《重生之刻骨》 楔子 2019年的7月,江州的天气一如既往的闷热,闷得人心里发堵,而这一天夜里,江州下了一场难得的大雨,轰隆隆的雷声让人感到不安,而此时的江州第一医院里,值班大夫在打着瞌睡,突然被雷声吓醒,又昏然睡去,这一觉,他睡得并不踏实,雷雨天带来了不安的情绪,像是有事要发生一样,而第二天他直接被院长开除的事实则是证明,他此刻的预感是对的。 第二天一早,第一医院的门口挤满了媒体记者,让原本难得的雨后空气又再次变得闷热浑浊起来,而这些并没有人会在意,因为这条消息足以上头版头条,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几件昂贵的奢侈品,而医院一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只有一个主任在门口满头大汗地希望记者能不要聚集在医院门口,但很明显,他说的话并没有人在意,都是老油条了,没什么比抢到一条头条消息更重要的事情了。 在医院的一间病房里,有人脸色铁青,有人神情悲痛,有人面色释然,也有人忍不住露出笑容,人死方觉身后事,这句话有理,但床上这人在昨夜便已经魂归地府,他也是看不到这种种精彩了。 这件事一经各家媒体的大肆宣扬,很多人都是唏嘘不已,但知情人却说,他死了才要替他高兴,他那后半生完完全全就是活在人间地狱。他的好兄弟听见了这话却是冷哼一声,说人家自己可不想那么早死,他怕是还嫌自己受的折磨不够呢。 在一些好事者还在讨论他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的时候,当事人此时却是大脑一片空白,因为,作为当事人的晏冷重生了,他看着这间陌生而又熟悉的屋子,看着墙上镜子里青涩的脸,他疯了似的抓起桌子上一只小巧的摩托罗拉手机,看着这复古的绿色屏幕,上面清晰地写着1998年1月29日,初二,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他回到了98年,自己十六岁的时候。 突然,晏冷立刻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却让他心中涌起了一阵狂喜,这是真的!那么这是不是说,他可以再见到岑歌,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但是下一秒,他便如临深渊,心中一片冰冷,突然拔腿跑向地下室。98年的大年初二,这个日子,是他一辈子的悔。 上一世的98年除夕夜,他和岑歌、宋人良一起去唱了整夜的K,喝了好多酒,后来,宋人良喝得人事不省,被宋家来的人接走了,而他则是酒醉情迷,在KTV里强要了岑歌整整一宿,一个瘦弱又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哪里经得住晏冷的横冲直撞,几次昏迷又疼醒,那一夜的疯狂,却是晏冷心中淌血的悔。而他这样还不满足,把昏迷的岑歌带回了家里,扒光衣服囚禁在地下室里。岑歌清醒之后,没有对晏冷破口大骂,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晏冷现在都记得那时候岑歌的样子,就像一只高傲的鹤被玷污,眼中都是不屈,还有从前晏冷读不懂的痛。 晏冷和岑歌是初中一次合唱练习认识的,那时候宋人良是合唱的伴奏师,但是那天突然有事,就让晏冷帮忙代个班,晏大少爷本来是想花点钱直接找人来的,但是一时无聊,就亲自过去了。晏大少爷何许人也,京城三个超级世家之一的晏家嫡子独苗,爷爷晏龙是开国将军,父亲晏红声是江州市委书记,外公冷晟是赫赫有名的冷氏集团的董事长,晏冷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从小到大,这张脸就是金字招牌,没有不认得晏大少爷的人,但这也让他上了初中却也只有宋人良一个朋友。 合唱练习中间休息,晏冷无所事事地待在钢琴旁边,而也没有人敢靠近他,晏冷的喜怒无常,欺负你你还得赔不是的名声和他的好身手都是扬名在外的。就在晏大少爷在纠结这次代班是对是错的时候,他却捕捉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岑歌。 晏冷所在的初中时全江州最好的初中,能来这里的不是背景够硬就是学习顶尖,小小年纪就都练于世故了,女生在那里扎堆讨论着化妆和名牌,男生则是讨论着游戏和女人,让晏冷觉得十分烦躁恶心,但就在此时他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身影,他和旁边的人不一样,他只是孤孤单单地在那里站着,沉默着,侧面的剪影是那么得清冷孤独.晏冷突然觉得对他很感兴趣,破天荒地跟人主动搭话。后来,两人便成了朋友。 直到很久以后,晏冷才明白,他们都是那样骄傲的人,只不过他的骄傲外露,岑歌的骄傲内敛,而那样骄傲的岑歌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一切,都不过是追悔莫及的悲哀。 岑歌从来都没提过他的家人,晏冷那时候也没有兴趣去打听,其实若是他更了解岑歌一点,后来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岑歌的母亲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星,就像很多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岑歌成了大富商林文佑的私生子,岑歌的母亲成了林文佑的第三位姨太太。林文佑待岑氏和岑歌并不好,岑氏年纪轻轻便过世了,留下了岑歌一个人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岑氏去世后,他就自己一人搬了出来,日子一直过得很清苦,所以晏冷从岑歌身上看到了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的鹤姿和清高,这吸引了晏冷,也让他忍不住想要扭断鹤那高傲的脖子,让他低头。 晏冷肆无忌惮的性格和够硬的背景,决定了他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违逆他,岑歌这样一个另类吸引着晏冷,也让晏冷产生了强烈的破坏欲,逼他低头,逼他服软。明明是喜欢的,却一定要他匍匐在他脚下,宋人良对晏冷说过一句话,但那时的晏冷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宋人良说,你说你喜欢他的高傲,又何必要人家向你低头?那时的不懂,却造成了整整十年的错过和一生的悔恨,何苦来由! 后来,晏冷也曾哄过岑歌,也曾说过在晏冷自己看来是屈尊的道歉的话,但岑歌给他的却永远都是沉默。时间长了,就让晏冷对他失去了兴趣,也就不管他了。再后来,经过了一些事情,晏冷和岑歌的关系变得好些了,便又住了隔壁。后来,晏冷和林文佑争着一块地不放,却在投标时被对方提前知道了底价,恶意算计,他“正巧”得知了岑歌是林文佑的儿子,便认定是岑歌出卖了他,将怒火都发泄在了岑歌身上,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一根挺直的翠竹,却被三个月的日夜折磨磨得失去了生气,生了一场大病,肋骨一根一根都凸了出来,那时的晏冷心里是有些后悔的,但他告诉自己,是岑歌背叛了他,他没错! 结果岑歌突然不见了,晏冷去找过林文佑,却终于知道了自己冤枉了岑歌,心中悔恨,开车漫无目的地找,却出了车祸,眼睛受损,在医院一躺就是三个月,而岑歌也因为车祸而彻底失去了消息。 再后来,医生告诉他,其实车祸让他的左眼视网膜破裂,却有一个人赶到医院,及时捐献了左眼的视网膜,那人还很年轻呢。晏冷听见这话,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岑歌,他突然灵光一闪,死马当活马医,逼问最有可能送走岑歌的宋人良,得知了他希望又不希望的结果,真的是岑歌。 晏冷这时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就像一夜之间突然懂了岑歌这两个字一样,发了疯一般去找岑歌,却在七年后才找到了在盲人学校教书的岑歌,晏冷发现岑歌不只是瞎了左眼,现在的他是双目失明。 岑歌对他说,曾经在他人生最孤独的时候,是晏冷从黑暗中拯救了他,让他看到了光明与希望,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份爱,所以,他不怪他当初做过的事,因为他也喜欢他。 岑歌说,他不怪他当初做过的事,因为那只是误会,那只是还不够信任。 岑歌说,他喜欢着晏冷的骄傲与张狂,他不能看着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没了眼睛,变成瞎子,他是自愿的。 岑歌说,晏冷,不用愧疚,我们谁都没有欠了谁,只是当初我们都不懂爱。 岑歌没有说他的另一只眼睛是怎么瞎的,晏冷也没有问,因为岑歌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后来,晏冷用尽了方法,却只抢回了岑歌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他们不再争吵,也不再说对不起,他们置办了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过着普通人家一样的日子。 最终,岑歌还是没有撑过半年后的新年,在09年的除夕夜,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静静地走了。 岑歌走后,晏冷一夜一夜地梦见他,梦见他们的曾经,梦见他们一起在小路上遛狗,梦见岑歌在厨房做饭,晏冷在后面拥着他,耳鬓厮磨,梦见他们一起弹着钢琴,梦见他们一起看着日落西山,但最后,无论多么美丽的梦都会变成他对他的折磨,他在梦里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却只是摸到身下一片湿冷的床铺。 晏冷用了不知多少手段折磨自己,想让疼痛帮他赎罪,疼了,他才觉得舒服一点。 这十年里,晏冷禁了十年的欲,打断了无数条鞭子,身上层层叠叠的疤,他剥夺了自己使用止痛药的权力,挨了鞭子,就拿酒精直接冲洗,但这样的疼在他身上都一点一点失去着作用,他知道,当疼和血都不能再还他的债的时候,就是他的大限到了。 在那个雷雨夜,晏冷觉得心一直像是被不断地割开,他那时心里唯一想的事情就是,不要让他下地狱,他想去找他。 晏冷用了十年的时间才知道谁是自己最爱的人,他用了二十年才摸索到了怎样去爱一个人,他的一辈子都是在不停地后悔。 晏冷跌跌撞撞地跑向地下室,无论如何,心里实在是感谢上天的,他感谢上天看不惯他这种人轻易地死去,又给了他一辈子的时间,他这一辈子,就是来赎罪的。 ——后悔,究竟是多少的阴差阳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回 我又怎么敢 “嘭!” 晏冷一脚踹开了地下室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呆在了门口,连向前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和他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和他每次在梦中惊醒的样子一模一样,晏冷在梦中最怕的就是岑歌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曾以为那是恨,后来才知道,那是失望。 晏冷现在突然很想蹲在地上大哭一场,他的岑歌又回来了,可那样高傲的人却被自己那样对待,岑歌后来还告诉他,他不怪他,但他却后悔了。如今,他又见到他了,他几乎以为是在梦里。晏冷贪心地想,为什么要让他重生在这一天,早两天,只要两天,他就不会这样对待岑歌,他会给岑歌所有的爱,所有的温暖,他拥有的、欠岑歌的一切,他愿意用一辈子来偿还他,可他又回到了这一天,他已经伤害了岑歌。 晏冷突然清醒了,对,现在只是一个不好的开始,但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他。晏冷本就是一个骄傲又霸道的人,他爱着岑歌,也欠着岑歌,他自付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着岑歌,欠着岑歌,所以,他这辈子就是岑歌的,他不许他逃。 岑歌看着晏冷像个傻子一样,踹开了自己家的门,却傻站在门口,盯着他一直看,脸上悲喜交加得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晏冷了。 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么对待,岑歌该是恨的,但是岑歌在这里呆的一夜又想了很多,他恨他吗?该是恨的,但他却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他的,喜欢他的骄傲,喜欢他的肆无忌惮,也该是感谢他的,感谢他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怀抱。所以,他们现在是两不相欠了吧,如果晏冷放了他,那他就走得远远的,可心里竟然有些舍不得,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了,但他那样对他,他给他的温暖都是假的吗?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感谢他欺骗了他,被欺骗着尝到了温暖的味道,但那又怎么样呢?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份温暖,也是唯一的一份温暖,呵,自己还真的是贪心呢,果然不会有人喜欢他这样的人,一个不能见光的私生子,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永远是遍体鳞伤的狼狈。他以为上天仁慈,让一个人喜欢上这样的自己,为此他在心中感谢上苍的厚爱,却没想到,梦里不觉身是客,一晌贪欢。 晏冷看着眼前的岑歌,浑身赤裸地被吊绑在空中,大腿上还残留着惨烈的白浊,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痕迹,略长的刘海贴伏在脸上,一双眼睛茫然无神,像失去了焦距,又似乎写满了痛和不屈,还有让他心脏碎裂的失望。 “怎么...你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 岑歌嘴角勾出了一抹笑,不知是讽刺晏冷,还是讽刺着自己。 晏冷听见他虚弱的声音,又看见那抹讽刺的笑,感觉一把刀子狠狠地捅着他的心。 晏冷几乎是爬着跑向了岑歌,将岑歌慢慢放了下来,抱着岑歌奔向卧室。他感觉到怀里的人瑟缩一下,心中又是一痛,晏冷不敢看岑歌的眼睛,他怕,他怕看见岑歌恨他,他更怕看见岑歌不恨他。凭什么在被那样屈辱对待后依旧不恨他?可笑晏冷用了二十年才想明白,凭的就是岑歌爱他,那样美的一份爱,就被他肆意挥霍与践踏,他,不配被原谅。 晏冷迅速地将岑歌裹在被子里,又跑去卫生间将毛巾浸湿,回来给岑歌擦拭身体。 岑歌没有挣扎,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记住一辈子一样。晏冷慌了,岑歌这样的眼神,他见过,那是岑歌选择放弃的眼神,岑歌要放弃什么?是对自己的爱吗?是他不要再喜欢自己了吗? 晏冷想求岑歌原谅他,但他却开不了口,他自己都不知道岑歌为什么要原谅自己,但他不能看着岑歌离开,他再也经受不起了,他欠他的,还没还呢。 晏冷自嘲地想,明明是他欠了岑歌整整一辈子,还要强求岑歌留在自己身边,他想,他是可耻的。 晏冷不敢看岑歌的眼睛,只能低头默默替岑歌清理着,而将手指探进全身最目不忍视的地方清理时,晏冷颤了颤,却尽量保持手的稳定,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心狠的人,他想。 岑歌忍得辛苦,当晏冷的手指探进那个地方的时候,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闭了闭眼,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他也没有一颗玻璃心,他也曾一个人从半夜跪到天明,他也曾为了养活自己挨家挨户送水,在走廊拐角铺上一层报纸就能睡上一宿,他出生在别人眼中艳羡的豪门,却从不曾把自己当成什么大少爷,他没有那个命,他知道。 所以,晏冷愿意和他做兄弟,人前人后帮着他,落寞的时候能感觉到他像太阳一样灼热而又耀眼,他想,那时候他就感谢他并且爱上他了。所以,晏冷那样对他,他也不会恨他,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靠的都是他自己那双越来越残破的手,那些光和暖,都是他从晏冷那里偷来的,现在,被失主抓到了,一切,就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不过是换给他而已。只是,他怕自己,到底还是舍不得。 “你……忍着些,我要上药了。”晏冷的声音完全不似以往霸道,声音很轻,轻的岑歌几乎以为是他幻听了。 晏冷不敢将岑歌的腿分得太开,他怕他觉得屈辱,但这样的伤不上药是根本不可能的,晏冷皱了皱眉,本想狠下心来,却发现自己的心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狠,他做不到,这样霸道的一个人,却在面对岑歌的时候手足无措了。 岑歌本都有些神游天外了,却被晏冷的一句话惊得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似以往的那样肆意妄为,而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岑歌本是在等着伤口接触药粉那一瞬间的刺激,却发现晏冷毫无动作…… 岑歌一挣扎就要起来,因为他看见晏冷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看见岑歌挣扎着要起来,晏冷突然紧紧抱住了岑歌,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变得安静,晏冷才将岑歌放回到床上。 “你……快起来” 岑歌一见到晏冷跪在他面前,心里就像塌陷了什么地方一样。他了解晏冷,他知道晏冷这个人有多骄傲,他在他父亲那样的人面前都只是尊重而不见顺从,他不管在什么人面前,都能做到完完全全的他自己,他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如今却跪在了自己面前,还那么虔诚地望着自己,岑歌知道,自己又折在了这个人的手里,岑歌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眼前的这个人才那样无情地对待自己,自己就因为他的一个下跪,一个眼神就再次深陷了,他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岑歌,别走,求你了”晏冷的声音都在猛烈地震颤,他是真的怕了,他根本就经受不住岑歌的离开,可岑歌如果要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他,他再也做不出伤害岑歌的事了,他只有求。 “你若是不想让我走,对你来说不是容易得很吗?何必做到这个地步,打断我的腿,继续把我囚禁在地下室里,还是喂药强上,对你来说,不是易如反掌吗?晏冷,该是我求你,放我走。”岑歌用那样淡然的语气说着那样狠厉又悲哀的话,一如从前。 “岑歌……”晏冷看着岑歌的眼睛,眼里突然逼出两大颗泪来。 “我又怎么敢?!” 岑歌几乎都要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是一场梦了,但那颗泪又确确实实地滴在了他的手上,晏冷在哭! 岑歌看向晏冷的眼睛,那双眼睛和自己印象中的眼睛一样的漂亮,但是眼睛里面却写满了自己不懂的情绪,黑色的瞳孔里是满满的痛苦,和……害怕!岑歌记忆中的这双眼睛,应该写满了霸道和睥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双眼睛,一点都不像是晏冷的眼睛。 晏冷说,他不敢,岑歌不懂,他不知道这些升斗小米才会有的、被生活逼出的情绪,又怎么会出现在晏冷这个骄傲得仿佛天下都是他的这样的人身上,但现在晏冷又确确实实跪在他面前,流着泪,说着恳求的话,那么卑微而又真实,真实得他都几乎以为那是真的。 “晏冷,你不用这样做,你可以用的手段那么多,又何必偏偏用这种最辛苦的办法呢?你的戏演得太好了,我真的有那么一刻以为这都是真的,但你忘了,这样的办法你在我面前已经用过一次了,招式老了,就不好用了。” 听见这话,晏冷一怔,岑歌在说……什么? 看见晏冷这样子,完全是被人戳穿了心思的样子,岑歌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碎掉了,他的眼睛慢慢凝出一滴泪来,顺着苍白的脸淌了下来。 “晏冷,那大概是一年前吧,想苏蝶那样一个冰美人,最后却被你骗成那个样子。”说到这儿,岑歌似乎是想笑的,却不知怎的,只是牵了牵嘴角,“你没想到吧,那时候,我也在。那么深情款款的你,也是我第一次见。那时你说你后悔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会对其他女人再看一眼,最后呢?苏蝶那样的女人苦苦求你放过她,却从此人间蒸发。晏冷,我戳破了你的深情,你告诉我,我能活到哪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回 付不起代价 /这场爱情里,他舍了自尊,他弃了骄傲,却未必是两败俱伤./ 晏冷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岑歌说的应该是他和陆小雅联手演的一场戏,岑歌误会了,但晏冷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在岑歌眼里都是谎言吧,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是他骗了岑歌的爱,是他骗了岑歌的信任,是他在岑歌那里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岑歌又怎么可能信他?在被他那样对待之后。 晏冷不知道他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岑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岑歌才能原谅他,只要他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只要他不再活在自己冰冷孤单的世界里,只要他肯笑,要他做什么都好,要他怎样都心甘。 其实晏冷不知道的是,让岑歌觉得他在骗他,正是因为他对岑歌的爱。在岑歌眼里,晏冷怎么可能对他那样深情,他们才认识多久。在岑歌心里,晏冷就像他生命中的一抹光,可他岑歌之于晏冷,根本无关紧要。岑歌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晏冷演这样一出戏,他孤家寡人一个,晏冷没有必要这样做。岑歌根本就没有见到过晏冷哭,更没有见过晏冷向谁下跪,自己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为上了自己而不安愧疚,这就更不可能了,别看晏冷只是一个高中生,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绝对不算少,用钱砸的,强上的,甚至是倒贴的,都不可胜数,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就做到这个地步?岑歌有个优点,他从来都能看清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之于谁有多么重要,也不觉得自己优秀得天下无双,所以,岑歌只想对晏冷说,你看我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尽管拿走,放过我吧。 晏冷松开一直紧握的岑歌的手,转身从柜子里抱出一叠厚厚的被子,小心地裹在岑歌身上,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室内的光线突然变得很暗。 晏冷回头看到岑歌微微睁大的眼睛,他看得到这个一直那么倔强,那么坚强的人眼睛里的不安,他其实是怕黑的,他后来才知道。他不知道将眼睛给了他的岑歌,一直活在让他那样怕的黑夜里,是什么样的折磨,他不知道岑歌曾受过多少伤害,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给了岑歌多少伤害,他只知道,这辈子,他会护着岑歌,爱着岑歌。 晏冷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看着岑歌的眼睛不再像刚才那样不安,却依然不肯闭起眼睛,晏冷隔着被子,躺在床上,拥着岑歌,感觉到怀里的人一瞬间的僵硬,轻声说“睡吧,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过了一会儿,许是小夜灯的光太暖,许是房间里太过暖和,许是岑歌太累了,就这样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 岑歌醒来,发现晏冷已经不在了,刚想坐起来,却发现下身还是一阵撕裂的痛,不过,不像昨天那样无力,疼的话,还能忍。 岑歌忍着痛,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在阳台上找到了一件大毛衣和一条牛仔裤,岑歌看了看自己还光着的身体,直接套上了毛衣,艰难地穿上了裤子,没有管后身蜿蜒而下的温热的液体,就这样光着脚走了出去。 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心里也一点都不害怕,他的人生中没有什么是能够让他害怕的,被晏冷那样对待,身体上的疼痛对于他来说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他只是心里疼,如此而已。 岑歌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并没有看见晏冷的身影,他本来是想同晏冷告别的,然后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了,可现在却找不见晏冷。 岑歌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他不是动不动就哭的女人们,也不是受不得打击的温室花朵,相反,他是一个早就净身出户,自力更生的汉子,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承受的。 至于告别,岑歌承认心里还有一些舍不得的情绪,但他若是要走,也定会走得干净利落。 岑歌就要带着不曾告别的惋惜和一丝不舍推开大门时,突然听见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岑歌一惊,回头一看,正是他想要告别的对象,晏冷,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下子紧紧地抱住,晏冷身上的寒气让他一激灵,不过岑歌有些发懵。 晏冷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有些惨,脸色泛起诡异的青白色,头发还滴着水,身体冻得有些僵硬。 上辈子,晏冷总是把自己浸入冷水里,当做惩罚,后来时间长了,也就变成了习惯。刚才,晏冷本来也把头按在冷水里冷静着,心里却忽然不安起来,像是有人把他的心挖去了一块似的,晏冷怕岑歌出事,一下子坐起身,披上衣服就往外跑,却正看到岑歌离开的那一幕,晏冷赤脚奔下了楼梯,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但心心念念都是岑歌的晏冷哪里在乎这,爬起来就死死抱住了岑歌。 岑歌就由着晏冷这样抱着,感受着身后晏冷的心脏快速地跳动,感受着晏冷贴在他身上的一呼一吸,他想,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晏冷的怀抱还是这样有力,一如当初. 那时候他的母亲刚刚去世,他就离开了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离开了人人羡慕的豪门,那时他想,他该是自由了吧,即便落魄.却不曾想,豪门哪里是那么好离开的,他离开了那所房子,身上却满满的都是林家的标记.林家替他找好了房子,定期都给他一笔钱,他如果想,他可以香车宝马,做一个豪门的安乐少爷,但是他不想.如果不是妈妈在林家,他便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留在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也能称之为家吗?所以他选择离开,所以他决定死都不会用林家给他的钱,所以他宁肯把双手变得满是伤痕,宁肯以天为被地为庐,他心甘情愿.林家阻止了他几次之后便毫无动静了,是啊,本就是不被期待的孩子,他从来就不曾指望有人能真心爱他,哪怕是一分一毫.没想到,他却遇见了晏冷. 他常常和别人打架,从小到大都是,小时候是因为别人骂他杂种,他就挥着拳头扑上去,那时的他总是输,因为别的孩子会呼朋唤友叫好多人来,他只有一个人,而再之后就会是双方的家长来拜访.在他搬出林家之后,打架却依旧没有赢过,即便他不用再顾忌妈妈会赔礼道歉,即便不用再面对那些人聒噪的指责,但不管是因为打架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还是警察局,最后都只有一条路,找家长,而他的家长就是林家随便派来的一个人,也许是姓刘,也许是姓赵,但总不会是姓林的.就这样,他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想再面对找家长那三个字. 而他的不抵抗在那些人眼里就像是懦弱的代名词一样,他们为难他,但再难他也要接下来,他的骨头是硬的.从那次合唱练习开始,晏冷就像一道光一样,让他发现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过.后来,潘伟那些人又随便找个借口来找他麻烦的时候,他勾了勾嘴角,身体只是随意地靠在墙上,等着第一拳或者是第一脚,只不过是挨打而已,那些人又不敢把他打死,也不会打断他的骨头,所以他只是抱着头,蜷着身子静默地挨着.却没想到,和他仅仅认识一天的晏冷突然出现把那几个人都打倒在地,那时的他皱了皱眉,心里埋怨着晏冷的多管闲事.再后来,晏冷常常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他不愿意坐晏冷的车,晏冷就陪他一起走,因为晏冷,没有人再敢找他的麻烦.他在打工的时候,晏冷不像林家一样阻止他,也没有用扔给他钱,他只是在他打工的时候陪着他,等着他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之于晏冷是什么,他只知道在那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感谢并且爱着晏冷,但他却知道,晏冷绝不爱他,也许晏冷只是觉得新奇,也许晏冷只是把他当做兄弟,又或许是想要攻克的关隘,现在游戏通关了,游戏也就结束了.从此以后,只愿岑歌和晏冷,再也不要相见. “岑歌,别走,别走……”晏冷紧紧地抱住岑歌不肯放手,他知道,一旦他放开了手,怕是再也找不到岑歌了,他不能放手,也不敢放手。 “晏冷,我要走了,你……”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想说你要保重身体,他想说你一定要很好很好,但是这些话不该由他来说,何况晏冷本来就应该是一生潇洒快意的人,自然会很好很好。所以,他只是说,“放手吧。” 晏冷,愿你一世骄傲,一世安乐。 岑歌心一狠,挣出了晏冷的怀抱,一点一点地按下把手,一点一点地拉开门,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岑歌!!! 晏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要怎么做才能留下岑歌,他知道,岑歌其实比他狠,连头都不回,一个追上去的理由都不给他,这样的岑歌,晏冷不敢追,他只能看着岑歌一步一步走远,他只能任凭刀子在一下一下剜他的心,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再也看不见岑歌一步一步地走远,晏冷一点一点地扶着门,坐在地上,一个人,直到太阳升起又落下,直到大年初二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直到欢笑声满满地塞住了耳朵,直到身上冷得毫无知觉,直到心轰然碎裂。 身上的痛其实什么都不是,他想,原来重活一次,把心捡了回来,却依旧要看着他走远,看着心裂开,才是真正的疼。原来,重活一次,这样的疼,才是在赎我的罪。 我本愿意倾尽所有,却没想到,这代价太重太重,我压上所有都付之不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回 他只是委屈 江州市鼎鼎有名的宋人良宋爷还在自己的场子里左拥右抱,舌头上还残留着葡萄的汁水和美人指尖的香气,好不享受.“冰焰”里的姑娘都盼着宋爷来,自己家的大老板,还年少多金,风情款款,可不比那些上了岁数满脸褶子的糟老头子更是受人欢迎?更重要的是,宋爷相中想要带回去的人,以后就算是一拍两散了,也有一笔不小的分手费,这样的人,美人们自然都抢着上。 “爷,晏少的电话。”本应该是在外面守门的人突然闯了进来,连门都不敲,也不怕坏了他家爷的好事,他家爷怪罪。 宋人良还是那样半倚半靠的样子,见那人就这样闯了进来,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勾一勾手,示意那人把手机给他,旁边的美人们也都知趣的不出声。 “宋人良,帮我这次,就只当是救我一命。”宋人良还没有进行开场的揶揄,就听见这句话,让他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旁边的美人们也都惊诧万分,是什么人能让宋爷有这么大的反应,就连宋老爷子的电话,宋爷也是懒洋洋的,何况对面这人还直呼宋爷大名,也不见宋爷生气,可见对面这人身份也不简单,和宋爷也应该是关系匪浅。 宋人良乍一听这话着实觉得格外惊悚,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挥了挥手示意包厢里的美人们都先出去。等美人们鱼贯而出之后,宋人良才开口询问。 “出什么事了?”宋人良脸上也正色了起来,他知道晏冷这人是个倔脾气,也是个很有能耐的人,能让他说出这么严重的一句话,这事怕是不小。 “岑歌走了,你找人找到他,保护他。”晏冷说这话的时候不知算是什么脸色,语气倒还算平稳,带着些沙哑,只是另一只紧紧握拳的双手是不是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啥? 宋人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脑补出了晏冷闯了各种滔天大祸的场景,却没想到晏冷一开口是找个人,可怜道上敬仰的宋人良宋爷大脑一下子短路了。 晏冷在电话那边皱了皱眉头,宋人良为什么不说话,现在的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这话有多么惊世骇俗,现在的他也确实心急如焚。他即使能看着岑歌离开,也不能再让岑歌出事,他怕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让岑歌撞见。一想起岑歌的家,一想起岑歌的手,一想起岑歌的眼睛,他就心如刀绞一般,为什么他没有在岑歌出生开始就认识他,他愿意为岑歌挡下一切苦难。 “岑……岑歌?”宋人良一时间也没想到晏冷有什么事会和岑歌有联系,而且晏冷开口当做救命的事,竟然是保护岑歌? “嗯,尽快找到他,保护他,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晏冷说完这句话就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喂……等会儿!你现在在哪儿?”宋人良直觉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他要当面问问。 “……清野”说完这个字晏冷就把电话挂了,宋人良嘴角一抽,嚣张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 把手机扔给手下之后,宋人良就驱车赶往了晏冷家,他感觉晏冷有点不太对。晏冷这人他了解,从来都不曾把什么人放在眼里,面上是个公子,手段却一点也不少,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突然来这么一通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宋人良到了晏冷那里,却看见房门大敞四开,晏冷整个人倒在门口一动不动,这可是给宋人良吓得够呛,一下子就杀了过去。等到了跟前,刚要伸手试试鼻息,晏冷突然睁大了眼睛,倒是给他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没事儿挺什么尸!你没死先给老子吓死了!”宋人良真是被晏冷吓个够呛,大冬天的,房门大敞四开,一个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搁谁谁不得吓一跳。 晏冷也不和他分辨,慢慢起身,和宋人良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宋人良突然觉得今天的晏冷特别不一样,不只是情绪,气场都和之前全然不同,宋人良更想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晏冷变化如此之大。 晏冷进屋之后,也不说招待宋人良,直直往沙发上一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人良皱了皱眉,也不说什么,到冰箱里拿了两听啤酒,扔给了晏冷,两个人不说话,两听啤酒很快喝完了,宋人良又拿了两听,也不说话,就这么喝着酒。 直到酒都喝了一打了,晏冷才慢慢开口说了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 “我把岑歌上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原来还以为你接近岑歌只是感兴趣呢,啧啧啧,没想到你藏得够深的!” “我爱他。”晏冷说完这句话突然看见宋人良正用极其惊悚的眼神看着他。 晏冷只是把最后半听酒灌进去,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宋人良的眼睛还是追着晏冷不放,盯着他的脸,仿佛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你竟然也爱上人了!”宋人良觉得惊悚的不是他喜欢一个男人,而是他爱上了一个人。 晏冷也是自嘲一笑,看,原来所有人知道他晏冷是一个傻子,怪不得岑歌不相信他的爱。他晏冷就是一个连爱都不会的傻子,可笑他自己竟然在那么长的时间里都一无所觉,在被岑歌那样深爱着都不懂爱情,他真是个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又能怪得了谁?“你是真的爱他?”宋人良还是半信半疑的状态,不是他看不见如今晏冷的情绪,晏冷确实少有的在乎一个人,但他还是不觉得晏冷真的爱上了岑歌,毕竟“爱”这个字离晏冷太过遥远,不可一世的晏冷竟也懂得爱了? “我愿意尊重他,包容他,拥有他,追随他。看见他就觉得幸福和满足,听见他的名字就觉得想念。”想起他的离开就觉得撕心裂肺,更怕他出事,那实在是让他生不如死。 晏冷用略带些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念出,不知道是说给宋人良还是他自己听。 宋人良一听见这对于晏冷来说极为肉麻的话从晏冷的嘴里说出,只觉得汗毛炸立,越来越惊悚了,比起相信晏冷说了这话,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幻听了。晏冷这哪里只是爱上了人家,这根本就是完完全全地陷了进去,都快魔障了。不可能啊!晏冷之前也没表现出对岑歌有多积极啊,而且晏冷看岑歌的眼神也没有那么赤裸裸的爱意,对岑歌的态度也没有那么亲近,怎么没过几天就爱到这种地步,但看晏冷的眼神也不像作伪,真是奇怪。 晏冷也不管宋人良是什么想法,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岑歌更重要,只要岑歌没事,他还能苟延残喘下去。“放心吧,来的时候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他了,一有他的消息,我立马告诉你。”不管那些了,兄弟托他办的事总不能马虎了。 “谢了。”晏冷确实感激着宋人良,前世他那样糊涂的一生,宋人良都没少帮他,也没少劝他,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懂。 宋人良只是“啧”了一声便没有说话,他看出了晏冷的心不在焉。 到这儿,这顿酒算喝完了,宋人良也不回家,就在晏冷这地方住了一宿,不过睡觉前他又派了一批人去找岑歌,知道了岑歌对晏冷重要到了这个份儿上,万一出点什么乱子,晏冷这位爷得把天都捅个窟窿,这都还是次要的,就怕他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宋人良心里无事,自是呼呼大睡,一夜好眠,可晏冷明明带着酒意,却睁着眼睛直到酒意散去,也没能入眠。 晏冷现在心里,乱得很。岑歌不肯原谅他,不肯留下来,他要怎么做才能赎罪呢。他对付敌人有那么多的手段,可对着岑歌,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现在什么都不敢做。 晏冷躺在床上想,上辈子,岑歌把心都捧给了他,他却毫不留情地践踏他的一片真心。这辈子,该是他求着岑歌收下他的心,哪怕是拿刀捅几个窟窿出来,都好过他心里空荡荡的一片,只剩下那些密密麻麻的旧伤口,在地狱中流脓淌血,不见天日。晏冷看着黑夜中的星星,想起了最后那半年里,他和岑歌仰躺在早地上,他数星星给岑歌听,想起了岑歌发着光的眼睛,想起了岑歌的眼睛闭上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晏冷,当初我只是,有点委屈,现在我知足了。”那时候岑歌的双眼再也哭不出眼泪,但晏冷还是知道,那次岑歌哭了,他看见了当初岑歌在心里曾流过的委屈的泪水,就像看见了岑歌脸上那么美的微笑。 岑歌,我,想你了。 岑歌,我想见见你。 岑歌,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永远都不出现在你面前。 岑歌,你还委屈吗。 岑歌,我错了。 岑歌,我爱你。 &ahref=http://p;gt;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阅读。&a&amp;gt;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回 岑歌不见了 “岑歌……岑歌……” “晏冷!晏冷!诶!你醒醒!哎呀我去,这是烧昏过去了吧。” 江州市第一医院 “大夫,人现在怎么样了?”大冬天的可是给宋爷急出一身汗来,大早上就发现晏冷高烧在那儿说胡话,火急火燎地就往医院赶啊。 “人现在没什么大事了,烧也退了不少,不过他睡眠严重不足,大概今天晚上才能醒过来。病人是郁结于胸、风寒入体,再加上休息不好,这才引起高烧,导致昏迷,调养几天就好了。” “哦哦哦,那谢谢大夫,这是一点心意。”宋人良向身后伸了伸手,保镖会意,从怀里拿出一叠钱,递给了大夫。那大夫和宋人良推辞了几句,也看出宋人良不差这点钱,而且急于去看房中的病人,就收下了。 宋人良送走了大夫,回到病房,搬了个凳子坐下,看着床上躺着的晏冷,眼神深了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晏冷一夜未眠,直到天明的时候,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开始出现岑歌的脸,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岑歌就那么看着他,突然转身要走,他就拼命地追,想要去抱住岑歌,不让他走。明明岑歌走得很慢,他却不管怎么追都追不上,只能看着岑歌一点点走远。 “岑歌……岑歌!” 晏冷睁开了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再次睁开时,看见的却是宋人良那张脸。 “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 “医院喽~你还真是大少爷的命,你发高烧昏迷不醒,还是宋爷我辛辛苦苦把你送来的,你还抓着我的手不放,这是又想谁了?”宋人良这话半真半假,只不过是为了调笑晏冷罢了。 晏冷没回答,宋人良深感无趣。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晏冷问“岑歌找着了吗?” 宋人良不说话了,他以为在江州找个人还不轻松,却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有岑歌的消息,看晏冷这状态,要是岑歌真出事儿了,他估计就疯了,以晏冷那无法无天的性格,指不定能捅出什么篓子来。说来也怪,这次再看晏冷感觉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坠入爱河了?那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 晏冷也不说话了,还没找着么?以宋人良的势力,若是真心要找个人,就是那人钻进缝儿里,也能把人挖出来,可现在都一天了,江州就这么大,人能去哪儿呢? 说来宋人良也是江州市一段传奇,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就被道上兄弟尊一声“小宋爷”。宋人良和一般从学校里小打小闹的混子那可不一样,宋人良是有身份、有势力的地地道道的黑社会,这可是他家祖传的。 宋人良他爹宋福兴是江州市传统黑dao大哥,只不过老来得子,有了宋人良以后,开始厌倦了江湖打打杀杀的日子,再加上现在形势越来越严,这碗饭怕是吃不安生,于是就打算洗手不干了。但是**哪里是说不干就不干的,你想退出,人家可不让你退,于是宋福兴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完全洗白,原来的黑社会小弟转眼就变成了正规公司员工。虽然宋福兴不混了,但在江州市也是提提名就有用的人物。 结果到了宋人良十六岁的时候却跟自家老爹说他不念书了,他要闯天下,宋福兴这辈子就对媳妇和唯一的宝贝儿子没辙,扫帚、搓衣板、擀面杖都上阵了也没用,只能同意,还得在背后帮衬一把,没想到宋人良还真闯出点名堂来。 宋人良和好哥们薛子木两个人在前面敢打敢杀,再加上他老爹和晏冷一黑一白保驾护航,很快就在江州市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再加上宋人良也着实仗义,身边掏心窝子的兄弟着实不少,在江州市越混越大,也不在乎扩张地盘,和本市剩下的零零碎碎的黑帮也都没什么冲突,也由此被尊一声“小宋爷”,继承了他老子的名号。 可以说江州市大一点的黑帮得给宋人良三分薄面,小一点的黑帮得仰宋人良的鼻息过活,在这个时代,黑帮的力量有时比白道有用得多,可就是这样,整整一天了,都没有找到岑歌。 岑歌,你到底去哪儿了? 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岑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一向风流潇洒的宋人良宋爷如今也有些着急了,而晏冷却变得越来越平静,但宋人良始终觉得晏冷快压不住了。 在岑歌消失半个月之后,晏冷也失踪了,宋人良觉得他马上也要疯了,一个两个都搞失踪,他一个人都还没找着,现在又多了一个晏大少爷,神啊,谁来救救他。 晏冷到底没有办法放任自己在重新见到岑歌后再次失去他的踪迹,失而复得后又再次失去,这让他快要发疯了,他几乎以为他的重生根本是一个假象,他只有半夜惊醒后,看着老旧的房屋、发着绿光的屏幕和镜子前还很青葱的自己,才能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假的,只不过,晏冷依旧没有了岑歌。 这样的煎熬,就是连晏冷也受不住了,他决定冲动一次,赌一回直觉,他从没有这样想要迫切见到一个人,而现在的晏冷想要见到岑歌,哪怕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哪怕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他都愿意,只要能再见到岑歌。 晏冷就这样驱车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看着他嚣张的车牌也没有人敢追究他是不是无照驾驶,是不是疲劳驾驶,一天,两天,晏冷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停了下来,尽管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岑歌,但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现在的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晏冷也不在乎自己现在在哪里,只是随便找了个旅店就一头扎了进去,是否整洁舒适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只想快点找到岑歌,这该死的身体。 晏冷现在其实早已出了江州市内,他已经到了江州市下辖的定县,这地方离江州市内已经不算近了,晏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但是晏冷总有一种感觉,岑歌就在这个方向,而且他记得上辈子他来过这地方,这是岑歌的老家。 晏冷在随便塞了点宾馆的盖饭之后就埋头大睡,说来也怪,这次晏冷睡得很沉,算上上辈子,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个平静的晚上,没有噩梦,没有冷汗,没有心悸。 晏冷其实本意是歇一歇就好,却没想到这一歇就是六个小时过去了,这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定县和江州市一比,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县城,何况现在是98年,在看过了二十年后世界繁华的晏冷眼里,就和一堆土坷垃没什么区别.晏冷开着车,靠着记忆慢慢摸索,终于找到了一条似曾相识的里弄.车开不进去,晏冷就把车随便停在里弄口,在这定县,红旗都不是什么寻常的物什,何况晏冷开的这辆可是正儿八经的特供宝马,是他外公从北京给他顺回来的,明早这车里里外外就得被围上好几圈. 这条里弄很长很黑,好像走不到尽头一样,幸好新年和元宵节的气息犹在,晏冷靠着昏暗的霓虹灯和各家窗前门前挂的灯笼摸索着,不知走了有多久,才走了出去。晏冷出了里弄口,沿着一条窄窄的石板路继续走着,直到面前影影绰绰出现一个理发的摊子.晏冷盯着这摊子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他记得岑歌的老家就在这理发摊的对面,是个不小的院子。上次他来的时候走得跌跌撞撞的,差点被那摊子旁边的大铁壶泼了一身开水. 晏冷站在这窄窄的院门前,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许是上辈子找岑歌找出经验了,晏冷觉得岑歌一定在这儿,但这么晚了,岑歌该是睡下了吧,而且自己突然出现在岑歌面前,给他的怕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他猜岑歌该是不想看见自己的.但是,他熬不住了,他舍不得真的就这样再也不见,他想偷偷地再看一眼. 谁也没想到,江州赫赫有名的晏大少爷竟然靠着大好的身手翻墙而入,偷偷摸摸地潜进了偏房. 晏冷知道因为岑歌的母亲给林文佑做了姨太太,而娘家人是定县这小地方的人,和乡下也没什么区别,重脸面,觉得这事丢脸,所以连带着也没给岑歌什么好脸色,但到底是亲戚,前世岑歌也曾在这地方住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听说了晏冷出车祸的消息。把眼角膜捐给了晏冷之后,岑歌就离开了这里。 主房的长屋该是岑歌的姥爷和舅舅们在住,晏冷估计岑歌应该是住在偏房了,之前他来的时候,他们也告诉他这间是岑歌的屋子。 晏大少爷的身手可是正儿八经练过的,大半夜的摸进大院还是绰绰有余的。 定县这边其实院子不多,大多都住在一栋楼里,但岑歌家祖上曾出过文举人,这院子其实是祖宅,而这宅子里只有嫡系才能入住,旁系的岑家人都不能在宅子里住,而岑歌的母亲虽被岑家人厌弃,但岑歌却是地地道道的嫡系岑家人。 晏冷好不容易摸进了偏房,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险些把里面的人惊醒,但里面只睡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哪里有岑歌的影子? 晏冷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到底,还是把岑歌又弄丢了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回 做了一个梦 人往往在失去后才会更加珍惜,在有了希望后再失去将更加苦痛难过。 晏冷上一辈子就那样错过了岑歌,而这一辈子难道又要再次错过吗?他不甘心啊,老天既然看不过他这种人,让他和岑歌重新开始,他们为什么还是要就此错过,这才是老天给他真正的惩罚吗?上一辈子,他失去了岑歌才知道什么叫做撕心裂肺,夜夜难熬,他想过他们可以那么好,他想过如果可以重来,他会给岑歌所有他欠下的,所有他拥有的,到头来才发现,原来真的可以残忍得连一个机会都不给。 晏冷就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这么坐在天井那儿,这些天所有的疲惫和失望都让他再无力气,他不想走了,也不想说话,没有岑歌,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上辈子,他仇人不少,家里的,家外的,都有,他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打败他们,除掉了想害他的人,可后来他也像现在这样,再也不想多想一下,多动一步,赚了那么多钱,建了那么大的势力,和一帮兄弟打下一片江山,最后呢?唯一一个真心爱他的人却被他折磨成了一个瞎子,晏冷突然很想笑,他是不是很失败?老天爷啊,这辈子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把岑歌还给我吧。老天爷啊,你听见了吗?岑歌,你到底在哪儿啊? “嗡—嗡—” “喂----” “晏冷,你在哪儿呢?”宋人良的语气很急,他也知道现在晏冷的状态很不对。 “在----”晏冷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迟钝,还没有从那个状态里完全脱离出来。 “岑歌找着了----” “在哪?!!”晏冷一下子从地上“腾”地站了起来。 “定县,我刚查到岑歌的老家是定县,消息应该准确……” 晏冷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本来以为再也找不到岑歌了,却没想到原来他们竟然近在咫尺。 “喂!!!”晏冷半天没说话,那边宋人良都要炸了。 “嗯,我现在在定县,岑歌家里,谢了。”晏冷说完就挂了电话,这下电话那边的宋人良就摸不清楚状况了,自己刚说完,晏冷就窜到了人家家里,这速度,他是打飞的去的咩?算了,既然晏冷找着人了,那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了,反正小两口吵架他一个外人又帮不上忙,他还是喜欢“烈焰”的美人们,嘿嘿,美人们,爷来了。 只要岑歌还在,晏冷就还是晏冷。 听到岑歌的消息,晏冷想了想,看了看天色,决定找个旅店,好好睡一觉,洗个澡,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洗干净,明天一早他要登门拜访。到时候他只要等着岑歌的审判就好,是原谅还是不原谅,是打是罚,他全都接着,只要岑歌能看他一眼,只要他能看岑歌一眼,他什么结果都能接受,他只是想护着他,让他幸福。 晏冷开着车走了很远才找着一家还亮着灯的旅店,也是,98年的小县城,哪里有那么多通宵的店,能找着一家,这还得归功于定县毗邻江州市。 敲了敲柜台,把正在打着瞌睡的小姑娘吓了一跳,在小姑娘大半夜见了鬼的眼神里,晏冷交了钱,压了证,就拿了钥匙开门去了。 其实晏冷长得很是俊朗,远称不上是见鬼,可再俊朗也顶不住晏冷几天不睡觉,再加上抽烟抽得狠、半个月没刮胡子这么不修边幅啊。晏冷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想把自己洗刷干净,才好去见岑歌。 这一夜,晏冷躺在床上并没有像他想好的那样沉沉睡去,还是整夜整夜地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还是放不下的,他想,他还是害怕眼睁睁看着岑歌离开,并非不能承受这种痛,而是知道了究竟有多痛之后不敢再重来一次。晏冷弯了弯嘴角,时至今日他才知道,他竟也是怕疼的。 晏冷就这样从深夜躺到了天明,闭上眼,看见的和听见的却都是他和岑歌的故事,一遍又一遍。他睁开眼、闭上眼,全都是往事一幕幕地袭来,他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无法呼吸又只能徒劳地挣扎,艰难地喘息,一呼一吸间却都是岑歌茫然的双眼和最后在他怀里那么美的微笑,耳边一遍遍响起的都是岑歌断断续续的声音,“晏冷……我怎么会恨你……怎么会……”“晏冷……我只是……有点委屈……”“晏冷……我从没有骗过你……”“晏冷……放我走……”“晏冷……晏冷……”到最后,岑歌只是一遍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却是那么绝望而又悲伤。 晏冷的每一个夜晚,都很黑,因为他的每一夜,都是悔。 第二天清早,晏冷从旅店一出来就看见自己的车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还有几个人一手端着个大茶碗,在那边评头论足,说的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晏冷倒是不怵这个,这点小场面还入不了眼,只是他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乡下人好嚼舌头,怕给岑歌家带来麻烦,晏冷不想让岑歌有一点不满意,更怕岑歌怪他,就把好好的一辆宝马晾在道边了。 还好定县人都起得比较早,这么早就有出租车零星驶过。想了想,晏冷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挤进人群,从车里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之后迅速乘车离去。 晏冷离开后,本来在店外看热闹的前台小姑娘长大了嘴,久久没合上。她刚刚给晏冷办完退房手续,还在惊讶原来昨天晚上那个鬼长得这么帅,结果没想到门口那辆那么晃眼的车竟然也是他的,长得帅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这么有钱,只恨自己昨天晚上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晏冷一上车,司机师傅还想和他天南海北聊几句,没想到车上这位却是个闷葫芦,也不看车外面,报了个地名之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司机师傅瞄了晏冷几眼,不是本地人,而且看着就觉得比人家矮了一头,心里有点发憷,就也闭上嘴不说话了。 其实晏冷只是因为太紧张,再加上休息得太差了,所以脸色一直铁青,思维也有些麻木。不过晏冷就算听见了,估计也不过是嗯一声罢了。晏冷变了,他在岑歌面前变得肯低头、肯弯腰了,但在别人面前,他变得更冷了,也更锋利了。 晏冷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看不出他在紧张,或者在害怕,你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这些其实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因为他们都会觉得晏冷是高高在上的,是站在云端的天之骄子,有时候,他们甚至忽视了晏冷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在乎的人面前,他也是一个普通人。而所有人都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而晏冷自己也不记得了,所以他想了整整二十年才想明白什么是爱,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被岑歌吸引、面对岑歌总是大声地发脾气,是因为自己在乎眼前的这个人,是因为自己根本就爱上了这个人,可越是在乎、越是爱,就越想不明白,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弱点一样想要除掉,最后才明白,岑歌不在了,弱点还在那儿没动,只是心,空了。 二十多分钟之后,晏冷已经站在岑歌的家门口了,对面还是那个理发摊子,眼前也还是昨天的那个大院,只是不似晚上来的时候那样院门禁闭,可晏冷却没敢进去。明明想好了等岑歌的决定,明明想好了无论怎样都接受,可真到了门前,却不敢进去了。 晏冷想,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如果岑歌真的选择离开,那也不过是我一个人难熬,还能看着岑歌,守他一辈子,晏冷,你该知足了。 晏冷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如果他爱自己,如果他愿意原谅自己,如果他愿意和自己过一辈子,只要他不放手,自己就绝不会先放手,相扶终老。若是他不愿意,那么爱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可,晏冷的呼吸却已经乱了,二十年的等待才捧在手上的珍宝,到底还是舍不得! “小伙子,来剃个头吧!剃个头,人也能精神不少哟~”这一声吆喝瞬间把晏冷的神勾了回来,晏冷只是随便回头一瞥,世界却仿佛瞬间定格一样,那么清晰,那么熟悉,那么接近,却又好像那么遥不可及。 对面那人不经意的一个抬头,晏冷却觉得时间就此停住。 两个人在这样近的距离,却好像遥遥相望一样,一眼万年。 岑歌手里的甜汤和饼子一下子全都打翻在地,眼中满是茫然,惊讶,还有一闪即逝的喜悦,他从来没有想过,晏冷竟然找了过来,他明明都已经做好了再也不见的准备,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将所有的明媚与感激埋葬,明明都已经要遮住此生唯一的光明,晏冷却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眼前,一时间,岑歌心中百味杂陈,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酸的、苦的、甜的倒是搅在了一起,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晏冷突然上前一下子把岑歌抱在怀里,他想了那么多,怕他拒绝,怕他害怕,怕他离开,可这一刻他却只想再也不要放手,他就想永远这样抱着他,闻闻他身上的味道,直到地老天荒。 不知过了有多久,晏冷还是这样抱着岑歌,一动不动,只是在岑歌的耳边轻声呢喃,岑歌,我做了一个梦,可我却想一直梦下去,我只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回 只为来时晚 只为来时晚,花开不及春,我愿倾尽所有去换,能和你一同走过那些冰冷的岁月。 岑歌眼前一片恍惚,不知道是不是晏冷的怀抱太紧,他觉得一阵窒息,可这怀抱那么紧,又那么温暖,让他几乎舍不得挣脱,心里面一个想法正悄悄地萌芽,在主人的纵容下肆意生长,这怀抱的温暖让他那样的贪恋。 “岑歌?!” 突然出现的一声一下子把岑歌的魂儿拉了回来,虽然神情还是有些恍惚,但却是猛地挣脱了晏冷的怀抱。 “二舅……”岑歌勉强找回了声音,装作平静地说道。 “这人是谁啊?”二舅神情倒没有什么,这个年代小县城的人还是比较朴实的,也没有后世那么多花花绿绿的肠子。 “是……我一个同学,嗯,同学,我们有时候没见了。”岑歌到底是底气不足,这话回得磕磕绊绊的,但总得打个圆场。 “哦,是你同学啊,那怎么好让人家在外面站着,赶紧请人家进来坐坐!”二舅倒是难得的豪爽好客,也没多想,张口就把晏冷往家里请。 若是别人倒也还好,晏大少爷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在这种小场面露了怯不成?便是放在偌大的江州市,能和晏冷搭上话的,也是屈指可数。只是一沾上岑歌,那就立刻变得不一般起来,何况是岑歌的“娘家人”,这地位立马就“蹭蹭蹭”地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岑歌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中完全脱离出来,他也摸不清楚晏冷到底是要干什么,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摸不准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让晏冷留下,还是不想让晏冷留下。那么理智、冷静的一个人,见了晏冷,心却乱成一团。 岑歌就那么皱着眉站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晏冷可一直瞄着岑歌,看岑歌皱着眉站着,以为是不想让自己进去住,晏大少爷当即接口道“二舅,不敢麻烦您,我一会还有事儿,就不进去了,或许改日再来登门。” 这一声二舅晏冷可是脱口而出,岑歌他二舅倒是没多想,以为二人关系不错,所以就随岑歌叫了,随即唠叨了岑歌几句好好陪陪同学等等等等,就先进去了,徒留下岑歌在原地瞠目结舌,这人,还真是…… “岑歌。” “……嗯?” “岑歌。” “……” “岑歌,陪我去一个地方可好?”晏冷装作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心跳却是骤停,屛住气,不敢看岑歌的眼睛,只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岑歌的衣摆,等待岑歌的回答。 岑歌的心中早就乱作一团了,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回应。 晏冷突然伸手抓住了岑歌的手,另一只手把他掉在地上的袋子拿了起来,连拖带拽地把人带到了离这儿最近的宾馆,趁岑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晏冷就已经交了钱,压了身份证,拿了房间钥匙准备开门去了,等到岑歌明白过来自己处境的时候,晏冷已经反锁了门,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岑歌到底还是岑歌,是个头顶天,脚踏地的男人,是个狠下心便远走他方,十年不见的人,刚才只是太突然了,现在岑歌回过神来,便又变回了那个冷硬的岑歌,一时间,二人互不相让,空气好像在此时凝固成冰。 到底是晏冷先移开了目光,他本来在岑歌面前就觉得自己卑微得像一颗尘土,刚才能拖着岑歌到宾馆开了房,那已经是他最后剩下的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了,可岑歌一看他,他就觉得心虚。 晏冷慢慢地开始解自己大衣的扣子,随手把大衣脱下扔到地上,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服,很快就把自己扒了个一干二净。 岑歌就这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晏冷接下来要做的事无关紧要一般,只是他心里却越来越凉,凉得彻骨。 晏冷,你一定要把我最后的一点回忆都剥夺吗? 晏冷就这么赤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岑歌,直到晏冷突然贴上了岑歌的身体,直到晏冷突然笑了,直到晏冷笑着跪了下去。 刚才一步未退的岑歌,却在晏冷跪下之后想要后退,却被晏冷一把抱住腿,再也动弹不得。 “岑歌,你别这么对我,求你了。”晏冷原本是笑着的,眼睛里却突然淌下泪来,“我知道我是罪有应得,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可你不能连一个悔过的机会都不给我……岑歌,你比我狠,说不要就真的不要了。可我不行,是我离不开你,岑歌,我是真的喜欢你。” 岑歌震惊了,他看得出晏冷真的是认真的,他的眼睛骗不了人,他也看得见,晏冷蓄满泪水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清晰得避都避不开,躲都躲不掉,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岑歌,我这人没爱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爱人,可我现在只想满足你所有的愿望,让你开心,让你快乐,让你拥有一切你想要的,让你幸福,让你笑,对着我笑。岑歌,我后悔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后悔过,你知道,我惹过不少事,也闯过不少祸,桩桩件件,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可我现在后悔了,真的,我想用我所有去换时间倒流,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直到你讨厌我,或者到很久很久以后。 岑歌,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靠在我怀里,我们就站在南河边上看天上的烟花,一个接一个,每个都那么漂亮。”说完这句话,晏冷跪在地上,抬起头,那么虔诚地看着岑歌,眼睛里好像也有璀璨的烟火,只是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流得更凶了。 岑歌觉得晏冷的眼睛里有光,一下子就打在他心里,驱散了他所有的忐忑、不安和失望,他想,晏冷就像他生命中唯一的神明一般,播撒着神光,让身为信徒的自己有了光明,有了希望,带给他生命中所有的美好和感动。 “那么多的烟花,照亮了天,照亮了整条南河。可当我低头看向你的脸时,却怎么也看不清,怎么也看不清,就像,我抱着的人不是你一样,就像我根本就不曾抱着你一样。”晏冷像是要把二十年的苦痛煎熬全都化作眼泪流干,满脸都是泪水,那么汹涌,也那么痛。 岑歌就那么看着,看着晏冷跪在他脚下,看着晏冷流着那么凶的眼泪,可他却什么也没说,他本来就是一个孤僻的人,何况,他已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晏冷终于止住了眼泪,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就那么用手遮住脸,看不见表情。可岑歌知道,晏冷是在克制,这种情绪他懂,只是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晏冷的身上看见。 晏冷慢慢把手拿开,跪着退了两步,跪在岑歌身前一步远的地方,伸手把刚才扔在床脚的袋子拿过来,从里面慢慢地抽出了一条鞭子,双手捧着举高,一条绞着钢丝的长鞭就这么出现在了岑歌的眼前。 “岑歌,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说喜欢两个字,可我还是贪心,想求你原谅我,想求你,别离开我。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气,我做错了事,你罚我就好,怎么罚都行,或者照着我对你那样,翻两倍,翻三倍地还回来,怎么都好,都是我罪有应得,只求你别离开我。岑歌,我是真的喜欢你。” 岑歌看着晏冷的眼睛,里面满满的全都是祈求。 沉默了一会儿,岑歌接过了鞭子,说“好,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都可以走。” 听见岑歌答应了,晏冷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至于后面那句话,他自动忽略了。只是扛过一顿打就能获得原谅,他便是被活活打死都不会跑的,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足足二十年了。 晏冷转身,背对着岑歌撑好。他鞭子真的没少挨过,只是拿鞭子的不是岑歌,那些痛也不是岑歌给他的。如今岑歌要打他,他心里其实是雀跃的,只要是岑歌给他的,他什么都愿意,什么都觉得欢喜,因为岑歌还在他身边,因为,岑歌还活着。 在晏冷转过身后,岑歌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见过晏冷很多个样子,有桀骜不驯的,有目空一切的,有狠辣果决的,可他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像站在云端的人,何时做出这般低的姿态,跪在别人脚下,裸着身体祈求,自己要打,他就背过身撑好。 晏冷,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翻腕一甩,真的是一点力都没留,只一鞭,皮开肉绽。 晏冷没想到一上来便这么痛,一个没撑稳,直接扑向地面,可他却没敢休息,稍提了口气,就立马撑了回去,费力地掩饰着轻微的颤抖,一下就激出了冷汗。是他忘了,这些年,岑歌活得并不好,那一身紧实的肌肉,却是为生活所迫,晏冷心里翻涌着满满的疼惜。 岑歌拿起了鞭子,不是为了出气,也不是报复,更不是玩笑,而是最后的试探,他想知道晏冷能做到哪个地步才会放弃,他想知道,他们能走多远,他想知道,他是不是还能相信晏冷一回,他的心,已经动摇了。 晏冷刚一撑好,下一鞭就落了下来,晏冷蓦地闭了闭眼睛,下唇一下子就被咬出血来,十指紧紧地抓着地板,除了继续虐待自己的嘴唇,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晏冷撑在地上的胳膊都在抖,鬓角的冷汗滚滚而落,疼得呼吸一窒,半天都没缓过这口气来。 这一鞭,直接咬在上一鞭的口子上。 “嗖啪!” “嗖啪!” “嗖啪!”…… 晏冷一个不稳又直接趴在了地上,下唇上的口子咬得更深了,他把所有的嘶吼呻吟全都吞了下去,只留一两声闷哼。 十鞭,背上却几乎只有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晏冷缓了一口气之后,又撑了回去,只是双臂都抖得厉害,绞着钢丝的鞭子很重,不仅仅撕咬着血肉,一个不小心就会致残,可他不会走,死都不走,这都是他该受的,甚至远远不够。 岑歌拿着鞭子,看着晏冷背上被鞭子咬出的口子,皮肉狠狠地向外翻着,伤得最深的地方隐隐都露出了白色,怕是伤到了骨头,他下的手有多重他心里清楚,鞭子有多疼他也清楚,可那人还是一声不吭,撑在地上,房间内只能听到压抑着的喘息声。 突然,晏冷开口道“岑歌,你,咳,想听我叫出声来吗?” 岑歌愣住了,“如果你想听,我就叫。你想要我什么姿势,怎么做,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做。” 岑歌怔住了,他想起除夕那天,晏冷开始和他做,后来一边往他后面塞东西,一边问他“叫不叫,嗯?叫不叫?”刚开始,他死撑着不愿意叫出来,可后来,便是想叫也没力气叫了,那么疼,也那么屈辱。 晏冷是要他都还回来吗?可那些是那么疼,那么屈辱。 岑歌死死握着鞭子,冰冷的鞭梢抵着晏冷的后背,还是那道伤口。 晏冷嘴角一弯,手上却是更用力地撑好,比起任人狎玩的屈辱,只是疼又算得了什么,岑歌,你还是舍不得,晏冷,你还是这样卑鄙,利用岑歌对你的喜欢,对你的心软,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岑歌,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感觉到鞭子从背上离开,晏冷放过了下唇,而是咬上了口腔内壁,准备好下一鞭的剧痛袭来,可这一鞭却迟迟没有落下。 “晏冷,你真的不走吗?这道伤口已经深可见骨,再落一鞭,就能伤到骨头,再落几鞭,就能伤到脏腑,你走吧,不值得。”而且我,舍不得了。看着眼前这人布满冷汗和鲜血的后背,岑歌嘴里说着冷漠的话,眼睛里却留下滚烫的泪,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听到什么答案。 “……岑歌,你要我走去哪儿?我把心都给了你,你让我去哪儿呢?伤到骨头?伤到肺腑?那又怎么样呢?岑歌,这辈子,我活着只是为了你,我的灵魂,我的躯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要我怎样,都好,只是,别赶我走。”晏冷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倾尽所有来换眼前这个人的留下,没有了岑歌,他便一无所有。 岑歌再也握不住鞭子,瘫坐在地上,把头埋在手里,无声地哭了起来,他想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失望,所有的悲伤都哭个干净,可他却哭不出声音。他的坚强、冷硬、理智,在这一刻被统统击碎,其实,他只是个孩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回 留下来好吗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岑歌,我就像入了魔一般的迷恋你,你的气息,你的味道,是这世界上最诱人的毒药,无药可救,而且,不可自拔。/ 岑歌突然被晏冷从背后抱住,感觉到身后那人用下巴蹭着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好像安抚一样,距离那么近,那么亲昵,他竟觉得他和晏冷的气息渐渐混成一块,彼此都染上了对方的味道。 晏冷拥着岑歌,感觉到对方原本僵硬的身体一点点地放松下来,只觉得心也安定下来,岑歌还是需要他的,不是吗,他的出现也不完全是错误,对吧。岑歌,我愿意用一生让你快乐,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岑歌自从小时候明白了自己在那个“家”里永远不会得到一点疼惜之后,再疼再苦再难过都只会把泪流进心里,而在母亲去世之后,他便连难过都不会了,因为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他,哭给谁看。只有晏冷,当晏冷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时,他几乎要留下泪来,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奇迹,是他残缺黑暗的生命里的一道光,他对他那么好,让他的心愉悦地快要攀上云端。可登得越高,就摔得越惨,他的唯一,他的幸运,在那一刻,都成了一场骗局,他把泪流进心里,却把伤口渍得更疼,可这疼,他却再没人可以说。 晏冷,我知道自己舍不得你,无论我走得多远,我都放不下你,忘不了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都愿意珍藏,不管是第一次和你开玩笑还是你给我的苦痛难过,我都不想忘记,就像我不想忘记,这世上,还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他不嫌弃我,不看轻我,不觉得我是一个错误。可晏冷,我们却再也回不到当初了,因为就像我忘不了你一样,我也忘不了那一天你看着我时眼里的亵玩,忘不了从心底里涌上的森森寒意,忘不了撕裂贯穿的痛楚,忘不了你那层出不穷的手段,不管从前我们有多么好,不管我能咽下千般苦痛,可我却咽不下那时窒息的绝望,因为那是你,那是我心里的天神把我拉下的地狱,我,再也走不出来了。 岑歌慢慢站起来,神情里却是说不出的苦痛与坚定,仿佛像是一个苦行僧一般,烈火焚烧,却坚定地走下去。 岑歌拿过晏冷的裤子,甚至亲手替晏冷穿上,可任由自己被晏冷眼神里的千般祈求淹没,也不发一言,只是把晏冷抱上了床,就转身向浴室走去。 晏冷一直看着岑歌离开,明明岑歌那么细致地对他,明明岑歌并不讨厌他的怀抱,可他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过一会儿,岑歌就拿着湿毛巾和一卷纸回来了,开始给晏冷擦拭背上的血迹,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岑歌的触碰下,竟没有感到一点疼痛,反而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永远都不要走下去。 岑歌小心地把晏冷后背留下的血迹擦拭干净,发现过了这么长时间,背上仅有的一道伤口仿佛更加狰狞,周边的地方也肿胀得厉害,不需要触碰怕也疼得难忍。 “晏冷,你记得要去医院,这道伤……我要走了。”岑歌这样不容辩驳的宣判,晏冷一下子就要起身,被岑歌轻轻按住,晏冷转过头看着岑歌,还要说些什么去挽回,却被岑歌打断。 “晏冷,你听我说。”岑歌的声音不大,可听在晏冷的耳朵里,却好像神明的宣判,他只能悬着心等着,不敢违背。 “晏冷,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不说假话。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般喜欢我,我都喜欢你。 我喜欢你恣意妄为的狂妄,也喜欢你一旦真心待人的细致舒服,甚至喜欢你目中无人的骄傲。你不像我,顶天立地地站着,却也永远站在阴影处,你在我心里,像太阳的孩子,无所畏惧。 晏冷,你应该找一个明媚美好的女子和你白头偕老,走过一生,而不应该找上我这么一个人。若是,有一天,你找到了一个和你契合的人,我会祝福你,我想看着你过得好。 晏冷,我走了,你要找一个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的人,找一个愿意一辈子对你好的人,永远幸福。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晏冷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他知道岑歌说的都是真的,他也知道岑歌真的能狠下心来再也不见。可就是这样,才不能放过这个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愿意照顾他一辈子,愿意一辈子对他好,愿意让他替他来看这个世界,愿意替他挡下所有风雨苦痛,甚至愿意救赎一个伤他那样深的人。 “岑歌,我大概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在你心里,我大概只是一时冲动,没有想清楚,看不清自己的心,或许还会有欺骗……就算我喜欢你是真的,你也觉得没有了你岑歌,我还会活得很好……甚至更好。 可是你错了,你不知道我陷得有多深,你不知道,当我听到你亲口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有多欣喜,有多后悔……我对你,所有的感情都比你以为的多得多,你在我心里也比你以为的重要的太多。”晏冷从床上挣扎着起身,疼得眉弓都在轻颤,刚刚擦净的身体又出了一身薄汗,可这些他都顾不得了,一把抓住岑歌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心口。 岑歌只觉得眼前这人的神情认真而又隐忍,让人觉得疼。 “岑歌,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你喜欢我,可我爱你,不说假话。我心里有你,我心里全都是你,别对我那么狠。你想走,我可以放手……哪怕是让我亲手在我心上剜肉,只要是你的希望,我都会做到,可是岑歌,别这么对我,求你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我受不住。”晏冷的神情痛苦挣扎得真的像是亲手剜心一般,岑歌只觉得他的心在颤。若是之前的那个晏冷,对他再怎么残忍,他都能忍,没什么疼他是忍不了的,可眼前的这个晏冷,那么强悍自负的人,在他面前却分分钟红了眼眶,明明只要他想,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他,可他却宁愿自己疼,也会放他走,只是求他别走。可就是这样的晏冷,让他那么舍不得,他心疼了。 那是他最渴望的东西,如今,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便是最后再被他捅上一刀,倒也没什么要紧了,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况且……岑歌抬头看着晏冷,看了那人下唇上深深的口子和满头满脸的冷汗,感觉着手上传来那人心口的震动,一直震到自己的心里,他想,他终究还是骗不过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 这样也好,骗着自己的心,还是太累了。 两人相视良久,晏冷看着岑歌面上的一抹释然,紧了紧双手,不知道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的话才终于说出口,只是颤抖得不像话的声线暴露了他心里的不安,他再不敢看岑歌的眼睛,等待着岑歌的宣判。 “留下来,好吗?” “……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回 意外的安心 那一天之后,两个人非常默契地谁都没有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一起都好像和从前一样,岑歌大大方方走在路上,晏冷就突然扑上去勾肩搭背地挂在他身上,又或者无聊的时候一人手里拿一罐啤酒,喝完就各自找地儿睡觉。 不过,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岑歌说让晏冷去医院,晏冷就二话不说挂在岑歌身上去医院了,这要是放在以前的晏冷身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晏冷一不会像考拉一样挂在人身上,还让路人都看到,二不会对任何人言听计从,是的,言听计从。 自从那天之后,两个人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争论,大到行程安排,岑歌上午说要一直在定县呆到开学,下午晏冷就去旅店把房间续到开学,小到鸡毛蒜皮,两个人逛夜市的时候有捏面人的摊子,岑歌说喜欢曹操,晏冷就立刻接口说曹操兵法韬略堪比韩信云云,岑歌说可惜曹丕不成器,越父称王,晏冷就立刻劈头盖脸把曹丕批得一文不值。 岑歌觉得好笑,又有些笑不出来,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太对。 晏冷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格外开心,不管他要去哪儿,晏冷都兴致勃勃地陪着他,不管他说什么,晏冷的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岑歌知道晏冷不是假装的,他能感觉到他由内而外的欣喜若狂,甚至需要他自己去克制这澎湃的喜悦,岑歌甚至毫不怀疑,如果晏冷不再克制自己,下一秒就会手舞足蹈起来。 这些岑歌都知道,可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晏冷有着这般毫无理由的喜悦。 他不是没想过可能是因为自己,可即便是自己原谅了他,他也不会这么不正常啊,于是岑歌决定,他直接去问晏冷好了。 可是晏冷的回答却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晏冷只是指了指天,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傻笑着不说话。 几次三番都是这样,岑歌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不过,岑歌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坏,他开心就好,反正他的高兴又不是假的,总比直接抱着自己哭个稀里糊涂强。 于是,晏冷就莫名其妙地过关了。 其实,晏冷想说的话非常简单,只是不能说给岑歌听而已。 因为他想说的是,老天又把我送回到你身边了,真真切切,再不是梦一场。 岑歌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因为岑歌一直都住在他的心里,但他却背弃了岑歌。 因为他的背弃,岑歌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下去,连为他点一盏灯的人都没有,多残忍。 现在岑歌的身边有了他,是不是他的岑歌终于不用再孤孤单单地一个人了?是不是他的岑歌,终于不用将眼泪默默地流进心里了? 二十年的苦痛煎熬,换来了这一世和岑歌并肩而行的资格,他觉得值。 那么真实地触碰着岑歌,甚至可以挂在岑歌身上,感受着那同样有力的臂膀,岑歌说话的时候,他能清楚地听见他的一呼一吸,让他从没有一刻觉得是这样的真实与喜悦,因为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岑歌。 什么曹操,什么曹丕,那些都重要吗?只要岑歌活着,只要他能站在岑歌的身边,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手舞足蹈算什么?招摇过市算什么?他恨不得现在就大喊三十声三百声,他恨不得拉着岑歌去所有他们没有去过的地方,他恨不得抱住岑歌永远都不放手。 所以岑歌的感觉是对的,他真的是在万分克制着自己的欣喜愉悦,他现在觉得幸福地已经飞起来了,耳边都是岑歌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他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停止,他真希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时间走走停停,晏冷和岑歌就这么在定县呆了一周,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岑歌和晏冷都有些手忙脚乱。 岑歌是因为晏冷后背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一周过去了,伤口周围依旧肿胀得不像话,伤口本身就更别提了,直接横亘左肩和右侧腰部,时不时地还往外冒着血珠,甚是狰狞可怖。 刚开始的时候,晏冷是拿止血药粉硬生生把那道血槽给填平的,白天的时候就用绷带紧紧地勒着伤口,这样除了后背绷直意外,一点也不影响他和岑歌的“约会”,到了晚上的时候,岑歌走后,他才把绷带拆下来,这时候难免有些地方和绷带粘在一起,他嫌麻烦,就直接撕了下来,就难免有些伤口裂开,他再重新上好药,晾一宿,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反正这样的疼放在前世,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不过岑歌根本不知道他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后背,他知道自己下的手狠,但是除了第一天他看见了一道口子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晏冷的后背,他不知道该流血的地方还在流血,该肿的地方肿得更厉害了,他也不知道白天晏冷把后背裹得密不透风,他以为晏冷只是上好药,包扎好了,而看他行动自如的样子,也没想过他身上能带着这样的伤。 所以,到了开学前岑歌“验伤”的时候,一下子就火了,铁青着脸给晏冷换药,一句话也不说,任晏冷在那边卖萌撒娇抖机灵,他也只是一言不发。 晏冷感觉到后背受到的礼遇,什么止血的、消肿的、镇痛的一样不少,就是这气压低得他肝儿颤。 晏冷就在那儿战战兢兢一动不敢动地趴着,心里叹了口气。 他其实不是故意要惹岑歌生气的,他也不是为了证明他晏冷在岑歌心里有多重要,他知道岑歌喜欢他,在乎他,所以他一丁点都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只是想让自己疼而已,但他却没法儿跟岑歌解释,只能卖萌认错。 在上辈子整整十年自我折磨之后,他发现自己在心理上恋痛。他不是一个天生的M,其实也算不上后天的,他没有办法从疼痛当中感觉到身体的快感,但他却能在心理上得到稍稍的愉悦和解脱,因为他对岑歌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负罪感,因为他身陷梦境二十年的虚无,他觉得疼了,才痛快,痛了,才真实。 晏冷看着岑歌把沾了血的纱布、棉签和包装纸都放在一个塑料袋中,然后装进手提袋里,看着岑歌又把那些瓶瓶罐罐都用袋子装好,然后塞进书包里,放在门口,然后出门去了,他想,他大概知道岑歌生气了。 岑歌刚一出门,就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撩得他火大,但他更不能转身回去,他怕再看到那人背上的伤口,就忍不住再揍他一顿,所以,其实他不像晏冷看见的那么冷静、理智、井井有条,他离开得有些狼狈和窝火。 想起从医院里出来之后,那人嘴角带着一丝无所谓的笑,然后又大大咧咧地挂在自己身上,想起前几天那人说只是疼得酥酥麻麻的,想起那人完完全全的行动如常,再想起刚才满眼满背的青紫和万分狰狞的伤口,他就恨不得揍死他。 这边无处发泄的岑歌只能一头扎进外面,希望外面的冷空气能让自己冷静一下,省得那人死得太难看,不,应该是省得自己死得太窝囊,毕竟被他气死也不是个好的死法。 那边晏冷还在战战兢兢地趴在床上,猜着岑歌有没有生气,不,应该是到底有多生气,万分愤恨之前没有给岑歌买一个手机,就算不接自己电话,自己也能发个短信道个歉什么的,总比只能趴在床上不动强啊。不过,晏冷应该感谢自己之前的短路,不然现在的岑歌一看见他的电话,估计就会杀上来分分钟揍死他,这死得多冤枉。 没过一会儿,岑歌就带着一身冷气上来了,晏冷就更加可怜地在床上瑟瑟发抖,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岑歌一看他那小模样,一下气居然被气乐了,突然瞄到了他身上的一个地方,坏心一起,搬了个椅子自己坐好,然后把趴在那儿颤栗的晏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晏冷第一反应是搂住岑歌的腰,然后就满脸茫然,岑歌这是要对他做什么?不过不管岑歌要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的,毕竟媳妇儿的话是必须要听的,媳妇儿的指令是必须要一丝不苟地执行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晏冷的预料。 直到“啪啪啪啪”的声音传来,晏冷才一脸蒙逼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媳妇儿家法了吗? 岑歌就这么一左一右一下一下地打着晏冷的屁股,心中倒是没什么绮念,他只是觉得这人太欠揍了而已。 可这就苦了晏冷了,晏冷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都快六十岁了,现在被人按在腿上打屁股,这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毕竟岑歌的手劲不是盖的,没一会儿,就感到后面火辣辣的痛,晏冷却感到一阵安心,把头埋进岑歌的怀里,温暖得眼泪又淌了下来。 这种感觉很好,真的很好,他不用担心岑歌会消失不见,不用担心岑歌会离开,犯了错误,惹了他生气,就被他啪啪啪地打一顿屁股,感受着他在为自己生气,反省着自己的错误,贪恋着这种温暖,这样,真的很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回 开学了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晏冷身上的伤根本就还没好,好吧,现在还得加上两个红彤彤的屁股。 岑歌的本意是希望晏冷请个假,在家里好好休养,反正刚开学也没什么有技术含量的课,就算是有课,他也可以给他也抄一份笔记,但是晏冷出乎意料地拒绝了。 自从那天之后,晏冷从来没有反对过他的任何一句话,让他一直觉得怪怪的,现在终于听见了晏冷的拒绝,他竟然觉得这样才对,反而忽视了晏冷拒绝的原因。 晏冷其实从心里不想拒绝岑歌的任何一句话,但是让他请假养病却是不行的。 晏家可谓是家法森严,晏冷也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晏冷是晏家嫡系一脉,家法约束更加严格,平时晏冷表面上的那种挥金如土也好,声色犬马也好,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就像之前岑歌所见的那次,那时他和赵小雅为了完成任务合演的一出戏。他晏家身为京城三大家族之一,而他晏冷又身为晏家嫡孙,如若不出意外,十几二十年后,就是晏家的族长了,而上一世也确是如此。所以,他享受着晏家带来的种种便利,自然也要履行义务,为晏家做出贡献。这些话,他现在不能贸然说出,否则反倒会白白让岑歌担心,他需要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向岑歌一一坦白。 而现在,岑歌希望他称病休养,这是万万不能的,因为他们晏家人轻伤从不下火线,他若请病假,那必定不是小病,到那时,以晏家的势力一定会查到岑歌身上,而现在暴露两人的关系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候,所以,他只能瞒下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岑歌解释,才能让他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甚至不要在人前因为顾及他的伤口而对他太过照顾,免得教人看出端倪。 其实对于晏冷来说,伪装、说谎都是小菜一碟,可那都是在执行任务,现在却是在岑歌面前,他不想对岑歌说谎,哪怕是一句谎话。他可以隐瞒,甚至可以坦白,但唯独不能说谎。 再完美的谎言都会有被戳破的一天,到那时,他不管是坦白,还是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圆,都于事无补了,因为他和岑歌之间会有裂痕,这是晏冷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晏冷选择忍。他宁愿克制住自己对岑歌汹涌澎湃的感情,他宁愿将让他二十多年来心心念念的渴求独自吞下,不能显露人前。他知道,他会忍得异常辛苦,因为这对晏冷这样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了岑歌,为了他们的爱情,为了他们可以一辈子走下去,这辛苦,他咽得心甘情愿。 “岑歌。”晏冷看着在阳光下几乎有着神一般光辉的岑歌,心中不再平静,而是更加地烦躁了。如果有可能,他真希望能一直拖下去,不说这些话。 “嗯?”岑歌看着刚擦完身子,裸着上身的晏冷,看着他脸上一反常态地没有笑容,充满了烦躁和压抑,双拳紧握,岑歌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说一点都不担心是骗人的,这一周平淡而又知足,就像他的梦一般,可他又知道没有比那更真实的了,那么,晏冷是要告诉他什么呢? “岑歌,我不想骗你。我不能请病假是因为我不能让人...晏家人知道我身上有伤,对他们来说,查到这伤的由来简直轻而易举……你懂吗?”晏冷这段话就算在心里已经反反复复推敲默念了几百上千遍,但真到了岑歌面前,说得还是几乎不成句子。 我懂。 岑歌没有说话。 晏冷没有等到岑歌的回答,只好偷偷地看向岑歌,却发现岑歌……笑了? 晏冷不知道岑歌为什么发笑,他想过岑歌会有的种种反应,却没有想到岑歌听完会笑出来,岑歌就是岑歌,永远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晏冷……哈哈哈……”看见晏冷那茫然的样子,岑歌指着笑得更厉害了,直把晏冷笑得愈发地不知所措了。 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特别离谱的话了吗,怎么岑歌笑成这个样子? 晏冷顺着岑歌指的方向看下来,一张脸突然窘得通红,飞也似得逃进了淋浴间。 这次真是……太丢人了!还是在岑歌面前! 晏冷一边把浴巾重新围好,一边想直接憋死自己,不要出去了。 不过晏冷转念一想,反正是自己媳妇,又不是外人,看就看了,再说又不是没有看过,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迟早都要滚到一张床上去,有什么丢人的? 想到这儿,晏冷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围着一条浴巾无比霸气地推开了门,却发现岑歌的脸上没有他想象中的揶揄和笑意,满满的都是严肃和认真。 原来岑歌是故意的,他只是利用这段时间在思考晏冷刚才的那段话而已。 在岑歌看来,以晏冷刚才的严肃程度来看,这应该不是件小事,他开始以为晏冷只是来和自己解释坚持带伤上学的原因的,但是他又觉得没那么简单,又发现了晏冷就窘境,就故意大笑起来,果然,晏冷落荒而逃,而这段话也确实没那么简单。 晏冷为什么会特地跑过来跟他解释,这明明不是一个多么大的问题,为什么晏冷会那么紧张,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晏冷刚才的话中最核心的内容并不是他的伤不能让晏家人知道,而是晏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岑歌之前对晏家并没有一个相应的概念,只是觉得是一个在军中和财力上都非常厉害的家族而已,可现在他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晏冷说得是不能让晏家知道他身上有伤,准确的说是不能让晏家查出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那么问题就来了,晏冷不能让查出的究竟是什么? 即便晏冷身上的伤是他造成的,也根本不能证明什么,最多只是怀疑而已,那么晏冷这么担心究竟是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单单只是怀疑,晏家就会来人把他抓走,甚至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不是没有想过可能会受到晏冷家庭的反对,也没想这么快就向家里坦白,甚至都没想过现在就定下两个人的关系,因为他总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少了点什么,可还是没想到阻力竟然会如此之大,大到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毫无反抗之力。 怪不得在晏冷身上他看到了满满的烦躁和压抑,因为这阻力大到让他们几乎看不到希望。 可最后岑歌只是对晏冷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去问,什么猜测也都没有去验证,因为对他来说,晏冷的态度已经成功解答了所有的疑问。 其实岑歌还差了一点,晏冷最担心的并不是晏家,而是岑歌。他对晏家的察觉和反对也只是担心而已,可他却怕岑歌为了他而向晏家妥协,离开他,不能和他一起走下去,那才是真正将晏冷逼上了绝路。 岑歌,你到底会怎么选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回 往事 晏冷的心里是忐忑的,因为他知道岑歌喜欢他,但不知道岑歌会不会陪他一起走下去,就像有些人有勇气去死,却没有勇气去生一样。他怕岑歌能因为爱他所以舍命,就能以为爱他所以离开他。 其实对于晏冷来说,这辈子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岑歌走过一辈子,是阳光明媚还是风吹雨打都不重要,他所希望的只是在一起这个简单的愿望罢了。可因为晏家的存在,这个愿望也变得并不简单。他们可能会被迫分开,甚至隔断联系。若是自己以死相逼,岑歌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前路漫漫,晏家的强大几乎让他们看不到希望。 可晏冷怕的不是这个,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和岑歌耗在一起,他们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还有那么多他们没有去过的地方等着他们去走、去看。他晏冷有什么好怕的?孤独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重活了一辈子,他早就学会了忍。他怕的是岑歌看轻了他的爱,以为他说的爱他只是说说而已,他怕岑歌依旧觉得没有他,他会活得更好。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岑歌知道他是独一无二的,是比他的命更加重要的存在。 开学后的晏冷一直觉得万分惶恐,可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来,他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只不过他在应付身边的“美人”的时候,却觉得异常烦躁,他多想这时候他抱着的人是岑歌,他回过神看见女人那一张涂脂抹粉的脸时,几乎忍不住作呕,尤其是在岑歌面前,他几乎想直接把旁边的女人丢出去,拥住岑歌再也不放手,嗅着岑歌的气息,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晏家人,是晏家的嫡孙,注定要为晏家作出牺牲,可他从来没想过要牺牲岑歌,从来都没有。 而岑歌看见了也只是笑着和他打个招呼就过去了,和从前一样。 晏冷不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是他告诉岑歌让他陪他演戏的,为什么真到了这时候,看见岑歌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更加烦躁。之前岑歌不在乎,是因为他没有个岑歌挑明关系而现在,他俩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剖白了自己的心意,可为什么还是这样。 明明岑歌在人前演得这么好,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仿佛一夜之间,他和岑歌成了无比正常的朋友,他怎么都没有办法从中看到他的影子。 岑歌,你别这样吓我,你只是演得太好还是在告诉我,这就是你的选择? 晏冷在心里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戏罢了,可心中却还是不可控制地猜测,岑歌是不要他了吗? 晏冷就这样患得患失地熬到了开学第三天的晚上,去了岑歌打工的地方。 说来也巧,岑歌打工的地方就在“冰焰”隔壁的巴黎小镇,是家西餐厅,熟人都把它叫作小镇。 晏冷到了小镇的门口,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不知道如果岑歌真的抛弃了他,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地在旁边陪着岑歌打工,因为他现在在乎了,所以怕失去了。 感觉到心中愈发焦躁的情绪,转身进了“冰焰”,去找宋人良。 除了岑歌,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只需要克制,在他克制不住的时候,他需要发泄,对着岑歌以外的人。 晏冷进了“冰焰”,连问都没有问,就直上三楼,沿路也无人阻拦,因为宋人良早就说过,晏冷在“冰焰”,就如他一般,自是无人敢拦。 三楼只有三间房,一间是宋人良办公的地方,对面是他的私人卧室,而另一间则是特地为晏冷准备的地方。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看了看守在卧室门口的“青龙门”的人,就直接推开了宋人良卧室的门,大步迈入。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江州市人民的夜生活还没有展开,宋人良在卧室里也没有美人相伴,只是独自一人,关着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喝着酒,看着外面。外面霓虹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在阴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可怖,只是在晏冷看来,现在的宋人良才是真正的他,寂寞而又孤独。 因为前世的关系,他大概知道宋人良的寂寞是为了什么。 在别人看来,宋人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Dao大哥形象,行事霸道,敢打敢拼,手上不乏血债,但也有着随性和潇洒,所以也有很多女人都愿意找上他。 但宋人良其实只有二十岁,他混黑道不是为人所迫,也确确实实是心甘情愿,但却是他十六岁那年开始的,埋葬了自己一生的无奈之举。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在二十岁的年纪里活得朝气蓬勃,他也想追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他也想每天为了期末考试而苦恼,但是这些都不再属于他,他只能努力地让身上的伤疤不要再多一道,他只能在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才能独自舔伤。而人前,他还是那个被道上忌惮三分的小宋爷,前一秒左拥右抱,后一秒杀伐果决。 宋氏从来都是一个半黑半白的角色,他爹宋福兴致力于洗白,可就像一旦手上沾上了鲜血就永远洗不干净一样,从黑色中走出来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彻彻底底的白。 且不说宋氏以前的对头会不会作壁上观,眼睁睁地看着宋氏退出,就说当年跟着他爹打天下的老人,就不甘心将黑道这块肥肉拱手让人。他们拼杀了一辈子,哪里是宋福兴上牙和下牙一碰,说退出就退出的?何况宋氏的老对头就等着咬下宋氏的一块肉来,内忧外患,哪一边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所以在宋人良十六岁的时候,他面临的就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重新踏足黑道,做宋氏的剑,做宋氏的盾。 当年的宋氏情况十分复杂,宋福兴也不想让他唯一的儿子走上他当年的老路,可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除了宋人良,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随便换一个外人来,怕压不住那些老人,也怕再横生枝节,可若是从那些人当中选一个出来,还会是一场大乱。那时宋氏根基还不稳,宋福兴还是借着妻子梁青的公司一步一步洗白,几乎可以算是从零开始,何况公司里的那么多人都有案底,根本无力相抗。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宋人良。 当十六岁的宋人良主动找上他爹,说他不想念书了,说他想出去闯一闯,说他看了从香港那边偷渡过来的黑帮电影,就像做大哥了。 听到这话的宋福兴登时大怒,继而老泪纵横,一边狠狠把宋人良揍了一顿,逼他改口,一边又痛恨自己无能。 可最终,宋人良还是直接空降整顿了堂口,又带着伤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当他把刀架上对方的脖子上时,身后的人既有赞叹他有其父当年之勇的,也有不甘心听命于一个毛头小子的,道上的传闻铺天盖地而来,可对于宋人良来说,那一天的他,亲手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再也回不了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一回 炮灰 晏冷看着黑暗中的宋人良,觉得心里有些酸涩,不是为了兄弟的寂寞,而是感叹命运无常。 他知道宋人良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因为那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担当,也是身为一个儿子的担当,他们都不会去埋怨什么,因为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或者说,这就是他们的命。 所以,晏冷只是走过去,按了按宋人良的肩膀,靠着落地窗,一腿蜷着,坐在地上。 外面的霓虹闪烁,打在晏冷身上,就像他坐在了房间的边缘,一个后仰,就会从这里跌下去,跌得血肉模糊。很多人都不敢完完全全靠着窗户,因为会有一种下一秒会掉下去的错觉,可晏冷喜欢这种和人心里的自我保护相违背的刺激,他不喜欢完全顺从着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他喜欢有一点自我毁灭的刺激,和一点自我违背的抗争,就像他也不会对着自己的心顺从一样,他从来都不懂什么叫做服从。 除了岑歌。 因为上一世的愧疚、空虚、负罪感和那么多年的自我折磨,重生之后,拥有他近二十年完完全全精神寄托的一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希望能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那个人,服从那个人,赎自己的罪,还自己欠下的债,以及……满足自己二十年来的爱与渴望。 而正在小镇打工的岑歌却完全没有想过,晏冷会有着这样的心理,就像他根本就没想过,晏冷对他会有着那么深的愧疚和那么强烈的爱一样。 因为在岑歌的眼中,晏冷不过是强上了他,囚禁了他几天而已,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段根本不愿触碰的回忆和过往,也是一段并非爱情的感情的背叛。可对于晏冷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岑歌,和之前围在晏冷身边的女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想上就上,想踹就踹,高兴了哄哄,不高兴就强来,只不过是后来出了些偏差罢了,那就是晏冷好像也喜欢上他了,所以他后悔了,不应该那么粗暴地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可计较这些对于岑歌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是喜欢晏冷的,这一点岑歌确定,而那些伤害是他不愿意回忆与触碰的,他也确定,晏冷现在是喜欢他的,他觉得也不是假的,所以计较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晏冷腻了,那就再也不见了,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岑歌也是个硬铮铮的男人,总不至于没了晏冷,他就要整日以泪洗面,怀疑人生吧? 如果晏冷没有腻,真的那么爱着他,真的想和他一起走一辈子,那么他相信,他不会爱得比他少,会回馈给他相等的爱,他也不吃亏。 其实,岑歌是一个非常狠的人,晏冷在上辈子用力琢磨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只是那时已经为时已晚。 岑歌喜欢晏冷,不是假的,可他却能狠得下心离开,哪怕断不了情,哪怕不舍得,只要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会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哪怕痛的人还有自己。所以那一天,晏冷跪在地上道歉,泪流满面,岑歌也只是流了一滴泪而已,之后,就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不是他忍着不流,而是他一旦狠下了心,就只会把感情深埋在心里,连自己也骗了过去。 岑歌这人,其实自立而又自卑,他能以十四岁的年纪就从林家搬出去,靠着一双手吃饭,也在心里觉得自己孤僻冷硬,不招人喜欢。他能从晏冷身边潇洒离开,却也觉得没有自己晏冷会过得更好。他能自信回馈给晏冷同样多的爱,却在心里默默地比量着,自己究竟配不配得上。 岑歌就在小镇一边洗着杯子,一边想着自己和晏冷的事,只觉得自己越想就越清楚,越想就越果决,可总不时想起这几日晏冷的身边那么多环肥燕瘦的美人,也想起和他对视时的忐忑和不安。 岑歌真的没有吃醋,他一个大男人,何况他只是喜欢晏冷而已,并不觉得晏冷是他的什么人,看见晏冷和那些女人在一起,他也没什么想法。而且晏冷已经告诉了他,这些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吃飞醋什么的,那可干不出来这种事。 只是晏冷眼中的忐忑却也留在了他的心里,最近他们都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就算他想给他个安慰,也没有这个机会。本来今天晚上他来小镇打工,就是想等晏冷来,两个人好好谈一谈,毕竟他想晏冷也不想就这么忐忑下去。 晏冷是知道自己今天在这里打工的,可他却没有来。 明明他的眼神告诉他,他是在乎他的,可他却为什么没有来呢?岑歌想不通,直到下班,也没主动给晏冷打个电话,因为他们不是一对吵了架需要哄的恋人,他们只是两个互相喜欢却没什么关系的人。 岑歌就这么从小镇往宿舍走着,凌晨一点,是他下班的时间,这个时候的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那些明明很多,却还是一样孤单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路也很长。 之前晏冷还不在的时候,他不会这么一个人走回宿舍,因为路太长,他走不完,所以他会带着报纸,找个门洞,睡上一夜,等第二天最早的那班公交。 后来晏冷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一起走去宿舍,因为这里和高中离得不是那么远,宿舍也近。 现在,是自己一个人走回去,没关系,自己是男人,不怕劫色,宿舍也很近。 没有了晏冷,岑歌并不觉得不适应,岑歌还是岑歌,没有变过,他只是有些疑惑,晏冷为什么没有来找他安安心,而不是晏冷为什么没有陪他一起走这条不怎么长的路。 岑歌从来都不需要人陪,比起陪伴,孤独才是他更加熟悉的味道。 第二天,和之前一样,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没有什么交流,晏冷告诉自己克制,而岑歌没什么改变。 放学后,岑歌和班级的另一个男生留下来倒垃圾,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稀稀拉拉地走得差不多了。 岑歌向往常那样,要去挤公交,然后去他打工的地方,可才一出校门,就被人勒住脖子,带到了和学校只有一墙之隔的里弄的角落。 岑歌看了一圈围住自己的人,轻蔑地笑了一下,潘伟和他的走狗们。他们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刚升上高中时就和他们打了一架,起因只是因为自己不肯和他们一起狼狈为奸、为非作歹,那一次还算互有胜负,他们人数虽然有点多,但也算没有讨得好去,尤其是潘伟直接披红挂彩,一圈乌眼青外加两行鼻血,看起来可是十分的狼狈。 潘伟也算个混的,这点事也不往家里告,也不往上头捅,岑歌也没被叫办公室。只是过了两天,他就找了更多的人一起围他,这次,他也算吃了个大亏,肋骨折了一根,躺了两天医院,还搭了不少钱。而那些人都只是皮肉伤而已,好得也快,没过几天就又来找他麻烦。他们人多,岑歌身上又带伤,也不想跟他们整日斗鸡走狗、无所事事,就只能护着头和肋骨,蜷着身体挨踹。 再后来,岑歌一见了他们,就直接找个地儿一靠,等他们打累了走了,就拍拍灰也走了。这样的话,他只是受些皮肉伤,最多是青青紫紫一片,不会伤到骨头,也不用去医院,疼几天罢了,潘伟又不是专盯他一人,天天来。 后来,就有了晏冷护着他。开始是帮他打架,后来是用势力压,再后来,潘伟就不敢找他的麻烦了。 现在,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又来了,好久没见,都觉得脸生了,快认不出他们了。 “呦,这不是岑歌吗,怎么一个人走了呢?晏冷呢?啧啧啧,瞧瞧,瞧瞧,多可怜呐,就跟一条流浪狗似的。怎么了,主人不要你了?”潘伟走了过来,拍拍岑歌的脸,一脸的奚落。 岑歌偏了偏头,冷眼看着潘伟,仿佛在看一只臭虫,一句话也不说,脾气冷硬得厉害。 潘伟叫岑歌瞧得没意思了,心里也觉得这人说是一条流浪狗也算委屈他了,这么硬的脾性,他也就见过这一个。他本来以为被晏冷护着这一年,再来看他也该服软了,结果还是这个臭脾气。 潘伟来之前也是打听过的,这学期开学之后,晏冷和岑歌突然就疏远了,开学都快一周了,一句话都没说过,昨天岑歌还一个人出去打工,据说也是一个人回来的,估计是和晏冷掰了。这潘伟才敢来堵岑歌,要是晏冷还在,他可不敢动他。 潘伟往后一退,一挥手,围着岑歌的黄毛、绿毛、紫毛什么的就都呼呼啦啦地上来了,对着已经摆好姿势准备挨打的岑歌一阵拳打脚踢,这流程不光岑歌熟,他们也熟。 岑歌一手护着头,一手护着肋下,脸朝着墙,感觉到背上、腿上的重击,把所有的声音都死死卡在喉咙里,没有呼喊,也没有痛叫,就这么静静地挨着,甚至想着这些拳脚还是一样的熟悉,一点都不陌生,也一点都没有不适应。 他不反抗不是觉得他有罪,这些是他应得的,而是觉得这些还没有步入社会,却对黑社会顶礼膜拜的孩子们很幼稚,也很可怜。他这样做不是屈服,而是因为他不想看见林家人那些让人生厌的嘴脸,更不想向林家人屈服。 因为他现在还生活在贫困线上,几乎不能有任何额外的支出。如果他伤病不断,他就会被活活逼死,或者是逼得向林家下跪妥协,这是他不能妥协的尊严,是他最后的坚守,就算他死,也不能改变。 所以他只能挨着,不能反抗,不是怕更多的人,也不是怕疼,而是怕失去他还有所留恋的生命,或者是他最后的尊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二回 冲突 整整一个小时,挨打的人也累了,打人的人也累了,潘伟终于喊了停。 和想象中一样,没有听见岑歌发出一点声音,潘伟只觉得兴趣缺缺,想按惯例放几句狠话出来,却只是啧啧两声,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潘伟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该放的狠话都翻过来倒过去地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话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人都走了,岑歌艰难地翻过身,仰躺在地上,放松身体,感受了一下疼痛的部位,又按了按肋骨,嗯,还好,都是皮肉伤,刚想勾起嘴角笑一下,却“嘶”地倒吸一口气,还是伤到脸了。眯了眯眼,朝教学楼外挂的那只巨型大钟看去,已经快十点了,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了,最后一趟公交也没有了了,不过答应了人家的事就要做到,岑歌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轻轻蹬了蹬腿,拍了拍身上的土,拉好了外套的拉链,上了最便宜的夏利出租车,直奔巴黎小镇。 小镇不算太远,不过晚上的出租车要多收30%的钱。其实夏利还好,5公里10块8毛钱,要是桑塔纳的话,5公里要14块4毛钱,夜车更是要加一半的价。岑歌算了算,大概这个月又要节衣缩食了,其实在晏冷看来,他哪个月不是节衣缩食呢?只是岑歌从来都不会示弱,他的冷硬和理智让晏冷忘了,他的岑歌也是需要被照顾的人,他也需要明明白白地被告知,除了是岑歌,他还是晏冷想要一辈子照顾的人,是他想要和他一辈子一起走下去的人。 其实岑歌倒不是连一点打车的钱都付不起,只是他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就要高考了,他需要自己支付高考报名费和大学的路费还有住宿费和生活费,这对于晏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对岑歌来说就算得上一笔需要他一直工作,而且不能有任何大的额外支出的钱,他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十点的时候,岑歌已经准时在小镇的员工间换衣服了,还飞快地把校服洗了出来,把外套上的土也擦干净了。 岑歌照了照镜子,看着嘴角上的一点血痕,心里暗叹,到底还是伤到脸了,嘴角也裂了,这下这几天吃饭估计不会舒服了。不过也是小事一桩,他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查看了一下身体,没伤到肋骨,也没踹到胸口,头也没受伤,只是腿和后背伤的比较严重,可以说这次的防护非常完美。 岑歌换好了工作服,向往常一样,拎着两打啤酒要去推销,却不想领班突然拦住了他。 “小岑!永和厅的张先生你去陪一下!”领班一边用手绢擦着汗,一边喊话。 岑歌看了看领班,又皱了皱眉,很明显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一般的客人,领班应该会让玫瑰、青青她们去陪酒,才能给客人留下好印象,没必要非要找自己这个大男人去,这种情况,应该是人家点名要男人,或者是要他去陪酒。 岑歌是发自内心地抵触这种人,一般这种人都会叫他来玩玩,不玩的话就狠命地灌酒,吐出来也接着灌,直到你醉。如果你醉了,那酒吧楼上的客房你就可以有幸住上一宿,如果你没醉,那就得一直喝下去。他真的不想陪这样的个人,虽然他自己催吐的话,能撑过去,但是免不了要被他们摸上几下,占占便宜。一想到那些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岑歌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岑歌刚想拒绝,就听见了领班的话,一时间进退两难。 “小岑啊,想必你也清楚,是那位张先生亲口点你去陪酒的,你要是给我这个面子,给张先生这个面子,这五百块,我作主,给你了!可你若是不去,嘿嘿,下周你也就不用来了!我们请不起你这样的大神!”领班一把扯住岑歌的手,把五百块拍在了岑歌的手中,狠狠攥拳握紧,语气和力道都不容岑歌拒绝。 领班这话说得不客气是真的,可岑歌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他需要手上这五百块钱,他更需要这份工作。他还没有成年,高中也没有毕业,敢用他的、工钱又不低的地方是真的不好找,他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干下去的,如果没有了这份工作,他可能真的撑不到大学。 岑歌握住手里的钱,挣开了领班的手,迈步走向永和厅。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再难、再辛苦,他都要走下去。 岑歌看着门上“永和厅”那三个精致的小字,深吸一口气,紧抿着唇,推开了大门。 只是永和厅里的情况和他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一间酒吧的包厢里,没有横七竖八的瓶子,也没有醉眼朦胧的酒客,只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晏冷。 这个在岑歌的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人。 岑歌一手还按着门,看着晏冷转过来的脸,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从没对晏冷做过亏心事,他只是觉得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他既做不到面不改色地说张先生好,请问您中意什么酒,也做不到立马换一张笑脸,热情洋溢地走过去,拍拍晏冷的肩膀问你怎么在这儿,所以岑歌只是沉默。 而晏冷呢,他是特意来和岑歌谈谈的,可看见了岑歌,他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说的话太多,却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昨天他去找宋人良,问他如果他是他,该怎么做。 宋人良想了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问了句你是不是傻。 晏冷看着宋人良颇为鄙视的眼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让他这样鄙视,可看见他那鄙视的眼神,想问出口的话又堵在嘴边,问不出口。太丢人了,自己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还不如宋人良一个愣头青懂得多。 晏冷不问,宋人良也不说,急的还是晏冷。没办法,别的事也就算了,他可以忍住,可这是他的岑歌,鄙视就鄙视吧,豁出脸面了。 晏冷没好气地催他快说,宋人良嘿嘿笑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晏冷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马上就要抬脚踹他了,他才忍住得意的笑,问了晏冷一个问题,人家岑歌是你什么人啊,管你那么多破事。 媳妇! 晏冷刚想脱口而出,可又咽了回去。是啊,岑歌是他的什么人呢,连恋人都不是,他凭什么要岑歌关心他们要怎么走下去呢,他又凭什么要求岑歌要对他负责?是凭他上了岑歌,还是凭他上辈子的爱和愧疚,还是凭他的恳求和赎罪? 而他又为岑歌做了什么呢?除了给他带来痛苦,自己还为岑歌做过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照顾岑歌?那是他把伤到了之后的照顾。 挽留岑歌?那是他把岑歌逼走欠下的债。 表面上的伪装?那本来就是晏家带来的麻烦,他凭什么要岑歌为他承担代价。 晏冷不由得在心里悲哀地想,晏冷,你真的有爱岑歌的那个资格吗?你为他做的够多了吗?你让他因为你而感到快乐、感到幸福了吗?你重活了一世难道只是为了后悔吗?岑歌原谅了你,你能原谅你自己吗?除了原谅,你真的不奢求岑歌的爱了吗? 晏冷在那天晚上做了一个决定,但是他还需要准备,所以今天晚上他来了。 晏冷站起身,把岑歌手中的酒接了过来,放在地上,一手拉着岑歌进屋,后背一靠把门关上,手一用力,把岑歌拽进怀里。 岑歌突然一惊,然后就发现自己离晏冷如此之近,都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也能感觉到晏冷迅速升高的体温。除了那次不愉快的经历,这是两个人最近的距离,也是最暧昧的姿势。 岑歌感觉到晏冷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有力,他毫无防备地就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上。 晏冷说,岑歌,我喜欢你,所以,能不能求你收下来,给我一个可以和你一辈子走下去的资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三回 一丝丝情意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说完之后,晏冷目光灼灼地盯着岑歌的眼睛,再不躲避,因为岑歌需要的不是他那无用的愧疚,而是让他一辈子的幸福。 岑歌说好。 然后拿起地上的一打啤酒就要推门出去,晏冷立刻伸手拉住岑歌。晏冷看向岑歌,仔仔细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却读出了满满的疑问,一目了然。 明明白白的疑问,晏冷读懂了。 为什么不放我走,还有什么事吗?这是晏冷读出的岑歌的情绪。 晏冷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刚认识岑歌那会儿,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点都不浪漫,也一点都不解风情,但对他却一直都很温柔,也很照顾,后来……晏冷的心中不由得一痛,那么刚硬却只对他那么温柔的岑歌后来被他折磨成那个样子。 他到现在都记得找到岑歌时他侧着头,瘦得都脱了相的样子,也那么清楚地记得最后岑歌躺在他怀里无力回握他的手的样子,和岑歌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永远睡着了的样子。岑歌永远都不会知道,这辈子再见到岑歌的时候,对于晏冷来说,是多么清清楚楚的恍若隔世。他也不会知道,对于晏冷来说,见到他棱棱角角的肌肉的时候,是多么地感谢老天的恩赐。 当晏冷读懂了岑歌的疑问,他只能无奈地放开了岑歌的手,叹了口气,低语道“岑歌,你真是……”。随即想到,这个年纪的岑歌、还没有被他折磨到遍体鳞伤的岑歌,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吧,又高傲,又纯粹,硬得像一块石头,不会向别人祈求一分一毫的优待。 可晏冷这时候却不敢将岑歌留下,因为他不是什么张先生,而是晏冷,是愿意和他互相尊重、互相信任的晏冷,他不能逼着那只他心爱的鹤折了脖颈,低了头。所以,他放了手,没法开口挽留。 门合上的一瞬间,岑歌低着头,两行泪就这么顺势淌了下来,可脸上是带着笑的,肩膀是在颤抖的。在晏冷独自煎熬纠结的时候,岑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骗着自己,如果晏冷不在乎他,不喜欢他了,那么他可以潇洒放手,毫不纠缠。是的,他可以做到,可他却做不到不再喜欢晏冷,做不到在没有了温暖和希望的生命中肆意。 岑歌刚才本就是故意要走的,他不是真的不明白晏冷的想法,可他不是女人,不能容忍自己靠着另一个男人活着,做另一个男人的依附品。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会靠着任何人,再难,他都会用自己的力量走下去。 晏冷放开了手,岑歌明白了晏冷懂他,愿意让他拥有一个完整的自己,愿意成全他的骄傲,愿意和他并肩而行。 岑歌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只有岑歌自己知道,晏冷的话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的救赎,是在他跌入绝望时的一双手,是他生命的新的意义。 他,真的孤独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都快要忘记,被人珍视的感觉。 小镇舞池里的人,就那么尽情地摆动着自己的腰肢,甩着各种颜色的头发,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大力摇摆,在妖艳的灯光下的他们,就像是卸下了白天各式各样的面具,在这一刻放纵自己沉迷。 舞池外面的人,认识或者不认识都不那么重要了,他们只想从酒精当中找到虚假的快乐和自由,岑歌瞧不起他们,不管他们白天的时候是多么的衣冠楚楚,在借着酒、借着醉轻卖着他们的光阴、他们的肉体的时候,他们已经和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了。 岑歌提着啤酒,在这群男男女女中穿梭。把酒卖给一心想要喝醉的人总是容易的,很快,岑歌就卖光了两打啤酒,也灌了一肚子的啤酒,可他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洗手间里,岑歌将手指探进喉咙里,几声干呕之后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刚才灌下去的酒就这么吐得一干二净了。 岑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青白的脸上还带着些水滴,不知道是疼出的冷汗还是没干的水渍。岑歌只觉得背上的伤突然烧灼得厉害,腿也有些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胃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呕吐还是因为饿了而感到一阵阵抽搐。 可岑歌只是掀起了上衣,擦干了脸,对着镜子,作了个有些僵硬的笑,转身出门,又回到了那个虚妄的地方,脸上却没有了笑。 也不知道刚才的笑是笑给谁看,明明那么僵硬,那么难看。 就在岑歌仰起头,灌下不知道第几瓶酒的时候,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就在那舞池前方的高台上,原本的主唱不知道去了哪儿,剩下的人也不见踪影,只有萨克斯手和他还站在台上。 晏冷。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晏冷的声音很低,旁边哄杂一片,可岑歌就是听得那么清楚,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楚。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晏冷和岑歌之间隔得那么远,隔着那么多的人,可当他们的遥遥相望却像是近在咫尺,这声音仿佛响在耳畔,响在心底。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岑歌知道晏冷这首歌是为谁而唱,他也读懂了晏冷的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所以,他轻轻地哼唱,他知道晏冷听得到。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这一刻,晏冷的眼睛格外明亮,亮得耀眼。 岑歌/晏冷,我只在乎你。 一首歌的告白,两束眼神的交汇,无言的对白,仿佛已经一起度过了那样漫长的时光,这一刻的晏冷和岑歌,都似乎已然忘记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他们的眼里,除了对方,再无其他。 他们都被对方看在眼里,装在了心里,几乎满溢。 除了你,我再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四回 心疼 没有人注意到晏冷看向了谁,也没有人会注意岑歌为什么喝光一瓶啤酒要一首歌的时间,这个夜里,他们两个去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也是他们两个人一首歌的旅行。 他们在旅行中忘记了一切伤害和愧疚,他们只记得,他们看见了那么美的风景,那是他们会那么美好的未来,走着、走着,就到了。 晏冷留在了永和厅整整一夜,岑歌也没有像昨天一样,一个人走回了宿舍,而是留在了小镇,因为就在这个夜里,他有了一个可以让他停留的地方,有了一个让他看上一辈子也看不够的风景,有了一个愿意和他紧握着双手一直走下去的人。那个人给了他一个理由,一个让他们可以那么心安理得走在一起的理由,对于相爱,他们彼此欣喜。 第二天一早,岑歌闭着眼睛,感觉到有灼热打在脸上,不是阳光,因为那比阳光还要发烫,岑歌几乎都想跳起来,可他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只是睫毛微微轻颤。那熟悉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地靠近,灼热的视线也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全身。 岑歌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结果却掉进了另一个温柔的陷阱。 岑歌不由自主地被那双眼睛吸引,又温柔,又深邃,他忍不住想触碰那双眼睛,可刚抬起手,又放下。 那么美好,美好地让他不愿触碰,怕这些美好像他的那些过往一般,轻轻的触碰,就会碎了一地,这就是他的过往,他能够接受,能够咽下,却不容人去触碰。在他过往的生命中,他的美好,最终都离他而去了。它们都不肯为他停留,没有什么美好是属于他的。他怕,怕最后连晏冷也走了,怕这些美好都变成那么疼,却不舍得忘记的过往。 可这美好消失之前,他却只想一眼不错地看着,连一丝一毫都不放过。他有着那么多心酸的过往,可他更有着一个男人的坚强,他岑歌永远都不会因为疼痛而退缩,他会用尽全力去守护着这份美好,对于岑歌来说,每一点美好,都值得他用生命去争取、去珍惜,直到它消失,或者他死亡。 晏冷真的好想好想一寸一寸地吻过岑歌的身体,一遍又一遍,永不厌倦,对于岑歌,他有着永远都不会熄灭的激情和火焰,他每分每秒都想紧紧贴在岑歌身上,轻轻地、或者是用力地嗅着岑歌身上的气息。他还想在岑歌身上留下他的痕迹,更想让岑歌在他身上烙下自己的标记,让他们用所有可能的方式拥有彼此。 晏冷轻轻地靠近岑歌,吐出的气息让岑歌红了耳尖,却一点都不想逃开,他几乎难以听清晏冷带着喘息的低语。 晏冷说,岑歌,我想和你一生一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都在一起,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岑歌突然笑了,一手轻扣着晏冷的后脑,腰腹用力,将自己的上半身停在了半空,侧过头,唇瓣扫过晏冷的耳垂,像触碰,又像一个吻,带着轻轻的低语,可每一个字都咬得那么清楚。 我、愿、意。 这一天早上,晏冷和岑歌又像从前那样,肩并着肩,走进学校。一个一身整洁的校服,外面罩着廉价的外套,单肩背着书包,另一个一身名牌,一丝不苟,潇潇洒洒,明明应该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却又那样和谐,尽管又多了些别的什么。 晏冷和岑歌并不在一个班。晏冷在江州市一高有名的“贵族班”,二年三班,而岑歌在市一高同样有名的“学霸班”,二年六班,两个班隔得不远,可却是天壤之别。 如果六班的学生是才子佳人,那三班的学生就是天之骄子,家境稍稍一般的,也进不了三班,像之前的潘伟,他老爹是江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可也就只是在四班而已,进三班,他可不够格。 一节课过得很快,晏冷没在听老师讲什么,他只是自己翻了翻课本,毕竟时隔二十多年重生,他早就记不清楚高中都学了些什么,不过成绩也是晏家监管的一项,他总不能上学期还考在年级前二十,这学期就直接考倒数二十吧,不说考第一,怎么着也得差不多吧。 第一节课下课,晏冷刚要起身去找岑歌,却被一个女人拦住了,那个女人还敢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晏冷脸色顿时一沉,等看到她的长相,依稀觉得有几分熟悉,却也记不起来到底是谁了。 对于晏冷来说,他记不起来的都是不重要的人,所以根本就不必在意。晏冷一抬手,将那女人放在他肩上的手狠狠打开,抬开步子就要去找岑歌。 “去找岑歌啊?” 晏冷眼神一瞬间锋利如刀,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回过头,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盯着那个女人。 如果她知道了什么,他不介意让她永远闭嘴。 “别那么凶嘛!”那女人明显有些害怕,晏冷的手上是沾过血的,一个娇生惯养的女人怎么可能顶得住。 “我是赵烧,我姐姐是赵小雅,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关于岑歌哦……” “说。”晏冷听见她说她姐姐是赵小雅,就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姐妹俩的轮廓真的是惊人的相似,脸色刚缓和了些,就听见事关岑歌,晏冷就上了心。 “昨天放学的时候,潘伟那伙人又找上他了,估计嘛,是挺惨的。”赵烧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会给晏冷带来多大的刺激,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晏冷究竟有多在乎那个人,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被人那么欺负,他现在都恨不得活剐了那些人。 晏冷只是转身去找岑歌,没有赵烧想象中的暴跳如雷,让她觉得非常奇怪,难道她的计划要失败了吗? 晏冷不知道赵烧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想马上出现在岑歌身边,让他知道岑歌伤到了哪里,伤成了什么样子,疼不疼,上没上过药,忍得辛不辛苦,会不会疼得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岑歌等来的永远是自己的迟到?迟来的道歉、迟来的告白和迟来的保护。 晏冷,你真是个废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五回 双伤 晏冷突然感觉到旁边的人影有些熟悉,一抬眼,却是岑歌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好像专注地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晏冷气得一把拉住岑歌的手,拽着人就想往外拖,可又怕弄疼他,一时是拽也不是,不拽也不是,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晏冷还拉着岑歌的手。 岑歌似乎感觉到了晏冷的怒气,而且好像是对着他的,为什么?岑歌想了一会儿,发现晏冷还拉着他的手,一时间有些困惑,也有些尴尬。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晏冷先放开了手,转身抬步就往外走,没奈何,岑歌无奈地笑笑,跟着咱们的大少爷往外走,一直到岑歌的宿舍门口。 这时候的宿舍楼很安静,学生们都还在上课,也没什么人。 晏冷低头看着门上的锁,样式很旧,也有些磨损了,岑歌正在和它较劲,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门打开。门刚一开,晏冷就推门而入,让岑歌有些汗颜,他们宿舍虽然已经算是男生宿舍里面难得干净的了,但床上也是乱七八糟团成一团的被子,拖鞋张牙舞爪地趴在地上,昨天晾的袜子、小裤衩什么的也还没收起来,刚一进门的时候,尤其显得蔚为壮观。 晏冷可没有岑歌那么丰富的内心世界,把岑歌往屋里一推,随手拿了两张纸,就那么往脸盆里一沾,往门上的玻璃上一糊,好么,就贴死在上头了,晏冷顺手把门一插,就朝岑歌走了过来。 岑歌彻底确定了,晏冷的怒气就是冲他来的,但是为什么呢?自己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但是看见晏冷一张黑脸,岑歌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还让晏冷给逮住了一般。 晏冷看了岑歌一眼,只觉得没来由地一阵气闷,自己还真是上辈子欠他太多了,所以这辈子就该着操心,为他生气、着急、难过,也为他激动、高兴、喜悦。一颗心上辈子就给他了,这辈子,还不是随人家摆弄么。 可就是这一眼,岑歌一下子就读懂了,也明白了晏冷为什么会一言不发地生闷气,一下子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岑歌知道,那是他心里的舍不得,他舍不得刚才那一刻就那样过去,也舍不得辜负晏冷对他那么得在乎。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多么美好的感情他若决心要断,都能断得一干二净,不管心里有千般万般的舍不得,可他心里,真的是千般万般的舍不得。 岑歌没想过要掩饰身上的伤,尤其是和晏冷,只不过他有他自己的担当,他有他自己的坚持,他不希望自己习惯了有人照顾的日子,这样以后若是要分开,怕是该不习惯了。他愿意和晏冷向着一辈子去努力,只要晏冷不放开手,他是不会先放手的,可他还是岑歌,那个将孤独融入骨髓的岑歌,他不会弯了腰,低了头,抛弃他仅剩下的坚持和尊严。 可真到了这一刻,面对着晏冷几乎要把他烧出个洞的目光,岑歌的手还是有些轻颤。坐在床上,将上衣慢慢地脱掉。 正面,丝毫无伤,可晏冷却更是胆战心惊,他如何不知道岑歌以往都伤在哪里。 岑歌向后仰躺过去,一翻身,在床上打了个滚儿,趴在了床上,把那万分狰狞的背完完全全地展露给了晏冷。 静。 岑歌把头埋在胳膊里,没敢抬头。他知道自己的背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有点怕现在的晏冷,不敢看他的表情,在一个在乎自己的人面前,袒露这样的伤,他完全是心虚的。 鸵鸟岑歌如果看见了晏冷的表情,他怕是会更加心虚,因为此刻晏冷的表情十分平静,平静地恨不得出去砍人,他现在是在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在岑歌面前露出这一面,克制,继续克制。 在看见岑歌的背的一瞬间,晏冷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像被一把重锤狠狠地砸下,骨头都全然裂开,像潮水一样涌来又根本无法缓解的疼,他终于尝到了,心疼的滋味。 晏冷看着蔓延着的青紫肿胀,伸出手,轻轻拉开了岑歌的裤子,竟然比上半身还要严重,皮肤外面都像是染上了一层黑色,晏冷的心都在颤,他恨不得十倍、百倍代之,可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岑歌还是伤成这样,再轻的触碰都会疼得轻颤,可他身上带着这样的伤自己竟一无所觉。岑歌竟然就是带着这样的伤,和他窝在那个小沙发里睡了一宿,岑歌就是带着这样的伤许诺愿意和他走过一生,岑歌就是带着这样的伤陪着那些人、陪着自己和了大半夜的酒。 岑歌,我们想要一起走下去竟然是那么的难,不是因为我以为的家族,也不是因为别人的指指点点,而是因为我们自己。我们明明说好两个人走完一生的,可我到今天才发现,你岑歌依旧只是岑歌,和晏冷这个人连半点关系都没有。 岑歌,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在乎你,我会心疼你,我会控制不住地心疼得要命。 这一刻,晏冷觉得后背的那道伤口好像再次裂开一般,如烈火烹油般的热度将他焚烧殆尽,丁点儿都不剩。 岑歌突然觉得晏冷的情绪变了,这是……怨恨?! 为什么?! 岑歌想过晏冷会心疼,可从没想过他会怨恨自己,是的,他确信自己没有感觉错,晏冷怨恨的对象不是潘伟那些人,而是自己。这些情绪的变化不过就只有几分钟而已,为什么,晏冷竟然会怨恨自己。 他想问晏冷,可当他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他没办法对晏冷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本来就不善言辞,现在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想说的,早就已经说过了,他觉得已经足够,不必再说,如果他们两个人不能一起走下去,那么,他会从晏冷的世界消失,永远不会踏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六回 下药 晏冷看着岑歌突然变得僵硬的后背,心里一沉。 晏冷,你究竟是在怨恨谁呢? 是啊,他哪里有资格去怨恨岑歌呢?他明明是在怨恨他自己,怨自己的迟到,恨自己的一无所知。 “岑歌,去我那儿住吧。” 原本把头埋在胳膊里的岑歌,听见晏冷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慢慢地翻身坐起来,抬头看着晏冷,又低下头,盯着砖缝儿看,然后摇了摇头,他真的不想依附任何人,包括晏冷。 刚过完年那会儿,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一个黄姓富商******的丑闻,那几天,他每天都听见舅母们茶前饭后的议论,还有不齿的嗤笑。 在定县,你挣钱少,最多被人家嘲笑几句,可被人家包养,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他可以承受别人不齿他和晏冷两个男人在一起,他不怕别人说他变态,说他有病,可他不能让人说他没有自尊,甘心被人家包养。 “岑歌,我伤还没好……今天早上伤又裂开了,有的地方我够不到,我还不敢告诉别人……我这么惨,你忍心撒手不管吗?”晏冷早就知道岑歌不能同意,所以他扔出了杀手锏——苦肉计。 岑歌猛地抬起头看向晏冷,面上愤愤然,抄起衬衫套上,披上校服,踹了晏冷一脚,翻了个白眼,就往门外走去。 晏冷舔了舔嘴唇,笑了,跟着岑歌往外走。 清野园 岑歌再装作若无其事,他的上也不是假的,昨天喝了大半夜的酒,今天又硬撑着上课,完全就是拼着一股劲儿,现在趴在床上,被晏冷冷敷了伤口,又拿药油揉开了肿块和盘结的筋络,这股劲儿早就松了,现在正搂着枕头,睡得香着呢。 晏冷看着正幸福地打着小呼噜的岑歌,嘴角翘起了一个满足的弧度,他这算是把媳妇成功地拐上床了吗? 晏冷伸手把空调调高了两度,给岑歌盖上了一条空调被,带着得意的笑出门去了。 晏冷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去给自己的班主任老赵打了电话,说岑歌病了,自己在照顾他。老赵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没出什么大事吧,真的只是照顾重感冒的岑歌,便直接放行了,还答应告诉岑歌的班主任一声,补个假。 挂了电话,晏冷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估计岑歌得傍晚才能醒,晏冷想了想,觉得时间还很充裕,给岑歌留了张字条,说自己有事出门去了。 晏冷的时间充裕了,那么有人就得断手断脚了。 晏冷本来想找宋人良借点人,但是宋人良怕他做的太明显,就自己带人去了。晏冷挺感动的,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宋人良都是他最好的兄弟,撑着他走了太多太长的路。 晏冷不好出面,就在“冰焰”喝着酒,等着宋人良,却没想到,等到的是另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晏冷看着对面的女人,不知道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无聊,来喝一杯,找点儿乐子。”女人摘了墨镜,露出那双细长得勾魂夺魄的眼睛这个人竟然是赵烧。 晏冷本来想找个借口离开,因为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神没来由地一阵不舒服,但却听见赵烧道“早上的事,你不请我喝一杯吗?堂堂晏大公子,不会这么小气吧。” 晏冷一挑眉,笑笑,打了个响指,“一杯‘地震’,请这位小姐。” “好嘞,晏少。” “怎么,晏少,一上来就是这么烈的酒,想把我灌醉啊。”赵烧一边嘴上这么说着,一边却用那纤细的手指,捏着那杯漂亮的“地震”,晃了晃,没喝,对着晏冷妩媚地笑了笑。 “晏少,就不请我上去坐坐吗?早就听说这儿的老板和你关系铁,给你常年留着地儿。”赵烧笑着对晏冷眨了眨眼,抛了个媚眼。 “赵小姐不是来找乐子的吗?上去坐,哪儿还有乐子看啊。”赵烧这媚眼怕是抛给瞎子了。晏冷只是笑了两声,不咸不淡地说。 “晏少不想知道潘伟那些人为什么突然又开始找岑歌的麻烦吗?”赵烧仿佛胜券在握,一副笃定了晏冷会邀她去坐坐的样子。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潘伟那些人,断了胳膊,断了腿就怕了,怕了就不会做那些没脑子的事儿了。”晏冷却丝毫不买账。 “呵呵呵呵——”赵烧捂着嘴一笑,道“那晏少你可就错了,这事儿啊,没那么简单,岑歌是得罪人了,潘伟那伙子人才会找他的麻烦。潘伟伤了,明天还会有别人,晏少,你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赵烧慢悠悠地又抛出一枚诱饵。 “哦?是谁?”晏冷问得仿佛漫不经心,可心头却是一紧,潘伟的身份也没那么简单,什么人竟能指挥得动潘伟? “那人背景也不简单,拼家世,我也拼不过人家,说这话,可是担着风险的,这里人多眼杂的,小女子可不敢说。” 晏冷笑笑,“既然赵小姐都不怕和我一个大男人独处一室,我又怕什么?赵小姐,请。”晏冷最恨别人威胁他,尤其这人质还是岑歌,他已经怒火中烧了,可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那就请晏少前头带路吧。”赵烧笑得得意。 关上门,晏冷转过头来,脸上挂上微笑,“此处已无六耳,赵小姐可以说了吧。” “诶,晏少,何必问得这么急呢?说到现在,我可是已经喉咙冒烟了,不先喝一杯吗?” 晏冷脸上已露不耐,面色已冷,冷哼一声,可赵烧却一点都不怕,笑意更深。 晏冷刚要举杯,就听见赵烧又道“唉呀,这杯‘地震’太烈了,小女子酒量浅,可是无福消受,不如我们换换,晏少,哦?” 晏冷一时脸色铁青,被人拿捏的感觉让他几乎震怒,更让他感到焦灼的是,赵烧敢这么胆大包天地拿岑歌要挟他,是察觉到了什么吗?如果赵烧察觉到了什么,那可是一件麻烦事,他能让赵烧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他却没把我能瞒过他姐姐,赵小雅,所以他只能先顺着赵烧来,先探探这女人到底知道多少。 晏冷抿了一口酒,就听见赵烧道“以晏少的酒量,就喝这么一小口,没有诚意嘛,小女子可是担着这么大的风险哦。” 晏冷只觉得怒火中烧,将酒一饮而尽后,愤然砸了酒杯,用开了口子的手捏着断杯,甩了赵烧一脸血,那锋利的断口就那么抵着赵烧的脖子,目露杀机。 “现在就说,或者现在就死!” 赵烧腿一软,完全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要不是那只断杯还抵在她的脖子上,她吓得都要给晏冷跪下了。她知道晏冷能干出这事,也敢干这事,刀架在脖子上,她可不敢再惹这位爷了。 “晏、晏少”赵烧咽了咽唾沫,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只是满脸惊惧地看着晏冷。 晏冷一声骂一摔杯,“你他妈快说!” 赵烧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软,就摔在地上。 晏冷刚想逼问,突然发现不对劲,原本以为是‘地震’太烈了,酒劲上头,却发现现在不只是头晕,连欲望都克制不住地兴奋。 这女人,给他下药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七回 清醒 晏冷咬咬牙,一只手费力地探进去,狠狠一握,欲望猛地缩成一团,腿一软,倒在地上,可那里很快又卷土重来,涨得发痛,整个人就像置身熔炉,全身又热又痒。 刚才还倒在地上的赵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得一丝不挂,只剩下一只黑色蕾丝的短袜还套在白皙的玉足上,可那只附在上面的手却迟迟不把它脱下来,反而在上面轻轻骚弄。 原本瘫在地上的晏冷更加难熬,腰腹都在剧烈地抽搐,他原本狠狠掐住根部的手,此时都变得无力,神志不清的晏冷不再克制,小幅度地套弄着自己的欲望,可这根本不能满足他,他只觉得全身都如火烧,手指也像着了火,难耐的欲火让他无法克制地在地上翻滚挣扎,不住地低吼,原本热烈的欲望被一点点的冰凉贴住,却又蜻蜓点水,若即若离。 晏冷被这说不出的挑逗逼得几乎欲火焚身,忍不住主动起来,想那冰凉所在靠近,摩擦,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和最渴求的占有。 赵烧被那具强健而又无比热情的身体摩擦得断断续续地呻吟,灵巧的小舌舔试着健硕胸膛上的热汗,牙齿轻轻咬合,在面前这具身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齿痕和吻痕。 干柴烈火,满室春色。 “晏冷……晏冷……” “晏冷……我原本只是委屈……” “过一辈子……” “我喜欢你……不说假话……” “晏冷……” “晏冷……” ……岑歌! 这个名字对于晏冷来说好像当头一棒,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身上这人不是岑歌,那就不能碰,不能碰。 想起了岑歌的晏冷终于找回了一丝甚至,一面是欲火灼烧的难忍煎熬,一面是喑哑的声音低低念着岑歌的名字隐忍克制,甚至还要主动推开那让他舒服的躯体,不能靠近,不敢释放,在这欲念的地狱中循环往复,想要发泄,想要破坏,却不能发泄,不能破坏,逼着自己维持着仅剩的神志。 不对! 这女人没那么简单,这是要逼他就范,他便是死都不能毁在这个女人手上。 晏冷艰难地将手探向赵烧的脖子,拼尽最后的一点意识和一丝力气,慢慢收紧。 赵烧原本还意乱情迷,媚眼如丝,突然感觉到脖子几乎折断的力道,惊吓慌乱中用力掰着晏冷的手指,整张脸都因充血和用力而显得狰狞可怖,她还不想死,在坚持一会儿,她就要赢了,她就要得救了,她就要做晏家的准少奶奶了,她不能现在就死啊。 赵烧早就联系了大量媒体,只等一会儿捉奸在床,所有人都会看见晏冷强奸了自己,为了保证晏家的名誉,只要赵家一逼,晏家就会和赵家一起逼晏冷和自己订婚,到那时候,自己就再也不是赵家可有可无的二小姐,而是晏家未来的主母,她再也不用活在赵小雅的阴影下了,哼,凭什么所有人眼里都只有赵小雅,大家都是赵家的女人,凭什么地位就这么天差地别,赵小雅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说话就一点分量都没有,这种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也不知道赵小雅凭借的什么力量能支撑到现在,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赵小雅心中一喜,晏冷心中一急,等人闯进来,就真的来不及了。手肘狠命用力,一点一点将自己挪向赵烧,越来越近了,晏冷的牙齿几乎已经尝到了血的味道,再又一秒钟,他就能咬断这女人的大动脉,到那时,记者便是闯进来,这里也是杀人现场,而不是捉奸在床了。 千钧一发,只听见“嘭”的一声,晏冷就捂着肋骨倒在地上,而那边的赵烧也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来人伸手探了探赵烧的鼻息,发现只是昏迷,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就听见“你这叫可是真够狠的,至少裂了一半,你可得赔我医药费。”来人顿时气得二佛出世,七窍生烟,指着晏冷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只是看那脸色,再看那架势,怕是晏冷再说一句话,他就得再补上一脚。 来人正是宋人良。 晏冷一边勉强整理好衣服,一边狠命按着肋骨,用疼来克制情遇,真是再好用不过了。 ”人上来了吗?“ ”还没,门口有人守着,不会放人进来。“说起正事,宋人良也是脸色一正,不过心里还是为刚才晏冷的疯狂而感到骇然不已。他当然知道晏冷为什么会这么做,可就是知道才觉得晏冷真是疯了,他宁肯惹上那么大的麻烦,也不愿意碰那个女人一下,在和岑歌的爱情里,他真的是这么一点点波折都不愿意有。 ”里面的人呢?“ ”今天歇业,正在疏散,子木在下面。“ 薛子木,青龙门副门主兼白虎堂堂主,是宋人良的好兄弟,也是和宋人良一起打天下的左膀右臂,智勇双全,做事稳妥,有他在,镇住那些不入流的小人物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晏冷和宋人良怕就怕这女人提前就在“冰焰”里藏了人,现在薛子木亲自坐镇请人离开,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只是晏冷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你还行吗?”宋人良随口问了一句,晏冷的状态他看在眼里,身上没伤,药力应该也挥发得差不多了,因此他也不怎么担心,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怯。”晏冷嘴一撇,一副你太杞人忧天了好吧的样子,让宋人良深深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问得是多么的多余。 可事实上只有晏冷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难熬的感觉,药力还在他身体里作祟,一次都未曾发泄过的他只能靠着按压肋骨的疼痛将涌动不息的情遇压下去,刚刚的一番动作,非但药力没有挥发多少,他反而变得浑身乏力,而且后背的伤可能也裂开了,可这些他除了强撑,也别无他法,只能自己生生忍着,情遇无从发泄,只好用疼痛克制。 冰焰三楼突然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贴在包厢门上,试图透过猫眼看见里面的景象。 包厢内一片狼藉,那人大喜,一下子撞开了门,却发现本是倒在地上的晏冷却好端端地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他,那人大惊之下转身就跑,却发现面前也站了个人,正是宋人良。 包厢对面的房间里,那人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着一团袜子,发出呜呜声,眼巴巴地看着晏冷和宋人良。 晏冷一边一手把玩着一只领带夹,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自称无辜客人的人。 一个普通的酒吧客人能通过薛子木的封锁来到三楼?一个普通酒吧客人的身上能带着迷你摄像头这样的好东西?那宋人良开的可不是个酒吧,而是恐怖分子的聚集地了。 很明显,这人也不过是个小角色,没什么价值,也不可能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不过猜也猜的到,一定是赵烧那个女人,不过他们手里没有肯定的证据罢了。 这些豪门子弟里可没有省油的灯,如果不能把他们一砖拍死,他们是不会乖乖承认的,谁也不是傻子,何况是他们。如果手里没有什么证据就指认赵烧,赵家也是不会承认的,搞不好还会反咬一口,到时候他就陷入被动了。 一个小时后,冰焰的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两杯冰水。 “人呢?” “什么人?” “……赵烧。” “哦……赵大小姐是来找赵二小姐的啊,可是赵二小姐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呢。” “……晏冷呢?” “我在这儿。”晏冷换好了衣服,神态自若地从楼上走下来,只是若是细细看过去,就会发现他的脸色煞白,满头满脸都是细密的冷汗,只是在舞池的灯光下掩藏的比较好罢了。 宋人良没往那方面想,也没想到晏冷到现在还在苦熬着,只当是折腾的太狠了,他有些乏力罢了。 只是赵小雅看出了晏冷的不正常,语气也软了些,只是多年的职业关系,说话还是直来直去。 “你欠我一个人情,这次两清。” “好,三楼“水冷”那间。”晏冷也不打马虎眼,的确,之前欠了赵小雅一个不小的人情,这次两清了,他心里也没什么负担,不过是交易罢了,他也不吃亏。 宋人良气结,他刚才和赵小雅在那儿打了半天的太极,合着全白玩了。 晏冷走过去,拍拍宋人良的肩膀,笑笑。 宋人良”哼“了一声,把水递给晏冷。 晏冷”咕咚咕咚“灌下去整整一大杯冰水,长出一口气,”呼“,晏冷感觉好多了。 赵小雅扛着赵烧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地站在晏冷面前,看了晏冷几秒钟。 “小心。” “嗯,多谢。” 赵小雅走了,宋人良凑过来,“她让你小心什么?” “……赵烧可能都察觉到了我和岑歌的事,赵小雅怎么可能毫无察觉?而晏家那边如果来人,我怕是会有麻烦。”晏冷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平静,将杯子里面残留的冰块都倒进嘴里,“咔嚓咔嚓”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我有一个计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八回 同居 家里还有一个岑歌等着他投喂,晏冷指挥着宋人良开着车,陪着他东奔西跑,先去了药店补充了点药酒和外伤药,又跑去三十多公里外的“徐记”,一家专做营养煲的中餐馆,去给岑歌带了老鸭煲和牛肉羹,还有一小份青菜,看得宋人良直呼“见色忘友”。 晏冷看着宋人良那壮得像头牛一样的身体,嘴角抽搐,在心里默默吐嘈,你再补也不怕鼻血横流。 在经过“沿江路”的时候,晏冷眼中露出一分怀缅,下了车,进了“84”,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好几个纸口袋。 “啪!”宋人良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差点被一个不明物体拍一脸,遂怒视晏冷。 晏冷嘴角带笑,和他平时的讥诮冷厉不同,这时的晏冷脸上带着一点柔和。 宋人良脸上犹带着愤然,低头看向刚才偷袭他的暗器,一愣,伸手探进袋子,拿出了一块青团子,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柔和了,骂了句你个臭小子,一口两口就把那快青团子消灭了,随手把纸袋放在车门槽里,哼了一声,招呼晏冷上车。 晏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心中不禁泛起感慨万千,这是他重生回来后第一次仔细看过98年的江州,很多老铺子都还在,很多遗忘在角落的记忆也悄然涌上心头。 “84”是江州很有名的传统小吃铺子,也是青团子做得最正宗的地方。 晏冷其实并不是生在江州,而是生于京城京华市,直道十二岁的时候才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来了江州。 那时候,吃惯了京城菜的晏冷还吃不惯有些过于清淡的江州菜,不过却对江州传统小吃特别有好感,特别是青团子。 晏冷十三岁那年遇上了十七岁的宋人良,两人那天来的都有些晚,同时看中了“84”最后剩下的一份青团子,老板本想让二人各买半份,可谁知这两个祖宗都不肯稍退半步。最后两个人约架,青团子是彩头。 到底是宋人良年长几岁,在两人全是灰头土脸的时候,晏冷已经精疲力尽了,宋人良则是性质盎然地去接收他的战利品,却发现仅剩的青团子已经被人买走了。 晏冷哈哈大笑,嘲笑宋人良人品太差,智商太低,而宋人良则是回敬了晏冷四个字:手下败将,气得晏冷牙痒痒。 两人各自留下姓名电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约再战。 说实在的,晏冷和宋人良可真是打出来的交情,也是命运的奇妙,就是这几个根本不值什么钱的青团子,却让晏冷和宋人良成了两辈子的好兄弟。 那一袋青团子让他们都想起了自己幼稚不已的曾经,也让他们想起了那时候汗水能够肆意流淌的美好。 对于宋人良来说,那是让他向往和值得他珍藏的曾经,也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那时候肆意妄为而又意气风发,就像将世界都踩在脚下。 对于晏冷来说,那是一份二十多年前的记忆,是他破碎不堪的生命中难得的光彩。如果说岑歌是他的救赎,那么和宋人良的兄弟情义则是他的支撑,一样无可替代。 晏冷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岑歌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看书。晏冷给了岑歌一个有点大的笑容,带着一点歉意。 “饿了吧,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晏冷一边说着,一边把盒子打开,顿时一股带着香味的热气就扑面而来。 岑歌立马翻身下床,看着十分养眼的食物,闻着扑鼻的香气,食指大动,主动在袋子里翻找餐具,却一无所获。意识到晏冷根本没有打包餐具回来的岑歌在地上急得团团转。 晏冷看着这样可爱单纯的岑歌,忍不住把自己和被子笑成一团。 岑歌气结,跑过去挠晏冷的胳肢窝,晏冷笑得更厉害了,不住地求饶,岑歌才放过他。 晏冷笑累了,趴在床上不动弹了,岑歌过去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晏冷,示意他赶快把餐具奉上。 晏冷哪里忍心让岑歌挨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晏冷一边告诉岑歌慢点吃,一边忙前忙后地给岑歌盛汤舀菜。 ”你不吃吗?“ ”我在外面吃过了。“晏冷笑笑,撒了个小谎。他这一天真的很累,可只是嗅着岑歌的气息,他就觉得满足,觉得一切都可以忍耐,不仅仅是疲惫,还有欲望,因为只要岑歌还在,他就可以安心。 等到岑歌心满意足地吃完大餐,晏冷和岑歌争着要收拾东西,一番争执之后,晏冷只好站在一边,看着岑歌在那里洗洗涮涮。 其实晏冷是个很懒的人,但是他偏执地希望自己能给岑歌一切,能让他过上最美好的生活,甚至小到收拾屋子。可他也知道,岑歌不会愿意这样。他知道,岑歌希望和他共同承担,而不是看着他扛下一切,他也在克制着自己想把岑歌变成他家养的小花的偏执,他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你必须尊重岑歌,完成他的每一个愿望,不要做他不喜欢的事,如果你做不到,岑歌就会离开你,所以,在岑歌面前,他其实无时无刻不是在违逆着自己的本性,逼着自己做到,甚至,在他的世界里,不能允许自己有一点点做不到,因为他知道,他承担不起做不到的后果。 看着岑歌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把垃圾拿出去扔掉,晏冷迅速抓起大衣,飞快地追上岑歌,然后披在了岑歌身上,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一起把垃圾扔掉,然后一起走回来,就像是,一起回家一样。 两个人进了屋,换好鞋,晏冷迫不及待地拉着岑歌,一寸一寸地走过他们的家。 晏冷拉开了每一个柜子和抽屉,一个一个地告诉岑歌,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晏冷说得很慢,也很认真,他知道,岑歌知道他的想法,所以他便毫不掩饰,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对岑歌说:这是我的家,可我希望这里是我们的家,岑歌,你愿意吗?而他把每一句话都说得认真,把每一步都走得仔细,是在告诉岑歌他的努力,他的祈求。 晏冷就这么慢慢地说着,岑歌就这么慢慢地听着,两个人仿佛在一起走过了漫长的岁月,行过了千山万水的旅行,而也会这么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他们的家很大,所以他们走了很久,说了很多,也听了很多。可是路再长,也总会有走完的时候,当他们回到了晏冷的房间,一起坐在房间中间Kingsize的大床上。 晏冷说:“岑歌,你说过愿意和我一辈子一起走下去,一辈子,太长,又太短,我不知道我们的一辈子会是多久,是一百年,也可能是八十年,又或者四十年、五十年,这些我都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是,只要我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们就要在一起,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我知道,你这辈子不会靠任何人,包括我,我也知道,你不会愿意被人可怜、同情,可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不是因为同情,更不是因为可怜,而是因为我爱你。 我是个自私得无以复加的人,我就是看不得你过得那么辛苦。 那么重的伤在你身上,你倒是云淡风轻,可我看见的时候,我恨不得从身上割下肉来补上。 可岑歌,我从来都记得我们是一样的人,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一样都是男人,一样那么固执,也一样那么寂寞。可我希望我们都能不再那么寂寞,所以我愿意不再那么固执,我愿意在你面前不再遮掩分毫,我愿意倾尽所有、拥有所有,只为了能陪你好好地走下去,我们都能够不再那么寂寞。 岑歌,我希望能照顾你,我希望能被你照顾,我希望你愿意被我照顾,我希望你愿意照顾我。岑歌,你愿意吗?” 岑歌在心里想着,晏冷在心里等着。 岑歌真的动容了,或者说他真的震惊了。 晏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说他会因为厌恶林家而选择离开,从此泾渭分明,那么换做晏冷,晏冷会彻底毁掉那个家,毫不留恋,毫不手软;如果说他爱上一个人,如果不能美好相拥,他会选择离开,从此再也不见,可如果是晏冷,只要是他喜欢的,如果得不到,他宁肯亲手毁掉;如果一只猫或者是一只狗不喜欢他,那么他会走开,可如果是晏冷,他会用胡萝卜和大棒逼着他忠诚,可忠诚的猫狗在晏冷看来又是什么呢?不过可有可无罢了,他只是不能容许有东西违逆他罢了。 可现在的晏冷却让岑歌看不懂了,他觉得晏冷变了,比原来更加难以捉摸了,他看不透现在的晏冷。可晏冷却愿意在他面前把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就这么把自己袒露无疑地呈现在他面前,逼他看透,这样的晏冷,让岑歌心颤,也让他无法拒绝。 “在一起吧。”岑歌如是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九回 改变 他们终于同居了,这个认知让晏冷兴奋了好久,整个人都活了,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岑歌觉得现在这个连头发都飞扬起来的人,才是他熟悉的晏冷。 之前的晏冷,尤其是在他面前的时候,说话做事都明明和往常无异,但岑歌总觉得晏冷很压抑,没有什么根据,仅仅是直觉。 而现在,他看着晏冷难得的像孩子一样的欣喜和兴奋,仿佛被他感染了一样,因为雀跃,嘴角带了笑。 黄昏的光穿过了98年江州老城的芸芸众生,穿过了清野前面刚刚抽出绿芽的树,穿过了寂静和喧嚣,穿过了天气、秋千和尘埃,穿过了薄薄的落地窗,带来了一室没有耳鬓厮磨的暧昧和没有嘘寒问暖的感动。他们两个人对于彼此的意义,不是海誓山盟的挚爱,也不是青春悸动的热烈与新鲜,而是像经历了沧海桑田之后寂寞和绝望的救赎,是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中看着窗外熙攘的相互依偎,但同样的是,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没人可以替代,也永远不会背弃。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江州的黄昏里,外面明明还算是春寒料峭,可他们还是觉得足够温暖。 晏冷悄悄翘起了嘴角,把头埋进了岑歌的肩窝里,闭上眼睛蹭蹭,一只手却偷偷地抱住了岑歌,然后一点一点往上爬,突然圈着岑歌的耳朵就不再松手,拇指蹭着岑歌耳朵上的还未褪尽的胎毛。 岑歌被晏冷蹭得有点痒,但是他没有躲开,反而向晏冷那边靠了靠,看着晏冷脸上像是吃饱了的餍足,岑歌好脾气地笑笑,他又何尝不是觉得安心呢? 黄昏悄悄过去了,天已经黑了,晏冷就这样靠在岑歌身上从四点多睡到了六点多,直道别墅外面白色的夜灯照了进来,晏冷才半睁半闭着眼睛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靠在岑歌身上睡了两个小时的晏冷一下子精神了,就听见岑歌说,“醒了?” 晏冷“嘿嘿”笑了几声,伸出爪子替岑歌按着肩膀,感觉到手下有些紧绷的肌肉,晏冷叹了一口气,明明床就在旁边,但是岑歌就这样让自己靠着睡了两个小时,一动都没动过,身上都僵硬得麻木了。岑歌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认定了自己,就一门心si地对自己好,就像上辈子,不管他是走是留,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对自己,都无可挑剔。 其实晏冷是真的累了,强行把药力忍过去,不曾发泄,这非人的痛苦已经让他忍得异常辛苦,但是他知道那只是烈性的崔情药罢了,在冰焰一连出了三次,他下楼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不过是强撑而已。忍过了最难受的时候,药力已经开始消退,只是消退后带来的虚弱感尤为明显,他真的觉得体力已经透支。可只是看见岑歌,接近岑歌,他就觉得安心,身上仿佛也不那么难过了。 岑歌不知道晏冷刚才出去是做什么,但是他看出了晏冷深深的疲惫,疲惫到了即便强撑也根本无法遮掩的地步。 原本岑歌的第一反应是晏冷的伤是不是又裂开了,但是他趁着靠向晏冷的时候,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背,绷带还很齐整地绑着,也没有血迹伸出来,伤应该没事,所以他才没有把晏冷叫醒,任由他靠着,因为他知道他只是累了。 其实晏冷背后的伤早就开裂得不成样子,只是在冰焰让宋人良帮他处理过了,绷带也是重新打好的,而且还又多了一条,宋人良是情急之下踢出的那一脚,晏冷又毫无防备,肋骨处淤青青紫了大片,但是好歹他还有分寸,谈不上骨裂,但是皮下组织出血是跑不了了,正好他身上还有伤,药味互相掩盖,不得不说晏冷还是有一些小心思的,他没想瞒过去,这伤太重了,他知道他根本瞒不过去,他只是想缓一下,最起码缓过今天,他真的太累了,他也不是铁人,也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现在的他已经接近极限了。 不过,他没想过要对岑歌隐瞒,因为他承诺了,在岑歌面前不再遮掩分毫,他不会给自己任何理由来辜负岑歌的信任。 两个班班主任那里都说好了,晏冷和岑歌两个病号就这样互相监督着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在第二天的时候,晏冷对岑歌坦白了那天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毫无隐瞒。 “晏冷,如果你真的杀了她,你会有麻烦吗?” “……会,但是对我来说,结果总是比我被记者捉奸在床要来得好。” “……是因为我吗?” “不全是,如果让那个女人得逞,最坏的结果是我被逼婚,你被杀。” “……赵烧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关系。” “嗯,目前看来她大概是有所察觉了。不过没有关系,赵小雅会处理好的。” 岑歌突然笑出声,“真没想到,苏蝶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美人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特工。” 被岑歌一提,晏冷也想起了当初他和岑歌的误会,也笑了,如今已是云销雨霁,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什么误会了,所以那次怕是唯一的一次了,倒是也变成了一段茶前饭后的趣事。 只是岑歌看着晏冷身上的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晏冷的伤实在是不轻,肋骨淤青发紫了一片,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血点,背后的伤反复开裂,发炎泛红总也不褪,这两天岑歌一直怕晏冷发烧,但是还好,晏冷只是在第一天有些低烧,睡了一宿就退烧了,为此岑歌还嘲笑了晏冷野狗体质。不过晏冷竟然能舔着脸凑上去,“汪”了一声,岑歌要不是还记着这只汪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十分想踹上几脚。 在床上养了两天蘑菇的两个人终于躺不住了,而当晏冷看着岑歌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白衬衫套校服,顿时脸色一黑,抬手就把那件肥大而又愚蠢的校服扒掉。 岑歌抱着胳膊笑着看他,“你这是让我穿单衣出去耍啊?” 晏冷没说话,只是从柜里拎了好几件大衣出来,有板有眼地在岑歌身上比划,似乎是在看哪件更能衬托出他家岑歌的帅气挺拔,不过很明显他失败了,因为他觉得无论哪一件,只要穿在岑歌身上,都让他移不开眼睛。 岑歌没说话,颇为好笑地看着“一脸花痴”的晏冷,明明他才是当事人,但是却根本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强行扒了他的衣服不说,还在他身上比比划划个不停。 岑歌既然已经决定和晏冷在一起,对于他来说,现在他们两个人就是在一起过日子。他没有依附晏冷,他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他只是答应了晏冷,两个人都放下那些固执,去努力磨合,努力接受彼此的所有,当然不会是说说而已。他不会因为晏冷比他会挣钱就否定自己的价值,既然是过日子,那么两个人自然是平等的,只不过他们的职业不同罢了。他们会在一起度过整整一生的时间,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是相互支撑走下去的力量,哪里谈得上谁高谁低呢? 最后,晏冷让岑歌换上了一件白色带着黑色装饰的套头卫衣和一条黑色加绒的牛仔裤,然后又亲手为岑歌穿上白色的大衣,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双还没拆开的白色皮鞋,自己则是随便披了一件同款的黑色大衣,冲岑歌呲牙笑了一下,无比愉悦地出门去了。 晏冷的衣服都是洋货,即便是在江州这样的大都市,也能算得上鲜明了。 两个比肩的帅哥同时走在街上,颇为惹眼,到了商场之后更是如此,卖货的小姑娘恨不得把眼睛都落在两人身上,人都出门了,还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看。 两个人把男装逛了个遍,两个人手上全都是晏冷买的衣服,累得岑歌坐在长椅上就再也不愿意动弹了。 晏冷其实没什么衣服好添置的,这些衣服基本都是给岑歌买的,所以岑歌整整试了大半天的衣服,从日上三竿试到华灯初上,在岑歌的拼死力争之下,两人终于逃离了魔爪,去面馆吃面去了。 当然,过不了多久岑歌就会发现,买的这么多衣服里,大多数都是晏冷衣服的同款,嘿嘿,论一只忠犬的小心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回 劫道 晏冷和岑歌两个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壮小伙子,又逛了整整大半天的街,从吃完早饭到现在,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了。两人随便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面馆,就一头扎了进去。 两个人,吃了三碗牛肉面,一盘酱牛肉,喝了两瓶水,才算心满意足地结账走人。 从面馆出来,已经是将近十一点钟了,街上除了路灯以外便没什么人了,两人溜溜达达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快走到车旁边了,晏冷把衣服袋子都交到右手上,然后悠哉悠哉地一边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一边往车上走。 车灯一晃,晏冷就要给岑歌拉开车门,却突然发现后视镜里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不是善茬。 岑歌也察觉到这些人来者不善,便朝着前面走了几步,挡在晏冷前头,双方对峙。 这时晏冷也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对方站定,已然确定他们的目标就是他们二人,或者说是自己? 晏冷粗略地点了点人头,估摸着他们的身手。这十三个人虽然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是晏冷还是能看出他们久经锻炼的体格,而且其中有四五个人,怕还是散打、拳击之流的高手,更有甚者,腰间或者裤子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藏有武器。晏冷皱了皱眉,今天这关怕是不好过了,只是这些人到底是适逢其会还是有备而来呢? 晏冷看着岑歌挡在自己面前,要是说心里不急那是假的。若是单单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能和他们周旋几分,可若是加上岑歌,他就不能轻易冒这个险。 晏冷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车身,又瞄了一眼车内,发现原本放在挡风玻璃后的一个粽子样子的蓝牙门卡不见了,心里一紧,看来车子被他们动过手脚了,那么他们定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哪一方的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是求人还是求财。 这边晏冷心思电转,那边岑歌也是仔仔细细打量了那些人一番,发现形势着实不容乐观。 这边的路灯间隔比较长,那些人刚才恰巧从路灯下走过来,而他们两人却是站在背灯影处,从理论上来说,那些人是看不清他们的,但是从他们两个一从面馆出来,到停车的地方,在这么近的距离和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些人却毫无犹豫地走了过来,显然,他们有明确的目标,而目标就是他们两人。 岑歌抿了抿唇,他知道晏冷的身手很好,他自己的身手也比一般人要好一些,但是问题是他们二人现在都有伤在身,一般的行动尚且如常,但若是二对十三这么激烈的搏斗,他们一定会率先体力不支。 岑歌微偏了偏头,看向晏冷,只见晏冷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又看向车子,他就知道车应该也被人动过手脚了,这是要把他们逼入绝境啊。 岑歌和晏冷一面轻轻往车后面退,一面火速观察着地形,然而却发现,回家的路已经被那些人挡住了,身后一条笔直的大道,只有另一侧有一个漆黑的小胡同,仿佛像一只恶魔向他们大张着嘴,在这肃肃的冷风中让人不寒而栗。晏冷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连车都做了手脚,目的就是斩断他们的退路,又怎么会不在胡同里留下伏兵,引他们自投罗网呢? 晏冷的手终于从兜里拿了出来,他已经先后给宋人良和110打了电话,110能不能重视这个电话他不知道,但是他绝对相信和宋人良的默契,敲击三下,这是暗号,而对于宋人良来说,要在江州市找到自己的车,可谓是易如反掌,那么自己要做的,就是拖时间了。 晏冷伸手按了按岑歌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然后一点一点向前走去,脸上带着笑容,倒真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了。 “不知各位劫道是为求财,还是另有所图?” 无人答话。 “若是求财,那好办,要多少钱,随你们开,我只求人无事就好。” 街上依旧一片安静,还是无人答话。 “若是另有所图,那也好办,你们可以同样开出条件,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求人平安。” 一十三人安静非常,向他们缓步逼近,晏冷和岑歌同样慢慢后退。 “你们不信我?这倒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你们能来,想必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也应该知道,若是今日你们就此收手,我保证你们可以发一笔横财,可若是你们继续,明日一早太阳升起的时候,怕是你们就会成为瓮中之鳖,不出三日,你们的下场不是一颗枪子就是横尸荒野。你们可想好了!” 晏冷这话一出口,那边有几人的脚步顿了顿,已经开始轻微地挣扎。毕竟晏冷的身份着实显赫,他们也是心里发怵,有些犹豫。 “你们放心,没人能查到我们头上来,做完这一票,钱、女人,要什么就有什么,可若是失败了,嘿嘿,想想你们家里的老娘,想想还等着你们回家的媳妇儿。”十三人里,一个穿深色迷彩大衣的男人说话了,语气不愠不火,却是饱含了威胁之意。 “啧,看来今天晚上是不能早早回去睡觉了。那么开始前,十万块,一个问题。”晏冷说到这儿顿了顿,看着对面几个人轻声商量。 “说说看。”说话的人还是那个深色迷彩大衣。 晏冷掏出支票簿,朝岑歌要了支笔,随手填了十万,签了字。 “你们是冲他,还是冲我?” 那个深色迷彩大衣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晏冷会问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会问是谁派我们来的。”那人说完这句话突然闭上了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晏冷笑笑没说话,岑歌也有些惊讶,他没想过有人会为了自己整出这么大的阵仗,听到晏冷这么问,心里原本的猜测瞬间全部推翻,也竖起耳朵等着这昂贵的答案。 “两个人。”那个迷彩大衣还是说了。 晏冷迅速分析出了这句话中的信息,岑歌也笑了,虽然这人只说了短短几句话,但是已经暴露了太多东西,为了钱,他们倒是忍心降低自己的智商。 第一,能无视或者是暂时无视晏家的威胁,说明他们是想活捉自己,以此掣肘晏家,不敢鱼死网破。 第二,不仅说出了有人指使他们,而且在无意间用了‘派’这个字,说明他们和幕后主使不应该是单纯的雇佣关系,而是上下级关系,起码那个深色迷彩大衣和他身边的人是这样。 第三,这件事的实际知情人并不多,在自己可以说出自己身份显赫和金钱诱惑之时,有一些人明显产生动摇,其中以迷彩大衣和他身边的人以外的人为主,说明在此之前他们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并且这些人的生活情况似乎并不是特别好,甚至有可能这些人是在一个公司或者团体被临时逼迫和诱惑来的。 第四,这件事的主使者是一个至少掌控了一定势力的人,因为当他说出钱买问题之时,那些人经过短暂的犹豫同意了,这就说明他们是想把两人一同活捉,带到别的地方,和这些人脱离关系,所以这些人才会同意,不然他们明明可以不急于这一时,甚至不用对他动手,只要拿岑歌威胁他,他便什么都同意了,所以第三方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人,而是至少拥有一个势力的人,才能进行人质的交接。 第五,他们必定也是要活捉岑歌,因为无端杀掉岑歌是一件完全没有必要且会带来麻烦的事情,所以无论是打晕带走还是直接放掉也没什么紧要,反正岑歌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们的脸。但是‘两个人’则是排除了放掉岑歌的可能性,所以对于他们二人,对方选择的都是活捉。那么为什么要活捉岑歌呢?和他相比,岑歌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和林家的关系。 所以,活捉岑歌应该是因为三点中的一点或者几点:那个人知晓了他和岑歌的关系,试图用岑歌威胁他;那人在利用他的同时还和岑歌有仇,意图残忍折磨或是毁尸灭迹;那个人在利用他的同时还试图报复和利用林家。 其中第三点的可能性最小,因为若是报复,报复岑歌这样一个连姓氏都不是林的人,他若是复仇者,怕是毫无快感。而若是威胁利用林家,也显得多此一举。有他晏冷在手上,威胁和利用晏家已经足够,何必再加上岑歌扩大目标,搭上林家。 晏冷和岑歌对视一眼,都笑了。 派出这么愚蠢的炮灰,还炸出了他潜在的敌人,所以,注定这是一场失败的劫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一回 共命 晏冷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所以他在心里飞快地想着退路,因为那些人已经开始向他们慢慢逼近,他知道,这是要对他们下手了。 他们人多势众,手中又有武器,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还能靠硬拼来拖延一下时间,但是身边还有岑歌。 岑歌不是他的负累,从来都不是。 岑歌是他活下去的理由,他做的所有的事,只是因为有了岑歌,才有意义。 岑歌从来不曾从别人那里拿走些什么,也从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如果可以,他其实不愿意和任何人扯上关系,他已经孤单得习惯了,也已经习惯了这样孤单的自己。 所以,当晏冷的世界愿意接纳他的时候,他可以那么轻易地为晏冷付出所有,也可以那么轻易地放下所有离开,因为他拥有的只有自己,但他也拥有着那么完整的自己,除了,把心忘在了晏冷的世界里。 别说是十三个人,就是一百三十个人,岑歌会怕吗? 他是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那些人过得好不好,至于他在别人心里有着什么样的位置,他自己过得又怎么样,他其实根本没有在乎过。 晏冷是岑歌在这个世界上最最在乎的人,所以他因为晏冷在乎他,他才会开始在乎自己,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让自己成为晏冷受到伤害的理由。十三个人,对于岑歌来说,重要吗?他会努力地活着,他也做好了死的准备,他不能轻易地死去,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成为伤害晏冷最深的人,但是当他的死,比他活着更加重要的时候,只是死而已,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也许晏冷和岑歌的关系,可以称之为共命吧,我死我生,却不是为我。 晏冷这时候却是一个头两个大,时隔二十年,这边还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来,对于地形根本就不熟悉,只怕刚一出这条街,他立马就会晕头转向。可那些人正步步逼近,看着他们的眼神,仿佛是已经吃到嘴里的鸭子,可他还是毫无头绪,除了暗骂宋人良之外,简直是一头雾水。 这时候,岑歌悄悄拉了拉晏冷的袖子,晏冷竖起了耳朵,只听见岑歌小声说,游乐园。 晏冷眼前一亮,他们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摩天轮的一角,他问岑歌那边是什么地方,岑歌笑着晃了晃手上被一个妹子硬塞的传单,说是江州最大的游乐园,今天晚上十二点是开业庆典。现在这个时间里面应该正好是人山人海,如果能跑到游乐园里面,情况起码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岑歌已经做好了跑的准备,却突然听见晏冷冲那几个人大喊一声“等等!” 那几个人一愣,晏冷却伸手拉开了车门,把手里所有的袋子都一股脑地扔了进去,又把岑歌手里的袋子也扔了进去,笑眯眯地把车门关上了,还掏出钥匙,又把车锁上了。 对面的人看着晏冷在生死关头还顾得上买的东西,全体当机,这时候晏冷大喊“快跑!” 晏冷拉起岑歌,转身撒腿就跑。 岑歌在夺路狂奔的时候,感觉到身边同样夺路狂奔的晏冷,竟然忍不住想笑,这人总是这么让人意想不到。 两个人身上都有伤,岑歌还好,都算皮外伤,身上不过就是一片片青青黄黄,好得都差不多了,又年轻力壮,可晏冷不仅后背的伤被汗水蛰得生疼,牵动了肋骨的伤,疼得他牙都跟着抖。 反正是笔直的一条大道,晏冷回头瞄了一眼,也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不像被人追杀,倒像是他们俩领跑马拉松,他有些苦中作乐地想。晏冷回头看了看大部队最后面的那一小撮刚从胡同口冲出来的人,又看了身边的岑歌一眼,在心里补了一句,嗯,还间接秀恩爱。 岑歌倒没有晏冷那么大的脑洞,他只是在想,以前自己在走夜路的时候曾经想过,如果身边的有一个人,而且人是晏冷的话,感觉应该不错,现在看来,确实不错,不过不是在从冰焰回宿舍的路上,而是在被人追杀。 两个人领跑后面二十多个人整整跑了半条街,然后一个右转,换一条街,接着跑。 这条街不像刚才那条街,街上有很多夜生活族群,还在瞎逛或者选地儿。 眼看着胜利在望,游乐园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大喊“抓小偷!”然后就是二十多个人参差不齐的大喊。 “抓小偷!” “抓小偷!” 游乐园已经近在咫尺了,前面却多了几个跃跃欲试的群众,试图拦路,晏冷刚想绕路,只听见身边的人大喊“抓强盗!” 晏冷一口气没绷住,一下子笑喷了,看着身边的岑歌,再看了看前面又退回去的“热心人”,晏冷几乎笑岔了气,一边跑,一边大笑,简直不可救药。 岑歌看着晏冷这样子,嘴角也向上勾了勾,也笑了出来,身后的那些人,都变得无关紧要。 他们身后有很多人装作毫不在意地往那二十多个人前面走,毕竟晏冷和岑歌那一身,一看就是有钱人,相比之下,后面那二十多个蒙头盖脸的人才像是不法之徒,不得不说,这时候的人还是热心而又淳朴的。 显然,后面那些人马上就要完不成任务了,变得有些狗急跳墙,竟然伸手掏出了刀子,大喊“滚开!”本来挡在前面的人一下子被吓得纷纷往边上躲,生怕自己身上多出一个血窟窿。 就在晏冷和岑歌在这个寒风瑟瑟的夜晚跑得汗流浃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多姿多彩灯光闪烁而又人山人海的游乐园,两人一头扎了进去,混在人流里,就像一滴水流入了大海,后面的人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任他们怎么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晏冷掏出手机,给宋人良打了个电话,听见那边气急败坏的声音说“两分钟”,就挂了电话,晏冷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岑歌说“没事了”,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岑歌的手,两个人就这么随着人流,一起走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二回 拥吻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了,所以按照对方暴露出的信息,大概可以圈定这几个人。”晏冷一边说,一边在一张写满了人名的纸上画了几个圈,他足足冥思苦想了一夜,再加上回忆前世和他有仇的那些人,问过了岑歌和宋人良之后,最后发现同时具备动机和合适的身份、势力的人就剩下这几个圈圈着的人了。 宋人良按住桌子上的纸,然后转了个圈,看着那些被圈住的人,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话,他知道,晏冷能从这么多人当中选出这些人,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相信好友的判断力,但是这里面有几个人,他不愿意相信。 宋人良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然后把这张纸细细地撕成碎片,留下一条在手里,剩下的都堆进了烟灰缸,点燃了手里的那条纸,随手扔进了烟灰缸,腾起了火焰。 晏冷看着那簇火焰,突然想起了昨晚他突然抓出岑歌的手的时候,岑歌略带惊讶望向他的一双凤目,里面明明也燃起了火焰,只不过岑歌的火焰是冷到极致的炽热,他可以为了一个叫晏冷的人牺牲所有,不是因为禁忌的爱情,而仅仅是因为喜欢两个字而已,喜欢到只有在相望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 那么自己对岑歌呢?不是只有浓烈到流泪的抱歉,因为他辜负的人有那么多,因他而死的人更多,他从未感到过悔恨的滋味,只有岑歌。他永远记得自己得知真相时候的不愿相信而又无法不信,他永远记得当看见岑歌那双无神的双眼时,眼睛里慢慢氤出眼泪流淌的冰凉,他永远记得当岑歌永远离开他的时候,整个世界天崩地裂背叛的震颤。所以他明明深爱到刻骨,却不懂爱情。 晏冷离开了冰焰,习惯性地想点一支烟,却发现才十六岁的自己身上哪里有烟。 晏冷突然笑了,直视着天上无法被钢筋水泥遮住的太阳,从眼睛里慢慢流出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是啊,他回到了十六岁的年纪,一切都还能改变,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他总是忘记,原来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晏冷低下头,闭上眼睛,感受着眼睛的肿胀刺痛和自己的泪流满面,轻轻笑了,他的岑歌还在家等着他回去。 晏冷一只手插着兜,悄悄扬起嘴角,溜溜达达回了他和岑歌两个人的家。 还好冰焰离清野并不远,晏大少爷瞎着眼睛也摸了回去,如果忽略掉那些不时地飞到耳朵里的路人的闲话,那就完美了。 “唉呀,你看看这小伙子真可怜,这么年轻就瞎了眼睛。” “儿子,你看看,生在有钱人家有什么用,每天瞎着眼睛,啥也看不见,诶,多可怜呐。” “他长得真帅,而且一看就很有钱,可惜是个瞎子。” …… “可怜”的盲人晏冷已经摸到了自家的家门,伸手轻轻遮住眼睛,然后慢慢地眯着眼睛,发现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见眼前的东西了,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希望能瞒过去吧,毕竟把自己弄得差点瞎掉这种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值得自豪的,真是太丢人了,嗯,千万不能让岑歌看出来。 晏冷掏出钥匙,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把钥匙插了进去,悄悄推开门,企图绕过岑歌,先去一楼的客房拿水冲冲眼睛,可惜……未果。 “回来了?” !!! 晏冷瞬间一个激灵,刚刚还在庆幸岑歌没在一楼,结果就被抓了个现形。 “嗯,我……” “你眼睛怎么了?”还没等晏冷想出个好的说辞,能委婉地解释说明一下自己的窘状,就被岑歌一语道破,没得办法,晏冷只好老实交代。 …… “担心我离开?” 晏冷先是缩了缩脖子,然后点了点头,这么患得患失,感觉,有点丢人。 “我为什么要离开?”岑歌有些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晏冷会有这种想法,他从来没想过晏冷的心里还装着这么多的不确定,他以为只有自己曾经会有些惶恐得患得患失,怕他的喜欢是假的,怕他们终究有一天会分开,怕晏冷只是游戏一场,但即便是自己,那些也只是曾经的想法,可晏冷却…… “……明明承诺过要让你安心,但是……”晏冷低下了头,仿佛一只失落的大狗,连耳朵都耸拉了下来,“我没有做到。” “嘁”岑歌嗤笑一声,勾住晏冷的脖子,往自己的怀里带,“这是把爷当成娘们了?” 晏冷顺势靠着岑歌,还小小地调整了一下角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像那天下午一样,亲密而又安心。 听见岑歌这话,晏冷也嗤笑了一声,伸出爪子摸了摸岑歌的手背,没说话,他怎么可能把岑歌当成个女人,哪个女人能有岑歌这么爷们?如果生在古代,岑歌就是一个君子侠客,大气而又坚韧像玉,可也硬得棱角分明,上面被人鄙弃的瑕疵却分明是鲜血浸染的纹理,天生了一副硬骨头,是铮铮作响的宁折不弯。 “那你又何必总想护我周全?” 晏冷“腾”地坐直,“如果没有你,你要我跟谁去过一辈子?!” 岑歌这次没有把晏冷拽进自己怀里,反而顺势躺在了晏冷的怀里,“晏冷,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呢?”岑歌这话问得不像是女人问这话的时候的考验,他只是单纯地想确定晏冷的答案是什么,虽然他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答案。 “……那你可要等等我了,别走得太快。“晏冷一双圆眼带着有些太过明显的温柔,声音是男人特有的低沉缱绻,“如果你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走了,我自然是要收拾好行李追过去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路上被哪个女人迷了眼,我可得把你看好,不给你这个机会。” “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岑歌用那双通透的双眼细细描摹着眼前这人的轮廓眉目,浓眉圆眼,直鼻菱唇,明明这人才是那个招蜂引蝶的家伙,“不管是一百年还是八十年,或者是十年八年,又哪怕只有今天,反正都会一起走,又怎么不是一辈子?既然注定是一辈子,你不会背约,我也不会,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反正一起走就是了。” 晏冷心头一颤,双眼一热,他以为岑歌不会知道他的想法,岑歌之前看着他和那些女人表现得那样亲密却毫无反应,他以为自己对于岑歌来说是可以舍弃的存在,原来岑歌早就将他们的人生连接在了一起,早就做好了一辈子的所有准备。哪怕他们只有今天,对于他们来说,又怎么不是一辈子呢?原来在这场爱情里畏缩不前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晏冷看着在他怀里正以一个异常舒服的姿势横躺着的岑歌,一双好看的凤眼微微眯着,才十七岁的年纪却有着异常锋锐的轮廓,眉弓总是微皱着,明明是这样冷硬而又严肃的一张脸,却有着那样强大到令人心折的温柔。 他会和这样美好的人一辈子都在一起,不会分开,晏冷觉得这一瞬间几乎耐不住身下热烈的欲望,可他只是狠狠地吻了上去,在生涩到总是擦过牙齿的拥吻中,两个人都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令人迷醉的味道,美好地直到苍苍白发地老天荒也不会分开,碧落黄泉,我都不再形单影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三回 返校 晏冷身上的伤在他停止了折腾之后,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白皙紧实、肌肉鼓鼓的后背上,还留着一道深红得发紫的伤,几乎纵贯左肩右肋,肋骨上只剩下一片青黄色,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而岑歌身上那些紫紫黑黑的痕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小麦肤色衬着绷得笔直的后背,将上面隐隐约约的旧伤隐藏得很好,看起来健康而又有力。 消失了整整一周的两人终于重新回到了学校,对于岑歌来说,生活终于又步入了正轨,之前的一周,简直就是在跑偏。而对于早就不习惯了上课的晏大少爷来说,生活又陷入了泥潭,他已经不做学生好多年,现在让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听老师在讲台上吐沫横飞地大谈其谈什么高考出题,什么出题陷阱,什么方程式细节错误,他只觉得无比头大,二十多年过去了,早就忘光了好么。可是没得办法,他只能把所有的书都拿到了学校,当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的时候,他在下面一本一本翻着书,就这样整整两天过去了,晏冷终于把除了语文以外的所有学科看完了,长出一口气,还好高中没有学什么太艰深的内容,看过一遍书,心里也已经有了个大概,只是语文的古诗文还得花上一些功夫。 不过晏冷还不是很放心,就随手拿了一整套完整的模拟卷,又做了整整一天的卷子,和答案对照了一下,就彻底放心了,除了语文,剩下的分数都比他之前考试的分数还要高上一点,起码在成绩上不会露馅了,至于高考能报考哪个学校,晏冷冷笑一声,上一世他去了京华大学读工商管理,这辈子怕是跟京华大学没什么关系了。 想起了上辈子的高考,又想起了岑歌,晏冷只觉得心里又是一阵发堵。 上辈子高考的时候,岑歌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而他却根本不知道,捐给他视网膜的“好心人”就是岑歌,他还在荒废着他的生命,而岑歌也早早凋谢了年华。 晏冷晃了晃头,逼着自己不要再感伤过去,突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岑歌想去哪所大学读什么专业呢?上辈子岑歌因为自己没有参加高考,可这辈子他是一定会上大学的,他成绩那么好,大概全国所有的大学都得由着他挑吧。晏大少爷还在对着面前的一打卷子发呆,却早就看呆了他亲爱的同学们。 什么情况?谁都知道,晏冷成绩好,但是他从来都不听课,也不刷题,那么好的成绩全靠着一颗聪明的脑袋,至于上课的时候,他可能练练书法,看看球赛,画会儿画,或者是换个女生同桌,玩会儿好哥哥好妹妹的游戏,又或者直接蒙头大睡,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抬起头,又发会儿呆,这才是晏大少爷的每一天,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永远不在学习这条线上的晏冷,结果不知道出去干了什么一周没来学校的晏冷,一来就是这么惊悚的画面,求不闹。 晏冷可不管身边小伙伴的惊悚,他又摊开一张白纸,开始写下前世今生所有他知道的跟自己有仇的人的代号,然后在上面画上一个又一个奇特的符号,有叉有勾,还有百分号,无限符号等等等等,好奇心作祟的人瞄上一眼就完全当机,在一堆鬼画符上面画上另一堆鬼画符,还有一堆堆加加减减的式子,少爷,您是有多闲。 晏冷继续写写画画,然后闭上眼睛想一会儿,又增增减减,然后继续写写画画,终于当这张廉价的草纸再也容不下一个字,晏大少爷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它,又抽出了另一张纸,写下了一堆数字,然后盯着这堆数字许久之后,终于在其中几个数字上画上了圈,然后看着自己手上蹭上的黑乎乎一片的墨水,又把整只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了只有右手的侧面蹭上了墨水,比墨水还黑得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心里开始默数下课倒计时。 终于下课了,晏冷长腿一迈,就跑到了水房,开始狠狠地搓着右手,企图把凝着的墨水洗得干干净净,却没想到早就干透了的墨水哪里是那么好洗掉的,晏冷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脑补出了青面兽杨志的脸,脸又黑了黑,又低下头继续跟那块无比顽固的墨渍奋战,突然身边伸出一只手,拿着一块香皂,晏冷万分感谢这个及时出现的人,一抬头,却发现这人竟然是岑歌,顿时觉得老脸一红,一阵手忙脚乱接过香皂,又低着头,和那块墨渍奋战起来,只是低着的头不时瞟向旁边,心跳得有一点点快。 岑歌递过来的香皂成功地发挥了它的作用,在晏冷把手搓下一层皮之前,成功地把那块无比顽固的墨渍洗掉了。 晏冷直起身,长出一口气,终于洗掉了,然后就施施然走掉了,那块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香皂就这么被晏大少爷密下了,岑歌看着晏冷溜溜达达回去的身影,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 成功收获一枚香皂的晏大少爷心情奇好,插着兜,嘴角带着奸计得逞的笑飘回了教室,看呆了一众人,太假了吧,这么奸诈到无比明显的笑容的主人是晏冷,这是被夺舍了吧。 好吧,其实你已经和真相擦肩而过。 晏冷带着莫名其妙开始亢奋的心情回了教室,却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瞬间敛了笑,换上了一副带着官方微笑的脸。 “你怎么来了?” “这个人你不能动,这是这次我的目标。”那人没回答晏冷的问题,反而指着纸上其中一个鬼画符,冷冷地开口。 “我也查了他很久了,怎么能随随便便放手。”晏冷脸上还是带着官方微笑,凑在那人耳边低低开口,看起来倒像是调戏。 那人无动于衷。 “要不,我们合作,嗯?”晏冷得寸进尺,坐在了那人旁边,凑得更近了。 “好”说完狠狠给了晏冷一拳,逼得晏冷起身闪开,那人才施施然离开。 “对了,赵烧怎么样了?” “……她不会给你惹麻烦了,不过剩下的她什么也没说。” 晏冷点点头,没说话,觉得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也只能见好就收。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却像是个机器人一样,除了任务,其他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一样,所以他才能放心做出暧昧的感觉迷惑别人,因为所有的女人都有可能跟他假戏真做,只有她不会,赵小雅,一个生命中没有爱情的女人,一个只为了任务活着的女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四回 忘记 “一杯霜冻Margaret,一杯白水。”晏冷坐在冰焰吧台的转椅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可若是近看,刚平推的寸头,像刚割掉的一茬庄稼,有点扎手,其实衬得晏冷也格外的锋锐。 “Margaretfrost,白水,晏少慢用。”项雷把调好的酒和一杯白水放在晏冷面前的吧台上,和晏冷互相点个头,就算打了个招呼,擦了擦手,手里的调酒长杯继续上下翻飞,才五光十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迷人耀眼。 晏冷眯了眯眼,笑笑,谁能想到宋人良手下第一猛将项雷竟是个调酒爱好者,一身八卦掌功夫出神入化,为人也是个标准的直肠子,三句话能大打出手,五句话能大碗喝酒一醉方休,曾孤身战长街,一声大喝,吓得对面众人仓皇色变不敢上前一步,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生在三国,怕又是一个张三爷。宋人良半赞叹半笑谈,叫了声“项大将军”,自此一战成名。 至于他和晏冷的渊源,倒也神奇。不过是项雷急公好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被对方暗箱操作,致使项雷一审被判过失杀人,几乎锒铛入狱,那时的项雷还没入青龙门,在江州远无亲,近无邻,可巧晏冷当时就在当场,直接找人保他,还把暗箱操作那几位都扔了进去。项雷当时出来的时候还豪气冲天地吼了一嗓子,把两个小警察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 当时晏冷亲自去接他出来,问过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项雷说他是从临县来的,爹刚死,娘早没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所以想一个人在江州闯闯。 晏冷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就问他你都会什么啊,想干什么啊。 项雷说刚来,想先开开眼,他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就是打小儿拜的师父,学的一身童子功八卦掌,力气管够,就是搬砖也饿不死。 晏冷听见项雷操着一口土到不行的方言,让他逗乐了,就笑着看着项雷,问他,你学了二十多年的功夫就想搬砖啊,能不能有点出息。 项雷一下子给顶了回来,问晏冷,那你说啥是有出息的。 晏冷没说话,就笑笑,然后一脚给他踹到宋人良那儿去了,说我等你自己知道什么叫有出息,就开车绝尘而去,留下宋人良和项雷一大一小两个汉子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后来,随着宋人良的青龙门越站越高,也越站越稳,项雷也渐渐打响名气,而后来和本地的金钱帮、流沙帮还有一群虾米帮派一战中,将军战长街,彻底名声大噪,莫说江州,便是整个东南皆知宋老大手下有一员绝世猛将,号曰项大将军。 想起一些很有意思的往事,晏冷一口喝干了这杯霜冻玛格丽特烈性酒,冰留唇齿,火线穿喉,整个胸腹犹如藏火,热气汹涌撩人,晏冷觉得自己一张嘴就能喷出一口火来。 在晏大少爷变身小火龙之前,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你查到证据了?”来人正是白天在教室里鸠占鹊巢的赵小雅,只不过赵小雅现在可不是白天那副冰山脸,可谓是笑靥如花,整个人穿的也是光鲜亮丽,烈焰红唇,这样的人似乎不应该喝这杯白水,倒是应该喝下一杯名如其人的粉红佳人才算相称。 “嗯,但是不在我手里。”晏冷可知道面前这女人可不是什么粉红佳人,说是冰山一座还差不多,不过虽然赵小雅这人就是个典型的国安特工、国家机器,但是其实内在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在哪,查出多少?”赵小雅还是慢慢抿着那杯白水,其实一滴也没有喝下去,不过是做做样子,当然,还有现在在晏冷身旁笑靥如花。 “足够他和他上头的人锒铛入狱的了。”晏冷这辈子其实根本没去查过这个人,这是因为上辈子他查出那人和晏家不和,对他曾经暗下杀手,所以买通“鹰眼”,着实费了点劲,才查出这王八蛋竟然把证据都藏在了一个年久失修的水管的转弯处,若不是“鹰眼”足够厉害,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表面上两袖情分刚正不阿的家伙竟然会有一个砖头那么厚的账本,直到他和他上头的那些贪官污吏纷纷下马,还有人在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人伪装得太好,藏得也太深,让晏冷用了足足三年才找到证据,不可谓不老奸巨猾。 “有条件?”赵小雅看晏冷对证据所在避而不谈,却又对其效果信心十足,大概是要谈条件了。 晏冷摇摇头,“没条件。” 赵小雅轻轻一挑眉,没条件,但是不说地点,她静静地等着晏冷的下文。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但是你要保密。” “你问我问题,我保密?”赵小雅觉得晏冷这句话似乎逻辑有点问题。 “嗯,和你的任务没关系,和国家大事也没关系,就是我一个私人问题。”晏冷整个人有些懒懒的,但是就是在酒吧的转移上,其实都坐得很直,也很正。 晏冷又点了一杯霜冻Margaretfrost,但是没再点水。 “这就是条件?” “随你理解。” “为什么问我。” “我没有别人可以问。” “……”赵小雅不说话了,脸上也没有了刚才那么明媚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一个活人,倒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塑,没人能伪装成赵小雅,因为她的冰冷是完完全全真的没有一点温度。 “为什么岑歌能毫无压力地接受我。”这个问题在晏冷心里已经吞吞吐吐了几百上千遍,可在岑歌面前,他还是问不出口,或许一个局外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即使赵小雅对那么多的事都漠不关心,还是被这句话涵盖的信息量震了一震。晏冷和岑歌在一起了,两个男人,98年,惊世骇俗。 “你看,你也觉得震惊,也会觉得惊世骇俗,可岑歌接受了,而且毫无压力,为什么呢?可……他也不该是骗我的,我……想不明白。”晏冷这话不像是刻意说给赵小雅听的,倒像是自说自话。 “……那你为什么接受了。” “……?” “你为什么接受了?你觉得你们在一起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可你为什么觉得岑歌就觉得接受不了呢?” “……我不一样。”我是重生的。晏冷不能和赵小雅解释他是个重生者,他已经想了二十年,当然可以接受,可岑歌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呢?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为一个人付出所有也没那么难,可愿意一辈子走下去的决定为什么会接受得这样轻而易举。 “你是不一样,你有爹有妈,有兄弟姐妹,有依靠,有退路,岑歌什么都没有,所以明明该有顾虑的你,却疑惑为什么岑歌会毫无顾虑,我倒是觉得很奇怪。” 晏冷心头一震,原来……他和岑歌不一样,岑歌除了他以外,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他怎么可以忘记,岑歌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孑然一身了,他怎么可以忘记,当他想着岑歌会不会这样会不会那样的时候,岑歌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自己,他无依无靠。 晏冷的心疼得厉害,他怎么可以忘记,他的岑歌在一周前还遍体鳞伤,他怎么可以忘记,他的岑歌已经无家可归,除了自己许诺的他们的家,他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他怎么可以忘记,他的岑歌曾经一个人在路上走了一辈子,他怎么可以忘记,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啊。 晏冷慢慢起身,从冰焰走到了小镇,在那么多肆意扭动的人中,他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岑歌。 岑歌,对不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五回 等候 “一瓶换一杯,我买单。” 岑歌没说话,弯下腰,把桌子上整整两打酒都打开,又把其中半打隔开,推向对面。 随手挑了一瓶啤酒,仰头喝干,十秒。 又拿起一瓶酒,还是十秒。 第十四瓶酒,却喝了整整两分钟,对面那人面前的酒纹丝未动,一瓶换一杯,人家买单,买单不是为了看他喝酒,只是要享受这种欺压的快感,他都清楚,他们都是些无能的人,可他无能为力。 岑歌觉得酒已经喝到了喉咙,几乎能把他淹死。 第十五瓶酒,岑歌捂着嘴匆忙逃向了卫生间,胃里已经翻江倒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胃都吐了出来,才停住,然后慢慢地撑住自己,抬起头,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这张青白得带着水滴的脸,笑了一声,伸手按着胃,还好,胃还在,虽然疼得他几乎站不住。 之前的一周都被晏冷看得很紧,求着梅姐换了两天的班,今天这班可不能干砸了,可别再连累了梅姐,梅姐也不容易。 岑歌想要绷紧腹部,逼着自己忽视胃里的一阵阵绞痛,可根本无济于事。 突然眼前一黑,完了,这是岑歌摔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明天又要看见晏冷那张黑脸了,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双手,在他脸着地之前揽住了他。 “多谢……”岑歌知道是有人拯救了自己的脸,也间接拯救了自己的耳朵,眼前还是五颜六色的虚幻,嘴里却已经道了谢。却发现身边那人还没有走,反而用手暖着自己的胃,心里一惊,几秒钟之后,终于清晰一片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站着的这个“救星”竟然是晏冷。 ”……晏冷。“岑歌没想到晏冷也会来,他其实不想让晏冷看见这样的自己,他不觉得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抬不起头,他只是不想让晏冷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晏冷几乎说不出话来,心疼得厉害,白天那个揶揄着看着他、递给他香皂的岑歌,那天被追杀的时候还笑得出来的岑歌,在家里看书安静得自成一个世界的岑歌,现在这个没有他几乎栽倒在地的岑歌,晏冷还能说什么呢,他现在只想带岑歌回家,喂他吃下一整碗的热粥,看着他睡着的时候还打着细细的小呼噜。 “晏冷,我是和别人换的班……”他想说他不能跟他回家,他想说你先回家吧,他想说我没事,但是看着晏冷,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晏冷看着岑歌,突然轻轻地吻了岑歌的脸颊,心里想,他认命了。 晏冷可以以心疼的名义把岑歌带回家,也可以以爱的名义包个包厢,让岑歌一直都陪着他,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晏冷前两天曾半真半假地对岑歌说,真想一直包下永和厅,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岑歌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说,少爷,可别,这可是我们这种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人的最后的一点犟脾气了。 所以晏冷知道,即使他那么想用羽翼保护着他的岑歌,他也不能这样做,因为那是属于岑歌的固执,也是属于一男人的尊严和坚持,无关爱情,只是没有理由却有意义的坚持。 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体贴和关爱,而两个男人在一起,却需要更多,他们必须要做出牺牲。可岑歌已经没什么可以牺牲的了,因为他除了他的爱人,和他最后的尊严,已经一无所有了。 因为他爱岑歌,所以他必将成全,他不能让岑歌为了他,而失去最后的尊严。 这道二选一的题,对于岑歌来说,毫无难度,因为自己和晏冷,他从来都不必犹豫。 所以晏冷咽下所有想说的话,只是吻了岑歌的脸颊,所以他只是对岑歌说,早点回家。 两个小时之后,十一点,岑歌将肚子里的酒吐得一干二净后,把衣服换好,下班,回家。 岑歌刚一出门,就感觉一阵冷风吹过,再加上他头上刚出的一层薄汗,觉得有点冷,但是想到自己不是要回宿舍,而是要回到他们两个人的家,觉得胃里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正当岑歌要迈着步子往家走的时候,突然被一件大衣裹住,被人紧紧搂着,塞进了车里。 晏冷。 岑歌刚刚坐好,就被塞过来一个纸袋子,赶忙抱好,就发现袋子里的东西还是热的,打开一看,是满满的一盒山药粥和整整齐齐的小号的鸭肉卷饼。 “在车上吃还是回家吃?”晏冷一边启动车,一边问岑歌。 “在车上吃吧,饿了。”岑歌笑了笑,一边说,一边拿着勺子,还是大口大口地喝粥。 “你慢点吃,省得一会儿又胃疼。”晏冷一边瞄着岑歌,一边看着道。 岑歌忙着喝粥吃饼,百忙之中实在抽不出空来理一下晏冷,晏冷发现自己还比不上一碗粥,心口正中一刀。 晏冷就这么慢悠悠地开着车,把只有最多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将近三十分钟,终于,在岑歌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以示自己吃得非常满足的时候,晏冷也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等他们折腾了半天,把自己都洗刷干净之后,已经十二点了。 晏冷换上睡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不得不说,98年电视上播的节目实在是勾不起晏冷的兴趣,现在又是午夜场,几乎所有的台都在重播春晚的那几首经典曲目,听得他头都大了。 可他也是没办法,98年国家形势就是这样,他再想念后世的球赛和电影也无济于事,就算他们家家大业大,也不能说拍个电影就拍个电影,说整个综艺就能整个综艺的。冷氏暂且不提,单是晏家就不能随随便便拍个东西,晏家是军政世家,一举一动都不单单是代表着自己,都有着特殊的意义,一个不慎,还有可能被对头捉住痛脚,到那时候就可谓是后悔莫及了。 晏冷在沙发这儿坐着,看着这么无聊的98年午夜节目,偶尔还能播着一堆彩条音乐台,不是他太无聊了,也不是他太精神了睡不着,而是他在有意无意地等着岑歌,不是非要岑歌过来陪他呆着,其实是他突然喜欢上了这种等待的感觉,很奇妙,再也不是无边无际的思念,而是不管等多久,都能等到的活生生的一个人。 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有一个人可以等待,真的是一种幸福。 而平躺在床上,一手放在脑后,一手暖着胃的岑歌,笑容慢慢地溢出来,原来,还有人在等着他一起回家。 他有了一个家,还有一个和他一起回家的人。 岑歌看着头上粘钩上挂着的钥匙,眼神渐渐游离,陷入梦乡,今夜,会有好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六回 天歌 江州市南河桥洞下 “你倒是自在,一个老大,生日当天一个人跑这儿来喝酒。”晏冷抱着两箱酒,晃晃悠悠地坐下。 “最近越查越深,越查就越多,呵”宋人良笑了一声,叹了口气,“人确实是项雷手下不错,但是项雷应该没有参与。”说完又笑了一声,有点讽刺。 晏冷递给宋人良一罐啤酒,两个人轻轻对撞一下,都一口气喝干了手里的酒。 晏冷又递给宋人良一罐酒,本以为宋人良不会再说,却听见“若是放在这件事之前,我敢打保票,因为咱们都知道项雷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查来查去,我已经胆战心惊,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你不知道,门里的窟窿有多大。 青龙门,已经是风雨飘摇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宋人良也不再说话,只是大口大口灌着酒。 晏冷看得出来,宋人良这个生日过得简直是糟糕透了,他没问究竟都查到了谁身上,但他知道的是,沾上这件事的人里,一定有他的生死兄弟,不然他不会连项雷也不敢再相信,不然也不会跑到南河的一个桥洞下面喝闷酒。 晏冷只是陪着他默默喝着酒,生日快乐,晏冷在心里说,虽然在这时候这四个字像是一个讽刺,但是好兄弟,撑下去。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坐在南河桥洞下一夜,也喝了整整一夜的酒。 重生之后的晏冷在看很多东西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带着些看透世事的通透,和几分淡定从容的气度,用岑歌的话说,是“晏冷,你变了,变得更像晏大公子了。”虽然岑歌的话带着些调笑的意思在里面,但却是确确实实地在感叹晏冷的变化。 晏冷自己心里清楚,他原来就像一只刺猬,伤害想要靠近的人,其实也伤害着他自己。所以,他用了一生的时间把身上的刺一根一根地拔掉,现在的晏冷,心中自有利刃,不必再伤人伤己。 把宋人良送回冰焰安顿好之后,晏冷开车回了家,虽然只有半天不见,但是他已经开始无比地思念岑歌,他想拥他入怀,狠狠地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嗅着他的味道,触碰着他的温度,他早就知道,自己迷恋上了岑歌的所有,不可自拔。 回到家,晏冷迅速飞身去了岑歌的房间,看着还没有醒过来的岑歌,晏冷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他。 他悄悄地走过去,低着头,看着岑歌熟睡的脸,欲望在瞬间就袭遍了全身,他想要他。 可他只是慢慢地俯下身子,给了岑歌一个轻轻的吻,然后逃掉了。 刚洗过了一个冷水澡的晏冷从浴室里出来时,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一夜未眠的他此时毫无睡意。 于是他穿好衣服,坐在书桌旁,又拿出一张纸,写写停停,又写下了好多名字,然后又在上面勾勾抹抹,之前的一张纸上的是敌人,而这张纸上的是朋友。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众生百态,如果你足够幸运,你会找到一个和自己契合的人做一辈子的伴侣,或者还会有三五知己好友,几个真心兄弟,那这一辈子就无憾了。 晏冷想了想自己上辈子遇到的人,觉得很多当时觉得气愤的人或事,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无比得可笑,而同样的事情,现在如果再经历一次,晏冷也不过是会一笑置之罢了。 他想起了上辈子他当上晏家族长后遇见的一件事,当时给他都气乐了,现在却只觉得可笑而已。 那是岑歌走后的第二年,他开始做慈善,帮了很多人,有生活无依的老人,有瞧不起病的病人,还有上不起学的学生。他盖过学校,也建过医院,捐过钱,也献过血,就是明明已经失血到躺在床上,也不准停。 别人都说他晏冷心好,还有说他晏冷不过是做做样子,他都不在乎,其实他不过是想让岑歌在天堂也能过得好,他心眼小,装不下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爱去别人,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岑歌一个人。 而就在他设立大学生补助的第二年,有一个人在大学门口拉条幅静坐示威,而示威的对象正是他。 那个人叫尹龙,是林北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为了向他示威,竟然洋洋洒洒写了个万言书,可晏冷看完只觉得一阵怒火中烧。 那个尹龙的万言书里,前面洋洋洒洒地抨击他晏冷出行豪奢,甚至细致到了他的一双鞋、一条领带,字里行间无不是在说他尹龙是个穷人,而他晏冷是个富人,穿衣吃饭都和他不是一个档次,不屑与他这等人为伍,还重点讽刺了他设立的“天歌”大学生助学基金会。可后面却将他的本性暴露无遗,说他这样的应届大学生只领了一年的补助金,凭什么别人可以领四年,而他就只能领一年,凭什么他毕业了就不能再领了,这还让他怎么活着,必须要晏冷给他一个说法,最起码也要一次性补足他四十年的生活费。 晏冷瞠目结舌,被尹龙气乐了,最病态的是,就这么一个神经病写的东西,还在社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他一出门,就被记者堵在门口。 “晏董事长,请问之前在社会上获得广泛关注的万言书你看过了吗?” “晏董事长,请问万言书里所说是否属实?” “晏董事长,请问你是否真的像万言书里说的那样生活豪奢为富不仁?” “晏董事长,请问对于万言书中所反应的事情您将如何处理?” …… 后来,晏冷亲自召开了一次“天歌”大学生助学基金会的记者会,还把尹龙也“请”到了现场。 那时候,晏冷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后扬长而去,丝毫不顾身后闪光灯不断的闪烁。 “我有一个朋友,他从初中开始就再没向家里伸手要过钱,后来,他……瞎了,连大学都没得读,就去盲人学校做了老师,一直到死,他也没向别人伸手要过一分钱。我之所以创立了这个大学生助学基金会,是因为他说过,大学是神圣的地方,是所有念书的人心里的圣地,可他自己没去过他心里的圣地,我就想让所有的这些幸运的人能够继续幸运下去。他没有你们幸运,他瞎了,看不见了,所以我就想让那些幸运的人、他羡慕的人帮他看看路。”晏冷已经泪流满面,他闭了闭眼,岑歌,你看见了吗,你想要去的地方,我会陪着你去,你想要看的大学,有那么多人帮你一起看,岑歌,岑歌…… “我死后,所有的股份都会折现,所有的钱都会用于慈善,而所有我创办的基金会也会继续办下去。我希望每一个不幸的人都能因为‘天歌’而变得不那么不幸,我希望每一个自立自强的人都能继续坚强地走下去,我希望‘天歌’能帮更多的人完成他们的梦想,我希望所有有着病痛的人能健康安乐,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有着更加长久的生命。” 晏冷说罢,没有看那个尹龙一眼,转身离去,只留下尹龙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台上,像个小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七回 足球 晏冷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才起来,醒来的时候觉得整张脸都木木的,搞不清楚是睡多了还是睡少了。 晏冷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打算下楼去找点吃的,结果发现岑歌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晏冷的这个笑容有点大,一边溜溜达达去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然后给岑歌扒了个橙子,想了想,又扔上去一串葡萄,然后和岑歌去挤沙发去了。 明明是一张两人长两臂宽的沙发,晏冷却直接趴在了岑歌身上,把岑歌挤得几乎要被沙发给吃了。 岑歌瞪了晏冷一眼,费劲地伸手把晏冷那颗碍事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去,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电视。 晏冷很受伤,看了一眼电视,发现是东亚四强赛第一场赛的重播,国足对香港队,比分0比0僵持。 晏冷对这场比赛也算有点印象,毕竟98年也算国足最为辉煌的一年了。但是这场比赛他没看过,因为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还在住院,眼睛上的纱布还没拆掉。后来出院之后,他整日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心思看足球。这辈子重新来过,能趴在他的岑歌身上,哪怕是韩大嘴著名的意识流解说轰炸,他也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仿佛是两个人的永远。 “由中国队守门员范志毅开任意球...” “队员在平时的训练中一定要加强体能和对抗性训练,这样才能适应比赛中的激烈程度,否则的话,就会像不倒翁一样一撞就倒...“ “可能有的观众刚刚打开电梯,我们再把比分...“ 晏冷和岑歌对视一眼,然后都笑到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韩大嘴啊韩大嘴,这浓浓的意识流解说是要闹哪样啊?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在笑得肚子都疼得不行的时候,都齐刷刷地从电视旁边滚远,听不见韩大嘴的机关枪解说,终于能忍住笑站起来,却在此时—— “...随着守门员一声哨响,比赛结束了...” ……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好好一场扬我国威的足球赛,就被韩大嘴解说成这样,1比0战胜香港队跟韩大嘴的解说比起来真是弱爆了。 晏冷和岑歌从电视这头滚到了电视那头,两个人都笑得不行,若是只有一个人笑还能忍住,关键是两个人一起笑根本忍不住啊。 “下一场是对韩国?” “嗯,老对手了。” “今年国足倒是争气,长脸。” “倒是开了个好头,也不知道今年国足能不能顺利出线。” “这个老外教练倒是不错,体力也跟上了,意识也不错,出线应该有希望了吧。”晏冷记得今年世界杯中国应该是发挥得不错,新来的老外教练大概要占六成原因,可惜国足太黑,便是穆里尼奥执教国足怕也是无力回天。 “希望如此吧。”岑歌说对国足没有期待是假的,国足是全中国人的期待,可后来也让国人的心一碎再碎,98年应该是十年内的最后一次辉煌了。 “对了,你会踢足球吗?” “小时候踢过,长大后……就没再碰过球了。”他也算在林家长大,该学的礼仪一点不少地学了,该培养的特长也算有了几分功夫,特别是足球,上下学的时候不愿意坐林家的车,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可以在路上一下一下地踢球。初中的时候,他曾经是足球队的主力队员,后来……就再没碰过足球。他没想过要成为职业球员,但是对于足球,他真的有些割舍不下。 “我猜你踢后腰。”晏冷作星星眼状看着岑歌。 “……你怎么知道?”岑歌有点疑惑,在他认识晏冷之前就已经不再碰足球了,晏冷怎么能猜到自己踢后腰。 “你和德梅特里奥·阿尔贝蒂尼很像。” “哪里像?”德梅特里奥·阿尔贝蒂尼是意大利有名的后腰名将,可是岑歌看了一眼自己,实在是找不出他们俩有任何相似之处。 “你们都有着自己的节奏,后腰这个位置是完完全全的中枢关节,组织进攻、组织防守、更换队型,等等等等,都要靠后腰来调节,而足球又不像篮球能靠教练叫停,一切战术的调整都要靠后腰来控制,所以需要一个有前瞻的战略眼光和明确的节奏的人来充当后腰这个位置。我觉得,你踢后腰,真的是再合适不过。”晏冷分析得一本正经,岑歌是不是该好感动,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了解他。 “……说实话。”岑歌瞟了晏冷一眼,无视了他闪闪发亮的狗狗眼,泼了一盆冷水。 “啊啊啊!”晏冷几乎要掀桌,为什么媳妇儿这么聪明,完全骗不到啊。 其实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岑歌确实被晏冷成功地欺骗了几秒,但是他随后反应过来,以晏冷的狡猾程度来说,绝对跟他说的不一样。 “好吧其实是我看见了你宿舍衣柜里的11号球衣。”晏冷飞快地说完了这句话,然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什么时候?”岑歌这次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晏冷什么时候去过他宿舍,印象中,明明就只有之前一起去的那次啊,可那次晏冷没有打开过他的衣柜啊。 “昨天中午我去了你宿舍然后把你的东西都拉回来了。”晏冷的语速更快了,头也垂得更低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岑歌总能从晏冷不时偷瞄过来的眼神中读出三个字:求表扬。 这个时候的岑歌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技能叫做卖萌,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晏冷让他想起了之前陪着他一起长大的那只大狗,每天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然后就开始对他投放表情炸弹:求投喂、求表扬、求玩耍…… 岑歌为自己这种无厘头的错觉用力甩了甩头,企图把这种脑洞大开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却在看到晏冷拼命瞪圆了眼睛望着他的时候顺利破功,岑歌完败。 这个周末,岑歌和晏冷就在各种足球直播、转播和重播当中度过,而周一早上和晏冷一起溜达到学校的岑歌还不知道,有一个惊喜正在等着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八回 惊喜 “诶!晏哥,周末是不是又有美女投怀送抱了?你可得悠着点啊,别被那些妖精给榨干喽~”徐文磊发现晏冷完全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立马凑了过来。 晏冷抬了抬眼皮,斜了他一眼,顶着两个特大号的黑眼圈,然后继续趴桌。 “不是吧,晏哥,你不会真的被那什么了吧?哪个女人这么厉害,能爬上你的床?”徐文磊看晏冷这样子觉得万分惊悚。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晏冷算得上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最“守身如玉”的人了,他也是他家族出身,对于在外面演戏这种事也算得上时得心应手了,而晏冷除了必要的时候演几场戏,根本不瞎混啊,怎么,这是栽谁手里了? “看了两天球赛,到底是老了。”晏冷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心里其实根本就美得不行了。和岑歌在一起整整两天,平时在周末不是看书就是出去打零工的岑歌竟然和他胡天胡地地看了整整两天球赛,就是不知道是他的魅力突然膨胀了还是球赛的吸引力太强了。 “哦?晏哥你也看足球啊,我还以为你就玩篮球和台球呢,平时也没见过你玩啊。这连着两天没睡,妥妥的铁杆球迷啊!”徐文磊像是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晏冷看个不停。 “晏哥你也看足球啊!”这是闻风而动的杜赫君,是个铁杆球迷,还是曼联前锋布莱恩·麦克莱尔的狂热粉,麦克莱尔是9号球员的时候他就疯狂地搜集9号曼联球衣,支持英格兰,前年开始麦克莱尔变成了13号球员,他就又开始搜集13号球衣,最大的梦想是想让麦克莱尔在他的球衣和球上都签个名,然后天天抱着它们睡觉。 “晏哥,我也看了整整两天呐,国足这次可真TM的长脸!”这个靠着自己大长腿优势,直接迈过两个凳子过来的是苏宇辰,身高1米92,明明先天优势明显,无比适合打篮球的他却在小时候的一场足球赛后,便在足球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然而每次但凡有国足的比赛,他都是骂得最狠的那一个,最喜欢的是米兰的“忠诚后卫”,亚历山德罗·科斯塔库塔。苏宇辰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没人能永远不犯错误,没人能永远处在巅峰,但他能够永远地忠诚,从不改变,说得就是这位米兰名将,亚历山德罗·科斯塔库塔。 “就是就是!先是1比0踢赢了香港队,然后又跟韩国队僵持了整个上半场,虽然最后0比2输了,但也算得上是虽败犹荣啊!国足都萎靡了多少年了,终于算是扬眉吐气一把了!”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还带着金丝眼镜的家伙是梁靖,常常自诩谋略家,巧的是,他和岑歌喜欢的球星是同一个人,AC米兰的“手术刀后卫”,德梅特里奥?阿尔贝蒂尼。 “晏哥!晏哥,你别睡啊!咱们别光看啊,这多不过瘾,要不咱们搞个足球赛出来?”梁靖也是个鬼点子和幺蛾子层出不穷的家伙,用力地晃着晏冷,不让他睡。 “诶!我看行。” “我看也行,但是怎么搞啊?”这几个家伙能在三班,家里都不是一般地有钱或者是有势力,他们也是晏冷这个小团体中的核心成员,之所以能叫晏冷一声晏哥,一则晏家确实是个庞然大物,二则他们服晏冷的能耐,晏冷从十一岁就开始配合国安完成任务,十四岁开始就能主导任务完成,手底下有自己的线儿,在上面都是挂了名的。 “小打小闹没意思,要整,就整个大的出来。”晏冷终于发话了,完全没有一点萎靡不振的意思。 “哎呦我的晏哥诶,你可算醒了,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对,晏哥,我们听你的。” “这事得从上面走,不是咱们学校唱独角戏,得所有的学校一起来,声势得大!理由嘛,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什么素质教育,随便安一个。还有就是奖金,冠军亚军季军奖金分别是多少多少,四强八强奖金多少多少,世界杯不是有金球奖、金靴奖吗?咱们也整一个,就评最佳射手,最有价值球员,设几个名目,勾着他们来参加。”晏冷倒是老神在在,他想这事都想了一晚上了,可算找着一个能让岑歌自己赚钱,还能赚很多钱的招儿,可把他愁坏了,没看见他脸上那两个大黑眼圈吗? “晏哥,那这钱是咱们哥几个出,还是叫大家伙一起出啊?”徐文磊倒是积极,其实这几个人谁家都不差这几个钱,但是他们得知道自己的钱是怎么花的啊。 晏冷还没等说话,梁靖就接口道,“非也非也,没听晏哥说嘛,这钱啊,得从上面出。”要是给梁靖一把鹅毛扇,他怕是就能整个现代版的草船借箭出来。 晏冷点点头,“没错,这次活动明面上和咱们一点关系都不能有,完全走官方的路子,有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可是晏哥,怎么费这么大的劲整这么大动静,咱们也得听点响啊。”徐文磊之所以认晏冷当哥,进了这个圈子,就是看中了晏冷的背景和能耐,这次他们几个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着也得拿点什么吧。 “这个就要靠宇辰了。”晏冷倒是不慌不忙,他想了一晚上,当然不会只有这么点东西。 “靠我?”苏宇辰有点懵,不明白为什么晏冷突然提他。 “对。宇辰,你家不是有个做饮用水的公司吗?直接拉过来,做代言。” “还有文磊,你家不是有个在东南做地产的公司吗,拉过来。” “梁靖,迅速做好服务业高层人员调动的准备,或者直接命令人事部门招人。” “老大,我们这是要干啥啊?”三人一头雾水,虽然他们都猜到了这次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几场足球赛,但也没想到晏冷会动这么大。 晏冷没有直接回答三人的问题,反而又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资源整合理论吗?” 倒是梁靖沉吟一会儿之后回答道,“听说过,是一种使资源有效且最大程度得以利用的企业经营手段。” “对,简单来说就是通过组织和协调,优化资源配置,获取更大利益。”晏冷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但看见三人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图,苦笑了一下,对于98年的中国人民来说,资源整合理论确实有点超前,他只能将话说得更直白,“我们为什么要整合资源?是因为资源存在不合理利用,而不合理利用的结果就是导致资源浪费,结果就是使得利益减少。而之所以进行资源整合,是要将原本多余的资源合理利用,使其创造出新的价值。” 三人谁都不是笨人,晏冷已经将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他们都理解了晏冷的意图。 “那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咱们四家分别出一家与另外三家形成互补资源的公司,就算初期投资了,然后四家公司交换股份,形成一个联合体,先走实业区块经营,然后伺机上市。” 三人懵懵懂懂,有些明白又不是全明白,但是他们都重视了起来,准备回去和自家的大人谈谈,晏冷摸了把汗,只觉得无限心累。 不过,他突然想到,如果到时候岑歌看见了铺天盖地的宣传,会不会激动万分呢?如果比赛之后他再“不小心”透露一下,是他的主意,岑歌会不会扑上来抱住他然后给他一个温柔的吻呢? 晏冷已经彻底陷入自己的世界,完全不能自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九回 “报复” 晏冷这次既然玩儿,就要玩儿个大的。 徐文磊、苏宇辰家里在随意讨论之后,都同意了他们的想法,毕竟都是嫡子嫡孙,只是一个小公司参股,就算失败了、破产了,也当作交学费罢了,孩子都不小了,需要历练。 而梁靖虽然不是家里的嫡子,但是梁家的家境虽然比之一般人要高上不少,但还是个新家族,比之晏家这个庞然大物,还是要差上不止一筹。所以听说是和晏冷、徐文磊、苏宇辰一起,梁家也觉得是个机会。他们倒是不觉得这几个小家伙能做出什么大事,他们只是觉得这是个和晏家套好近乎的好机会罢了。梁家人觉得,有晏家、徐家还有梁家在,怎么可能失败,就算失败了,还能让晏冷觉得欠他们一个人情,只是他们却没想到,最后却是他们梁家欠了晏冷一个大人情。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个结果对于晏冷来说完全在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的是,梁靖竟然能拉到一千五百万的启动资金,这倒真是吓到他了。不过梁靖也没和他遮遮掩掩,坦白家里并不看好他们,但是希望能和他们拉上关系,对此晏冷只是笑笑,没说什么,等结果出来,比现在说一万句话都要有用。 至于公司的具体操作问题,晏冷并不需要操心,剩下那三个家伙也并不需要操心,他们需要提供的只是足够的资源而已,而晏冷需要做的也只是大体的发展方向罢了,一旦涉及到公司经营的具体操作,他当然做个甩手掌柜了,要不然,他怎么有时间陪他亲爱的岑歌呢? 有人可能会说晏冷一个大男人怎么一点志向都没有,那你说得真是一点不错,晏冷这辈子就是为了岑歌活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能和岑歌在一起,什么名声、风光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才想明白,其实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根本不是你挣了多少钱,也不是你有了多高的地位,有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再有三五知己好友,家人陪伴,这辈子其实已经足够。 现在,江州市班子应该正在开会,最迟明天,文件就会下达,毕竟上头的意见已经敲定,下面的人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晏冷迈着无比轻快的脚步在六班门口晃了晃,成功地把岑歌晃了出来。 岑歌有些无奈地看着晏冷,“晏大少爷,又有什么事找小的啊?”岑歌不是不耐烦,他只是比较无奈,晏冷毫不动脑地找各种低级的理由把他拽出来,从没笔没本,到没书没纸,所有在学校应该出现的东西让他找了个遍,岑歌已经想不出他还能找出什么东西。 诶?有进步啊,都学会打趣自己了,晏冷稍稍压下无比雀跃的心情,“我没带笔~” “这个理由用过了……”岑歌抚额,这人早上第一节课下课就用的这个理由把自己叫了出来,然后让自己陪他出去晃了十分钟。 “那我没带本~” “这个理由也用过了……”岑歌再次抚额,这是早上第二节课下课的理由,然后自己又陪他洗了十分钟的手。 “……我没带英语书~” “……你刚上完英语课……”岑歌已经彻底无力了,这人到底是有多无聊啊,以前简直隐藏得太好。 “……好吧,其实我的钢笔没水了~”晏冷的声音带着调皮的尾音,各种雀跃。 “……我们出去走走吧。”岑歌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败给他了,与其让他再找出一个又一个奇葩的理由,还不如自己就从了他吧。 “OK~”晏冷心情高涨,看见没有,在他的努力下,他的岑歌已经开始主动了。 而主动的岑歌表示有点脸红,从了他什么的……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不知不觉间,原本心情有些压抑的岑歌也因为晏冷的雀跃脸上扬起了笑容,不管晏冷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他的欢喜,一直都是,也将永远都是。 第二天,整个江州市的高中就被足球比赛的暴风席卷,所有非高三年级的足球迷都觉得跃跃欲试,尤其在东亚四强赛的热度的影响下,现在整个江州市所有可以练球的地方都已经人满为患了。有钱的学生早早地预约了足球俱乐部,可足球俱乐部的时间也早已经排满了,没钱的学生想要挤学校的球场,可学校的球场也早就被“球霸”们占满,他们甚至要在马路上踢球了,却被警察以影响城市安全拦住,他们已经焦头烂额。 没踢过足球的人不会知道,一旦喜欢上了足球,就会上一辈子的瘾,怎么戒都戒不掉。 而当一个有钱有名的赛事摆在眼前,而你又恰巧会踢球,除了一场又一场疯狂的流汗,还有丰厚到所有人眼热的奖金,何乐而不为呢? “岑歌,你参加吗?”晏冷假装感兴趣地随口问问,心里在暗自偷笑。 “……还没想好。”岑歌低着头,看着脚尖,看不清楚神情。 “……为什么?”晏冷很惊讶,这两天看球就可以看出来,岑歌明明不是一般的喜欢足球,而且熟悉各种战术、各种队型,体能那么好,又是从小就学,如果得奖,还有一大笔收入,为什么不呢? “……晚上再同你讲吧,我现在情绪不太对,下节课测验。”岑歌快速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回了教室,晏冷看着岑歌的背影,却读出了几分萧索与苦痛。 终于熬到了晚上,已经做好准备会听到一个惨痛故事的晏冷,在长篇大论地安慰和诱导岑歌说出原因后,却听见,“嗯,我参加。”然后岑歌就施施然回了卧室,哪里还有什么痛苦的味道? 愣在原地整整五分钟的晏冷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恼羞成怒的晏冷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岑歌的卧室,却发现卧室早已经反锁,让晏冷徒生一肚子闷气,简直是哭笑不得,岑歌这是在报复他昨天的愚蠢的理由吗? 继昨天get打趣技能后,岑歌又掌握了另一项高端的技能,打击报复。 晏冷面上两行宽宽的面条泪,谁来把他单纯美好善良直率的岑歌还给他?为什么画风突变,这么傲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回 陪练 “热烈庆贺南天集团成立!” “首届‘南天杯’高中足球赛倒计时15天!” “由南天集团赞助首届江州市高中足球赛将于4月1日正式开赛!” “南天矿泉为足球赛指定用水。” “南天足球场为本届‘南天杯’高中足球赛官方指定比赛场地。” “南天集团将为本届江州市高中足球赛友情赞助饮用水、比赛场地,以及参赛队员的球衣、球鞋。” …… 铺天盖地的标语、电视广告宣传,南天集团借着这次足球赛的东风,让全江州人民都耳熟能详。而对于晏冷他们来说又付出了什么呢?不过是不到一万箱的矿泉水,和一块荒地建成的足球场,还有几十套球服、球鞋,还有就是换了个名字,将原本的三家公司改头换面,重新在前面署名“南天集团”铺天盖地的广告牌,除此之外,他们还付出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而他们得到了什么? 是整个江州市的耳熟能详,和南天集团的完完全全的一条龙产业链。 而对于他们来说,这次足球赛不过是先头部队,重头戏都在后面。 徐文磊家的东南地产完全可以派上用场,那些被囤积的地皮可以做什么呢?宾馆、住宅、餐厅。而苏宇辰家提供的水源可以做什么呢?饮用水、泳池、游泳馆。而梁靖家的对服务行业了如指掌的人,就是这其中的桥梁。至于自家,晏冷想,和他合作的人更看重的是他的身份,是他办事畅通无阻的保障,所以他只需要靠一张脸,再拉几个人过来,就算做贡献了。 就像这次南天集团成立剪彩,明明是个根本算不上大的公司,却来的都是放眼江州都赫赫有名的人物,而除了他爸为了避嫌没有来之外,剩下的人其实都来得差不多了。 在南天集团也算得上是办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晏冷还接二连三地接着电话,手忙脚乱,看得岑歌偷笑不已。 “你小子!这次的事办得不错,不要骄傲!”然后“啪”地挂上了电话。 晏冷一头黑线,他爸八百年不给他打一次电话,好不容易给他主动来了个电话,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一回头,就看见岑歌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晏冷刚打算起身去把岑歌抓过来,电话又响了。 “阿冷啊,你也长大了,有什么需要外公的就告诉外公,哦呵呵呵~”老爷子一边笑得诡异一边挂上了电话,电话这边晏冷再次一头黑线,他外公明明天天早上还能跑个5公里呢,谁要是说他老,手上两颗大石球瞬间就能砸向对方脑门,今天打电话给他难道就是服老了吗? “哥!你真厉害,我爹说这就是空手套白狼……哎呦!爹,你干嘛打我?!”这个脑子缺根弦的是他表弟晏冬,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自家老爹就坐在旁边,都能说出这话来,晏冷只觉无限心累,替这家伙这个月的零花钱默哀三秒钟。 “小冷啊,什么时候回家来一趟啊?回家来住吧,别一个人在外面了。”这是晏妈妈冷雪梅,十分温婉大方,晏冷的姐姐晏清舒大半都随了母亲。 “妈,那儿离学校太远了,上下学都不方便,再说了,总车接车送,让人家看见了笑话。”晏冷跟晏妈妈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特别的温柔,因为天下间,他单单不能让这两个女人伤心,一个是他妈,一个是他姐。 “唉,好吧,那你多注意身体,别在外面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对了,小冷啊,你都多久没回过家了?这周末回家一趟吧。”听见这话,晏冷觉得有点惭愧,上辈子自己也算英年早逝,自家爹妈都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又将近两个月没回去过了,“嗯,我周六早上就回去。” “好,小冷啊,好好照顾自己。” “嗯,妈,您也是。” 岑歌真的觉得很羡慕晏冷,有那么多的家人关心他,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离开那么爱他的妈妈,而林文佑……算了吧,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作过儿子。 岑歌不知道的是,这时候,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羡慕和淡淡的悲伤,都被晏冷看在了眼里,心像针扎似的疼。 他有那么多的亲人,都愿意为他不大的成绩而感到喜悦和骄傲,这是他的幸,可岑歌呢?除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父亲和仇视诋毁他的叔伯兄弟,他只剩下自己了。 晏冷走过去,一下子把岑歌抱进了怀里,用力抱紧,他想让他知道,就算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别人会爱他,他还有他,他会给他所有别人能给他的、不能给他的幸福,他会是他生命里的光,会是他走下去的支撑,也会被他完完全全地拥有,岑歌,你还有我。 “岑歌,我给你做陪练吧。”心里想了那么多,嘴里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岑歌有点懵,直到第二天。 “晏哥!”这是董绍,他们学校的一位足球好手,左前锋。 “晏哥!”这是徐文磊,这家伙不仅是个铁杆球迷,还是个足球好手。 “晏哥,你也来踢球啊?”这是苏宇辰,比起他的足球技巧来说,他还是做他的铁杆球迷吧。 “没有啊,我踢的那两脚球就不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我今儿是来做陪练的。”晏冷一脸笑意地说着这话,完全不管旁边碎了一地的眼镜。 不是说不踢球吗?那怎么做陪练啊?咦?这人是谁?晏冷就是做他的陪练?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啊。 “晏哥,这位是?”比起晏冷刚才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们更关心能让晏冷一脸春意、不,是一脸笑意地做陪练人是哪路的神仙啊? “岑歌,我媳妇儿。”刚说完,晏冷就被岑歌一脚踹得老远。 “哈哈哈哈!晏哥你也有今天啊!哈哈!”这一堆人已然笑成一团,谁也没把晏冷的话当真,男生之间总会开这样的玩笑,只不过能看到晏冷被踹飞,这场面还真是值啊。 “岑歌,你是踢哪儿的啊?”等他们终于忍住不笑了,才想起要问问今天的正主。 “后腰。”岑歌倒是很淡定,他怎么的也算是半个职业选手吧,虽然这么长时间没碰过球,但是当他今天碰到足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没忘。 “来来来,上场试试!”虽然是晏冷带来的人,也不能一直这么冷着张脸吧,态度真嚣张。 等真上了场他们才看出来,这人真是职业的,刚上脚的时候还有点发生,结果才带了几趟球,真假动作就已经眼花缭乱了。等到了后半场,他们就已经惊讶得无以复加了,这人到底踢了多少年后卫了?攻防转换太得心应手了,节奏感简直堪称完美。 而等到踢完了这场,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陪练。 岑歌练着他陪着,岑歌热了他递毛巾,岑歌渴了他送水,还矿泉水、黄牛、绿豆汤任君选择,再对比他们那可怜兮兮的自带白水,真是同人不同命!他们愤愤地想着。 当然,等晏冷大手一挥,扔过来两箱黄牛的时候,他们几乎想对这位“晏嫂”顶礼膜拜,感谢大神赐水。 于是,晏冷就这样带着一脸幸福和众人推崇,成功地登上了顶级陪练之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一回 赛前 按照规定,每一个高中最多可以派出两支队伍参赛,而江州市一高校长也知道这次活动是上面直接下达的文件,十分重视,但是他们市一高从来都是以贵族班和升学率而闻名,他们确实对外宣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是在运动这方面,他们只象征性地建了大面积的篮球场和一个很大的足球场,十几个乒乓球案子,还有就是一个小型泳池,装装门面肯定是够用了,但是在足球上,从来没请过什么职业教练,毕竟谁也没想过会突然整出这么大场面的比赛,让他完全措手不及。 一只足球队从理论上来说完整的人员配置是23人,11名主力队员,而每一名主力队员都会有一名替补,而守门员可以带三人。可现在市一高的情况是,有参加热情的人很多,但有实力踢主力的人也就勉勉强强凑够11人罢了,而就算算上能完整跟一整场的人,都达不到23人,何况是两支队伍,这让赵校长无比头疼。 而现在距离比赛不足半月,光是人员的磨合就不止这个数,而且相比于二中和云立高中自成体系的足球队来说,市一高既没有职业教练,之前也没有职业队伍,可他们是市一高啊,是一直被人仰望的市一高啊,如果这次大赛上不能取得足够的成绩,这对于市一高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不过他们市一高也有其他中学没有的一大优势,那就是—— “你们也都知道,现在学校遇到了困难,咱们没有一个好的足球教练,也没有那么多有职业素质的球员,这个,为了咱们学校的荣誉,学校希望你们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和学校一起度过这个难关。”赵校长推了推眼镜,有点尴尬,毕竟一校之长向学生求救,无论说得怎么冠冕堂皇,都显得有些无能。 “校长,教练的事我们可以解决,但是我们希望您能将这次球赛的相关事项交给我们来负责。”说话的人是晏冷,其他的人也都表示默认,这便算是双方的谈判了。 “相关事项?”赵校长似乎捕捉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虽然面前的几个人都还是学生,但是他也不敢小看面前这几位。 “没错,是所有跟球赛相关的事项,从提供教练、场地和其他给予队员便利的义务,到选拔参赛队员、和选择战术的权利等等的一切事项,都包括在内。” “你们要打假球?”赵校长目光灼灼地看着晏冷,他们索要的这些权利里面,这怕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了吧。 “嘁”晏冷还没说话,有的人就先嗤笑了一声。 赵校长老脸一红,的确,在座的不是一方豪奢就是权势通天,又怎么会因为打假球的这点利益把自己陷进去。 “我们不会做有损球队利益的事,这是我们的承诺,但是具体要做什么,这就是商业秘密了,恕我不能透露。”晏冷胸有成竹,其实他们早就知道市一高的状况,也早就料到校长会找到他们,这些话都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你们是有备而来呵。”能做上市一高校长的人自然也不是笨蛋,这其中一定有利可图,而这几位都是事先就算好了今天这一幕。 “不错,不过这件事对校长、对市一高是百利而无一害啊,校长又何不为之?”被校长一口说破,晏冷也表示无所谓,阳谋不就是如此,就是料定你无法拒绝。 “校长要签协议吗?”晏冷看赵校长还在犹豫,抛出了另一枚诱饵。 赵校长摇了摇头,苦笑两声,“协议就不必签了,你们放手去做吧。”就算签了协议又有什么用呢?这几位的家里哪个不是权势滔天的存在,便是签了协议,又能怎样? “谢谢校长。”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一行人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开始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晏冷能做话事人,并不是说晏冷在市一高已经一家独大了,远的不说,便是徐文磊也是徐家的嫡子嫡孙,地位并不比他差到哪儿去,苏宇辰家和冷家也有一拼,他们能像现在一样聚在一起,不过是利益二字罢了。像他们这种人,最注重的就是圈子,彼此都熟悉,但也都算不上什么朋友,能不能合作或背叛,不过就是看利益够不够大如此而已。 这次的事因为晏冷刻意要通过上面,所以其他几家也有所耳闻,所以现在不止是晏冷、徐文磊、苏宇辰和梁靖四个人掺和进来了,其实三班一半的人都加入了,只不过是他们四个吃肉,那些人喝汤罢了,毕竟他们四人也不是好惹的,凭什么谁都想进来分口汤喝,想喝汤,可以,你得做点什么吧。 所以最迟一周后,南天集团就不再是现在的只有几个子公司的规模了,晏冷早就想到会有今天,所以他们在当初分配股份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他们之所以当初没有进行融资,就是为了等之后的公司入股,拉高价格,免得好处倒教别人讨了去。 几人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几句后,就都各自离开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几天才是他们抬高或巩固在家族中地位的重中之重,与之相比,上学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用处,于是除了晏冷之外,他们该回家的都回家了,而晏冷也没去上课,他溜溜达达去外面订了几份营养煲,准备接着去做他的最佳陪练去了。 岑歌汗流浃背地从球场上下来,学校特批的他们这几天可以自主安排时间,他们队伍的雏形基本已经形成了,他们急需培养默契和熟悉各种队型,算来算去几人中,就只有他和踢前锋中中锋的徐文磊,还有踢边锋中左前锋的董绍算得上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所以在没有正规教练之前,一直是他们三个商量着训练方案,也算能服人,他们三个也算格外辛苦,而且徐文磊还有公司的各种事缠身,也算是分身乏术了,所有一般都是他和董绍主持训练。幸好董绍够热情,沟通能力比他强太多,要不然就他一个闷葫芦,让他和这么多队员沟通,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怎么样,还行吗?”晏冷递过去一杯温水,剧烈运动完不能喝冰水,岑歌不喜欢喝功能饮料,喜欢喝白水,这是好事,但是他脾胃失和,喜欢吃凉东西,这样只能让脾胃损伤更加严重。靠岑歌自己肯定是不行了,就他那个身体,标准的体能好,但是身体太差了,大病没有,小病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都找上他了。岑歌也跟他抗议过,但他只说了一句话,岑歌就开始自我克制了,晏冷说,你要是玩完了,爷岂不是也要跟着你英年早逝。 “嗯,都挺好的。”岑歌体能真不是盖的,虽然也是汗流浃背,但他要是想的话不仅能跑满比赛的90分钟,他至少还能再踢一个点,所以这方面晏冷也不担心,不过他在场边看着时,每次看见岑歌断球时都提心吊胆,他知道后腰的职责除了队型转换和掌控节奏以外,本职就是阻断对方进攻,所以才需要后腰特别好的身体,而岑歌也做到了,不管是犀利的砍断,还是精确的直传远射,都无可挑剔,但他听说过无数球员因为场上事故而导致重伤,进而永远告别足球的事,所以由不得他不提心吊胆。可他又什么都不能做,他除了提醒岑歌注意防护和及时递上毛巾和水之外,他就连一句悠着点都不能说,一点担心的表情都不能让岑歌看见,因为那是岑歌,那是和他一样有着爆裂热血的岑歌,而担心是他自己的,他只能选择忍着。 “人员的事不用担心,校长同意由我们自主选择。”晏冷适时地送上这个消息,他刻意提出了这消息,不仅仅是为了岑歌,他知道,这方面岑歌比他要清楚。 岑歌看了晏冷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只是眼中另有深意。 岑歌喝了口水,就转身走了几步,拍拍手,示意队员集合总结。 “距离比赛还有不足半月,已经确定人选由我们自主决定,所以现在一切既是已知,也是未知,意思就是说你现在踢得不好,并不代表你之后就没有机会了,而你现在还在主力成员里,也并不代表着到比赛时依然是,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放弃,也不要骄傲,好好练球,是你们现在唯一需要想的、需要做的事。下面进行例行总结,我先来。” 晏冷眯了眯眼,他从未见过岑歌这么锋锐逼人的一面,有些危险,但却更迷人。 “我们整体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两点,体力和配合。先说体力问题,因为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是职业选手,所以体力差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这不是比赛的时候没有体力跑完全场的借口。90分钟的足球比赛,这里有人竟然只能跑完70分钟,甚至只能跑完50分钟,而很多勉强能跑完全场的人也只是勉勉强强而已,一旦需要爆发,没有体力,拿什么去爆发?还有就是配合问题,我们之所以组成球队,是为了什么?不管是为了荣誉还是梦想还是奖金,其实都只为了赢球,没错,踢足球是为了快乐,而足球比赛就是为了赢球。别的不说,二中和云立高中原本就有着自己的足球队,我们的球队则是临时组成的,足球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足球,是全队人的足球,没有配合,我们拿什么去赢球?所以接下来的初步计划就是迅速提高体力和培养默契,至于足球意识,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养成的,以后再说。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下一个。” 岑歌说的都是实话,而且也真的称得上毫不客气,在场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而且能在市一高的有几个不是天之骄子,哪里经得起岑歌这么狠的话,登时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 晏冷眼神一凛,放下手里的东西,朝那里走去,只是事情有时就是那么出乎意料。 “呀!我看看这是谁啊?哈哈,这都是市一高的天之骄子啊!”先朝岑歌他们走过来的是一个黄毛的家伙,身后跟着的不知道是哪个球队,朝天吹了个口哨。 “你们TM的都是哪根葱?”董绍本来就有火,经这些人一挑,直接就炸了。 “嘿!我说市一高怎么足球踢得那么烂,原来一个个都他妈是瞎子!”那边哄然大笑,还不时响起几声口哨。 “回家吧你们!” “还是好好学习吧你们!” 双方都想要爆炸的火药桶,只等谁先打一拳或是踢一脚,便彻底变成一团混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二回 大败 “怎么,你们想人多欺负人少啊?” “老大,我就说市一高不能来吧,到人家的地盘上,就咱们几个,这还不是任人宰割么。”黄毛带着那几个家伙一通吆喝,市一高这边的火是“蹭蹭蹭”地往上冒啊。 “你说谁以多欺少?” “就是,我们动你了吗?” “你们七中离这儿可不近吧,既然来了,不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遮遮掩掩?把这点激将法收起来吧,别丢人现眼。”晏冷走上前,这种低劣的激将法也就能激激这些血气方刚的未成年小屁孩罢了,晏冷随随便便看一眼,就能知道都是些什么妖怪变的。 “诶!没想到市一高还有个明白人,那咱们就划下道来,就怕,你们接不住!”黄毛明面上显得粗鄙不堪,其实却精明着呢,这几句话说得明褒暗贬、明退实进,却是在要主动权。 “你们出招啊,谁接不住谁是孙子!”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徐文磊他们几个已经回过味儿来了,可架不住还有笨蛋往人家套儿里钻。市一高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啊,既然咱们都是踢足球的,那咱们就比踢足球。”黄毛说罢还得意地看了一眼晏冷,心想,怎么样,早就知道你们这一群白痴得上当。 晏冷看了岑歌一眼,岑歌皱了皱眉,还没等他说话,后面就已经炸刺了。 “比就比!” “谁怕谁!” 没办法了,晏冷和岑歌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七中明显是有备而来,这个套儿下这儿了,偏偏他们就一门心si往里钻,拦都拦不住,而现在火已经燎起来了,要是硬压下去,反而会窝里炸,还不如就应下了,只是他还想听听对方能开出什么价码。 “那就比。”晏冷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他知道他想让他说彩头,但他就不说,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我和兄弟们从七中这么老远赶过来,难道堂堂市一高也没什么表示吗?”黄毛恨恨地看着晏冷,两人在这儿打太极。 “要踢就踢,不踢就滚回去,谁请你来?”黄毛话音刚落,晏冷就把话接了过去,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 “你!好,我王天风记住你了!”黄毛王天风几乎被这句话噎死当场,太气人了。 晏冷看了看岑歌,只见岑歌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晏冷懂了,看了看表,对着徐文磊耳语了几句之后就溜溜达达走了。这点小场面有徐文磊就够了,何况岑歌已经确定这场球有踢的必要,那就踢喽,要不是怕他们再玩什么花活儿,也没必要特意叮嘱徐文磊了,这几个人还不能入他的眼。 那边黄毛等人一脸蒙逼地看着晏冷就这么慢悠悠往外走,从刚才的情况看,明明这位才是能主事儿的,现在关键的就要来了,怎么人就这么走了,这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吧。 徐文磊每天都忙成那样,晏冷怎么也不可能整日无所事事,按照平日来说,这时候他应该已经接了岑歌,两人一起出去吃个饭或者是一起回家,而前两天岑歌也已经把小镇的工作辞掉了,让晏冷算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半颗心,但是今天他约了人了。就算他是晏家和冷家两家的嫡子嫡孙,也不能做个彻底的甩手掌柜,像他们这样的人,交际已经不是一种手段,而是一种相互的交往方式,有太多的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原本他不需要这么早就提前踏进去,但是这辈子,他只能尽可能地垒高他的筹码,即使这样都还不够。 …… “这是第一次和外人打对抗,都有什么感想?”岑歌抱着还没被丢弃的比分牌,盘腿坐在足球场上,一点也没有输了比赛的脸红脖子粗,反而一脸平静,和比赛前一样。 “……”谁都不说话,也说不出来话,他们能说什么呢?是说他们太自大,还是不听战术安排,还是后半场被人把队型都冲散了,体力不足,技巧欠缺,意识基本没有,原来岑歌说得都是真的,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没听进去罢了。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徐文磊,要不是他,咱们学校这球场可就输出去了,现在就输了点钱,也算不错了。”岑歌还有闲心调笑他们,说起来,这里面最应该急的人就是他了。小镇的工作他辞掉了,最需要那点奖金的人就是他了,可他却是一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还有闲心和他们说闲话。 “都不说话?那行,那明天的体力训练和对抗赛也都没意见了是吧?那就这么办吧。”岑歌双腿一个用力,就起身要走。 “我们,训练还有用吗?”说话的人是队里的右前锋,张烨,他偷偷看了一眼比分,小声说。 “咱们踢球是为了什么?足球不是一个赢钱的工具,它只是一种运动,比赛的时候,它也只是一种竞技方式。你们这么些年考试难道没有过高低起伏吗?足球也是一样,输赢都不过是一个结果,我们真正享受的是踢足球的过程,再说了,如果训练的话,我们至少有百分之八十赢的机会,你说训不训?”岑歌不疾不徐地说完这番话,背上包离开了。 直到岑歌都快走远了,他们才反应过来,岑歌是在打趣他们,有百分之八十赢得机会?那当然干ta丫的! …… “晏冷!晏冷!你醒醒……”岑歌晃了晃躺在沙发上的晏冷,发现晏冷还是醉得不省人事,只好先把晏冷扶回屋,然后把晏冷扒光,拿湿毛巾给晏冷擦干净了身体,把被角掖好,又调了调空调,在床头柜上放了杯水,才离开。 他回家的时候,晏冷还没回来,掏出晏冷之前给他买的同款手机看了一眼,看见晏冷在短信上说有事要办,会晚点回来,不用等他了。他洗完澡,正打算再看会儿书的时候,突然听见楼下有动静,忙下楼看,就看见晏冷一头栽在沙发上就不省人事了,给他吓了一跳,几步就蹦下了楼梯。等离近了,闻到一股酒气,才发现晏冷是喝醉了。 最近这段时间,不止是他累,晏冷也累。 晏冷在他身边的时候,不会像在外面一样装作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正因为这样,他才看得出,晏冷真得很累,有时候会看看文件就睁着眼睛呆住了,对自己走近一点反应都没有,然后会突然被杯子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吓一跳,岑歌才知道,晏冷这算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岑歌也是在林家长大的,对大家族那一套再清楚不过,他大概能猜得到晏冷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所以他也愿意为了晏冷放下一些原本就无关紧要的东西,有时候,坚持会显得那么无关紧要,因为,在他面前,你会心甘情愿卸下所有防御和伪装,会愿意和他相互依靠。 爱情,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三回 大嫂 世界上有些事情说不清是好是坏,也许在这一刻他狠狠地给了你一巴掌,下一刻,他就轻轻地吻上你的脸颊。 市一高足球队这二十个人算是拧成了一股绳,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有哪个是不想赢的?训练时不仅不偷懒,甚至比岑歌还要积极,整日球不离脚,都咬牙切齿要找七中报仇,却被岑歌骂成没出息。 晏冷也问过岑歌,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要输,岑歌笑了,说是啊,早就知道赢不了。晏冷也笑了,骂了声狡猾。 没错,岑歌就是早知道七中会赢,他就是故意要促成这次比赛,他就是故意要让他们都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他就是故意要让他们知道一盘散沙的后果,他就是故意要他们输。别等到正式比赛的时候再输球,现在输了没什么,要是到那时候再输,可就是里子、面子什么都没了。 输一场球,换了现在的杀气冲天、热血沸腾,怎么看这都是比稳赚不赔的买卖。如果比赛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以他们现在的水平来看,至少也要在半决赛止步,毕竟市一高的水平其实还是可以的,只是之前稍稍浮躁了些,他说的不足,也都是跟那种决赛选手比,跟其他学校比,他们算绰绰有余。其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算得上是不错的战果了。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的是,看似冷硬的岑歌却有着远胜常人的好胜欲,半决赛怎么够,他想要站在的地方,从来都是冠军的领奖台,他想要的从来都是最好的那一个,现在还远远不够。 “队长,你给咱分析分析现在的局面呗,别老让兄弟们瞎想啊。”说话的是左边前卫张志,他算得上是体力强力的了,球感也很好,就是没经过什么正规的训练,球路有点不成体系,经过这几天的配合,明显已经好很多了。 “你们天天瞎想什么?”岑歌笑骂了一句,“你们想听什么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岑歌的性格也变了很多,之前晏冷一直怀疑他有沟通交流障碍症,现在感觉整个人倒是开朗了不少,也因此晏冷对足球队其他人也都不错,互相称兄道弟的。只是晏冷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他,岑歌又怎么会心安理得地开朗起来。 “队长,你说七中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啊?”右边锋刘云博也凑了过来,一米九的大个子盘腿坐在地上也比别人高上一头。 “七中啊,半决赛的水平吧。”岑歌嘴里叼着根还很青涩的柳条,带着些笑意道。 “啊?!那咱们能踢过那些孙子吗?”张志一脸愤恨,颇有些咬牙切齿。 “呵呵。”岑歌就笑笑不说话。 这可把这一圈人都急坏了,纷纷施展各种招数逼岑歌就范。 “肯定能,之前队长不是说有八成的机会能踢赢吗?”说话的是后卫夏可,为人憨厚,平时在队里就是个老好人。 “八成!那肯定是队长骗咱们的吧。”刘云博有点悲观。 “队长!队长!你快说啊!”张志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满足球场团团转。 “我说什么啊?”岑歌就是一脸笑意地跟他们打太极,徐文磊没来,董绍就在旁边也笑眯眯地看着。 “啊啊啊!队长,你要是再不说,我们就把你媳妇儿揍一顿!”张志放大招了。 “我媳妇……?啊!哈哈哈哈……”岑歌终于绷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人仰马翻,让抱着箱水从场地外面走过来的晏冷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是发生了什么,让岑歌笑成这样,说整个操场都回荡着他的笑声也一点都不过分。而这一圈围着的人也觉得好意外,这么小的一个玩笑却让岑歌笑成这样。 晏冷从那边走过来,刚想开口问,结果全队人都喷了,只有张志憋得满脸通红,满满的一副想笑又不敢笑得样子,而岑歌笑得就更厉害了,几乎整个人笑趴在草地上。晏冷承认,他已经被他们笑懵了,请问谁能告诉他这一群人见着他笑成这样是为什么,晏冷把水放在地上,抬手抹了把脸,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满满的恶意。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谁能抽空跟我解释解释啊,让我也乐乐。”晏冷已经预感到了,这件事情肯定和他有关系。 “呃……说到七中啊,其实不过是只纸老虎,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行行,其实不堪一击,只要你们正常发挥,踢赢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岑歌有点手忙脚乱地转移话题,幸亏效果还不错,刚才的事终于翻篇了,呼。 在岑歌的口干舌燥和队员们的聚精会神之下,岑歌总算将几个简单的利害关系摆了出来,总的来说,除了云天高中和二中外,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对手了,所以,他们接下来制定的计划就是要针对这两所中学。 晏冷把箱子拆开,把水扔给他们,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谢谢大嫂!”所有队员面对晏冷齐声高喊,看得岑歌和晏冷目瞪口呆,谁能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怎么了? 缓过劲儿来的晏冷登时咬牙切齿,幕后黑手一定是岑歌,晏冷直接扑了过去,却被岑歌一闪身躲了过去,然后二人就围着足球场上演了万米追逐赛,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为什么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打起来是正常的,追着跑是什么鬼?而且队长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整日都不动弹一下的晏大公子也有这么好的体力,这不科学! 岑歌就这么一圈圈跑,晏冷就这么一圈圈追,这十多号人就这么齐刷刷地伫立在足球场上围观,好一道市一高热爱运动的风景线,可惜没有记者在场,不然市一高一定会上一次头版头条。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晏冷和岑歌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像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一起躺在了草地上,一面大口地喘息,一面却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今天的天真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四回 真相 才四月中旬的江州市,却似乎已经嗅到了炎炎夏日的味道,汗水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蒸发,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 江州市二十一所高中,经过审查会的审查,最终选出十六支球队参加了这次比赛,第一天十六进八,市一高对上一个地方中学,可算得上是赢得毫无悬念,毕竟不是所有的学校都有市一高这么阔的本钱,那些学校有两个教学楼和几个篮球架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培养什么优秀的足球人才。而上半场下来,竟然踢到了四比零这个数字,对方领队和队员个个都是萎靡不振,脸色也都不太好看,不过岑歌他们可没管那个,球还是照进不误,比赛结束后,流程走完之后,岑歌就带人施施然离场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晏冷竟然混成了守门员的替补,完全和岑歌寸步不离,让岑歌觉得有点好笑,而好笑之余也有丝丝的感动,晏冷明明能选一条一路鲜花盛开的阳光大道,可为了他们的爱情,他宁肯走得艰难。他不是不知道,晏冷总好像没什么事一样,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可他不是傻子,他也看到了晏冷的房间常常彻夜挑灯,他也猜得到晏冷桌子上那么多的文件究竟是什么时候处理完的,甚至他知道晏冷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在高中就过早地接触这些,可没有办法,就像他迷上了晏冷一样,晏冷再也离不开他,两个人都迷恋着彼此的味道,享受着在一起时从心底涌起的悸动的感觉。 他是个男人,晏冷也是个男人,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晏冷,因为他们之间不是怜悯,更不是施舍,而是对于他们来说都珍贵而又唯一的爱情,爱情,从来都不分高低贵贱。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只是感谢晏冷的喜欢,如此而已。 在上周,市一高已经顺利打进四强,这不仅让一些想要看好戏的人大跌眼镜,就连队员都觉得轻易到不可思议。 而今天,就是半决赛的日子,而对手,不是他们的假想敌七中,而是他们的老对手,二中。 说二中是市一高的老对手,却不是在足球上的,而是二中完完全全就是在和市一高卯着劲儿,争江州市第一高中的位置。其实二中和市一高根本没什么争的余地,市一高的背景、资源、生源都远不是二中能与之相比的,不过二中的校长就是不死心,在各个方面都存心和市一高过不去,据说之前抽签结果出来之后,二中校长就放话要给市一高一点颜色看,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虽然这和区区一场球赛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市一高的赵校长对于足球队的期待仅仅是不要输得太难看就好了,毕竟一所高中更看中的是升学率和师资、环境。 而相应的是,七中撞上了云天高中,基本就与决赛无缘了,毕竟云天高中的足球队是老传统了,这方面的底蕴不是这些新秀能比的,何况七中本身就没有什么好的技术,在岑歌眼里、在云天高中眼里,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止一晒。 开赛前,两队都在做准备运动,也补充了一些淡盐水,一切都按部就班,只是相对于二中的成竹在胸,市一高这边气氛却有点压抑。 “队长,咱们这计划真能行吗?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左边前卫张志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不怪他们瞎想,只是岑歌的计划太铤而走险了。 “放心吧,都好好踢,没问题的。”岑歌还是一派的从容,和往常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泄露一点心思。 “就是,我都没说有负担,你们瞎担心什么。”晏冷换好了衣服过来,捶了捶胸口,一脸的笑意,可却也读不出一点心思来。 众人默然,觉得倒也是这个道理,这场比赛,晏冷和几个后卫才是关键,而且连岑歌都去踢主力后卫去了,他们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开球开始,到上半场结束,双方一直僵持得厉害,完全没有二中想象中势如破竹的画面,也没有市一高担心的被对方连进几球的事情发生,双方的心态发生了一个微妙的变化,二中开始急了,而市一高却稳了起来。 整个上半场,作为守门员的晏冷和几个后卫的精力都十二万分地集中,岑歌更厉害,三个远距离直传,让对方的单刀直接破功,溜得对方满场跑,而市一高的几个主力前锋都没上场,上场的都是些替补队员,完全将场地压在了己方阵地,严防死守。而晏冷的表现也是让众人大跌眼镜,有一个球从边角偷溜了进去,却被晏冷一个大力猛扑,将这个角度无比刁钻的球扑了出去,对方士气一片低落。 而下半场开始后,场面也有了惊人的转变。原本像只乌龟一样严防死守的市一高突然变得积极起来,主力前锋全部出场,在二中马困人乏之时,一个球出人意料地漏进去了,瞬间全场欢呼。 而接下来的比赛中,二中就像疯了一样地猛力进攻,试图和市一高打起对攻,而市一高也被他们燎起火来,正在此时,岑歌生生带着市一高退守半场,二中的前锋根本铺不出去,完完全全的密不透风。 在二中无比憋屈的怨念中,市一高就这样奇迹一般地赢得了比赛,从观众到球员都觉得不可置信,足球新秀靠着流氓战术干败了足球老将二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而没有知道的是,这场奇迹的背后,其实另有乾坤。 这世界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奇迹,不过是给的钱多了,就有了奇迹。 还记得当初晏冷向赵校长承诺过,会解决教练的问题,可到现在,市一高除了徐文磊、董绍和岑歌外,也没有一个正经的教练,报上去的名字还是市一高的一个体育老师,可晏冷确实解决了教练的问题,只不过不是市一高的教练,而是江州市第二中学的教练。 这一场奇迹般的胜利,其实不过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用足够厚的钞票,换了对方一个不够出色的战术,或者说是一个正中市一高下怀的战术,是不是比这场比赛还要精彩绝伦? 就在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足球场上,是汗水的肆意挥洒,是胜利的肆意大笑,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可背地里的黑暗,才是残酷而又真实的真相。 晏冷脱下厚厚的守门员背心,和他们一同欢呼,一起大笑,仰着脸,似乎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胜利,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只是在享受着岑歌的喜悦。 岑歌,不论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为你做到,如果你是这世间最善良的美好,那我愿意为了你,成为那最恶的丑陋。xh:.254.198.194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五回 结束 市一高就这样奇迹般地打进了决赛,下周便要和云天高中一较高下了,整个市一高现在完全是一片欢欣鼓舞。 比赛前,他们不是没有幻想过能打赢二中进入决赛,可他们自己都没觉得有多大可能,真赢了比赛,还是他们亲自踢赢了,这份儿自豪感就甭说了。 “大志,咱们是真赢了吧!” “当然了!不过我也觉得跟做梦似的。” “还做什么梦啊!就是真的!不说了,喝酒去!我请客!” 其实如果没有晏冷背后操作的话,按照岑歌的预测,大概有六成的概率,这已经不低了,毕竟运动场上的胜负其实很难预测,天时地利人和都可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只不过晏冷不能容忍那四成的概率,因为他不想岑歌有一点遗憾,哪怕这其实和假球已经没什么分别,哪怕这已经足够卑鄙,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岑歌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对于这辈子的晏冷来说,没有能不能做的事,只有在乎与不在乎,而在他所在乎的人中,岑歌是其中之最,所以不管这件事对别人来说是否公平,不管这件事是对是错,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比让岑歌高兴更重要的事情了,所以他做了,他就不后悔。 “来,哥几个,走一个!” “来!” …… 这是岑歌第一次和同学一起聚餐,他一直没什么朋友,也没有掏心掏肺的哥们,他已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如果没有晏冷,如果不是晏冷把他带出自己的世界,他是不是会在自己的世界中越陷越深,然后终究无人踏足?他不知道,但他无比感激晏冷,感激他喜欢他,感激他带着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这里很热闹,也很温暖,真的很好。 “队长,走一个!” “对啊,队长,你说点什么吧!” “就是的,队长,咱们赢球了!进决赛了!”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却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在奇妙的缘分下的朋友,而岑歌是他们的队长,他们欣然地接纳了他,并且信任他,拥戴他。 可一时间,岑歌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在球场上,他可以做到指出他们每一个在比赛中的过失,也可以苛求他们每一个人的技术动作,可在酒桌上,他却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无比热切的目光,和那么热情洋溢的笑容,他希望和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朋友,可他却觉得,这样的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诶!队长害羞了!” “天啊,队长竟然害羞了!” “谁快来打醒我啊!这真的是我们的毒舌队长吗?!”众人只觉得十分惊悚,岑歌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多么奇特,可是在别人看来,他们以冷静毒舌严苛著称的队长,现在竟然害羞了,这真是一个十二万分惊悚的表情。 在众人的大惊小怪和肆意嘲笑中,岑歌的脸黑了黑,终于找回了神游天外的神智,这群小子。 “咳,我有话说。”岑歌算是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提了杯酒,就连晏冷也致以一个万分期待的注目礼,表示很感兴趣。虽然岑歌的开场白怪怪的,不过……其实和后面的话相比已经十分仁慈了。 “不要喝多,明早训练不要迟到。”岑歌迅速抬头干了这杯酒,但谁知道那遮住脸的一瞬间不是在掩盖他几乎崩溃的内心,作为一个自闭症加沟通障碍症患者,真是太不容易了,岑歌在心里泪流满面。 众人爆笑,晏冷表示很有趣,难得见到岑歌还有这样一面,真是相处越久就越发现,岑歌有待发掘的潜力还是很可观的嘛。 岑歌只能用埋头大口吃菜来掩盖自己混乱的内心,可众人一见他这样笑得更厉害了,岑歌表示无奈,这些家伙都太兴奋了。可岑歌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引人发笑,平时一向冷面的他难得露出这样的窘态,众人又怎么会不趁此机会笑个够呢? 其实岑歌没有发现的是,这时候的他已经和他们融为了一体,不再那么难以接近,也不再那么冷硬,而是更有人情味儿了许多,或许有一天,他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然后他们可以互相取笑,一起大笑,一起喝酒,一起大醉一场。 十天后,“南天杯”江州市高中足球赛决赛开赛,人山人海,万众呼喊。 “队长,咱们有赢得机会吗?”虽然他们奇迹般地赢了二中,可云天高中和二中不一样,这是一支几乎全都由半职业球员组成的球队,不说踢遍江州无敌手,可在高中,确确实实是无敌的存在,他们心里面真的没底。 “当然有机会,别小瞧了你们自己!你们要做的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胜!必胜!”岑歌面上还是一惯的严肃脸,可他也知道,他们获胜的希望只有不足两成。但他是队长,他需要承担的不仅仅是胜利的荣誉,更是来自强敌的压力,以及带给全队的必胜的信念。他相赢,但他不是输不起的人,他只是想踢一场没有遗憾的比赛。 真正喜欢足球的人,只会始终怀着必胜的信念,永远都有着想要射门的斗志,以及百折不挠的决心和韧性。 为了奖金去踢球,这不是一个真正热爱足球的人应该做的,岑歌也不是,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可以偶尔贪婪一点享受美好时光的理由,和一个向晏冷妥协的借口。 他承认,当他的心里想要触碰温暖的想法生根发芽,悄悄探出枝条的时候,他便再也无法继续保持他赖以隔绝自己的冷静,他想要冲动一次,他想要妥协一次,他想要试一试,或许,他也可以拥有一个有着拥抱、呼喊、热烈、自由的人生?也许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可晏冷诱惑了他,晏冷打破了他的壳,所以,他贪婪地想试一试。 而随着一声哨响,这场短暂却又在他们每个人的生命中刻下痕迹的比赛,终于结束了。 上半场和云天的僵持,耗尽了他们大量的体力,下半场的整场比赛,他们都几乎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被对方的快速穿插带得疲于奔命,双方的差距太大了,已经不是他们的信念能够改变的了,即便他们从未想过放弃,即便他们一刻都没有停止奔跑,可他们依旧输了,1比4,有点狼狈。 即便是晏冷也无力改变,他可以让二中的教练防水,因为有云天在,二中注定不能夺冠,可云天不一样,总是他再厉害,也不能保证云天的教练会吃他那一套,他甚至不敢尝试,因为一旦败露,矛头便会直指“夺冠黑马”的市一高,而作为队长的岑歌也无可避免地会受到波及,这些,他都无法掌控,他能做的,只是在场边握紧了拳头,直握出汗来,可仍旧无济于事。 岑歌,我是不是很无能?我没有办法完成你的愿望,哪怕我用尽了我的全部力气。现在这个不择手段的我,你会不会觉得肮脏?原谅我,不敢对你坦白一切,尽管这一切都因为我爱你。xh.194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六回 筹码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如火如荼的“南天杯”高中足球赛终于落下了帷幕,有人尽兴而归,有人意犹未尽,有人不置可否,还有人冷眼旁观。 其实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聪明人,这次南天集团玩得可算得上是确确实实的阳谋,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豁达些的人顶多是给句称赞道声恭喜,可总有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毒小人,看不得别人的好,不敢真刀真枪地摆明车马,只敢背后捅刀子,所以晏冷这些天可真真是脚不沾地了,让他更加恼火的是,明明是和岑歌共度五一的大好时机,可这一堆堆的糟心事偏偏就是能让他捆住手脚,每天都忙得几乎脱不开身来,这让晏冷暗自磨牙。 可马上就要到98年的五月,这机会会是世纪末的最后一次大的机遇,以98年为节点,中国的经济结构和形式将会发生一个历史性的改变,国进民退,而资本却愈加活跃,尤其是01年中国加入WTO后,将会带来无数的发展机遇。而因为技术大飞跃和互联网技术的日新月异,中国的企业将会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淘汰期和发展期,也可谓是机遇和挑战并存的一个时代。 而在这个时代中,晏冷将要做的,不仅仅是把一个企业发展壮大,他要做的,是建立一个属于他的金融帝国,不为别的,只为他和岑歌能够有力量挣破一切枷锁一起走下去,只为了能够和晏家和冷家这种大鳄抗衡,他需要有属于自己的筹码,而这筹码的份量要足够重,重到足够压下一切风波,所以他只能去赌,去拼。 如今南天集团只能算商业新秀,看似风头正劲,可事实上却根基不稳,只能算得上是表面风光罢了,经不起风雨,也就能勉强唬唬人罢了。 “梁靖,敢不敢跟着我干一把。”虽然是疑问,可晏冷的话里却是满满的不容拒绝的味道,没什么温度,更没有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选了我?”梁靖抚了抚脸上的金丝眼镜,没有直接回答晏冷的问题,反而反问了晏冷一个问题,明明突然被晏冷找到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的他该是紧张的,可他却很镇定,仿佛一切早已预料到一般。 “想听实话?”晏冷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仿佛不是他主动找的梁靖,而是梁靖主动找的他一般。 “当然。”梁靖也很干脆,虽然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可他还是想问问。 “你的份量够重,也够轻,重到可以帮我挡刀,轻到会甘愿做我的剑。”这话里的意思其实一点都不友善,可晏冷还是说得毫不掩饰,对于他来说,梁靖于他而言,既代表着和梁家上了一艘船的利益同盟,也代表了梁靖在梁家不算什么第一继承人,所以他会心甘情愿帮他,来换取他在梁家足够重的地位,所以他笃定梁靖一定会帮他,而且义无反顾。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梁靖不像平日里总是眼眸低垂的样子,而是直直看着晏冷,毫不避讳地和晏冷对视,或者说,是逼视。 “不,你不会的,因为你和我一样,是个不甘心的人。”晏冷心安理得地承受着梁靖的逼视,嘴里依旧说着毫不客气的话,根本不担心会激怒梁靖,从而使他的计划破产。对于他来说,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他不会和梁靖坐在这儿说着这些话。 “那我能得到我想要的吗?”梁靖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有点狰狞。 “能。”晏冷回答得一点都没有犹豫,他和梁靖本来就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起很多人,他们只是吃相没有那么难看而已,其实他们都是黑到了骨子里的人。为了得到自己在乎的,即便牺牲掉剩下的一切,也都在所不惜。只不过晏冷比他幸运的是,他遇见了岑歌,他爱上了岑歌,他得到了岑歌的爱,他得到了来自岑歌的救赎。 “会很久?” “……不算很久,十年,长吗?”晏冷算了算,自嘲地一笑。他将要用至少十年的时间去经营这一切,而能够离开风口浪尖的地方,需要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再一个十年?而在这二十年中,又会有多少的阴差阳错? “是啊,不算久,我等得起。晏哥,以后咱俩就算上了一条船了,承蒙信任。” “合作愉快。”晏冷神情一敛,和梁靖握了握手,有了梁靖,南天就算有了一条腿了,他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晏冷的神经几乎绷紧到了极致,每一个地方他都要考虑再三,每一个合同都要他亲自敲定,回家之后,他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几乎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真的是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 想要逆天改命,想要构筑他自己的金融帝国,想要和岑歌能走下去,这些都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他不会逃避。 晏冷仰躺在沙发上,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却发现今天的家里少了一分生气,岑歌没回来?晏冷一下子坐起身来,四下里找找,发现在冰箱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头写着—— 晏冷,我出门了,明早回来。你的睡衣在阳台上,没干的话衣柜里有一套新的可以穿,好好休息。 ——岑歌。 晏冷慢慢撕下那张纸条,放在手里一点一点握紧,是他的错觉吗?好像岑歌就在他身边,和他十指相扣一样。 晏冷掏出手机翻了翻,5月2日,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岑歌已经辞掉了小镇的工作,也已经答应了他珍惜自己,就不会反悔,那么有什么事会让他一夜都不回来吗? 岑歌太硬了,就算真有什么事也只会自己解决,想到这儿,晏冷突然觉得有些不放心,想了想,给“鹰眼”发了一条消息。 很快,就有信息发到了晏冷的手机上,上面只有三个字,两千块。 晏冷笑了,这还真是从跟“鹰眼”做生意以来最便宜的一回,不过也可以确定的是岑歌应该没有危险。不过他也不差这两千块钱,抬手回复了确认,就坐等消息发过来了。 他是“鹰眼”的老客户了,在“鹰眼”那儿有两百万的资金存留,只要他确认购买,一切支出都可以自动扣除。 手机一个震动,消息发过来了。 晏冷原本还算轻松的笑容渐渐变得严肃,信息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祭日。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194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七回 一夜 手机一个震动,消息发过来了。 晏冷原本还算轻松的笑容渐渐变得严肃,信息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祭日。 原来如此。 晏冷在追过去和留在家等之间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追过去。 江州墓园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好像有那么一点要下雨的意思,可这雨最终还是没下起来,只是这天,也依然没有晴起来。 岑歌没有像人家,穿了一身肃穆的黑,或者是一身哀戚的白,浅黄色衬衫搭着一条黑色西装背带裤,显得优雅而又挺拔。 他也没有学来着地方的其他人,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一束菊花,而是一束玫瑰花,一束白玫瑰花。 岑歌勾起唇角笑了笑,也许这花并不应该他来送,可又也许,应该送花的那人永远也不会来,谁又知道呢? 岑歌来的时候,这墓园里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因为他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该来墓园的清晨,而是傍晚,在晚霞铺满整个天空的时候,他来了,或许是因为这块地方的主人叫岑林霞,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理由。 岑歌把玫瑰放在了墓碑上后,突然跪了下来,从晚霞满天到夜幕袭来,这墓园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岑歌突然对着那块碑磕了三个头,然后好像又怕不够,竟然磕了整整九个头,磕得额头都青了一块。 磕完头,岑歌没起来,顺势就那么半倚半靠在了墓碑那儿,显得有些疲惫,在这已经没有人的墓园里,望着他脚下的这块儿地,慢慢地低语起来。 “我最近赚钱了,挺多的,足够养活我自己了……我还有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人都挺好的,改天、改天带他们来,让您见见……还有、还有,我又踢足球了,整个江州市高中二十几个球队,拿了个亚军……您别不满意,我还拿了个最佳射手奖,说明我踢得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也知道,不管我踢得怎么样,您都会说‘好,我家小宝最厉害了’” “妈——”岑歌没有忍着眼泪,也没有掩面痛哭,就那么低着头,任由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可那一声“妈”,却让他泣不成声,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年净身出门的他,也曾坐在大街的长椅上,看着那么稚嫩的小手被被大手牵着,看着一个明明和自己一边大的孩子还可以赖着他的爹爹,一副好像长不大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不是不羡慕,不是没有期盼,他甚至想过重回林家,他,也想有个爱他的父亲,有个爱他母亲的父亲,他也想牵着他们的手,被人羡慕。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他们能有爹有妈?为什么他们能一家人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分开?是自己的错吗?他不知道。 岑歌曾经想了好久,但却没有答案,他想,如果是他的错,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一切去改他的错,可他却还是想不出自己错在了哪里。长大后,他终于明白,也许是那个男人的错吧,可他不愿一遍一遍地回想,究竟是谁的错,这还重要吗?他早已永远都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妈,我之前跟您说过的那个人,我们在一起了,今天他没来,我、我还没想准备好怎么让他来见您。其实,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确定,这些年我见过太多的分分合合,每天因为关系破裂而来酒吧买醉的人有太多太多,我竟也不敢确定地说‘一辈子’这三个字了,我怕,想过了一辈子后再分开,会……唉,瞧我,干嘛说这些,妈,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您看我在这边过得多好啊,您也不能落后了是吧。” “妈,别再等他了,你那么好,应该找一个和你一样好的才对,他……配不上你。” “……妈,其实……其实我来只是想告诉您,我之所以没准备好让他来见您,是因为……因为他是个男人,和我一样,我怕您接受不了……妈,如果您接受不了,您只管骂我,我听着,可我求您……祝福我们吧!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一辈子,可一定很难,我知道,所以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至少……我还能有力气走下去。” “妈,我们俩个总是刻意地不去想以后的坎儿,其实我们心里清楚,以后的路不会那么好走……说起一辈子,我常常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晏冷呢,其实一直在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拼命似的……” “妈,您说,我要是先放弃,是不是就太不仗义了……“ “妈……”岑歌很累,他承担的一点都不比晏冷少。两个男人的爱,说到底是禁忌的爱,也许他之前的朋友知道后,都会一脸厌恶地远离他们,也许今天还亲近的邻居们到了明天就会戳他们的脊梁骨……他不得不去想这些,因为这些他们在不久的将来不可避免地会遇到。 岑歌的脸蹭了蹭凉凉的墓碑,抱了抱胳膊,慢慢把自己蜷成一团。 五月的江州明明该是炎热得厉害,往年的这个时候,热风会一阵阵地吹过来,吹得人昏昏沉沉的。可今天,这风里却带着明晃晃的凉意,只穿着一件衬衫的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迷迷糊糊中,岑歌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五月的一个晚上,那时候自己还在小镇里,灌了一肚子的酒,天气又热,他只能用凉水冲了冲脑袋,却没成想浇了一身的水,样子有点狼狈,出门的时候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在那个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撑住了自己,没让自己的脸亲切地亲吻了大地。岑歌还记得,那时候的晏冷和现在全然不同,傲气又骄纵的表情,看得岑歌想笑。明明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家伙,明明好心帮了自己一把,却一定要摆出一副“不用感谢本大爷,本大爷只是碰巧”的表情。 岑歌想,也许他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岑歌抬头望了望天,这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厚厚的乌云遮住了它们,可风一吹,乌云就慢慢地飘走了,终于又露出了星星和月亮。 晏冷应该已经在床上打着幸福的小呼噜了吧,岑歌眯了眯眼睛,嘴角牵起一点弧度。 却没想到,这时候他心里面早该睡着的人,已经在他身后伫立良久,远远地看着他。 这一夜,岑歌坐在地上说了一夜的话,数了一遍又一遍的星星,而晏冷就这样站在那儿,看了一夜的他。 这一夜,成为了他们两个人彼此的秘密,而这秘密,只有风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番外:夫夫的婚后生活(一) 2006年的中国,法律还不允许同性结婚,可他们都不想变成外国人,虽然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改个国籍不过是易如反掌——一个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南天集团的董事长,另一个是国际上都知名的战地医生,为了一张纸,就改了国籍,太不值当了。何况根据晏冷的猜测,如果他要是胆敢脱离中国,投入其他国家的怀抱,他爷爷能拿拐杖打死他,所以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是有实无名的中国夫夫。 “亲爱的~”晏冷一看岑歌上了他们的Queensize大床,眼睛一亮,迅速扑了上来。 岑歌被身上这只大号人型犬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于是忍住笑,用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说道:“晏冷,你胖了。”说罢,还从被子里伸出手,戳了戳他的侧腰。 “!”晏冷此时的表情可称得上是惊悚了,于是飞快地直起身,半跪在床上,一手虚掩住眼睛,一副不敢直视的表情,一手掀起衣角,然后视线慢慢下移,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一块没少,直肌、侧肌都很饱满,线条一目了然。晏冷伸手掐了掐自己的侧腰,手感不错啊。 自己被骗了! 晏冷怀揣着被欺骗的愚蠢和气愤,怒视岑歌,却发现岑歌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抖个不停。晏冷怒掀被,然后找到了一个蜷在一起笑得不行的岑歌,两条明晃晃的锁骨就在晏冷眼前晃啊晃,无比诱人。 晏冷哪里还忍得住,直接扑了上去,双颈交错,耳鬓厮磨,两个人的身体都迅速升温,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欲望也渐渐抬头,岑歌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带了一抹绯红,显得格外诱人。 晏冷呼吸变得粗重,再也忍不住欲望,两个人狠狠地吻在一起,尚且生涩的吻技更加勾动情yu,分开对视一秒,又狠狠地纠缠在一起,直到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直到几乎窒息到昏阙,直到欲望升腾再也控制不住,天雷勾动地火,这一刻,仿佛什么都无法阻止他们彼此纠缠,仿佛什么都无法让他们分开,他们都即将被对方拥有。 晏冷轻轻分开岑歌的双腿,试探地探进去一根手指,只觉得手指一瞬间被一处温润绞紧,刺激得他差点射出来。 晏冷抬头看着岑歌,却看见岑歌也在看着他,眉头微皱,让他心头一动,他几乎想直接贯穿身下的这具身体,却又不想再做下去,这种矛盾让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似乎已经习惯了等待,可这时的他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让身下的人彻底属于他。 岑歌看见晏冷的额头全是汗水,不知道都到了这时候晏冷竟然还能有抽身而退的想法,只以为是他忍得太过辛苦。 只是一根手指,谈不上疼,只是身后那处里有异物的感觉让他觉得紧张和防备,可他实在不忍心让晏冷忍成这个样子,他们已经在一起快十年了,可直到今天才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他们两个人都忍得太久了。岑歌抗拒着自己的本能,努力放松,甚至将腿张得更开。 晏冷本来就忍得辛苦,那根手指被慢慢松开,他只觉得好像在被舔shi,欲望硬得发痛,他只能一边描摹着岑歌的眉目,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一边渐渐探进去第二根手指,轻轻旋转,细细的水声让岑歌的脸更红了,也让晏冷几乎再也忍耐不住。 可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如果直接进去,岑歌的那里一定会受伤,他不想让他疼,再也不想让他受伤,所以,他只能咬破舌尖继续忍着,忍到岑歌能够放松,却不管自己已经痛得难熬。 岑歌强迫自己忽视后面的不适,逼着自己放松身体,却在抬眼看到晏冷时吓了一跳,煞白的脸上全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在往下落,原本好看的眉目变得有些狰狞,唇角都在抽搐,全身也绷得死紧。 岑歌松开一直紧紧抓着床单的手,试图半抱着晏冷,却在扯动后面时被一下突如其来的刺激得难耐,半声呻吟脱口而出,又强行将剩下的半声死死地卡在喉咙里,作为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晏冷被这半声呻吟刺激得更是难耐,他只好耐着性子又慢慢探进第三根手指,超出极限的刺激让岑歌一下子绞紧了后穴,晏冷再也没法进去一分一毫,一边是难耐的岑歌,一边是早已硬得发痛的欲望,晏冷整个人就像快要炸开了一样,他甚至想跑去冲个冷水澡,可他的手指还留在岑歌的身体里面,进退维谷。 在岑歌渐渐放松后面的时候,晏冷试着想要抽出手指,却刺激得岑歌愈加绞紧,彼此都欲火焚身,难以忍耐,小晏冷上面甚至渗出了露珠。 “进、进来。”岑歌用手遮住眼睛,明明已经连耳朵尖都红了,却说得痛快,后面也跟着艰难地放松了些。 晏冷慢慢探进第三根手指,然后低头吻住岑歌,吻得二人已然意乱情迷,忘却了下面的痛楚难耐,晏冷趁机将手指慢慢抽出,然后抬起欲望一点一点插了进去。 “呃——”手指和那里的感觉完全不同,晏冷的手指修长,只是在手掌和指腹处带了些薄茧,可那里却是粗粝不平,岑歌几乎无法再忍受,紧紧地抱着晏冷,两个人拥抱热烈,吻得凶残,只是晏冷却将他全部的温柔和忍耐都给了岑歌,哪怕难熬得他几乎想要大声嘶吼,可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地低声安慰着岑歌。 “马上就会好了……” “放松点……” “岑歌……岑歌……”晏冷就这样在岑歌的耳边一遍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用最温柔缱绻的声音让岑歌渐渐难以自持,陷入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然后……两个人在一道白光中,一起到了天堂。 “晏冷……” “晏冷……”岑歌几乎在半梦半醒中念着晏冷的名字,不管是苦痛还是愉快,他只想和这个人一同承担,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终于,两个人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了彼此,在他们的世界里,有一个人,便已经是全部。 他们的爱情,是两个人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八章 南河 期中考试后,在老师们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区区的期中考试考完就松劲”、“你们已经是准高考生了”、“你们以为高考离你们还远吗?他们已经考完了,下一个就到你们了”之下,这些“准高考生们”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人生得意须尽欢,所以他们决定,这个周末去灵宝山郊游,在高考冲刺前最后逍遥一回。 整整二百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灵宝山的上山路上拉得好长好长,放眼望去,冲在最前头的就是足球队的那些家伙们,定要争个高低上下,拼了命地往山上冲,后面竟然还有小姑娘一边害羞,一边喊加油。只有晏冷和岑歌还慢慢腾腾地在往前挪着,坠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也不顾总有小姑娘对他们暗送秋波和美目涟涟。 如果说晏冷是个长相方正的型男,岑歌是个冰冷邪魅的帅哥,那么他们两个人穿着同款的衣服走在一起,就是美丽事物的二次方,是确确实实地赚人眼球的存在。 “岑歌?”以岑歌的分数,只要不出现严重的失误,绝对是国内的大学随他挑,可任他冥思苦想,却还是没法从岑歌一丝不苟的日常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直到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嗯?”岑歌正在专心致志地登山,虽然身边站着的人是晏冷,可他的脑海中却总是不时地浮现出走马灯一般的一幅幅的场景,想起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那个他还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带着他一起登山的样子,事隔多年,他几乎都要记不起那时候那个男人的样子,可他却永远记得他们两个人超过了一群又一群的登山客,当站在山顶的时候,林文佑蹲下身,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们,一定要做人上人。 “想好要去哪个大学了吗?”晏冷却不知道岑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能想这么多,反正和岑歌一起并肩上山,他可是无法平静。 “……京城大学,你呢?”岑歌停了三秒钟,说出了一个在晏冷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岑歌的反问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回答,这要让他怎么回答?在他的计划里,他唯独忘记了要怎么在这个时候和岑歌解释这件事。 “我啊……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喽,这还用问吗?”晏冷几乎是从纷乱如麻的思绪中硬生生地挤出了这个无比轻松的回答,也在岑歌的意料之中,可若不是岑歌还没有回过神来,单单看着晏冷的眼睛,他就能猜得到,晏冷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刚才他说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谎话。 可岑歌没有发现,晏冷却开始心绪不宁,无论怎么压制,告诫自己要镇定,在岑歌面前都无法忽视心里那淡淡的焦虑。 该怎么办呢?他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这二百人本打算野餐的小火苗被山顶的一阵狂风熄灭,这二百人又狼狈不堪地火速下山,一个个的都是小腿肚发抖,没有精疲力尽,也是腰膝酸软了,可他们又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结束这高考前的最后一个逍遥的夜晚,于是在几个好事分子的鼓动和其余人的默认下,在送几个家教比较严的女生回家后,他们决定,去游南河。 站在南河大桥上,吹着阵阵凉风,男生都对着这静静流淌的南河水敞开了怀抱,即便他们都炽烈得像火,他们也不愿打破这难得的祥和宁静。 灯火点点地映在南河上,随着水波的荡漾变得有些模糊,而这一刻的江州也变得那么让人捉摸不透,在这条南河上,他们都想起了藏在自己心底最深的东西,从来不曾显露人前,也许是欢喜,也许是伤痛,也许是悲哀,也许是看淡。 而当晏冷时隔十年再次和故人同游南河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他其实想了很多,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一般,现在的他只是觉得这一刻,是这样的安静而又美好,值得他用一生去收藏纪念,而不是在深夜里一个人轮回地梦见。 那时候,岑歌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而他用他和岑歌的眼睛,看着两个人的焰火升上天空,映满了整条南河,也照亮了岑歌的脸,在梦里,他总也看不清楚,而醒来后,总也想不起来,他几乎在怀疑自己真的曾经找到了岑歌,和他一起站在南河大桥上整整一夜,那时的他活的地方,叫做悔恨的虚妄。 永远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晏冷回过头,在那么多人当中一眼就找到了岑歌,他的岑歌,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可就是这么与众不同的岑歌,上辈子,自己竟然把他弄丢了。 岑歌的脊背那么直,和他一样,细细地听着这桥下的河水从心底流淌而过的声音,一条南河,却让他们的心里泛起波澜。 对于岑歌来说,今天的日子是特别的,在十七年前的今天,他出生在了定县的一条弄堂里,而在三年前的今天,他离开了林家,整颗心在外面飘飘荡荡,没有着落。 岑歌正在放空着思绪,突然被一双手蒙住了双眼。 晏冷。 熟悉的气息,怎么可能错。 只听见晏冷低低的声音在回响在耳边,却像一阵清风吹进了心里。 他说岑歌,我的爱人,生日快乐。 可他没有听见的是,晏冷在心里回荡着的低语,岑歌,我的爱人,好久不见。 晏冷在岑歌的耳后轻轻地烙下了一个吻,几乎一擦而过,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这十个字,将是最有效的咒语,会让人着魔。 他的生日,他从不会忘记,因为这一天,他难以忘记。 原本会和他一起深吸一口气用力吹灭所有蜡烛的妈妈,再不能回来,甚至都没有再回来看看他,一次都没有。而他呢?走的人就这么永远地走了,只有留下的人知道,他们相互依偎的时光已不再,当他孤独得几乎发疯的时候,竟会暗自庆幸,幸好另一个人已不在。 不过,岑歌慢慢后仰,轻轻地靠在了晏冷的身上,他在这世间踽踽独行了三年,跟老天换了一个晏冷,他赚了,不是吗? 今天的南河没有璀璨的焰火,可谁又能知道,他们两个人目光流转不比焰火璀璨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九回 期末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短暂的狂欢之后,生活又迅速回到了正轨,很快就要到来的期末考试烧得他们焦头烂额,哪怕是上次考试排在第二的岑歌,也被后面的人追赶的很紧,但同样的是,他和第一的分数也咬得很紧,只差了1.5分。 倒是晏冷,即便是在期末考试和老师们每天的狂风暴雨下,也还是我行我素,只不过原本是在课堂上画个画,练个字的他,现在则是每天埋头在各种文件里。 虽然前世的他也坐到了公司的董事长的位置,但和现在的情况却是大不相同。原来的他虽然名为董事长,但公司早已步入正轨,很多事情都不用他来操心,只要他还是晏家的族长一天,只要晏家没有倒下,公司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现在,南天集团的现状远称不上是风雨飘摇,可他要的,也再不仅仅是顺风顺水地缓慢爬行、稳步发展,他要的是一个可以强大到动摇晏家决定的庞然大物,而现在的南天集团还远远不够。 98年,对于整个中国来说,都将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同时也是机遇。在这一年,成千上万的企业倒闭,而又有无数的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地破土而出。而南天将会做的,便是像它的名字那样,穿云而立,直破南天。 而他正在做的,就是将前世的记忆进行整合,从里面找出所有的机遇,并提前预知每一个波折,制订了大概十年的发展方向和战略,这样的工作量不可谓不大,没日没夜地工作,每日每夜的疲惫不堪,若不是他还只有十六岁,他几乎可以一夜白发。 所有人都不曾想过,一个十六岁的男人会一手打造出一个金融帝国,所以,在很多人看来,南天集团就是一个笑话,发展得太快,在经不起波折的今天,一个不慎,就会轰然崩塌。在他们眼里,南天集团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徒然靠着几个二世祖拼拼凑凑的一个纸老虎罢了。 晏冷哪里会管别人如何想法,哪怕他们对南天千般诋毁,他都不在乎,再过几年,看谁笑傲天下。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晏冷和岑歌或在各自的房间里,或在阳台上,或在客厅里,总之,都在努力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而忙碌的时光总是脚步匆匆,很快就迎来了摩拳擦掌的期末考试,而在或悲或喜的期末考试后,迎来的,当然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暑假。 晏冷回了趟家,同父母小聚了几天,值得一提的是,岑歌也和他一起,见了他的父母,并住在了他们家。 晏冷看着厨房里给自家老妈打着下手的自家媳妇,只觉得有点小郁闷,按理来说老妈和媳妇相处和谐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问题是岑歌也太淡定了,原本没几句话的他现在简直是嘴上抹了蜜一样甜,眼看着把老妈哄得都找不着北了,哪里像是第一次上门见公婆啊?就是见岳父岳母也不像啊! 晏冷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岑歌在那边哄着自家爸妈高兴,自己在这边瞎想个什么劲儿啊? 想到这儿,晏冷赶忙起身,帮着摆摆碗筷,顺便把自家老爹一直珍藏的小酒儿找了出来,他爸在那边笑着骂了他一句,看得他妈捂着嘴乐得不行,岑歌也轻笑了一声,眼睛里的情绪一闪而过,了无痕迹。 晏冷正低着头摆着碗筷,没看见岑歌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可晏爸看见了,以他的修为,自是看懂了岑歌心中所想,那种情绪,叫作羡慕。 他们从晏冷开始接近的时候,就调查过岑歌,而在岑歌住到了晏冷那里之后,更是将岑歌查了个底儿掉。 这孩子能在十四岁的年纪便从林家脱离出来,从林家的独子变成了连生计都成问题的独自一人,也是让晏爸有些感慨。 而在岑歌来之前,晏妈也知道了岑歌这些年的经历,几乎都要掉眼泪了。 晏妈名叫冷雪梅,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面儿上是个女强人,可实际上却温婉贤淑得紧。就在他儿子身边,还有活得这样艰辛的人,而这个活得无比艰辛的人还是他儿子的朋友。而见到岑歌之后,晏妈更是心疼他,择菜洗菜切菜都太熟练,可他说他几乎不会做饭,那只可能是他曾经做过饭店的小工,帮着人家处理这些菜,给大厨打打下手。 而晏爸在岑歌进屋后,也觉得对这孩子又高看一眼。没有世家子弟的桀骜,也没有从高处跌落的一蹶不振,更没有底层人的小市民的市侩虚假,只有内敛的清高和磨砺后的包容。他能看出来,他对他和晏冷的妈妈是真心敬重和喜欢,并不是因为他是市wei书记而讨好,而是因为他是朋友的父亲。 “来来来,吃菜吃菜。” “是啊,小岑啊,多吃点儿。” 而晏冷的行动更直接,直接把他妈做的几个拿手菜都给岑歌夹了一筷子,原本就满满的一碗饭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最上头还有一颗鹌鹑蛋,惹得岑歌暗地对他一瞪眼。 晏冷看着岑歌有些着恼,不由得在一旁偷笑不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三个男人酒量都很好,三两酒下肚,也都没有什么醉的意思。 晏爸和晏冷都是常在外应酬的,而岑歌则是生生练出来的,所以都只是谈性更高,又是一番畅谈。 入夜,岑歌早早地去了晏家的客房住下,酒意勾动睡意的他半靠在床上,一边轻揉着太阳穴,一边等着晏冷,他知道,晏冷是一定会过来看看的,但是这一夜,他没等到人就已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这时的晏冷却是被晏爸叫到了书房,正面朝着墙壁绷紧双腿,笔直地站着。 军姿。 一直在默默地数着一分一秒过去的晏冷知道,他已经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在外面怎么冷面霸气,回到家,他都是晏家人,是晚辈。军姿不是玩笑,三个小时过去,他还是站得一丝不苟,哪怕没有人监督,哪怕他觉得那根筋几乎要硬得抽筋,他还是没有动哪怕一下,他知道,这是反省时附带的惩罚,而他也知道,这为得是哪一桩。 可他不会后悔,哪怕他会为之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三个小时的军姿而已。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回 承担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晏冷听着挂钟的指针一下一下地走着,心脏跳动的频率几乎与之重合,靠着疯狂的想着岑歌的样子,回忆着岑歌握住奖杯时眼睛里迸发出的璀璨的光彩,来稍稍缓解这抵挡不了的度日如年的煎熬。 两万一千六百秒过去了,也就是说,晏冷面朝着这面墙,已经站了整整六个小时的军姿,全身已然湿透,薄薄的家居服根本掩藏不住下面的轮廓,笔直的脊线勾勒出完美的背部曲线,这具身体,没有爆炸性的肌肉,却有着东方人特有的精悍美。 六个小时的军姿,晏冷还是站得一丝不苟,全身肌肉绷紧,张肩拔背,收腹紧腿,便是最眼里的教官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除了那双直直盯着墙壁一点的眼睛和在全力的控制下依然颤抖得双腿,这就是晏家的子弟,他们熟悉权利,也熟悉规矩,从小到大被无数家法打进骨子里的规矩,没有人会忘记。 晏冷记得晏家的每一条规矩,也记得所有触犯的后果,甚至在做这件事之前,他就知道他错了。 可他不后悔。 六个小时的军姿,不过是自家老爹给的前菜罢了,罚得是他的明知故犯,真正的惩罚,还未开始。 在这个六月的夏夜里,除了窗外知了的叫声和自己的呼吸声之外,便是一片的寂静祥和,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大概能做一个酣然好梦吧。 而此时,门外又远及近的脚步声就变得分外明显了,以晏冷的耳力,自然是没有错过。 开门声。 关门声。 来人在他身后停留了大概十秒,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没出声。 于是,这屋子里的呼吸声变成了两个人的,一轻一重,却都不如窗外知了的叫声响亮。 “过来。”来人终于开口,却没有了那份令行禁止的味道。 来的是父亲。 晏冷屛住气,试着抬起腿,却重重倒在了地上。 疼,针扎似的疼,疼得难以忍受,几乎忍不住要嘶喊出声。 六个小时绷得死紧,没有回过弯的腿,现在正在报复着它们的主人的遗弃。 晏冷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慢慢撑着自己坐起来,然后抱着腿蜷在一起。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想象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不是撕心裂肺的疼,而是四肢百骸都犹如万根钢针齐齐插入插出,无法稍缓。 唯一能救他脱离苦海的办法,就是坐在地上,狠狠按摩一番双腿,长痛不如短痛。 可他身上还担着事儿,不是能让他坐在这里,坐在自家老爹面前给自己来个SPA的时候,尽管这SPA也不怎么舒服,不吝于另一场酷刑。 所以晏冷硬生生地直接让腿回了弯,从坐,到蹲,到站起身,到走到晏父面前,对于晏父来说,是短暂的十秒,而对于晏冷来说,却是漫长而又煎熬的十年。 他自己做下的事情,没人逼他,他也没喝多,他很清醒,而后果他比谁都清楚,所以,这场惩罚再难熬,他都不会讨饶,更不会逃。 他认。 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在对视中已经有了结果,只是晏父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这六个小时中,没有睡的人不只是晏冷,他也没有睡,因为他始终想不明白,晏冷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儿子他了解,虽然是晏家和冷家两家的后代,也动用权势做过很多事情,可唯独没有用权势去威逼利诱这些普通人过,而且,晏冷明明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仗着权势为所欲为的人,那么,这次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不通。 晏冷沉默了半晌,就像晏父用了一夜的时间也未想通的那样,他同样用了一夜的时间,而没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其实理由只有一个,他喜欢岑歌,喜欢到为了他的一个笑容,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坦然地和晏家的不容触犯的规矩相抗。 最终晏冷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褪了上衣,回到刚才的那面墙前面,撑好。 一时间,晏父的神色变得有些深,有些许探究的意味。 晏冷的动作传达出的意思他懂了,我认罚,可以下重手,但别问原因,我不会说,又或者可以说是,可以逼我开口,但我不会说。 晏父其实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他儿子还是原来的那个,没长歪,这么做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原因不能说罢了,总比他动用权势仗势欺人的好,虽然事实似乎就是这样,只不过有他不能知道的隐情而已。可有什么隐情跟他说都不行呢?非要挨这顿打,这个蠢儿子。不过儿子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了,也让晏父有些感慨。 晏父还不知道自家这个蠢儿子那不能说的秘密是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为了人家才巴巴地来挨这顿打,否则晏父估计能活活气死,或者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活活打死。 在晏家,仗势欺人可算是不轻的罪名了,而无故仗势欺人更是罪加一等,晏冷就算是有原因,可他不说,也只能当作无故处理了,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皮开肉绽却还是免不了的。 果然,晏冷只听得晏父道,“刑鞭四十,罪加一等,两处伤口。” 原本仗势欺人是四十鞭子,只是他无故欺人,所以罪加一等,多了条限定,这四十鞭子只允许有两道伤口,更难熬了。 晏父从抽屉里翻出一条鞭子,用棉布仔仔细细地把这条好久都没有动用的鞭子上上下下都擦了个干净,只是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晏父倒是有些犹豫了。 后背就那么点肉,打坏了怎么办,再看看早早撑好的晏冷,因为撑在墙上,所以肩胛骨变得尤为突出,这个姿势,怕是要不了几鞭子就能伤到骨头。 于是晏父把自家蠢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边,视线终于定格在一处不动了。 “把裤子脱了。”晏父志得意满地发号施令,完全没有想到当事人心里如同被雷劈过的感觉。 脱、脱裤子?!! “不、不用了吧,您就随便打吧……”晏冷一下子就没了气势,第一次有了受罚时告饶的想法。 他真的不怕打,这种打他受得多了,再说又不是重鞭,只是刑鞭罢了,他受得住,您大人有大量,快打吧,脱裤子什么的就算了吧。 然而晏大少爷低估了晏大老爷的坚持,最终还是以慷慨赴死的气势,拉下了裤子。 不管之前的情况有多诡异,真正的惩罚都是毫不留情的,尤其是对于一个整整站了六个小时军姿的人来说,四十鞭,两道伤口,也就是晏冷,还能一声不吭地忍下来,没晕,也没出声。只是原本撑在墙上的他,在第二十鞭的时候,手一软,被砸趴在了墙上,然后又固执地撑好,到了第三十七鞭,一个没撑稳,再次被砸趴在墙上,而后在晏父刻意之下,晏冷就那么趴在墙上受了四鞭。 四十鞭,这事儿就算了了,值。 晏冷微微闭了闭眼,侧着身子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这一夜,他也是被折腾得狠了,全身没有一处不疼。 晏父把晏冷送回了他的屋子,又给他处理了伤口,看着睡熟的晏冷,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微叹了口气,就回了卧室。 只是晏父走后,晏冷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时间,快要到六点了。昨天岑歌喝了点酒,而且睡得并不早,所以现在应该还没醒。晏冷又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听了听外屋的动静,确定岑歌还没有醒,终于松了口气。 晏冷伸手轻轻碰了碰身后的伤口,大概也知道会是什么惨状,但又不放心,慢慢下床,背对着镜子站好,扭头向后看去,却突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老爹这处理伤口的手法还挺老道,自己原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可他还是怕暴露,毕竟这道伤不同以往,必须要瞒着岑歌,否则一旦让岑歌知道他的获奖、球队能够进入决赛都是他一手操作的,他简直无法想象,所以他必须要瞒过去。 晏冷小心翼翼地半跪着从柜子里翻出绷带,然后对着镜子,把伤口一圈一圈地缠紧,缠了个密不透风。 这一番动作下来,晏冷却是又出了一身的冷汗,拿湿毛巾擦净了身体,之后换上了一套深色家居服,试着以正常的姿势对着镜子走了两步,觉得还是有一点点别扭,但若是不仔细看应该看不出来。 晏冷在决定今天一整天都尽量不动之后,终于爬上了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和晏冷想象中不同的是,岑歌并没有睡得安稳,因为他做了一个虚幻而又真实的梦。 在梦里,晏冷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晏冷,而更像是个已经失去理智理智的疯子。奇怪的是,他的梦里也有他的存在,只不过自己比起那个大年夜的晚上来,竟然还要凄惨些,瘦骨嶙峋,宽大的衣服更显得他的骨头一块块地凸出来,呈一个“大”字被紧紧地绑在了床上。 岑歌看着“自己”双眼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如同一潭死水,晏冷在旁边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但他觉得自己感同身受一般,心里盛满了绝望和悲伤,痛得几乎窒息。 那个扑上来压在自己身上的晏冷让他觉得陌生,可又有一点熟悉,他不知道为什么晏冷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岑歌的心里盛不下那样多的悲伤,都溢了出来,流成了眼泪,却怎么也逃不出那个让他绝望的梦。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一回 赴藏 因为两人住在晏冷家里,所以平时都比较注意,尤其是,晏冷趴在地上处理文件,岑歌坐在边上的沙发上看书,两人之间无比和谐又有些不一般的气息被晏母敏锐地察觉之后,两人连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呆着都尽量避免,终于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这段艰难而又有些刺激得日子。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对于他们来说,两个人将要一起走过那样漫长的时光,从黑发走到白头,哪里需要计较这短暂的几日。 而这几天当中,唯一让晏冷有些不安的就是岑歌做的那个梦,相比之下,岑歌倒是看得开,不过是一个梦罢了,还取笑晏冷为一场梦那么严肃的样子。岑歌不在乎,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那并不算是全然的一场梦,上辈子,他都真真切切地感到过那些痛苦和绝望,只不过这辈子的他,忘记了。可是晏冷没有忘,岑歌不会明白他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患得患失。这辈子,他什么都不怕,因为他们会一起走下去,可若是岑歌有了前世的记忆,那么他会不会离开他?他不知道,所以他害怕,他已然经受不起再次失去岑歌的痛苦。 所幸的是,岑歌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每个晚上,都睡得安稳,而晏冷的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也暂时地放在了肚子里。 晏冷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在挽回,而他能够做的,并不是要一直害怕着岑歌找回记忆,更不是要猜疑着他们的感情,而是要努力经营着他们的爱情,直到有一天,就算岑歌找回了记忆,也不愿离开他,而现在还远远不够。 晏冷打着最后一个假期的旗号,硬生生地把岑歌拖上了去青海的火车上,折腾了整整两天到了青海,晏冷还嫌不够,和岑歌坐上了解放牌大车直奔西藏。 直到坐上了开往西藏的大卡车,岑歌才发现,晏冷竟然是早有预谋。 看看包里这左一件羽绒服右一件大衣,一人一双的登山鞋、太阳帽、围巾、防护手套、护膝一应俱全,连墨镜都搞了过来,还是专业的防风墨镜。再看另一个小提包里,肠胃药,感冒药,消炎药,晕车药,头疼粉,止痛片,创可贴,所有常用药一应俱全,还有巧克力若干,水若干,一看就是策划已久,准备充分。 不过岑歌也觉得无所谓,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去哪里都好,既然晏冷想去西藏,去西藏又有何不可?在岑歌看来,和江南的温山软水相比,更显壮阔风情。 他们的第一站当然是拉萨,这个时候的拉萨温度不高也不低,不像冬天的时候那样酷寒,也不像江州那样热得像蒸桑拿,只不过这里天高云淡,阳光很强。晏冷和岑歌取出墨镜戴好,又把防晒装备全部换上,打着伞,一点都不难受,反而很舒服。 晏冷和岑歌就这么沿着拉萨高高低低的路慢慢走着,到了高处,深吸一口气,干净得整个人都得到了净化,全然不似城市里的污浊,西藏的空气都是别具一格。 放眼望去,西藏特有的建筑民居聚集成一块一块,分散而又密集,中间是一条条让人眼花缭乱的羊肠小路,不像是真实的道路,倒像是画上去的纹路一般,各种颜色的条带飘扬在空中,远远望去,辉煌如若飞天。 岑歌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离开过江州市,如今见到这西藏的壮阔胜景,胸中豪情激荡,在他看来,任江州的灯火多么璀璨缤纷,都不及这胜景万一,一为世俗灯火,一为鬼斧神工,高下立判。 而活了两辈子的晏冷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西藏,上辈子他曾来过这里,和岑歌的骨灰一起,他曾许诺,要和岑歌一起走遍中国的每一处,要让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他们的脚步。而再次来到这里,心境却是大不一样,明明没有来到布达拉宫脚下,却已然听见梵音入耳,如闻宝经。 晏冷看着这个和他并肩站在西藏土地上的岑歌,只觉心潮澎湃,心头流过一股热流,不可自制。 恰巧此时岑歌回过头来,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烈得几乎要灼伤彼此的眼睛,哪怕戴着墨镜,都隔不开对方眼里的那束光,在那束光里,是他们在彼此眼中的倒影和对爱情的忠贞和炽热,即便是在这片被日光普照了千年万年的地方,也依然毫不逊色。 他们的头上,是西藏那湛蓝的天空,间或有雄鹰飞过。而他们的脚下,则是这片蕴藏了他们最炽烈爱情的土地。 就在这个地方,就是这片头上的天空和脚下的土地,一同见证了他们的誓言。 二人面朝着这座巍峨的雪山,跪在了这片坚实的土地上,十指相扣,三拜,叩头,礼成。 哪怕没有人会祝福他们,他们依然会被这天地所成全,没有任何苦难可以将他们分开,便是死亡也不可以,因为他们早已约定,生同衾,死同穴,活着,他们会在一起,死了,他们也会同闯那地府幽冥,黄泉路上,总好过一人孤苦难耐。 二人站起身,相扣的十指却未曾分开,双手更加紧握,有力的手指回应着对方的力道,仿佛下一秒就要猛地拉过对方入怀。二人就这么一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拥着彼此,都想将对方揉进怀里,永远也不分开。 正是情浓之时,舌与舌的纠缠,齿与唇的吮吸噬咬,像是两头饥饿进食的野兽,便是唇瓣裂开,绽出血来也不愿放开。 两个男人的爱情,本就该是相互侵略的噬咬,毫不妥协的进攻,直到另一人的彻底败退。而现在,因为他们为了他们的爱情而愿意倾尽所有、步步退让,没有了步步紧逼的侵略,没有了征服者和被征服者的胜利和屈辱,没有了一定要分个高低上下的争斗不休,他们却都没有在这场爱情中丧失尊严。 真正的爱情,永远不会以一方的胜利或失败为结局,因为步步紧逼的他们只会两败俱伤,胜利永远属于王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二回 天下 七月末的西藏正值雨季,天乌蒙蒙的,在西藏的客家住了一宿的二人觉得有些遗憾,那样神圣的日光是否就再也无缘得见。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来的时候,本就是一场大雨刚刚停歇,半夜的时候,又是淋淋漓漓地飘了大半夜的小雨,现在也算得上好天气了。 这时的西藏远远不像后世那样的游客漫山,几乎没人愿意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可晏冷知道,不消十年,这块土地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宁,现在他们可以安然地在山道上驻足不前,可到了十年后,就只能人赶人似的只能进,不能退,哪里还有这片宁静祥和。 风吹经幡,各色的经幡随风而动,猎猎作响,和着这遥渺的梵音,混着大片大片油菜花的香气,氤氲成一片景致,深深吸一口气,只觉这一口气吸入了无数经书上的藏文,莫名的心潮澎湃而又宁静舒远。 昨天晚上,晏冷问岑歌想去哪儿,岑歌在面前的地图上随手一点,就点中了巴松措,工布江达巴松措。 晏冷难得托爷爷动用关系,从军区里借了一辆军车,加满了油,这几天就任他们使唤了。然而晏冷和爷爷似乎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晏冷今年刚刚十六岁,还不够开车的年纪,可算是典型的无照驾驶,只不过平日里他开着车跑习惯了,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本来来送车的李排长看着晏冷和岑歌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要开这车,觉得有些提心吊胆,但是命令就是这样,他只能服从。其实不管人家想得不周到,人家原本的意思是给他俩配个司机,陪他俩一路玩几天,结果晏冷死活不同意,笑话,车上要是还有别人,他和岑歌还不得正襟危坐一路啊,于是晏冷果断拒绝了,才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今天一早,晏冷就找了个会说中文的老乡打听了巴松措的情况,怎么上去,怎么下来,全都了然于胸,也没什么难的,对于晏冷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还真当他是十六岁的孩子不成? 不过让晏冷没想到的是,岑歌对这次旅行比他还上心。一大早就看他跟几个老乡说了好一会儿话,还在本子上一笔一笔地记着,那模样特认真。 结果,直到上了车,岑歌照着他的那个本子慢慢地念给晏冷听,晏冷才恍然大悟。 “巴松错,在藏语里的意思是‘绿色的湖’,是红教的神湖,周围是雪山环绕……旁边有一座扎西岛,当地人把它称作‘空心岛’,传说这座岛与湖底不相连,是漂浮于湖水之上,蔚为神奇壮观……岛上还有一座‘错宗贡巴寺’,是从唐代遗留下来的历史建筑……在寺南有一棵桃树和松树的连理树,算得上是夺天地之造化……”岑歌慢慢地念着,声音就像夏天的气泡水一样的干净、通透,晏冷只觉心向往之,他想和这个干净通透而又坚强得像水晶一样的人一起,永远地留在这块净土,不愿离开。 一路上,眼前慢慢看过的是一座座平地入云的大山,或湛蓝,或青翠,有的上面还点了块雪盖,另一边则是似是飘在油菜花田上的部落民居,耗牛、藏山羊也不鲜见,间或有高山泉水流淌点缀其间。行至高处,二人只觉仿佛于行于天上,穿过云间,即将远离尘世纷扰,投入上天的怀抱。 晏冷忍不住轻声哼起了下个世纪的歌,悠扬的小调引来了岑歌的阵阵侧目,这一首歌,却是唱到了他的心里去。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从未听过的一首歌,仿佛就像是晏冷信手拈来的歌一样,可当岑歌张开手臂,拥抱着涌进车里的风,大口大口地呼吸,闭上眼睛,却发现,他已然被感动。 自由和辽阔,回归和永恒,只有到达了这块无比圣洁的地方,才会发现这首歌中所唱的。 当他们两个人在这块土地肆意穿行其间的时候,才挣脱了禁锢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枷锁,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任由他们驰骋的,原来从来都不只是巴松措,而是整个天下。 晏冷看着后视镜里岑歌的样子,脸上也扬起了一抹笑容,然后一遍一遍地唱着这首歌,岑歌在一旁低声地哼唱,两个人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不必顾及旁人的眼光,也不必去想他们以后会有多少的艰难险阻,他们只活在这一刻。 两个人,两颗心,一首歌,一辆车,一条河流,一座大山,一块蓝天,几片白云,就是永恒。 当他们的爱情活在了两个人的心里,活在了巴松措的大山长河中,又岂可磨灭?就像他们眼前的巴松措一样,像一块碧玉嵌在了这座高山之上,任云卷云舒,人聚人散,都波澜不惊,因为连天都被它拥入了怀抱。 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却丝毫不显得孤单,两个人,岂非足够。 任由风将他们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任由这片湖水映出了他们渺小的倒影,任由他们都像小小的一粒尘埃在这蓝天之下,他们都无所畏惧。因为,在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遇见这么一个人,因为那个人的存在,他们都不再是一个人,而当他们并肩站在这天下间,他们都无惧亦无畏。 不知什么时候,这片天上的云彩都已飘远,太阳一跃而出,大片大片的光打在两个人的身上,不约而同穿着白衣的他们这时候就像沐浴在神的光辉之中,而他们在对方的眼里,都是上天恩赐的奇迹,是唯一信仰的真神。 而就在这神圣而又广远的阳光普照下,岑歌闭上眼,仰起头,这一刻的他仿佛拥抱了整个天下,而下一刻,他真的拥住了天下间所有的美好,两个人在对方脸上落下了一个又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又慢慢加重,直到窒息,也依然不愿放开对方。 两个人一同走过这天下,是两世中所有的美好,是两个人一生中全部的幸运。 为此,他们感激上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三回 朝圣 第二天一早,拉萨的天还是灰蓝色的,但难得的是没有下雨。晏冷和岑歌告别了藏族老乡,徒步去往布达拉宫。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布达拉宫并不算近,但也不怕迷路,因为布达拉宫的所在,无论你在拉萨城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一眼望见。布达拉宫就像朝圣者的灯塔一般,矗立在万人仰望的天上,可若是心诚,总是能触碰到心中的圣地。 没有到过拉萨的人,不会明白布达拉宫的壮阔和神秘,而没有在一条条干净的街上见过摇着经筒的僧人,就不会知晓布达拉宫为何会是圣地。 晏冷和岑歌两个人像说好了一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疾不徐地朝着布达拉宫走着,谁也没有打破这街上的宁静和心里的悠远。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布达拉宫脚下,一路走来,有那么多的朝圣者朝着布达拉宫顶礼膜拜。 岑歌的手轻轻拂过千年红墙,粗粝得有点扎手,却抵挡不了那久经千年风霜雷击依然矗立在最高的胸怀,是只属于布达拉宫的胸怀。 晏冷和岑歌十指相扣,一步一步地登上布达拉宫。 他们没有想那些朝圣者一样,三步一磕地匍匐跪拜,他们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不远的一段路,却每上一个台阶,心里都多了一分坚定。 岑歌站在高处,回头去看那些多得是不远千里万里的朝圣者时,只觉虔诚和敬佩,当人能够克服千难万阻,匍匐叩拜,只为了那个坚定执着的信仰,他已然成佛。 当岑歌为这些朝圣者而感动震撼时,他不知道的是,前世的晏冷也曾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从京城到拉萨,4500公里的跪拜叩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只为一件事,那时的他,在别人眼里就像一个疯子,可于他自己而言,他在失去了岑歌的那一刻,就已经疯了。 当他一次次地跪下,叩拜,匍匐的时候,在别人眼里是那样的枯燥乏味,可谁又知道,那时的他心里却满满的都是岑歌的影子,三年多的时间里,他没有忘记,没有看淡,没有模糊,更加深刻。他就像看电影一般地一遍遍地看着他和岑歌的故事,他用自己所有曾拥有的东西一件件地衡量,最后才发现,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因为岑歌的远去而变得毫无意义,如果可以让他们的故事继续,他真的愿意付出所有。 晏冷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想很多人那样,什么都在乎,什么都想要,他所在乎的,他所想要的,永远都只会有一个。 晏冷看着这些朝圣者,仿佛出了神,直到岑歌和他十指相扣的手轻轻握紧,他才发现,这片天都亮了。 晏冷对岑歌笑笑,轻轻地回握,他用两辈子所有的红线请求和眼前这个人的爱情,是不是能换来一个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晏冷和岑歌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仿佛走在了飘浮的云上,可每一步都是这样的踏实。 一排排的转经筒仿佛在那里等待了他们好久,等待着轻轻的触碰,可又好像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一般,没有什么等待,有仿佛一直都在那里等待。 这不知道有多少的转经筒,又不知道代人颂了多少遍的六字大明咒,又寄托了多少诚心诚意。 岑歌轻轻拨动着经筒,悄无声息,非是教门中人,而是心中有愿。 一条路走完,岑歌才发现晏冷刚刚竟一直和他十指相扣,想要松开手,让他再走一遍经筒路,可晏冷却握得更紧,不愿放手。 男人转经筒,是为消除前世因果业障,可他前世已将经筒转了一遍又一遍,才换来今生重新来过,这因果业障,他却是不愿去消的。和身边这人十指紧握,才是他前世的因果报应,所有他前世种下的果,他都愿在今世一一偿还,如果是前生业障未消,那么他只愿生生受业火焚烧,此心不改,亦不悔,此生不悔,生生不悔。 岑歌本想劝身边这人,可却被这人硬拉着向前跑去,直跑到布达拉宫大殿。 布达拉宫大殿门口,坐着一个大喇嘛,和几个小喇嘛,似是在讲经,又似是在辩经,众人围观。 晏冷和岑歌也混进了众人中,听着前面的一个懂藏语的汉人给大家传达。 原来这几个喇嘛都是色拉寺的僧人,今天是立宗辩,坐着的那个大喇嘛是色拉寺的高僧,也是立宗人,剩下的人都要和他去辩经,直到把他辩倒,或是辩出佛法真义来。 听不懂小喇嘛都说了什么,只见右手向后高高扬起,和左手相拍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将右手向下伸向对方后拉起,对面的小喇嘛脸上露出欢喜,双手合十,对大喇嘛施了一礼后就欣然离去。 又一个小喇嘛对着大喇嘛说了长长的一句话,而那个汉族翻译的人解释道,他在问大喇嘛,你方才二掌相击,是意无常,是也不是? 晏冷和岑歌都在等着大喇嘛的回答,只见大喇嘛简简单单地说,堆!(对。) 小喇嘛大声地发出怪笑,倒是把岑歌吓了一跳,听那小喇嘛问道,可你看那布达拉宫的柱子,千年前它就在那里,现在还在那里,又怎能道曰无常呢? 任那小喇嘛怪笑刺耳,大喇嘛也不为所动,依旧面色如常地坐在地上,右手背拍了下左掌心,开口道“你、我、他们,和那根柱子一样,每日都活在佛祖的眼里,须弥芥子,一切都在佛祖眼中。” 小喇嘛不肯罢休,又开口道“你并不是佛祖,又怎能知道一切无常?” “心中有佛,自可查察真意。” “那何为我佛真意。” “佛曰,不可说。” “佛既不说,又如何查察真意?” “佛曰,我不言,心中自知。” 小喇嘛有些气急败坏,只见那大喇嘛一手掐着念珠,一手稳稳地转着手摇经筒,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小喇嘛也渐渐安静下来,拿出经筒,学着大喇嘛的样子轻轻摇动,对大喇嘛施了一礼,也转身走远。 晏冷和岑歌相视一笑,穿过人群,跟着小喇嘛,朝着色拉寺走去。 两个人在色拉寺蹭了顿斋饭,在一间连木头的颜色都已褪尽的厢房里住下,一身的藏香萦绕,哪怕是两个凡夫俗子,都似乎远离了尘世一般。 没有热烈的吻,也没有激情的纠缠,有的只是在一张寺庙硬炕上的相拥而眠。 在佛祖的眼中,有着芸芸众生,有着世间百态,想必也不会计较他们的些许不敬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四回 雪崩 车还停在老乡家里,晏冷和岑歌两个人就从色拉寺慢慢往回走,也算能顺带欣赏这沿途的风光。 晏冷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被岑歌笑骂道奢侈。 晏冷手里的相机还是老式的胶卷相机,一开始被晏冷嫌弃得不行,不过等到抓拍到了一张岑歌、红墙、玫瑰的美色之后,晏冷就已经爱上了手里的这个玩意,还不用怕岑歌把相机抢过去删掉照片,这样的生活,晏冷表示满意,然而岑歌表示非常想把那个动不动就偷拍他的家伙暴打一顿。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拍的,结果这家伙竟然拍了整整六个胶卷,二百一十六张照片,每一张里都有他,连他洗个脸都要照,这人是要闹哪样啊?之前没发现他还有这一面啊!岑歌表示各种怪异以及各种嫌弃。 其实就算岑歌再成熟,都摆脱不了他只有十七岁的事实,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内心都是有些内向羞涩的,不喜欢暴露在相机之下,岑歌也是这样,可惜晏冷虽然活了两辈子,可在这方面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相反,他还特喜欢岑歌发现被偷拍时那一瞬间的不自在,那绝对是害羞了好吧,晏冷表示这简直是对他的最大鼓励,于是他将更加锲而不舍。 在今天早上,岑歌一睁眼看见晏冷盘腿坐在寺庙的炕上,冲着相机的那个小屏幕不时地傻笑之后,终于爆发了。 岑歌从下往上地一撩手,在晏冷惊恐的注视下,把相机打飞到了天上,长臂一捞、一抄,就把相机抄在了手里。 可怜的晏冷还没从相机里回到现实中,一脸蒙逼地看着岑歌,完全找不到正确的动作。 岑歌一张一张地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果不其然,全都是他。 岑歌抬头跟房梁对视了好久,然后抬手“咔嚓”一下,当场抓获二哈晏冷一只。 晏冷反应过来,只觉哭笑不得,这算是报复吗? 而那些胶卷,都被晏冷随身带着,藏的地方无比严密,用晏冷的话说,是它在我在,它亡我亡,都快把岑歌气乐了,堂堂晏大少爷就和这么几个破胶卷共存亡了,不知道那些还在仰望膜拜着霸道高冷的晏大公子的人要做何感想了。 “你没想过照一张合照吗?”岑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只是觉得奇怪,晏冷照了那么多他的照片,怎么就没想过两人合照一张呢? “有合照啊,怎么没有,合照多着呢!”晏冷的回答完全在岑歌的意料之外,虽然他之前只看见了一个胶卷里的照片,但是他确定没有和他合照过啊。 “……”岑歌忍不住瞟了一眼晏冷藏照片的地方,还是忍住了上去扒衣服翻胶卷看照片的冲动,决定要在回去之前把这些小东西都销毁。 晏冷接收到了岑歌的表情后,更加得意地笑了笑,发出“嘿嘿”的笑声,简直让岑歌大感无语。 喂,说好的冷酷霸道贵公子呢?为什么去了一趟西藏之后,变得这么粘人,还总傻笑,而且旁边冒出的粉红泡泡又是怎么一回事!岑歌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了晏冷的真面目,对外人的那些冷酷肯定是装出来骗人的。 其实岑歌觉得自己见到了晏冷的真面目没错,可晏冷对别人的冷酷也不是装出来的。 对于晏冷来说,他从出生开始,就站在了一个让无数人仰望的位置上,而这种俯视的视角将会伴随着他的一生。对朋友,晏冷不需要他们的仰视,或者可以说,仰视着晏冷的人和他注定做不了朋友。而对岑歌,晏冷愿意把自己放在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位置。 爱情就是这样,无关性别,在喜欢的人面前,无论多么骄傲的心都会变得卑微起来,晏冷也是这样。 他能够冷酷,只是因为他不在乎,他能够霸道,是因为他俯视众人,而从他爱上了岑歌的那一刻起,在岑歌面前,他会小心翼翼地掩盖所有的缺点,想要给岑歌他最好的,想要把一整颗心都捧给岑歌。 而在岑歌面前,那种种无害的面目,不过是为了让岑歌安心地对他敞开怀抱罢了,那么低的姿态,又何尝不是一种剖白和试探呢?他小心翼翼地藏起那些狰狞的面目,不敢让岑歌看见,怕他知道其实自己不是他心里期待的那个人,怕他的厌弃,怕从此再也不见。 晏冷就像是个毁掉了半张脸的人,用半张面具遮住丑陋的伤疤,留出最光滑的半边脸给岑歌看,而从不曾见到过那伤疤的人,不会知道他面目的狰狞,对于他来说,这样才是安全的。 岑歌的确成熟得太早,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老猎人的陷阱,何况这个老猎人的陷阱就是为他而设,所以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步入了晏冷的陷阱里面,毫无防备。 晏冷又傻笑了两声,换了岑歌凤眼一瞥,才憋住笑,只是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神色掩藏的太好。 突然,二人觉得脚下好像猛地震了一下,紧接着的是接连不断的震颤,远处大块大块的雪饼向他们砸过来,一个可怕的事实瞬间划过二人的脑海—— 雪崩! 眼看着一块无比巨大的雪块遮天蔽日地砸过来,晏冷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反应,猛地把岑歌抱在怀里趴在了地上,下一秒,只觉得雪挤进了鼻子里、耳朵里,阵阵的窒息。 正当晏冷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晏冷……晏冷!”“晏冷!晏……冷!” 岑歌! 一阵呛咳后,晏冷苏醒过来,看见了岑歌焦急的脸,神色疯狂得几乎崩溃,是一种冷静到了极致的疯狂。 晏冷顾不上自己现在呼吸不畅,想要给岑歌一个拥抱,却发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左手上袭来,后背也跟着凑热闹,疼得他又是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阙过去。 岑歌看见晏冷脸上露出了一抹痛苦的神色,又闭了闭眼睛,便知道晏冷这是受伤了。可他们在的这地方根本不允许他有什么大的动作,晏冷拿命挣出来的一点空隙,稍有不慎,他们可能真的会被大雪活埋。 “哪里受伤了?” “左手,骨折了。”晏冷没想过要瞒,岑歌就在他的怀里,这伤根本瞒不住。 再冷静的人也要疯了,就算他能等得起救援,晏冷也等不起了,这是骨折,不是蹭破了块皮也不是割了道口子,来不及接上断骨的话,后遗症是要跟着他一生的。 “别担心,我们会活下来的,相信我。”晏冷笑着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五回 绝境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对于晏冷来说,这几乎算得上是一场绝境,是实实在在的存亡之地。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前的四十鞭让他伤了元气,哪里是区区几天就能休养过来的。刚才雪崩之时,他拼掉半条命,给岑歌挣出了半分余地,仅仅能够呼吸罢了。而他所付出的代价是,现在整个后背的大面积疼痛,和左手骨折,肋骨后侧的骨裂怕是也跑不了了。 晏冷笑笑,一片黑暗中,岑歌开始将尚能小幅度移动的手向周围探去。因为晏冷一直护着他的头,而他也将晏冷从昏迷的边缘拉了回来,两人现在都没有陷入昏迷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手边的雪并不是很紧,这还要全赖晏冷的一撑之力,那大片大片的雪块第一下全都砸在了他的背上,才让他们两人有了些许喘息的余地。 “晏冷,你还好吗?”岑歌的头就靠在了晏冷的胸口,感觉到晏冷的心跳“砰砰砰”地异于寻常的快速跳动,岑歌说不担心是假的,这明明是身体超出负荷的警报。 “还好,稍等。”晏冷的语气万分轻松,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真是糟糕透了,后面的大量失血,左手和后背的疼痛,神经都在“突突”地跳着,生怕岑歌察觉出来。 晏冷用尚在疼痛中的左手拢了拢岑歌的头,然后努力用右手撑起自己,企图让空间再大一点,不然氧气根本不够两个人呼吸的,这里有这么多雪,渴是渴不死了,如果空间不够,他们就会在饿死之前被憋死,那死法可真够难看的。 岑歌感觉到晏冷的身体真的离自己远了一点,但还是能感觉到晏冷的身体在发抖,不清楚是因为拼尽了全力还是疼得难忍。 空隙又大了一丝,虽然只有一丝,可总算让晏冷稍稍松了一口气,起码努力并不是一点结果都没有的。 岑歌在晏冷远离自己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像是有水洒在身上一般,可这么大的雪下面又怎么会有水呢? 岑歌皱眉,还没开口,就听见晏冷笑说“还真不枉爷拿后背捂了这么久,我就知道得化了,就是真他妈冷。”说罢,晏冷还打了个哆嗦。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开个玩笑,他是应该说晏冷不愧是晏冷吗,可岑歌也确实被这个玩笑改善了心情,原本绷得紧紧的一根弦,现在倒是有些放松。 “亲爱的,太冷了,亲我一下吧,让我恢复我旺盛的火力。”即便是虚弱和疼痛一起割着他的神经,他还是能开个属于晏冷的玩笑来,不管身体是个什么状况,语气里却是笑意满满,仿佛这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玩笑。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岑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晏冷能不能看见,不过岑歌真的在晏冷的胸口烙下了一个吻。 好像真的有用一般,岑歌觉得他和晏冷之间的缝隙又大了些,融化的水也越来越多,岑歌一边帮晏冷捂着冰冷的后背,一边帮晏冷撑着身体。 岑歌只觉得晏冷抖得愈发得厉害,似乎是无法克制地颤抖在愈演愈烈,而晏冷绷紧到极致的肌肉告诉他,晏冷已经到了极致。 岑歌慢慢用手安抚着晏冷的后背,一边试图改变两个人的位置,毕竟对于左手骨折的晏冷来说,躺在下面才是更舒服的位置。 “我热了,我们换个位置吧。”明明是商量的话,可说出口就自然而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岑歌,我爱你。”没有回答岑歌刚才的话,晏冷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让岑歌有些措手不及的话,这三个字在这个时候显得是那样的不合时宜,可又能拿什么来解释岑歌心里的一股热流呢? 而岑歌不知道的是,晏冷的心里还有一句没有同他讲的话,而这句话他永远也不会讲出口。 岑歌,上辈子我亏欠了你一生,这辈子就让我赔你一生吧。 眼前一阵阵发黑,尽管在绝对的黑暗中这一切都并不明显,可身体的一阵阵不适,大脑的一阵阵晕眩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的错觉,他快到极限了,晏冷想,这辈子和岑歌相处的时间连半年都还没到,就要把这条欠下的命还回去,他真的不甘心,晏冷眼前彻底漆黑一片,倒了下去。 “晏冷、晏冷!”岑歌慌了,没有人知道他内心一瞬间强烈到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他几乎生生把自己逼疯。 这些天,他们过得越美好,这时的岑歌就越痛苦,这痛苦已足够把他的心脏贯穿一遍又一遍。 可和女人不同的是,岑歌明明已经痛苦到了极致,如今却愈发得冷静。 他不能疯,他必须冷静,两个人的命早已拴在一起,如今都捏在他的手里,他要是疯了,谁还能救晏冷,所以他必须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怎么办,怎么办。 雪崩,昏迷,骨折,饥饿,寒冷,在他过往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未遇见,也不曾与之正面交锋,可今天,他们就将拼个你死我活,而他连个帮手都没有,晏冷也昏迷不醒,手机也完全没有信号。 岑歌艰难得脱下手套,触碰到了晏冷的额头,几乎冻结成冰的表面下面却藏着火热,低温和高烧。 这下可真是生为同衾死同穴了,岑歌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昨天还欣赏着布达拉宫美景和色拉寺斋菜的他们,今天就要死于这场雪崩之下,他今年才十七岁,而晏冷才十六岁,他们都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明明他们已经彼此承诺过永不背叛的爱意,却没想到将要把他们分开的却是生死。 不行! 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 不管是他还是岑歌,都绝对不能就这样凄凄惨惨地死在雪崩之手,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就这样轻言放弃? 如果是天也不容男子之前的爱情,那么今天,他便要连同这天一起逆了去! 谁都不能将他们分开,天也不能! 岑歌奋力蜷起身体一拱,只觉得这雪竟然前所未有得重,他的全力之下,竟然几乎撼动不了分毫,这时的他才知道,为何晏冷刚刚会露出那般神色,这绝境真真令人绝望。 “晏冷,晏冷!晏冷、晏冷!晏冷!!晏冷!!!”岑歌一边努力从晏冷的怀里挣脱,一边大声地呼唤着晏冷的名字,可似乎无比漫长的时间过去了,这冰雪他依旧没有撼动分毫,而晏冷也未曾醒来。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六回 离歌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命运是万事万物已经为宇宙规律所完全预定了的从生到灭的轨迹,是由定数与变数组合进行的一种模式,若说命由天定,那么能够改变的就只有那些连天都无能为力的东西了,比如说,人的感情。 可人的感情又能改变什么呢?命运之所以是命运,是因为在人的一生中,你能坚信的是感情,而结果却往往是命中注定,很多事情,就像一个心如铁石的人,任凭你们海誓山盟、至死不渝,他都无动于衷,而事情的结果,从来都不曾改变。 外面的天色暗了又亮,十二个小时过去了,岑歌还在喊着晏冷的名字,可说是喊,其实他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可是,晏冷还是没有醒,甚至昏得更加彻底。 如果晏冷还有意识,他一定想告诉岑歌,别费力气了,他的伤太重了,已经活不了了。 可他已经失去意识好久了,他连最重要的三个字都没有跟岑歌说,就倒下去了,他想说,活下去。 岑歌精疲力尽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稀薄的空气,这十二个小时中,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想要撑起空间,可除非他有千钧之力,不然又怎能撑得起这重若千钧的积雪。 僵硬着身体几乎不能动弹的他浑身冰凉,就算他把手放在晏冷的身上,也试不出他身上的温度,他只能提晏冷搓着僵硬的身体,试图替这具已经冻到僵硬的身体增添一点温度。 纵然晏冷的身体除了还有微弱的气息外,已然与死人无异了,可岑歌还是不愿放弃。 他不能放弃,他是晏冷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了,如果他选择放弃,那么就是他杀死了晏冷。岑歌强迫自己选择这种异常执拗的方式,停止了他理性思维的运作,他将自己视为晏冷活下来的唯一稻草。所以,如果晏冷没能撑过来,那么就是他的错,他就有了一个万分正常的理由陪着晏冷一起死去。 岑歌艰难地伸手,从上面挖出一块雪,塞进嘴里,冻得他从头到脚都打了一个寒颤。直到雪在嘴里融化成水,他向上探去,直到碰到晏冷冰冷的双唇,将水渡了过去。 岑歌舔了舔嘴唇,感觉到水分迅速冷却带来的冷意,才感受到切肤的寒冷。 又不知过了多久,岑歌突然听见头上有“笃笃”的声音,他几乎以为那是他的幻觉,他拼尽全力向上拱起雪堆,试图让上面的雪有一丝一毫的颤动能够引起注意。 在看见了一双手的时候,他知道,他成功了。 岑歌忙又探了探晏冷的鼻息,微不可查,但人还活着,所以,他们获救了。 岑歌在看见阳光的那一刹那,昏了过去,他已经耗干了全部的力气。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动了动手指,一阵刺痛传来,岑歌才想起他和晏冷两个人在西藏遇见了雪崩,两个人被埋在雪里好久,然后获救了,然后……晏冷呢? 岑歌迫切地想要看见晏冷,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听心脏有力的跳动,再贴贴脸,就能感受到两个人同为男人的相近的温度,也许他还能亲眼看见他苏醒,给他削个坑坑洼洼的苹果,或者是看着他拿根吸管喝水的可笑样子。 岑歌忍着浑身针扎似的痛楚起身,才发现手上还打着点滴,抬手把针拔了,赤着脚就要往外走。 突然,有一个小护士推开了门,撞见了正要往外走的岑歌,惊呼一声,然后就要把他按回病床上,“你要做什么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你刚醒,病还没好,千万不能下床,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后遗症,赶快回床上去躺着……” 小护士的喋喋不休吵得岑歌脑瓜仁儿疼,他想摆脱小护士,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连摆脱一个柔柔弱弱的小护士都不能,想问晏冷在哪儿,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一阵撕裂似的疼,发不出声音。 小护士给岑歌倒了杯水,还体贴地插了跟吸管,方便岑歌喝水。 岑歌嫌用吸管喝太慢,就抽出吸管,直接把这杯水一饮而尽。 一杯水喝下去,岑歌发现自己终于能够说话了,尽管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你说什么?”小护士把耳朵测过来,仔细地听着岑歌说话。 “晏冷……在……哪儿?” “晏冷?哦~你说的是跟你一起获救的那个人吧?”小护士恍然大悟,终于猜到了岑歌的意思。 岑歌点点头,现在每说一个字对于他来说都无比艰难。 “他还在抢救,他的伤比你重多了,连我们护士长都说这人可能救不下来了……诶!你干嘛!快躺回去……你不能乱动啊!”小护士手忙脚乱地按着还在挣扎的岑歌,可岑歌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小护士的一句话在岑歌听来不吝于天塌地陷,这一刻,他疯了般地想见到晏冷。 岑歌发了狠一般,把小护士一把推倒在床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晏冷、晏冷,你不可以死!晏冷! 岑歌看到手术室禁闭的大门,只觉得那些红色的字是多么的刺眼,刺得他的心疼得发颤。 下一刻,红色的字灭掉,一个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对岑歌说,“对不起,抢救无效,病人已死亡,亲属请节哀。”扔下岑歌一个人走开,只剩他一个人呆呆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然后突然崩溃,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活像个傻子。 隐隐约约中,岑歌听见了来来往往的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唉,这孩子真可怜,哭得多伤心啊。” “对啊,肯定是家中亲人去世了。” “你看他身边也每个别人,别再是孤儿寡母的,这让这么小的孩子可怎么活啊?” “哎呦,可看开点吧,这世上每天死的人没有十万也得有八万……不过这孩子确实挺可怜的,才多大啊。” 没有人知道岑歌心里的痛,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他多么希望那只是他的幻觉,可当他发现这是真的的时候,他真的想随他而去,何必徒留他一人在这世上苦苦煎熬,黑得他看不到一点光,黑得让他心里满溢得绝望。 岑歌的眼泪拼命地流着,哭到他根本再也哭不出声音,都流不干心里盛满的绝望和悲伤。 老天爷,你对我何其不公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岑歌从没有一刻像这样憎恨着自己,如果是他死掉该有多好,是他带来的这场灾难,凭什么他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一时间,岑歌万念俱灰,人生于他而言,再无意义。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七回 愧疚 那一天,妈妈死在了手术台上,而当他亲手把盛妆打扮好的她亲手送入那熊熊大火的时候,心脏在一声爆裂后停止跳动,对于他来说,天翻地覆。 明明往事还历历在目,难道残忍到要他再经历一遍? 岑歌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手术室外,盯着上面刺眼的红色一眼不错,握紧的拳头骨节发白,就像晏冷说他承受不了他的离开一样,他又怎能承受? 终于,红色的灯灭掉,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手术很成功,但病人失血过多,左手骨折,又处在低温环境太长时间,虽然已经剪除了坏死组织,但还需要和后期调养相配合,在初步愈合后,需要进行相应的复健运动……”那个医生喋喋不休了好久,可岑歌只想飞到晏冷面前,亲眼看着那人安好。 可他不能,他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除了一片茫然的白色外,什么都看不见,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今是何日,只是天已经大亮,偏了偏头,就听见一声惊呼。 “你醒了!”还是那个小护士。 “……”岑歌没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说不出话的状态。【ㄨ】 小护士的眼力见还不错,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说不出话来,又给岑歌倒了杯水递过去,这次还是插了根吸管。 “谢……谢。”一杯水下去,比之前倒是好了很多,就是嗓子哑得厉害。 “诶!你别说话了!王大夫说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你的嗓子损伤得太厉害了,得好好调养。”小护士义正言辞地批评着岑歌的行为,“还有,你之前乱跑出去,还站了那么久,腿是不要了吗?真是,你要是再乱跑,当心腿就真坏掉了!” “……”岑歌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说话能这么吵,他觉得头都大了,耳边像有一万只苍蝇在嗡嗡乱飞。 “对了,你之前干嘛发了疯地往外跑啊?啊!对了,你不能说话。”小护士像说错话一般捂了捂嘴,瞪着圆圆的眼睛。 “晏冷……怎……么……样了?”岑歌这话破碎得不成样子,虽然知道晏冷没事了,但他还是想问问,不为别的,只为安心。 “哦~对了,你当时就是因为他才跑出去的吧。我听小美说,他之前醒过一次,但是又睡了,不过情况应该不错。小美说那屋可吓人了,好几个军区的老大都来了,小美说他连看都不敢看,给人换完药就赶紧跑出来了。”小护士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不许说话的这个人又开口说话了,继续喋喋不休,只不过这次岑歌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今天是……几号?”岑歌已经脱离虚弱的状态了,只不过是嗓子损伤得严重而已,说话的力气是有的。 “八月一号啊。诶!你怎么说话了!”小护士实在后知后觉,可岑歌却无心去管她,只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他们出事的那天是二十九号,也就是说他已经昏迷两天了,那么,在晏冷屋子里的那些“可怕”的人里,是不是会有他的父母? 岑歌默然,他平生第一次有了逃避的念头,他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们,他几乎不敢面对,何况他们不知道的是,被他们那样温柔亲切对待的他,让晏家绝了后。 岑歌可以说他对晏冷无愧于心,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对所有人说他们相爱,唯独对这两个人,他怕一句话都说不出,唯独对这两个人,他心有亏欠。 一天后,岑歌还是去了晏冷那里。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还下床了?快躺回去!这儿这么多人,这臭小子哪儿还用你帮着照顾?”晏爸一见岑歌过来,立马一瞪眼,眼看着就要把岑歌拎回去躺着。 “是的呀,小岑啊,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我都知道了,要不是这臭小子非要把你拖去西藏玩,你们也不能遇上雪崩,阿姨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晏妈的善意让岑歌更加羞愧,连忙摇头。 哪里要他们说对不起,明明是他对不起他们,可他却说不出口。让晏家断子绝孙的他,还有资格让他们这样善意地对待吗? 这时的岑歌心在惶恐,他怕当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会后悔当初的引狼入室,更后悔曾这么好地对待这头白眼狼,在那样深的焦急和恐惧之下,岑歌只觉得心就像翻了个个儿,难过得很。 两天后,晏冷醒来。 “醒了?”简单的两个字背后却是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晏冷笑了,点了点头,一直看着岑歌。 岑歌看着晏冷脸上的笑容,只觉得连日来的焦灼复杂,被这笑容驱散一半,虽然依然难过、依然愧疚,却足以承受。 岑歌终于明白了,原来有那么多的同性恋之所以分手,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感觉吧。当他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拥有足够强大的内心能够面对世俗的流言蜚语,他们已经做好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的准备,可唯有最亲的人,他们筑起的围墙会变得形同虚设。 岑歌转过头,看着玻璃窗外晏冷的父母,只觉得一阵阵窒息。 如果他也有爱他的父母,当他们得知自己的儿子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时候,会不会在怒火中烧之余悲痛欲绝。 儿女对父母会有万般挑剔,可父母对儿女其实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们一定要过得好,过得幸福。 可如今……岑歌几乎想要立刻冲出去跪在晏冷父母的脚下,深深忏悔,为着他不觉得是错误的错误。 时至今日,岑歌才明白,当晏冷不爱他的时候,爱情是他一个人的事,而当晏冷也爱着他的时候,爱情却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的确,他们不需要对芸芸众生负责,但他们却必须对这些真正爱他们的、关心他们的人负责,并且为之忏悔。 岑歌对于他们的爱情,第一次动摇了,而晏冷并不知情。 上辈子的他们有缘无份,这辈子,他们真的能够走到最后吗? 恐怕只有天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八回 胶卷 晏冷看着一直偏过头不看他的岑歌,以为岑歌是生气他的以命相护,还想开口解释,却只听见岑歌扔下一句“我去告诉叔叔阿姨你醒了。”就冲了出去。 晏冷的直觉告诉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定有事情发生,可能是什么事情呢?晏冷毫无头绪。 半个月后,晏冷和岑歌彻底宣布出院,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了江州,晏爸还一直抱怨这半个多月不知道攒下了多少公务要处理,这下估计连续几天都要睡办公室了。 岑歌白天的时候在爸妈面前没有表现出什么,到了晚上,还是会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和自己十指相扣,甚至有时会主动靠在自己怀里,可晏冷还是觉得,岑歌有点奇怪,虽然说不出哪里奇怪。 回到清野,晏冷忽略旁敲侧击的过程,直接把岑歌拉到和他一张床上,可岑歌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笑骂他脑子坏掉了。 两个人就这样磨磨蹭蹭直到开学,彻底步入高三生活的两人免不了变得有些忙碌,周围纷纷涌起紧张的节奏,连带着他们两个也变得更加快节奏起来。 晏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他也不是神,很多事情他也需要准备,虽然高考对于他来说其实毫无意义,但剩下的事却都沉沉地压在了他的肩上,逼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不能停下。【ㄨ】 他仔仔细细地想过一个问题,现在的金融危机和几年后的世贸风波,都是不容错过的发展机遇,然而他也面临两大难题。是短线的资产迅速回笼再投资,还是长线的龙潜于渊,蛰伏以待,他需要仔细地考虑,不容有失。 而就在刚才,他差不多有了大概的思路,所以他决定喘一口气,出去找岑歌,却在站在岑歌班级后门时,看见了正盯着窗外发呆的岑歌,神色晦涩难明。 岑歌心事重重的样子恰恰印证了晏冷的猜测,晏冷一直觉得,自从他那日醒来后,岑歌的心里一直就像压着一座大山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可岑歌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没有这么一回事”的样子,不让他接近,也不许他探究。 “岑歌!出来!”晏冷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依然十分潇洒帅气地站在岑歌班级门口,满是一副呼朋唤友的范儿,把岑歌叫了出去。 岑歌看着双手插在裤袋里、斜靠在门框上的晏冷,帅气逼人,只觉得有些晃神。 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晏冷本来就帅气得很,气质又出众,岑歌一瞬间心神失守,可一想到这么出色的人的父母会在知道真相后是何等的心境,岑歌只觉一阵阵阴霾萦绕心头,难以驱散。 “干嘛?”岑歌压下心头的苦涩,一脸平静地看向晏冷。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晏冷一把抓过岑歌的手,拉着人就往外跑,也不管岑歌愿不愿意。 真霸道。岑歌心想,这人霸道得理所当然,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老板,我来取照片。”晏冷拉着岑歌跑到照相馆,接过了老板递过来的一小袋胶卷,然后就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岑歌看着那个小袋子,数了数,六个胶卷,应该是在拉萨的那些让晏冷视若珍宝的胶卷吧,只不过晏冷干嘛突然把自己拉到这个地方? “好了,小伙子够帅的,三十块。”那老板瞄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岑歌,笑着说。 “给。”晏冷掏钱可是痛快,三十块钱而已,对于岑歌来说是好几天的饭钱,可对于晏冷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而这都被岑歌看在了眼里,连日来压在心头的沉重让他不免钻了牛角尖,看,多好的一个人,他真的不会毁了他吗?这时的岑歌完全没了当初的自信,自我厌弃到了极点。 “噔噔噔噔~看!咱们玩个新游戏,叫‘大家来找茬’!这个游戏很简单,都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那么这两张照片也肯定不一样,咱们就来找找这两张照片有什么不一样啊!”晏冷用愉快的语调试图调动岑歌的注意力,让岑歌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是同一张胶卷洗出来的照片,又怎么能不一样?这人真是…… 岑歌没接照片,却被晏冷把照片一把拍在了手里,“快找!”语气里满是恶作剧成功的happy。 岑歌只能看着手中的照片,然后觉得有些尴尬,他都快忘了,这些照片里,除了他偷拍晏冷的一张,好像全都是他……不对!晏冷说这里面还有他们两人的合照,当时自己不信,现在终于能好好找找了,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拍的两人合影。 结果岑歌一张一张把照片翻了个遍,也没找着晏冷说的两人合影,岑歌这个气啊,这人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多得是两人合照,结果呢?根本没有。 “合影呢?”岑歌想拿照片糊他一脸,太可气了。其实岑歌没有发现,他现在的潜在心情真的放松了很多。 “在里面呢,明明就在里面,那么多张,你是不是都看漏了?”晏冷还反咬一口,气得岑歌简直无言以对。 于是岑歌再次认真地一张一张翻过去,果不其然,根本没有。 “你给我找出来。”岑歌一巴掌把这一摞照片又拍回晏冷手里,两百多张照片,看的他头昏眼花。 “喏~你看,这不是嘛?”晏冷递给了岑歌两张照片,示意岑歌看。 真找着了?怎么可能?明明就没有! 岑歌狐疑地看向那两张照片,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一模一样的两张照片,是他那近在咫尺的大脸,一目了然,每天早上都要从镜子里看见一遍,晏冷这是骗谁呢? “你……” “别急,我在这照片里很小,你仔细看看。”晏冷一股诱哄的语气,引得岑歌嗤笑一声。 为了让晏冷心服口服,岑歌一寸一寸地找过去,却突然呆在了当场,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九回 孤独 原来在自己小小地瞳孔中,还住了一个人。 原来……真的有那么多他们的合影。 旁人永远无法想象出此时此刻岑歌心里的触动。第一眼看去,你一定不会注意到照片上的人瞳孔里的那小小的光电,可当你注视着他的时候,就像一道漩涡,将你的心神都摄了去。那一瞬间,你连心都全然给了别人。 岑歌心里燃起了一小撮火焰,尽管微小,但却足够亮,也足够暖。 他们两个人之间总会有些莫可名状的默契和一点奇奇怪怪的浪漫。岑歌不是没有遇到过女生们明示暗示的告白,但什么样的方式似乎都不能带给他感动,唯独只有晏冷,让他心向往之。 不算华丽的告白,也没有什么浪漫的场景,不过只有两个人,一摞照片,在一间照相馆里,但在他心中,却已足够。 被感动的女人常常会流下眼泪,而被感动的男人却总是表里不一,心里发酸,嘴上骂着,死鸭子嘴硬一般不肯承认自己的心变软了。 岑歌呢? 随手百万上下的晏冷一边调笑着岑歌,一边却将拳头握得死紧,手心都攥出汗来。 所有和岑歌沾边儿的事在他看来,都像是生死抉择一般。 “你故意的?”岑歌的话让晏冷的心都跟着一忽悠,人也有点打飘。 “……当时……突然就想到了,想着想着就去做了……”晏冷想,他真的足够自私,明明是故意这样做的,可他却不想让岑歌发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可以拿感情去算计的人。可他没有办法,他对岑歌是实打实的喜欢,比真金还真,明明说过即便是没有回报的付出也无所谓,可真爱上了,却总想要得更多一点,再多一点,即使岑歌已经那么喜欢他。 “哦,谢谢,我很喜欢。”岑歌看着晏冷的眼睛,那双冷冽带着讥诮的凤目让晏冷心里藏着的一切都好似无所遁形,晏冷忍不住低垂了眉眼,不敢和岑歌对视。 和岑歌相比,他实在是太过肮脏。 就算他的爱再真切,因为他的算计,他的手段,都变得廉价。 在定县,他用苦肉计逼着岑歌原谅他。 在南河大桥上,有人拍到了他和岑歌的接吻,他就用人家的全家作威胁。 在巴黎小镇,经理其实早就被他收买,直到那天他又来找岑歌,才让经理逼着岑歌进永和厅。 在岑歌宿舍,他偷偷地进去把岑歌的东西都翻过一边,还看了他的日记,照着日记里写的那样,伪装成一个好人。 在足球比赛,当岑歌的脸上全然是赢球的狂欢和兴奋,而他,背地里做了那种肮脏的交易。 在布达拉宫,他刻意拍下那些照片,就是为了让岑歌感动,让岑歌更爱他一点。 在色拉寺,大雪之下,明明已经流出了太多的血,明明低温能够减少伤口流血,可他却故意拿身体融化冰雪,让伤口冻裂,他想死在岑歌怀里,他想让岑歌记他一辈子。 他的自私,手段的卑劣,他只想永远地瞒下去,他不愿让岑歌知道他竟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在岑歌的正直和毫不掺假的爱情,不会容许他的存在。 没有了岑歌,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晏冷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在失去了岑歌之后,在重新得到岑歌之后,他的偏执已经病态。 “……回去吗?”岑歌的话里平平淡淡,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也好像从不曾被感动。 “……嗯。”晏冷的心都在颤,恨不得把拳头攥出血来,他想知道岑歌的判决,可现在的他又根本不敢问,怕问了,就散了。 晏冷忐忑地等到了放学,生怕岑歌淡淡地跟他说不再和他回家,可岑歌没有,他们还是一起回了家。 而回家的路上,晏冷一直在怕岑歌回家后同他讲他会搬走,可岑歌也没有,他们还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电视。 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晏冷的心却悬得很高,不敢放下,岑歌是猜到了吗?那么自己到底是主动坦白还是心存侥幸?晏冷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一宿,可直到天亮也没有个决断。 对待岑歌,他永远做不到随心所欲,因为两世刻骨的深爱。 第二天,岑歌说他被选为三好学生,老师要找他谈谈,让晏冷先走。 要是在平时,晏冷肯定死缠烂打不肯走,执意要等着岑歌一起走,可今天的他面对岑歌只觉胆颤心惊,往日里的肆意调笑完全不见踪影,连脸上的笑都像硬挤出来的,看见的人纷纷绕道走,生怕晏大公子迁怒。 没有了岑歌,晏冷并不想那么快地回家,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安静,他有些怕。那些不太美好的事情,总是会提醒他,岑歌不会要你了,以后你都是一个人了。 晏冷绕过学校,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这个时间,抚松路大概该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吧,有那么多人在,他能否觉得不再那么孤独难过。 而抚松路上,的确摩肩接踵,人多得很,有大手牵着小手的一家人,有三三五五踢着足球玩耍的孩子们,有蹒跚着步子,却互相搀扶着散步的老人,还有舔着冰淇淋说说笑笑的小姑娘们,更多的是一对对的情侣,女生害羞着用手指戳了男生一下,或是男生搂着自己的女朋友,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红了脸,还有佯装着生气的女孩子快步走着,后面一个男孩子小跑着追上去赔礼道歉…… 可在晏冷眼里,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 如果他的手段没有那么卑劣,如果他没有对岑歌耍那么多的心机,是不是他和岑歌也会是别人眼中的温暖如意,是不是也会是那么多人口中的白头偕老…… 晏冷听着周围的欢声笑语,看着这些市井小民的生活,触碰着周围热烈的温度,眼中流出泪来。 没有岑歌的他,竟会是这样的孤独。 当你一个人悲痛欲绝地 看着手机屏幕上反光的树的倒影 面前有那么多人一起嬉笑着走过 有自行车一辆一辆地从你身边跑过 而在这个城市的其他地方 也许有人和我一样 正被孤独和悲伤占据所有的心绪 可这钢筋水泥交错的城市 正在川流不息 明明我也曾和喜欢的人在蓝天下 轻快明媚地穿行过很多地方 我也曾和他一起写下这世界我来过 我也曾和他一起放下笔相视一笑 可当我们分开 转过身的时候 原来,在我走过的路上 什么也不曾留下 一切的一切,留给我的 只剩下刻骨的孤独和悲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回 刻骨 /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 黄昏时候的江州真的很美,有着缭绕的烟火气,也有清爽的市井气,古朴的老宅和现代感的摩天大楼纷纭错落,形成了江州市独特的景观,很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出来散步的人,是最能欣赏江州特色美感的,可再美的风景,现在却入不了晏冷的心,再璀璨的烟火,都照不亮晏冷的心里。 晏冷在欺骗自己,岑歌只是心情不好,他没有猜到自己的欺骗,可这念头在晏冷心里反反复复想起又放下,一遍又一遍,连他自己都无法欺骗自己。可他又能怎样呢?现在的他,无比清楚地看透了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不是情圣,真的做不到放手任由岑歌离开,可他更不想伤害岑歌。晏冷陷入了两难,或者是,他其实更怕自己做出对不起岑歌的事,比如,再一次的囚禁。 看,他就是这样自私,他一直都清楚。 晏冷不再坐在长椅上发呆,也不再在树下默默流泪,他迈步走向了抚松路尽头的一家纹身店,这家店的老板他认识,而且很熟,虽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来了?” “来了。” 明明是这辈子从未见过的两个人,老板当作熟客的招呼,客人也当作熟客回答,默契而又奇妙,真的像上辈子的记忆留到了这辈子一样。 “想纹个什么样的?”这时的店老板还很年轻,也还算热情,比二十年后的他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来。十多年后的晏冷失去了岑歌,在极度的悲伤和偏执之下,经人介绍,找到了这家店,在心口纹了一个永远都不能洗掉的纹身,任何方法都不能,哪怕是削掉那块皮肉。 而那时的店老板身上也有一个一样款式的纹身,是他爱人的名字,和晏冷心口的“岑”字一样,而他比晏冷更加得不幸,因为他连自己爱人离世前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别人口中东拼西凑地听到的,何其悲哀! 这时的自己倒和前世的心境有些相似了,只不过人还活着,总算有些希望,有些慰藉,晏冷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借一步说话。”晏冷看着店里的第三人,伸手一指帘子后面的屋子,开口道。 老板虽然疑惑,但这样的顾客并不是没有,于是点点头,也道了声“请”,手一掀帘子,率先走了进去。 晏冷走进去一看,这蓝色花布的后面,和前世也没什么区别,一张板床,几张画板,随意堆在一边的颜料,还有那扇连防盗钢条都没有的窗户,昏暗得不能再昏暗的一盏小灯,还有挤满了尘埃的地面,灯光下,颗粒显出了形迹。 “我要纹‘骨纹’。”晏冷话音未落,就看见小老板猛地抬头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你听谁说的?”小老板深感差异,来到江州市以后,迄今为止,他只给一个人提起过骨纹,晏冷又怎么会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给我支笔,我把样子画给你。”晏冷的话说得霸道,似乎根本不给小老板拒绝的余地,可只有晏冷知道,他当然不能说出消息的由来,看小老板这万分诧异的反应就能猜到,知道的人肯定不多。 “……行,不过我还得再说一遍,骨纹多少对人体会有损伤,而且因为麻药被管制得很严,一般的纹身也不用,可骨纹不一样,会很疼,非常疼,无以复加,可这都需要你自己克制,再疼也不能动……而且纹过了之后,这辈子都弄不掉了……你确定还要纹吗?”小老板很是郑重其事,因为骨纹确实很危险,也很遭罪,而且这一生都要带着这样一个印记,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纹。”晏冷根本就没再考虑,小老板说的一切他早就知道,再疼,他都能忍下来,至于后悔?又怎么会,别说这辈子,如果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永远不会后悔。 “……行。”这个字说得有点咬牙切齿,“那你等会儿,我把外面那个人送走,你把图样画给我吧。”说罢,给晏冷递了根笔,又翻出了张纸递给他。 “好。”晏冷点点头,随意坐在了支在墙角的一个马扎上,一点也看不出是要纹骨纹的人。 过了一会儿,小老板又走进来,“人已经送走了,店门也关了,你跟我来。”看了晏冷一眼,就走向了后面的一个小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间屋子不像平时工作的房间那么大,但却比前面的房间精致了太多。 “你要纹在哪儿?骨纹的话,肩骨的危险性会小一点,锁骨也可以,琵琶骨也还好,如果你怕被别人看见的话,我的建议是纹在琵琶骨上。”毕竟不是寻常的纹身,不得不慎重。 “心口。”这是他唯一想要将岑歌放置的位置,不会有其他选择,这时的他又何尝没有那种侥幸心理,如果岑歌有一天发现了这个纹身是纹在了他的心口上,并且终其一生都不能祛除,他是不是可以对他说一句温柔的情话?他是不是可以宣告岑歌就是在他心里一辈子都唯一的人? “你疯了?!!”小老板拧着眉毛,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话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没错,他是疯了,而且早就疯了,从上辈子岑歌死在他怀里之后,他就彻底地疯了。这辈子,他好不容易才得老天垂怜,重新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岑歌,能够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甚至能够同床共枕,还能耳鬓厮磨,浓情热吻,这是他两世的一场奇迹,再次失去,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去想。 和前世一样的位置,比起再三地考虑,晏冷其实更担心的是岑歌知道后的反应,是的,他就是在赌。和岑歌的这场爱情的博弈中,还没开始,他早已输得一无所有,如今,他所拥有的筹码,就只剩下他自己了,所以,这次纹在心口的骨纹,他就是在用自己去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一回 铭心 “纹在心口前的胸骨上。”和前世一样的位置,比起再三地考虑,晏冷其实更担心的是岑歌知道后的反应,是的,他就是在赌。和岑歌的这场爱情的博弈中,还没开始,他早已输得一无所有,如今,他所拥有的筹码,就只剩下他自己了,所以,这次纹在心口的骨纹,他就是在用自己去赌。 “你疯了?!!”小老板拧着眉毛,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话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没事的,我信得过你的手艺……把‘生死状’拿出来吧,我签。”晏冷驾轻就熟,上辈子这家伙就是拿了一张‘意外死亡责任公正书’吓唬他,那时候晏冷简直就是半死不活,又怎么会被这东西吓到?当时晏冷调笑了一句,将这张责任书戏称为“生死状”,并骂了句胆小鬼。 “……行!反正是你纹又不是我纹,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纹就纹!”小老板像是被晏冷的态度气到了,直接把生死状甩个他,拿着一支电容笔就在晏冷身上比比划划。 两秒钟后,晏冷的大名就出现在这张无比瘆人又可笑的生死状上,说它瘆人,是因为这上面的条款全部是如果出现意外、如果出现被纹身者死亡、如果日后后悔等等,而说它可笑,是因为这张没有经过公布的责任书,从法律上讲,实际上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再说,如果自家要找他的麻烦,又岂是一张漏洞百出的责任书能推卸得了的? “你……得了!我也懒得说,反正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那我就开始了!”小老板说完这句话之后,一股脑地亮出了一系列看起来颇为奇特的武器,有尖锐的,有钝的,有扁平的,也有针尖的,还有带波纹的,这些都将会是作用在人的骨头上的东西,不免带了些血腥和寒光。 会骨纹手艺的人万中无一,其工序极为复杂,对纹身师的手艺要求也极高,不仅是熟练,也讲究天分,这是对这些顾客的负责。 皮肉被剖开不算,小老板还拿了一根棍儿状的东西进去搅啊搅的,疼得晏冷一口气没能喘过来,一直撑到现在。 小老板除了集中精神地“解剖”晏冷,也不时地给晏冷擦擦汗,并且不厌其烦地叮嘱晏冷,一定要挺住。 对面在晏冷的要求下,摆了个镜子,让晏冷能够亲眼看着自己被解剖的全过程,当这个要求提出来的时候,小老板翻了个白眼,狠狠地骂了句变态。 一个小时了,晏冷看着墙上的钟,做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只是在面容扭曲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 一个半小时了,晏冷望着对面的镜子,却发现因为过度的疼痛,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看着镜子上的模糊一片,晏冷一边忍得异常辛苦,一边回想着,大概二十分钟以前,面前的家伙已经抄家伙把自己剐得差不多了,估计最难的时候就要到了。 “马上就要到最疼得时候了,你可千万要忍住,你要是不小心动了,我这刀没准儿就插进你心脏了。”小老板倒出手来,给自己擦了把汗,气喘吁吁道。 “知……道了……”晏冷刚才根本没怎么敢呼吸,现在也是趁着他暂停动作,狠狠地喘着气,尽管上辈子已经纹过,可一点都不影响这辈子的疼,一点折扣都不打,也一点情面都不讲。 随着小老板操刀在他的骨头上来回摩擦,他觉得心脏都在一瞬间抽紧,超出极限的疼,难以忍受,可他必须清醒着接受这剜肉刮骨的酷刑。 第一秒,他还能听得见刀子在骨头上刮着的声音,可下一秒,他怀疑自己的耳骨已经疼到碎裂,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已碎掉,一瞬间,晏冷拗断了右手食指的指骨,以痛克痛。 晏冷还能苦中作乐地想,看看哪个能更疼。 一边是任由别人刮骨刻字,一边是愈加用力地按着伤处,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酷刑。而晏冷,亲自为自己挑选了这样的酷刑,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纹身馆里苦苦煎熬,如同身陷阿鼻地狱,没有尽头。 岑歌……岑歌…… 岑歌…… 岑歌…… 岑……歌…… “喂!快醒过来!就差最后一点点了,你要是晕过去,你前面的苦就都白受了!”晏冷在将将步入昏迷的时候,耳边传来小老板的喊声。 可是……好疼……不想醒过来…… 晏冷狠狠皱着眉头,像是已经昏了过去,摸不清楚状况的小老板一时间也不敢下刀,生怕误伤、甚至误杀晏冷。 “……继……续……”正当小老板还在犹豫之时,突然听到了晏冷的声音,虽然微小,但不容置疑。 “你确定?”事关重大,小老板再次确认。 “……继……续……”晏冷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到底昏过去没有。 小老板一咬牙,狠狠掐了晏冷一下,然后继续在晏冷身上动刀,先是把一点红色膏状东西轻轻地覆盖在骨头上,然后把刚才剖开的皮肉缝合好,最后用酒精来回地擦拭,又拿了支电容纹身笔在这块皮肉伤快速地纹了图案,敷好大量的消炎药,结束。 在小老板把皮肉缝合好之后,晏冷已经彻底地昏了过去,整个人落在小老板手里,任人鱼肉。 直到天都亮了,晏冷才从昏迷中醒来,和预想中一样,他发了高烧,整个人虽然醒了过来,但依旧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也不认识人,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什么,嘶哑破碎得喉咙发出的声音,小老板并不能听清楚,只是依稀仿佛是在叫什么人不要走。 好像有一个“歌”字,应该就是这纹身的主人刻入骨血里的那个人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有些欣赏晏冷,名副其实的刻骨之痛都能熬过来,是因为曾经受过更深的伤害吗?还是因为心里的痛盖过了所有? 即便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依然念念不忘,这份感情,也称得上是铭心刻骨了吧。 隔一段时间就给晏冷喂一次药,一天后,晏冷终于不再高烧,让小老板长出一口气,再这么高烧烧下去,怕是好人也烧成了傻子。 至于右手被他自己拗断的食指,小老板则是偷偷找了隔壁骨科诊所的老大夫,帮晏冷正了次骨,还是小老板自己掏的腰包,虽然这钱小老板是肯定会同晏冷一分不少地要回来的。 又过了半天,晏冷睁开了眼睛,虽然还看不太清东西,但神志总算是清楚了。 “……你来了。”终于到了宣判的时刻,晏冷闭上了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等待着判决。 如果恳求有一点用,我愿意匍匐在你脚下,用我所有的心意恳求你,可对你来说,这些手段都无所遁形,我已别无选择,除了默默祈求你的垂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二回 危险 什么我来了?小老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这儿就是小爷我的家,什么就我来了? “哥们,你睡糊涂了吧!诶,别是疼傻了……这是几?”小老板叨叨叨说得晏冷头痛,一见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就觉得一阵发昏。 “别晃了。”晏冷心里不知道是有点庆幸还是有点遗憾,不是他的岑歌。 “诶……算了算了,小爷我不跟病号见识,承惠五千块,还有你的医药费是五十四块六,一块儿给了吧。”小老板依旧叨叨个不停。 晏冷一阵头大,这人怎么这么聒噪,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好叫他闭嘴,可惜的是,他现在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身上难受得很,不单单是疼,更是浑身乏力得很。 这感觉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当时他以为是伤到了元气,但是这人跟他解释了原因,并不是因为伤到了元气,而是因为从骨头进入身体的药物,会有少部分进入血液,一个循环下来,全身都会有点反应,不过等到水分循环一个周期后,就差不多了。 如果要干熬半个月,晏冷自认没本事能让岑歌看不出来。若是平时,他甚至会动动小心思,故意惹那人心疼,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他又什么都不敢让他知道。 这算什么?威胁还是苦肉计? 如果他们已经彻底地走到一起,那么,这不过就是一种无伤大雅的情趣而已,可现在,他们的爱情真的到了没有对方不行的地步了吗?岑歌对于晏冷,是两世的执念,是真真正正铭心刻骨的感情,可岑歌呢?晏冷苦笑,抬起手臂盖住了眼睛,他晏冷对于岑歌而言,又算得上什么呢? 肉体上的融为一体,说穿了,不过是他当年性格暴戾下的强迫。 后来的同居,也是他厚着脸皮的死缠烂打。 再后来雪崩下的一起经历生死,又是那么的不纯粹。 就连他们的那些默契和热情,现在看来,都是那样的不真切,好像梦一场。 晏冷死命地咬着唇,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身体轻轻地发着抖,他真的怕了。 “诶?你怎么了?是疼得厉害吗?我这儿有止疼药,你要不要吃两片?”小老板看着晏冷克制不住轻微颤抖的身体,忍不住关心道。 晏冷哪里有心思管他说什么,他现在已经心乱如麻,如果岑歌不要他了,他要怎么办呢? 他想过千千万万的手段,甚至想过再次强迫岑歌留下,是把岑歌关起来,还是绑架林文佑威胁,甚至连用岑歌母亲的骨灰相要挟的这种丧尽天良的招数都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然后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晏冷,你是脑子坏掉了吗?上辈子的教训还不够吗?难道你还想让岑歌英年早逝?还是你还想一生都在后悔? 可除了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他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只要能让岑歌留下来,他都愿意去做。哪怕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也好,泪流满面也好,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想要的,不过只有岑歌这个人而已。 可他现在却真的是连苦肉计都不敢使,怕这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 晏冷心里一片悲哀,罢了,罢了,过几天,他就和岑歌坦白一切,如果岑歌真的要他们一拍两散,那他便是咬碎一口牙,也得忍下这千般无奈,万般苦楚,都是他自找的,又能怪得了谁呢? 这辈子,他再也做不出伤害他的事了。 晏冷伸手捂在心口,用力地按压着伤处,疼得他呼吸一窒,鬓角冒出点点的冷汗。岑歌,我的心上刻了你的名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你能别走吗?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诶!你快把手拿开!伤口会裂开的!”小老板本来还在自顾自地叨叨叨,突然看到晏冷用手捂住心口,疼得一脸冷汗,忙不迭地想用手把晏冷的手从伤口上挪开。 “我没事。”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晏冷已经冷静了下来,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仿佛刚才那个痛得心乱如麻的人不是他一样。 小老板翻了个白眼,“终于清醒了,你都不知道,你刚才都说胡话了……”听见晏冷亲口承认他没事,小老板长出一口气,然后继续叨叨叨。 “大衣兜,钱夹里,白色的卡,没有密码,钱足够,都归你了。”就当花钱买个清净,晏冷觉得这家伙的战斗力简直逆天,一口水没喝,说的人啥事没有,听的人已经要疯了。 果然,小老板迅速飞到了晏大少爷的大衣旁,从里面摸索出了一个白色的钱夹,然后迅速地抽出了一张白色的卡,飞奔出门,完全把晏冷和他的小店抛在脑后。 终于清净了。 晏冷强撑着身体的虚弱,强行起身,克制住一阵阵涌上来的不适,慢慢挪着步子,可走到一半实在脚下无力,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跟地面来了个亲密的碰撞,这时—— “……” “谢谢”晏冷的脸捡回一条命,晏冷替他的脸给来人道了个谢,感谢人家的救面之恩。 “没事……老板不在吗?” “有事出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晏冷一边在那人的搀扶下,来到了自己的大衣面前,终于掏出了手机,准备给岑歌发个短信。 一个短信发过去,晏冷这才抬起头,看着来人,心头就是一跳,这人,不简单呐。 晏冷这救面恩人的脸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也就能称得上端正,可从内到外都透着股英武气,眼角一道泛着红的伤疤,不显得狰狞,倒显得更有魅力。 而更让晏冷感兴趣的是他整个人的气质,没有一点烟火气,倒是有很浓的……硝烟气?! “刚才多谢了,有兴趣到我公司帮忙吗?南天集团,晏冷。”晏冷出言相邀,很直接,对于他来说,除了岑歌,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价位,他出言相邀,能谈妥,自然是好的,谈不妥,也无伤大雅。 “哦?如果我到你的公司,你想让我做什么?”那人原本绷紧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点玩味的笑意,丝毫没有被南天集团震住,也没有对晏冷年龄的惊讶,却也好像不是全无兴趣,让人捉摸不透的态度。 “我的私人保镖。”晏冷直言不讳,面前之人真的再合适不过。 “价格呢?” “随你开。” 那人不说话了,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然后问了句,“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见过我。” “不曾见过。” “……那你为何肯随我开价?” 不知是不是晏冷的错觉,感觉气氛有些发紧。 “直觉。你身上的硝烟味儿很重,手上定然也见过血,这样的人,值得一个好的价码。”晏冷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猎人盯上的猎物,这种感觉很危险,也很刺激,但是没有畏惧。 “……其实我见过你,晏龙的孙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三回 君涯 “我见过你,晏龙的孙子。”那人如是说。 晏冷一惊,登时心里戒备起来,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好像要和那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一般。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哎呀呀,你看我这个记性,大哥勿怪,可否提示一二?”晏冷一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大哥的样子,从神情到笑容,全都昭示着他的喜悦和兴奋,好像个没有一点心计的孩子,只是那双好奇地盯着对方看的圆眼里面,深深藏着一丝戒备和警惕。 当晏冷看到了对方嘴角的那抹笑容时,心下一沉,坏了,被对方看出来了。 “君涯。”自称是君涯的怪人竟然自报家门。 “哦,原来是君大哥,不知道君大哥现在哪里高就啊?”晏冷一边无比热情地打着招呼,一面暗自忖度,在记忆里搜刮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然而,未果,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人报的不是假名字。 君涯似笑非笑地看着晏冷,骂了句“晏红声的崽子怎么是只小狐狸?”就不再说话了,一点也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看来这人似乎是和老爹相熟,可晏冷没那么天真,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的话,可面上还是接着试探着,“呀,看来这个称呼可是错了,与家父相熟,我是该改口叫君大叔吗?”晏冷一脸的我天真我懵懂我单纯,看得君涯一头的黑线。 “别装了,刚才你自报家门,堂堂南天集团的老大又怎么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何况身为晏家人,面对一个武力值极高的陌生人,又怎么会真的毫无防备?若是不了解你们晏家的人也许会被骗过去,但要是骗我,这可就落了下乘了。”君涯难得地开口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一看就是很不习惯的样子。 “不是针对我的?”既然话已经挑明,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路过而已。”君涯也很无奈,其实这时候并不想见到晏家人,有点尴尬,不过小猴子的话倒还好。 “哦。”晏冷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听得出,这人说的是真话,何况他此时浑身发软,如何能是他的对手?这么好的时机都没有出手,可见是真的不是针对自己。至于其他的,又何必学那长舌妇人一样刨根问底? “你纹了骨纹?”君涯终于问出了让他疑惑了很久的话,一开始见晏冷虚弱的样子,本以为是大病在身,只不过是碰巧来这里纹身,可细细看去,却发现晏冷并不是如一般发热那样全身发红,呼吸也并不滚烫,除了手指被固定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难道这孩子也是来这儿做骨纹的? “……是啊。”联系到刚才那个家伙说的话,晏冷几乎可以确定,面前这人的出现真的是个意外。因为之前小老板曾说他只把消息告诉给了一个人,除了他这个重生者的Bug外,应该就是面前这个自称是君涯的人了吧,所以他应该真的不是针对他来的。 君涯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晏冷的肩膀,有点沉重,不知道这举动意味着鼓励共勉还是叹息可惜。 “我不会后悔的。”晏冷不知怎的,突兀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希望如此。”君涯对于这事仿佛有点消极,一副笃定了他会后悔的样子,原本一身凌厉的气势变得有些狼狈。 “你后悔了?”晏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的话。 君涯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一声叹息,没有心酸难过,也没有故作悲伤,只是语气有几分悲凉,几分复杂“我又岂会后悔?不管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你都只会感激曾遇上过那样一个人,感激那么好的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哪里有什么后悔?就算是一点老年人的感叹吧。” “……为什么?”晏冷看向君涯,这样的一个人,这么多的喜欢,又怎么会放弃?他不懂。 白崤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开口,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有些沙哑,“我不知道……不知不觉……就分开了。”分开两个字说得格外沉重,晏冷听出了那么深的痛和苦楚,像是割裂了灵魂硬生生挤出的两个字一般。对于君涯来说,那个人,和那段感情,和最后的分手,绝不仅是简简单单地“分开”两个字而已,或许惨烈得难以想象。 晏冷无言地坐在君涯旁边,看着君涯这张明明没有太深的岁月侵蚀的痕迹却满是风霜的脸,想起了自己。 他都快要忘记了,世界上还会有不必背叛的分开。是啊,分开和相爱又有什么两样,又需要什么复杂的理由?不想再走下去了,不过是最简单的一句话,却也可以成为最深的一道伤口,也会是一生的执念。 晏冷又想起了在色拉寺里,岑歌对着佛像,侧脸的剪影,虔诚得像一个信徒,又洁白得像是神明。佛经上说凡人都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前世已然经历一切的他以为自己早已看开,可轮回一世,原来不过是循环往复,难以逃脱。 两个男人并肩坐在这间小纹身店的小床上,耳朵里听着钟摆来回摇晃的声音,心里却在黯然神伤,不管是分开了,还是将会分开的他们,心里又何尝没有想过挽回?可若是不爱了,分开了,或许可以轻松地放下,可若是明明还爱着,却分开,要如何才能挽回? 晏冷掏出手机,想要跟岑歌说,他想回家吃饭,可一看见前一条短信,他的手又按不下去了。为了能瞒过去,他骗岑歌说他最近要出去谈一个生意,要出差,大概半个月才能回来,可现在要他怎么跟岑歌说?何况,他也没有丝毫的理由可以为自己辩解,他错了,他后悔了,可世界上又哪里真的有后悔药可以吃?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明明相爱,明明那么喜欢,明明连死亡都一同经历过,又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欺骗而濒临破裂? 如果,他和岑歌坦白,岑歌能够原谅他吗?岑歌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吗? 晏冷握紧了拳头,万分挣扎,如果赌输了,他就真的会一无所有。原本,他已经想好要缓过这口气,就和岑歌坦白一切,可君涯的话,让他想起了在失去了岑歌后,那么无以复加的痛苦,憋在心里,发泄不出,也无从减少,生生地熬忍一生。 他不敢了。 他怕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四回 坦白 “我骗了他很多次,一直瞒着他,现在,他发觉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他坦白。”晏冷艰难地开口,把话说了出来。 “很严重?”君涯看出了晏冷的纠结,他觉得问题可能会很严重,不然晏冷不会纠结到这个地步。 “是啊,很严重,已经超过了他能原容的底线,如果他不能原谅我,我想,我们大概就完了。”晏冷轻笑出声,双手用力捂住脸,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发出的声音早已不似人声,倒似鬼哭一般,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地失态。 君涯紧皱着眉,抬起手来想安抚晏冷,却又把手放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辞,除了那个人,他从未安慰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说来也怪,君涯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容易被触动的人,而手上见过血的他也从不心软,可明明只是个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却忍不住觉得感同身受,好像从他身上嗅到了同样绝望的气息,又好像想起了自己和那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即便是分手了,可总也忍不住去想。君涯苦笑,自己竟真的是着了魔了。 “嘿,你来了。”小老板拍着一摞钱回来了,一脸的喜色,却在看到君涯时有些惊讶地打了个招呼,反而忽略了坐在旁边几乎陷入疯狂绝望的晏冷。 君涯冲小老板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坦白吧。” 晏冷几乎无法停止脑海中疯长的思绪,他似乎又回到了上辈子岑歌离开后,在那些噩梦里循环往复的日子,那么多的痛苦一下子充斥了整个身体,心脏像是骤然停止,又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紊乱的跳动,那些杂乱无章的疯狂臆测和怀疑像一条条红色黑色的线,在脑海中纠结成一团。 君涯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却又像隔了一层膜一样听不清楚,他想嘶吼,想呐喊,想要挥发尽全身的力气,想要不顾一切,想要挣脱身上那些无形的枷锁,可他做不到,他终究做不到舍弃,也做不到如同岑歌一样,明明还爱着,明明放不下,却能远走他乡,再也不见,再也不回来。 晏冷眼眶发红,眼睛发干、发涩,似有火烧,茫然地看了君涯一眼,没有焦距。 君涯皱了皱眉,他不想看见晏冷这个样子,他所认识的晏家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杀伐果决,没有一个不是雷厉风行,就算是晏冷他爹,即便是精于算计,可行事作风都一贯的干练,想好了就去做,考虑后果,但却不畏于后果,似这般婆婆妈妈,他都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君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晏冷背上,发出空荡荡得回响声,怒喝一声,“晏冷,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带把的爷们?!怎么像个女人一样优柔寡断!你既然做错了事,不去承认错误,求得原谅,反倒在这儿胡思乱想,简直是在给晏家丢人现眼!”君涯很生气,几乎泄出一丝杀气来,让晏冷身上寒毛乍起,顿时清醒了几分。 晏冷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没发现君涯这话有什么不对,仿佛和晏家关系十分亲近,他只是觉得突然一道闪电划过脑海,让他瞬间醒悟过来。 一切都要靠他真的去求,真的去争取,而不是自己在这里妄自臆想,畏畏缩缩,止步不前,无论如何,既然错误已经犯下了,他就必须去认,去改,是恳求原谅也好,是被抛弃也好,都是自己应得的结果,他凭什么逃避? 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去承担任何后果。 晏冷觉得十分嫌弃这个自己,和君涯说得一样,优柔寡断,遇事还不够成熟。 可晏冷没想过的是,其实在别人眼中,他是多么出挑的一个青年俊才。至于优柔寡断?笑话!在江州市,甚至在整个东南,提起南天董事长晏冷,有哪个不竖大拇指,赞一声眼光独到雷厉风行?就算是同为同学,又有谁不打心眼里觉得晏冷是他们当中那个永远身在云端的翘楚? 其实,只有在岑歌面前,晏冷才会变得有些畏缩不前,只有遇到和岑歌相关的事,他才会脑袋发热,做出一些事后后悔的蠢事。 “我知道了。”晏冷变脸能力让君涯有些瞠目结舌,杵在一旁的小老板也完全愕然。小老板在听见君涯对晏冷破口大骂时,只觉得他回来的时机有些不对,而后来反应过来二人竟然认识时,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见识了晏冷的变脸神术时,他觉得自己真是言辞匮乏。 一秒钟,前一秒晏冷的脸上还残留着悲痛欲绝的悲伤愧疚后悔忐忑不一而足的表情,然后下一秒,晏冷就恢复了一脸的面无表情,冰冷得看起来是那么不近人情,无论是从他的脸上,还是神色中,都找不出一点情绪的拨动,仿佛不悲不喜地有如神佛。 这一刻,君涯才确定,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晏家人,干净利落,哪怕是心脏如同泰山压顶,面上也不露分毫,第一眼看去,冷静得像一台最精密的机器,让你无条件地信任、服从。 晏冷在变脸的一瞬间,仿佛心也跟着冻结了一般,刚才的所有纠结忐忑并没有烟消云散,却都被冻了个结实。 晏冷拿出手机,接连打了几个电话,一针见血的询问,有条不紊地发布指令,定下一份完美的日程表,仿佛游刃有余地遥控指挥着这偌大的南天集团,让君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叹为观止,忍不住对面前的这个还未成年的年轻人由衷地欣赏。 晏冷在一无所觉的情况下,顶着一张尚显青涩的脸庞,却散发着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冰冷地恍若散发着血腥气,却又让猎物们忍不住靠近。 岑歌其实称赞过这样的晏冷,只不过是在心里,因为怕他太得意。 彼时的晏冷就伏在书案上,停停写写,时不时皱皱眉头,又舒展开,或许会抽空端起杯子喝口水,然后继续奋笔疾书。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这话真的不假。岑歌看着这样的晏冷都出了神,倚着门口定定地看了整整两个小时,却丝毫不觉得厌倦,似是越看越有味道。 晏冷一手用手机发着短信,另一只手的大拇指轻轻刮着刚刚冒出来的一点胡茬,又忍不住勾起了回想。 之前,岑歌问过晏冷一个问题,明明眼神和气质都很成熟的他,为什么不蓄须,而晏冷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调笑着说“爷这不是怕接吻的时候扎到某人吗?嗯~”对此岑歌默默无语。 晏冷将手插回兜里,冲君涯和小老板点点头,就迈步走了出去,背挺得很直,哪怕身体虚弱依旧,步子也迈得稳健有力,双唇紧抿,一道直眉如刀似剑,眼神更是锋锐得仿佛能扎进人的心里。 只有这张青涩的脸才能够证明,这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我怕留了胡须,就会突然从梦中惊醒,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美梦一场,醒来后,我还是要睡在被冷汗浸透的床上,身下一片冰凉。 岑歌,直到今天,我都依然不敢相信,我真的回到了这个梦一样的地方。 所以,求你别赶我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五回 爱意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将做到。/ 晏冷还是回了家,这是只属于他和岑歌两个人的家,是他唯一可以能用“回去”这两个字修饰的地方。 房间的灯还亮着,岑歌还没睡。 晏冷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迈上二楼,可却骤然止步于门前,想要推开门的手有些颤抖,在碰到门的一瞬间又放下去,他的呼吸已经乱了。 他还是怕的,他说不出“如果你不肯原谅我那就分开吧”这种话,是他死缠烂打地要留岑歌在身边,明明那么霸道的一个人,明明在别人眼里是那样一个冷面冷心的一个人,可在岑歌面前,却仿佛丢掉了那件属于王的华丽的袍服,连尊严都弃之于地,来不及去捡。 他此生的全部爱意,全部热情,全部喜悦,甚至是全部的悲伤,全然都给了岑歌。 人呐,总是这样,感到紧张和害怕的从来都是自己在乎的,越在乎的,就越忐忑,越不安,在真正在乎的、喜欢的人面前,从来都看不起自己,生怕配不上,生怕被嫌弃。 晏冷在门外想要推门而入却不敢,岑歌在门内看到晏冷的车停在了院中,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上楼声,看见了投映在门上的影子,也看到了晏冷的犹疑和忐忑。 岑歌下了床,走到门前,想要把门打开,可碰到把手的一瞬间,也把手收了回来。 晏冷看见了门上的影子,屛住了气,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谁都没有开门,心里都有羞于宣之于口的胆怯。 两个在爱情上不够成熟的人,此时还不明白,自己在这场爱情里表现得这般不像自己,这般小心翼翼,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彼此在对方心里的份量都太重太重,早已放不下,也忘不了。 于是两个人就隔着这扇门,慢慢地描摹着对方的影子,这一双手隔着这一扇门,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无法触碰,却又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谁都没有出声,却又仿佛能无比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好像和自己的一样强烈,心脏也跳得太重太快,被一扇门隔开的两张脸都有些发红,明明不曾真的贴合的一双手,却好像已经慢慢随着这描摹而拥抱,而揉进身体。 晏冷终于再也不再自欺欺人,猛地推开门,紧紧抱住岑歌,此时此刻的他们方才是真真切切地相拥,相吻。直到两人的身体都免不了起了一些反应,才尴尬地分开。 分开的两人脸上都有些还未曾褪去的潮红,各自稍稍转过头却微喘着盯着地面,不敢看对方,仿佛刚才那般热烈相拥和激吻的人根本不是他们一样。 “岑歌,我有话要和你说。”这样的热烈让晏冷更加地贪恋,旁人无法知晓这句话在他说出口之前,心里反反复复的煎熬,可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断没有继续隐瞒的道理,他愿意付出代价。 “你终于决定了,我很高兴。”岑歌也看着说完这句话就仿佛弯了腰的晏冷,心里也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了,晏冷终于决定跟他坦白了。 其实在晏冷不在的时候,他也想了很久。他问自己,这样的晏冷他还爱吗?岑歌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笑了,怎么会不爱他,真正地爱上一个人,就是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不爱他的理由,岑歌也一样。所以岑歌决定,如果晏冷肯对他坦白,那么自己就大方地表示原谅,然后索要一个不会再犯的承诺。如果晏冷选择继续隐瞒,他不会继续选择装傻,也不会因此就离开他,而是主动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而晏冷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晏冷断断续续地说了他耍的几个小心计,除了球赛,他本打算模糊地带过,可在岑歌刻意的询问之下,他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一切,岑歌都清楚了,所以,会怎么样呢? 比他所察觉的还要多得多,岑歌觉得有些震惊,他所以为的那些简简单单的事情,竟然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真相,而当晏冷说到被埋在雪下可以求死时,一瞬间,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他差点就失去了晏冷。 定县的苦肉计,岑歌并不是一无所觉,可以说晏冷的苦肉计本就是他的默认,他不能因为这件事去怪晏冷。 因为怕他们的关系被曝光,用人家的全家作威胁,有些黑暗,可也是最有效的处理方法,晏冷不算有错。 被经理逼进永和厅的那天,给了他那样深刻的记忆,哪怕经理是用那样的手段逼迫他,可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至于偷翻自己的日记,岑歌并不觉得有多生气,反倒觉得这种举动有点幼稚,而晏冷说他想伪装成一个好人,岑歌忽然就笑了,哪里谈得上伪装,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好人和坏人,没有人可以一生不做一件坏事,也没有人可以一生不做一件好事,所以从来都不存在好人和坏人。只要做的事是好事,就应该被鼓励,而哪怕做一件坏事,也应该被告诫惩罚。他岑歌从来都不是个圣母,他从十四岁开始便在这社会上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哪里还会觉得有着单纯的是非黑白,何况,他从不觉得晏冷是个坏人。 布达拉宫的那些刻意为之的照片,理由是为了让他更爱他一点,而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怪晏冷呢?难道去怪晏冷太在乎他吗?这些小手段,他从不觉得卑鄙无耻,相反,他觉得有些可爱。 这一桩桩一件件,岑歌只有两件不能轻易原谅。 足球赛的贿赛和在雪下的刻意寻死。 “晏冷,你怕什么?”岑歌静静地听完晏冷的“自述其罪”之后,没有马上表明自己的态度,反而看着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晏冷,问了一个好像毫不相干的问题。 “……怕你不肯原谅我……离开我”晏冷愣了一下,可还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觉得我会离开你?”岑歌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生气与否。 “……我做错了事,甚至触碰了你的底线。”这理由在晏冷心里顺理成章,丝毫不曾勉强。 “如果我真的要离开,你会怎么做?”岑歌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像一个先兆,挑起了晏冷潜藏在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呵”晏冷笑了一声,有些勉强,“我会拼尽一切去恳求你留下,如果我做不到,就只能放你离开……或许还会在你走前,问一句可还会回来,或许在你走后,我会忍不住跟上去,远远看着你,或许还能看到你遇上了一个能让你幸福的女孩子,甚至或许还能遥遥望着你们可爱的孩子,听见你们一家人的笑声……或许你不愿再回来,当你躺在床上再也动不了的时候,我会敢去见你最后一面……可能……我会比你先走,那我只能让人偷偷地把我的骨灰埋进你坟上的土里,没准儿还能和你黄泉一路。 其实,我最怕你嫌弃我,不让我跟着你,连看都不让我看……我知道我有太多的胡思乱想,我甚至想过要逼着你留下,可最后除了恳求和放手,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我这辈子,没什么怕的,可唯独只怕你。”晏冷笑笑,恍若自嘲,一瞬间,岑歌心里抽痛。 我有什么可怕的。岑歌想,你那么厉害,那么耀眼,怎么会有你怕的人,明明是旁人生怕配不上你。 可岑歌心里清楚得很,晏冷竟然这样地怕他离开,怕他嫌弃,这究竟是多么重的一份在乎。晏冷做事从不计较手段,可唯独对他,连逼迫他留下都不敢,甚至逼着他自己看着自己离开,娶妻生子,只有最后的一坛骨灰撒在他坟头的一抔土上。 他是做错了事,可这样的晏冷,让岑歌怎么才能说出不原谅? 只怕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离开了吧。 岑歌捧住晏冷的脸,吻了上去。 什么原则,都统统见鬼去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六回 锦东 被一个人爱着的感觉,总不会是坏的。 岑歌想,他从不曾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一天,爱一个人,爱到连原则都可以抛去。 因为太在乎,所以想把他好好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这是晏冷的想法。他晏冷从不曾忘记岑歌是一个和他一样的男人,可即便是男人又怎么样呢?当你爱上了一个人,你就会想要倾其所有给他最好的一切,不想让他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 因为男人的尊严,所以晏冷和岑歌都并不想被对方保护得太好,不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赠予的一切,正因为是男人,所以他们相互理解。 “别再这样了,你必须活着。”岑歌叹了口气,双眼死死地盯着晏冷,仿佛逼着他许下承诺。 “是,我以后不会了。”晏冷轻易地许下了承诺,他所求,不过是两个人在一起罢了,其余的一切于他而言都不重要。如果这是岑歌希望的,他都会做到。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岑歌轻轻松松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转身蹬掉鞋子,在床上躺好。 “……好”晏冷整颗心跟着一颤,“我也一样。”这不是哄人的情话,也不是·情意的回馈,而是同生共死的承诺,也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理由。 岑歌没有动弹,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还是安然地躺在床上。 晏冷走过去,坐在床边。 岑歌往里打了个滚儿,伸手拍拍旁边空出来的床铺,示意晏冷躺下。 晏冷真的是累了,整颗心大起大落,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得到了安抚,早已经疲惫不堪,人一沾床,浓浓的睡意就绑架了他,强撑着没有立刻睡着,只是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昏睡前,晏冷似乎感到岑歌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然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晏冷活动了一下有些难受的脖子,咔咔作响,头也有些昏沉。 是生病了吗? 晏冷想要摸一摸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胳膊没抬起来,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骨纹”的后遗症还没过,身体还是虚弱得很。 晏冷又看了看右手食指上面包得厚厚的纱布,觉得有些无奈。 对于一个对自己身体控制欲很强的人,身体就像生了锈一样不听使唤,是多么不舒服的一件事情,简直不能容忍,何况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在昨天,时间表已经排完了,哪里有时间给他休息。 晏冷发现,今天要做的事情尤其多,之前几天消极怠工积压下来的东西不是昨天的几个电话就能处理干净的,可身体就像和他作对一样,后遗症是这几天反应最严重的一天了,浑身都像有一群虫子不断爬过一样,十分难受。 “你是白痴吗?!这就是你找人做的东西,简直是狗屁不通!不仅标注一塌糊涂,业务报告和前景分析简直一塌糊涂!锦西的产值预估将和锦东一样?这简直就是个笑话!锦西是什么地方?锦东又是什么地方?锦东在上个世纪就已经兴起,整个锦州的经济就靠锦东来带动,锦西呢?去年锦西还是全国最落后城市榜上有名的!你竟然和我说锦东锦西的预估产值接近?呵,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要不要我把你送去医院给你诊治诊治?!”晏冷彻底火了,这么重要的计划,手下人就拿这种糊弄鬼一样的东西糊弄他,真当他就是个公子哥,好欺负不成? 那边的张烈讪讪地道歉,放下了电话,被晏冷骂得心里冒火,一边嘴里骂着手下的那些蠢货,一边心里骂着晏冷小题大做,没什么本事。 从某方面来讲,张烈并不该算是晏冷的人,他是苏宇辰那边的人,前世晏冷似乎对张烈这个人略有耳闻,但也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了。他本不应该这么越俎代庖地骂人,还骂得这么难听,或许很多人会觉得他小题大做或者是在烧火,可事实上只有晏冷才知道,锦州,尤其是锦东这块地的开发至关重要。 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但晏冷却没法儿说破,所以他只能大发雷霆地逼着手下人把这事做好。 锦州被扬子江隔断,两岸分别是东区和西区,可明明是属于一个行政辖区,可锦东和锦西的经济发展水平却是天壤之别。锦东发展得早,经济已经实现高速发展,很多人觉得锦东这块蛋糕已经被分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可以创造价值的余地了,所以他们将目光放在了锦西上面,他们认为在锦东的带动下,锦西很快也会实现经济大发展,他们就可以接着这股发展的东风,份上一杯羹。 可只有晏冷知道,锦西想要腾飞并没有那么容易。和资源十分丰富的锦东不同,锦西的资源含量状况可称得上贫瘠,就算有锦东的带动,想要实现一个华丽的转身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就像前世,锦州尝试着将资源投放到锦西区,没想到历时三任领导,十多年的时间,却只能陷入了锦西的泥潭,在当时,有多少商户被拖下水,最后血本无归,可谓是惨淡。 “老大,是我。” “宇辰。” “嗯,老大,刚才张烈跟我说了,我也觉得他做得没错,锦东已经没有什么开发价值,只有锦西……”苏宇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晏冷打断。 “我知道,但首先你的这两个条件就都是错的。” “错的?”苏宇辰不解,锦东和锦西的现状已经是圈内的常识,怎么可能是错的?他们之所以要大力发展锦西,就是因为有那么多的业界大拿都已经瞄上了锦西,如果他们不尽全力投资锦西,怕是要落在人后了,所以他才急匆匆地给晏冷打电话。他想过晏冷会嫌锦西发展时间长,他也想好了说辞,却没想到,晏冷从根本上就不同意这个观点。 “你们都说锦西要发展,那么我问你,锦西凭什么发展?”晏冷不慌不忙地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当然是凭着锦东的带动,何况还有政府支持,怎么可能不发展?”苏宇辰觉得很费解,先动带动后动,这是常识啊,有什么问题? 晏冷笑了,“就算有着锦东的带动,就算有着政府的支持,可锦西拿什么发展?锦西是有矿有能,还是有钱有人?” 苏宇辰一时语塞,还是强辩道“就算锦西什么都没有,只要有政府的支持,就不可能不发展。” 晏冷摇摇头,“发展问题,归根到底是自身的问题,锦西说是穷乡僻壤也不过分,山是荒山,没矿没人,它凭什么发展?全国穷的地方那么多,如果只要靠政府支持和周边带动就能发展,国家早就没有那么多饿死的人了。” 苏宇辰沉默。 “你们不要被这股投资潮的大势所左右,投资是必然的,只有把钱花出去,才能收回更多的钱,但并不要盲目地投资。像锦西这地方就完全没有投资的必要,如果我们往里面扔钱了,我和你打赌,咱们连响都听不见一声。”晏冷的声音一直没什么大的起伏,苏宇辰不是张烈,手段方式都不能一概而论,他相信苏宇辰已经听懂了。 “我明白了……可是老大,锦东已经没什么可投资的地方了,不然我们再考虑考虑别的地方?”苏宇辰的确明白了,要靠锦西收回钱,恐怕不太可能,但他还是觉得投资锦东也不是个好主意。 “你以为我要在锦东投资什么?”晏冷没有反驳苏宇辰,反而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当然是地产了,这年月,哪还有什么比炒房子、炒地皮更挣钱的了?”苏宇辰的话引得晏冷冷冷地嗤笑一声。 “天下间,从不缺穷人,但也从不缺有钱人,比咱们有钱的人岂不是比比皆是?他们难道都是笨蛋?你能想到的,人家就想不到?”在中国,的确有过一阵阵的炒房热,但又有多少的地产热只是放给圈外人的迷雾,在中国的体制下,有几次是真正的房地产热? “但他们没咱们有权啊!”苏宇辰是标准的世家子弟,一向喜欢靠钱和权解决问题,但晏冷没想到的是,他思考问题竟然也这么单纯地靠钱、靠权。 “宇辰,你是世家子弟,有钱有权,这是优势不假,但你记住,你可以用钱和权解决问题,但你不能用钱和权去思考问题,不然你迟早要吃大亏。”半个伙伴,半个兄弟,晏冷还是提点了苏宇辰一句。 “为什么?!大哥,咱们这些人不是一向如此吗?”这句话完全颠覆了苏宇辰的认知,不过不怪他,因为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真的是权力的黑暗时代,靠钱砸不成,就靠权压,他们一向奉行的是好眼力,不干太出格的事,不惹惹不起的人。 “宇辰,比你有钱的人有吗?”晏冷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时代的弊病,不是他几句话就能全然扭转的,但当这个时代悄然过去,伴随着不知多少世家子弟的落魄,多少世家的倒台,他不想看着苏宇辰也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当然有。” “比你有权的人呢?” “不多……但是有。”苏宇辰也不是笨人,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世家也是如此,再强盛的世家在强盛之后,一定会开始走下坡路。所以,钱和权力都只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却绝不是支撑着你走下去的全部。”晏冷几句话说破的不只是苏宇辰的缺点,也是在提点他苏家的发展。 “……我知道了,谢谢,老大。”苏宇辰是真心的道谢,晏冷的话真的让他觉得浑身寒意,原来他们已经在错路上走了这么远。 “嗯。”晏冷挂了电话,没有再多说,他只是点了一点,剩下的还要靠苏宇辰自己去悟,他相信苏宇辰不是个笨人。 晏冷想了想,给苏宇辰、徐文磊和薛靖都发了条短信,一个小时后公司见,有重要的事。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着手机的盖子,又给董绍也发了条短信,让他来南天总部见他。 发完短信,晏冷一个后仰就靠在了椅背上,觉得有些疲惫,但却足够刺激。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大把大把地数钱的感觉,没有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能亲手铸成自己的帝国。 其实,每个男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王。 南天集团总部 “我是董绍,是晏冷让我过来的。” “请您稍等。” …… “董先生您好,董事长在17楼。” “谢谢。” …… “晏哥?”董绍敲敲门,然后一推开门就看见埋头于一座文件大山中的晏冷,标准的西装革履,领带名表,看得董绍有些莫名地紧张。明明像他这种世家中人,早就该见惯了人,但在这样的晏冷面前,哪怕晏冷没抬头看他,他也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的感觉。 “你先坐,我这儿马上完事。”晏冷头也没抬,继续微皱着眉,处理这些积压下来的文件。 “好。”董绍找了个会客沙发坐下,猜测着晏冷找他做什么,还在南天总部和他见面。 几分钟后,晏冷终于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打了个电话让人把这些批示好的文件都带走。 “你看我这南天怎么样?”晏冷没有什么炫耀的意思,问得很平淡。 “潜力无限,家里的长辈可是对晏哥赞不绝口。”董绍说得是实话,但也不无恭维的意思。 “想进南天,和我一起做事吗?”晏冷开门见山,一点弯都不绕。 “……晏哥不是开我玩笑吧?”董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你看我像在和你开玩笑?”晏冷的语气有点重。 “可我实在想不出晏哥的南天有什么是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南天虽好,但和董绍家里的业务范畴可没有重合的地方。 “信不过我?” “晏哥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说晏哥这一手建起南天的能力,单只说晏哥的人品,我也是信得过的。” “那是你不想发财?” “晏哥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哪有不想发财的人啊?”董绍笑笑。 “那就跟着我干”晏冷回头从书桌上抽出一份合同,扔给董绍,又扔给他一支笔,示意他签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七回 惊变 人活在这世上,其实没有那么多朋友,也没有那么多敌人。 晏冷和董绍谈了一会儿,大体的计划已经敲定,合作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只是有一些细节问题,董绍说还需要回去和专业人士确定一下。晏冷没说什么,笑着把董绍送下去,其实他心里清楚,董绍虽然嘴上说是要和专业人士商量一下细节问题,但他其实是要回去和他家老爷子商量商量,毕竟不是每家都想晏冷这样,靠着自己拉人把公司建起来,不需要知会家里。 晏冷这边送走了董绍,转身就去了会议室,和董绍谈得稍稍久了一点,苏宇辰、徐文磊和梁靖应该是到了。 果然,推开门进去,就看见三个人坐在那儿,只是气氛有些奇怪。 晏冷一看苏宇辰有些洋洋得意的小眼神,再看看剩下那两个人,莞尔一笑,就猜到苏宇辰应该是把他说的话说给了那两人。这样也好,免得他再费两次口舌。 “晏哥。” “晏哥。” “晏哥。”三人一看晏冷进来,都站起来跟晏冷打了个招呼。 晏冷笑笑,那个计划跟董绍敲定了之后,公司的业务又能更上一层楼,成为商业巨贾也是指日可待,晏冷自然心情大好。 “好了,锦东的事宇辰应该已经说了,还有什么疑问吗?”和一开始故意给董绍的下马威不同,这时的晏冷少了一分凌厉逼人的气势,多了一分平易近人。 但其实对于晏冷来说,这些都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表演,换上了一张又一张的面具,所有别人看到的他,霸道的也好,为人大气也好,甚至是商业精英模样也好,都不过是他想要给别人看的那一面,属于他自己的那张脸,又有几个人得尝一见? 晏冷其实很想岑歌。 他为什么喜欢岑歌? 很多人说,真正喜欢一个人,说不出喜欢的理由,可晏冷不是。 如果让他说出自己为什么爱岑歌,他可能只会笑笑说是一种认定了的纠缠,可若是让他说为什么喜欢岑歌,他想得很清楚。 他喜欢岑歌的直率。 他喜欢岑歌的感情是那么干净,纯粹,没什么图谋。 其实说连回报都没想过是假的,没有人真的只想付出,而不想要回报,只不过对于岑歌来说,即便是没有回报,他的爱也毫不改变,仅此而已。 晏冷一边跟他们说着话,一边忍不住地想着岑歌,嘴角忍不住翘起一抹笑容。 其实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岑歌。 坚强,独立,清高,洒脱。 作为一个男人,岑歌其实无可挑剔,配了他,倒是糟蹋了。 晏冷的眼神暗了暗,其实,他根本没有别人眼中的那么好,他觉得自己其实满满的都是缺点,只是岑歌却对这些视而不见。 转念一想,晏冷又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这么优秀的岑歌就要和他过一辈子,真的是上天厚爱,能够拥有岑歌的爱情,真的是他此生的幸运。 晏冷一边讲话一边浮想翩翩,他自己没觉出什么,这可让另外三个人的心里像被二十五只猫同时抓心挠肝一样,他们真的想知道,晏哥,明明是在讲一个可以让南天腾飞的计划好吗,可你脸上那一波三折的诡异的笑容是要闹哪样? 然而他们又不敢问,万一把晏冷惹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晏冷在他们那里积威已久,轻易可不敢去招惹他。 哪怕晏冷再平易近人,他们也都是世家子弟,还没有幼稚到相信别人面上的态度。 “物流刚刚兴起,现在主要集中在沿海区域。江州虽然已被波及,但还没有形成一条完整的链条,而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晏冷一面侃侃而谈,一面心里想着晚上是给岑歌带什么饭回去呢,还是拉岑歌出去吃饭呢? “我知道锦东显示出来的资源几乎已经被瓜分完毕,但我之所以仍旧挑了锦东这块地方,就是因为锦东还有隐形资源没有被开发出来。锦东一靠东海,二靠扬子江,前些年的北路已经修建完毕,再加上早已成体系的西路和南路,锦东可谓是交通的集中地。然而由于锦东并不是交通带动的城市,并且物流还未彻底成气候,所以锦东暂时被人遗忘,但最迟不出两年,等到他们的视线从并不诱人的锦西回到锦东之时,他们就会争抢锦东的隐形资源。”岑歌最近在学校也比较忙,还是带回去吃吧,嗯,已经四点多了,得快一点结束,宋记的东西一向比较慢,对了,还有铭记的汤,可不能忘。 晏冷的话并没有什么难懂的地方,其余三人有些惊为天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晏冷有多专业,而是因为晏冷的视角。 当整个东南的眼光都集中在似乎会被大力开发而腾飞的锦西时,只有晏冷,能发现锦西是一个大坑。当所有人都认为锦东这块蛋糕已经被瓜分完毕时,只有晏冷,还能从这里找到这么大的一份隐形资源,实在是好眼光。 “刚刚我已经联系了董绍,明天,最迟后天,就能和董氏签订合同。他们董氏是整个中国都数得上的交通大鳄,在东南更是独树一帜,无人能出其右。至于跑签条这种事,宇辰,你给上面打声招呼,梁靖,你再从公司账上支出一部分钱,包几个红包,送几分重礼,让他们尝尝甜头。”大概还需要四十分钟,差不多吧,一会儿把车开快点,就能接他的岑歌回家了!有点小激动。 “晏哥,那我干什么?”徐文磊听得热血沸腾,这计划已经很成熟了,他也想参与进去。 “你帮我找几家不错的私人饭店,跟他们打好招呼。”晏冷老神在在,说得煞有介事。 “我明白了,晏冷,是还得请那些吸血鬼吃几顿饭意思意思。”徐文磊恍然大悟,自以为领会了晏冷的意图。 “请他们吃饭干嘛?咱们几个又不需要自降身份,给他们包几个厚重点的红包就够用了,我要私人饭店,是我自己要用,有外送就最好了,等这事定下来,咱们几个去HIGH几天。”晏冷翻了个白眼,果然还是太年轻,总记不住自己的定位。 “晏哥,我记得你不好这些口腹之欲啊,之前我家晓晓找你出去HIGH,你还骂她年纪轻轻,净想些口腹之欲,没出息。”徐文磊倒是直来直去,完全没看见旁边两人给他一个劲儿地打眼色。 晏冷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那你不用来了,我再找董绍凑个局子就行了。” “别、别,晏哥我马上去找还不行吗?别不带我啊,再说了,不带我,光你们几个闷骚的家伙,也HIGH不起来是吧?”徐文磊搓搓手,讨好地笑笑。 “行了,都散了吧。”晏冷挥了挥手,他可赶时间。 “晏哥,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有了人了?”到底是梁靖厉害,听出了晏冷话外的意思。 “啊!感情你们给我挤眉弄眼是让我当炮灰问出来啊?”徐文磊恍然大悟,剩下几人都翻了个白眼。 “……是,等时机成熟了,我把人领出来,让你们见见。”晏冷确实有这层意思,但现在时机还不到。 “唉呀!晏哥,平时那些小姑娘还说你是禁欲系男神,你这可比我们早多了,兄弟几个还飘着呢。”他们都是圈里人,也没什么成不成年这想法。 “晏哥,你是认真的?”梁靖推了推黑框眼镜,问了出来。 “是啊,认真的。”晏冷也没什么开玩笑的意思。 这下剩下三个人都严肃了起来,晏冷是认真的,那这事可就大发了,晏家未来的族长夫人。 “家里知道吗?” “还不知道。” “……”三个人沉默,都有点不安,他们都不是笨人,都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好了,走吧。”晏冷把衣服往肩上一甩,就走了,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晏冷开着车从一家又一家的餐厅门前飞驰而过,98年的江州还没有早晚高峰的奇观,虽然车多了起来,但没有堵得不成样子。 “呼,终于买完了,应该还来得及。”晏冷呼出一口气,把刚刚买好的东西稳稳地放在车上,又开车去了学校。 把车停在门口,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车里等着岑歌出来,而是直接进了学校,他想给岑歌一个惊喜。 门卫都认得晏冷,他们市一高的大神,所以也没什么阻碍地放行了。 晏冷远远地看见有一顿人挤在了一起,好像出了什么事,然后有一个人被抬了出来。 晏冷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飞快地跑了过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色拉寺脚下的那次雪崩之前一样,让他忍不住地害怕,又不顾一切地想确认。 至于确认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一眼,晏冷顿时浑身冰凉,再也不能思考,连自己什么时候扑了上去疯了一样大喊大叫都不知道,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名字。 岑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八回 心狠 江州市第一医院。 “我都跟你们说了,让你们先去挂号,人不还没死吗,着什么急送急救室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朝着张志掐着嗓子大喊,除了一身护士服,实在看不出有半点护士的样子。 “护士,我同学都吐血了……”张志还打算跟护士讲讲道理,旁边的梁靖按按他的肩膀,刚要亮出身份,却发现原本还趾高气昂地在他们面前修着指甲的女人一下子飞了出去。 “直接送急救室,我看谁还敢拦!谁拦谁死!”晏冷一脚把那个小护士踹飞,杀气四溢,像是龙被触了逆鳞一般,双眼通红,面目狰狞,谁也不敢再拦在前面,纷纷躲在两边。就连旁边的张志和梁靖都觉得一阵胆寒。 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晏冷。 晏冷生气的时候都冷静得要命,气场冰冷得足够冻死人,却没想到,他狂暴的时候,更教人肝胆俱裂。 “他有过重病史吗?”接到院长电话后,立马一路小跑赶来的王医生气喘吁吁地等在门前,院长下了死命令,必须救活这个人,所以他一句废话都不敢说,直奔正题。 “他胃一直都不太好。”晏冷仔细回想这着和岑歌病情相关的一切,却发现自己知道的实在少得可怜,心里悔恨自责得要命,可他也知道,这会儿根本不是他自责的时候,岑歌还在吐血! 王医生让人把岑歌立马送入急救室,进行全身检查,然后直接进行急救后,只匆匆说了一句,“病人是胃出血”就进了急救室。 晏冷看着急救室的大门关上,看着岑歌从他的眼前消失,整个人的魂儿都没了。 满脑子都是胃出血那三个字在耳边一遍遍地回想,都是岑歌浑身是血地被抬走,晏冷只觉头痛欲裂,头骨都在咔咔作响,所有被强压下去的担心、自责和惊痛都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 没人知道当晏冷看到岑歌浑身是血的时候,一瞬间的天塌地陷。面对几千万、几个亿都从容地指点江山,却在那一刻,完完全全的手足无措。 他想给医院院长打电话时,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了电话号码,手指却根本不听使唤,僵硬得颤抖个不停。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才把自己打醒。 岑歌一身是血得昏迷不醒,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晏冷无力地靠在墙上,然后从墙上一点一点地滑下来,瘫坐在地上,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是如此得无能。 心口一阵激痛,晏冷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众人再次手忙脚乱提心吊胆地把晏冷送去检查,听到医生说是外伤发炎导致持续低烧,再加上急火攻心,这才昏了过去,没有大事,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只有梁靖,眼色变得深了深,看向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常,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微微皱着眉。 原来如此。 怪不得…… 晏冷此时还不知道梁靖已经猜到了他和岑歌的关系,还在深深地昏迷中,不时低喃几句。 晏冷到底比岑歌醒得早,梦里面都是岑歌吐血的样子,让他怎么能安心地继续昏睡下去? 晏冷醒来后,发现梁靖趴在他房间的另一张床上。晏冷慢慢爬起来,下了床,就要去找岑歌。 这一刻,他才突然有些明白了,当初他在雪崩下差点死了的时候,岑歌的心情。 他真的知道错了,岑歌,快醒来,原谅我吧。 “晏哥,手术很成功,只是需要后续的调养,放心吧。”梁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让晏冷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梁靖本就没有睡着,之所以装作睡着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试探晏冷的反应。果然,梦里一直叫着岑歌的名字,醒来后第一件事也是去找岑歌,肯定错不了了。 “……你猜到了?”梁靖的语气不对,晏冷听得出来,何况梁靖本就是心思敏锐之人,知道了也并不奇怪。 “嗯”梁靖心头一紧,晏冷的语气过于森冷,让他的心头一跳。 “正好,前头带个路吧。”晏冷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不快不慢,不高不低,一点也没有怕梁靖把这事捅出去的意思。 “晏哥,你不怕我把这事捅出去或是要挟你?”梁靖有点无奈,虽然他主动把这事说了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晏冷的反应也真让他感到挫败。 “你不敢。”晏冷停顿了一秒,笑了,可嘴里说出的话却毫无笑意,既是笃定,也是警告。 “是,我不敢。”梁靖苦笑一声,本来还有些小心思,这下丁点都不剩了。 晏冷这话是笃定了他不敢背叛,更是在提醒他,或者可以说是威胁他,别做啥事。 梁靖带着晏冷去了岑歌的房间,离得不远,都是上头亲自安排的顶级VIP病房。 “晏哥,你平时不是总说别总滥用特权吗?这次是不是太张扬了?”梁靖突然想起了之前晏冷说的权力问题,刚刚听说这个言论的他,还有些把握不好尺度。 晏冷冷笑一声,“特权阶级,自古皆然,永远也不会消失。就像这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公平和平等。” 岑歌还没醒。 把房间里剩下的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梁靖给他把门。晏冷这才半跪在岑歌的床边,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岑歌,心头一疼,又是一怒。 为什么我要顾及那么多?为什么我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为什么我不能把我所有最好的都给你?为什么我不能尽全力护你周全?为什么我不能对全世界宣告你是我的?为什么我不能大声地说出谁动你谁死? “是我太无能,是我太心慈手软。岑歌,等你醒来,我便再也不要遮遮掩掩,我要护你一世,宠你一世。”明明是无比深情的告白,却听得梁靖一阵哆嗦。 谁拦谁死! 还剩下半年多的时间,够用了,即便会被逼得远走,免不了要和岑歌分开一段时间,他也绝不会这样屈服。 他的反抗,见血,也杀人。 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那重要吗? 他要的,就是要和岑歌在一起,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为此,他要付出代价,可他不在乎。 因为他的心,从来都够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九回 恋爱 入夜,岑歌醒来,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晏冷,又带着笑意睡了过去。 晏冷并没有发现岑歌曾醒来过,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单膝跪在床边,握着岑歌的手,轻轻地献上一个热切的吻,感受着那骨节分明的凹凸不平,又强悍,可又在他的嘴里一动不动,仿佛任人宰割。 晏冷想要在上面印上一个小小地牙印,刚刚轻轻用力,又发现自己舍不得,来来回回地舔shi,那神情,分明是想要把岑歌立马吞下肚去,可每一个动作,却又极尽温柔虔诚,仿佛不敢亵渎心中的神明。 “岑歌,快醒来吧。”晏冷抬起头,神情是万分的恋恋不舍。声音压得很低,很沉,像是在轻轻诉说什么,又像是在诱哄。 “是我的错……我后悔死了,真的。看见你就这样昏迷不醒,我简直疯了一样地想要报复,用尽世界上最残忍的办法报复,可笑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报复谁。是谁害你变成这样的?我一件事一件事地找补,最后却发现,罪魁祸首竟然是我!”晏冷低低地笑了起来,可身上仿佛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不是你的错。 晏冷,你冷静点,别做傻事。 岑歌听得见晏冷说的每一个字,也能感觉到晏冷越来越不对的状况,偏偏却醒不过来,也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岑歌,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我喜欢你,那么地喜欢你,如果我能早点照顾好你,你就不会这样……岑歌,我后悔了。”晏冷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如果岑歌能睁开眼睛看看,就会发现晏冷的神情痛苦得会让他心碎。 然而岑歌还是没有醒过来,哪怕他再疯狂地挣扎,在晏冷的眼中,他都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好看的凤眼紧紧地闭着,整齐的眉毛却纠结在一起,眉心皱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晏冷轻轻地替岑歌揉着眉心,想要将那深深的“川”字揉开,他看不得岑歌这样皱眉,他觉得心疼。 “都说一个大手术减寿十年,一个小手术减寿五年,可我要从哪儿才能找回那五年的命?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掰着手指头数着,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这样的日子,每天我都一遍一遍地回想。”晏冷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下来。 “我本已经是个死人,是因为你,我才活了下来。所以,你知道吗?我余下的命,都是为你活的。岑歌!”晏冷狠命地抓着岑歌的手,伏在岑歌身上,低声嘶吼,迸出眼泪。 在岑歌眼里,这次只不过是胃出血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可在晏冷眼中呢?如果不是恰巧张志在他身边,他要到哪里去找他?万一抢救不及时,这一次,他要再到哪里去找一个人陪他过一辈子? 上辈子的事,已经让他后悔了整整一生,好不容易捡来了一个能够后悔的机会,难道还要教他悔恨终生吗? 所以,这辈子,别说一个胃出血,就算是擦破点皮,他都不能容忍在岑歌身上发生。 他已经容不得半点意外了。 “晏冷……你好沉……咳!”晏冷一下子懵住了,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傻傻地看着岑歌,圆圆的眼睛,看得岑歌笑了出来。 晏冷连忙从岑歌身上下去,胡乱地抹了把脸,觉得脸有点热,然后突然回魂。 “岑歌,你、你还好吗?我、我刚才是不是压着你的刀口了?快给我看看!”说着,晏冷就掀开了被子,要看岑歌的刀口。 “没、没有。别乱动,再乱动就真压着了。”岑歌脸上飞起了一抹可疑的红色,手忙脚乱地去抢被子,这里可是医院。 “哦、哦。”晏冷傻傻地点头,讪讪地放下被子,然后给岑歌仔仔细细地盖好,又掖了掖被角,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哪里像是在外面叱咤风云的晏大少爷。 两个人都有点害羞,有点尴尬,说不出话来。 明明已经确定了关系,明明也算是同床共枕过,还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那么久,可偏偏岑歌这一昏迷,再一醒来,两个人都有点不对,像从老夫老妻,回到了初恋的阶段。 其实这样才对,两个人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其实并没有多久,不过大半年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成了老夫老妻? 两个人都是男人,而且并不是那种只知道情事的男人,他们其实都足够内敛,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时,他们反而会思前想后地不肯向前动一步,像是乌龟一样,不肯将头伸出自己的壳。 再加上他们生活在一个房子里,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两个人又那么有默契,所以倒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其实,他们越过了恋爱的阶段,像是直接进入了婚姻。 “岑歌,你觉不觉得我们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晏冷自己觉得有些奇怪,但要他一个本来就粗得很的一个大男人,能准确地发现这么细腻的问题,那倒真是难为他了。 “比如?” “呃……我也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呃,这个……”晏冷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满头大汗。 “不像恋爱?”岑歌替晏冷说了出来,在这方面,岑歌倒是比重活了一世的晏冷更成熟一点,毕竟晏冷重生是不假,但他前世也只活到了三十多岁,除了跟岑歌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外,他的恋爱经验确实是零。 “啊!是啊!”晏冷恍然大悟,不过他奇怪地看向了岑歌,明明大家都是男人,为什么岑歌会知道? 岑歌笑了笑,“当时我发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特意找了书看。”那时候,他本以为自己和晏冷不会有结果,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苦恋而已,却没想到,他们真的能走到今天。 晏冷也笑笑,他们这算是苦尽甘来了吗? “觉得遗憾吗?” “什么?”岑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让晏冷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恋爱过啊,尤其是没有和女孩子谈一场恋爱,是不是觉得遗憾?”岑歌微微打趣晏冷,半开玩笑地说。 晏冷看着岑歌眼神中藏得很深的紧张的情绪,摇摇头,“和你在一起,我这辈子都知足,哪里会觉得有什么遗憾?” 顿了顿,晏冷看着岑歌变得柔和的双眼,也带着些打趣的笑意,“如果真说有什么遗憾呢……” 岑歌有些紧张,屛住呼吸。 “那当然是没有和你真正谈过恋爱喽~”说完,晏冷捂着肚子笑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你!”岑歌有点恼羞成怒,他再不屑俗规,可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奇怪,和坦然与否无关,他足够洒脱,可这种事拿出来说,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岑歌,不然,我们重新谈一次恋爱怎么样?”晏冷兴致勃勃地提议,因为他突然发现,他们真的没有谈过恋爱,确实有点遗憾,所以他觉得这个可以有。 “怎么谈?”这次换成岑歌有点懵了,晏冷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我追你,怎么样?”晏冷的兴致更高了,一想到他俩腻腻歪歪地在一起,各种甜蜜,晏冷就忍不住心里痒得厉害。 “怎么追?”岑歌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但他也没有恋爱经验,不过,他似乎也想参与到这个游戏当中来了。 “这当然不能告诉你!嘿嘿,看看少爷我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吧,嗯?冰山美人?”晏冷贱兮兮地调笑,伸手去勾岑歌的下巴,却被岑歌一巴掌拍远。 “这么得意?小心别被小爷我给攻下了,嗯?”岑歌毫不客气地反调笑,还刻意把“攻”这个字咬得很重,那凤眼可谓是勾魂夺魄,看得晏冷心痒难耐。 “那就试试看喽~美人,别太容易被我拿下哦~”晏冷那一张原本冰山气息十足的脸上,却出现了痞痞的笑容,肆无忌惮地调笑。 让我真真正正地追你一次吧,我的岑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回 热恋 让失去的再拥有,是上天多少的眷顾。 晏冷宁愿辛苦一点,把那些必须他亲力亲为的工作都带回了家里,然后他就能和他的岑歌一起去上学,平平常常,却让他觉得每一秒都那样鲜活。 岑歌出院后,每天在晏冷的监督下,必须得“遵医嘱”,每天青菜、萝卜地吃着,晏冷一边哈哈大笑地嘲笑他像只兔子,然后岑歌瞪他,他就指着岑歌再次笑个不停,也给岑歌气得不行,转身走开。晏冷又巴巴地追上去,跟在岑歌身后,岑歌往左他也往左,岑歌往右他也往右,然后被岑歌烦得一脚踹开,他就又一脸受伤地贴上去,气得岑歌牙痒痒。 可晏冷也是真心疼岑歌,第一个月一点油水都不能有,米饭都要少吃,最多喝点米汤、粥之类的流食。一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就只能蔬菜水果变着花样吃,本来就是大病初愈,这一个月过去,晏冷眼见着岑歌瘦了一圈,原本流线型的身材线条现在瘦得肋骨都突了出来,给晏冷心疼坏了,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算是熬过了一开始的一个月,能喝点生煲粥什么的了,晏冷立马每天在那几家汤饭店和粥品店之间跑来跑去,不时地买点岑歌能消化的糕点,最后甚至都麻烦了自家老妈。 对此,晏冷毫无心理负担,反正是自家儿媳妇,婆婆煲点汤什么的不是应该的么。 而自家老妈一脸暧昧地问这人是谁的时候,晏冷却是义正言辞地说,想多了,就是岑歌,是好兄弟。 看着自家老妈一脸失望,晏冷在心里默默地给老妈磕了几个头,对不起了,老爸老妈,这是唯一一件明知道对不起你们,但我却不能更改的事,无论如何,岑歌都不会是他牺牲的对象。 “噫~~好难吃~~”岑歌飞快地放下勺子,然后在晏冷来不及阻止下,把一整晚“难喝”的粥都喝光。 “别喝了!……那么难喝干嘛还要喝光……”晏冷有些挫败,本来看得就不多的电视剧告诉他,想抓住他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所以这次正好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于是他挽起袖子,把想要帮忙的岑歌按了回去,兴致勃勃地和那一堆黄瓜茄子斗争,最后却败下阵来,不但各种难吃,还被岑歌喝得一干二净。 岑歌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萌出水似的看着晏冷,看得晏冷心头一软。 为了眼前这人的一个眼神,他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原来每个人的不近人情和冰冷外壳,都只不过是没有遇见那个让他动心和相信的人而已。 在晏冷面前,岑歌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孩子,哪怕他明明比晏冷还要大一岁,明明受到过那么多的冰冷伤害,和现在一切都成了过去,他找到了能让他放下所有冰冷的那个人。 不会被放弃,不会被牺牲,不会被厌烦。 不管他做什么,都有一个人会永远站在他身后,或是挡在他身前,一辈子都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后悔。 能遇见这样的一个人,并能安全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不用怕被拒绝,不用怕尴尬,喝一碗难喝得要命的粥,可他就是愿意一直这样下去,这样哭,这样笑,这样在另一个人的眼中放肆。 “我喜欢喝啊~”岑歌眯着好看的凤眼,看着晏冷放肆地大笑。 “我想一辈子做菜给你吃,你愿意吗?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做得这么难吃了……我也不会再做给别人吃,我只做给你吃……你愿意吗?你愿意吗,岑歌?”没有忐忑的告白,却最动人。 简简单单说出口的海誓山盟,却别轻易地怀疑,也别那么轻易地拒绝,因为可能已经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说了千万遍,错解了你一个鼓励的眼神,才鼓起勇气说出了口,心里却藏着千分万分的不安和几乎要被埋没的期待。 我愿意为你做一辈子的饭,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我愿意为你许下那些我曾经最不屑的海誓山盟,只是因为。 我爱你。 所以,岑歌,你愿意吗? “我愿意……”流着泪的吻,不是一个人品尝泪水的苦涩,而是加倍的甜蜜。 当苦难被两个人分享,就连那些最无聊的事都变成纪念和甜蜜,所有显露给人前的冰冷和虚伪都在一瞬间破灭,因为留给对方的只剩下那么自然而然的坦诚和最炽烈的爱恋。 他们就像是一对刚刚坦诚心意的少年郎,当视线交错的时候,心如鹿撞,心里满满的爱意一下子溢了出来,一瞬间全身都被点燃,愈烧愈烈。 看见对方的时候烧得耳朵都烫得像要燃起来一样,看不见对方的时候心里却想得厉害,突然窜起一撮火苗,骚动着心里的想念,撩拨了热恋的悸动。 晏冷明明在做着物理卷子,可却突然笑出了声,在周围人揶揄的目光里想忍住笑,可那笑意却忍都忍不住,就算是这世上最高明的画家,都画不出这样的笑容,那样甜蜜的回想,那样满溢的期待。 岑歌大病一场,回到学校,坐在班级里,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还是这双凤眼,还是这两条直眉,可却没有了眉梢眼角的冷冽,嘴角上扬的笑变得温暖,再没有了那么瘆人的讥诮。 刻在心上的疤,永远都不会消失,就算是再好的药,都只能让他不再流血,只有最温柔的爱意,在回想的时候,才会一点一点地抚慰伤口,让你忘记疼痛。 “考试怎么样?”晏冷把一堆资料塞进了车里,伸手替岑歌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发动车子。 “嗯……和平时差不多吧。”再也不见往日的冰冷淡漠,少年郎的俏皮和骄傲的小眼神闪闪发亮,看得晏冷的心跳得快了一拍。 “这么得意?”晏冷侧着头给了爱人一个赞赏的眼神,丝毫不吝啬崇拜的意思。 “那是!小爷是谁?那是大写的天才!”岑歌的变化真的太大,可谁又能说不是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呢?这么多年,他过得太压抑,痛得太深切,寂寞融进了骨子里,心都沁得冰冷。 “是是是,我家小爷最厉害了~哈哈哈哈~”晏冷的眼睛弯了弯,笑得灿烂又漂亮。 车子挤入了车流中,仿佛一点都不显眼,他们两个人也好像和这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分别。 其实他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 在拉萨的雪色山顶,在漫天经幡之中,又在这车水马龙的江州,他们不都是两个最普通不过的人吗? 或许只有在对方的眼里,他们才是如神如明,虔诚地信仰,把自己完完全全交托出去的信任。 就在那云端,诸天神佛都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一回 公开 有的时候,阳光是影子最好的保护伞,耀眼得让你相信它和黑暗形同陌路,可谁又能说光和暗不是这世上最光明正大的一对呢? 高三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岑歌是第一名,晏冷相隔也不远,第九名。 以市一高的水平来说,无论是第一名还是第九名,学校都是任他们挑选,对于岑歌和晏冷来说,都毫无压力,选择一所学校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对于晏冷来说,这将是他瞒着岑歌的最后一件事情,除了宋人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还记得那时候宋人良问他,值得吗? 他知道,宋人良问的是什么,用他这一生最好的十年去换和另一个男人的一辈子,而且一辈子都会受人非议,被人家带着有色眼镜看着,在背后指指点点,这样,真的值得吗? 那时候,他心里说没有忐忑是假的,但他怕的不是那些流言蜚语,虽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可他怕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只有那些心志不够坚定的弱者才会怕这些外在的流言,他又怎么会怕?哪怕他一无所有,他依旧是那个晏冷,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这就是他独有的骄傲。不是因为他是晏家子弟,不是因为那些金钱、权势,更不是因为还算称得上俊朗的外表,即便他身无分文,形容尽毁,他的骄傲也不改分毫。 能让他感到忐忑不安的从来都只有岑歌,那时候他怕岑歌不想和他在一起,怕岑歌厌弃那样肮脏的他。 那时候他的回答是,不过是十年罢了,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是最美好的,忍耐十年,就能换最美好的一辈子,又怎么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宋人良只是摇摇头,说他简直疯了。 没错,他的计划的确就像是疯了一样,可他已经再没有别的办法,所以,现在的他只能处处讨好着岑歌,只希望当他知道真相的那天不要太生气,别不要他。 “诶,我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晏冷一脸欠揍的表情几乎凑到了岑歌的脸上,笑眯眯地想着他家岑歌的睫毛真长啊,这双眼睛真好看啊,勾得他魂儿都没了。 岑歌冷冷地斜睨他一眼,哼了一声,愤愤地快步往前走。 “诶,诶,我错了,我错了……”晏冷忙不迭地认错,只是一脸欠揍的笑意让岑歌气得牙痒痒。 明明自己还要大一岁,竟然比他还要矮,岑歌有些气闷。 其实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男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往往一年半载不见就能窜上一截,可让岑歌气闷的是,明明自己比晏冷还要大一岁,可晏冷却一直比自己高两厘米。自己一米七四的时候晏冷一米七六,自己一米七八的时候晏冷一米八,自己一米八一的时候晏冷一米八三,结果前两天量的时候发现自己终于又长了一厘米的岑歌一脸兴奋地跑过去告诉晏冷,结果没想到今天晏冷就一脸得意地说他也长高了。 岑歌瞄了一眼晏冷那比自己稍长了一点的毛寸,愤愤地想,一定是头发长了,一定是这样。 岑歌的脸色变幻得飞快,晏冷在旁边忍笑忍得万分辛苦,可又偏偏不敢笑,怕岑歌真的恼羞成怒。 “晏……冷?晏冷哥哥!”晏冷的脸一僵,天哪,千万不能让岑歌看见他,不然自己又得回家跪搓衣板了。 “岑、岑歌,我记得那边有家新开的菌汤店不错,我们……”结果直接在岑歌的一个眼神下收了声,得了,今天死定了。 “晏冷哥哥!你还记得我吗?”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小姑娘,一脸的胶原蛋白,虽然还没长开,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岑歌似笑非笑得看着晏冷,还不解释解释? “唉呀!这不是嫂子吗……啊!晏哥你干嘛打我……”徐文磊一脸委屈地捂着脑袋,明明就是之前说过要带给他们看的嫂子,他不过就是去打了个招呼,何况明明就是晏哥藏着掖着不给人看,现在被他捉奸在床……呃,好像不太对,但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了,晏冷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打他。 岑歌的嘴角浮上了一抹讥诮,斜斜地看着晏冷,现在这场面,完全是一副正室抓到小三的场面啊。 “我、我……”晏冷急了,这要是让岑歌误会了,他就死定了,可现实是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机会。 “岑歌?你也在啊!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是发现了大嫂然后跟过来的……唉我说,咱俩还在这儿干嘛?来来来,快别在这儿影响晏哥和大嫂约会,要不然晏哥要踹人了……啊!”徐文磊拽着岑歌就像往旁边领,结果被晏冷在腿上印了个鞋印,然后一把抱住岑歌,岑歌冷冷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谁能听到晏冷的心声,他是多想真的立马把徐文磊一脚踹出去,晏冷眼巴巴地看着岑歌,就差脑袋上贴张纸条,上书:我是冤枉的! “晏冷哥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晓晓啊,小时候咱们玩游戏的时候,你是爸爸,我是妈妈,你都不记得了?”还没等晏冷说话,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的晏冷哥哥,好看的小嘴接着一张一合地说着,根本没给晏冷开口说话的机会“晏冷哥哥,一听说你在一高,我也报了一高,本来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想找你玩,但是他们说你请假了,昨天我和妈妈还一起去了你家里,冷姨说你住院了,晏冷哥哥,你现在是不是没事了?”季晓晓矮了晏冷一头多,就这么仰着脸和晏冷说话,完全是一副青梅来找她的小竹马的架势,让徐文磊觉得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刚才晏哥应该是恼羞成怒了! 救命!晏冷心里一声哀嚎,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好么,能不能给他一条活路了!晏冷可怜的小眼神看着岑歌,媳妇儿饶命!他们是在坑我!这不是真的! 晏冷只能硬着头皮,冷着脸,“我早就不记得你了,承蒙关心,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对于岑歌以外的人,他都能硬得下心肠,看得旁边徐文磊一脸惊悚。 不是吧,老大,投怀送抱的姑娘,还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你都能这么大一盆冷水泼出去,服! 看着季晓晓瞬间泪眼朦胧的样子,老大,你这是在犯罪好么,徐文磊如是想,不过也确定了这位却是不是他们期待了许久的大嫂。 等小姑娘哭着跑掉了,徐文磊才慢慢凑上去,“老大,我们的大嫂究竟是哪位啊?” “想知道?”晏冷咬着牙乐了,看得徐文磊一阵胆战心惊,可还是架不住心里的巨大诱惑,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儿呢。”说罢,晏冷单膝跪地,牵着岑歌的手,吻了上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二回 年夜 徐文磊愣了一下,然后一脸黑线,嘴角抽搐,满满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儿样。 摊上了这么一个天天以坑他为乐的老大,他早就认命了。 岑歌一脸惊诧地看着晏冷,心想这厮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不怕真被徐文磊看出什么吗? “你不怕?”岑歌一把把晏冷从地上拉起来,不可否认的是,刚才晏冷那么做的时候,他的心脏自然而然地停了一拍,然后就砰砰砰跳个不停,他几乎以为徐文磊听得见。 “怕什么?这世上,人们最不相信的往往就是真话。”晏冷顺势从地上起来,嘴角上带着些意犹未尽的笑意,如果刚才算是演戏,他们两个就算假戏真做了,戏是给给别人看的,可反应却都是真的。 “算好了?” 晏冷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 算是算好了的,可当他说出口的时候,又何尝没有破坏和爆裂的因子在作祟,他甚至巴不得徐文磊知道,巴不得徐文磊告诉天下人。那一刻,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这是他的岑歌。 在医院里看着岑歌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再也压制不了心里如滔天巨浪般的占有欲。 回到学校后,晏冷无时无刻透露出来的神情举止都好像实在告诉别人,他恋爱了。这所有的一切,他有何尝没有引起晏家注意的意思。 他若是想要隐藏,他可以做得更绝。他可以做到和岑歌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也可以一直忍到大权在握的时候再公诸于世,如果他想,谁都不会发现,他的面具,谁都勘破不了。 可他做不到,岑歌也做不到。 因为他在成功做到晏家族长之前,就会被逼着娶妻生子。他做不到一面娶妻生子做掩护,一面还要冠冕堂皇地说他和岑歌是真爱,娶妻只是掩饰,他从来都没有爱过那个女人。他不屑于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因为岑歌将是第一个不同意的人,岑歌会离开。 他们两个都是纯爷们,不能抛下的还有责任。他们在一起是因为爱情,可若是以爱的名义折断翅膀,丢掉尊严,那么最后不过只剩下两个结果:就此分开,或是郁郁而终,没有第三种可能。 可这两个结果都不是他们能接受的,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时的快感,而是真真正正的一辈子。 所以,他只能拼一次。 岑歌,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 时间过得飞快,随着99年新年钟声的敲响,江州市满天小雪的飘飘洒洒,大红灯笼的挂上又摘下,还有一周的时间,他们就要重新回到学校,迎来高考的百日冲刺。 而99年的大年夜,晏冷带着岑歌回到了家里,和去年一样。 饭桌上,晏妈还是一脸心疼地给岑歌夹菜盛汤,一边还说着“哎呀,这孩子真让人心疼,胃出血,可不是小病啊!哎呦,一个大小伙子,比我高一个头呢,还不能吃肉……这真是,小岑啊,来,多喝点汤,羊肉汤,很补的,对胃也好……”只是,晏妈的话听在了岑歌的耳朵里,却是一层一层的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脸色愈发得苍白,渐渐的没了血色,泛青的血管都暴露出来,惹人心疼。 晏爸的态度,怕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有晏妈还蒙在鼓里,对他那么好,岑歌觉得自己竟是这般的十恶不赦,平生第一次想要落荒而逃,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继续坐在这里被这样的关爱。 这样的关心,自己配吗? 母亲的关爱从来都是岑歌心底最深的渴望,可如今,他却不敢回应,甚至不敢去看晏妈的眼睛,那里面毫不作伪的关心让他竟是那么得自惭形秽。 最难的人,却是岑歌。 晏爸微皱着眉,神色难辨,哪里还有大年夜的喜悦气氛在?突然,晏妈在桌子下轻轻地戳了一下晏爸的腰,然后转脸对岑歌一脸温柔地笑着“小岑啊,吃菜呀。” 晏爸一脸苦笑地看着妻子,不过总算不再是刚才的面无表情。 晏冷在桌下轻轻地握了握岑歌的手,发现岑歌的手是意料之中的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很少有男人的手是这样子,可晏冷知道,岑歌就是这样,心里越难过,脸上就越冷,可手也越凉。 晏冷看着岑歌另一只紧紧攥着裤子不断发抖的手,和脸上那不能再勉强的笑容,晏冷心里一痛,他的私心,怎么可以让岑歌来承担? 晏冷,你混蛋! 晏冷举起了酒杯,和晏妈碰了碰杯子,顿了顿,然后举到了晏爸面前,躬着身子,一动不动。 晏爸的视线从面前的酒杯移到了岑歌的脸上,一强一弱,明明自觉平生从不欠人分毫的岑歌在晏爸审视和怀疑的目光下却是溃不成军,可又不敢移开,强迫着自己忍着心里的愧疚,只是手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凉。 不被他们祝福,也不被他们喜欢,晏冷,我们该怎么办? 去年的时候,岑歌的嘴里像抹了蜜一样甜,哄得晏妈乐得不行,晏爸也是那样善意得对待,可今天……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也无话可说。 不能说,更不敢说。 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妈妈,可这一切还能有多久?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他的那些不可显露人前的心思,是不是会变成痴心妄想? 好吧,我不会再惹您厌烦,请允许我在心里,叫一声:妈。我会为您祈福,祈求您福寿绵延,一生安康。过年的时候,我会在一个您看不见的地方为您守岁,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在您生日的时候为您唱首生日歌,我只希望您别太讨厌我,虽然在您面前,我几乎无地自容。 晏爸终于还是接过了这杯酒,可岑歌知道,喝下这杯酒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听着爆竹声响,吃着年夜饭,兴致勃勃地坐在沙发上因为一颗落子而忘记年龄辈分,嘴上手下斗个不停。 岑歌不知道的是,晏冷为了这杯酒,付出了等价的代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三回 林家 距离年夜饭的那天已经一个多月了,可这天晚上,岑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晏冷当初那么怕晏家知道,不就是怕他们会强制他们分开,甚至是私下动手吗?可那天,晏爸明明就是知道了的意思,怎么过去了这么久,晏家却还是迟迟没有动静。说不提心吊胆是假的,岑歌再成熟,今年也不过只有十七岁,他也还是怕的。 当知道了晏爸已经知道这件事后,岑歌也问过晏冷,怎么办。因为他一点都不了解晏家,可晏冷的回应就让他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说服了咱爸。” 岑歌完全没有注意到“咱爸”这回事,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饭桌上一触即发的气势又不是他做的一场梦,这么大的事,晏冷又怎么能一点风波都不起就让晏爸这么轻易地同意了他们的事?可直到现在,又确确实实没有发生一点事,岑歌却是一点都放不下心头的这块大石,只觉得万分压抑。 晏冷,一定有事瞒着他。 可无论他们怎么追问,晏冷就只是温柔地跟他说“真的没事,放心吧。”可他要怎么放心? 晏冷瞒得越紧,这事恐怕就越不简单。 但他旁敲侧击地问过了徐文磊他们,他们竟然又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晏冷想把这件事情瞒下来,首先要被控制的是他们两个才对,可到现在,却迟迟没有动作,岑歌没有觉得周围有一丁点的不对,唯一的可能,又那么可笑。 晏冷的南天集团压过了晏家这个参天大树。 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岑歌还在这边苦苦思考而不得要领,却不知道另一边的晏冷也是辗转难寐。 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岑歌? 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岑歌? 他想不出来,任他用能打出圈内经典战役的脑袋想得头都快炸了,却怎么也想不出一点办法,能让岑歌不那么生气的办法,这事,他也是真的不敢破罐破摔。 于是,第二天两人见面的场景是这样的—— “噗”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三秒后直接笑到了一块,简直不能更衰! 两个人都顶着两个乌青乌青的黑眼圈,还都不想让对方看见,结果遮遮掩掩遮遮掩掩都没看路,一下撞到了一起,这黑眼圈简直不能看得再分明! 原本都各自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是两个人。 高考即将到来的紧张气氛却没有影响他们两个人的小生活,而恋情被看破这件事也没有影响成绩,一直都很稳定,国内的大学可以随他们挑了。 只是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到底出了些小插曲。 在晏家找上他们之前,先找上来的是林家。 那天,有人去学校找到了岑歌,通知他去参加林家大少爷的成年礼。 而林家大少爷,就是他。 岑歌嘴角又浮起了许久未出现的讽刺,眼角眉梢带着些讥诮之色,对于林家,他早就不屑一顾了。 要他回去?休想! 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他,仿佛把他当作不存在一样,现在还要他回去参加自己的成年礼?凭什么?!他出来拼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再被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明天就是所谓的林家大少爷的成年礼,他决定要好好再看看生物酶的那部分,今天晚上就睡个早觉吧。 躺在床上的岑歌像往常一样,看了一眼手机后,就想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痛快地睡上一觉。 一条短信。 第二天一早,岑歌推开门,晏冷趴在床上,还在蒙头大睡,岑歌的眼神深了深,轻轻地关上门。 岑歌走后,晏冷睁开了眼睛。 出去找了一圈,没有任何话留给他,意料之中。 今天本就是周三,就算岑歌走了,他也只是会以为他是去上学了而已,可岑歌,真的不告诉我吗? 晏冷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是一个给他加分的好机会,可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个机会。 明明昨天还那么默契,可今天却一定要一个人面对,晏冷,你得继续努力了,你的份量还不够。 岑歌以为晏冷知道了会怪他,可事实上晏冷只是有点低落,然后提醒自己记住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告诉你,你努力得还不够。 因为在晏冷心里,岑歌都不会有错,如果他们之间还缺点什么,一定是他做得还不够。 我欠了你一生,可我却不只想用一生还你。 我贪心地想把你生生世世都留在身边,都不够。 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努力做到每一世都让你开心幸福,不管什么样的你,在我眼里,你都是最好的那一个,值得我全部的爱情和忠诚。 林家大少爷是谁?圈子里的人几乎都不怎么清楚,只知道是林文佑的独生子,但一直没怎么见过,也没怎么听林文佑提起过。 林家,算得上是江州本土最有代表性的商业大族了,尤其是到了林文佑这一代,也不知道林文佑用了什么手段,林家在他手里蒸蒸日上,林家在整个东南都扎稳了脚跟,颇让外人眼红。 传言,林文佑手可通天,和上面的诸位大员都有交情,或者说是交易。 所以一般的商人都不敢惹这个江州一霸,他儿子的成年礼,没几个人不给面子。 林家偌大的别墅前面,却是车水马龙,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想进来,也都怕进来,仿佛天和地的两个世界一般。 在一群宝马香车、西装革履的人面前,往往会让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地自惭形秽,觉得畏惧,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房子里是怎样的藏污纳垢,他们面前这些光鲜无比的成功人士脚下的路是怎样的尸横遍野。 因为这些人的金钱和权势,让他们头上顶着普通人艳羡的光环。 可看在岑歌眼里,是怎样的讽刺和不屑。 从小在这样一个地方长大,他真的感谢当年的自己,有勇气逃离,他从不曾后悔,也从不曾想要回去。 可今天他还是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真的不得已。 他厌恶那个被摆弄来摆弄去的自己,他一样厌恶刚才在镜子里被装饰得像一颗光滑的鸡蛋的自己。 他宁愿以天为被地为床,宁愿饿着肚子,发着高烧,宁愿被灌得吐了一次又一次,比起这些,林家,或是这个圈子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如此肮脏,他瞧不起他们。 晏冷,你也会变成这样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四回 好戏 英雄救美虽然俗套,却是一场永远不会过时的好戏,除了英雄和美人,其他的人都注定了炮灰的命。 “林老板,恭喜恭喜啊,令公子可谓是一表人才啊,你可算是后继有人了。”来人是钱万里,亚美地产的副总,在江州算是有点势力,为人贪婪,人称“钱扒皮”,导致几乎无人愿意与之合作,故而来巴结林文佑,以求能攀上林文佑这层关系,免得丢掉这块肥差。 “哪里那里。”一看便是不同的气度,林文佑看起来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是个白面书生,一双凤眼和岑歌如出一辙,一看便是亲父子,只是看着和自己轮廓长相如此之像的这个人,岑歌却只是冷笑几声,当年母亲若不是被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迷惑,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想到母亲,岑歌有些恍惚,一晃多年,原来母亲也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了。 “发什么楞啊,快跟你钱叔打个招呼啊,这愣小子,呵呵。”林文佑的语气让岑歌几乎愣住,眼角眉梢的讥诮之色还未消失,就听见林文佑这么亲切的语气,仿佛他们一直朝夕相处,从未有过矛盾一般。 岑歌面上做做样子,钱万里也做了一副长辈看好后辈的样子,笑着往里面走去。 为什么? 他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得这么自然而然,为什么昨天还威胁他、逼迫他的这个人,现在却能这么恍若宠爱地说着他。 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名为他“父亲”的男人嘴里第一次听见这么亲切的话,就像小时候一样,让他想狠狠地哭一场,可昨天的短信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只是一场戏罢了,他是那么地想要疯狂地大笑。 这场戏演得实在太好,他几乎当真。 岑歌心里痛到不能再痛,可脸上的表情却已变得木然,仿佛他从来不曾听见刚才那些话一样,仿佛他的心已经坚不可摧,只有他自己知道,痛到了极致,已经没有了表情,因为再没有什么能拨动他的神经。 “林大哥,今天真是红光满面啊,恭喜恭喜啊,后继有人啊。”人还在两米以外,声音却已经传到了耳边,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只是在看到人的时候,又都不约而同地想笑,原来是他,怪不得。 “谢老弟,你也来了,呵呵,今天真是我林某人和犬子的荣幸啊。”林文佑的手拍了拍岑歌的后背,那么熟稔,仿佛排练了上千遍一样,岑歌在他的手下几不可察地一颤。 那么强烈的疯狂在心里萌芽后不可控制地疯长,林文佑,为什么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林文佑,你对我施了什么法,我竟然如此地贪恋?岑歌,你真没出息。 谢猛在外人眼中简直是一朵奇葩,在商人的圈子里却是无比豪爽,广交朋友,可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道,谢猛的心机太深,也藏得太好,你甚至都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你自己都在怀疑,你们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的关系。 “林叔,林大哥,恭喜了。”比起在场的这些已经成了精的老家伙,眼前这人几乎和岑歌一般大。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阿越啊,你也来了?快到里面去跟你王叔、汪叔打个招呼,他们都已经在里面聊上了,呵呵。”林文佑仿佛有些惊喜的样子,没有人会觉得不舒服,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林文佑真的高兴,明明他们心里无比清楚,他们都是一种人,这些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可这就是林文佑的能力,就算是场面话也让人觉得漂亮。 齐越,“鸿运集团”的老大,几年前其父齐天晟意外身亡后,便继承了其父的产业,能力不容小觑,也算得上江州有名的几个大亨之一了。 “齐大哥。”岑歌稳住了情绪,勉强和齐越打了招呼,毕竟这些人里面,他唯独和齐越年纪相仿,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齐越也曾对他颇为照顾,多年未见,招呼总还是要打的。 “小岑歌,你也已经成年了,一会儿别忘了和我喝两杯!”后面还有很多人,他们也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齐越也进了里面。 话说得亲切,可味道早就已经变了,他们曾经的情谊,也已经变质。 岑歌此时已经连笑都笑不出来,站在这里,那些他故意封存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地袭来,逼得他不得不去想起,逼得他不得不在将心上的伤口一点一点地再次撕开,甚至又添新伤。 名义上是他的成年礼,可今天本不是他的生日,又谈何成年?可这些都没有人去关心,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 这场“林家大公子”的成年礼,除了当事人岑歌外,剩下的人都收获斐然,而其中最让人瞩目的便是林文佑、钱万里、谢猛和齐越的合作,如果他们几家真的合作,那么必然势力大涨,让他们难以望其项背。 “林兄,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签合同?”这几人中,属钱万里表现得最露骨,简直急不可耐,几人都在心中暗自冷笑,只是面上还是称兄道弟。 “你这个负心汉!天杀的!”正当林文佑想约定个时间,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扑倒在钱万里的身上,撕咬踢打,状若疯癫,一边骂得声嘶力竭,一边还对着钱万里又啃又咬,恨不得把钱万里咬下块肉来,简直像疯了一样。 “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哪里来的疯子?!谁把她放进来的?!!”钱万里到底是个男人,虽然脑满肠肥,身体几乎被酒色掏空,但总算还能制住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不过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却让人很难相信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都等着看笑话,只有林文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即便他立刻叫来保全控制事态,可他总觉得已经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钱万里,你好狠!你骗我去打胎,等我把孩子打掉,你就翻脸不认人……”那女人死死地拽着钱万里的衣角不松手,一边哭一边骂,“钱万里,我为你把孩子都打掉了,你却想杀了我灭口!你跟张继才狼狈为奸的事情,我全部都告诉纪检委了!你就等着蹲大狱吧!哈哈哈哈……”在场的人皆是一惊,随即冷汗直冒,他们相信这事钱万里能做得出来,所以,这女人说的八成是真的,怕是钱万里真的有把柄落在了这女人的手里,还被她交了出去。 “你真的交给纪检委了?!”钱万里大惊失色,曹倩的话就像一道惊雷,瞬间让他脸上血色尽褪。 “没错!我就是交出去了!”曹倩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只想活命,何况那人还答应了给她一笔安家费,她可以换个地方继续生活,甚至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你!我杀了你!”钱万里像一头愤怒的野猪,怒火中烧的他想马上掐死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 “天作孽犹可逭,自作孽不可活,钱万里,你这是自作自受,怎么还要找一个女人的麻烦?”来人竟是晏冷,将曹倩护在了身后,扭住了钱万里肥胖的手腕,却没有去看钱万里的丑态,反而看向了林文佑。 嘴角泛起一抹冷意,放心,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五回 大戏 “你、你是谁?我、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我可是徐公子的人!徐公子知道吗?徐文磊徐公子!”钱万里也是圈里的老人了,曹倩没有这个胆子来整他。 “我是谁?呵呵——”晏冷笑了,要不怎么说这人该死呢,如果是之前,他不认得只能说他的等级不够高,可现在南天成了圈子里的新贵,背后的人让多少想打压南天的人偃旗息鼓,可笑这钱万里竟然还是不认得他,还想拿徐文磊压他,岂不是可笑之至? 钱万里看着晏冷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心里一慌,忙环顾周围,却发现他们都好像在讽刺他一样,忽地心里一沉,他是老油条了,看着现在这情形,又怎么会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你、请、请问你尊姓大名?”钱万里这下是真的慌了,徐文磊好像保不了他了,甚至连另一个被牵连的人也保不住他了。 “现在想起问了?晚了!”晏冷一挥手,便立时冲进来一堆人,不像是警察,可没人敢阻止。 在江州,没有人敢跟晏冷玩花活儿,而谁又能知道,这背后不是晏家的意思呢? 和晏家作对,在这江州,还没人有这么大的份量。 来人干净利落地把钱万里铐住拖走,只是晏冷没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 岑歌看着这样的晏冷,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可他又觉得,晏冷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从来都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当晏冷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变成失了光彩的陪衬。 哪怕晏冷没像这些人一样,穿得像一只只浮夸的孔雀,他甚至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扯开了西服的扣子,领带也松松垮垮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可就算是这样的晏冷,也不失色分毫,反而光芒万丈。 岑歌不知道自己这傻傻看着的样子都落在了晏冷的眼中,让晏冷心神一荡。 被自己最深爱的人这样地注视,每个男人大概都会觉得自己瞬间拔高碾压众人,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自豪的了。 岑歌,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非常喜欢,喜欢得现在就想立马冲上去吻个天昏地暗。 晏冷伸手正了正领带,理了理衣服,单手插兜,站在了林文佑面前。 两个人嘴里说着场面话,可眼神却在无声地交锋,周围的人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对峙的岑歌,不知不觉地,心里安定了下来。 晏冷,你真有本事。 “林叔何必跟我这么见外。”晏冷的话里带着些别的东西,可在场这些人里,恐怕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懂了。 “呵呵,林某人自忖还没有这个本事能和晏公子攀上关系。”林文佑永远都好像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好似气度非凡。 “哪里是您和我攀关系,到底是我高攀您了。”晏冷话中之意叫在场的人心里一惊,可只有林文佑知道,晏冷这是在威胁他,刚才对付钱万里的敲山震虎,和现在的貌似“破釜沉舟”都不过是在威胁他,好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呵呵。”林文佑笑笑没说话,这话却是不能接,那是他能够翻盘的筹码,这么早说出来,可就不管用了。 老狐狸。 小狐狸。 两只狐狸的相互交锋,谁也没能奈何谁。 “怎么,晏公子也是想分一杯羹?”谢猛凑了上来,在江州,他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刚才不管是晏冷雷厉风行地把钱万里踢出了圈子,还是他和林文佑的话,都让谢猛觉得,晏冷是有意要参与进来,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林文佑要拒绝。如果有晏冷为他们保驾护航,别说这么点地产,就算是那些寻常人不能碰的,他们也敢插一脚。 晏冷笑了,“这杯羹,我怕是分不成了。” 谢猛以为晏冷因为刚才林文佑的拒绝所以生气了,可他们这些做商人的,赚钱才是王道,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可以低头弯腰,装孙子什么,得看在什么人面前,晏冷有这个价值,也有这个份量。 “晏公子”谢猛本想凑上去说话,谁曾想晏冷根本不想给他这个面子,冷笑着轻轻偏头,倒教他有些尴尬,阴狠之色在眸中一闪而逝,不过谢猛还是谢猛,转脸便做出了一副豪爽的样子,拍了拍林文佑的肩,“林老哥,刚才的话可是你说得不恰当了。”说罢使了个眼色,可林文佑也不接他这一茬,谢猛脸色一沉。 谢猛的泰丰集团本是当年和齐越的父亲齐天晟合伙创立的,后来齐天晟出去单干了,这才创立了鸿运集团。 有上一辈的交情在,再加上谢猛对齐越也很照顾,齐越这时候便站了出来。 才想开口,却被晏冷直接打断。 “你们两个竟然也走到了一起,呵呵,齐越,你也真是大度。”晏冷不慌不忙地一边给岑歌递了个“求表扬”的眼神,一边掌控全局。 “什么?”不只是齐越傻了,周围人也觉得一头雾水,齐越和谢猛本就私交甚好,又哪里称得上大度?可晏冷虽然是个年轻人,却没人敢小瞧他,这是个狠角色,这么说,就一定有下文。何况刚才钱万里的例子摆在前面,这些人又哪里敢轻举妄动。 “齐越,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林文佑,敢威胁岑歌,敢威胁我,我这份礼,可不能送小了。 “我父亲?我父亲死于突发心脏病,大家都知道啊。”齐越顺着晏冷的话说了,可他不知道这和他父亲有什么关系。 “你母亲呢?” “……也死于心脏病。” “心脏病?我问你,你有心脏病吗?” “……我没有。” “你爷爷有吗?” “……也没有。” “你奶奶呢?” “……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齐越隐隐地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再联系到晏冷刚才说的话,他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我查过,你们齐家并没有心脏病家族史,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你父母都患有遗传性心脏病的可能性。而医院给你的诊断书上说,你父母都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而导致猝死。可你知道在一个正常人得遗传性心脏病的概率是多少吗?只有0.6%,而当一级亲属中有一个患先天性心脏病,则其他人患病的机率上升3倍,两个成员患病则机率上升为9%,如果三个成员患病,则其他成员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可能性上升至50%。而你们齐家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妹妹,在父母都是那0.6%的幸运儿并且一同发病猝死的情况下,你们两个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发病的征兆,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晏冷的话说得很明白,在场的都是人精,没有哪个是真正的笨蛋,他们都听出了晏冷话里的意思。 而有些人隐隐地感觉到,今天江州商圈,要变天了。 “……你是说,我父母不是病死的?”齐越发现自己害怕的竟然成了真的。 “晏公子!”谢猛大声地打断,额角见了汗,可在这时候,却显得是那么的做贼心虚。 “你说呢?”晏冷没有管一旁脸色煞白的谢猛,而是反问齐越。 “……是你?!”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加上谢猛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齐越死死地瞪着谢猛,咬牙切齿。 “怎、怎么会?阿越,我和你父亲的交情有多深你不是知道吗?再说了,医生的诊断书上不是也说你父母都是死于心脏病吗?唉,对于天晟夫妇的死,我也很痛心,我还大醉了一夜,醒来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谢猛的道行够深,他赌晏冷手里没有证据,演技愈发精湛,连齐越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谢猛。 “你是觉得,我手上没有证据,还是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晏冷脸上一直挂着笑,笑话,岑歌还在看着他,太难看了可不好。 岑歌也是明白人,只是他不免有些担心,但看着晏冷成竹在胸的样子,还有闲心给自己递个小眼神,觉得心放下了一半,晏冷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只是紧紧攥着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的担心,哪怕你再相信他,可只要是你在乎的人,你都免不了地去担心他,这和能力无关,和信任无关,只是因为你在乎。 关心则乱。 “你……”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谢猛心里不安了起来,毕竟站在他面前说这话的人是晏冷,他还是免不了提着一颗心,不敢放下。 “你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很不幸的是,跟你合伙共谋的那个人已经交代了。”这个局他布了这么久,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什么?!”谢猛一惊,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 “不相信?你以为他贪了那么多钱,就能永远瞒住?藏在管道的拐弯处,嗯,也算是个好主意,不过,想要瞒过我,还得在修炼几年。谢猛,你可没找个好伙伴。”不错,和谢猛合作密谋的那个人,就是之前晏冷写在名单上的那个被他和赵小雅合伙瓜分了的那个人,只不过根据他和赵小雅的协议,他还要让那个人发挥一下余热,这是他们的交易。 谢猛被带走,刚才还是众人羡慕对象的合作,至此彻底崩溃。 晏冷看向林文佑,怎么样,这场戏,还满意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六回 心凉 “怎么样,林叔,这出戏您还满意吗?”晏冷轻轻扬起下巴,玩味地看着林文佑,他真想看看林文佑这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恨不得立马把照片公布出来,让他身败名裂。 “是出好戏,我也是老了,该让位了。”林文佑再也没有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他苦心经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被晏冷全都毁了,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下晏冷一块肉来。 晏冷毫不避讳地带着笑看着岑歌,眨了眨眼睛,怎么样,你男人是不是很帅?快表扬我、表扬我。 晏冷不在乎林文佑的反应,让他的计划一败涂地,只不过是他的报复的手段而已,林文佑,你不知道吧,除了报复你用照片威胁我和岑歌,我还要把上辈子的仇一起报。如果不是你,上辈子我又怎么会对岑歌那么过分?如果我是伤害岑歌的主犯,你就是帮凶,我既然不会放过我自己,你也别想逃得了。 所有伤害岑歌的人,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会一个一个地找过去,而他自己,就交给岑歌处置吧,岑歌愿意将他怎样,他都甘之如饴,永远不会违背。 所有岑歌不喜欢的,他都负责驱逐和毁灭,所有岑歌喜欢的,无论如何他都会让他得到。 他的爱就是这样的偏执,可在岑歌面前,他一定是最温柔的那一个,二十年的时间,他修炼成了岑歌喜欢的样子。 晏冷笑着看着岑歌,和刚才讽刺、张扬、冷冽的笑都不同,晏冷不是人前的那个锋芒毕露而又光芒万丈的晏冷,在岑歌面前,他永远都愿意奉上全部的爱和忠诚,予取予求,不会拒绝,不会抗拒。走过地狱之后,对于现在能被岑歌饱含欣赏和爱意地注视,他是那样地心满意足。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岑歌的一个喜欢的眼神,为了这一刻,他想,他愿意在烈火上艰难行走。 岑歌,你知道吗,当你注视我的时候,我觉得粉身碎骨都是那样的值得。 晏冷单手抚着心口,笑着对岑歌欠了欠身,仿佛只是祝贺和原谅他失礼的礼节一样,可只有晏冷知道,岑歌的一个眼神,他都觉得刻在心口的名字烧灼得难以忍耐。 时至今日,他才重新燃起了欲望,而且竟是这样的难耐。 晏冷快步走了出去,不然他怕他会像一头发情的野兽一样扑过去,将岑歌啃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不能让自己在岑歌眼里又变得像只禽兽,在岑歌面前,他会永远都是一只被驯服的忠犬。 能够为了他的岑歌,克制着烧灼的欲望,违背着心里那么深的渴求,亲手折断自己身上的刺,他觉得一切都值得,都满足,他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不会伤到岑歌分毫,会让他满意,会让他觉得安心,这不就是他所求的吗? 在色拉寺,他所祈求的,不过是岑歌的诸事顺遂而已,至于他自己,无所谓。 其实,晏冷和岑歌是一种人,只要对方好就好,至于自己,他们会都觉得无所谓,这么决绝的爱,除了他们两个人,旁人怕是无福消受。 随着林文佑的计划破产,和晏冷的手段传出,一时间,南天集团锋芒无人可挡。 谢猛已经锒铛入狱,林文佑一时间也聚不起什么人来,错过了这个时候,再想翻起什么大浪,可就不容易了。 “钱万里?”晏冷偏过头看着岑歌,不知道岑歌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人来。 “钱万里不是徐文磊手底下的人吗?你这么做,不会……”岑歌怕晏冷忘记,所以提醒了他一句。 “哦——”晏冷笑了,真贴心,不是说他来追他吗?怎么,自己这就算是追上了?英雄救美果然是个好主意。 晏冷顺势直接把头靠在了岑歌的怀里,一边手上沾点小便宜,一边解释道“我早已经跟徐文磊打好了招呼,在我去之前,钱万里就已经被徐氏解雇了,所以当然对徐氏没什么牵连。至于钱万里这个人,手段太脏,徐氏其实早就想把他踢出去了,我还给他们找了个好理由呢。” 岑歌点点头,像钱万里这种人,确实不招人待见。 “担心我啊?”晏冷这一双亮闪闪的圆眼期待地看着岑歌,想要听见肯定的回答。 “嗯,有点。”岑歌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何况两个人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再说,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错了。 “叭”晏冷出其不意地吻了上去,然后得意地笑了,像只偷香得逞的小狐狸。 岑歌觉得心累,这人怎么一回来就不一样了呢,白天的时候把所有人都镇住了,结果一回家就彻底变成个没长大的大男孩,毫不避讳地撒娇卖萌偷香耍赖,完全不像是南天的董事长,更不像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晏大公子。 不过岑歌没有发现,他的心,已经开始被晏冷所左右。当晏冷出现的时候,他会觉得不再紧张,当晏冷一个眼神飞过来的时候,他会觉得安心,当晏冷和他撒娇耍赖的时候,他心里原本的愧疚一下子被冲淡了。 其实岑歌的心情,他自己没发现,可晏冷又怎么会没注意到。原来在岑歌的心里,他已经这么有影响力了,真骄傲。 他知道岑歌刚才心里的想法,会觉得有些歉疚,可他又怎么会让岑歌向他道歉,他又怎么能承受得起。 我的岑歌,我是你的,不管你怎样的对待,你都不需要觉得歉疚,因为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你永远都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怕当你说出口的时候,我会瞬间崩溃。 无论我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在你面前,我都会是任你欺负的那一个。 岑歌看着这样的晏冷,觉得从昨天晚上开始冰凉一片的心好像突然暖和了过来,林文佑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可谁能想到,就是他的这个亲生父亲,竟然用他和晏冷亲密的照片威胁他们,他有没有想过,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被这世界上唯一的血缘至亲抛弃的感觉,让他不可避免地觉得悲伤蔓延。 晏冷,真的谢谢你,幸好,至少还有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七回 高考 五月的时间总是跑得最快的,嗖得一下子,就从你的眼前消失不见。 99年的时候,高考就像能改变人生的唯一法宝一样,能决出人生的上下高低,没有人敢不重视,就连那些最爱玩的小子们,高三的时候都要拼上一拼,告别心爱的足球和游戏机,专心备考。 岑歌还是报了京城大学,医学系,而晏冷也像他之前说得那样,照着岑歌的志愿直接复制粘贴了一份,给岑歌气乐了。报同一所大学已经足够可以,这人连专业都要照搬过去,难不成他还想和他上一样的课、在同一个班、住同一间宿舍不成?最后,到底逼着晏冷将医学系改成了金融系。 当岑歌不太好意思地问他,到时候他们是不是会住进一间宿舍的时候,晏冷的笑变得有些勉强,只是在尽力地掩饰,不想让岑歌看出来罢了。 他真的不忍心让岑歌失望,可高考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哪怕他考到了全国第一的成绩,他也不可能跟岑歌读同一所大学,因为这是他付出的代价。 这辈子决定认定岑歌不放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为了他们能够在一起,他也算得上是步步为营了。 当初,他跟宋人良说出了这个计划的时候,宋人良就问过他,要用十年的时间,甚至还会有不可逆转的伤害,真的值得吗? 那时候,他便已经算好了今天的这一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无缘高考了,只是当初和宋人良定好的十年,他现在是等不及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能耐得住的人,可现在只是想想,他将要和他的岑歌分开那么久的时间,他就觉得心口已经被烧出个洞来。 所以,他可能要冒一个险,连同自己一同压上,老天,能否让他赢了这场赌局? 昨天还火热的天,今天却从一早开始就乌云密布了起来,高考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祈雨大师,再烈的天都抵不住高考的神力,上午的一科考完后,天上便开始下起了大雨,阴凄凄的,让人心里有些压抑和沉闷,再加上高考的泰山压顶,真叫人喘不过气来。 “考得怎么样?”晏冷在人群里一样就看见了他的岑歌,在人流里像鲶鱼一样挤了出来,迅速来到了岑歌的身边,抓住了岑歌的手。 岑歌也就由着他抓着手不放,在这如过江之鲫的人群里,并不显得惊世骇俗,“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晏冷本想像别的家长一样,问一句题难吗?又咽了下去,这件事必须等到高考之后才能跟岑歌坦白,还有最后这一天半的时间,绝对不能影响岑歌发挥。 虽然以他的身份,想把岑歌调到哪所大学就能调到哪所大学,可岑歌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他的骄傲和自尊都不允许他这么做,而且,岑歌不喜欢这个圈子里的手段,也不喜欢他们的行事作风,晏冷不能让岑歌讨厌他。 “中午想吃什么?”晏冷稳住自己,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温柔地凑到岑歌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轻声询问,气息打在岑歌的耳朵上,痒痒的,变了颜色。 岑歌斜了晏冷一眼,高考带来的一丝沉闷也随之消散,这人啊,还真是有本事。 “一个杨记的豆腐汤,剩下的你定。”岑歌想了想,发现在下雨天,他格外地想吃豆腐,杨记的豆腐嫩嫩的,口感特别好,再加上热汤下肚,瞬间暖了全身,感觉棒极了。 晏冷没说话。 岑歌觉得有些奇怪,往旁边看了一样,只见晏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岑歌觉得一定是这家伙的脑回路又不对了。 “你怎么了?”岑歌把晏冷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晏冷扁扁嘴,再加上那双大大的圆眼,岑歌只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小时候隔壁家的小豆子,每次小豆子的哥哥小虎子把他的糖抢走的时候,小豆子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小豆子才七岁,晏冷……好吧,人长得帅怎么都行。 “……”晏冷含混不清地呜咽了一堆话过去,岑歌一个字也没听清,只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简直不能再准确。 “重说。”岑歌可不想让晏冷就这么蒙混过关,他今天可一定得听听晏大少爷今天又吃错什么药了。 “……我这儿上赶着让你吃你都不吃还非要吃杨记的豆腐我不服!”这次岑歌听清了,因为晏大少爷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理直气壮,简直让岑歌瞠目结舌,再次刷新三观。 岑歌突然笑了,一双凤眼笑起来不要太勾魂夺魄,晏冷觉得这双眼睛里就像有个漩涡一样,把他的魂儿都摄走了,晕晕乎乎地找不着北。 “你不是上赶着让我吃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岑歌瞬间把晏冷扑倒在包间的沙发上,舔了舔嘴角,一副见到了猎物的表情,看得晏冷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里痒痒的,连回话都忘了。 嘶…… 晏冷觉得左手手指一疼,然后发现进入了一个湿润的地方,还没等他遐想,又迅速出来了,让他不免有些失落,几乎就要忍不住兽性大发扑上去了,幸好他还记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岑歌,他最爱的岑歌,他发誓永远不会伤害的岑歌,他一生将要守护的人,他不能就这么草率地…… 其实岑歌也有些脸红,呼吸也变粗了些,都是男人,也是彼此的爱人,起了反应,这时候就变得难耐了起来。 岑歌第一次觉得高考是一个讨厌的绊脚石,影响他发挥,如果没有高考,他怕是就能将晏冷在这里就地正法,可现在只能分坐在沙发的两边,隔着不短的距离,默默熬忍着。 他们两个人没有人是纯0,第一次是因为晏冷的强迫,之后的几次也是一样,那时候他们还不是爱人,所以不能作数,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会从来没想过占有对方,正是意动之时,如果没有高考,今天恐怕会是值得他们纪念的一天。 晏冷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高考,以他对岑歌的予取予求,和刚才完全被岑歌吸引住,今天恐怕真的就失身于此了。 不过,晏冷也没有生气,没有几个男人愿意做0,这是雄性生物的天性,不喜屈居人下,何况是他们两个,气血方刚的年纪,又是情浓之时,他从来不觉得这时候谁上谁下又有多么重要,被人干后面,他觉得恐怕会有一点奇怪的感觉,不过如果是岑歌的话,他愿意对他献出自己。 岑歌有想法,晏冷也没有不接受,可错过了这次,下次的情形如何可就不好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八回 庆功 轰轰烈烈的高考就在整整两天的乌云密布中结束了,考完试后,扔书的扔书,撕卷子的撕卷子,甚至还有聚众烧书的,大街上浓烟滚滚,还波及了旁边的大树,直到消防队来了才一管子水给浇灭了。 从高考结束的那一瞬间开始,就迎来了气势浩荡的旅游大季,这是上到旅游局下到旅游社苦苦等了一年才盼来的火爆,对于旅游业来说,这是每年最大的盛事,自然南天集团也不例外。 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对于中国的影响并不在民间,所以对于老百姓来说,出国旅游还很新潮,而今年,由于国外对于旅游业的大力支持和优惠,去国外旅游就成了很多人的选择。 之前在足球赛后,还有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晏冷要特意地发展国外这条线,明明那些国家都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从经济危机当中走出来,可现在他们总算明白了,现在整个东南亚旅游形势一片大好,多少旅游社手忙脚乱地去申请线路,可只有南天稳稳地走在前头,一年的时间,光凭这一个国外的路线,南天就能打出名头。这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也不再是几个世家公子的随意之举,这么战略前瞻的眼光,甚至已经延伸到了国外,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一时间,南天集团引起了热议。 不过一年的时间,从旅游,到地产,再到现在蒸蒸日上的物流,南天集团的羽翼渐丰,虽然还不能和那些巨头一争高下,可也已经跻身第一序列了。 南天集团的高层庆功宴上,除了晏冷、徐文磊、苏宇辰、梁靖、董绍他们几个,还坐了一些生面孔,可对于圈内人来说,现在的他们可算得上是名人了。 “这第一杯酒,我要敬江蕙姐。”晏冷作为董事长,自然要第一个题酒,而他所敬酒的对象,正是南天集团的CEO,现在正被圈内圈外热议的南天首席执行官。“如果没有江蕙姐,南天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而今天南天更上一层楼,晏冷第一个要感谢的人自然是江蕙姐。” 江蕙也没推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到了江蕙敬酒的时候。 “晏少,这杯酒我敬您。”江蕙说话做事丝毫不扭捏做作,让人觉得痛快,“晏少,现在的我能站在这里参加庆功宴,可去年的我在这个时候,还抱着孩子流落街头……我几乎跑遍了江州所有的知名公司,可除了您,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我……只有您,愿意收留我,还预支了我孩子的手术费……如果没有您,也不会有今天的江蕙了。所以这杯酒,我敬您。” 在座的人皆是无比动容,谁都没想到,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的女人,这个被圈内人誉为“江州奇迹”的女强人,曾经竟是这般情景。 晏冷没说什么,只是喝了杯中的酒。 他并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胸怀,他看中的,只是这个女人的才能罢了,至于他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施恩的手段。 江蕙的故事,在前世也曾一度被传得沸沸扬扬。 曾经的江蕙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强人,只是在自己的事业上升期时,突然下嫁了一个所谓的富家子弟。陷入爱情的女人是盲目的,她竟然直到给这个男人生下了一个孩子,才发现,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所谓的富家子弟,甚至他在外面有妻有子,和她竟然是一场假结婚,而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骗走了她所有的钱,跑到了国外。 江蕙的故事让人伤感,可在座的哪个人不是在圈子里混过多少年的人精,伤感不过只是片刻,就又是一片热闹。 “不过晏哥,我可真是佩服你。”徐文磊跟晏冷碰了个杯,喝了口酒,有点兴奋,“晏哥,你说哪块地要升,哪块地就升,哪块地要降,哪块地就降,简直就是神迹一样,就像我在海南扔下的那么多钱,要不是有晏哥提点,只怕早就打了水漂了,就冲这个,我就得敬晏哥一杯。” “是啊,就我家车辆生产的那一块儿,早就进入了平静,再投下去,就全都是负生产了,我爹那段时间急得满嘴大泡,结果晏哥一出手,可算是解了我爹的燃眉之急啊,我也得敬晏哥一杯。”这边徐文磊说得热火朝天,那边董绍也跑过来给晏冷敬酒了。 “咱们两家搭上线,也不过是解解你家的燃眉之急罢了,但是过不了一段时间,你们家还是得陷入困境。”晏冷还是面无表情,他不是故意装酷,就算他再厉害,就算他甚至被抬高到“商业巨子”这个地步,他的心还是荒的。 能让他荒的人只有岑歌。 “晏哥,你可得帮帮我啊。”董绍看晏冷不想是在说笑,表情登时严肃了起来,手中的酒也放下了,赶忙扒住了晏冷的胳膊。 晏冷把自己的胳膊从董绍的手中抢救了出来,“等眼下的这段时间过去,我就去你家拜访,到时候,你可别不让我进你家的门。” “哪儿能啊!晏哥,不让别人进,也不能不让晏哥你进啊,那就说定了,晏哥,你可一定要来啊!”董绍心满意足地走了,他对晏冷可是很有信心,就连他家老爹都说,你长这么大,就这件事最有眼光了。 梁靖也过来敬了晏冷一杯酒,只是说了句谢谢,可他们都知道这两个字的份量。对于梁靖来说,晏冷一举改变了他在家里的地位,他那个大哥见到他的时候,语气不怎么友好,可那股子酸劲儿他可是离得好远就能闻见了。 晏冷,我想我很快就能够得偿所愿了,到时候,我会报答你的。 “晏哥,这个月你是要在江州呆着呢,还是要出去散散心呢?”这声音很好听,甜美,又混着一点娇媚。 可听在晏冷的耳朵里,只觉得十分别扭,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这一声晏哥和徐文磊他们不一样,倒像是另一番味道。 “秦霞,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近到了你可以叫我‘晏哥’的地步,至于你用了‘你’这个称呼,我可以看在这一年你也辛苦了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只此一次,还有,我的行程不需要跟你汇报,不要有下一次,否则,请你离开南天,我不需要有一个时刻窥探我隐私的人在身边。”晏冷的语气很冷,带着隐隐的怒意,吓得秦霞抖了一下,胆颤心惊。 “你可以走了。”晏冷的话够无情,对于岑歌以外的人,他从来都不会纵容。 秦霞被吓得不轻,咬着嘴唇跑掉了。 晏冷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今天他已经喝了够多了,可却没有半分的醉意,他只是心烦得厉害。 我的岑歌,你可千万要原谅我,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九回 大侠 晏冷觉得庆功宴的热闹和外面的炎炎烈日已经要把他逼疯了,越是热闹,他觉得心里越乱,就像是脑子都烧糊涂了一般,什么也不想去做,什么也不想去想,甚至想着世界毁灭吧,这样他就不用去苦苦想着到底该怎么跟岑歌说这件事。 他说什么呢? 明明承诺过再不隐瞒,明明发过誓彼此信任,明明那时是那样的懊悔,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和父亲做了那样交易之后,他的第一个想法却是绝不能让岑歌知道。 为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 晏冷一个人坐在车里,没有发动车子,就那么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想动。 为什么他爱得这么疲惫,他找不出答案。 岑歌从来都没有要求他做过任何事,可他却快被自己逼疯,就像一个在迷宫里屡屡碰壁走投无路的人一样,苦苦找不到出路。 这到底是为什么?!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他所有想要的,不过是能被岑歌原谅,如果能和他一起在夕阳下散步,随意地说着每天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偶尔主动献上一个轻吻,或者是被轻轻地吻在脸上,吻在唇边,或者只是安安静静地道一句晚安,然后在想着对方熟睡的样子安心地睡着,这都是他曾经的奢望和祈求,现在的他都实现了,那么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晏冷常常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再得寸进尺,如果哪天岑歌厌烦了你,将你一脚踹开,你才真是连哭都找不着地方。 可人都是贪婪的动物,不想拥有的更多,只不过是因为不够在乎,对岑歌,晏冷从来都忍不住想要得更多,可因为曾经失去过,再次得到的时候却是这样的患得患失,九十九步已经走过,这最后的一步,却怎么也不敢踏出,生怕前功尽弃。 对于岑歌来说,不管怎么样,高考总算是结束了,既期待接下来的新生活,又觉得有些陌生,没有了每天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身边也没有了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大街上形形色色走着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高考后的暑假还很长,而且最近晏冷也忙得很,两个人大概要一个多月以后才会空出一些时间,对于岑歌来说,这可是打工的大好机会,毕竟大学的花销应该不算少,而且京城大学一定会是能人辈出,他并不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拿到奖学金,所以他决定,应该利用好这个机会,挣点外快。而好不容易有了高中毕业文凭的他,找了一个能发挥自己优势的职业。 准高三生的家教。 一开始,那家人家并不信任他,结果当他拿出了高中这些年的三好学生证书和各种成绩单之后,那家人家就对他彻底惊为天人,搞得岑歌也很惊讶。 其实,因为岑歌一直都生活在学霸云集的六班,不明白这种学渣对于学霸的谜之信心。 这家人家的父母都不算是读过书的,小时候都生活在农村,直到后来男人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这才搬进了城里,可这时候孩子已经很大了,初中的时候还不明显,到了高中,差距就显示出来了。 99年的城里和乡下差距还是很大的,一个有点钱的乡下人和一个没有多少闲钱的城里人,浑身上下的气质都迥然不同,那个时候,城市代表着的,是机会,是遍地是金子,是进步,是骄傲,所以,所有的乡下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城里搬,不为了自己享福,只为了下一代能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 而这家人家搬进城的时间还是晚了点,因为小孩儿从小接触的东西就不是书本,不是知识改变命运,而是谁家里有几亩田,谁家的小媳妇儿又怎么样了。到了高中,他已经没办法跟上老师和同学的脚步,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从到这里开始,他就被身边的同学瞧不起,所以,他只能从梦幻般的武侠小说里找寻安全感,武侠小说的世界,就像是他的避风港。 这个孩子叫程才,一个饱含了父母期待的名字,就像他一样。 岑歌看着眼前的这个眼睛里有着点点怯意的孩子,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着他能创造奇迹,让他们的孩子真的成才的父母,岑歌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投胎在这个家里面,没有一个那么有钱有势的爹,也没有一个早早就离开他的娘,甚至不用让他从小到大都那么的优秀,他真的情愿用一切去换这样一份期待,这样一份温暖。 第一课,岑歌没有给程才讲很多对于他来说太过艰涩的知识,而是给他描述了很多外面的世界,没有歌里面唱得那么精彩,也不一定是那样的残酷和现实,只是和他所看到的世界不一样罢了。 程才明明只比他小了两岁,可在他面前,却像个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听这他讲的故事,眼睛里全都是好奇和憧憬,还有一点的跃跃欲试。 讲完了故事,岑歌问了他几个问题,程才从一开始的不敢回答,到之后回答得不假思索。岑歌都没有告诉他,他的答案是对还是错,他只是告诉他,就像你痴迷的武侠小说一样,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的江湖。 你最喜欢的《天龙八部》,你想成为一个萧峰一样的大侠,可如果萧峰没有了那么厉害的武功,他还是大侠吗? 程才说,不管他有没有武功,他都是大侠,他不会因为打得过或者打不过就退缩,这是真男人。 岑歌没有反对,程才说得没错,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不会退缩,这才是英雄,才是萧峰让人顶礼膜拜的地方。 岑歌又问了程才一个问题,没有武功的萧峰还是萧峰吗? 程才不解,这和刚才的问题不一样吗? 萧峰是大侠,是因为他从不因为自己有武功而欺负良善,而是匡扶正义,可如果没有武功的萧峰,和小说里的从未出现的那些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你又怎么能认得他,记住他,甚至这么崇拜他? 程才想反驳岑歌,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没错,他崇拜萧峰的侠义,可如果萧峰没有了武功,他就做不到匡扶正义,做不到惩恶扬善,他不会知道还会有萧峰这个人。 “程才,这个世界是一个大的江湖,而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人,活得却远远比武侠小说世界里的人还要精彩。让你讨厌的小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而那些做坏事的人也绝对不少,可你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能继续下去吗?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也有大侠,虽然他们不会武功,但他们愿意修炼出自己的本事,然后帮助那些好人,打败那些坏人。我希望你也能成为这样的人,每一个喜欢大侠的人,都会是一个好人,可他们当中,只有那些努力前行的人,才有成为大侠保护好人打败坏人的那一天。”岑歌真的很喜欢程才这个孩子,不像城里人那么复杂,也不想那些所谓的聪明人一样想踩死所有旁边的人,他是一个好人,但这个世界上好人真的有太多太多,缺少的从来都是大侠,他希望程才能成为一个大侠。 “可是我觉得我和我身边的同学们都不一样。”程才的眼睛亮了亮,他真的听懂了岑歌说的,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他身边的同学们都那么优秀,他跟他们比起来,真的只像是小说里的配角,这样的他真的能有成为大侠的机会吗? “没错,你们是不一样,可是你知道吗,你就像还没有学会降龙十八掌的萧峰一样,你是一个好人,也不缺一颗大侠的心,你所欠缺的只是一套武功。可那些瞧不起别人,欺负别人的人,不管他们现在的武功再厉害,都只会是让人瞧不起的坏人,而不会成为大侠。”岑歌有些感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社会上,能力已经凌驾在品德之上,有才无德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择手段地往上爬,却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自己也乐在其中。 “那如果我学会了武功,是不是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呢?”程才就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被父母保护得太好,又纯粹又懵懂。 “萧峰永远都会是萧峰,永远也成不了慕容复那样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努力不会是错的,只是当你有足够的能力凌驾于很多人之上的时候,千万要记得,你是大侠,别踩在别人头上,大侠是要惩恶扬善的。” “嗯”程才坚定地点着头,眼睛里发着光芒,让岑歌羡慕。 只有在充沛的爱当中长大的孩子,才会有一颗成为大侠的心,而他的大侠梦,很早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让自己做了一个好人。 无论是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还是被人欺负得不能还手,他都咬着牙提醒自己,他也是一个被期待的人。 岑歌的歌,是母亲没能完成的梦想,即使他从不曾在人前唱歌,这个名字,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记得母亲的期待,做一个好人。 不过,做一个好人的话,起码会有和大侠在一起的资格,这样也不错。 晏冷,我的大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回 插曲 “晏冷?” 已经快到晚上八点钟了,岑歌回到家,一边在玄关脱掉鞋子,一边喊着晏冷的名字。 无人应答。 “还没回来?”岑歌喃喃自语,他也知道最近晏冷忙得很,一般都会忙到很晚才回来,常常是一身酒气,累得跟他说话都没多少力气,可心里还有一丝不能说出口的失望,真的只有一丝。 岑歌站在原地想了想,是他今天回来早了。 今天是程才的生日,他的爸妈早早地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回来给程才做生日面,还买了好多好吃的,本来那家人家也留他在那里一起给程才过生日的,可拒绝的话竟脱口而出,说完后也有些尴尬,只能推脱有事情。 他想妈妈了。 今天是6月22号,也是他的生日,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他还记得,五年前的今天,妈妈还在他身边,手上绣着一件长衫,说是要让他在成人礼的时候,穿着这身长衫,那时候妈妈特意比了比他的尺寸,做长了二十公分,说不怕长,长了还能改,短得话可就闹笑话喽。除了长衫,妈妈还要给他准备内衫,外衬,还有好多零零碎碎的东西,说要让他从头到脚都是她亲手做的。 可四年前的今天,妈妈走了,他也走了,除了那件还没绣好的长衫,他什么都没有带走。 岑歌进了屋,把自己摔在床上,然后慢慢地蜷在一起,拳头死死得握着被子,咔咔作响,他恨他!恨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如果不是他那样冷落母亲,母亲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抑郁而终!可他又能找谁报复呢?他是他的父亲,他不能。所以,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这生日,没有也罢! 可岑歌想起了去年的今天,他和晏冷站在南河大桥上,听着南河的流水,感觉到微风的温柔,悄悄地躲在一边耳鬓厮磨,还被人家拍了下来。 岑歌不由得失笑,这还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不过想起了那个男人用竟然用照片威胁他,他不由得心口一滞,有点闷闷得疼。 父子父子,这世上还会有他们这样的父子吗?父亲用照片威胁儿子,又用儿子威胁别人,真是一场再讽刺不过的笑话。 原来在他心里,也清楚地知道,在他心里,晏冷比他重要吗? 岑歌想,他会等到十二点零五分,那五分钟,如果晏冷回来和他一起过生日的话,他就姑且算他迟到好了。 晏冷,别让我空等。 如果你真的忘了,那我连最后一个庆生的理由都没有了。 岑歌一边在阳台做着卷腹,一边盯着墙壁上的钟。 四十组卷腹过去了,指针也指向了十二点。 晏冷没回来。 最后的五分钟也飞快地过去,晏冷依旧没有回来。 他从不会主动去问晏冷在哪里,也从不问他每天有什么事情,只是晏冷说,他就听着,晏冷不说,他也不问。 好吧,晏冷,十分钟好不好,回来吧。 十分钟……三十分钟……两个小时…… 岑歌一个人在阳台等到了天明,晏冷没回来,这是晏冷第一次夜不归宿,在他生日的这一天。 “嗡——”一直放在身边的手机响了,岑歌看了看来电显示,晏公子。 “……喂。”岑歌还是接了电话,说话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谁都听不出他心里的失落和难过。 “岑歌,昨天我和那几个孙子喝多了,稀里糊涂就睡着了,我马上就到家了,你要吃什么早餐?杨记还是黄记?我给你带回……” “不用了。”这是岑歌第一次打断晏冷说话,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硬,稍稍缓和了点“你回来吧。”就挂了电话。 晏冷解释了他一夜未归的原因,该算是事出有因吧,可他的心里还是空落落得厉害,好像一下子就空出了一块。 不曾提到他那连他都厌弃的生日,岑歌,你如今怎么变得像个斤斤计较的女人?没有晏冷的时候,你不也是一个人过了那么些年的生日吗?被人家指指点点,被那些人打得浑身是伤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如今只不过是晏冷忘了你的生日,你就在这儿伤春悲秋,你不觉得恶心吗? 可他无论怎么骂着自己,他都清楚地知道,昨天,他是真得难过,和晏冷在一起之后,他变了,变得太习惯晏冷的照顾,太习惯晏冷的陪伴,太习惯那些温暖和在意。 岑歌,你不能这样,万一晏冷离开了你,你难道就要寻死觅活吗? 还没有和晏冷在一起的时候,他能狠得下心,咬着牙离开他,可现在,你还能吗?岑歌,你还是岑歌吗?! 虽然岑歌的情绪失控只有一瞬间,但晏冷还是无比准确地察觉到,岑歌的情绪不对,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可他最近既有公司的事,而瞒着岑歌的事就像一块大石,压在他心上,让他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想事情。 无意中瞥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晏冷差点把眼睛都瞪出来,瞬间倒吸一口气,我天! 晏冷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是他看错了,结果上面明明白白的一排大字,1999年6月23日。 老天!他都干了什么蠢事! 唯一一天没有回家,竟然是岑歌的生日,而且他还彻彻底底地忘了个干净,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提都没提一句,神啊,要了命了! 晏冷完全没有刚才悠哉悠哉的架势,把车开得快要飞起来。 他是真的忘了,他还有空胡思乱想他瞒着岑歌,岑歌会不会原谅他,结果这一转眼就把岑歌的生日给忘得一干二净。本来他还想着这几天把岑歌哄高兴一点,好争取坦白从宽,宽大处理,结果生日之前各种献殷勤,生日当天没回家。 晏冷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上头。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岑歌的生日意味着什么,他母亲就是因为他的出生才正式进得林家,后来,也是在他生日这一天,他的母亲去世了,他也离开了林家,从此以后孤身一人,过得日子他一想起来就心疼得厉害。 二十分钟后,晏冷飞回了家,可看着岑歌,他除了连声的对不起,什么也不敢说。 生日快乐? 一个人在家里等了他一夜,还快乐个屁! 我有事瞒着你? 生日当天不回家,现在这么大的事还瞒着,这是要分手的节奏啊! 所以晏冷现在忐忑不安诚惶诚恐,就是一句有营养的话都不敢说,只能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平时在岑歌身边晃着晃着就偷个香什么的……他是嫌分手不够快吗?! 岑歌都生气了,他还偷香儿,岑歌万一以为他不是真心想和他过日子,就是想把他骗到手,玩腻了就踹了……他基本可以收拾收拾去死了。 “岑歌,岑歌,我错了。” “岑歌,岑歌,祖宗,小祖宗,不能生气睡觉诶。” “宝贝儿,别生气了,晏小狗给你陪不是了……汪!”晏冷也是急了,连平时岑歌打趣他的称呼他都认了,学狗叫都做了。 岑歌,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还生气,我可真的没有法子了。 岑歌一把把被子掀起来,跳下床,冲着晏冷勾勾手。 晏大忠犬立马颠儿过去,只要岑歌肯原谅他,不跟他计较这脑残无比的行为,他就感激不尽了。 “跟我打一场。”岑歌如是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一回 血字 “跟我打一场。”岑歌一说完,还没等晏冷点头,就一拳攻了过去,瞄的是晏冷的脸。 晏冷苦笑,这一拳没有很快,岑歌给了他反应的时间,可力道可不小,要是真落到脸上,他明天、甚至后天的酒会就不用去了,没奈何,晏冷只能招架。 说起来,岑歌和晏冷都算是正儿八经练过的。 岑歌从小跟着师傅练过八极拳,后来也兼修过散打,打架没少打,挨打也没少挨,也算得上是各中高手了。 晏冷呢?更不消说,军人世家,自是从小习武,不光是军中的那一套,截拳道也练得不浅,私底下没少和人动过手。 一开始,晏冷本想只躲不攻,让岑歌泄泄火,可三五招走过,晏冷才发现,这根本不可能,真动起手来,岑歌根本不比他弱,只得你来我往地跟岑歌过起招来。 中国自古就有“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的话,八极拳以刚猛简洁著称,在岑歌手里,只先头几招略显生涩,不过半个套路走下来,就完完全全地圆润如意了起来,攻势刚猛无双。 晏冷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这样的攻势下,他也必须要认真对待,半点马虎不得,岑歌手上都是真功夫,想必拜得也定是名师,年岁尚长自己一岁,功夫可硬是要得,只是他也学了这么多年的功夫,自然也不是白给的,岑歌想必是知道自己手上这两把刷子,才这么放心大胆地攻过来吧。 这样的念头在晏冷的脑海中一闪而逝,手上却是半点不慢,崩拳寸劲、背拳、直拳连发,七分劲道,和岑歌拼了个旗鼓相当,只是在岑歌再快了一分之后,终于忍不住动了腿上的功夫。 岑歌眼神一亮,来得好! 两步强攻,双手怀抱,硬是将这势大力沉的一脚接了下来,顺势拧腰,手里一送,卸下了力道,而后一个扑面掌攻进中路,逼得晏冷亮真招。 晏冷只得一腿后撤,一个摆腿,直攻下路,扫得干净利落。 这么激烈的对攻,从七分力气渐渐提到八分、九分,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两人不是生死仇敌,自是留有分寸,即便是九分力气,也有些过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随着岑歌一个跺脚沉劲,弓身一锤,晏冷横住臂膀,硬生生接了这一锤后,两人都瘫倒在地。 “爽!”岑歌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不过神采飞扬的样子却是晏冷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原来岑歌不只会伏在桌案上静静地看着书,不只是一个安静的画中人,动起来,竟然会是这样的光彩照人。 “哈哈哈哈哈——”晏冷突然大笑了起来,这笑声里的爽朗也是岑歌许久未听到的,是的,他曾经听到过,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还是他刚刚认识晏冷的时候,一样是帮他打完架,一样的笑声,一样的爽朗豪情。 最开始吸引自己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一个晏冷吧。 两个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洗完澡之后,拿着一罐啤酒,排对排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不得不说,这一场架打完,真的是神清气爽。 “不气了吧。”晏冷在研究岑歌情绪这方面堪称专家,一看岑歌的面部线条明显柔和了许多,就知道岑歌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岑歌翻了个白眼,然后把他扒拉转过去。 截拳道和八极拳不一样,他伤的基本都是前面,而且晏冷手上有分寸,因此他只是胳膊和拳面伤得重了些,剩下的倒不足为道。晏冷却是在他的那一个熊撞之下,后背怕是伤得不轻,自己又够不到,如果他不主动提出来,估计晏冷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晏冷随着岑歌的扒拉转过身体,脱掉上衣,将精壮的后背展露在岑歌面前。 岑歌的手轻轻地按了按有些青肿的地方,却引来晏冷一阵轻颤,一个咬牙。 “怎么了?很疼?!”岑歌一惊,如果只是普通的疼,晏冷不会是这种反应,毕竟晏冷的能忍他是见识过的,难道是伤到了内里?! “没……没,不疼……真的不疼。”晏冷一边尽力压下那蠢蠢欲动,一边磕磕绊绊地解释。 在岑歌的手轻轻触碰他后背伤处的时候,他竟然不可避免地从小腹处冒出一簇火苗来,烧得他万分焦灼,可又不敢表现出来,他不想对岑歌有一丁点的唐突,何况这算什么,只是触碰就燃起了欲望,在岑歌面前,他岂非太像一个色狼? 岑歌哪里能相信他的鬼话,上上下下摸了个遍,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后,却发现确实只是皮外伤而已,晏冷怎么会这么疼? “你有别的伤?”岑歌看晏冷后背的那道横亘左肩到右腰的伤,马上浅得连疤都看不见了,确定不会是这道伤拉伤,那会是前面的伤? 岑歌又把晏冷扒拉得转过来,却被映入眼帘的一个血字瞬间一震。 歌。 那么鲜红的一个字浮在了心口,好像随着晏冷那有力的心跳,起伏得厉害,岑歌简直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跟着震颤。 岑歌的表情太过惊讶,让晏冷也是心头一惊,顾不上烧灼得他满头大汗的欲望,顺着岑歌的目光看去。 ……死定了。 明明是能拿出来炫耀的一件事,明明是能拿出来讨好的东西,明明是让他吃了一番大苦头的伤,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死定了,岑歌会生气。 岑歌确实该生气,想想他当时为什么做了骨纹,因为他不相信岑歌,他不相信这个人无论如何会真的和他过一辈子。 所以,他本该用来示爱,用来讨好的东西,现在竟不敢让岑歌看见,那是他不信任他的证据,多让人寒心。 “纹在了心口?”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其实该是生气的,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漂亮。的确,还有些湿漉漉的身体,足够强壮,有着男人特有的美感,一个火红的草体字,还是自己的名字,就这么纹在了心口,真的足够震撼,也足够美艳。 “……嗯。”晏冷还是承认了,岑歌,我的岑歌,别生气好不好,我永远有千般主意,万种办法,可唯独对你……如果你生气了,如果你对我不满意了,除了拼尽全力的讨好,我真的束手无策了。 “什么时候纹的?”岑歌摸了摸自己新剃的,还有点扎手的发茬,觉得晏冷简直跟这头发一样扎手,一个不注意,就跑个没影儿。 “……出院之后。” 还挺早。 “瞒得挺好……之前怎么没看见。”岑歌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这具刻着自己名字的躯体,真漂亮,舔了舔嘴角。 “材料特殊,血热才能显现出来。”晏冷一五一十地回答着岑歌的话,可他真的不敢告诉岑歌,他是刻在了骨头上,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纹身,越来越爱、越来越在乎的一个人,他不想惹他心疼。 “给我也来一个吧。”岑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晏冷连寒毛都乍起来了。 “纹、纹啥?”有点不可置信,更有点小期待。 “……”岑歌瞥了一眼晏冷,好看的凤眼一眨一眨,看得晏冷心痒难耐,喉咙一阵发干,一股热力顺着脊柱轰然烧遍了全身。 “吻你。”说完就吻了上去。 晏冷已被吻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二回 分离 被吻得晕晕乎乎的晏冷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说,忙把自己从岑歌的吻里拯救出来,虽然强忍着万分不舍,对于他来说,分离倒计时已经开始,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留恋珍惜。 “怎么了?”岑歌有些不解,正是意动情浓之时,晏冷为什么要拒绝。 “……岑歌,我不能和你去同一个大学了。”一旦想好了,就不会再缩手缩脚,这是晏冷一惯的风格,即使是在岑歌面前,他愿意牺牲,愿意服软,愿意改变自己,可他还是晏冷。 “……是因为晏家?”岑歌没有太惊讶,之前在猜测晏家的动作时,他就有所猜测,而且看晏冷之前明显有事瞒着他的样子就更是猜到了几分。 “是。我和父亲做了一笔交易,我去军队,你安全。”晏冷没有一丝遮掩地说了出来,哪怕交易这个字眼这样残忍而又露骨。 “怪不得。”岑歌若有所思,之前的一切都已经明白,但他还是有一点疑问,“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之前你到底在纠结什么?”相比于晏冷瞒了他什么,他更关心的是晏冷之前为什么那么不对劲。 “……我怕你不要我。”说完,晏冷也有点脸红,他也不明白,他从来不曾这样患得患失过,可在岑歌面前,却成了这个样子。 “噗”岑歌一下笑出声来,在晏冷怒视的眼神中终于收敛了些,“晏冷,我们说好一起生一起死,你还怕些什么?我不要你?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晏冷吗?别再是什么人假冒的吧。”一边说着,岑歌一边捏了捏晏冷的脸,一双凤眼上上下下地扫过,一副认真探究的表情。 “岑歌!”晏冷有些恼羞成怒,什么怕被抛弃的忐忑一下子被抛诸脑后。 炸毛了。这是岑歌的第一个反应,不过他不怕这个炸毛的晏冷,反而觉得挺有意思,毕竟自从在一起了之后,他就从来没有看见过晏冷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晏冷从来都足够千依百顺,就来自己要上他,他都默许了。就像在定州时那样,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之前就觉得奇怪,他不是不懂爱情的傻小子,晏冷这样子,可不是什么对另一半的宠溺,倒像是完全把自己交到了他的手上,任凭处置。 看见现在的这个晏冷,岑歌才觉得有血有肉,鲜活得让他觉得真实。 看来打一架什么的,真是太英明神武了。 “什么时候走?”这个问题还是要问的,他突然想在好好折腾折腾晏冷,治治他这患得患失的毛病。 “八月十号。”晏冷觉得心里有一丝酸涩,自己的这个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他之前一直坚信着,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两个一辈子走下去,可现在,他却动摇了,心里面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对他说,你错了,晏冷,你错了,可他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岑歌轻轻皱了皱眉,他们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吗?他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更不是悲悲戚戚的女人,只是相聚的时光太过美好,可又太过短暂,他发现自己舍不得了。 “……多久会回来。” “……封闭式训练,一年。”晏冷顿了顿,“一年之后,我会主动调往前线。” 最终,晏冷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他不想在分离在即的时候,再欺瞒岑歌,一旦说了谎话,心里就像多了一只鬼,不安、忐忑、甚至害怕、恐惧,他不想再尝试,单只这一次,他已经尝到了教训。 “……主动?”岑歌抓住了晏冷话里的重点,身为晏家的嫡子嫡孙,明明只是为了混履历罢了,为什么要去前线?而且,还是晏冷主动调往前线? 晏冷深吸一口气,话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便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早有个心里准备,也好。 “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南天还不够强大,我手里的筹码还不够多,我只能和他们虚与委蛇,拖延时间,如果我真的在军队这条路上走下去,那我们两个才是真的没希望了。所以,我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当我的力量积蓄到了足够和晏家抗衡的时候,我需要一场事故……你别担心!是可控的,而且不会有不可逆转的伤害,我只是需要一个退役的借口。”晏冷将计划里的一切都和岑歌坦白了,他唯一没有坦白的是,他积蓄力量的手段并不只是南天一个,他甚至已经铤而走险。 为了缩短时间,他将不择手段。 岑歌,我不敢让你知道,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我配不上你心里的期望,肮脏得在你面前我真的抬不起头来……我相信我可以掩饰得很好,十年、八年也好,二十年、三十年也罢,我都不会露出丝毫的破绽,所以,对不起,岑歌,除了这件事,我都可以向你坦白。 晏冷真的掩饰得太好,即便是在岑歌面前,也可算得上是天衣无缝,看,明明有些慌张的脸上,却硬是飞上了一抹潮红,旋即和岑歌吻在了一起,干柴烈火,大力地吮吸,前所未有地激烈,即便吻到窒息依旧不舍得放开,就像是涸辙之鱼一样的相濡以沫,在死亡边缘的华丽末章,激烈而又决绝。 茶几上的空啤酒罐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整张茶几上只剩下晏冷抱着岑歌在啃噬,力气大得隐忍如岑歌都忍不住轻轻低吟,身上也被吻出了一个又一个红痕,万分诱人。 两个人就在这客厅的茶几上,彼此吻得意乱情迷,全身上下都像是燃起了火焰,没有什么冷静的思考,完全凭借本能在行动,一寸一寸的抚摸,一口一口的吮吸,或轻或重的撕咬,诱人的躯体上浮现的水光,吻在颈侧耳后而引起的一阵阵颤栗,小腹处已然烧灼得厉害的火焰,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们全身都焚烧殆尽。 二人都已是半裸着“坦诚相见”,欲望涨得厉害,岑歌想要解开那碍事的皮带,却怎么解都解不下来,一条毫无花哨的皮带,这时候却显得那么多余,薄薄的家居裤上已经荫出水来,平日里对情事毫无追求的人,此时露珠却出奇的多。 低喘和水声,吻痕和血丝,干柴烈火,分离在即,却像是最后的离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三回 突击 正是情浓之时,却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二人在客厅的茶几上意乱情迷,敲门声却好似近在咫尺,可是把他们两个给吓得不轻,原本还烧得火热的欲望却是瞬间萎靡不振。 晏冷脸一黑,这谁啊这是?! 顺着门镜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晏冷瞬间睁大了眼睛,“嗖”地一声窜了回来。 “我爸来了!天啊,要命……”晏冷嘴上说着,手上也不慢,飞一般地收拾现场。岑歌却是把他的手一拦,指了指楼上,示意他先上去。 晏冷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三步并作两步窜上楼去换衣服了。 这边岑歌刚刚收拾完,晏冷就已经换好衣服下楼了,岑歌也同晏冷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两人相视一笑,这作派倒像是特务接头。 看着岑歌已经上了楼,进了屋,晏冷这才去给那被他关在门外半天的老爹开门。 “嘿嘿……”晏冷笑得其实万分不自然,脸上还带着情yu尚未完全褪去的潮红,而鼻子灵敏、经验丰富的晏爸这一见、一闻,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了晏冷一眼,随即坐在了沙发上。 不像晏冷平时常常懒懒散散地在沙发上瘫成一张饼的样子,此时和晏爸相对着正襟危坐,腿微分,与肩平齐,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下颌微收,和晏爸正好目光相对。 尴尬。 这是晏冷现在的唯一感觉。 和晏爸的交易他不会违背,答应的事他一定会做到。他从未承诺过要继承晏家的家业,也没有承诺过会在军队里爬得多高,他只是用自己去军队换了岑歌的安全,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晏爸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不合适,你们自然会分开,如果合适,便是谁也不能分开,可我这边不反对,不代表你爷爷同意。” “我会做到的。” 四目相对,毫不畏惧,均是坦荡一片。 他不会去问父亲,“难道岑歌不够好吗”这种话,他也不会去说一些诸如“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爱的人”和“我们两个相互喜欢,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这种幼稚到极点的话来,争吵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活了两辈子,又怎么会这点道理到看不透呢? 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如果合适,如果他们能坚持到所有人都不反对,如果他们能强大到所有人都同意,那么也无须证明什么,更不需要说给别人听,爱给别人看。 “我妈知道了吗?”他不光是为自己问的,更是为了岑歌问的。妈妈在岑歌的心里,就像是亲生母亲一样,岑歌真的舍不得,也真的很内疚,每次看见岑歌白得像纸的一张脸,他的心都跟针扎似的疼。 “知道了。”晏爸突然想看看自己这个儿子的反应,他们本就是聚少离多,可从去年开始,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变了,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样。之前晏冷从来都不缺少能力,南天的创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一点他毫不怀疑,可除了危机和机遇的窥见,他更加惊讶的是晏冷的行事方式。 尤其是不久之前,当手下人给他呈报上来的时候,他几乎都以为晏冷背后有高人指点。 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不像是商场新贵,倒像是权场老手。 和赵小雅交易的时候,便预见了在林家的这一天,明明早就查出了贪污的对象,却硬是拖到了一年以后方才收网,众目睽睽之下压走了钱万里,一出场便先声夺人,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而后又挑起了谢猛和齐越的冲突,使得林文佑的四家联盟彻底分崩离析,没有了互相握有把柄的可靠伙伴,一时间,就是林文佑也很难翻过身来,最后,成功带着岑歌离开,无人敢拦,林文佑也再说不出威胁的话来。 晏爸很惊讶,这样既刚猛迅速却又留有余地的打法实在不像晏冷,在晏爸的印象里,晏冷大概会直接以势压人,逼着林文佑交出照片,或是拼得两败俱伤收场,不在乎伤势惨烈与否,只在乎输赢胜负,这才像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没想到,晏冷却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所以,他才提出了这个交易,因为在他眼里,晏冷已经有资格做他的接班人了,至于岑歌,他其实并不相信他们能长久。 小孩子嘛,一时的新鲜。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到大连喜欢的人都没有,怎么可能瞬间就爱上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他想,等到晏冷去了军队,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分开,而在他们自然而然地分开之前,如果他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倒是会让他们两个抱成团。 出乎晏爸意料的是,晏冷只是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就继续坐在那里,盯着一块地板发呆。 没多久,岑歌下楼了。 “晏叔。”岑歌简单地跟晏爸打了个招呼,心里不忐忑是假的,可晏冷在这里,晏爸又来势汹汹,他不能还未开场便怯了三分。 晏爸点点头,岑歌是个好孩子不假,可为什么非要和晏冷走到一块儿呢?难道是雏鸟情结?想到这儿,晏爸有些失笑。 晏冷拉着岑歌坐下,于是三个人就这么面对面、排对排地坐着,岑歌心里兀自忐忑不安,只有被晏冷紧握着的手让他觉得安定下来,至于晏冷,他倒是不怕的,这么多年下来,他对自家老爹也算有所了解,不会做那种毁约的事。倒是晏爸,觉得有些无聊,他想看到的、听到的一样都没有,真是无趣。 “对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君涯?“这点让晏爸有些好奇。 “君涯?怎么会提到他?您也认识君涯?”比晏爸更好奇的是晏冷,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老爹会认得君涯。 “他是你爷爷手底下首屈一指的兵,你说我怎么认识他?”晏爸有些好笑,感情这蠢儿子到现在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这小子用鹰眼不是用得听熟练的吗,怎么就忘了查查君涯了? “就是……偶然认识的,说了几句话而已。”晏冷有所隐瞒,既然老爹还不知道骨纹的这回事,还有岑歌在场,他打算蒙混过关。 “没动手?” “没啊。” 这下轮到晏爸惊讶了,君涯跑到他那儿来,特意问了晏冷的情况,知道晏冷要去军队后,还特意跟他打了招呼,说要把晏冷要走,他以为他们该是交过手了,没想到…… 晏爸似乎明白了什么,伸手拍了拍晏冷的肩膀,溜溜达达地出门了。 只剩下晏冷还一头雾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回头看见岑歌还有些不安的神情,晏冷低头吻过去,吻晕了的话,就不用再想那些糟心的事了。 “唔”岑歌被这个突然的吻吻懵了,随即配合着晏冷,放任自己在情yu里沉沦,原来只是一个吻,就可以让他如此地安心,晏冷,我爱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四回 资产 “大哥,能抽身的我们都已经抽身了,现在手上一共有1.4个亿的资金,不够的话,也实在是抽不出来了,咱们底子还不够厚,实在是不能再动了。”梁靖很无奈,一周前晏冷告诉他,要抽出所有可动用的资金,把他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不是要有大动作了,可他问晏冷,晏冷也不说,只说让他必须尽力去办。 “7.4个亿……”晏冷伸手敲了敲桌子,微微皱了皱眉,“还不够啊……这样,你去银行把全部资产抵押,能贷多少是多少。”这是一个将资产成百倍翻番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好。”梁靖咬咬牙,答应了下来,撂下了电话,心却悬了起来。 晏冷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之前的一切都告诉他,晏冷的眼光惊人,可这次不同以往,玩儿得太大了,如果一个不慎,整个南天都会陷入泥沼,可能十年都翻不过身来。 “宇辰,你走走路子,打听一下,现在有哪些大的国营资产现状恶劣,让手下人做一份尽可能详尽的报表送到我这儿来。” 已经是99年的7月中旬,晏冷这些天除了和岑歌在一起卿卿我我,就是被这件事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随着改革开放30年的到来,99年的中国经济成分有了一次历史性的变革,国退民进,民营经济在国退民进中开始了一场狂欢的盛宴,那些用几十万买下来的国营资产,在几年后,转手抛出,就已然上亿,晏冷又怎能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这些资产他自然不会转手卖出,因为这将是南天未来发展之基,很多人和这次暴富失之交臂,不过是因为胆小,永远在发展的长河边上观望,而不敢真正下水试一试。 他不会买下所有抛出的国营资产,他只不过会在几个领域和几个即将腾飞的城市埋下一粒种子,待到他回来的时候,一切就会春暖花开。 而若只是购买这些资产,别说抵押借贷,便是连7.4个亿都用不了,而晏冷对此,自然是另有打算。 “你要做股票?”由不得梁靖不惊讶,股票在中国90年代可是挥霍和骗局的代表,是家破人亡的隐患,而今天晏冷突然告诉他,他让他筹集的那么一大笔钱,竟然是用来做股票,简直让他吃惊万分。 “不错。两个月以前的股市井喷还记得吗?”晏冷一边看着梁靖送过来的银行借贷条款,一边说道。 “当然记得,咱们好不容易挤出了1个多亿,半个月之内,足足翻了6番,全行业都哑然,从此不敢对南天评头论足,这份眼光,大哥你可是独一份儿。”梁靖怎么可能会忘,那次的他可是太惊讶了,他之前就看晏冷总看各种曲线,他学了好久,才算是入了个门,结果晏冷就像前几天那样,突然让他集资,他可是累死累活才凑出的1个多亿,结果他就看见了教他的老师说的十年难遇的股市井喷,赚得盆满钵满。 “上次是进去捞一圈就走,这次可是要动真格的了。”晏冷知道梁靖的想法,他觉得他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可事实上他却是自有打算,“我要做网络股。” “网络股?”梁靖愣了一下,随即沉默,他自然也不是对网络股一无所知。 从99年开年,几支小有名气的网络股就都会有小幅度的波动性上涨,可比起两个月前的那次井喷,怕是不值得动这么大的手笔。 “不错,就是网络股,现在工业时代已经见见褪去光辉,从这次的国退民进就能看出一二,而互联网时代的来临已是必然……你既然去到过美国,应该见识了美国的发展,中国一直以赶超美英苏为目标,现在在产值上已经无比地逼近,随着经济大值的提高,成分和手段的变化也已是必然,单单靠工业已经无法满足中国腾飞的欲望了。”作为一个穿越者,记忆就是他的金手指,上辈子没有金手指的他尚且混成了大公司的总裁,这辈子他又岂能失败? “好吧……我会着手组建的。”梁靖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了晏冷为什么特地把他叫过来送一个条款表,原来是有事要交代。 “不,你不用亲自动手,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明天上午十点,我和他约好,就在公司总部谈判。”这种百利而无一害的东西,他无需纠结,自然早有准备。 “哦?是谁?”梁靖很惊讶,晏冷的动作真快啊,原来不是他一时的冲动,一切都已经谋划好,也是让他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只要不是晏冷的一时冲动,就足够让他相信晏冷的判断。 “Tencent.”说来惭愧,他也是上个月才想起来后世大名鼎鼎的腾讯已经成立了,此时不收购,更待何时? “那个做聊天社区的公司?”梁靖脱口而出,他也在用着这个公司的产品,怎么能不熟悉。 “bingo!”晏冷笑着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泛着寒光,看得梁靖胆颤心惊,不由得开始为明天来谈判的人祈祷,希望他们千万不要违背Boss的意志,不然必死无疑。 “成確,找人把那个女人给我尽快处理掉。”晏冷突然眼光一冷,嘴角泛起冷笑,想起了一件并不愉快的事,今天疲惫成这个样子,那个女人要占一半功劳。 “是。“不知道是用了变声器的缘故,还是作为雇佣兵受过伤,这声音简直不想人声,到像是生了锈的铁门推开的声音,难听得要命,可在晏冷听来,也要比那个女人的声音要悦耳太多。 敢给他下药,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昨天晚上,他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完,岑歌也给他发了个短信,说他会在找他辅导功课的那家留下吃完饭,不用等他了,所以六点多的时候,他让秘书给他带了一份便餐。 可直到吃完,他才发觉不对。 浑身上下就像冒了火一样,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口干舌燥,可他却再不敢碰桌子上的水。 竟然是第二次被人下了这种药! 晏冷只觉得怒火中烧,没敢发出动静,拼了最后的一点力气爬到门那里,把门反锁。 直到门被反锁,百叶窗被他拽下后,他才开始在地上辗转翻滚,侧着头死死地咬住胳膊,苦苦忍耐。 和赵烧的药不同,这次的药不过是催情yao而已,可量实在是太大了,他用了所有的忍耐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欲望硬得发疼,被一层薄薄布料阻挡的欲望几乎要炸裂,隔着裤子握住欲望的手只觉得握住了一根烧红的铁棍,好想射出来,可到了这般地步,任凭他怎么套弄,都不能出来哪怕一滴,无可缓解,无可逃脱,他已经忍耐到发疯。 可即便到了这般地步,他都没有喊出一声,他这辈子只在岑歌面前弯腰,只在岑歌面前低头,不过是催情yao而已,忍过去就好了,哪怕拳头和手臂已经被他咬得鲜血淋漓,他也只是在地上无声的翻滚。 如果此时有人进来的话,怕是会为这无声的美丽所惊叹,绷紧到极致的肌肉,棱角分明,一米八五的身高,匀称的双腿,低喘粗重的呼吸,泛着红色的全身,裤子早就在挣扎中被褪下,原本一丝不苟的衬衫也被从领口拉开,露出了烙在心口火红的名字,多么引人犯罪的一幕,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怕是也会无法忍耐。 晏冷想要强撑过去,上次他中了赵烧的计,如果不是脑海中岑歌的声音驱散了一丝欲望,他几乎就真的做下不可饶恕的事来,这次,他就算真的欲火焚身,丑态百出地死在这间屋子里,他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岑歌的事来。 让他背叛岑歌,他宁愿死。 这一夜,他被欲望生生疼昏,又疼醒,可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也逃不出欲望的魔掌,最后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昏是醒,五个小时的煎熬挣扎,如同从地狱中走过,而后便陷入了昏迷。 直到早上七点钟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才醒来。 恢复了一丝力气的身体没有先打电话让人过来,而是跌跌撞撞地去了淋浴间。 可悲的是,他连热水都不敢用,足足洗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澡,出来后直接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连电话都不敢给岑歌打,只发了一个平安和解释的短信,又先后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就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欲望的煎熬,真的有如身在地狱,受业火焚烧。 他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半辈子的禁欲生活,本就因为岑歌的死而变得难以勃qi,后来,就算勃qi了,也被他亲自锁上的贞操锁勒得痛不欲生,可那样的痛,却让他觉得痛快,他做下了那般的错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便是只有痛不欲生才是他该受的。 岑歌,这一生,我绝不背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五回 鹰眼 直到梁靖离开,晏冷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瘫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他真的太累了,这大半天的交代,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现在这口气散了,这股劲儿也散了。 晏冷闭上眼睛,后脑抵在沙发靠背上,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桀骜不驯,轻抬着下巴,闭着眼睛,好似对一切都不屑一顾,傲得厉害。 突然,晏冷睁开了眼睛,“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大步走向办公桌,拨了一个号码。 “成確,事情办完了吗?” “……还没有,人已经进了袋子,只等收口。”有些话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能说出口,隔墙有耳不得不防,不能落人口实,只能说得隐晦。 “先别动她,问出来,谁是背后的那只手。” “是。”成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是晏冷养的私军,雇佣兵的天职,完成雇主下达的一切命令,不管是杀人,还是审问,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个需要完成的命令而已。 晏冷放下电话后,轻轻地冷哼了一声,这样就想瞒天过海,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秦霞之前就曾引诱过他,可他已经警告过她,以这个女人谨慎得有些胆小慎微的性子,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的食物里下药,难道她不知道,他动动手指就能要她的命吗? 所以,这背后定然有人在操纵,而前世已经活了一辈子,和他作对的人也不过是那老几位,难道他们还以为他不知道吗? “问出来了。姓名不详,那人自称姓杨,根据她的描述所画画像已经传真过去,我们的资料库里并没有这个人,所以百分之50的概率他不是江州本地人,另外百分之五十,他不是记录在案的人。”成確的效率很高,不过短短十分钟,就已经审问完毕。 “我知道了。那女人是受了诱惑还是威胁?” “她父亲因肝癌住院,急需手术费,并且那人用枪威胁了她。”成確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只是个雇佣兵,他的责任是陈述事实,至于判定这是诱惑还是威胁,那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放了她吧。”如果给他下药,就能获得一大笔钱作为父亲的手术费,如果不同意,就会被杀,恐怕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她不能继续再留在公司了。 “是。” 晏冷走到传真机旁,看到了传真过来的图像,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人,他从未见过。想了想,又拿起了电话,慢慢地按了一串很长的数字,让人很难相信这是电话号码。 “滴——尊敬的客户,感谢您对脑绿金的大力支持和信任,欢迎进行脑绿金产品相关查询,本次电话的收费标准为一分钟六元钱,在‘滴’声后已经开始收费,接下来,请您选择想要查询的业务。收听人体与大脑的专家讲座请按‘1’,查询脑绿金产品不同城市的促销活动请按‘2’,反馈对本公司的相关意见请按‘3’,产品错误的更换和赔偿请按‘4’,祝您使用愉快。” “滴”晏冷按下了‘2’键,然后就听见了一声甜美的女声。 “尊敬的客户,请您说出您的客户账号。” “S199601001004”如果有外人在,一定会感到万分惊悚,堂堂晏大总裁竟然还是什么脑绿金的客户,这名字一听就是什么盗版的劣质货。 “请问您的姓名是——” “晏冷。” “账号和姓名相符,‘滴——’,尊敬的ss级会员,请稍等片刻,马上连接您的销售经理。” 15秒后,一个在变声器后显得有些滑稽的声音传来—— “你好,S级会员晏冷先生,这里是销售经理天字号001,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查一个人,图像已经发送到你们的邮箱里。” “好的,请稍等片刻。”明明是无比滑稽搞笑的电子音,像是童话里的妖怪,可没人能笑得出来,鹰眼的手段,让人觉得脊背发凉,简直无孔不入。 五分钟后。 “您好,本次查询等级为D级,须支付700$,根据S级会员权限,可提示,附带有效消息等级为B级,须支付12850$,请问是否支付。” 本人的资料是D级,晏冷一点也不惊讶,毕竟成確已经说过推测结果,D级不过是一个比平头百姓高上一点点的等级而已,没什么好惊讶地,可附带资料是B级,就由不得晏冷不惊讶了,B级,就算是赵小雅也不过是A级而已,真是有意思了。 “支付。”他不缺这点钱,相比之下,他更想知道能被鹰眼评为B级的消息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丝毫都不曾察觉。 鹰眼将查询的资料等级由高到低分为SS、S、A、B、C、D、E级,而高等级查询低等级资料享有折扣,等级差距越大,折扣权限就越高,从1%到30%不等,而低等级成员查询高等级资料时,正好相反,需要有30%到500%不等的支出,可谓是苛刻。 “请问相关资料是否发送至您的虚拟邮箱中?” “是。” “请稍等”五秒钟后,“已发送,请您查收。最后,请您对本次服务进行等级评价。” “五星。” “非常感谢,请问您是否需要办理其他业务?” “不需要。” “好的,再见。” 晏冷登录了和鹰眼交易所专用的虚拟邮箱,资料很简单,不过晏冷却觉得物有所值,不愧是折扣后依旧价值10万人民币的消息,倒是值得。 原来是他在捣鬼,呵呵,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不过,也不远了。 “岑歌?”晏冷回了家,一身的疲惫,不过只要看见岑歌,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他就是满足的。 可楼上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明显是什么重物倒下的声音,晏冷登时冲到楼上,一脚踹开了房门。 “砰!” “住手!” “岑歌!” “哥!” 一时间乱成一团,整个屋中,就像被强盗洗劫了一样,柜子椅子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六回 晏冬 “晏冬!!!”晏冷眼看着晏冬一脚踹在了岑歌的肩膀上,一声怒吼,看到岑歌衬衫上的那个清晰无比的鞋印,晏冷更是气得脸色发白,瞪着晏冬,恨不得一记眼刀飞出去。 “我没事。”岑歌轻轻捏了捏晏冷的手指,这一幕落在对面的晏冬眼里,更是气得怒火中烧,要不是晏冷那明显要杀人的表情,只怕就要冲过来再打上一场。 “你!果然都是些狐媚子手段,大哥!你快醒醒吧!不要再跟这只狐狸精混在一块儿了!”晏冷破口大骂,晏二少虽然年纪不大,可嘴里那个利索,不敢接晏冷的眼刀,可却能绕过前面的大哥,眼神直直戳向岑歌。 岑歌一阵火大,不过他显然比晏冬有行动力得多,直接一拳挥了过去,让晏冬闭了嘴。 晏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两人又你一拳我一脚地打在了一块儿,也顾不上生气,晏冷紧张地看着战圈里的两人,他倒不怕晏冬出事,晏冬的身体他知道,跟只小牛犊子似的,就算挨上几拳也没什么事,再说岑歌手底下有分寸,可他放心不下的是岑歌。 那天他也算跟岑歌过过招,可他俩手底下也都留了手,晏冷更是不敢让自己陷进去,牢牢记着千万不能让拳头落在那些脆弱的地方,岑歌不比他,身体素质真的是一流,可他内里的底子太差了,14岁到17岁,这正是打造身体的三年,他却断过骨头,穿过胃,六经为川胃为海,五脏六腑都有点麻烦,还得他来养,至于肩周炎和肩肌劳损这种都不算什么了,这样他一心想养得白白胖胖的岑歌让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所以那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一拳一脚,汗水挥洒,倒是肆意,只有他在外面一刻都不敢放松,身体绷得死紧,就怕出现什么突发事故。 看着岑歌渐渐占了上风,晏冷心中暗自庆幸,多亏了几天前他跟岑歌搭过手,晏冬和他的套路基本如出一辙,而晏冬还不熟悉岑歌的路数,到底是岑歌占了便宜。 他倒不是一点也不担心晏冬,晏冬虽然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是他二叔家的孩子,可小时候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混的就数这个小子最亲了,从小到大,他都把自己当亲哥,自己也把他当亲弟弟,可只有岑歌,谁都动不得。 终于,最后岑歌把晏冬那小子一个抱蹲撩在了地上,任凭他如何挣扎大喊也无济于事。 第一局,岑歌胜。 晏冷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结果,我们的晏大总裁表示满意。 晏冷走近后,看见了岑歌因为汗湿而似乎变得柔软可口的脖颈,几乎控制不住咬一口的欲望,然后那块可口的美味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真的好想吞下去怎么办。 “大哥!大哥!”晏冬实在受不了被他自以为狐狸精的男人压在地上不能动弹,只好向晏冷求救。 晏冷别晏冬这一声喊得回过神来,看见岑歌还在压制着晏冬,并没有往他这边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刚才那样子没有落入岑歌的眼中。 晏冷凑过去,跟岑歌耳语了几句,岑歌想了想,点点头,看了晏冷一眼,又看了晏冬一眼,这晏二少爷浑身衣衫不整,简直像被那什么了一样,岑歌实在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大步迈了出去,然后这兄弟俩就听见了一阵渐渐飘远的笑声。 晏冬脸都要气绿了,咬牙切齿,太可恨了,简直不能再想揍他一顿。 这时的晏冬还没发现,他潜意识里对岑歌的印象已经从“勾引他大哥的狐媚子”变成了“揍了他一顿还嘲笑他的家伙”,所以,晏冬注定了要被这两只狐狸欺压一辈子。 随着岑歌的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这兄弟二人。 “大哥,爷爷叫你回家。”晏冬总算还没忘来的目的,一想起爷爷震怒的样子,晏冬打了个寒颤,简直不能更可怕。 “爷爷什么反应?”晏冷上次忘记问老爹了,不过跟他想象中应该差不多,大概是挥舞着那根除了打人以外没有丝毫用处的拐杖发飙了吧。 “爷爷说要打死你。”晏冬倒是实话实说,然后把来之前爷爷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了一边,一点弯都不绕,直白得晏冷想再揍他一顿。 “明知道要被打死,我为什么要回去。”晏冷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晏冬瞬间当机,在老实人的世界中,似乎从来都没有过不回家这个想法,单纯的晏冬被他一直以来敬佩的大哥这个惊天动地的想法震惊了。 “因、因为,爷爷说你要是不回来,他就亲自过来,把你和狐、岑歌一起抓回去。”在晏冷要杀人的目光里,晏冬还是很识时务地把那声“狐狸精”给咽了回去,大哥越来越吓人了,呜呜呜。 “这倒是个问题。”晏冷摸了摸下巴,“爷爷有没有说让我什么时候回去?” “没有。”晏冬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自家大哥的陷阱里。 “嗯……那你回去跟爷爷说,我八月初回家。”晏冷一面觉得刚才那块白白净净、散发着香气的美味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面坑自家老弟坑得毫无压力。 “啊?!大哥,爷爷会打死我的。”晏冬是个直肠子,但不代表晏冬傻,自家大哥这分明是吃定了爷爷不敢在他入伍之前惹毛他,天哪,大哥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不怕被爷爷打死吗? “不会的,你可以去找外公求助。”晏冷又给晏冬支了一招,毕竟以那个老头子的顽固程度来看,单靠晏冬一个小家伙,他也怕他扛不住啊。 “啊!对啊!还有外公呢!可是大哥,如果外公也不同意你们……不帮忙怎么办?” “放心吧,外公最心软了,我明天就去见外公,他肯定会同意的,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去了。”晏大公子大手一挥,就要打发了这个弟弟。 “大哥……你真要和他在一块儿啊?”晏冬还是觉得不能相信,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玩男人都恶心得要命,何况同性恋,那是要上火刑架的好么。 “没错,而且你记住,不是他勾引得我,是我先招惹得他,如果要说狐狸精,那也应该说我,而不是他。”晏冷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本就是他重活一世,都不肯放过岑歌,非要拉着他过一辈子。 “大哥!”晏冬一听晏冷说他才是狐狸精就要反驳,在他眼里,大哥是他从小到大崇拜的对象,什么都强得一塌糊涂,听不得他这么说自己。“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是……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那你要我怎么说?你一进门不就是这么说的岑歌吗?他勾引男人?他是狐狸精?可事实是我勾引的他,那我不是狐狸精还是什么?”晏冷逼视得晏冬抬不起头来,可晏冷还是不肯放过他,“他十四岁就净身出门,可却被他爹用一张照片逼着回了那个所谓的家,他图什么?他不就是怕我身败名裂!他为了维护我,什么都不在乎了,难道你们非要我把他连人带心骗得一干二净之后再一脚把他踹开?这才叫道德?这才不叫品德败坏?这才不叫有辱门风?!” 晏冷本来是打算劝晏冬的,可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禁红了眼眶。 “你是我弟弟,岑歌是我爱人,你们闹起来你以为难作的是谁?岑歌如果不把你当自家人,他至于非要和你打这一架?他明明可以把这一切统统丢给我,你是我弟弟,而不是他什么人。可最后呢?岑歌把我当爱人,把你当自家人,可你呢?晏冬,你把我当大哥了吗?”声声逼问,晏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个,真是羞愧欲死。 “大哥你别这么说……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我道歉。”晏冬其实不过是个孩子,晏冷的话也有点重了,弄得晏冬在晏冷面前磕磕巴巴地认错。 晏冷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些,拍了拍晏冬的肩膀,压上了随后一根稻草,“岑歌受过不少苦,身体并不算很好,可跟你打还留着手,你说你那一声狐狸精,亏心不亏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七回 外援 第七十七回 晏冬一张脸憋得通红,磕磕绊绊地来到岑歌面前,磕磕巴巴地说了句对不起,就在岑歌探究的目光中落荒而逃了。 “晏先生,请问你怎么他了?”岑歌真的很好奇,在晏冷回来之前,他这个弟弟可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一边骂一边挥拳头,明摆着是个愣头青。 “怎么,你还不许人家提高觉悟啊?”晏冷一个冷不丁地“窜”上了沙发,硬生生挤进了岑歌和沙发扶手之间的空隙,让岑歌不由得怀疑,这家伙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别闹,说实话,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岑歌一巴掌拍掉了在他身上不老实的爪子,动手动脚,莫名其妙的亲密举动,让他觉得有点难受,不是讨厌,只是说不出为什么,一点烦躁和一点压抑的忍耐。 “我嘛,当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喽,反正我也没揍他,人家可是在本少爷的谆谆教诲下,自己想通的,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怀疑他,那得多伤心啊。”晏冷揉了揉被拍疼的爪子,就势往前一倒,直接趴在了岑歌的腿上,这下可是肆无忌惮地占着岑歌的便宜了。 岑歌现在一点都不怀疑晏冷的这一张嘴能随随便便地说出花来,除了翻白眼,他简直不能找到更合适的表情。 晏冷“悄悄地”在岑歌的腹肌上摸来摸去,不过,当他的手碰到肋骨上的时候,心里一阵阵发涩,就算他养了这么久,大鱼大肉蔬菜海鲜换着花样儿地来,岑歌还是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壮实起来,就算前面有结实的腹直肌,侧肌还是薄薄的一层,盖不住肋骨的突出。 毕竟岑歌损伤的是胃,就算吃得再好,吸收的营养也要减半,甚至更多,可谓是真真正正的事倍功半。当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带着岑歌去看了病,可西医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他可不敢用在岑歌的身上,可中医也只说不敢用猛药,而岑歌太年轻,也不适合用补药,只能养着,幸好岑歌还年轻,慢慢调养能养回来。 回来之后,晏冷自责得要命,眉头皱得死紧,整顿饭吃得就像喝药一样,看得岑歌一下子笑出了声。 “欸,我怎么觉得你才是病号啊……”结果剩下的话都被晏冷一个哀怨的眼神给堵了回来好吧,他不该开这个玩笑,毕竟是他的身体不好,让晏冷担心了。 “如果我能早几年遇上你……”岑歌不能明白晏冷的痛苦,他其实内疚到无以复加的是,他回来的太晚,所有岑歌受的苦都是他的错,他不想给自己脱罪。 虚情还是假意,他分得清除,晏冷甚至为了不能早一点遇上他而自责内疚,他不是没有触动,能遇上晏冷,真的是他的幸运。 可任凭他怎么跟晏冷说他身体特别好,根本没事,甚至在晏冷面前走了一趟拳,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好答应了晏冷的不平等条款,不能不吃饭,一定会把身体补回来。 晏冷想,他现在就要走了,没有人能照顾岑歌了,这让他怎么才能够放心的下? 岑歌有的时候太废寝忘食,一头扎进去,就忙的昏天黑地,非要等到忙完才吃饭,如果没有了一个晏冷叫他停下来,那胃不知道得疼成什么样子。 岑歌在外人面前都太成熟,可晏冷又怎么不知道,岑歌其实任性得很,想想也是,一个十四岁就净身出门的人,那么的宁折不弯,又怎么会一点脾气都没有?如果岑歌的身边没有了晏冷,在他任性的时候,有谁能陪着他一起?有谁能护着他平安无事? 他太在乎,也太放心不下。 不该这样的。 他们是两个男人,谁也不是谁的女人,不需要无微不至的保护,甚至也不需要什么含情脉脉,他们在外面伤痕累累,回了家,互相舔舔伤口,相拥取暖罢了。 他不应该有想把他纳入羽翼的这个念头,可这个念头却在他重生后,在心里肆意疯涨。 他再也见不得岑歌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再也容忍不了他受到伤害,哪怕一点点,他都心疼得厉害,可岑歌不会愿意他的心疼和保护,所以他一直都克制着自己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他不想让岑歌有一点不高兴,更不想这不高兴是因为自己。 他的担心,不能说。 这样的想法在晏冷看来是多么的自然而然,他从来都用理智在克制,他计较着得失,他把一切可能性都想得太周全,甚至连所有的概率都推敲千万遍,可他忘了,爱情从来都不是理智的王者,而是开在心上的蔷薇,不能放,不能忘,才是爱情原本的样子。 晏冷的外公冷晟其实就在上海,要说跟晏冷最亲的人并不是父母,而是外公和姐姐,可他姐姐晏清舒几年前就被送到国外去学美术了,几乎断了联系,只有外公还像小时候一样亲近。 过年的时候他先后去过爸妈家,外公家,最后才回到了晏家,而因为晏妈妈实在是喜欢岑歌,特意嘱咐晏冷要带着岑歌一起去见他外公,所以,岑歌和晏冷的外公其实是见过的。 晏冷在晏冬面前对外公表现得特别有信心,一半是因为外公的确疼他,另一半是因为,当时他带着岑歌去见外公的时候,外公大概就看出了几分,再加上他故意有些出格的表现,也算是变相的默认了。 “外公。”晏冷看着已经上了年纪却还老当益壮的外公,一瞬间想起了前世他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外公真是为他操碎了心,本来每天都乐呵呵的老人,却变得苍老得太快。 哪怕他现在重活了一辈子,哪怕他在外人面前是那么的周全稳重,步步为营,可在外公面前,他才变回了那个真的只有十七岁的晏冷,对着外公搂搂抱抱,哄得老人哈哈大笑,乐开了怀。 “你这混小子,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外公,别以为抱几下外公就不生气了。”外公一边忍笑一边装作佯怒的样子,晏冷也配合,“外公,我这不是来了吗,外公,我可想你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晏冷撒娇简直毫无压力,这要是被外人看见,怕是得惊掉一地眼镜。 “是么,我看你是有事要求外公吧,嗯?”外公这么大年岁,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不过,他对晏冷也是真喜欢,自己这个外孙能来找自己,不也是亲近和信任吗。 “嘿嘿,外公英明。”晏冷知道自己这点小伎俩还是瞒不过外公的眼睛,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都下这么大决心,外公相信你不是一时冲动,岑歌是个好孩子,只是你们在一起,唉。”虽然外公够开明,也不意味着他能接受自己唯一的孙子和另外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外公,其实我之前对岑歌并不好,可后来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我就什么都想明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八回 谈判 单靠晏冬一个人是拖不住爷爷的,所以晏冷机智地找了外公来帮忙,一边先探探爷爷的口风,一边先稳住爷爷,至少要拖到八月份,不然他真的死定了。 在晏冷给外公讲了那个梦之后,外公沉默了,他隐隐地猜到,那不只是一个梦而已,所以,他答应了晏冷。 暂时“解决”了爷爷之后,晏冷终于抽出功夫和未来的网络一霸“Tencent”谈判了,这将是将来南天纵横几十年的有力臂膀。 网络将要在中国掀起一阵东风,他不能放过,而统治这个未来的网络一霸,则是他进军网络界的第一步,他现在时间紧迫,第二步怕是也要提前了。 南天高层有江蕙和梁靖,自己也把公司大致规划都做出来了,方向性应该不是问题,现在问题在于中层人员的骨架还不够精湛,虽然不是什么滥竽充数的人,但也没有特别干练和有潜力的人,他不得不操心。 受时代局限,方成军作为HR的老大,虽然晏冷已经不止一次提醒他,要因材施用,可他还是将重心偏向了那些大学毕业生们,按学历录取经过历史的验证,是不可取的,他们的公司,自是该以能力取人。可在这个时代,大学就是就业的保障,就代表着能力,也算是一个时代发展还不完善的弊病吧。 所以,在晏冷走之前,他必须要拉一个人过来,做方成军的副手,免得实用性人才流失。 技术部门,自是该以专业技术取胜,若是录取一些本专业的大学生自然是好的,可一些明显需要经验和实干的部门,相比之下,学历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你好,马化腾。” “你好,张志东。” “我是晏冷。”晏冷依次和后世大名鼎鼎的两个家伙握了握手,自报了家门,也看见了那两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 马化腾和张志东两个人虽然之前就听说过晏冷的年轻,可真见到了,还是觉得惊讶,晏冷实在是太年轻了。哪怕晏冷一身正装,气质也成熟得并不像普通的青年,可依然掩盖不了面庞的青涩。 晏冷对他们的惊讶也不以为意,他来的目的是收购谈判,而不是来证明他有多年轻。 “想必二位也已经知道了,我有意收购‘Tencent',相关的数据分析和收购计划也已经发给贵公司了,那么,你们的答复是什么?”开门见山,晏冷的时间实在是不够用,他没工夫跟这儿打太极。 “所实话,当我们看见南天发来的E-mail时,我们几乎以为这是个骗局,毕竟我们的公司跟南天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现在见到了晏总的本人,我还是想问,晏总为什么会想要来收购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马化腾扶了扶眼镜,黑框眼镜也掩盖不住眼神里的探究和怀疑。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现在还是个小公司,但将来毕竟会做大。一个新的时代将会来临,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新的时代,你们也没有必要组建这个公司了。”晏冷目光锐利地直视着马化腾藏在眼镜后的眼神,气势好像变成了实质,现在的晏冷充满了压迫感。 “那么晏总,既然我们明知道我们的公司会做大,又为什么要同意你的收购案?”马化腾虽然在一开始被晏冷的气势震了一下,但毕竟也是个近三十岁的牛人,没有那么容易就被震住。 “如果只想做大,呵呵……”晏冷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把自己往椅子上一靠,“那你的野心可真让我失望。” 只想做大?!马化腾和张志东的心好像被什么激了一下,呼吸都一窒,对视一眼,晏冷想干什么?! “马总,你是Tencent的CEO,那么你告诉我,你难道只想看见几分天下而不想看见一家独大的局面吗?你不会不清楚,分蛋糕和独吞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吧,如果只是你们自己,你们可以做大,甚至可以成为一霸,可你们敢拍着胸脯说,你们能做到一统天下吗?!你们凭什么?是凭你们囊中羞涩的资金?还是凭你们那根本不够成熟的技术?我的收购,不过是因为再成立一个实在太过麻烦,仅此而已。我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如果我想,你们凭什么做我的对手?”晏冷说得有点大,不过谈判本来就是一个将牛皮吹大的过程,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的虚实,真真假假之间,把对手拿下,这叫弄假成真。 对于Tencent这个生蛋鸡,晏冷势在必得。 “好吧,晏总,我承认,你说服了我,可我想知道你的收购条件。”马化腾和张志东对视一眼,苦笑一声,晏冷的强势他们早就有所耳闻,现在看来,能一手创出南天的人,能从股市的浪涛里狂卷6亿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 “第一阶段,我将注资两个亿,你们共同占有15%的股份,不能另起炉灶,剩下的一概不变,你们只需要继续将Tencent发扬光大就好。”晏冷早就心中有数,15%的份额已经不低了,不出5年,这15%值得的价格,恐怕要翻上十倍,这也是他打完一巴掌给的甜枣。 “15%的份额,太少了。”马化腾咬咬牙,让自己从那“两个亿”的诱惑中脱离出来,谈判谈判,就是双方互相妥协让步的过程,他告诉自己,不能被这“两个亿”砸晕。可张志东苦笑着看了马化腾一眼,没说话,他也同意了晏冷的收购,商人牟利,能有更多的钱,何乐而不为,现在不过是还想要的更多罢了。 “15%的份额却比你们公司的总值还高了十倍,何况在我手里,Tencent一定会腾飞,你们得到的会更多。”晏冷老神在在地说道,可就是不肯稍退一步,不想在谈判,倒像是吃定了二人。 “晏总,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公司会增值?”一直沉默着的张志东说话了,虽然已经没人敢再小看晏冷,可晏冷实在是太年轻了,他不得不表示怀疑。 “如果Tencent囊括了所有人们网络生活的一切,你猜,Tencent会不会腾飞?” 马、张二人皆骇然,晏冷的野心竟这么大! 最后,他们还是签了协议,毕竟瞬间公司增值超过60倍,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而且当晏冷跟他们说了Tencent将来的发展道路之后,他们都觉得惊讶的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振奋,一条光明大道就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信心。 “老板,你之前说咱们要囊括所有的网络生活,可咱们还少了一面盾啊,毕竟一所房子,首先需要一把锁,现在的网络实在是太危险了。”张志东作为Tencent的CTO(首席技术官),自然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 “放心,盾的目标我已经找好了,绝对强大,很快就可以和你们见面了。”收购了Tencent,晏冷心情不错,坦然告知了他已经瞄上了一个目标,可前车之鉴的马、张二人只觉得浑身一抖。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九回 寒光 晏冷早早地盯上的第二个目标是3721,也就是他跟张志东所说的盾。 提起3721,很多人可能不是很清楚,这究竟是干什么的,事实上,若是提起3721变身后的名字,相信大多数人都耳熟能详,奇虎360。 曾经,有很多人感到疑惑,2005年的时候,奇虎360可谓是一夜爆红,风靡互联网,成为了中国最有名的互联网之盾。作为一个业界内的穿越者,晏冷自然清楚3721成功变身,并迅速崛起的过程。 和奇虎360不一样,3721并不是一个以盾为本职定义的服务方式,恰恰相反,3721曾是中国最大的流氓软件,发布病毒,木马挂侵,恶意捆绑,一应俱全。后来,3721秘密发布了一款疑难病毒,在当时,短时间内无人可以破解,一时间,成为互联网的灾难。而就在此时,一个名叫360的公司异军突起,发布了这款木马病毒的克星,维护了网络安全,也因此而在网民中一炮打响。 随着3721的销声匿迹,360在互联网安全中的地位与日俱增,令人咋舌,很多不知情的人将其归结为运气,然而知情的人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周鸿祎布下的一个局罢了。 就像很多电影中演的那样,越是邪恶势力强大得让人们绝望,当英雄出现的时候,才会越引起人们的欢呼和赞誉。 一时间,奇虎360风光无二。 可晏冷看上的,不仅仅是这面盾,这更将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剑,只伤敌,不伤己。 这个时候的3721已经不仅仅是小打小闹了,他们一面推动着互联网本土化,一面被淹没在恶意捆绑和反复提示的差评声中,可单靠着十几个人组成的小工作室,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甚至在几年后成功转型,异军突起,便是晏冷,也不得不佩服周鸿祎的能力。 《孙子兵法势篇》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对待Tencent,晏冷选择了堂堂正正的大刀阔斧,可对待3721,晏冷觉得自己该用一些非常之手段了,何况对于周鸿祎这样的人,晏冷并不需要他归心,他只需要他替他办事而已。 “住址是,汇丰路胡子弄3721,缺点是,好色。” “承惠$13500。” “再见。” 重活一回,晏冷用鹰眼真是愈发的顺手,如果可以,他真想见见鹰眼的主子,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一双鹰眼。 虽然两辈子都从未和鹰眼的主子见过面,但他却已是和人家神交已久,鹰眼真的是一把利剑,前世,那么多人想把鹰眼纳入麾下,可最后却都是无疾而终,毫无建树。 在晏冷心里,如果能让鹰眼为他所用,鹰眼才是最坚固的盾和最锋利的剑。 不过说来也怪,鹰眼从来不参与进客户的具体操作中,从始至终,它只负责收钱和提供情报,这也是鹰眼得以在这片土壤上存活的原因。 至于自己的“寒光”,晏冷笑得三分苦四分无奈,他也不想沾染黑色,他也不想坠入泥沼,可他无从选择,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他只能伤人伤己。 说起来,他的“寒光”组建的也是异常的艰难,毕竟在99年,随着87年百万大裁军后,军队里的信息登记录入越来越健全,而那些退役的兵王更是被详尽地记录在案,他还是找了他穿开裆裤的哥们顾东寰帮的忙,才找出来这么三个人。后来,又托了宋人良手底下的项雷帮的忙,牵的线,从国外暗渡回来五个人,重新做的假身份,档案干净得无可挑剔,就算是赵小雅来查,也查不出个一二。 见到宋人良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曾经出了点事,而宋人良查出的结果是,是项雷手底下的人办的事,这让宋人良心坠冰窖,遍体生寒,他那么相信项雷,可当晏冷问起的时候,他却连包票都不敢打,他怕了,这条道,实在太难走。 不过,调查到最后,总算证明了项雷和这件事并没有关系,一如既往地忠诚,也仗义,让宋人良和晏冷都松了口气,毕竟项雷是宋人良的兄弟,而当年救了他一命的人正是晏冷,如果项雷有问题,那么整个青龙门里的人,就没有几个可以相信的了,这才是太可怕了。 项大将军还是项大将军。 晏冷回到了清野,却没回家,而是去了隔壁的一栋别墅。 “Boss。”原本沙发上坐着三个人,见到晏冷进来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站起身和晏冷打了招呼。 晏冷点点头,“怎么就你们三个?刀子和木匠他们几个呢?” “他们出去和原来的几条可靠的线碰了碰头,摸一下路子,毕竟刚回国,总要有所了解。”说话的是三人里面的高个子,代号老八,第一眼看过去,就能注意到他眼角有道疤,更让人觉得汗毛倒竖的是,他的脖子上也有一道不浅的疤,受了这样的伤都没死的人,也称得上生死走过几遭了。 “我们毕竟曾是两个地方的人,而且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很难相信别人,所以我和他们两个留在了家里,医生、护士、老板、木匠他们四个和刀子出去了。”说话的是戏子。乍一看,你不会记住戏子,因为他和路人没什么两样,身高不过一米七,还是一个骨架窄的男人,可在座的却没人敢小瞧他,因为戏子的能力从来要在他上台后,台上的戏子,才是真绝色。 “你们刚回来,这些我还能理解,我可以等,可别让我等太久,我需要的是一整个‘寒光’,而不是貌合神离的一盘散沙。我不管你们原来属于什么组织,既然到了我这里,就都是为我办事……我给你们最多一周的时间,你们必须磨合,相互适应,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戏子没瞒着他,可晏冷还是有些愤怒,一共八个人,难道还要再分你我吗? “Boss,一周的时间,是不是太少了?你知道,我们在任务中自然磨合得快,可若是不出任务,我们实在无从下手。”说话的是三人当中的律师,人如其名,一身高端正装,一沓考究的名片,一副金丝眼镜,一个公文包,活脱脱的一个精英律师,可他们都知道,这位可是个狠角色,面上不愠不火,阴人可是一绝。 “你们不必担心任务,今天,就有一个任务给你们,没什么难度,正好给你们用来磨合……剩下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小时内。” 老八伸出带着一层薄茧的食指,蹭了蹭眼角的疤,他们明明是尸山血海走过,杀的人也不是少数,在普通人面前一站,即便是藏着杀气,也能让人胆寒,可在晏冷面前,却又不一样。 他们这个Boss,可不是个普通人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回 设计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们安排任务,我不希望看见我不想要的结果。 ”一个巷子口对着的路灯下,晏冷一边看着巷子口,一边对身边的男人说。浑身藏在黑暗中的晏冷不再是白天的那个社会精英,还是那身一丝不苟的正装,可在身边的男人眼里,觉得这样的晏冷让他有些不寒而栗,明明是八月的江州,却让他觉得阴森可怖。 “放心吧,Boss,我们不会失败的。”律师面上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心里越来越冷,他想,他有点后悔了,他本来是因为在国外太累了,才接了这个报酬不菲而又相对安定的工作。本以为这个年轻的小老板不会安排太难的活儿,却没想到,果然每一分钱和他们的劳动付出都是等值的。 而这时,耳机里突然传出了三声轻叩,晏冷和律师对视一眼—— 动手了。 果然,不过十几秒后,一个喝得烂醉的身影扶着青石墙,跌跌撞撞地爬了过来,那酒气,远在路灯下的晏冷都能闻得到。 目标出现。 护士出动。 男人喝醉,酒气熏人,丑态百出。 女人喝醉,面颊微醺,明艳撩人。 当一个浓妆艳抹的酒醉美女,和一个好色的酒鬼,在这片静悄悄的无人夜里相遇,推推搡搡地进了男人的家里,会生什么? 朋友,你想的事情并不会生。 “你个臭婊zi,我说你怎么会大半夜的不回家,原来是跑这儿和野男人鬼混来了!老子倒是要看看,这个小瘪三长得什么狗样子?!”衣冠楚楚的男人却是揪着女人的头,对着她破口大骂。 只是女人显然醉得神志不清,又是意乱情迷,要不是别男人揪住头,怕是就在地上瘫成一汪水了。 “哗”男人看着女人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扑,没有往日的浓情蜜意,反倒是气得七窍生烟,左顾右盼,从桌子上抄起茶壶,就倒了个底儿掉。 被浇的女人醒了。 被茶壶砸中的又被冷水淋了一头的男人也醒了。 “你、你是谁?!”周鸿祎人是醒了,可神志还不是很清醒,还沉浸在刚才美女投怀送抱的美梦里。 “你问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哪个?!敢泡我的女人,你他妈不想活了你!”男人直接一拳把周鸿祎打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拳打脚踢,恨不得直接踢死这个王八蛋,只是脚上还留着分寸。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以为那是做梦呢……”周鸿祎茶壶里煮饺子,有口难言,他这次简直是倒霉透了,谁知道一个美女出现在自家门口,更倒霉的是,那男人还找了过来。 “还做梦!我让你做个够!”男人踹得更急了,完全不给周鸿祎活路的样子。 “大哥!大哥!别打了。”周鸿祎哭腔都被踹出来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敢泡我的女人,你他妈还想活?!”男人的皮鞋一下一下揣在周鸿祎的肚子上,后背上,疼得周鸿祎声声哀号。 “大哥,饶了我吧!饶了我……”周鸿祎疼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再这么踹下去他就真死了。 “饶了你?老子凭什么饶了你?你这蜡烛胚子,不点你他妈就不亮啊!”男人仿佛还是怒火中烧,只是踹过去的脚力道明显小了许多。 “大哥!”周鸿祎一下子抱住男人的脚,“大哥!别踹了,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大哥……”周鸿祎不能不求饶,被人家捉奸在床,再不求饶,一条小命就要交代了。 “你看你他妈住的这破地方,一点抬眼的玩意儿都没有,饶了你?老子的面子往哪儿搁啊?!”男人拍拍周鸿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然后在他身上抹了抹,极尽嫌恶。 “大哥!我、我有好东西啊,真、真的,我真有好货。”都这时候了,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保镖还没动手,这大半夜的,地方又偏僻,真是夜黑杀人的好时候啊。 “就你这熊样儿,能有甚么好货?”男人显然一脸嫌恶,掏出手帕擦着手,好像若是周鸿祎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下一秒他就要杀人灭口了。 “大哥,你知道病毒吗?”和白天装逼的时候不同,周鸿祎不敢拽什么英文和高端词汇,生怕这男人听不懂,一怒之下把他做掉。 “你有花柳?!你还敢上我的女人?!我打死你!!”男人怒极,又是对着周鸿祎一阵暴踹,然后没等周鸿祎咳嗽完,一挥手,让旁边一直站着的保镖把他的手一反剪,拽着头后仰到极致,左右看看,好像在找什么趁手的家伙好把他做到。 “大哥!我能让你赚钱!”周鸿祎可是真急了,他不想死啊。 “就你?小子,吹屁前先看看你自己这狗窝,你要是能赚钱,他妈还用住这种地方?”男人大力拍了拍周鸿祎的脸,直拍得啪啪作响,面皮在这昏暗中看不分明,只是那双眼睛里全是临死前的恐惧。 “大哥!我有病毒,我能帮你赚钱!”周鸿祎已经口不择言了,他根本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想,事情为什么会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入了别人的套了。 “一个男人,染上花柳,还想帮我赚钱,呵呵。”男人一偏头,那保镖用力把周鸿祎的脖子往后勒,眼看着几乎要崩断。 “大哥,我……没有花柳,我真的能……赚……钱……”周鸿祎该是满脸通红了,因为窒息,说话都艰难,这句话是他最后一根稻草。 “老板,他说的应该是计算机病毒,如果是计算机病毒的话,确实能赚钱,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突然,又一个男人走进了屋,淡淡地看了周鸿祎一眼,然后对老板说道。 “真的?”老板狐疑地看了一眼周鸿祎,只是周鸿祎被勒得根本连头都不能点,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一双被打肿的眼睛盯着老板,拼了命地想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先放开他吧。”老板明显是个有钱人,便是连领带夹上都嵌着一颗蓝宝石,在这黑暗里闪着光。 “咳咳……咳……”周鸿祎只觉得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连看老板都不敢,瑟瑟抖。 不管一个人说他有多勇敢,当他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后,他不会再喜欢和轻易尝试这种渐渐消亡的感觉。 “那么,证明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一回 棋子 “那就证明吧。 ” “怎、怎么证明……”周鸿祎这时候还后怕得很,看着老板在淡淡月光下晦明难辨的神色,只觉得胆颤心惊。 这样的周鸿祎并没有让他们瞧不起,越是在刀尖上跳过舞的人越了解,一旦你经历了生死,你只会习惯,而不会忘记。 周鸿祎只是个普通人,在被人闯进家门几乎勒死之后,再次呼吸着这以往觉得污浊的空气,现在只觉得如此亲切,别说防抗,他现在只怕让面前这人有一点不满,就把自己做掉,他还没活够,他计划里的人生可不是这样子。 老板一偏头,“把他带走。”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周鸿祎在原地瞪大眼睛,然后被堵上嘴打晕,扛起来扔进了车里。 晏冷和律师看着人被带了出来,听见耳机里又轻叩了三声,知道任务完成了。 “扫尾。” 听见晏冷仿佛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律师瞬间一惊,突然转过头看着晏冷。 这大半夜站在路灯下面,除了他们两个人,整条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晏冷突然出声,让律师吓了一跳,不过也是见过世面的,只用了几秒钟,律师就镇定下来。 “老板?” “怎么?”律师的一举一动晏冷都看在眼里,这不也是他想要的效果吗,一个个都是业内的精英,各有所长,又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怕再不给他们个下马威,连自己这个老板他们都放在眼里了,毕竟他要走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他可要睡不着觉了。 “……”不该问的不问,这是业内的规矩,可律师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何况在晏冷的那两个字之后,他突然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这是他们这种人的自然反应,他躲过了好几次生死大关,都是因为这冥冥中的警示。 “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放心和你们出来吗?这就是答案。”晏冷摸了摸下巴,眼里带着戏谑,可明明是让律师火的轻视,在这时却这般扎眼,脖子后面隐隐如同针刺的感觉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律师此时真真切切地知道,有高手盯上了他。 “出来见见吧。”晏冷声音不高,但他们都知道,对方能听见。 晏冷话音落下,律师突然感觉身后的感觉有所缓和,轻轻偏过头,下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青石墙上,突然浮起了一个人,像是渐渐实体化一样。 这样的出场方式,没有人会忘记。 “认识吗?”晏冷好像没有看到律师表情一样,淡淡开口道。 “……”来人没说话,整个人好像在放空,只是看见了人的律师却没有觉得丝毫放松,反而觉得一阵窒息。 有这样身手的人不多,而带着半边银面的就只有一个—— 银狐。 “刀王,银狐。”一个好像有些复古的称号,可从律师的嘴里说出却有几分肃杀。 做这一行的人有很多,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封王,也不是一个人几个人就能随随便便地封一个王。能封王的,全世界满打满算也只有有数的十个人,而全亚洲也只有三个人,刀王银狐正是其中之一。 界内流传,没有人知道银狐的样子,也没有人知道银狐的名字,可晏冷见过银狐的脸,也称呼了他的名字。 成確。 如果说在商场会有a计划和B计划的准备,那么在黑暗中,银狐就是晏冷的杀手锏。 “怪不得……”律师的语气有些感叹,有些惊讶,还有对不知是银狐还是晏冷的敬畏。 怪不得晏冷会孤身一人去他们的老窝,怪不得晏冷会孤身一人和他们出任务,怪不得晏冷好像从不曾把他们放在眼中,原来,银狐一直在他身后。 他们一直以为是晏冷对自己的身手太过自负,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孩儿就敢这么大胆,真是世家子弟的狂傲。 他们也曾以为是晏冷仗着身后势力的庞大,不惧他们动手。 可无论如何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这个Boss身后竟站着刀王银狐。 杀手黑榜上,刀王银狐,世界第六,亚洲第二,擅使刀。 评价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擅使刀,可他们都知道,这个擅使和刀子、和医生的擅使全然不可相提并论,那是完完全全地日月和萤火的天壤之别,甚至刀子他们连动手都不敢。 律师不会忘记刚才被锁定的感觉,太可怕了,晏冷竟然能让银狐替他办事,真是,神通广大。 律师敬畏地看着晏冷,完全没有刚才和晏冷说话的随便。 他作为寒光的大脑,又怎么会不明白,晏冷让他们来出这个任务,名义上是磨合,可实际上就是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 原来,真正的下马威从来都不是他在别墅的那一番话,而是银狐。 律师苦笑着回去了,有银狐在,他们哪里还敢在晏冷面前耍小心思,真的会没命的。 而晏冷的那一声收尾,明显不是说给银狐听,他身后肯定还有一个电脑高手,替他们扫尾。 这样的势力,呵呵,律师到现在才真正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原本以为他们是晏冷的底牌,是晏冷藏在暗中的后手,可现在,他才现,他们不过都是晏冷为了用着方便的家伙罢了,如果他们使得不顺手,晏冷随时可以把他们清扫干净。 至于周鸿祎,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只有晏冷才有下棋的资格。 当周鸿祎迷迷糊糊地醒来后,被老八塞了一个地址,要他向这个网站挂病毒。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而借着些光的周鸿祎看着带着墨镜的老八脖子上若有若无的疤,更是吓的一哆嗦,一个屁没敢放,就用眼前的电脑开始放病毒,完全没有现自己现在在的这个废弃工厂里是不应该有电脑的。 当周鸿祎给网站挂完病毒,然后觉得有些不对之后,现那个可怕的人在扔个他一张字条后就走了。 字条上只有几个简单的数字,应该是联系方式。 周鸿祎下意识就像把字条扔掉,可他一想到昨天晚上的经历又打了个哆嗦,还是把字条留下了。 当周鸿祎搭着一辆卡车回到一片狼藉的家里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喂。”周鸿祎还有些害怕。 “老三,你快来工作室……嘟嘟嘟嘟……”是他工作室的老大方行。 当周鸿祎感到工作室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工作室被人包围了,而中间站了一个年轻人。 他确定自己没见过。 哪怕是背影。 可当他看见那人转过来冲着他笑得诡异的时候,他余光瞥到那人身后,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是那个伤疤男。 阴魂不散。 这是周鸿祎脑海中仅剩的想法。 “你、你好。”周鸿祎觉得自己已经被填满了绝望,可能下一秒就要去另一个世界见上帝了。 其实这也是晏冷想要的效果,心理战,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当然要达到他的目的。 “签了吧。”晏冷示意老八递给周鸿祎一份文件,上面夹了一根金笔。 颤颤巍巍翻着合同的周鸿祎渐渐镇定下来,他不是个傻子,相反,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隐隐地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我不签。我觉得我的3721挺好的,没必要进这个36o。”周鸿祎想了想,光天化日,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很痛快地拒绝。 “这可由不得你。” “凭什么?” “你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个地址是什么吗?” “不就是个色qing网站吗?”周鸿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呵呵,那不过是掩饰罢了。” “……” “那是国安的入口。” !!! “所以你知道……如果我把这事捅给国安,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卑鄙。” “不错。”晏冷丝毫没有被骂的自觉,他不在乎周鸿祎的态度,他只要他们为他办事。 “我会跟他们说,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我见过你!”这算是屈服前的色厉内荏吗。 “你大可以试试。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姓晏,不过这点小事,放在我身上,不过是件小事,就凭国安,还动不了我。可你是跑不了的,对于你这只小蚂蚁来说,足够捏死你了。” “……为什么是我……” 晏冷知道周鸿祎已经任命了,“你有能力,可你成长得太慢,好好看看那合同,上面所有的承诺我都会兑现,双赢难道不好吗?非要住在那件小破屋里?非要陪喝酒陪到人事不省?何必呢。” “……”双赢?他这种被威胁强迫的也算是双赢吗?他不愿意,可他别无选择。 几年后,当周鸿祎成为世界知名企业家的时候,他依旧记得今天的心情,只不过,他会感激今天的选择。 周鸿祎就这么成了南天网络里最强的一面盾,让晏冷感到欣慰和有些激动的是,他的网络股终于要开始了。 现在南天的大手笔已经引起了业内的注意,毕竟一面大肆收购国营企业,一面Tennett纳入羽翼后大刀阔斧地革新,在网络上积累的人气一时无二。可以说,现在有十个人上网,就有九个人要用到Tennett开了益智游戏和联合平台后,彻底横行网络世界,而Tennett的表情也风靡网络,成为融入生活的网络语言。 晏冷又签下了几个有名的家伙后,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至此,南天才算得上是铁桶南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二回 爆发 “晏冷,还记得在拉萨的时候,你唱的那歌吗?” 岑歌在笑,可这样的岑歌却让晏冷感到有些害怕,太像当初岑歌和他告别时候的样子,可他除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什么也不敢做。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 岑歌轻轻地哼唱,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蓝莲花,却仿佛开在了眼前,美丽,空灵,却又那么不真实。 明明是有着他们共同记忆的一歌,可听在晏冷的耳朵里,却让他那样的不安。 岑歌,你说过的,我们生死相随。 岑歌,别骗我,我是当真了的。 晏冷心中的不安、恳求、痛楚都不能宣之于口,他只能安慰着自己,或许岑歌只是想吓唬他,又或许岑歌只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他们,可他又是那么清楚地察觉到,埋藏在心底的那份绝望。 他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和岑歌说那样的一番话,他的隐忍呢?他的权衡呢?他对岑歌许下的尊重呢? 晏冷,你真的是得寸进尺,活该别人讨厌。 没有了南天那么多的事,晏冷终于乐得无事一身轻,安安心心地在家里陪着岑歌,在分开前,过着最后的小日子。 可岑歌还是在每天下午的时候去给那个叫程才的孩子补习,好像丝毫没有因为他们将要分离而变得分外珍惜这段日子,让晏冷眼红得暗暗咬牙,恨不得搅黄占用了岑歌太多时间和精力的这份兼职,可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岑歌会生气的,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忍得怒火中烧。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他巴巴地瞪着面前一堆老式的电视节目,耳朵早就支棱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万分怨念的时候,岑歌进了家门。 晏冷被妒火烧得几乎失去了理智,说了昏话,出了昏招,让他后悔莫及,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两耳光。 “岑歌,你能不能别干了,安心呆在家跟我过日子不好吗,咱家又不缺那两个钱……”晏冷没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多出格,他忍得已经够久的了,能忍到现在,还只是抱怨两句,他也不容易了。 可听在岑歌的耳朵里,却是如此的刺耳,岑歌看着晏冷,仿佛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 “晏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明明不高的语调,晏冷却听出了几分质问,几分决绝。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晏冷想要补救,可为时已晚。 “晏冷,别把用在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你认了错,可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你的认错,不过是你哄人的手段罢了。可我是个男人。”岑歌的语气很狠,也很硬,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晏冷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了,因为他不想让他们难得的时间浪费在争吵和退让上,可这次,他已退无可退。 晏冷的脸色也不好看,任凭谁热脸贴了冷屁股,脸色怕是也好看不了,话一出口,语气就有点冲。 “我把你当什么?你说我把你当什么?!我把你当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岑歌,是,我是做错了事,可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晏冷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和刚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红着眼睛朝着岑歌吼,像个走投无路的疯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三回 俱伤 晏冷不是存心想让岑歌难过的,如果是以前,他心里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就像是被人家踩在脚下好久,一朝全都让他还回来一样。 可今天,晏冷看着岑歌几乎崩溃的难过,他觉得一阵窒息,丝毫没有胜利者的骄傲,反而更加难过和悲伤。 上辈子,是他对不起岑歌,可他重生了一回,又岂是仅仅来赎罪的?他爱着岑歌,他清楚得很。 如果他只是来还债的,他可以一辈子不求回报,甚至不求回应,因为他要的,是自己的心安。可他爱上了岑歌,岑歌也爱着他,这让他怎么能不求回应呢? 之前,他的道歉,岑歌回应了;他的告白,岑歌回应了;他的热烈,岑歌也回应了,可他却依然痛苦。 因为他忍不住地想要更多。 他狠狠地告诫自己,不要得寸进尺,不要再贪得无厌,可一个不注意,就让这个念头从嘴里溜了出来。 当他不小心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有一点小小的期待,他真的希望岑歌可以给他一个惊喜,哪怕给他一个承诺,不会离开的承诺,即便他们对彼此都说过太多次,可晏冷还是想再次听到。 晏冷失望了。 他真的不明白,他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岑歌就用那样锋利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不能被原谅一样。 晏冷想,他是那样的爱着岑歌,所以,他可以包容岑歌所有的一切,岑歌的每一点每一寸都是好的,都是能让他丢盔卸甲的法宝。可岑歌呢?只是一句不小心说错的话都无法原谅,岑歌,你真的足够爱我吗? 晏冷遏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内心,他几乎陷入了一个自己编织的陷阱之中,他一遍一遍地黑化岑歌,催眠自己,岑歌不爱你。 直到早上,晏冷听见了岑歌在房间洗漱的声音,再也忍耐不了内心的苦痛挣扎,冲出门去。 他无法面对岑歌。 如果他真的不爱他,他要怎么办? 他找不出答案,所以,他做了一个逃兵。 听到晏冷摔门而去的声音,岑歌身体一僵,有些痛苦地微闭了闭眼,双手紧紧地抓着盥洗池的边缘,止不住地发抖。 撕心裂肺的痛像一柄偌大的铁锤,狠狠地敲击他的五脏六腑,眼睛里最后的一丝光也消失不见,变得木然黯淡。 晏冷,你还是不要我了。 在两个月前生日的夜里,我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晏冷不要你了,岑歌,你难道就活不了了吗?你已经不像你了。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即便他想过那么多的可能,当晏冷摔门而去的时候,心脏一瞬间爆裂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岑歌慢慢地走回了房间,打开衣柜,那样泾渭分明的黑白两色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进了他的心里。 这个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是一款两件,晏冷说这是情侣服,那时候他还嘲笑过晏冷幼稚,说明明更像是双胞胎。 可他们还是一直穿着同款的衣服,有些高调,有些挑衅,又有种奇怪的默契。 岑歌想,一切都过去了,当初晏冷以养伤为借口,把自己拐回了家,自己就一直厚着脸皮住到现在,现在主人摔门而去了,他也该走了。 那个不被喜欢的客人,不该是他的。 自己原来的T恤都还放在一开始带来的小箱子里,没有动过。 岑歌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环顾四周,心里一痛,除了那些和晏冷在一起的日子,再没有什么是属于他的了。 再一次,他变成了孑然一身。 再一次,他变得一无所有。 上一次,他从这间房子里决然而去,晏冷把他追了回来,可这次,他清楚地知道,不会再有一个晏冷追过来了。 岑歌拖着那个只属于他的旧箱子,离开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再见了,晏冷。 慢慢地走出了清野的岑歌,站在十字路口,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岑歌垂下眼睑,嘴角浮起了一抹苦笑,原本高傲冷峭的凤眼此时却显得那样低垂疲惫。 走了这么久,他却连一个家都没有。 坐在公交车上的岑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和高楼,心里一片茫然与悲伤,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泪水,他再找不什么用来祭奠他的爱情和年华。 辗转了许久来到了客运站的岑歌,看着这满满登登的客车时刻表,却找不到一个能去的地方,每一个字眼好像都张着大口,嘲笑着他被晏冷养得像只家养的兔子,跳不出晏冷的手掌心。 晏冷,你真狡猾,悄无声息地成了我戒不掉的瘾,我学会了你所有的小动作,学会了不再讥诮地笑,学会了习惯总有一个你在身边唠叨着要我吃饭,可我一个晃神,你却走了。 这一瞬间,岑歌心里万念俱灰。 而那个狡猾的晏冷呢? 他狠命地灌着酒,不管宋人良怎么劝他,都无动于衷,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这杯酒一样。 岑歌,你爱我吗。 他问着自己,可他想,他一定问不出口。 岑歌问他,他在他心里算什么,可岑歌,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 当我说我要去军队的时候,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当我在外面常常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心疼过,哪怕一丝也好。 岑歌,你的心里,真的有住过一个晏冷吗? 岑歌,当我摔门而去的时候,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你有没有想追我回来?哪怕想过也好。 晏冷一杯杯地灌着那最烈的酒,神智却万分清醒,他心里放不下,让他要怎么才能醉?! 宋人良一面扶着晏冷,一面给调酒的项雷使了个眼色。 “晏冷,晏冷!有什么事你说,把自己灌醉你就有出息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喝,我就把你扔这儿,我可扛不动一个醉鬼!”宋人良也有点生气,接着项雷的电话,说晏冷一个人在这儿给自己灌酒,他放下一堆的事儿立马就跑到这儿来了,结果一来,就看着一个穿着家居服、大拖鞋的晏冷坐这儿喝个没完,问他什么,也一言不发。 “哥……他是不是不爱我了,我这心,怎么这么疼啊。”(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四回 故地 最后,还是宋人良把晏冷送回了清野。 晏冷的那一声哥,叫得他心里一疼,他真的想知道,那个岑歌究竟是什么人,能把让晏冷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这个人,他见过晏冷疯魔的样子;因为这个人,他第一次听见晏冷说他后悔了;因为这个人,他看着晏冷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因为这个人,晏冷露出了从不曾给人看的脆弱。 岑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人良的眸色深了深,看着晏冷醉得不省人事却依然紧锁双眉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个岑歌了。 “老六,给我查,岑歌在哪儿。” “是,大哥。” 青龙门情报的一把手,曲六,如果说项雷是青龙门的刀,薛子木是青龙门的盾,那么曲六就是青龙门刀前的斥候、盾后的支撑。 宿醉难醒,而被一场场梦境魇住的晏冷,更是难以逃离。 直到第二天黄昏时,晏冷才难受地揉着太阳穴醒过来。 “岑歌……”话一出口,就猛然顿住。 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个他,哪里还有别人? 晏冷自嘲地笑了一声,何必呢?往日里最期待的一觉醒来就有自己最爱的人在枕边,或是把明明醒了却非要装睡的他薅起来,佯怒嗔怪的样子,每每让他心动。 结果自己非要发这一通邪火,没有了美人,也没有了偶尔能讨来的一个早安吻,晏冷,你是不是疯了? 重活一回,不过就是为了弥补前世的失去和愧疚,现在失而复得了,你不去感谢上苍,好好珍惜,非要跟一句话较真,晏冷,你是不是有病? 晏冷皱了皱眉,昨天他说的话确实太重了,岑歌该有多伤心啊,唉,这可怎么办才好,岑歌可是不好哄啊。 晏冷想,他要先去试探一下岑歌的态度,不管怎么样,他只要低头认错,任打任罚,岑歌总是会原谅他的。 晏冷悄悄地溜到岑歌的房间门外,屛着呼吸,听着岑歌房间里的动静。 没有声音。 晏冷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发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门。 空无一人。 这一瞬间,晏冷只觉得有一柄大锤狠狠砸在头上,他有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晏冷冲出了门,打开了每一个房间的门,一个一个找了所有的柜子,岑歌,你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吗?别玩了,我认输,你快出来吧……你快出来啊! “岑歌!岑歌!岑歌……!!!”任凭他喊得如何声嘶力竭,除了回声,没有人回答他,那仅有的回声衬托了他的可笑。 当他回到岑歌的房间,不死心地去找每一个角落,却更加清楚地发现,岑歌的箱子不见了,所有的证件都不见了,岑歌走了。 晏冷颓然地坐在地上,这一刻,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个房间里,他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岑歌存在过的痕迹,就好像岑歌从未出现过一样,就好像,他的重生不过是他的一场梦罢了。 坐在地上好久,直到天都黑了,晏冷才起身,拨了一个电话,然后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岑歌,我错了,可我还是不能放你走,我要找到你,当面问清楚,你还爱我吗? 如果你还爱我,我们就再也不分开,如果你不爱我,那我只能,用尽一切手段,让你爱上我,哪怕十年,哪怕一辈子,我都等得起。 “晏冷,你是不是在查岑歌?”对面是宋人良。 “你有他的消息?!”晏冷瞬间惊醒,翻身坐起,仿佛刚才那个瘫在床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昨天中午,他先是到了客运站,但是他又去了火车站,他好像买了去……”宋人良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原以为岑歌会是一个还很单纯的学生,或者是个傍上晏冷的家伙,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决绝。 “他……去了哪儿?”晏冷也意识到岑歌去的地方怕是不一般,可他还是要问出口,是他把人逼走的,他就要负责把人追回来。 “……拉萨。” 晏冷心头一震,随即挂上了电话。 这么远的地方,岑歌,你是真的不想再看见我了吗? 晏冷还是追了过去,只不过,岑歌坐的是火车,他是乘的直升机,他必须比岑歌提前到那里,他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点的变故。 和他同去的还有宋人良和成確。 “晏冷,你既然这么喜欢人家,怎么非要把人家逼走了?”宋人良有些好奇,他是真想知道晏冷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了岑歌,都愿意设计出战场事故这种事来,什么事能比这更严重啊?看看,把人逼去了西藏,现在还得巴巴地去追,这又是何苦? “……”一个是最好的兄弟,一个是跟他关系匪浅的雇佣兵,晏冷就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成確虽然看似不在意,可听完后,目光还是不时地扫过晏冷。 “怎么?惊讶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晏冷转过头,问成確。 成確沉默着摇了摇头,他原本是雇佣兵,也做过杀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男人和男人又算得了什么,生死间走过的人哪里会计较那么多。 “那为什么这么看我?”从江州到拉萨,即便是坐直升机也着实不近,晏冷也很想知道身边的这块木头有什么想法。 “你做错了。”成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是法官的判决一般干脆精准,不容辩驳。 “……我的确是不该和他发脾气。” “不,那句话,你的确是说错了。” “……为什么?”他是真的不懂,为什么岑歌听见那句话会一瞬间的惊痛,为什么成確会直说他错了,明明他只是想和岑歌在一起而已,他哪里错了。 “……他是个男人,你不该那么说。”成確的语言表达能力很成问题,他并没有办法表述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晏冷还是一头雾水,“我也没有把他当成是女人啊?” 还是宋人良接了口,“晏冷,你也是男人,除了岑歌,你还有南天,你还有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力,可你却想让岑歌做笼子里的金丝雀,任你打扮,任你投喂,没有事业,没有自由,也没有了自我……我不是很了解岑歌这个人,可根据你所说的,还有这么决绝地去了西藏,我只想说,这个男人不一般,他不可能成为你圈养的宠物,如果你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个人,达不到你的要求。” 晏冷心头巨震。 他痛苦地把头埋在双手里,肩膀不住地颤抖,不发一言,和昨天岑歌的样子何其相似! 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为什么在说出那样的话后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指责岑歌不爱他?! 晏冷,你该死!(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五回 挽留 他竟然忘了,岑歌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辈子,他把岑歌囚禁在自己的别墅,那人最后肋骨一根一根凸出来的样子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是他一生的悔。而现在,他所说的那句话和囚禁又有什么分别? 晏冷一遍遍地回想着岑歌那时的样子,他说,晏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别把用在女人身上的那套用在我身上,你的认错不过是你哄人的手段罢了,而我是个男人。 自从在一起后,岑歌从来不曾说过这么狠的话,即使是自己的苦肉计,即使是自己狼狈不堪的隐瞒,岑歌也会很明确地告诉自己他爱他,可唯有这次,真的触碰了岑歌的底线。 为了自由和自尊,他的岑歌十四岁就离开了林家,独自一人讨生活,而他们初见的时候,岑歌的处境有点狼狈,可晏冷却觉得那时的岑歌就像一把叠浪淬火的宝剑,任你再瞧不起,再打压欺凌,他却越发凝练坚韧,不屈的样子像是在嘲笑着所有的人。 直到他瞎了眼睛,晏冷找过去的时候,看着那双好看的凤眼再也没有那份凌厉讥诮,他几乎要泪流满面,天知道,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再次见到那双凤眼带着淡淡的笑意的样子,哪怕是充满了不屑和讥诮都好啊。可就算是那样的岑歌,都骄傲得让人无法忽视,再艰难,他也从未去乞讨,也从不曾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一个骄傲成这个样子的人,又怎么会想要在他的羽翼下活一辈子? 晏冷自嘲地想,晏冷,你真有出息,一辈子的后悔竟然还不够你学乖,不,你倒真的换了个方式—— 他的囚禁,是以爱的名义。 更加残忍。 刚才还心急如焚想要快点找到晏冷的岑歌,这时候却开始害怕了,他害怕见到岑歌,害怕见到岑歌眼睛里的失望和悲伤。 那时候岑歌面对他的指责,低着头,肩膀不断颤抖的样子,就像走马灯一样一遍遍在脑中回想。 晏冷捂住了心口,那样的悔恨像一根根钉子楔进了心脏里一样,那心头上的字仿佛也烧起来了,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晏冷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厉色,晏冷,你且记着今日的后悔,再没有第二次! 晏冷的目光透过直升机的窗户,仿佛看见了千里外的雪山,看见了那个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心神的人。 岑歌,我是这样的愚不可及,你还会原谅我吗? 看着晏冷这样子,成確默不作声,宋人良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都尽如人意吧。 而另一边,听到了些风声的晏老爷子则是气得掀了桌子,挥舞着那根除了敲人脑袋以外毫无意义的拐棍儿,大骂晏冷,顺便把岑歌也骂得狗血喷头,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看着暴走的爷爷,晏冬可怜兮兮地缩在了角落里装透明人,生怕殃及池鱼,毕竟发飙的爷爷实在是太可怕了,仿佛有九天神雷在身边飞舞,一个不留神劈在身上就死定了。 晏冬还在向基督耶稣释加牟尼九天十地王母娘娘祈祷爷爷看不见他,可惜这时候,那几位应该是凑了个局子打麻将去了,没有听到可怜的晏冬的祈祷。 “晏冬!”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用那根梨木拐棍敲了敲桌子,把桌子上的盘子君都集体吓了一跳。 “在、在。”晏冬慢慢地凑过去,可还是离老爷子还有一段距离。 “你站得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嗯?!你是不是也想像你大哥一样气死我?!”很明显,晏老爷子有邪火没出发,唯一一个幸存者晏冬不幸地成为了出气筒。 “不、不敢。”呜呜呜,爷爷的气场太强大了,大哥,你快回来啊,我撑不住了……o(TvT)o “你去,把那个小畜生给我带回来,不把他带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可、可是……”可是大哥太凶残了,我打不过……┭┮﹏┭┮ “可是什么?!还不快滚!”完全不容辩驳,晏老爷子把晏冬赶出了家门。 于是,晏小弟也登上了去拉萨的飞机。 拉萨成都军区驻地飞行大队 直升机也入库加油去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儿。 “岑歌明天才到,我们现在怎么办?”宋人良摸了摸自己的两撇整齐的小胡子,有点没话找话。 “……哥,你说,岑歌会原谅我吗?”晏冷像是在问宋人良,又像是在问自己,这样子,哪里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和睥睨天下。 “你们又没有分手,岑歌应该只是气你不知道错在哪里,你去好好认个错,应该不会有事。”这事宋人良也不敢打保票,毕竟他不了解岑歌,但这时候他绝对不能说,岑歌不会原谅你了,你们完了。就晏冷现在的这个状态,这么说的话,和叫他去死没什么区别。 “走吧。”晏冷没有宋人良担心的疯狂,也没有陷入深渊的绝望,他的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走在最后的成確眯了眯眼,晏冷压抑得太狠,一旦爆发出来,就会是无法挽回的疯狂。 晏冷,你可别出事,不然,我该怎么和他交代。 第二天,拉萨站。 “根据情报看,岑歌坐的就是这辆车。”宋人良看了一眼晏冷,还是很平静,只是脸上还有些苍白,“咱们不藏起来吗?万一岑歌看见了你,又藏起来怎么办?” 宋人良也觉得,晏冷应该是缓过劲儿来了,要他说也是,晏冷是什么人,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地被一个男人打倒。 成確瞄了一眼晏冷,没说话。 岑歌还是拎着自己的那个旧箱子,从车上下来。 岑歌看着远处的雪顶和四周的高山,心里也变得平和宁静。 只是,当晏冷那么肆意的歌声在他脑海中想起时,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晏冷那时候张扬肆意的笑,想起了他们走过的那段不算长,却已经足够美好的时光。 岑歌笑了笑,那时候,他和晏冷站在巴松措的山道上,和天触碰,漫步云端。 如果他比晏冷早一步先走了,那么晏冷就把他葬在这里。 如果晏冷先走一步,那他就把晏冷带到这里来,然后请人,将他和晏冷葬在一起。 可物是人非,这里的山,千年都未曾改变过模样,可在这里曾经许下承诺的两个人,却已经分开。 他后悔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从未想过要忘记晏冷,哪怕晏冷只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几十分之一,他也依旧想要永远地记得他,一丁点都不愿忘记。 晏冷,你还好吗。(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六回 逆转? “成確……”晏冷抚额,有些无奈,“为什么打晕他……” 他只是说要把岑歌请过来,没说要让他把人打晕啊,结果还下这么重的手,人晕了半天了都,这下可好,岑歌醒来,他是告诉他他是遇上了歹人,自己英雄救美呢,还是直接说自己手底下这个王牌雇佣兵银狐把他打晕带走了呢。 “我以为,应该避开一切不必要的麻烦。” 成確的言外之意是,把岑歌醒着带过来,是一件不必要且有风险的事。 晏冷看着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岑歌,又看了一眼带着半边面具毫无表情的成確,最后又看了一眼在那边光明正大着“偷笑”的宋人良,只觉得人生艰难。 等岑歌醒来,还是实话实说吧,反正比这更大的错也都犯了,也不差这点错了。 现在的晏冷,已经有了一种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的觉悟,反正全都摊开任岑歌处置就是了,自己想那么多干嘛。 随即,晏冷把宋人良和成確都轰了出去。 因为成確把岑歌打晕了,并且岑歌醒来之后的事情最好不要被太多人知道,军区人多眼杂,几乎全部都是他家老爷子的“耳目”,所以,他们就近住在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小宾馆里。 不过让晏冷表示惊讶地是,成確竟然会说藏语,这倒是真的令他刮目相看。 据他所知,成確可是老巢在南美洲某地的雇佣兵,平时也不过是游走在欧洲和美洲,几乎不会踏足亚洲,尤其是被称为雇佣兵禁地的中国,怎么会说一口流利的藏语。 对于这点,成確则表示,在他们圈子里生存,压力太大,自然要学习一下第二第三外语,免得丢了工作。 成確的回答让晏冷和宋人良齐齐眼皮一跳,这个十级语言能力障碍者竟然还会逗闷子,简直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而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在房间分配的时候,这三个半人却是又出了幺蛾子,一点都让人省心。 晏冷为了照顾岑歌,自然是和岑歌一间房间,而成確和宋人良住在对面的有隔间的房间里。对于这样的房间分配,一开始成確是表示抗议的,他的第一要义是要保护雇主的安全,然后才是完成雇主的指令,所以,他申请要和晏冷夫夫二人住在一间房里,结果在晏冷脸色变黑,魔化之前,被宋人良拖出去了。 笑话,再不把他拖出去,晏冷就要杀人了好么。 最后,成確还是无奈地和宋人良住在了晏冷和岑歌的对面,不过,在进了屋之后,成確很快又走了出来,在宋人良异样目光的注视下,在晏冷屋子里安了三个针孔监视器,然后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 “为了安全。”成確还是解释了一句,在宋人良看来,他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按照他们之前在冰焰的那次见面来看,这人绝对会无视他。 好吧,既然成確都解释了,况且当事人也没说什么,他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他们三个人带着一个还在昏睡的岑歌却是也应该注意安全。 宋人良来之前只是草草地交代了一下帮里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把帮务都一股脑地扔给了曲六和薛子木,然后就跟晏冷跑来了几千里外的西藏。 “老六,帮里没什么动静吧。” “还没有,但是老大,我总觉得有些异常,你要小心,现在你不在江州,有很多人可能会趁机对你下手。”曲六有些担心,毕竟西藏不必江州,如果宋人良还在江州,青龙门足够保证他的安全,哪怕就是在东南五市,他们也能触及得到,毕竟青龙门的势力也已经盘根错节,可偏偏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宋人良跑去了西藏,他们青龙门就算再厉害,在西藏的话,也是鞭长莫及啊。 “那都不重要,这儿也算是晏冷的地盘,怕什么?再说我还正想看看,到底是谁,要对我动手。”宋人良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插着兜,眼睛看着窗外的山峰,眼睛微眯,悄然掩饰着那一抹寒光。 “小心。”只说了这两个字,曲六便挂了电话。 多说无益,事情老大已经知道了,他能做的,便是在那些人动手之前,查到他们的踪迹,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宋人良没有说的是,就算是在江州,难道就足够安全吗?何况,要动手的,又何尝是外人。 从来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所谓‘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又岂是虚言。 一个小时后,岑歌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岑歌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晏冷。 从床上坐起身,轻轻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脖颈,心中暗骂,这手真他妈黑。 “你醒了,先吃点东西吗?”晏冷听见动静,转过身道,一脸的平静。 分明是伪装,不然,又怎么会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酝酿了一个小时,想象了所有岑歌可能的反应和回答,在心里推敲了所有的可能和算计,计算好了所谓的最好的回答。 “你怎么来了?”岑歌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木然,但说实话,也有一点惊喜。 “你都跑过来了,我又怎么能不追上来,万一要是被别人截了胡,我找谁哭去啊。”这话带着些调笑和俏皮,可晏冷自己知道,这味道,都是装出来的,只有那语气里的轻松,不是假的。毕竟他没有错过岑歌,不是吗? “晏冷,你……” 没有认错,只是晏冷用一个吻,堵上了所有不曾说出口的话,也让岑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原谅我吧,岑歌。 我爱你,岑歌。 “啧啧,真劲爆,没想到晏冷还有这一面……银狐,多亏有你!”宋人良凑在那边看着银狐面前的电脑,啧啧称奇,银狐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尴尬,毕竟偷窥雇主的隐私,和光明正大的监视还是不一样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女人,真的。”带着微微喘息的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诱惑,晏冷看着岑歌也带着些喘息,一勾嘴角,把人推到在床上。 晏冷没有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的扣子,而是一把扯开,裸露着健硕的胸膛,拉着岑歌的手放在上面,充满诱惑。 俯下身去,看着岑歌明明动情的眼睛,这次晏冷的嘴角可是真的多了几分笑意,一只手按在岑歌头侧的床上,一只手带着岑歌的手,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红痕,充满了令人想要征服和破坏的美感。 岑歌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下面也隐藏不住地开始苏醒,轻轻抵在晏冷的小腹上。 “晏、晏冷……” 晏冷听着岑歌有些难耐的低喘,感受着他已经开始燃烧的体温和小岑歌的碰触,慢慢压了下去。 岑歌的上身本就是裸着的,晏冷慢慢解开了岑歌的裤子,有些粗糙的手掌带着男人特有的霸道的温柔揉捏着岑歌的一瓣臀肉,近乎挑逗地在那里若即若离。不是亵玩,只是真的无法忍耐地动了情。 男人的本能让岑歌想要避开晏冷,可被挑起的情yu又让他想要继续,所以岑歌用力按着晏冷,一翻身,两人上下立换。 晏冷丝毫没有被按倒的生气,本就是他先挑起的欲huo,谁上谁下这种问题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而已,只要是他,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生气?”作为一个男人,这方面倒是无师自通,岑歌撕下了晏冷的裤子,手指慢慢地探了进去,感受着晏冷本能的颤栗颤抖,岑歌看向晏冷。 “你不生气就好。”这是晏冷的真心话,他甚至想,他如果不告诉岑歌还有润滑这回事,让岑歌把他做到肛裂,岑歌会不会一直惯着他,把他惯上天。 岑歌凤目一眯,带着一点危险的味道,然后在晏冷的注视下低下头,用舌头舔shi着刚才被他肆虐过的红痕上,瞬间,晏冷乱了呼吸,收紧了放在岑歌背上的手。 如果说这样的程度还能忍的话,下一秒,晏冷就被不断地拨动着那根名为极限的神经。 岑歌的手指探了进去,晏冷的那里本能地排斥着这个外来者,不断地绞紧,却带起了身体的颤抖和酥麻。 不能反抗。 晏冷怕弄伤岑歌,将手从岑歌的背上移开,两只手攥紧了床单。 如果按照后世的划分,他大概是纯1吧,明明在做之前无所谓,心里也满满的都是只要是眼前这个人,那么什么都可以的想法,可真做了的时候,这种被打开后面的感觉,真的让他无法忍耐。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忍耐,才忍住了把岑歌推开的冲动。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岑歌,你不能反抗,这都是你欠他的。 晏冷只能不断地虐待着自己的嘴唇和手中的被单,来克制自己所有的冲动,甚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让岑歌进去。 当岑歌的第二根手指在****徘徊的时候,晏冷一瞬间要被生生逼疯。 住手! 不能反抗。 快出去! 放松。 一时间,晏冷到了崩溃的边缘。(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七回 追杀 隐忍克制到了极点,咬住牙,生怕自己叫停,双手紧紧攥着床单,撕破了几个口子,生怕自己把岑歌从自己身上推开。 他怎么舍得? 正在晏冷咬紧牙关,下定决心,拼了命也要让岑歌做完的时候,岑歌的第二根手指却在穴kou犹豫不前,几次擦过那里,都引得晏冷的一阵颤栗,仿佛有一道电流,从尾椎直穿百会。 晏冷自暴自弃地笑了一下,艰难地抬起身体,在岑歌那饱满健康的胸膛上留下了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然后就放任自己跌回了床上。 岑歌原本压抑着的欲望瞬间升腾起来,他几乎想要直接贯穿晏冷的身体,那样一个带着鼓励味道的吻,让他几乎难以耐心地做下去,身体里熊熊燃烧的欲huo让他变得焦灼难耐。 岑歌不仅看向了晏冷的眼睛,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带着隐忍的水光,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 在那双眼睛里,岑歌看见了自己,也只有自己,仿佛在告诉他,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样。 岑歌几乎无法忍耐,可他自己知道,如果没有前戏会是怎样的一番煎熬,虽然他不清楚男人之间还有润滑剂这种东西,但他却知道需要耐心地扩张,不然第一次做的话,真的会受伤。 很明显,晏冷的后面一定是第一次。 晏冷就这样甘心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受伤? 突然,岑歌翻身坐起,坐在床边大口地喘息,只留下晏冷一脸蒙逼地躺在那儿。 都已经被撩拨成这样了,那里几乎变成了一根烧红的铁棍,结果岑歌跑了,晏大少爷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晏冷,这是你的道歉吗?”刚才,岑歌突然想到了,每次晏冷“色you”他都是在他自觉做错了事向他道歉的时候,最可恨的是,每次这种招数都很有效,这次呢?甘愿被他上是因为要向他道歉吗?明明他不会是喜欢在下面的那种人。 满身的欲huo瞬间被浇灭,晏冷的脸上所有意乱情迷的表情都消失不见,板着脸,撑着几乎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坐起身,看着岑歌的背影,没说话,只是脸色有点黑。如果岑歌在这时候回头看看的话,就会发现,晏冷这样子明显是在生闷气。 然而他并没有,岑歌还是坐在床边上,背对着晏冷。 “默认了?”岑歌像是自言自语,“晏冷,你不必这样……” 话没说完就瞬间被晏冷打断,“我不必什么?我默认什么了?我是被你的愚蠢气得说不出话来!” 岑歌“蹭”地回头,就看见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只觉得头皮一麻,“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还道歉?还默认?”晏冷已经快要气得口不择言了,“我都让你上了,你还想怎么样?!”晏冷显然已经有点儿破罐破摔,连这种话都大声地吼了出来,完全忽视了屋里还有监视器这种东西,虽然按照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来看,那两个人似乎并不用通过监视器就能直接听见晏冷丝毫不带歧义的大吼。 再配上这幅画面,只见赤着身子,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岑歌,然后两个人重新滚在了床上,简直让人望眼欲穿想入非非浮想联翩啊。 岑歌有些好笑地看着这样的晏冷,有点面红耳赤,没和晏冷对视,微微错过了晏冷想要和他对视的视线,毕竟晏冷都已经躺倒给上了,他还说人家是为了道歉,这事确实……呃…… 不过岑歌似乎没有发现,这时候他们两个人的体位已经变了,不过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岑歌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有些严重的问题。 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可谓是坦诚相见了,突然,晏冷伸手轻轻挑起了岑歌的下巴,带着些诱哄和勾yin,“美人,要不要和爷共度chun宵啊~”说罢还故意摆出一副饿虎扑食的样子,被岑歌一把推开。 最后,好好的一幅春宫就变成了两小儿大闹,让监视器那边的两人狠狠一抚额,这就跟期待了一场3D大片,结果看了一场皮影戏一样。 两人都没有了什么继续的心思,只在床上大闹之时,突然听见三声急促的敲门声,然后只见成確推门而入。 “快走,有人想包围这里!”成確的语气没有慌乱,但却是显而易见的严肃,很明显,事态有些严重。 两人迅速穿好衣服,跟着成確撤离,然后晏冷问道,“怎么回事?” 成確还未说话,就听见宋人良接口道,“现在还不清楚,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告诉曲六了,但他暂时也没有办法锁定对方到底属于哪股势力,不过他的推测是,和我们之前怀疑的青龙门内部反叛有关系。”宋人良的语速很快,有些事情成確不了解,这些事情他来说比较明白。 “现在情况怎么样?”刚才完全在意乱qing迷中的二人根本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根据成確和宋人良的紧张状况来看,应该是小不了。 “很麻烦,西藏的势力本身就很乱,再加上这边附近鱼龙混杂,势力也很驳杂,很难分辨究竟是那股势力插足,不过,按照对方的人数来看,在这边,能拿出四五百号精英来堂而皇之地围杀咱们的,应该只有‘战旗’和‘幽魂’两家了。”既然已经查到了青龙门有人要反水,宋人良又是为了要引蛇出洞,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敢如此地铤而走险,公然在车站附近伏击他们。 “是战旗。”成確一边三两下解决那些零星的散兵游勇,一边和晏冷说着现在的情况。 成確只说了这三个字,丝毫没有解释一下的意思,不过晏冷和宋人良也没有要在这么紧要关口发问的意思,成確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必然是肯定的判断了。 岑歌虽然学过八极拳,但毕竟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上次跟晏冷在一切被追杀的时候,也完全不见这么大的场面,现在亲眼见到一个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人轻松地让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岑歌还是觉得有点紧张。不过,他的脑中也在飞速地分析着他们几个人透露出来的信息。 “战旗最近情况有什么特别的吗?”岑歌想了想,他觉得想要解决这里的事,显然只靠他们几个是不可能的,毕竟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敢在车站附近动手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听说最近战旗丢了一批黑火,欧洲那边的交易应该是吃紧了。”人越来越多,宋人良也开始出手帮忙,一个顶膝把人撞到了墙上,抬手补上一个手刀之后,头也没回地说道。 “在青龙门,谁有能力调动和瞒下这样一批货的调动?”岑歌也熟悉了现在的情况,开始帮忙补刀,八极拳足够刚猛,找准要害一招之敌也是寻常事。 四个人各自为战,却又彼此交流,不像是刚刚见过的陌生人,倒像是多年的战友和朋友。 “我和薛子木,如果有曲六帮忙隐藏得话,堂主以上都可以。”宋人良丝毫不担心晏冷无法适应,他之前一直用拳脚没敢见血,是怕岑歌接受不了,现在发现岑歌下手这么果决,嘴角泄露一点笑意,从地上那人身上摸出了一把片刀,这样的大开大合才适合他,毕竟是黑dao出身。 晏冷没敢离岑歌太远,生怕岑歌一个不慎出事,然而在看见岑歌出手之后,晏冷也笑了,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真利落。 岑歌是练国术的,很多人对国术有着误解,认为国术只是表演的套路。而岑歌很清楚,从他练武开始,他的心里就潜藏着一只想要破坏和发泄的怪兽,他练武从来都不是为了打得漂亮,一招一式,都极尽刚猛狠辣。 岑歌不时地也注意着晏冷的情况,毕竟两个人之前还在床上……他还是怕晏冷的体力跟不上来,但现在发现,怪不得晏老爷子一定要晏冷去参军,晏冷真的像一个天生的战士,所有的不利条件在他身上都会被克服。 一行四人原本住在四楼,在四人杀伐果决之下,快速地杀到了三楼。 然而他们发现,三楼的人不再像四楼的那样零零散散,根据成確的猜测,他们应该是把这里包围后,一点一点地占领蚕食,丝毫不放过一丝可能。 这可麻烦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八回 突围 &nb &nb不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威逼,亦不是万马齐喑的紧迫窒息,三楼可谓是人声鼎沸,你推我搡的,好不热闹。给力&#251#20320;wWw.GeILwx.Com &nb“三楼的高度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冒险,如果是二楼的话,应该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但根据三楼的情况来看,二楼的形势恐怕比三楼还要难过数倍。”宋人良和成確对视一眼,有些担忧道。 &nb成確摇了摇头,“别无他法,必须跳。” &nb在他们四人里,只有成確才是地地道道的行家,而晏冷因为出生军人世家,从下也没少被训过,而作为第一好友加哥们的宋人良,也算半个熟手,只有岑歌,仗着从小习武,有一副好身手才能跟上,徒手攀爬这种东西,还真不是一个生手上来就能拿下的。 &nb本来还在犹豫的几人听见成確这话,便知道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毕竟成確才是行家,他的判断能力绝对信得过。 &nb没奈何,只能拼一把了。 &nb刚才他们观察了一下现在的形势,对方在包围了他们所住旅店后,留下少数人围在外面,而多数人则是冲了进来,一层一层搜索,根据成確估测,还有不到两分钟,他们就能搜索到三楼,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跳楼也是无奈之举。 &nb晏冷刚才不是没有想过在楼里躲藏,直到军区派人到来,可晏冷转念一想,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恐怕也不是不知道他身份的强人劫匪,那么可知,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他,或是宋人良。明知他的身份却敢动手,只能说明两点,一是他们已经到了不动手不行的地步,狗急跳墙,才敢对他们下手,想让他们永远留在西藏,又或是想拿他们和什么人谈条件。 &nb而根据晏冷的估计,目标很有可能同时是他们两个人,不过是要宋人良死,要他活罢了。这次行为,基本上可以定性为青龙门内乱,所以除掉宋人良是必须的,至于自己,因为身份比较特殊,那些人幕后的人毕竟也是在江州有根的人,还不是标准的恐怖分子,怕是还不敢动他,不过拿他谈个条件还是可能的。比方说拿他威胁晏家人,撤回军区搜索人员,不得再查这件事了,还有可能狮子大开口,让晏家替他们报销这次行动所用的经费。 &nb晏冷是晏家唯一的嫡子嫡孙,只要晏冷在他们手里,就能让晏家掣肘。 &nb晏冷看着这些人自以为唾手可得的嘴脸,心中暗暗冷笑,等他回去,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活。 &nb其实晏冷有点后悔了,这次本来就是他和宋人良联手定下的打草惊蛇之计,可他为什么就不能先把岑歌送回军区再行动呢?把岑歌也带入险境,从来都不是他的本意。 &nb突然,晏冷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握了握,抬头一看,才发现岑歌在看着他。晏冷笑笑,想必刚才自己那副自责的样子全都落入了岑歌的眼里吧。 &nb晏冷一边把成確找来的消防逃生绳在窗边栓紧,一边在心里想,的确,他不必愧疚,也不必自责,岑歌不是女人,不需要他的羽翼庇护,他们该是并肩战斗的战友。 &nb“我先。”成確简单地抛下了两个字,就纵身一跃,从三楼顺着窗户跳了下去,尽管他手上抓着绳子,可还是看得三人胆颤心惊。何况为了给他们三个人打掩护争取时间,成確并没有在腰上绑上绳子,只是徒手抓着一个消防绳就跳了下去,怎能不让人胆寒。 &nb宋人良随后也跳了下去,不过相比于成確的艺高人胆大,宋人良的防护措施相对的完善一点,毕竟腰上挂了根安全绳。 &nb宋人良下去后,便立刻跟外面的人混战在一起,出手都尽量干净利落,只是明显有人逃出了战圈,出去报信了。 &nb晏冷和岑歌不敢耽搁,也纵身跳了下去。 &nb这是飞的感觉吗? &nb风速太快,几乎不能呼吸,身体也有些失重,岑歌几乎想要放开手中的绳子,心中潜藏多年的冒险因子一点点地冒出了头来,如果不是他看见了晏冷在他身边,他真的会放开手中的绳子。 &nb在这么多年的孤独和绝望中生存,他的心里藏了一只自我毁灭的鬼,只是他掩饰得比较好而已,到了今天,终于露出了尾巴。 &nb等到岑歌落地,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刚才想要轻生的样子,反而迅速地解开了绳子,向两人的战圈跑去,一边喊,“拿钥匙!” &nb成確愣了一下,不过手上却不慢,从对方身上摸了一把钥匙,宋人良那边也瞄到了一把钥匙,一棍子把人搂倒后,迅速抢了一把钥匙。 &nb机车。 &nb之前让他们颇为忌惮的一点,就是他们的机动性,来得几乎毫无痕迹,风驰电掣,原来是骑着机车到了旅馆的后面,然后才迅速地包围了这个小旅馆。估计也是等到抢了人以后,就把人掳上机车飞速撤离。 &nb直到岑歌的一声大喊他们才发现,旁边的小树林边上还藏着他们的机车。 &nb“干得好!”三人都在心里给岑歌默默地点了个赞,即便是淡定如成確,此时也不禁松了口气,有机车的话就好办多了。 &nb成確递给了宋人良一把钥匙,然后拿着另一把钥匙放在手心里,开始当机。 &nb宋人良:? &nb晏冷:? &nb岑歌:? &nb“我没开过机车……”成確一瞬间有一种心塞的感觉,堂堂刀王银狐竟然没开过机车,说出来简直没有人信啊。 &nb宋人良:(⊙_⊙;)我听错了?!! &nb晏冷:o__o不是吧…… &nb岑歌:●-●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这样的人竟然不会开机车,好尴尬,但是谁规定雇佣兵就一定要会开机车的呢,他就是没开过怎么地!不过面上我们的刀王银狐大人还是很淡定地面无表情,好像忽视了几人黑暗的内心活动。 &nb“他们快上来了。”成確转过头,仿佛事不关己一样,淡淡地说。 &nb好吧,逃命要紧。 &nb岑歌从成確手上接过了这把神圣的钥匙,一辆一辆地试着到底是哪辆,运气很好的是,只试了四辆车就找到了。 &nb各位小喽罗们,拜拜喽~ &nb晏冷搂着岑歌的腰,看着后面越来越远的小喽罗,心神一片舒畅,有惊无险,和岑歌和好不说,还能继续吃着豆腐,这滋味简直不能更棒。 &nb另一边,我们的万能万用只是不会开机车的大神银狐成確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不过他心里想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坐在另一个男人开的机车后面,这辈子都是第一次好么?简直不能更奇怪。 &nb不过另外三个人倒是觉得,这样有些别扭的成確才像是一个人,之前不管什么时候都冷漠淡定的他,简直像是一个无比精准的机器,好用,但是少了很多人情味儿,现在,他已经越来越能融入他们之间了。 &nb晏冷和岑歌对视一眼,都笑了,仿佛刚才的一切惊险都只是一场游戏一样。 &nb男人嘛,如果没点子冒险因子,又算什么男人?再说了,有句话说的好,男人关系四大铁: &nb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一起女票过娼,一起分过赃。 &nb他们这下子,也算得上是一起扛过了吧,都是一个窗户跳下来的兄弟,就都别见外了。 &nb成確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不过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护卫任务,可他却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nb无论是作为一个雇佣兵还是一个杀手,他都不该动感情,可他扪心自问,如果回到江州,知道宋人良他们陷入了危险,自己还会置身事外吗? &nb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nb很多局外人都觉得做一个游走在灰色边缘的雇佣兵或是杀手是多么酷炫或是多么肆意的一件事,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如果不是无奈,又有谁会进到这个圈子里。 &nb他们才是最没有自由的一群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nb对于他们来说,完成任务了,不会有人表扬你,因为只有你自己会感到高兴,因为你还是活下来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胜负。 &nb若是任务失败了,做错了事,也不会有一个老师或严厉或亲切地打你的手心板,因为他们的法则是,错了,就是死,他们的人生没有后悔的余地。 &nb所以,他们都不敢去爱,甚至不敢放纵自己的感情,就连在基地喝醉的时候,都是竖着一只耳朵,睁着一只眼睛,再沉的睡眠都会被声或是爆炸声叫醒,他们甚至有时候都分不清这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nb这么多年的死生挣扎都告诉他,他不能动感情,可人啊,就是这样,再冷硬的人都会有寂寞的一天,越是曾无情的人越经不住感情和温暖的**。 &nb听着那几人肆意的大笑,在这么快速掠过的风中张开双臂,仿佛自由的神邸的眷顾一样,让他们能在此刻飞翔。 &nb成確原本冰冷的脸上露出一点柔和和羡慕,好像刚刚从地狱重新返回人间。(未完待续。) <font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九回 在即 &nb &nb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个不一样的凡人,或许在有些人眼里,他们就是神仙,可终究他们只是凡人 &nb“什么叫消失了?”晏冷接到电话一愣,随即有些怒意,现在连军队的人说话都这么委婉了吗?人跑了就跑了,什么叫消失了?! &nb“晏少,就是……字面意思。我们一直紧追不放,但他们却在阿克峰一带一下子消失了,那里的路是一条笔直的公路,旁边都是树林,我们的车根本开不进去,更加诡异的事是,当我们下车要往树林里追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本清晰地车辙一下子都消失了,完全,无从查起。”对方也很恼怒,但恼怒中也带着无奈,实在不怪晏冷生气,单单是他们自己,都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nb晏冷冷静了下来,觉得这事确实出乎意料,“知道是什么人吗?” &nb“根据情报局分析,应该是盘踞在阿克峰的‘战旗’,但我们也只是猜测,毕竟一个头目都没有抓到,完全无从判断,只能从他们消失的地点推测。”晏冷点点头,和成確的说法一致,应该是“战旗”无疑了,晏冷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nb“人丢了。”晏冷转过头跟宋人良说道,对此他也很无奈,一出好好的打草惊蛇就这样虎头蛇尾地收场了。 &nb“江州那边呢?” &nb“还没有消息。” &nb二人相对苦笑,原本以为只是青龙门内部作乱,很容易便可以肃清,可现在却发现,是他们小觑了天下英雄。 &nb明明知道有人在青龙门觊觎着他的帮主之位,明明知道有人要在西藏对他们动手,可现在,内部的钉子毫无踪迹,对“战旗”又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 &nb“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晏冷问道,毕竟青龙门是宋人良自己家的事,还得他这个老大带头解决。 &nb“等。” &nb“等到什么时候?” &nb“等到狐狸自己忍不住露出尾巴。” &nb晏冷默然,他所担心的并不只是他的好兄弟,他相信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以他的能力想要肃清青龙门只是时间问题,他担心的其实是岑歌。 &nb“怎么,放心不下你的小**儿?”宋人良调侃道,在他晏冷的相处中,他一直都扮演着大哥的角色,不过从去年开始,他觉得自己这个兄弟好像**之间成熟了,他猜想,男孩真的是要经历感情伤痛才能蜕变成一个男人的,然而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小宋爷自己一定没有想过,他好像也没有经历过感情挫折,他不是也一直自诩纯爷们吗? &nb晏冷白了他一眼,难得在岑歌以外的人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什么小**儿?”还没等说完就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往外看看,发现岑歌还没回来,悄然松了一口气。 &nb“哈哈”宋人良简直乐不可支,突然给了晏冷一拳,“你快去照照镜子,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nb“哼”晏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脸红,把头扭向一边。 &nb“怎么?是不是想起今天在……嗯嗯?”宋人良揶揄地看着晏冷,发出**的笑声。 &nb晏冷怒视,一脚就踹了过去。 &nb宋人良灵活的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恼羞成怒了?”然后继续和晏冷打成一团。 &nb他们都是在人前藏得够深的那种人,只有在真正的兄弟,朋友面前,他们才敢掀开几乎僵硬的面具,露出几分真性情,真面目。 &nb而一旦开了门,显露在别人面前的,就还是那个冷酷的南天总裁,和那个青龙门血染半身的黑dao大哥。 &nb笑闹之后,晏冷叹了口气,说道“我马上要走了,岑歌,我是真的放心不下。依照我爷爷那边的情况,他们最多履行交易条款就不错了,想靠他们来照顾岑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寒光我本来打算放在岑歌身边,但你也知道,那里面的人都难以驯服得很,让他们杀个人放过火还尚可,若是让他们****保护岑歌,说实话,我放心不下。” &nb这委实让晏冷头疼得紧,可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毕竟在他的计划中,在他走之前就可以处理完江州这些事情,然后寒光就可以跟着岑歌去京城,可现在…… &nb他不能对不起岑歌,也不能对不起兄弟,实是进退两难。 &nb“成確呢?难道你还能把他也带过去?还是你也不信任他?”宋人良大该猜到了晏冷的难题,可他不能大方地说,没事,你把寒光让岑歌带走吧云云,他们都不是能被别人左右的人,他如果真的这样说了,才是陷晏冷于不义。 &nb“成確……”晏冷的手指在裤子上来回地摩擦,只有成確,让他拿不定注意,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让成確帮他完成一件事,可现在……罢了罢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岑歌的安全交托给别人他实在是放心不下,那件事,就只能他再从长计议了。 &nb“算了算日子,再加上我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军区都用了,怕是明天一下飞机就得被架回家,啧啧,真是舍不得啊。”晏冷往**上仰面一摔,有些故作洒脱的味道,可只有他心里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忍受没有岑歌的日子,他真的怕自己会发疯。 &nb“你也是不得不走,毕竟你们……”宋人良也说不下去了,到了今天,他真的觉得岑歌是个好人,也能撑得住场面,又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放在心尖上的人,只是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 &nb“是啊,不得不走,说到底,这还不都是我自己作的吗?”晏冷的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如果他不用这么极端的办法让岑歌留下来,而是选择做大后再坦白,他们会不会不这么难?他不知道,他到现在一直都想逃避心里的一个问题,他不敢面对,甚至都不敢听见心里的答案。 &nb他是故意的。 &nb他就是故意暴露给他父母知道,他就是想要把他们的关系公诸于众,他不是等不了,而是怕岑歌不要他了,所以用这种万分卑劣的手段,逼着岑歌不要离开。 &nb他了解岑歌,他知道,如果他为岑歌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他又死不回头,岑歌一定会等他,就算他真的死了,岑歌也会等他一辈子。 &nb他就是这么卑鄙,连他自己都厌弃。 &nb那时候的他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相信岑歌会离开他,从来都是他先放弃岑歌的不是吗?岑歌何曾负过他? &nb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下的孽,如今,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nb分别在即,除了一句保重,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 &nb千万句叮咛都在心头化作一句祈祷,望君珍重。(未完待续。) <font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回 可惜 &nb &nb对于他们来说,离别变成了一种可惜。(百度搜索给 力 &#25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 &nb接受了彼此的爱情,可还是只能分开,于他们而言,或许是让这份爱情变得愈发坚强,又或许,只是蹉跎了时光。 &nb幸好,他们都还年轻。 &nb对于岑歌来说,离别是什么? &nb也许会有点复杂。 &nb十四岁开始的不幸,或许更早,让他早已看轻了离别这个字眼,因为对于他来说,早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nb后来遇见了晏冷,哪怕再喜欢,岑歌还是会选择义无反顾地离开,两次,因为他是个男人,理智和冷漠早就成为他十八年来最熟悉的东西,很多东西也早已看透,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强求也得不来,还不如痛快地放手。 &nb在这次突围之后,再次面临着离别,岑歌除了插着兜,靠在墙上笑笑,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nb他能说什么呢? &nb不是分手的离别却还是要分开,不必去走的路却因为他的缘故不得不去,甚至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要自己往里跳。 &nb晏冷不是傻,他知道,可这时的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nb还有最后几个小时就要登上回程的飞机,再之后,他们可能会很久很久都没有,他不想这样,在遇见晏冷之前,孤独是一种痛苦而又傲然的享受,可现在,却变成让两人都万分煎熬难耐的毒药。 &nb可他们都无能为力。 &nb这世上,真的有太多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nb所以,他只能把晏冷拉到盥洗室,两个人像平时一样,对着镜子一起刷牙,一颗一颗地刷过去,这可能是他们有生以来刷得最仔细认真的一次。 &nb等到把白沫洗干净,用毛巾擦干脸,他们狠狠地吻在了一起。 &nb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那么就当作是他们最后的时间来享受吧。 &nb明明薄荷的味道已经被血的味道所掩盖,明明已经泪流满面,可他们就是不想分开。 &nb这一刻,所有的自尊、矜持都被他们踩在了脚下,他们的眼中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他们都想要沾满对方的味道,因为这次真的会分开很久,他们都不想忘记对方的样子,不想忘记他们纠缠时身上的味道。 &nb喘息声渐渐在盥洗室里响起,他们就像是做着美梦的两个人,忘记了不久后的别离,只记得此刻,完完全全的放纵,哪怕天塌下来和他们也没有半分关系。 &nb纠缠的双臂解着对方衣服的扣子,可他们已经不耐烦这么繁琐的程序,原本一丝不苟的衬衫已经被他们撕开,扔在了地上。 &nb晏冷按着岑歌,撞向了墙壁,也撞开了淋浴的喷头。 &nb微烫的热水浇了两人满头满脸,直到身上也都已浇得通透,薄薄的裤子下面早已若隐若现,下面的风情也已经若隐若现,两人都只觉一阵电流袭来,带着颤抖扒下了对方的裤子,不过片刻,俨然已经从一丝不苟变成了一丝不挂。 &nb晏冷跪了下来,不管被热水浇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张口便吞了下来。 &nb“别、脏……啊……”岑歌一只手扭曲地抓着墙壁,另一只手穿过晏冷变得有些长的头发,爽得几乎再也站不住脚,脚趾僵直得无法动弹,若不是那话儿还在晏冷的嘴里,他怕是已经跌坐在地上一阵阵地发抖。 &nb岑歌的反应明显给了晏冷鼓励,每一口都吞到最深,那阵阵的恶心让喉管收缩,滑滑的小舌不时地挑逗着嘴里的活物,受到了这般刺激的那里明显又涨大了几分,晏冷眼角都泛出了眼泪,可依旧坚持地做着,仿佛已是末日。 &nb“啊……!晏冷……”哪里受过这般刺激的岑歌直接身寸在了晏冷的嘴里,被晏冷一滴不剩地吞了个干净,跌坐在盛了薄薄一层水的浴缸里止不住地颤抖。 &nb晏冷顺势伏在岑歌身上,慢慢地吻了上去。 &nb此刻,两人都已经意乱情迷。 &nb对于他们来说,今天就像是最后的晚餐,他们的时间,仿佛只剩下这最后的几个小时,他们没有了理智,只剩下即将毁灭的疯狂。 &nb晏冷只是探入了一根手指,可浴缸的水却趁机溜进去一点,真的难以找到一种语言来形容这份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只剩下两个字,挑逗。 &nb“晏冷……别弄……进来……”岑歌不想晏冷再这样小心翼翼地对他,他骨子里的毁灭和疯狂再度探出头来,他想要疼痛,他想要被贯穿,他想要记住,他不想忘记! &nb晏冷看着岑歌明明都不是很清醒,却邀请着他进来,可他会受伤的。 &nb晏冷在犹豫。 &nb因为他们的第一次实在太不愉快,尤其是对于晏冷来说,那是他一辈子的后悔,他不敢。 &nb“进来!”如果说刚才是邀请,那么这就像是一句恼羞成怒的命令了。 &nb晏冷被岑歌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刺激得仿佛触了电一般,丹田下腹发热,几乎红了眼睛,不知道是被激怒的忠犬还是饥饿的野兽,只想把岑歌吞下腹中。 &nb对于他而言,岑歌的命令远远比邀请更有**力,这是他心甘情愿的服从。 &nb晏冷在这片还没有开垦过的地方探出了他的第二根手指,轻轻旋转撑开后,又伸进了第三根手指,舔了舔嘴角,还残留着岑歌的味道,样子倒像是找到了鲜美血液的血族,变得疯狂。 &nb“啊!!!” &nb再没有之前阵阵的快感,这是全然的难忍的疼痛,几乎无法忍受,一瞬间,岑歌抓紧了晏冷的后背,他不知道的是,从不留指甲的他在晏冷的背上却抓出了道道红痕。 &nb晏冷也不好受,没有经过完全扩张的地方实在开垦得艰难,那里被紧紧锁住的感觉让他也疼出了冷汗。 &nb可他们谁都不愿意停下,这是他们的默契。 &nb晏冷只好俯下身,轻轻吻着岑歌,用这种温柔让他慢慢放松,他慢慢地动弹。 &nb疼痛远远超出了快感,那里已经渗出了一丝丝鲜血,融进了那已经不浅的一层水里。 &nb不愿分开。 &nb不愿分开! &nb只有疼痛才能让人铭记,当那个火红的“歌”字浮上了晏冷心口的时候,就再没有可以后悔的了。 &nb这份感觉,真的已足够铭心刻骨。(未完待续。) <font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一回 京城 &nb &nb“孽障,你还知道回来?!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晏老爷子挥舞着那根梨木大拐棍,恨不得对着晏冷的脑袋敲过去,敲得他满头大包。(百度搜索给 力 &#25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 &nb晏冷就这么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站在那里挨训,不争辩也不反驳,任由老爷子破口大骂,只在吐沫星子以军团般地劈头盖脸喷过来的时候才悄悄躲一躲,气得老爷子直咬牙。 &nb好吧,十号报道,九号回家,他确实有点把爷爷逼急了,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和岑歌还有二次游西藏的机会,所以晚了点也是有情可原的嘛。 &nb“我问你,你是怎么想的?”晏老爷子看晏冷这刀不入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终于镇定了下来,然后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nb“爷爷指的是……?”晏冷识相地把话接了过来,毕竟岑歌可能还得靠老爷子帮点小忙什么的,还是不要把爷爷逼急了的好。 &nb“哼!”晏老爷子老当益壮,中气十足,这一个“哼”字就足以吓煞旁人,“我指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别跟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真打算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能让晏老爷子挂心的只有岑歌了,至于别的什么,晏冷是从军接他的班也好,继续创他的南天也罢,他都不在乎,在他看来,这个孙子在任何一个领域都可以足够优秀。 &nb可就是因为晏冷太优秀了,他才不能看到他毁在一个男人的手上。 &nb“我是真心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我从来不开玩笑,爷爷,你知道的。”晏冷很淡定,在他看来,爷爷这辈子最突出的一个优点就是讲信用,从没有食言而肥过,所以既然是交易,他去当兵,爷爷不去为难岑歌,他还是相信爷爷的诚信的。 &nb“我知道?我知道个屁!我只知道,你要是真要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天下人都要戳你的脊梁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怕你死后,连晏家的坟都入不了!”老爷子再次举起拐杖,狠狠地敲在了晏冷背上,可晏冷就是没动一步。 &nb“我对不起您,可这件事别说是您,就是谁劝我都没有用,我就认定了他,便是入不了晏家的祖坟又如何?我这辈子只为他活。”晏冷说的是实话,他重活了这辈子,本就是为岑歌活的,一个重生者,哪里还在乎能不能进祖坟这种事。 &nb晏老爷子气得老脸通红,晏冷似乎都看见了爷爷的头上冒着白烟,鼻子里也好像喷出了两股白气。 &nb默然半晌,晏老爷子随即开口道,“你就真的不要孩子了?” &nb晏冷心中一痛,他又何尝不想享受父子天伦之乐,可毕竟岑歌没有那个功能不是?!他又不是什么牛b的科学家,也不能让一个男人怀上孩子啊! &nb面上晏冷还是淡淡地应对,“如果岑歌喜欢的话,我们可以考虑领养一个。” &nb“你!”晏老爷子被晏冷这句话差点气疯,怒发冲冠,一脚就把晏冷踹翻在地,不停地挥舞着拐棍砸向晏冷,嘴里破口大骂。 &nb晏冷一边默默承受,一边在心里感慨,爷爷真是中气十足,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应该不会被他轻易气死,只不过如果被打的人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nb不过晏冷在感觉到悲伤已经疼得连成一片的时候,只能感慨自己的点儿背,明天就要入伍了,下马威什么的是少不了了,结果现在被爷爷打成这样,明天估计苦头小不了,再说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这么多年了,重活了一辈子,好胜心丝毫不减啊。 &nb这边晏冷还在默默感慨自己无比悲催的命运,那边晏老爷子也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这根拐棍除了打人以外终于有了别的用途,晏冷为它感到高兴。 &nb“你呀!”晏老爷子满满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再打他又舍不得,何况他的孙子他知道,是个主意正的,认定了的是,就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这一顿打,除了白白添了身上的伤,怕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nb“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呀?!”老爷子痛心疾首,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陷得这么深,之前答应的交易他简直是万分的后悔,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出去把岑歌灭掉。 &nb“我爱他,他也爱我,就这么简单。爷爷,男女之分,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比爱情和幸福更重要吗?”晏冷忍着后背连成片的疼痛起身,直面他的爷爷,毫无畏惧地发问。 &nb“男女之事,是天道阴阳,那才是顺应天意的事。古往今来,你又听过有哪个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好下场的?!”晏老爷子显然希望能把孙子劝回正路上来,可他哪里知道晏冷所想是何等的离经叛道。 &nb“爷爷,人活着,就这有这一辈子,我不想等到我像爷爷这般年纪的时候,回头看看自己这一生,却发现没有一点是为自己活着的。我之前也挣扎过,世人的流言蜚语也好,大多数人的戳脊梁骨也好,我想,人都该是怕的。可直到有一天,我才突然明白,我真的怕这些东西吗?其实我并不惧怕,所以,我必不会后悔今日所作所为一言一行。”晏冷在老爷子泄过火之后才慢慢地开始说服老爷子的第一步。 &nb晏老爷子听见孙子的话,心神也不禁有所动摇,毕竟这是他的孙子啊,何况,到了他这个年纪,道理不用晏冷讲他也明白,他想过,自己这辈子活得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可真的就没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nb只是晏老爷子想起了曾经那么优秀的两个人,又坚定了必须要阻止晏冷走上邪路的信念,毕竟不过十年左右的事情,往事都还历历在目,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子陷入泥潭,哪怕只是可能。 &nb晏老爷子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双苍老的眼睛中却有着坚定的光芒。 &nb晏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nb他已经负了岑歌一生,必不能再负他一生了。 &nb所以,爷爷,孙儿只能对不起您了。 &nb晏冷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闭着眼睛,磕了三个头。 &nb我晏冷,纵使此生生受世人流言积毁销骨,死被祖宗鄙弃不入阴坟,也必不负岑歌。(未完待续。) <font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二回 伊始 &nb &nb连一句道别都没有,晏冷就这样匆匆被扔进了军队,而此时的岑歌,已经回到了两千多公里外的江州。(百度搜索给 力 &#25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 &nb岑歌回到他和晏冷两个人的家里,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终于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股怅然,原来晏冷是真的走了。 &nb原本在晏冷说要离开的时候被漠然压下的疼痛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原来他还是不曾熟悉这种感觉。 &nb/离别多少次,总难免,愁上心头。 &nb无人共饮,今时一杯秋。 &nb犹记去年八月,雪峰蓝山,把臂同游。 &nb谁信道,千里遥隔,徒我一人留。/ &nb岑歌刚要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nb心头疑惑,晏冷去到京城的消息亲近的人大抵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来的人是谁呢? &nb在西藏的事给了岑歌一个警示,本就有人针对晏冷,现在晏冷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上门来,怕是来者不善啊。 &nb岑歌小心翼翼地悄悄走到门口,没贴近,在边上冲着猫眼瞄了一眼。 &nb陌生人。 &nb眼角似乎还带了一道疤。 &nb可不是良善人面孔。 &nb岑歌没应声,这时候不是他逞强的时候。 &nb没过一会儿,来人在地上放了一个小箱子,然后就转身走了。 &nb岑歌没敢大意,万一对方是诱他上钩的呢。 &nb岑歌快速地跑向晏冷的书房,他知道,晏冷的书房有些特殊,虽然是落地窗,但却是单向玻璃,只能从里面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在那里,对外面的情况会更加一目了然。 &nb真的走了。 &nb来人上了一辆车,然后渐渐驶远。 &nb岑歌想了想,又跑到最边上的一间杂物间,往门口那里看去。 &nb也没有人埋伏在门口。 &nb貌似是安全了,可岑歌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这是习武之人特有的第六感,非常准。 &nb对于保护自己安全和他和晏冷的家,岑歌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在这边,没有人敢动晏冷,但却不代表没人能动他,他不能成为威胁晏冷的筹码,所以,他只能小心。 &nb岑歌抄起了一把刀,然后走到门口,慢慢打开门。 &nb空无一人。 &nb只是地上有一个来人留下的小箱子。 &nb岑歌没把箱子带进去,万一有一些引爆装置,这扇门还能挡上个一二。 &nb所以,他一手把着门,一手轻轻拿起箱子,放在耳边听了听。 &nb悄无声息。 &nb岑歌蹲下身,用手中的刀沿着箱子的边缘把箱子剥开,却讶然地发现里面只有一叠小纸片,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 &nb/再忙也不能忘记吃饭/旁边画着一个胖胖的笑脸。 &nb/书房左面的抽屉里有一张卡,就当作我之前对不起你的精神损失费吧,不能不收,不能不花,不然你不是太亏了吗/后面跟着一个圆滚滚的爱心,倒像是一颗光滑圆润的蛋。 &nb/这是宋人良的电话号码,不用跟他客气,在江州有事就找他/后面是一个无比嚣张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的小人,和晏冷狂妄的样子好像。 &nb/大学里面肯定有一些你看不顺眼的家伙,不用跟他们客气,想揍谁就揍谁,别委屈自个儿,我会心疼的/后面画了一只长相诡异的兔子,这时候还没有兔斯基先生,不过岑歌确实能从这只兔子的两条横杠眼睛中看出晏冷的小骄傲。 &nb…… &nb/岑歌,我真的走了,不过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很快,我们就可以再见了。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瘦了……我下不去手打你,但我可是要罚自己的。岑歌,这不是我们的最后,我们还有未来……/ &nb这是最后一张了。 &nb一共三十张小纸片,是晏冷千里迢迢托人带回来的,给他的。 &nb岑歌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里,手中紧紧地捏着这一叠小纸片,仿佛晏冷还在一样。 &nb关上门,背靠着门,坐在了地上,把头埋进了膝盖里,慢慢地吸着气,心里难受得想把心都剖开。 &nb独坐许久。 &nb八月十号,这是西南军区新兵入伍的日子。 &nb其实,无论是按祖籍还是户口来算,晏冷都会是京城军区或是东南军区的人,可晏冷偏偏就要往西南军区走,他给晏老爷子的理由是,不想靠他们庇佑,想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晏老爷子想了想,岑歌在京城读大学,正好斩断两个人最后一点见面的机会,于是就欣然同意了。晏老爷子还夸晏冷有出息,不靠祖宗,是他们晏家的种。 &nb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才知道,晏冷是想天高皇帝远,出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也方便,而且,他要完成他的计划,如果在他家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他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nb没和西南军区老大顾长生打招呼说他来了,晏冷也不想通过他来要方便,他不需要,这也是他骨子里的骄傲。 &nb顾长生现在人在京城,是西南军区司令,也是他家老爷子杀鸡血酒拜关二爷实打实的拜把子兄弟,除此之外,他家的嫡孙顾东寰和他也是小时候一起泥坑子里头打过滚的兄弟,寒光当时还托了他的关系。 &nb下了飞机以后,轻装上阵的晏冷直奔军区输送车,时间有点紧,还有两个小时。 &nb紧赶慢赶,晏冷终于上了这辆载满了他未来战友的车,里面晃来晃去,东倒西歪,不过幸好大多数人都是西南这边的,高原丘陵什么的都没少爬,不过对于晏冷这正儿八经在华北平原和长三角平原长大的“平原人”来说,可是难熬的紧。 &nb晏冷也是个能忍的,刚开始还能勉强和他们打声招呼,毕竟都是男人,还都是将来一个饭盆里抢饭吃的兄弟,可现在,晏冷只能绷着脸,听着他们在那边飞段子侃大山。 &nb笑话,不绷脸就要吐出来了好么。 &nb“诶,晏冷,听你口音不像俺们这里人啊。”说话的人倒是操着一口纯正的云贵口音,见晏冷一直不说话,打算主动跟这个有点害羞的战友唠家常。 &nb晏冷看了一眼,知道这个黝黑的高个儿汉子叫薛苗,很热情,据他自己说,他是唐朝薛嵩的后代,并以此为傲。不过如果以晏冷的眼光来看,他并不是很能理解他的骄傲来源于何处,毕竟薛嵩在安史之乱中叛唐,虽说是无奈之举,不过也没什么可骄傲的,还不如说他是薛仁贵的后代呢。 &nb“我是江州人。”言简意赅。 &nb“江州?!天哪,那么远,你是江州人为什么来西南当兵啊?而且看你这样子,像个学生……也不像,我也说不准,可我就是觉得,你不像是当兵的?”薛苗挠挠头,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过他就是觉得,晏冷不想普通当兵的。 &nb“能打仗。”还是言简意赅,至于后面那个问题,直接被他忽略了,当然要等参了军以后,才算是当兵的。 &nb听见这话,全车人一脸惊讶地看着晏冷,仿佛在看一头怪物。(未完待续。) <font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三回 尴尬 所有人看晏冷的神色都十分怪异,只有少数人在愣了一下之后,看了晏冷几眼,然后就继续各自拉家常去了。 “怎么了?”这么明显的不正常,晏冷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只是他毕竟不曾是军伍中人,更不明白西南这边的情况,所以他自然是一头雾水。 被晏冷拉过来问的薛苗神色有些怪异,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你不是咱们这边的人所以不了解,咱们这些人里面,有很多人的老一辈都是在79年对y自卫反击战牺牲的,就连我老子也参加过,不过幸运的是活了下来。所以,对y国,我们这些人都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说到这儿,薛苗看了晏冷几眼,然而晏冷更加糊涂了,所以他们不是应该一致对外吗,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地看他。 薛苗见晏冷还是不明白的样子,挠了挠头,显然这个黝黑汉子也很苦恼于该怎么和晏冷解释。 “你是上头派来的人吗?”说话的是坐在晏冷对面的一个高个子“白人”,当然说他是白人,是因为和这一车的“黑人”比起来,这位显然是除了晏冷以外最白的一位了。 晏冷有些懵,不是吧,他明明没跟上头打过招呼,结果下面的人就都知道了,有些紧张的晏冷连想吐的感觉都忘了,完全沉浸在身份暴露的危机之中。 “什么上头的人?”晏冷不得不先试探地问一句,毕竟这事透着诡异。 “你是自愿来的这里吧。”那人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晏冷,而车里的人也因为他的这句话再次齐刷刷地看着晏冷。 晏冷没说话,点了点头,虽然到现在为止他都没闹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奇怪。 看见晏冷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晏冷的错觉,他觉得气氛瞬间缓和,之前有几道带着敌意的目光也消失不见。 “刚才是我们误会了。因为我们这里民风彪悍,对y仇恨深重,所以每次上头都会派一个外族人来做我们的长官,而我们里面只有你是外地人,所以……” 薛苗在旁边大点起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到现在晏冷才算明白为什么刚才会有那么奇怪的表现,想必他们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被上头派下来的家伙,而薛苗问自己为什么来这儿的时候,自己说是来打仗的,怕是有些人觉得自己是在讨好他们吧。 晏冷其实很想大笑三声,表示要是以他的手段,根本不用讨好他们吧。不过显然,晏冷的表面功夫很过关,面儿上他还是跟他们一团和气,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诶!”薛苗仿佛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眼睛就亮了,一把拽过晏冷问道“你家老头子是不是也在y战吃过亏啊?” 晏冷嘴角抽搐,什么叫想睡觉就有人给递枕头,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事。 “是啊,我家老爷子中过一枪,不过大难不死,我得给他报仇啊。”晏冷说的也不是假话,当初晏龙的确在y战中中过一枪,一枪穿过左肩,幸好只是贯穿伤,没伤到筋骨。不过随即晏冷脑补了一下老爷子万一伤到了左手,现在那根梨木大拐棍是不是就真的有用处了。 车里的气氛瞬间大好,又有好几位拉着晏冷问东问西,比如他家老爷子是哪个团哪个营的,现在怎么样了,单这一句话,他们已把晏冷当作自家人。 晏冷一边仔细回忆着自家老爷子跟他大讲光荣回忆录的时候,吹嘘的种种,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99年的人还真的很单纯,这边的人也真的很淳朴,一句话就把他当成了兄弟。 “你爷爷也是二营四连的?!我二爷爷也是!”迅速从车的那边飞过来一个人,扑在了晏冷的身上,眼睛炯炯发亮。 晏冷一惊,这可叫他怎么回答。于是,我们机智的晏大少爷已经开始默默地酝酿吐意,争取吐他一身。 “你们都很精神是不是?!那就别坐车了!都下车!”车子瞬间来了个急刹车,所有人都几乎扑作一团。 坐在最前头的除了司机,就是负责“押运”他们的长官。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尽管晏冷不觉得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会做好所有一个合格军人应该做的事。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家伙们瞬间噤声,然后鱼贯而出下了车,排成了一排。 见惯了精兵悍将的晏冷在心里笑了一声,站得这么松散,有几位连腰背不挺直,这么松松垮垮的站姿,要是让他家老爷子看见了,坐地一人一脚不解释。 果然—— “你看看你们!哪里有个兵的样子!都站直!”这个三十多岁的士官眉毛一立,直接开始破口大骂,“我要是你们,站成这个样子,早就回家放羊去了!哪还有脸来当兵!” 虽然这些山里的汉子都相对淳朴,可这不是他们可以放松标准的理由,相反,西南军区可是全国六个半军区里首屈一指的,战力高,经验多,纪律强。 这下这些小伙子们都憋着一口气,拼了命似的把绷直肩背,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用力了。 眉毛士官面色依旧严厉,可心里早就憋笑憋到不行,这一个个站得倒是用力,可你本身就站弯了,用力就能直了?不过他还是表示满意的,军姿是可以慢慢练出来的,可态度端正才是最重要的。 眉毛士官扫视着这些未来的人才们,突然发现了一个鹤立鸡群的家伙—— 在这群糙汉子里面,只有一个人,轻轻松松地站出了一个标准的军姿,一看就是练过的。 “新兵,你叫什么名字?”眉毛士官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他在晏冷眼中却找不到一丝畏惧和紧张,这副从容的样子着实让眉毛士官感到好奇。 “报告,晏冷。”没有刻意地提高声调,也没有想象中高傲的不屑,只是平淡,但却让人听得一清二楚,找不出错来。 “晏冷,好,我记住你了。”眉毛士官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已经打算回去翻翻这个新兵的档案了。 剩下的人看晏冷的眼光都变得有些复杂,这人说他不是上头派下来的,可一看他的样子,就是练过的。可以说,他们都是业余的,只有一个人是貌似专业的,怎么能让他们不怀疑。 晏冷没想过自己要低调,事实上,他这种人,从来都只跟一类人打交道,对于那些跟不上他步子的人,他不会做什么折节相交的事。 他相信他的军队生活,一定会很有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四回 针锋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毕竟是练过的和训练过的,在晏冷自己完全不加掩饰的情况下,晏冷在训练中的表现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十分突出。 这种完完全全的优异在长官看起来,是值得探究的,而在其他新兵看来,晏冷实在是太不合群了,哪怕是薛苗,都觉得晏冷实在是太锋芒毕露了。 青眼者有之,嫉恨者有之,欣赏者有之,靠拢者有之,不过更多的,还是选择了远远地避开。 毕竟人性如此。 对此,晏冷表示他根本不在乎。 龙不与蛇居,自古皆然,别人不行的事,凭什么因为庸碌就要求他也要庸碌下去?凭什么别人遮遮掩掩泯于众人就要他也不能锋芒毕露?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个人能力,他都有骄傲的资格,而他的目的和另一个人的愿望,让他有了不得不这样去做的必然理由。 他必须尽最大的努力缩短时间,同时,他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完完整整地活下去,至于其他人,他没有那么多的胸怀把他们一起放在心里,他已经顾不上了。 99年的新兵训练和后世的不同,并不是分开来训练,由于大裁军的影响,招收的新兵不似以往一样人数众多,所以,新兵的训练则是采取了类似大帮哄一样的训练方式,俗称放羊。 由于整个新兵营虽说只是营级单位,但却有足足七万人,要想在这七万人里面脱颖而出,谈何容易,只有三个月以后的新兵大比上才能决出个高低。 所以,晏冷常常在有的人背后嚼他舌头的时候冷笑一声,多一声都欠奉,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 不过,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不过半个多月的训练,小团体基本就已经自动自觉地划分出来了。 军队,是一个足够黑的地方,和很多里和电视剧里可以吹捧的不同,军队的黑暗才足够恐怖。不过,阴影背后也有着足够的光明,而军队,显然也有着这种制度之下的公平。 若说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作为军人世家的晏冷又怎么会不明白,在军队里,只有武力和关系才是硬道理。 没有足够的武力,没有人服你没有层层的关系,办不成事情。 恰好,这两者,晏冷都不缺,他缺的只是时间。 他对岑歌的承诺是最快一年,可他和宋人良的计划却是八年,晏冷想到不禁心头泛起几分苦涩,他现在不会不相信岑歌会等他,可让他觉得难过的是,他怕自己会失约。 一年,对于他来说,远远不够。 三个月,从新兵到老兵,一年,从老兵到前线,而他的计划却并不是边境,而是欧洲,他知道,在两年后,国会发生一次暴乱,而华夏则会派兵前去维和,他想要的,正是这次机会。为了能做得逼真,他已经铤而走险,早在一年多以前,他就已经通过宋人良的青龙门和国本土黑帮搭上了线,为的不是别的,正是两年后的一搏。 时间太紧,他真的不想失约,所以非常之时,他只能用非常之法了。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于他而言,是完完全全地鸡肋。 很快,有些新兵们发现,这些天还算得上是个人物的晏冷,突然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连住在一起的室友们也说晏冷不见了。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掀起足够的波澜,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在七万人中,又何止是沧海一粟。 晏冷去了猛虎团,一个可以去前线真刀真枪和敌人干一场的团。 历史很光荣,武力值也都很高,人也都很傲,可以说猛虎团的人,人人都像是自发的见官高一级,因为他们的手上见过血。真在一个战壕里蹲过的队伍真的不一样,他们内部干架凶残,常常因为无组织无纪律这一条为人诟病,可对外,他们真的像是铁板一块,枪口绝对一致对外,也正因如此,晏冷这个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人,并不被他们欢迎。 堂堂南天的董事长,在猛虎团却好像受人排挤一样,要不是开始这两天上面怕出事,看得比较严,恐怕就不只是室友们尖酸刻薄的骂几句了。 而晏冷也不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离开了岑歌的晏冷,就像是一头出笼的猛虎,彻底露出了他的爪牙。 第三天,在一个鼻孔朝天的家伙的一句“是男人就别躲在母鸡窝里”之后,晏冷顺势接了下来,他已经忍了太久了。不光是在来了军队以后,更是他前后两辈子没敢松的一口气,这些人正好往枪口上送,他自然要给他们这个面子。 猛虎团后山 晏冷如约而至,发现对方比他来得早,早早地占据了一个小山包,各种荤段子齐出,地方村落方言完全开飙,倒没把自己当兵,怕是把自己当山大王了。 “怎么打?”晏冷开门见山,跟这些人,他不必费那么多唇舌,何况这里也不是江州的商场,而是战场的前沿,快人快语才是这里的方式。 “呦没看出来啊,这小白脸子倒是个痛快的!”紧接着是一堆人哄笑,可一瞧晏冷面上分毫没变,倒显得他们没品了,于是他们只好收敛了。再说这小白脸的称呼要是说晏冷,晏冷可有点冤枉,他虽然肤色比这边的人普遍要白,可身高一米八六的他,不说人高马大,那也是一块该有的肌肉都不少的纯爷们,眉目间也是全然的英武,面部线条硬朗刚毅,要是说晏冷是小白脸,那他可是太冤枉了。一看,这个称呼就是生拉硬套的。 “地点时间都我们定了,咱爷们也都是讲道理的,方式,你定!”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人,而剩下的人显然也没有反对,显然这人是个有份量的。 “让我来定?若是我定了个比文章,比算数,比物理,你们哪个能行?”晏冷仿佛故意刺激他们一样,看着这些人话都一滞,晏冷才接着说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和我比这个,就算是赢了,也显得我胜之不武,况且你们也不服。既然是在军队,就别来那些虚的,咱们就比谁拳头硬。” “好!”众人皆是精神一震,刚才还暗自后悔话说大了的他们彻底放心了,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战场上走过几个来回的,他们还就不信了,这个连新兵蛋子都没当几天的外乡人,还能比得上他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五回 猛虎 双方也算各退一步,晏冷没让他们比诗词歌赋,他们也没逼着晏冷比枪。 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晏冷没趁机抓着话头让他们没脸,他们也不能逼得太狠。再说,在华夏枪支管制何其严格,不当兵、不当警、察根本摸不到,他们也不能非和晏冷这个连新兵都没毕业的家伙比枪啊,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欺负人了。 所以规则很简单,就是比拳脚,一共三场,三局两胜。 原本为首的那个说让晏冷随便挑一个人打,结果晏冷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冷笑几声,“人还是你们自己挑吧,万一我挑出来一个身体刚好不舒服的呢?” 对方气结,刚要说话,就听晏冷再补一刀,“而且咱们还是三局两胜的好,不然,我怕你们不认账啊。” 对方再也没有一句废话,几个人开始猜丁壳,看看谁能拿着这个露脸的机会。 “嘿!杨连生你个王八蛋,真是走了狗shi运,这教训小白脸的机会就让你拿去了。”一通吵吵嚷嚷的叫骂声是免不了的,然后,晏冷就看见了一个皮肤黑中泛红的年轻后生一边腼腆地挠着头,一边走了出来。 晏冷上上下下状若随意地打量了一眼,这位腿上功夫应该不错,下盘很稳,就单只看他出来的时候走的那几步,晏冷就能看出这人定是走的快腿的路数。 杨连生其实并没有把晏冷放在眼里,对晏冷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感觉,当然,他没有晏冷的眼力,没觉得晏冷能和他一较高下,所以,他站在场上可是放松得紧。 晏冷心里有了计较,这第一场,爷就先委屈委屈,扮猪吃虎吧。 正寻思着,看着对面杨连生规规矩矩地扣了个内八字,手上摆了个长拳迎敌式,晏冷在心中暗笑,随即脚下就不丁不八地万分随意地站在那儿,完全一副门外汉的样子,还有点夸张地比划了两个勾拳,一副功夫迷庄稼把式的意思,看得众人嗤笑不已。 在场所有人里面,没有一个把晏冷当回事儿的,在他们心里,恐怕还祈祷着晏冷可千万别太菜,不然过了这场他们可就没有好戏看了。 从一开始,他们便错估了一件事,晏冷从来都没打算在这第一场就硬碰硬。 拼心计,那可真不是他瞧不起他们,只能说他们还很淳朴,没有他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杨连生手一摆,示意晏冷先手,可没想到的是,这个根本没被他当成对手的人竟然摇了摇头,然后有样学样地对他勾了勾手,顿时一口气憋上头顶,直把脸憋得通红。 被一个新兵蛋子加门外汉当面做出这个动作,在他看来,也不吝是羞辱了。 杨连生哪里还管三七二十一,完全把之前老大交代的话抛在脑后,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就踢了出去,可谓是虎虎生风。不过晏冷嘴角还是不禁泛起了笑意,这杨连生倒是个厚道的,都被他这么“挑(调)衅(戏)”了,竟然还能留有余地。这一腿,虽然饱含怒意,劲力很大,可速度却不算快,只要是个正常人下意识地躲一下,这招就落不到要害上。 可我们的晏大少爷打定了注意要扮猪吃虎,节省力气,顺便掩人耳目,对杨连生这刻意留的情可是不怎么领的,故意做出了一副慌乱的样子,往杨连生腿上撞。 他倒是胸有成竹,可是苦了我们淳朴厚道的杨连生,一看晏冷就在他近在咫尺的脚下,整个人都慌了。 这要是劈在了侧颈上,人坐地九死一生。 这边杨连生忙着收力,那边晏冷却装作一副要扑倒的样子,就在杨连生因为要收力这一脚完全偏离的时候,晏冷却对杨连生“投怀送抱”。 一大只晏冷将保持金鸡独立造型的杨连生扑倒在地,即便腹部有一层结实的肌肉保护,晏冷这一肘子也让杨连生疼得半天没起来,不停地躺在地上吸着气儿。 不伤筋动骨,却丧失了战斗力。 众人的脸都有点黑,晏冷看杨连生没什么事,这才算松了一口气,正在此时,却听见一声大喊“你这是作弊!” “啧”晏冷看了说话人一眼,是刚才猜丁壳那几个人里面的一个,“怎么?你看见我拿刀捅他了吗?” “你!”那人显然也有些语塞。 “哦,那就是我这肘子不算拳脚。”晏冷拍了拍自己刚才磕在杨连生胃口的胳膊肘,揶揄地看向了那人。 “你、你这是……” “杨虎,闭嘴!”大哥发话了,瞪了杨虎一眼,随即看向晏冷,“你倒是个藏得深的。” “啧”晏冷也没说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不否认,其实就算是承认了。其实对于晏冷来说,让他扮猪吃虎甚至有些胡搅蛮缠就已经是极限了,你让他杀人放火,阴谋阳谋,他都在行,可这都是军中的汉子,他不想再把外面的那套用在这里。 “大哥,下一场我上!”杨虎可不管晏冷是不是故意的,他可是杨连生亲小叔,当着他的面把他嫡亲的侄子设计了,他这个当叔叔的自然要上场。虽然他们的辈分有点乱,明明是叔侄,可都叫人大哥。 大哥没说话,眯了眯眼,看了看晏冷,从理智上来讲,他不想让杨虎出战,因为这是他们猛虎团公认的事,杨虎没脑子。而从直觉上讲,他竟然不觉得杨虎铁定会赢,虽然荒谬,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除了靠实力和运气,最重要的就是这种直觉。 可若是不派杨虎呢?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杨虎和杨连生的关系他可是一清二楚,依杨虎的脾气,要是自己不派他去,他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幺蛾子,可若是派他去,他却未必能玩得过晏冷。 大哥在权衡着得失,最终还是点了头,临了嘱咐了一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说实在的,他开始有点喜欢晏冷这小子了。脑子聪明,身手也快,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像老子的兵,像是猛虎团的人。 “哼,小子,我可不是连生那小子,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要是识相,趁早认输吧,免得我收不住力,再打死你!“杨虎这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吓唬人了,对敌人,他从不心慈手软,绝对的枪枪爆头,刀刀见红,可若是对自己人,他可没那份儿杀气。 晏冷又岂是被吓大的,他只是为了赢下两场,这才在第一场使了些手段,而这第二场,他可是打算实打实地干一场了,不然,怎么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呢。 当他说要转到猛虎团的时候,上面的人早就告诉了他猛虎团的情况,他可以卖他这个面子,可他可不能帮着晏冷度过猛虎团这一关,丑话早就说在了前头,一切还是要靠晏冷自己。 晏冷看着气势汹汹的杨虎,上身微躬,咏春探手进攻式,脚下生根,内扣八字钳阳马。 原来是练家子。(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六回 认可 两人一搭上手,众人就全都惊呆在当场。r?an en ???.?r?a?n??e?n?`o?r g? 原本以为晏冷就是个花架子,没想到,他倒真是有真功夫的,马步扎的稳,就看铁桥板,晏冷迎面接了杨虎一记飞脚,稳稳立在当场,仿佛脚下生根一般。随即一式扫堂腿,逼得杨虎不得不远远跳开。 晏冷在过招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优势劣势想得清清楚楚。 比招式,他大概略胜一筹,更重要的是对方对他先入为主的看轻;而自己的劣势,大概就是体力了。 他的体力值若是和普通人相比,自然是远胜,可若是和这些戍边的军中汉子相比,时间短自然看不出什么,若是时间一长,自己必然会落如下风。 所以,他全然不似上场时的取巧,而是步步紧逼,逼着杨虎和他以伤换伤,以攻对攻。 再没有了多少武术套路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记直拳炮捶侧踹扫腿,和杨虎攻在一起,一声声沉闷的空响,令人骇然。 在场外围观的人再也没有脸上的笑意,一时间,这个站满了几百人的地方却变得悄无声息了起来。 他们都在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那块小小的场地,或者说,他们在看着那个他们原本瞧不起的那个人身上。 杨虎有些急躁了,久攻不下,起码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在晏冷身上占到任何便宜,刚才被晏冷一拳击在脸上的抽痛仿佛还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杨虎一咬牙,原本隐隐约约的杀气变得明显了起来,让人不禁寒毛一立,晏冷强忍着没有退一步,咬着牙和杨虎继续斗在一起。 没有杀意。 杀气和杀意是不同的,只有手上见过血的人才会有杀气,有的人隐藏得很好,而有的人则是会暴露无遗。而只有你真的想要杀死对方的时候才会有杀意,杨虎只有杀气,没有杀意。 这不是他该拼命的时候,他会在战场上和敌人搏命,可他不会在这里和兄弟动杀机。 不知不觉间,晏冷的实力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最起码,他们已经开始认为,晏冷有和他们处于同一个地方的实力了。 还是那句话,在军队里,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才是道理。 对于场中人来说,他们仿佛已经打了很久,可在外边的人看来,他们不过只打了短短的一刻钟,可两个人都已经险象迭出,任何一个人逃过对方设下的杀招的时候,他们都会悄悄松一口气,然后看着接二连三的连击,又把心提了起来,如此往复。 我不能输! 又一个照面过去,两个人随着闪避擦肩而过,都没有忽视对方眼中的火焰和战意,那是必胜的执念,是一个战士才有的决心和意志。 无论输赢,我都认你做兄弟了。 如果岑歌看见这样的晏冷,一定会觉得惊讶,但又会觉得合理。 和之前在家里的“切磋”不同,晏冷不再稳稳当当地打着太平拳,也不再顾虑和计算每一招每一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宁愿以伤换伤,你打我一拳,我便是咬,也要在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样的晏冷,就像出了笼的猛虎,入了海的蛟龙,热血激勇,酣畅淋漓。 “再来!” 已经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趟拳,他们其实都已经接近极限,他们自己犹不自知,虚晃几下之后,自己的脚步都已经开始打飘,可还是惦记着怎么在对方那张看起来不怎么顺眼的脸上留下点记号。 “大哥,叫停吧!” “是啊,大哥,不能再打了!”场中人恨不得痛饮狂歌,可急坏了场外的人,可没有大哥发话,他们又不敢上去拉架。 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个新来的也是个真有能耐的,甭说别的,单就是这身功夫,在场的人大多数都一定不是他的对手,杨虎的功夫在他们当中不是数一数二,可也绝对是佼佼者,可晏冷却能跟他到现在都没分出个高下来,不能不说个服字。就是换上他们下场,怕是不消几分钟就得被杨虎压制在地上。 大哥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还是那张酷酷的扑克脸,“再等等。”只是拳头已然握紧,他也怕出事,可他不能喊停,因为他们都需要这场胜负,即使,从结果上看这场胜负简直毫无意义。 千米外的一座小楼上,两个人都拿着望远镜看着这里。 “他奶奶的,荀炎在干什么?!他没看见两个人都该送医院了吗?!”二毛二顿时怒气冲天,老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师座,荀炎也是没办法,这场比赛,不能没有胜负。”二毛一放下了望远镜,语气很无奈,他也不知道,不过是塞进来一个人而已,老首长怎么亲自过来了,而且还在他这儿不走了。 “张北歌!”二毛二怒了,一把火瞬间烧到了二毛一的身上,不过生气是有些,更多的倒是担心。 “师座,您让我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看这小子的吗?”张北歌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笑着看向了二毛二。 “你小子!”二毛二装不下去了,还是笑了出来,“不错,你看这小子怎么样?” “手上功夫不错,不知道枪法怎么样,不过如果只是这个水平的话,离‘北刃’还是差点。”张北歌慢悠悠地说道,不像是长官和属下的对话,倒像是长辈和晚辈在唠家常。 二毛二老脸一红,下面想说的话接不下去了。 “不过嘛,这小子意志不错,倒像是我们‘北刃’的兵。”张北歌说完之后,瞬间跳出两米远。 果不其然,二毛二一脚踹了过去,“你还敢躲!”给老家伙都气乐了,在这片儿,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就只剩下张北歌了,哪里还有一点解放军纪律严明的样子。 “咳”听见二毛二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张北歌只好陪着笑,慢慢挪了过去,一边想办法转移话题。 “师座,您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塞进‘北刃’来?” “哼”二毛二瞪了张北歌一眼,不过也没瞒他,“他是我老首长的孙子,可这小子不在京城军区那块儿沃土上长,偏偏要往我西南军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跑,非拉着我和他一起瞒着他爷爷,死活要进‘北刃’……咳……我也是被他两斤黄汤给灌晕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唉,现在我还愁怎么办呢。”他也是愁得慌,晏龙是他的老首长,跟他父亲没什么两样,可晏冷又明显不是要在这里镀个金,混个履历光鲜,这可叫他怎么办才好。 “师座,恕我直言,他既然已经是个战士,就要有为祖国牺牲的决心。从当兵的那天起,就该有向死而生的觉悟。他不是一个人的孙子,也可能不再是一个人的丈夫,只是一个兵。”这时的张北歌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无所畏惧,慢慢刺破了师长心里的挣扎和无奈。 外面的这场比斗也彻底进入了尾声,两人拉扯着对方滚在了地上,谁都不愿先放手,直到精疲力尽地凌空击了一掌,然后都带着笑昏死过去。 “快送医务室!!!!”老大一见两人都昏了过去,直接大吼一声,一挥手,把两人送去了他们猛虎团专属的医务室。 最后还是没分出个胜负来,倒像是小流氓打架一样在地上滚得睡着了,竖着出去,横着进来,这是每一个来医务室人的真实写照。 随着晏冷在这边一躺两天,岑歌也迎来了大学开学的日子。 江州已经没有让他留下的理由了,收拾行装,就这样,来到了京城。 一下火车,岑歌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遮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打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城市。 高楼林立,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标语,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城市的历史和未来的蓬勃,哪怕只是站在车站门口向外看去,都能看出这个城市仿佛经历的百年战火和复兴。 岑歌从千里之外的江州来到京城,却只带了他的那个有些破旧的老式拉杆箱,和晏冷留给他的一叠纸片,一张卡,一个手机,也算是重新回到孑然一身的时候了吧,只不过,多了一些思念和盼望。 晏冷和他说过,小时候的他,是在京城大院里长大的。 岑歌拉着箱子,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走着,一点一点地打量着这座城市。 “甜酸咧豆汁诶~甜酸咧豆汁诶~麻豆腐哎~” “来哎~热包儿得来哎~发了面的包儿要热的哎~” “哎~艾窝窝馅儿好啊哎~桂花味儿的哎~艾窝窝馅儿好啊哎~” 出了火车站的口,两趟都是带着京味儿的味道,北京小贩独有的吆喝声,正宗豆汁特有的味儿,都在这区区的一条街上了。听着这带着满满的京味儿的声音,岑歌又不禁觉得有些熟悉,因为晏冷说话的时候,总不时地带着些京口,不似江南人的软糯绵绵。 坐了半天多的火车,岑歌低头看着已然发出哀鸣的肚子,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热情洋溢的小哥儿,毅然决定,开吃! 要了一屉肉包儿,一碗豆花儿,岑歌就坐在那有些仿古的茶摊上,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救命包子。 “您的肉包儿来喽~”小哥儿飞快地起出一屉热腾腾的包子,又盛出满满的一碗豆花,端给了岑歌。 啊呜。 岑歌一口把一个大大的肉包咬得没了半边脸,又一口,咬得就剩了个渣渣边,这才仔细而又满足地嚼着口中的肉包子。 果然和晏冷说得一模一样,北京的大肉包是羊肉馅的,热腾腾的,完全的满足感。 又三口两口吞下了一个肉包,然后端起碗,稀溜溜地喝了半碗豆花,简直完美。 岑歌从未发现,自己竟然对吃这样的执着,不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岑歌再次望了望天,他怎么又突然想起晏冷了? 江州的包子是猪肉和牛肉的,比起京城的羊肉馅大肉包……他想起了晏冷像个小二一样,端着屉包子诱惑他的欠揍的样子。 岑歌甩了甩头,看了看这碗可爱的豆花,想起了江州黄老板万分美味的汤……他想起了晏冷开着车去给他买汤,又忙忙叨叨开车去接他的时候大汗淋漓的样子。 岑歌看了看自己脚下的拉杆线,一边又要了一屉包子,一边站起身,一掏兜,却摸到了晏冷给他的那叠小纸片…… 好吧,晏冷,我想你了,我承认了。 你竟然早就发现了我对吃的执着,你还拿这些可爱的家伙们讨好我诱惑我,哼。 岑歌愤愤的想着,只觉得晏冷万分阴险,不过也暗暗反省自己被晏冷掐住了尾巴而不自知。 岑歌再次将大大的北京肉包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嚼着,看得街上的大妈和小媳妇儿都纷纷侧目,太可爱了有木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宽肩窄臀的衣架子身材,白白的皮肤,勾人的凤眼……就是吞包子都比别人帅出九条街! 幸好99年的女生们还是比较腼腆淳朴的,不然今天岑歌只怕就要被太多的桃花砸死了。 岑歌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几十米的另一个摊子上,有一个人一直注视着他。 如果我弟弟还活着,大概也是他这个年纪了吧。 成確看着岑歌有些出神,他想起了自己的幼弟。 没有七分苦,生不入行伍。 当初,正赶上国内动荡,他们家过得也苦,不过那时候人都好好的,父亲,妈妈,他们都还在。在自己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妈妈又给自己添了个弟弟,之后,这个小家伙就像个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乱晃。 这一晃,就是好多年过去了,可他却总也忘不了那个小家伙巴巴看着他,跟他要糖吃的样子。 那是他的亲弟弟啊。 再后来,他二十七岁,弟弟才十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回到家,一切都变了。 对于他来说,那一刻,无异于天塌地陷。 父亲被抓,母亲带着弟弟一起打开煤气自尽了,好好的一个家,却只剩下他了。 他用了五年时间,成了华夏的兵王,用他的力量,一点一点追查着当年的事,只是,却无从查起。 直到他的贵人相助,他才还了父亲一个清白,只是父亲早已死在了牢狱里,妈妈和弟弟永远也不能再活过来,他也依然是自己一人。 一场冤狱,让他家破人亡,他无法接受,于是,他选择了逃避,去了海外。 命运弄人,他不再是华夏的兵王,却成了鼎鼎大名的刀王银狐,今天,他又回到了这里,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地方。 成確的一双锋锐的眼睛掩藏在鸭舌帽下面看不出分毫,可当他捏着筷子,夹了一个北京肉包放在嘴里的时候,他几乎想要嚎啕大哭一场。 他的强悍和冷酷,却是一场命运的捉弄。(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七回 两边 一天后,晏冷在猛虎团的医务室里悠悠转醒,望了望这有些掉皮的天花板,晏冷看了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猛虎团的这个事实。? 火然?文? ??? ???.?r?a?n ?e?n?`o?r?g “呃……”晏冷刚想起身,结果头刚刚离开枕头就掉回了床上。 不动则已,一动从头到脚都像是一块块裂开一般,尤其是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晏冷还在尽力回想着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想起当时的自己,晏冷的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先前还好,打到后面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是杀招频出了,可最后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况且现在想想,杨虎怕是根本不曾对他下杀手,两人才打出了这个局面。 不过,他还没有忘记昏迷之前两个人的凌空一掌,倒是条汉子,自己说不得已然欠了人家一个情。 现在醒来还是太过勉强,晏冷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两天后,晏冷正式归队,也算是正式成了猛虎团的一员。 “不错,小子,我看好你。”荀炎带着一副蛤蟆镜看着晏冷,冷硬的面容里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说了这话,也算是他这个猛虎团老大对晏冷的正式认可了吧。 晏冷也回了荀炎一个善意的笑容,突然,晏冷感觉身后有风,回身一格,然后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恢复的不错啊,才两三天就能下床了。”杨虎直接给了晏冷肩膀一拳,砸得晏冷差点大笑变苦笑。 “你侄子没事了吧,那天……”说起来和杨虎成了兄弟,想起自己对杨连生的手段晏冷倒是禁不住老脸一红。 “诶!那小子皮糙肉厚的,养两天就又生龙活虎了,不用管他。”杨虎算是认可了晏冷,几天前俩人还针锋相对,今天就称兄道弟了。 还待说什么,就听见荀炎用力咳了一声,知道这是老大要发话了,刚才还都跃跃欲试和一脸兴奋的家伙们都立正站好,再没有任何声音。 这才是铁血之师该有的样子,晏冷不禁也感到一阵肃然起敬。 “讲一下!咱们猛虎团是革命老团了,历史很光荣。这儿都是自家兄弟,也没什么不好讲的,咱们猛虎团是见过了血的队伍,这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一直到今天,猛虎团共有两千七百三十三名烈士,杀敌无数,从来没出过叛徒,也没出过懦夫。说了这么多,我要说的其实只有一句!”荀炎从左到右视线扫过了每一个人,“忠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一片肃然,没有晏冷以为会出现的热血沸腾,也没有千人一同喊着口号的齐整壮阔,而是一种饱经沧桑和磨砺的肃然,是在铁血和纪律下的肃然,是将这八个字早已铭记于心的不需要喊出的肃然。 晏冷看着这样的身边的战友们,他们的脸上有的只有严肃和认真,甚至是一种对信念坚持地执拗。 这是有信仰的一些人,他们是光荣的。 而自己呢? 祖国和人民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是自己的信仰吗? 不,他和这些人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保家卫国这四个字只在他的脑海中停留了几秒钟就消失不见,他知道,他的信仰从来都没有变过。 岑歌,我的信仰从来都只是你。 很多人说放不下忘不了是因为时间还不够长,是因为你还不够忙,因为再重要的人,再深的感情都抵挡不了时间。可他偏偏就是放不下也忘不掉,无论前世今生。 一天的训练之后,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疲惫的身体却阻止不了思念的放空。 岑歌,我好想你啊,你过得还好吗?你有没有想我? 这时的岑歌斜靠在了宿舍的床上,听着他的室友们在那边胡天胡地地乱侃,不时地插上一句,笑两声。 原来大学真的和书上写的差不多,很美好,也真的会有一些很有趣的室友和朋友。 “我先来!”说话的家伙是岑歌的上铺,操着一口浓郁的山东口音,长相和脾气完全对口,一米八多的汉子看起来很是爽利,“我叫宋知著,宋公明的宋,见微知著的知著,山东潍坊人,嘿嘿,78年生人。”说完,宋知著就笑得一副你们都懂的样子,看得剩下三个文明人突然有了揍人的冲动。未来四年的宿舍老大竟然是这货,他们表示无奈。 听完了宋知著的自我介绍,剩下二人一同看向岑歌,毕竟这哥们的下铺看起来可比他靠谱多了,而且虽然从面儿上看,岑歌和他们差不多大,可岑歌眼神里却让他们有一种成熟的错觉。 “咳咳”岑歌当然知道这两个室友想要的室友,然而自己却是让他们失望了,“岑歌,81年6月生人,江州人。” 很简单的自我介绍,在别人看起来有些高冷,可熟悉岑歌的人才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常常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而岑歌不知道的是,他留给自己室友的第一印象却各有不同。 “我叫王多宝,陕西宝鸡人,80年4月生,俺爹叫俺给你们都带了家里的土特产。”如果说刚才宋知著那带着浓郁山东味儿的自我介绍还只是引人发笑的话,那这位王多宝室友的介绍可就直接让另外三个人都笑喷了。 第一句还称呼自己是“我”,结果下一句就变成万分顺口的“俺”了,活脱脱一个电视剧里的老实人啊。 “嘿嘿,就差我了。”这位白白净净的小哥儿盘腿坐在床上,似乎对自己能压轴出场感到满意,“我叫郭军,熟的人都叫我军子,81年4月生,京城本地人,我家就在皇城边儿上。你们来了京城,是我郭军的朋友,那不管是吃喝玩乐,尽管找我,包您满意。” 这位这口京片子说得这叫一个溜嗖,不过室友里如果有本地人的话确实比较方便,当然,如果这位室友家里在本地再有一些势力的话就更完美了。 没有辜负室友们亮闪闪眼睛的期待,“小爷我在大院儿里长大,在京城算得上一号人物,在京城里横着走,小爷罩不住你们,但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小爷肯定给你们讨公道!” 岑歌看着郭军这副小爷最帅,快来膜拜小爷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笑,他几个室友还真是个顶个的有意思。第一印象都很好,宋知著看起来像是个仗义的哥们,王多宝虽然满满的乡土气息,性格腼腆,可为人应该比较实在,是个能做朋友的,而最后的这个郭军,虽然看起来满是公子哥儿的傲气,可其实应该是个很仗义和能靠得住的家伙。 岑歌没去想自己留给了三个室友什么样的印象,他只是又想起了晏冷。 京城的这片土地上,满满的都是晏冷的气息。 和晏冷神似的京片子,还有和晏冷初见的时候一样的傲气,晏冷赞不绝口的各类小吃,还有京城人特有的感觉,都给了岑歌一种晏冷还在他身边的错觉。 可这感觉越是满溢,他越感到有些确实,身边少了一个陪伴了很久的人,甚至连联系都没有,他便愈发得想念。 岑歌,你变成这样,究竟是对是错。 他不知道。 他曾以为,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他没有什么是真正在乎的,因为从不曾有什么是真正走进他心里的。可现在,他却不敢再说无所谓这样的话,因为晏冷在他心里,不知不觉间,已经占据了太过重要的位置。 想了想,岑歌打开手机,给晏冷发了一条短信,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可他已经压制不住心里的想念。 岑歌写着,晏冷,我想你了。晏冷,你知道吗,来到京城以后,我见到你说的有意思的京城人,听见了和你说话很像的京片子,还吃到了你称赞许久的京城肉包子和美味的豆花,还有泛着甜味儿的艾窝窝,还有你说的只有长相过得去的豌豆黄。我吃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可最后,岑歌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它们都删掉,只发了一个省略号过去。 这么儿女情长的事情让他做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总觉得这是女生才会做的事情。 可岑歌忘了,这些他觉得女生才会做的事情,晏冷一直都在做,这些他觉得只有女生才会说的话,晏冷一直都在说。 其实男男女女,女女男男,没什么不一样的,他能接受自己爱上一个男人的事实,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他不像晏冷是一个生活在未来的人,他是八十年代的人,是一个根红苗正的华夏人,他从未接触过很多西方开放的风气,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真的敢站在世俗的对立面,只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甚至可以毁掉自己的下半生。 就像晏冷说的那样,如果真的爱了,这一生中,如果再没有了这个人,便毫无意义。 所以晏冷重活了一辈子,只是为了岑歌。 所以岑歌在上辈子愿意让晏冷那么好,这辈子愿意赌上一生。 对于彼此来说,他们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生气。 岑歌失眠了,对于在没有工作的岑歌来说,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常常因为工作废寝忘食,也因为工作需要,可能会通宵达旦,可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他的作息规律得让晏冷在欣慰的同时也感到抓狂。 除了工作,没有什么能阻挡岑歌睡觉,就像没有什么能影响他对美食的追求一样。 岑歌在这边的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沉沉睡去,而另一边的晏冷在三点钟的时候却突然被一股催泪瓦斯的味道惊醒,在神一般的惊悚中穿好衣服,抄着枪就冲了出去。 好么,原来上辈子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变态的训练手段竟然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了,果然艺术源于生活啊。 晏冷冲出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几百人都站在了训练场上,并且悄无声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站了几百人的训练场,就像空无一人一样,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检查装备!”荀炎的一声令下,训练场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咔咔”声,就在这夜色中,他们像长了一双红外线眼睛一般,都在扫视着自己的武器。 晏冷看着别人的动作,也开始检查着这把只跟了自己半天的伙计。 晏冷还不知道,自己这不算熟练但却绝对正确的动作落在了荀炎的眼睛里,让荀炎盯着他看了三秒,随即移开了视线。 生在军人世家,说没有碰过枪那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骗鬼呢。 他从下就碰过枪,甚至可以说是在枪声中长大,在射击方面,算得上佼佼者。 可如果按时间算的话,那可是他重生前的事情,距离他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对枪,他只有在拿着的时候才会有记忆在慢慢被唤醒的感觉,这就是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提出比枪的原因。 晏冷着了魔一般,一遍一遍卸下枪,又上上,又卸下,只觉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有了当年的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嗖~” “砰!” 全场皆惊。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却能在一瞬间击中扔出去的瓶子,而且这人还是个新人,不能不让人心头一跳。 今天晚上,本是按规矩,给新人的下马威,可却让晏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足了风头。 晏冷真的不知道规矩,也不知道下马威的内容,尽管他猜到了不会那么简单,可在开枪之前,他毫无察觉,甚至可以说他的身体反应早在了他的意识之前。 通常,我们将这种情况称之为本能反应。 “啪啪啪~”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瞬间,这片训练场上掌声雷动。 军人可不管你那些有的没的,他们这是对新人强者的尊重,也是迟到的欢迎仪式。 没有人注意到亲爱的荀炎团长嘴角一抽,显然这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明明晏冷检查武器的反应很迟钝,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是早年熟悉枪,但经过了很多年,现在忘记了,荀炎基本忽略了这种可能;二是他是个接受过基础训练,但是个新手,这是荀炎当时的判定。可一看晏冷的表现,荀炎只觉得这是第三种可能,就是晏冷是故意装给他看的。 这臭小子! 如果晏冷知道他现在顶头上司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因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他真想拆他台的话,一定不会用这么明显的办法。 “新人的表现很出色,咱们这些老人们也该努力了,不能让新人小瞧了不是!来,那个谁,露一手!”(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八回 荀炎一挥手,立马出来了一个“85狙”,当然别误会,并不是说有一杆真正的“85狙”长了脚走了出来,而是从人群里走出来的这位是个“细长型”的,不似杨虎那般有着爆炸性的肌肉,而是更加协调,充满了暴力的美感,没有人会怀疑,这位“85狙”一出手,对方就会立马去见阎王。 晏冷猜,如果说杨虎是猛虎团精英中擅长腿上功夫的,那么这位大概就是手上功夫的佼佼者了,不过不是什么掌法拳法,而是枪法。 “江卓,好好打,不能让新来的瞧不起咱们!”荀炎说罢眼神还特意往晏冷这里看了看,看得晏冷嘴角抽了抽,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心里却在苦笑,团长,您是从哪儿看出来我瞧不起你们的,刚来这儿三天就被送去医院躺了三天,昨儿个刚出来,今天就又给我树这么一帮对手。 “是。”和一般战士气冲霄汉的大吼不一样,这位的声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沉稳内敛。 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枪呢? 晏冷看向江卓,他真的有些好奇,这位会和他长得一样,用“85狙”吗? 突然,“嗖嗖”两声,两个战士把瓶子扔上了天,不止没有提醒江卓,所有人都没有丝毫准备,毫无挣扎。 “砰!” “砰!” 飞快地两枪,打爆了两只瓶子,紧接着是比晏冷那时更加强烈的喝彩。 “好!” “好!” “好!”惊起花花草草一片。 晏冷看着江卓,胸口起伏得有些大,他竟然是在瓶子扔出去之后,从腰间掏出了两把手枪,在还没有到最高点的时候就击中了瓶子,这几乎已经是军中神技了,无法想象,如果这样的枪法出现在战场上,会令敌人是怎样的闻风丧胆。 荀炎得意地看了一眼晏冷,可晏冷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荀炎的视线,反而一直盯着江卓,眼神十分火热。 没有男人不爱枪,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似乎生来就潜藏着破坏欲的家伙们来说,枪的诱惑甚至要胜似女人。 晏冷偷偷地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岑歌还在等你,晏冷,你怎么能出轨呢? 不过,晏冷的手却是紧紧地握住了枪杆,感受到这冰凉中的火热与爆裂,他感觉到身体里隐藏了多年的热血在沸腾,在燃烧。 “嗯,不错,没有丢咱们老兵的脸,更重要的是,没有丢咱们猛虎团的脸!”荀炎显然很满意,不仅满意江卓这两枪的震撼效果,更是因为能震住了晏冷这条过江龙。 不是猛龙不过江,在晏冷和杨虎双双晕倒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飘过了类似的想法,而在今天晏冷的那惊艳的一枪之后,更是让他们这些在沙场上见过血的老兵们在觉得不过是小伎俩而已有些不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跃跃欲试和自我怀疑。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自我怀疑更加严重的事了,因为这会让他们丧命,而身为团长的荀炎注意到了这一点,在白了杨虎一眼的同时,叫出了江卓立威。 效果还不错,团长很满意。 在晏冷觉得胸中热血稍稍冷却的时候,看见了荀炎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是个笨人,相反,他可是个通透的人,瞬间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于是,我们的晏大公子面对着团长大人的怒目,微微一笑,“噔~”露出了无比整齐的大白牙两排,还用舌头轻轻打了个响。 团长大人脸一黑,暗暗咬牙,心想,晏冷,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然而团长大人没有注意到的是,难道晏冷收起那两排大白牙他就不会刻意给晏冷开小灶了吗?并不会,所以我们的晏大少爷打得一手好算盘,并没有一点吃亏。 不过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当晏大少爷觉得自己的肉体已经遭遇了各种璀璨之后,他开始觉得,荀炎的报复实在是太长了,一点肚量都没有。 在晏冷经历了没日没夜的严苛的训练和倒头就睡之下,时间好像过得飞快,马上就要九月一号了。 这天,因为是整月的一号,所以按照他们团的传统,这一天是要开大会的,而这一天也成了一个月之中唯一的休息日了。 大半个月过去了,晏冷已经彻底成了猛虎团的一员,这里也让晏冷感到丝丝的亲切。 “晏冷,今天大队他们组织联谊,你还没看过吧,走,咱们一起去占个前排,到时候没准能跟那些漂亮的女兵来几个飞眼呢。”杨连生正好是晏冷他们小队的队长,在那次事情之后,杨连生和晏冷在偷喝了团长的私藏之后,就成了好哥们。 “我头有点疼,就不去了,我想好好睡一觉。”晏冷半眯着眼睛半和杨连生说。 “真的吗?严重吗?要不要我背你去医务室?”杨连生显然有些紧张,晏冷既是他的兄弟,还是他的小队的队友,之前训练的时候,晏冷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几天就追上了他们团的平均水平,现在有的项目更是佼佼者。结果训练的时候还有余力,休息的时候却头疼,这是不是他爷爷总念叨的神经症啊? “没事,我没事,你快去吧,不然可看不见漂亮姑娘了。”晏冷本来是装头疼,结果现在是真头疼,他这哥们哪儿都好,偏偏就是这股轴劲,让他头大。 “不行,我还是陪你去医务室瞧瞧吧,我爷爷说了,小病不能拖,拖就成大病了。”杨连生一脸认真地说,而且在他看来,爷爷说得都是真理,没有出现错的时候。 “杨兄,杨大哥,你快走吧,我真的没事,我就是困了,困了。”晏冷抬头望天,来猛虎团之前,跟他相处的人大多都甘愿居其下,他身边除了宋人良这个兄弟,和几个发小朋友,就是岑歌这个让他心甘情愿伏低做小的人,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人相处。他们太热情,让晏冷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真的吗?”杨连生看了看晏冷抱着被好像亲人的样子,信了几分,突然好像想通了,恍然大悟道,“哦,对哦,你是大城市来的,见识肯定比我多得多,你说不是病,那就肯定不是病。” 还没等晏冷说话,杨连生就“嗖”地溜到了门口,然后大吼了一声“俺去看妹子了。”就飞奔了出去,除了身后留下的一股烟,再也看不到人影。 晏冷默默地蒙上了被子,然后又把自己薅出来,被杨连生这一闹,他都快忘了正经事了。 晏冷关上门,上了锁,打开自己的私人储物柜,从一本书里取出了一支书签,然后折了一下,两秒钟后,晏冷说,“军训的时候护好他,如果有教官故意难为他……出手教训,不用留情,还有……告诉他,我现在很好,正在训练,很轻松……我很想他。” “收到。”明明不曾提到“他”是谁,可成確却对这个命令毫无质疑,因为他没有其他任务,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岑歌。 这是成確和他的私人通讯机,不走军区信号,直接走国外他所在的基地卫星,防止被控制和监听。每次动用,付出的代价都有些高昂,可晏冷就偏偏用它来传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不是他不放心成確,而是他不能让自己安心。 第一天军训,岑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迷彩作训服的自己,让他不由得笑得有些苦涩,晏冷,你真厉害,你让我时时刻刻都不能忘记你,甚至不能忘记想你。 99年的军训,其实更该说是男生的军训,因为这时候对于女同学来说,军训其实就是穿上一身迷彩服,站一会儿,坐一会儿,在树荫下,听着教官幽默的话,用羞涩的视线在人群里捕捉着心仪的男生。 对于他们来说,大学,已经可以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哇!小梅,你看,那个男生好帅哦。”一个齐耳短发、脸上还有着几粒雀斑的女生拉着身边的长发美女小声说道。 “怎么了,小妮子,是不是春心萌动了啊?”长发美女倒是个放得开的,不过眼神也在齐耳发女生指的对象身上停留了很久。确实是个难得的帅哥,而且,身上有一种干净高贵的气质。 “小梅你说什么呀,啊,你脸红了,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看上人家了?”齐耳发女生笑着去挠小梅的胳肢窝,两个女生巧笑连连。 真是两位娇客,坐在旁边的教官心想,带着满满的妹子营,简直让他这个还没有对象的单身汉觉得荷尔蒙膨胀啊。 八卦之火在华夏已流传了五百年之久,即便是在现在,依旧在人们心中熊熊燃烧,尤其是在这些同龄的女孩子们之间,一旦谁有个风吹草动,定是全民皆知。 不一会儿,几乎全营的女生都看见了让他们巧笑连连的男生,其中不乏惊叹者,和暗地里的春心萌动者。 “你们有人认识他吗?”另一个长发女生问道。 “他好像是我们学校的。”金玲玲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 “是吗是吗?他叫什么呀?”一听说真的有消息,顿时引起了一片叽叽喳喳。 “他叫岑歌,好像是我们江州的理科探花。” “真的吗?” “哇~” “好帅哦~” 女生们都在这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岑歌,让他们的营长刘勇不禁有些羡慕嫉妒恨,他望向岑歌,看着岑歌挺拔的身形和好看的脸,心里闪过一丝嫉妒。 岑歌这方面确实有些迟钝,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引人注目,他还在半神游地想着晏冷。 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有些带着敌意和怪异的目光一直看着他,让他觉得有些惊异。 “岑歌,我们一起吃饭吧。” “是啊,都没有位置了,我们就在一起吃饭吧。” 岑歌觉得是不是编剧喝多了剧本写错了,为什么首先有一些他根本不认识他的家伙一直以仇视和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然后有三个他明明不认识的女生这么大胆地坐过来,好吧,有一个他可能见过,可也叫不上名字来,他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奇怪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岑歌飞快地吃完饭,没有和这些女生搭话,端起饭盒就走了。 “什么人嘛,哼。” “不过我觉得他挺酷的。” “是啊,他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所以一直都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那个让岑歌感到有些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可怜的家伙就是金玲玲同学,然而她并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在和小伙伴们八卦着。 “是吗?他家境应该很好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像不是很有钱的样子,不过他足球踢得很好,还得过奖呢。” “这样啊。” 很多女生听了这话,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毕竟白马王子的故事只是童话,她们当然要找一个有钱有势能靠得住的男朋友了。 甚至有几个女生听了这话顿时冷了神色,小声嘟囔,“什么呀,原来就是生了副好皮囊啊,不就是小白脸吗?” 在这个年代来到京城的人们,心里或多或少都还保留着那么一点淳朴,可很快,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就会被富人和权贵所击倒,尤其是这些家境不是很好或是一般的女孩子们,在看到了大城市的纸醉金迷之后,她们愈发得现实,也愈发得势力,她们的心里,都有着想要飞上高枝变凤凰的美梦,甚至这也成为了他们的择偶标准。所以,在她们看来,出身一般的岑歌,自然让她们瞧不起。 这边的话很快就传到了那边男生们的耳朵里,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知道了对手的情况,甚至发现对方并不想他们想象的那么强大以后,之前害怕对方有势力的望而却步却让他们的内心开始恼羞成怒,于是,他们决定为了自己内心的胆怯找回场子。 前者呼,后者应,他们决定,一定要给岑歌一个好看。 作者友情提示,不要小看这群读书人和纨绔子弟的手段,一般来讲,纨绔子弟会给读书人一个支点,而读书人会凭借着这个支点,坑死地球。(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九回 一般来说,读书人要是想使坏的话,用的手段都会坏得让你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都会很客气。 能来京城大学的自然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读书读得厉害的人,一种是家里势力厉害的人,但事实上他们都是一种人,就是最骄傲的人。 “岑歌,你最近小心点,我听说有人要找你麻烦了。”寝室老大宋知著在晚上熄灯前踢了踢床板,示意岑歌小心一点。 岑歌没说话,嘴角是几丝嘲弄的表情,不过宋知著的话让他觉得有一丝丝的温暖。 “岑歌?”宋知著又踢了下床板,他以为岑歌没有听到。 “喂”岑歌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郭军传出了一声冷哼,“听到了你倒是吱一声啊。” “就是的,老四,你可别不当回事,我我我听说他们可是很厉害的。”王多宝带着浓郁的宝鸡口音也吱声了。 “我知道了。”声音很平静,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可若是晏冷在,他就会知道,岑歌心里应该是感动的,可他这人就是这样,越感动就越别扭,感情也不会轻易表达出来,硬邦邦的。 老大宋知著倒是没心没肺地说了句,“哦,听见了就好,听见了就好。” 郭军望天翻了个白眼,蒙上被子准备睡觉了,不过他临睡前倒是发了个短信出去,也不知道是给什么人。 只有王多宝沉默着没说话。 熄了灯的宿舍陷入了一片安静。 岑歌轻轻翻了个身,看着他的这些室友们,感受到了一种让他觉得心里发涩的亲切,他们都很可爱。 第二天军训结束,岑歌却被李教官叫住,说想让他做旗手,所以想让他留下来说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岑歌点点头,站在了一边。 “切,我看他走得也很一般啊。” “可不是,我看,指不定是他和老李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呵呵,就他?就是一个土包子,哪有什么能量能搭上教官啊?” “呵呵呵” “哈哈哈” 岑歌默然以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不生气?”老李很好奇,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听见这话都觉得刺耳,可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却丝毫没有反应,犹若一潭幽水,让他不禁觉得好奇。 岑歌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对于他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而且,他不想和这些人打一些无聊的口水仗,他也从来都擅长口舌之争。 “你就不想打他们一顿,我可看得出来,你肯定是练过的。打他们那几根废柴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就不想教训教训他们?”老李打量着岑歌,他觉得岑歌这个闷葫芦实在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年纪轻轻就一身老气横秋,真的很有意思。 岑歌抬头望天,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位李教官好像是故意撺掇他打架一样,有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岑歌不禁好好地看了这位李教官一眼,眼中的促狭之意显露无遗,让他有一种想要抚额的冲动。 “好了,人齐了,走吧。”李教官看着另外三个教官各领了一个人来,朝岑歌点了点头,瞬间变得一脸严肃,完全继承了川剧变脸的精髓,也不再理岑歌,开始一边和其他几位教官闲扯几句,一边朝着训练场的大道走去。 “相信你们的教官也都和你们说了,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担任最后成果展示演出的旗手,你们呢,是我们几个人在各个营当中挑出来的,你们可以有一点骄傲了。因为之所以挑你们出来,是因为在各个营里面,走得比你们好的不如你们形象好,形象比你们好的走得不如你们好,你们也是我们百里挑一挑出来的,呵呵呵呵……”说话的是一营长,不过他们几个都觉得他这个笑话实在好冷,忍不住嘴角抽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三营长领来的那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爆发出一阵气壮山河的笑声,然后捂着肚子笑到了地上,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嘛呢嘛呢?这位小同志,你干嘛呢,干嘛呢?”好么,一营长还在前头准备好好收收尾,结果突如其来的这阵大笑差点把他吓个好歹,一张口,浓郁的天津口音暴露无遗。 不去说相声可惜了。这是余下所有人的心声,这天津味儿,实在是太正宗了。 “营、营长,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终于,当所有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看着这位笑的时候,他终于发现气氛不对了,于是狠狠地咳了一声,站得无比挺拔,好像刚才那个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岑歌不由得看了看这位仁兄,又看了看李教官,好吧,这两位真的不是父子俩吗? “咳~”一营长又重重咳了一声,白了这家伙一眼,“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好吧,所有人都发现了,他被这位的笑给惊得忘词了,他们在心里更是一阵偷笑。 “老大,收尾,收尾!”二营长在旁边小声提醒。 “我知道!”一营长有点要恼羞成怒了,这还是个爱面子的,“这个,啊,咱们这次的成果展示啊……” 一营长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口水,反正按楚辉的估计,他脚下的那些花花草草估计都收到滋润了,看,刚才还和他们一起笑得不行的月亮,现在都躲到了云彩后面去了,估计是被这位大叔给吓跑了。 “好了,最后,你们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可以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吧。”一营长开始做最后总结之后的最后总结,可算让这几位松了口气。 “一营楚辉,土木工程一班,号码是138XXXXXXX8。” “二营商修,中文系三班,号码是156XXXXXXXX。” “没错,这是我哥们。”楚辉在旁边插了句话,引得商修翻了个白眼。 “嘿嘿,我叫萧画,三营的,美术系八班,号码是、是……呃,我忘了,明天再告诉你们吧。”说罢,这位刚才发出了惊天动地一般的笑声的家伙还挠了挠头,一副憨厚的样子,看得其余三人一起抬头望天,不忍直视,而且这个名字……呵呵。 “我是岑歌……” “啊!我知道你!你就是岑歌啊!”萧画瞬间又兴奋了一下,一惊一乍,吓得其余三人又是眼皮齐齐一跳,这个活宝。 “四营,医学二班,号码是133XXXXXXXX。” “岑歌,咱俩过过招吧。”岑歌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楚辉直接撩出这句话,完全不容岑歌拒绝的气势。 “我拒绝。”直接的拒绝回应了对方直接的要求,都很干脆。 “为什么?我看得出来,你明明是练过的,为什么不比?” “……” “你是不是怕输?!” “……” “你!!!”楚辉从小到大还没被谁这么拒绝过,气得他咬牙切齿,肺都快气炸了。 “……”岑歌看向李教官,发现他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仿佛早就料到了会这样,这位的恶趣味简直让他无言以对。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比?” “……等过几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每个月都有……”旁边的商修一把把楚辉的嘴捂住,看那眼神,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呸!小修,你捂我嘴干什么?我又没说错,明明就是……”好吧,他就不应该把他放出来。 “你习哪家?” “师从刘老爷子门下,八极拳。” “……多少年了?” “……六、五、六年?” “好吧,明天就可以比,比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楚辉愣了一下,然后嗖得一下就凑在了岑歌旁边,两眼冒星星,“还有秘密可以听?!我最喜欢听秘密了!” 商修一抚额,看到教官点头首肯后,立马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拖到了一边。 楚辉一边被拖走一边还朝岑歌大喊,“诶!明天什么时候啊?!在哪儿啊?!……啊!” 既然解散了,岑歌也溜溜达达地回了宿舍,然后换了身衣服,去操场上小小地跑了几圈,拉了拉筋,觉得自己状态还不错,遇见了一个熟人,心情也好了起来。于是,他跑去洗了个澡,无比惬意地回了宿舍。 “哎呀!老四,你还知道回来?!我们都以为你被项峥那些人个抓走了呢!急死我们了都!”一进门,老大宋知著就冲着岑歌一通狂吼,然后朝着门外大吼一声,“老三,快回来!人找着了!” 郭军一进屋,看见了岑歌这个大活人还好好地站在这儿,翻了个白眼,就扑到了床上,一动不动了。 “老四啊,你去哪儿了?不是跟你说了那些人要找你麻烦吗?你怎么还能自己单独出去呢?万一真被项峥打断腿了可怎么办?啊?你说你……” 岑歌只觉得有一群咆哮着的狮子在自己脑袋上面无CD地发动着狮吼功,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老大!!!!” “……嗯?” “呼”岑歌长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的耳朵,对不起自己的脑袋,甚至都对不起自己的眼睛,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家宿舍老大不仅是个中气十足的汉子,还有做奶妈的潜质呢? “老大,我只是被教官叫去交代了一些打旗的事。” “哦……啥?你说啥?你打旗?唉呀,没看出来,小伙子很厉害吗,我跟你说,老大我也想打旗,听说打旗还能拿枪……”好么,又是一波山东口音的轰炸,岑歌就在老大号轰炸机的轰炸下,抄起洗漱用品,就以飞一般的速度颠儿了出去。 出了门之后,还能隐约听见老大宋知著的大吼,岑歌的脸上不禁有了一丝笑意,他的这些室友们,真的都很可爱。 就在岑歌刚要洗漱的时候,突然看见了牙刷柄上颤了一张字条。 岑歌,我在训练,我很好,我很想你。 晏冷…… 而还在那边汗都不知道湿透了几回又干了几回的晏冷,还不知道自己让成確送去的话已经成功送达,还在埋头苦练。 说实在的,他送去这句话真的没别的意思,他其实就当做和喜欢的人撒个娇,讨个巧而已,可他不知道,岑歌现在心里的思念却在疯涨。 “晏冷,快跟我走,团长要见你!团长都快疯了!”杨连生着急忙荒地冲进来,拉着晏冷又冲了出去。 “么事啊?”这几天晏冷这口音可够有意思的了,江南话配上京片子,现在又来了云贵土家话,简直可以去说相声了。 “团长现在急得都火上房了!”显然杨连生也很急,由不得他不急啊,他可怕团长这把火烧到他身上,荀炎平时不温不火的,还总是笑眯眯的,可要是他真生气了,那可真是要火烧身了。 “报告。” “进。”显然荀炎的气压实在太低,压得屋里两个小参谋都有点脸色发白。 荀炎没有理晏冷,接着回头痛骂着那两个几乎想把自己缩进墙角的小参谋,“你们两个看看自己的职务,再看看你们肩膀上顶着的比列兵高得多的军衔,两个废柴,老子看你们的脑袋简直就是为了增高用的!一无是处!简直是一无是处!”荀炎显然是气到肺都要炸了,话说得再难听点,估计就要把那俩小参谋说哭在这儿了。 “团团团长”杨连生咽了口吐沫,“人带来了。” “滚吧!” 杨连生得令,嗖地杀了出去,临走前还给了晏冷一个保重的小眼神。 “进来吧。”荀炎压了压火,看了晏冷一眼,然后扔给了晏冷一个小本子,“看看。” 这是……啥? 晏冷接过本子,匆匆看了几眼,然后恍然大悟,这是账本,不过……荀炎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看出什么了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数据,但这账目有问题。”晏冷是干什么的?这么明显的内容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不明白,这类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荀炎的桌面上。 “交给你了。” “啧。”晏冷发出了这个不明意义的音节,引得余下三人一同侧目,好像还没有人感在军队里,在上司面前这么嚣张。 “我说,这可是你私人的事,就没有什么报酬吗?”(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回 “嘿”荀炎气笑了,他的脾气全团的人都知道,结果这个新来的家伙竟然敢在他气头上燎火,嘿嘿,他倒是想看看,晏冷想要什么报酬。 “你这倒是公私分明啊。”荀炎这话倒像是在反讽晏冷,“来吧,我听听你到底想要点什么?”荀炎抬手松了松腰带,有一种如果晏冷的报酬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畴,他就要立马抽出腰间的厚牛皮腰带抽人的感觉。 “我要打一个电话。”晏冷轻飘飘地提出了他的条件。 “哦?是撑不住了要向家里求助吗?”荀炎听见晏冷这话,手从皮带上拿开,常年刻板的脸上也不禁浮起了几丝笑意,他明知道晏冷这家伙硬得可以,不可能打电话想家里求助,估计这是在外头有相好的了吧。 “怎么,团长不同意吗?”晏冷也笑了,拍了拍手中的账本,颇有一种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看你能不能掏出佛爷五指山的有恃无恐,气得荀炎往外嗖嗖冒着冷气。 “你也别想诓我,一个电话,你要打多久?”即便有求于人,荀炎也不可能太放纵晏冷,凡事有度,在他这里,他从来对下属发号施令都是说一不二,还没有人敢和他谈条件,晏冷还是第一个。 “二十分钟。”虽然知道这有些不现实,不过漫天起价坐地还钱嘛。 “不行,最多十分钟。”荀炎也是个嘴快的,这话一出口,他就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嘿,中了他妈de这小子的计了。 “成交。”晏冷立马堵住荀炎想要反悔的话,让团长大人把他刚刚用了几秒钟酝酿出来的讨价还价一下子全都憋到了肚子里,然后开始转移话题,“团长想在什么时候要?” “明天早晨。”想起了两个参谋都束手无策的东西,荀炎又不禁多问了一句,“能完成吗?” “保证完成任务!”回答荀炎的是晏冷的大白牙露出了森森的冷光,明明是标准的回答方式,却让荀炎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然后,晏冷就开始了他久违的查账工作,而当他真正开始研究这个账本里面项目的时候,他大概猜到了,这应该是师一级的粮食采购账目,我们可以简称军需问题。 虽然没有名头,但晏冷也还是猜出了这个账目的所属,定然是猛虎团的直属师部,二师。 因为正常来讲,只有边防师一级才会有独立军需的问题,而其他师一级单位,都是从军部领取份额军需,不存在这种单独查账的问题,反而会使军部来核实下属有无虚报人数,领空饷,所以说,这个账目的对象定是二师无疑。 晏冷一边看账目,一边在纸上做着整理,他想见见这个做假账的人,在这个年代能做出这种账目,已经可以称之为一个人才了,不过他也知道,一旦这个账目作假被查出,他估计只能在监狱里见这个人才了。 面对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晏冷竟然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尼玛,终于写完了,累死老子了。”晏冷向后伸了个懒腰,险些没直接一个后仰摔下去,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团长的小屋里,而不是在自己南天的办公室。 晏冷工作起来的忘我程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晚饭都忘记了吃,甚至连饿都不记得了,如果南天的竞争对手看见这一幕,可能就不会对这位南天的统治者那么排斥,反而会惺惺相惜吧,因为南天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只靠上头的关系和他们家族本身雄厚的资金,对于这两点,晏冷从不否认,因为这就是他们南天创立的本钱,他们靠着这本钱可以在直追那些老牌企业。可南天就仅仅止于此吗?晏冷他们从南天创立后,就再没有从家里拿过一分钱,而他们拿的钱,在晏冷的示意下,也都还给了他们的本家,而他们,靠着股票,外汇,狠狠地捞了一笔,看得所有人都眼红。 而晏冷在背后付出了什么呢?不是常人口中的随便投一笔就能捞一手,而是在上辈子的预知之下,精心计算所有的可能,甚至要独自承担着可能失败的压力,每一个领导者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在这背后,他们都有着他们的艰辛。 当晏冷顶着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把账本和他做的数据分析以及情况猜测放在荀炎面前的时候,荀炎看着这些原本他觉得像天书一样的东西变得简单易懂的时候,他只想说一句,“人才啊!” 但是想起了晏冷之前跟他谈条件时候的理直气壮,他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吞了下去,挥了挥手,放晏冷回去了。 而之后,荀炎开始示意杨连生他们对晏冷的训练变本加厉地严格,晏冷私以为这是荀炎被他摆了一道的报复,而荀炎团长则大度地表示,这是他这种低学历人才对这种高学历人才的重视和悉心培养,引来无数人恶寒。 而当晏冷还在这边顶着一脸的疲惫训练的时候,另一边的岑歌已经和楚辉撞到了一起。 “你不说你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吗?”楚辉回去想要把岑歌查了个底儿掉,结果却发现岑歌的资料竟然是加密的,引起他一阵毛骨耸人,自动脑补了岑歌是国家某某某个部门的人,有杀人圣旨在手的那种人,结果接这样,可怜的楚辉小同学也顶着一脸的疲惫来到了训练场,然后就发现了一个绿家伙正在训练场上晨跑,然后他觉得这个身影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结果等这个小绿人跑到跟前,冲他微笑了一下,他才赫然发现,这小绿人不就是岑歌吗? 于是楚辉追了上去,训练场上变成了两个小绿人在晨跑,而看见了岑歌的楚辉一下子有了精神,八卦之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将全身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等你赢了。”岑歌看了看这小家伙,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的熟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暖意。 “这不公平,要是你赢了呢?”话一出口,楚辉就像给自己一巴掌,这么问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你得帮我做一件事。”岑歌想了想,他也想去看看了,有一个人的引荐,总比他自己去要好得多,至少没有那么突兀,就是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会记得他了。 “什么事?” 岑歌摇了摇头,没说话。说实话,他有点伤感,离别经历过太多,他也会被太多的人遗忘,再没有第一次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只是在失去时会有些对时间的伤感。 “我能做得到?” “嗯”岑歌点点头,其实他并没有忘记去那里的那条路,只是他需要楚辉陪他一起走,因为他怕他自己鼓不起勇气迈不开步子,他怕他自己看见了那扇熟悉的们和楹联上熟悉的字体就会掉头就走,近乡情更怯。 楚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要是他的小伙伴商修在的话一定会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看看,我家这小子,都会看人脸色了。 等到一天的训练过去之后,又只剩下他们四个营长和他们四个长得好又走得好的家伙了,和昨天的轻松不同,今天的训练才是真格的。 “一!”左腿齐刷刷踢出,余光瞄着旁边的两位,希望他们能在踢腿的高度上保持一致,然而明明都很优秀的四个人,踢腿的高度却总是不一致,不仅营长愁得慌,他们几个也愁得慌。 “二!”左腿放下,右腿踢出,四个人彼此一瞄,嗯,不错,都在一个高度,很帅气,然后—— “一!”四个人再次一瞄,然后痛苦地发现,为什么明明右腿都在一条线上了,左腿就偏偏有高有低?虽然偏差不大,但显然在场的人里面,八个人中至少有八个人都是完美主义者,这偏差不大,但不能忍啊。 他们自发地练习非常刻苦,但左腿的问题却怎么也改不过来,于是,他们决定,开个会讨论一下原因。 “岑歌,楚辉,我看你们俩总在一条线上,说说经验。”一营长的脸色倒没有什么不好看的,在他看来,这几个人不是不努力,踢得也不是不好,只是差磨合而已,就算是他们,想要踢得完美,也需要大把大把的时间来练。 “啊?我我、我不知道啊。”楚辉显然有些发懵,你让他学习可以,他可以给你考个漂亮的高分,你让他跟你打一场也可以,他可以玩转套路,可你要是让他说为什么,那么楚辉小同学就要问你一个问题了,为什么让我说为什么。 “……因为我们俩个都练过功夫,一般人的身体都偏重右侧,如果没有经过一定的刻意训练的话,右侧会明显比左侧要发达,这也致使了他们身体左右部分的偏差,导致了踢腿高度的不一致。”岑歌淡然地说出了他的猜想,然后楚辉有一种明显的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余人都或多或少也明白了一些。 “来,萧画,出列!”萧画走了出来。 “你和岑歌走几步,我看看!”一营长显然雷厉风行,他觉得岑歌说得应该也是有道理的,所以他决定要实验一下。 “一!”岑歌和萧画一同踢出了左脚,显然,岑歌的左腿很稳,而萧画则有些要失控的意思。 “二!”这次是右脚,但这次显然好了很多,几乎是一个高度,没有那么大的偏差。 又是几轮过去,最后他们发现,还真的是这样。 “没错,这次我仔细体会了一下,在我踢左脚的时候,我感觉我没有办法像右腿那样,那么精确地控制着高度,应该就像是岑歌说的那样,左侧缺乏训练。”萧画是第一个试验品,而他也是这里面最细心的一个。 “没错。”商修也觉得确实是这样,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岑歌一眼。 “那好,咱们就练左腿!”一营长拍板儿了,于是一群人就开始吭哧吭哧地练左腿去了。 然后晚上出来遛弯的小伙伴们就会看到有一个奇景,四个营长和两个学生盘腿坐在一起,然后看着剩下两个学生在那儿汗如雨下还不时地说会儿话,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剩下两个学生联合了四个营长对那两个学生的报复。 “岑歌,比不比?”楚辉拿肘子轻轻撞了岑歌一下,眉毛一挑,还做了一个健美姿势,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看得剩下那几个营长眉头齐齐一跳,嘴角抽搐。 “嗯,来吧。”岑歌站起身,抬手解开腰带,脱下作训服的上衣,帽子也摘了,放在叠好的衣服上面,做了个标准的起手式。 楚辉这一笑笑得放肆,抬手把帽子一摘一扔,一个助跑,合身向岑歌撞去。 一晃肘,一个圆断,一个环步,拧身炮捶,对的就是楚辉的肋下。 楚辉大惊,一脚蹬在岑歌大腿上,借力一个后翻,就脱离了岑歌的攻势。 谁想到,原本不动如山的岑歌霎时间变得侵略如火,步步抢攻,招招势沉,逼得楚辉一退再退。 呵呵,退?你以为你真的能躲掉吗? 岑歌一个斜身,将八极拳的重心圆环发挥得可谓是淋漓尽致,借着冲劲儿,立根拧腰,贴山靠! 楚辉被岑歌这一靠,几乎觉得自己左半边身体一阵剧痛,踉跄退后半步,匆忙出拳,结果半步崩拳对半步崩拳,岑歌收势,楚辉跌坐在地,呼吸都带着颤抖。 这一场比斗在周围人眼里简直快如电光火石就结束了战斗,然而在楚辉心里,对岑歌简直惊为天人,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也习八极拳?!”而且,八极和八极之间也不是复制粘贴那么简单,每个人的八极都是从简单的copy变成加入自己理解的身体和习惯的一部分,而岑歌,和自己师父的小动作都很像,明显能找到共同的东西。 “是啊。”岑歌捡起衣服,抖了抖,然后披上,捞起腰带,慢慢系好,只有额角除了一点薄汗,在戴上帽子后,就一点都看不出刚才这人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比斗。 楚辉坐在地上根本没动弹,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岑歌,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就听见岑歌说,“你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楚辉点点头,然后被岑歌直接从地上拉起来。 “军训结束,就带我去见师父吧。”(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一回 后来,楚辉终于接受了岑歌是他同门师兄的这个事实,然后,在岑歌面前,他孩子气的那一面就会暴露得淋漓尽致,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师兄,你那那时候是天天都能见着师父吗?” “师兄,你看我这手圆断怎么样?” “师兄,我请你吃饭吧。” “师兄,你要不要请我吃饭?” …… 岑歌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只比自己矮一厘米的小家伙,嘴角有些抽搐,有生以来,第一次怨恨自己嘴笨这个事情,被轰炸成这样却还不知道怎么叫他放过自己,如果说闭嘴的话,看着这小家伙笑得一脸真诚热情,他真的说不出口。 所以,他只能继续迈着步子,闷头走着,心中无比期待能突然出现一个商修,把这个话痨拉走。 然而天不遂人愿,直到宿舍楼下,楚辉还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对岑歌问东问西,岑歌决定要出大招了,不然他会死的。 于是,岑歌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绝对让你宾至如归的微笑,开口道,“楚辉,你看我一身功力如何?” 说完,岑歌就有点脸红,并且在心里暗暗唾弃着自己,可他也是黔驴技穷了,只能出大招了,不然他怕楚辉每天都会到他宿舍和他唠家常,他会崩溃的。 “咦?师兄!你终于理我了!我跟您说,您这一身的功夫,那绝对是响当当啊!在咱们这青年一代里,那恐怕是鲜有敌手啊!咱莫说别的,单只看咱们门里同辈儿的陈元生师兄和柳云雁师姐,恐怕也就是堪堪和师兄您旗鼓相当啊。这说来也是,自从那次师父和莫笙前辈过完招以后啊,这精力就大不如前了,很少指导弟子了,也就是陈师兄和柳师姐她们能得到一二提点,可师兄,您这一身,啧啧,明显是得师父真传啊!要是您一回去,那绝对是……” 原本岑歌还强拉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听楚辉说,结果他发现,这熊孩子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已经在这宿舍楼下站了快半个钟头了,再看看旁边的几对小情侣对他们投来哀怨的眼神,岑歌这心里啊,拔凉拔凉的啊…… “楚辉”岑歌脸上的微笑已然僵硬,“你想不想和我练拳。” 瞬间,楚辉看他的目光放着虔诚的光芒,简直让他有了一种诱拐小动物的犯罪感,不过,显然这只小动物有点吵啊,用晏冷的话说,这是病,得治…… “那你是不是要听师兄的话?” 这只小动物像松鼠一样点着头,一边用真诚的眼神对着他发光。 岑歌无视。 “楚辉啊,师兄觉得你……话有点多。” 楚辉“腼腆”地笑了,然后摇了摇头,有些脸红地看着岑歌。 岑歌只觉得心头正中一刀,又有了伤害小动物的犯罪感…… “知道师兄为什么话少吗?” 摇头。 “因为咱们习内家拳的人啊,讲究内练一口气,说话多了,这口气就少了,说话再多,功力就要散了。”说完,岑歌大摇大摆就一头钻进了宿舍,溜溜达达地回了寝室,留下楚辉在原地有些懵。 他听到了什么?!天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师父每次看见自己都慈爱地摇摇头,怪不得师兄他们都寡言少语,原来是因为说话散功!然后楚辉小同学回忆了一下自己门中师兄弟姐妹的功夫高低,再回忆了一下他们的说话多少,于是发现,师兄说得简直是真理! 楚辉咬着牙,也一头扎进了宿舍楼,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宿舍。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后悔,他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么多的话?他好不容易练出的功夫差点让他给说散了,呜呜呜呜……可怜天真的楚辉小同学此时受到了一万多点持续伤害。 所以他决定,以后要沉默寡言,做一个像师兄那样的人! 然后岑歌就在宿舍打了一个大而响亮的喷嚏,吓得剩下三个室友差点从床上蹦下来,还以为人类发生什么未知的灾难了呢。 “岑歌,项峥还有找你麻烦吗?” 岑歌揉了揉打了那个惊天动地喷嚏的鼻子,就听见老大宋知著问他。 “没有。”岑歌摇了摇头,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事儿了,“不过项峥是谁?” “不是吧,我说哥们,你嘛都不知道就这么有信心,真是无知者无畏啊。”郭军听见前半句还很欣慰,听到后半句坐地就炸了窝了。 “他不就是要找我麻烦的人吗?”岑歌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啊,好像他们的交集,仅限于是室友嘴里说要找他麻烦的人。 “哥们,我说你可长点心吧,这项峥啊,是红三代你知道吗。那实力,了不得!黑白通吃啊哥们,要是项峥真是铁了心要找你麻烦,我给你说项也没用啊,人家未必肯给我这个面子。”郭军接着拉着岑歌开启科普模式。 “那怎么办啊?”问的人却不是岑歌,而是老大宋知著。 “怎么办?要我说,反正拼咱也拼不过人家,所以啊,我就找个大哥做个中间人,摆个酒,你委屈点,给人道个歉,我看这事儿啊,也就了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说是吧。” 郭军这一套也是这京城里常用的手段了,都说在江州扔下一块砖头,砸着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是百万富翁,剩下的一个是千万富翁。而在这京城呢?砸着的人,十个有九个是官二代,剩下的一个是个大官。所以,郭军能找人摆酒,就说明了这位讲义气,明明能置身事外,还非把自己也扔进去涮,说到底,还是看在了室友情分上。 “是挺委屈岑歌的……不过,我看这事儿恐怕就得这样了,丢点脸保命要紧啊……”老大宋知著也劝道。 “不去。”岑歌摇了摇头,语气里没有什么起伏,却是一口回绝,气得郭军一把火烧起来了。 “诶!你为嘛不去啊?你知不知道,要是人家真铁了心要找你麻烦,你这小命儿可就没了!”郭军看着岑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甚至觉得岑歌有些不识好歹。 “只凭一些捕风捉影,就低着头,上赶着找人道歉,这事,我干不出来。”岑歌的脾气也是硬是要得,仍凭宋知著和郭军怎么苦口婆心暴跳如雷都表示,绝不低头认错。 只有王多宝还在书桌上默默地看书,没说一句话。 命重要还是脾气重要,绝大多数人都会选保命,因为命只有一条,没了就真没了。可这世上就是有些人,在他们看来,脾气一上来,命也是顾不得的东西,岑歌属于后者。他的臭脾气一上来,倔得像头牛,九匹马都拉不回来。 而命重要还是朋友重要,在世界上的这一百多亿人中,又有多少人会选朋友。朋友这两个字,在很多人看来,没有背叛,不过是因为筹码不够罢了。如果筹码是百万、千万,你换不换?如果筹码是你的命,你换不换?如果筹码是你父母孩子的命,你换不换? 岑歌想起了晏冷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以价值计算的,处事的本质就是在不断地衡量比较,选择取舍,不管是物件还是感情,都有轻重之分,现在的忠诚,不过是因为没有和更重要的东西产生挣扎罢了。 而他那时候半玩笑半认真地问晏冷,他在晏冷心里是什么筹码能够让他背叛的,能不能透露透露,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真到那时候,心里也有个大概。 听了这话,晏冷就那么看着他,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慌,然后俯下身,吻了吻他的耳后,一个字一个字说,“除非把我的心剖开,把我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把我的骨头一块块地碾碎……我也绝不背叛你。” 而在岑歌的军训快要结束的时候,此时的晏冷也在做着同样的选择题。 “如果身在敌后,你的战友身负重伤,而你要去敌前方执行一个重要任务,你会怎么做?” 晏冷想了想,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荀炎,还有一个酷酷的生面孔,笑了“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猛虎团都是要上战场的,遇到这种情况虽然概率不高,不过不是没有可能,你需要回答的只是,你会怎么做!” “不,我说的是,需要思考这件事的不是我。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猛虎团的后勤老大要换人了,而你这个团长也需要反省了。古人尚且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知道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保障,怎么咱们却越打越落后了呢?” 荀炎觉得自己这不是接收了一个兵,而是接收了一个祖宗。 在整个猛虎团里,除了他,谁敢跟自己这么说话?!可中规中矩地说话却不是硬性规定,而是他们约定俗成,他可以要求晏冷保持严肃,可他总不能要求晏冷说话死板吧。 一时间,荀炎也是很上火,而旁边的生面孔脸上毫无表情,好像没有听见晏冷这不够严肃的话一样,所以荀炎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问。 “如果执行任务的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会怎么办?” “猛虎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荀炎觉得有些噎得慌,还能不能愉快地对话了祖宗?! “你不是想去‘北刃’吗?!特种部队有两个人你很惊讶吗?!”很明显,荀老虎已经被他逼得有些发飙了。 哦,晏冷带着略有深意的眼神看了看坐在荀炎旁边的生面孔,显然是心里基本确认了他的身份。 看到晏冷那个眼神,荀炎才发现不对,自己落入了晏冷的节奏,这可能才是他胡搅蛮缠的目的,暗骂了一句小狐狸。 果然—— 晏冷一秒变严肃脸,“报告,如果我是特种兵这支光荣队伍中的一员,我将根据任务分配进行安排,但我个人的一件事,应尽量避免出现二人执行任务的情况,应至少派出三人。” “为什么?”开口的是生面孔。 “如果是敌后任务,一定是秘密任务,因此,应至少派出三人,即执行、监察和后备人员,且只能不可重复,因此,如果真的出现两人共同执行任务,并且其中一人受伤程度达到无法行军,我只能在询问他那一部分任务之后,帮助他隐藏,并留给他一颗光荣弹,然后离开。”再不是之前插科打诨般的调笑,而是真正模拟战场行为后的答案。 “为什么?”还是生面孔,也还是同样的问题。 “既然是敌后任务,执行人员身份也已经抹去,因此,就算被俘,说出所有已知信息,也无法对我产生足够的影响,在权衡后,我选择给战友生的机会。而若是战友不愿被俘,或担心自己熬刑不过,如果选择要死,那么最好能拉上几个敌人,以及彻底毁掉面容,因此,我选择给战友死的机会。”说出这个答案的晏冷很平静,可能这个答案不是他们想要的,可这个答案却是从理智的角度最好的。 荀炎看着晏冷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他现在都还记得晏冷和杨连生比斗的使诈,和杨虎比斗的不顾一切的勇往直前,甚至是要他整理账本时他和他的讨价还价,他都记得,可他却从不曾发现,他以为的这个有几分本事的年轻人竟然是这样的理智,理智得可怕。 “真心话?” “……真心话。” “你犹豫了。” “是。” “为什么?” “……我也有喜欢的人,所以会有一秒钟的恻隐之心。” “只有一秒钟?” “是。” “可如果是在战场上,你迟疑的这一秒就会要你的命!” “如果是在战场上,我不会迟疑……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所以我必须要活下去。” “……很好。” “谢谢。” “我说的很好是因为你很诚实。” “我说的谢谢也只是因为客套。” “呵呵,我本来以为你之前的狂妄只是为了试探。” “本色演出而已。”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互对视,脸上都有着笑意,可下一秒,两人就变成了两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明明长相完全不同,可这一刻,没有人看不出,他们是一种人。 所有的感情外露都只因为自己想要利用这种感情,而当这种感情外露变得不必要的时候,他们会收敛得滴水不漏,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样子,一刀戳下去,刀上见血,不管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对于他们来说,都不会有任何的感情波动,他们本就是这种人。 只有岑歌才是晏冷的救赎,他才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他对这个世界,还是一样的冷漠,只是眼中多了些光彩和希望。 而张北歌呢?(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二回 自从那日张北歌走后,很长时间过去了,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晏冷不急,可荀炎倒是有点抓心挠肝的意思。 “报告!” “进!”荀炎一回头,发现晏冷站在门口,脸色看起来有些尴尬。 “你来了啊。晏冷啊,你们……这个……啊……” 晏冷看着荀炎,觉得荀炎现在的欲言又止一定和他有关系。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荀炎开口。 荀炎一咬牙,“你和老大那天说的话里面,还有没有这个……什么我听不懂的弯弯绕,你也知道,我是粗人一个。” “怎么会这么说?” “那天老大明明是点了名要让我把你找过来的,我看那天你们俩倒是挺合眼缘的,怎么到今天都没有消息呢?”这都快成荀炎的一块心病了,他也顾不得面子了,赶紧把晏冷叫来问问,是走是留,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哦,团长,您想多了,我们那天其实就是简单的他问我答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北刃’我是一定会进的,但不是现在,就像一个初中生课程还没读完,有些东西还没有学到,现在还不适合进入高中一样。所以,如果您真的想早送我走的话,我的建议是,尽快让我将进入‘北刃’前的所有训练完成。” “是这样。”荀炎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然后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噼里啪啦地翻出一堆文件,然后从里面抽出一份,翻了翻,然后问晏冷,“你现在差一项试炼和两项训练,勇气试炼,团队配合模拟作战训练和……熬刑训练,你要先来哪一个?”很明显,荀炎是一门心si想把晏冷送走,甚至都提前告知了他需要进行的训练内容,让晏冷不免有些好奇。 “团长,我有一个问题。” “讲。” “为什么您这么急着送我走?” “不送你走我难道要继续供个祖宗吗?!” 晏冷汗颜,不会吧,难道就只为了这个理由嘛? 荀炎端起茶缸子喝了口水,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晏冷半天,才开口道,“你知道‘北刃’的由来吗?” “知道一些,但有限。” “说说。” “‘北刃’,中国西南最锋利的一把剑,常常进行枭首任务,是国家倾大量人力物力正在打造的一支秘密部队,由于其对外行动常在北方进行,因此,被称为‘北刃’。” “你的档案级别很高,我调不到你的资料,但单看你的姓,和你刚才能轻松说出‘北刃’的来历,我就大概猜到了你的来历。你说的不错,如果说我们猛虎团是执行对外军事任务,那么‘北刃’就是时刻悬在敌人头上的一把剑,他的威慑意义要远远大于其他。但你知道的并不完整,明明是在西南成立的秘密部队,名字却叫‘北刃’,你不感到奇怪吗?” 晏冷点了点头,他感觉现在的荀炎和平时的他不一样了。 “在我国,一直有着用一个人的名字来命名一支部队的传统,比如著名的三十八军‘黄继光连’、空三师王海大队等等,可那些大多都是为了纪念他们在重大战役中做出的重大贡献。而你很难想象,一场见不得光的战役,竟然可以让一支部队,以他的名字命名。” 晏冷一怔,他想到了几天前的那个生面孔,心里也不免惊起了阵阵波澜。 “79年的对Y自卫反击战之后,面对着背叛和伤亡惨重的代价,上头也不免震怒。于是,在这片祖国人民看不见的西南密林里,我们和Y国常常派出小股部队交锋。那时我们的特种部队建设也不过是初具规模,还在不断探索的过程当中,而Y过因为有了M国的暗中支持,所以,他们的装备是要精良于我们的。而丛林作战,若说我们这边的苗人占据优势,那么就可以说对面的每个人都占据优势,所以你来我往无数次,我们都是输多赢少,所以,我们将游击战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打擦边球,不进行正面硬撼,从而吸取经验,壮大自己。直到那一次,我们几乎全军覆没。”说着,荀炎摘下了墨镜。晏冷这才看到,荀炎的左眼上,有一道万分狰狞的刀疤,看起来比老八的还要惨烈几分。 “当时的我们按照往日的路线,一点点地推进,直到听见边境线那边传来了枪声,我们所有人意识到不妙。当我们以为我们要拼死一战的时候,却看见了让我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晏冷听着荀炎的讲述,眼中也不禁浮现出当年的那一幕幕,也令他胸膛起伏难平,恨不得立时出现在战场上,把那些畜生杀得片甲不留也好。 “那些YN鬼子,竟然屠杀村落,逼着老百姓给他们磕头,还让他们叫他们祖宗。如果不愿意,他们就打断他们的四肢,然后敲碎一块一块地骨头。那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有一个孩子看着他的父亲在他面前就这样死去,扑上去死死地咬着鬼子的腿,却被另一个鬼子一枪打死。” 时隔多年,可当年的那一幕一幕却像走马灯一样地出现在荀炎的脑海中,他忘不了,他永远都忘不了当他们冲过去的时候,整座村子已经被屠杀殆尽的样子,那个被一枪打死的孩子嘴里还冒着血,睁着眼睛望着天,死不瞑目。 “我们每个人都恨不得把那些畜生生吞活剥,让他们也常常被一根根敲碎骨头的滋味,于是,我们偷偷地摸过去,打了YN鬼子们一个措手不及。当双方开始交火的时候,我们的伤亡也很惨重,可我们都不后悔,因为看着敌人死在我们的枪下,甚至被鹞子的冲锋枪打得千疮百孔,整具身体拦腰断掉的时候,我们看着他还在不断地往前爬,而腿还在颤动的时候,我们的心里都涌起了报仇雪恨的快意。”荀炎的面目变得很狰狞,左眼的那道疤也开始揪紧,可晏冷知道,那是对敌人的恨在胸膛里燃烧,因为他只是一个听者,都涌起了一股滔天的恨意。 “后来呢?” “……后来,我们一直追着他们到了林子里,却被他们早就埋伏在林子里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也战至力竭,左眼上、大腿上,还有腹部三道致命伤,在我昏过去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可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在医院了,后来我才知道,是大哥他拼死一战,杀得对方胆寒,以为我们也有准备,这才拖延了时间,还救了我的命。”说到生死一刻之时,荀炎却很平静,不似刚才的恨意难平,果然—— “当救援队赶到的时候,他们看见的场面,却是我们小队所有人都在地上躺成了一排,十一具尸体,还有剩下最后一口气队长和我,四周被队长布了诡雷,而当时来救援的弟兄们,当时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呵呵。”荀炎轻笑了两声,可当时的惨烈,却激荡着两人的心。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荀炎缓缓的讲述,平静的语调,却让两个人的心都不再平静。 “就是因为那次战役,我们小队才以队长的名字中的一个字命名,‘北刃’。” 北刃,北刃。 晏冷刷地一个立正,抬手向荀炎敬了个军礼,“向您和您的队长致敬。” 诚然,军队里有很多蛀虫,也有很多喝兵血的人,可这其中,也有着这么多可爱的人,他们才是军队的灵魂和一座座不朽的丰碑。 荀炎回了一个军礼,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一个曾经的‘北刃’战士,和一个列兵的灵魂产生了共鸣,这是一份传承,是中国军魂的传承。 而这个国家的另一边里,京城大学的军训也进入到了尾声。 中国解放军进行曲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奏响,这些中国第一高校的天之骄子们和着乐点,走在环形跑道上。 在诸多繁琐的程序后,终于轮到了新兵营,而岑歌四人,就是升旗手,排头兵。 一模一样的高度,如同一人走过的整齐,踏地有声的有力,惊艳了全场的人。 要知道,他们四个人只是今年的大一新生,而不是天安门广场的军人,可这气势,再加上四人充满英气的相貌,瞬间“艳压群芳”。 不出意料,他们获得了集体荣誉奖,而他们四个人每个人又单独获得了一个优秀个人奖,听说能见面两学分,在学业万分紧张的京城大学,这可是羡煞旁人。 而在这场风波之后,岑歌终于抽出了时间,准备和他的话痨小师弟一起,见见那个他觉得是这世上最慈爱的人。 他的师父,刘潮生老先生。 看着门上的匾,岑歌觉得眼眶一热,师父亲笔的手书,和当年江州的那块一模一样,两边的楹联也和江州一般无二,岑歌几乎以为时光倒流,自己回到了从前。 师父,你老人家还好吗?时隔多年,不孝徒终于来看您了,您还能认得出我吗? “师兄!师姐!我回来了!”刚到武馆门口,小师弟就撒着欢儿地跑了过去,让岑歌心里这些激动而又忐忑的复杂情绪立马跑得无影无踪。 结果乐极生悲,冲得太猛的小师弟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岑歌暗道一声,糟了! 差点被反弹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楚辉抬头一看,结果一下子嘴一扁,一副无比顺手的装委屈表情看着被他撞到的人。 “二师兄!” “嗯。今天师父的精神头很足,现在正在指点师兄弟武艺呢,小师弟,你来的正是时候。”来人一看见冲进来的是自己熟悉的话痨小师弟,眉宇间原本凝起的警惕便消失不见了。 而他们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师弟当然没有看出什么,不过岑歌却注意到了,不免微微皱眉,怎么,有人要找师父的麻烦吗? “小师弟,这位是?”楚辉大大咧咧忘记了说岑歌的事,可这个二师兄明显不是楚辉那般中二的性格,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明明看起来像一个书生,甚至会让你忽视他的存在的这个人,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啊!差点忘了!二师兄,这是我新捡回来的师兄,也是师父的徒弟!”楚辉用的词让旁边两个人都是嘴角一抽,原来他们这些师父的徒弟都是小师弟捡回来的,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这时却生出了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这种完全一致的头大的感觉。 岑歌先行了一个抱拳礼,“岑歌”。 对方也回了一礼,“袁云方”,而后友好地打量了一下岑歌,“岑师兄”。 岑歌一愣,他连师门都还没回,这位袁师弟就已经认了他这位师兄了吗? 看出了岑歌的疑惑,袁云方笑了一下,而后道,“曾听师父说起,他当年在江州有一位入室弟子,也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位入室弟子,除他之外,再也没有收到一个让他这般心仪的徒弟,一听师兄的口音我便猜到,被师父称为得意门生的人,定是你无疑了。” 岑歌浑身一震,师父曾提起他吗?他是师父心里的得意门生吗?师父!!! “师兄,欢迎回家。” 岑歌闭了闭眼,随后迈步进门,万般冰冷他皆可承受,可这样的温暖却让他心折。 回家这两个字,已经太久没有人对他说起过。 看着那个白须白发的老人,指点着弟子们的武艺,这一刹那,岑歌不断地想起了当年的一切,那时候,师父也是这样亲手拉过他的胳膊,箍着他的腰,对他说,“小岑歌,咱们习武之人,腰是命门,腰马功夫是基础。要知道,‘腰马三分意三分,形意双全是本根。招招式式腰是眼,劲力收发善恶存。’小岑歌,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师父。” 那时的他还是和懵懂的少年,师父陪着他走过了快要十个春秋,教他习武,教他做人。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亦师亦父,那时的他们,名义上是师徒,可也像父子,像祖孙。 后来师父走了,娘也走了,他曾想过北上去找师父,可对于师父来说,他只是个拖累,他不能这样做。 直到他遇见了晏冷…… 岑歌的眼里,仿佛只剩下了那个鹤颜白发的老人,一步步地走过去,对着老人的背影,三跪九叩。 “师父,不孝徒岑歌叩首。”(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三回 老人的背影仿佛僵了一瞬间,然后徐徐回身,“回来了?” “是,师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来,先跟我进屋,咱们师徒俩先说会儿话。”老人一遍拉起岑歌,一边还朝后头留了个话儿,“小猴子们,不要打扰我和你们师兄说话,哦呵呵呵~”然后师徒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等两人前脚刚进屋,外面院儿里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就都炸开了,好不热闹。 “他也是师父的徒弟吗?” “师父说他是师兄,是说他是咱们所有人的师兄吗?” “大师兄,咱们师兄的师兄是什么啊?” “诶,二师兄,人好像是你领进来的,说说。” “二师兄,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岑歌……岑歌……啊!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就是师父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岑师兄啊?” “是师父唯一的那个入室弟子吗?” “啊!就是师父在江州的时候捡回来的师兄啊!” …… 幸好这是在院子里,而不是在屋子里,不然房檐儿都得让他们给轰开。 “我跟你们说,岑师兄还是我捡回来的呢,我可是大功臣!”楚辉双手叉腰,一脸得意的表情,把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也不嫌阳光晒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讲讲!” …… 于是楚辉就开始添油加醋地讲起了他和岑师兄的故事,不过,知道岑歌是自己失散多年师兄的难以置信,变成了他早就猜到了岑歌的身份,说得好不精彩。 而屋内—— “我们的小岑歌也长大了,师父也老了,能在闭眼前再看看为师的乖乖徒儿,也算得上能含笑九泉了。”常人不轻言生死,尤其对于很多半截身子没黄土的老人来说,他们不愿提及这个让他们在心底畏惧的事,可这位老人说起生死,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由得让人心惊。 “师父!”岑歌悚然动容,这话他听着,竟像是他回来送师父走一般。 “呵呵呵,小岑歌,生死之事,本就是天定,一切都自有定数,对为师来说,这一生,已活得足够精彩,只是还放不下身后事,放不下你这些师弟师妹,现在你回来了,我也就能放心地走了。” “师父……” “哎”老人摆摆手,“小岑歌,来,让为师再好好看看你。” 老人那么慈爱地看着岑歌,仿若珍宝,看得岑歌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没让它掉下来。 “咱们武馆,也算得上是沉浮百年了,这百年的兴衰成败,为师也看过了大半,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也没有什么不能看开的,活够了,也该走了。”老人表面上很平静,可内心一定也很不平静,话说到现在不由得喘上几口气,缓一缓,才能接着往下说,“可现在,京城每一天都在变,迷惑了大众的眼睛,有太多的人被这繁华和速度蒙蔽双眼。” 岑歌一下一下给老人按着后背的穴位,老人要说,他只能认真地听着,这是师父的交代。 “唉,为师也是人老了,老了老了,就开始犯糊涂。那是为师北上的第二年,为师收了个小徒弟,那时候,他和你年纪几乎一般大,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为师见猎心喜,也是看那孩子身世实在可怜,就想拉他一把,就把内外功都传给了他。他人也聪明,学得也快,也肯吃苦,去年的时候,就练出了几分火候。”老人说到这儿,气息难平,岑歌忙替老人拂穴推掌,过了好久才缓和,“谁知道,谁知道……他就开始不走正途,学人家涉黑,唉!”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几乎说不下去。 “为师见劝他无用,眼见着一根良材就这么误入歧途,伤心伤气之下,回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来,他回来过一次,为师以为是他终于想通,想要改过自新,可没想到,他竟是回来蛊惑师兄弟和他一起走这条邪路的。为师拼着一口气,将他打伤,赶了出去,也幸好内门徒儿们都是心志坚定之辈,没有听从他的蛊惑。可现在,为师这把老骨头眼看着就要进土,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桩事了。本想着拼了这条老命清理门户,可又放心不下外面的那些小猴子们,幸好你回来了。小岑歌,为师要你,替为师,清理,门户。”老人拽着岑歌的袖子,最后的话说得艰难,岑歌忙点头答应,不敢违逆。 “放心吧师父,我会的。” “好好好”老人连说了三个好字,“幸好我教他的时候留了一手,只传了他小架子和八极拳,没有传他六大开,本是因为看他八极拳最后的功夫还不到,想着以后再传,可没想到他自以为自己已得神髓,终是和八极无缘啊。” 然后,师徒二人就在这房里拉了半日的家常,这可急坏了外面这些还等着瞻仰师兄风采的师弟师妹们。 “师父和师兄怎么还没出来?” “是啊,原本师父近些年精力不济,现在师兄回来了,师兄既然是师父的入室弟子,肯定是能代为传功的。” “嗯,就是不知道师兄功力怎么样。” “师父的入室弟子啊,远的不说,就说那个王八蛋,师父不过指点了他四五年,他就练成那样,师父可是在江州和岑师兄呆了八九年,岑师兄怎么可能差?” “有理。” 正当他们一堆儿练着功夫,一堆儿闲聊着的时候,刘潮生老先生和岑歌一起走了出来,见状,众人都围了过去。 “来来,小猴子们,都过来,都来见见你们的师兄。” “师兄!” “师兄。” “嘿嘿,师兄。” 岑歌一一抱拳回礼,身材颀长,一双凤眼中透着锐利,却也蕴着和暖。 “师父,既然师兄回来了,您看什么时候拜个祖师,正式让大师兄归门?”说话的是个快三十岁的男子,精悍之气呼之欲出,在八极拳外功上的成就只怕不小。 “元生啊,这个为师已经和你们师兄谈过了,不必重新排辈……为师也没有多少日子了,过几日你们给你们师兄行个半师礼吧,就由他来替为师传功。” 语出惊人,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刚回来的师兄在师父眼里竟然这么重,半师礼,这已经是很重的礼节了,很多人都在质疑,岑歌究竟有没有受这一礼的资格。 这些人当中,尤以陈元生和柳云雁这两个大师兄和大师姐为首,只是师父在这儿,他们不好说活,不过他们心里的不服全写在了脸上。 不过对于岑歌来说,这些都并不是什么大事,和武人不必讲太多,也不必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凭功夫说话。 一日后,岑歌向秦杨下战贴,未定时间生死决,欲清理门户,一时间,轰动北方。 而在这个消息传出的第一天的夜里,成確第一次主动发起了呼叫,将消息告诉了晏冷。 “……对方实力怎么样?” “如果只论武学造诣,岑歌至少有八成胜算。” 话说到这儿,晏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有人敢伸手,杀!” “明白。” 晏冷从宿舍的卫生间出来,坐在了宿舍的床上,哪怕知道岑歌有八成胜算,他依旧觉得心里不安,有关岑歌,必须万无一失。晏冷握了握拳,起身又去了卫生间,和成確只说了三句话。 “造势,请所有北方的泰斗人物赴京。” “让警察加大力度扫黑,并让他们透露是盛和会触了电。” “让寒光停止手上一切工作,先接手安保工作,等事情结束后,无论秦杨是死是残,杀了他!” 放下“电话”,晏冷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盛和会逃不了,秦杨也别想活着!敢动他的男人,他妈de是都不想活了吗?!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晏冷终于意识到,把岑歌当作他的媳妇看是不用想了,只能把这位当爷供着,稍有不慎,他家的这位爷就有可能离家出走,这有些严重。 所以,当岑歌要和一个炮灰比斗的时候,他要做的,只是保驾护航,他在一点点地学会信任他,依靠他,而不是想把他护在身后,岑歌从不需要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突然,警报声响起,晏冷愣了一下,而后飞身抄过衣服,四十秒的时候,就已经飞奔到了训练场上站好。 而这时候,训练场上却已经有了零星的几个人,不禁让晏冷感觉到,老兵就是老兵。 “紧急命令,十分钟以前,有一伙毒枭被国际刑警追捕,从Y国境内藏进了瑱南密林之中,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抓捕这伙毒枭。猛虎团,出动!”荀炎飞快地宣布了任务,然后开始划分小组,宣布每个小组的具体任务。 猛虎团的紧急行动组有五十六人,分成了四个行动小组,分别由杨虎、陈绍、巴尔木和周一带领,乘直升机开赴瑱南密林,其余人急行军,务必要在十小时内赶到,而晏冷被分到了陈绍带领的第二组。 听到自己被分到了第二组,晏冷的眸色深了深,略带深意地看了看荀炎,和一个可能隐藏在某地的人。 “他发现了?” “……启动B计划。” “是。” 如果晏冷没猜错的话,这次的所谓毒枭入境,恐怕是一次别有目的的演练,其中一个目的大概是张北歌想试试自己,但他也不能肯定有没有更大的目的。 二十分钟后,他们二组已经到达了指定区域,陈绍命令,就地潜伏,各自为战,但靠火力点和活动范围相互照应。 几分钟后,晏冷已经布置好了自己藏身的区域,通过枪上的瞄准镜,开始扫荡。 目标出现。 已经进入射击范围。 晏冷在来之前就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自己人,可他接到的作战命令是,歼灭一切我方区域内的敌人,所以—— “砰!” 晏冷勾动了手指,击发。 目标人影倒地。 不是空包弹,也不是麻醉弹,就是实弹。 瞬间,晏冷皱紧了眉,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难不成,这次他以为的演习竟然是真的?! 于是晏冷一边继续扫荡着自己这片区域,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被削弱过的击发声响。 11发,全是实弹。 这次任务,恐怕是真的。 任务目标,68名。 已死亡,11名。 剩余目标……57名! 晏冷突然想到,任务是真的,考验应该也是真的,不过,却是在看他在任务中的表现罢了。 晏冷迅速改变作战策略,在击中一名敌人后,悄悄撤离了原本那个为了防守布置的战壕,开辟了另一个战场。 “砰!” “砰!” 剩余目标,51名。 自己命中目标,4名。 这片战场上没有千军万马,没有刀枪翁鸣,却也弥漫着难以挥发的硝烟。 只要轻轻勾动手指,就是一条生命的消亡,带走的,有他余下的半生,甚至大半生,有孩子的父亲,有女人的丈夫,可晏冷不觉得有什么心灵上的谴责,因为在他看来,敌人就是敌人,他没有这些多余的同情。 他从来都不择手段,也不在乎杀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他就是个自私的人,就像他在张北歌面前说的那样,他有喜欢的人,所以,他必会保重自己。 而在战场上,保护自己,就是杀死敌人。 “噗噗!”两发子弹在晏冷的头皮上擦过,晏冷忙低头,向旁边滚去。 对方就像认准了他一样,追着他跑,若不是有这茂密丛林的阻挡,晏冷现在早就中弹了。 艹! 晏冷暗骂一声,摸了把脸上被草割破的伤口,背靠着树干,狠狠地喘了两口气,舔了口唾沫,嘴角一勾,想要爷的命,你还不够格! 晏冷就地趴下,那个Y国小鬼子就跟不要命一样,顶着另外一道火线就冲了过来,朝晏冷疯狂地开了三枪,然后就要往前冲,想要从晏冷这里打开防御,却一下子跌在地上。 没起来。 小鬼子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头上竟然流下了一股血线。 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眼是,晏冷的军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终是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晏冷早就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没有走远,小鬼子看见他的枪还支在原地就以为找见了他的位置,可他早就跑到了他的身后。 晏冷看着这明显异于国人的长相,充满了Y国人的风情,还真是……啧啧。 不过这伙儿毒枭的实力明显不怎么样,比起Y国小鬼子的实力真是差远了,就说猥琐程度都相差甚远。 已经5个人了,也快要结束了,突然,原本卧着战友的地方突然向他射出了一发子弹。 大意了。 这是晏冷的最后一丝意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四回 等晏冷再醒来的时候,动了动手指,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地吊在了一间充满了腐烂味道的屋子里,几乎扒了个精光,只好心给他留了条内裤,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要欺骗自己都不行。 自己这是……被俘了?呵呵。 第一次出任务就被俘,还真是好彩,只是不知道,从自己被俘到现在过了有多久,除了自己是否还有别人也被俘了,而俘虏他们的人又是谁?是那些毒枭吗?可他记得荀炎说过,他们去围剿的是一伙被国际刑警从Y国逃到瑱南密林里的毒枭,这些毒枭自己尚且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有空特意用麻醉枪抓俘虏?又怎么会把他抓到这样一件房子里? 晏冷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而放在他眼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逃生。 身体是被吊在空中的,无法着力,晏冷尝试着勾动手指,试图攀住吊着他的绳子,却发现,没有凭借,无处借力,他根本就不能靠两根食指的力量把自己吊起来。 晏冷不是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放弃从来都不在他的人生字典里,越是绝境,他就越是不会放弃。 晏冷想了想,完全靠腰腹力量把自己的下半生撑起来,两根食指也勾住了上方的绳子,将身体几乎打了个对折,然后全身一松,向后一荡,身体就完全荡了起来。当身体几乎荡到极限的时候,晏冷向上用力一折,双脚一错,就以一种极为扭曲地姿势固定在了绳子上。 终于有借力的地方了,而军中教的反捆绑技巧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这帮孙子这绳子绑的是真他妈de紧,绳子几乎都要镶进了手臂里,尤其这姿势如此扭曲,更加增添了难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晏冷终于将手脚上的绳子都弄开了,这时的他,才算是恢复了行动能力。 将这间屋子走了个遍,没有发现监视器,也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连块铁皮都没有,让晏冷眉毛一皱。 看起来,情况很恶劣啊。 突然,晏冷耳朵一竖,听见了远处有说话声,越来越清晰,如果有人的话,情况就更加不妙了。 晏冷看向了地上的绳子,嘴角一抽,他这就是传说中的作茧自缚吧。 果然,来人的目标就是这间屋子。 晏冷还在装晕,但偷眼打量了一下进来的三个人。 这长相,还有这扑面而来的猴子的气息,是Y国小鬼子错不了,只是他们怎么会特意抓自己这个俘虏? “!@#¥%……&amp;amp;amp;amp;*”一个Y国小鬼子开口说话了,可晏冷实在没有系统地学习过Y国语,难得会的几句话还都是战友们侃大山的时候瞎学的,而在这匮乏的已知的Y国语当中,至少有一大半是骂人用的。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不用装了。” 晏冷一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既然被识破,那就光明正大地来吧。 刚才说话的是站在Y国小鬼子身后的那个人,听着这还带着中国浓郁地方方言味儿的国语,晏冷却觉得嗤之以鼻,突然开始想念新兵营时的那些家伙,觉得那些目光短浅又小心眼的家伙们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胡先生说,让你说出你的身份。”(以下省略Y国鬼子的话,默认翻译后。) “我的身份你不知道吗?” “呵呵,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狙击手,那些中国人为什么像疯了一样地扑上来?” “那你又为什么费尽心思抓我?”晏冷在看见那一发麻醉弹是从战友的战壕里射出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战友已经被杀了,目的就是自己。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些人为什么要抓自己,在战场上遇见了杀死自己战友的敌人,不是应该想要杀了他吗?又怎么会把他抓到这里来? “你很值钱。” “哦?我突然很好奇,我值多少钱。” “二十万美金。” “……你们是雇佣兵。” “或许吧。” “你们到中国根本就是为了抓我。”每一句都是肯定的语气,这是唯一一个晏冷能想到的他们抓自己的理由。 “中国人,你很聪明,那么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有意义吗?” “当然,中国人太疯狂了,他们竟然封锁了整个顿雅克丛林,带着你,我们根本就出不去,而现在,他们竟然像疯了一样,还在不停地向里面填人,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死在这片林子里。” “所以你当算用我换一条命。” “不,我要换二十一条命,他们都是跟着我出来的家乡人,我必须带他们回去。” “可这并不是你必须知道我身份的理由,说实话吧,不然你是不能从我的嘴里再听见一个字的。” “真狡猾,好吧,中国人,告诉你,我要涨价。” “两边通吃?” “……中国人,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件好事。” “我把它当成是对我的赞美了。” “好吧,随你怎么想,我必须从你嘴里撬出些东西,不然,我无法对雇主开口。” “你看我是那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那种人吗?” “中国人,你必须告诉我,不然这对你没有好处。” “呵呵,你可以来试试。” “好吧,反正雇主只说要一个活人,并没有说要一个完整的人,你身上要是少点什么,我想,他是不会扣我工钱的。” …… “哦,你们中国人为什么都是这样,你们叫这什么?宁死不屈对吗?” “呵”晏冷还能笑得出来,一边被鞭打得遍体鳞伤,血都溅到了他的脸上,一边还得用胳膊把自己吊起来,因为三个人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人,一直端着一架冲锋枪对着他,如果被发现他已经解开了绳子,恐怕他就真的没有机会逃出去了。 “我真不明白,说了对你也没有任何坏处,你为什么宁愿被打成这样也不说呢?”这位胡先生一边试图用语言击垮晏冷的心理,一边用力挥舞着鞭子。 “……”晏冷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闭上了眼睛。 虽然闭上眼睛会让疼痛感被再次放大,但他需要思考一些事情,这种程度的鞭打并不足以让他动摇分毫。 很明显,这次事情是有人雇佣了这群Y国人组成的雇佣兵,扮作毒贩,引起了国际刑警的注意,成功地演了这出戏,钓了猛虎团上钩,或者说,钓了自己上钩。 而当自己被俘后,军队的强烈反应引起了小鬼子的怀疑,他们越发肯定了自己是一条大鱼,所以他们一方面不再满足雇主给的价码,想让自己开口,逼雇主涨价;另一方面,军队的严密封锁让他们想要带着自己逃离变得难如登天,所以,他们想要从中国那里再敲诈一笔,并且索要出路。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晏龙的孙子,而只是需要他们绑架的身价不菲的肥羊,一旦他们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恐怕就会立刻撕票,然后从此销声匿迹,改头换面,躲避来自中国至死方休的追杀。 南天集团的董事长他们动得,可京城军区司令、军委副主席的孙子却不是他们能动的,如果他们发觉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才是必死无疑,而如果他主动透露他是南天集团的董事长,无疑会更加让他们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一个南天集团的董事长无论如何不会出现在边防军队里,而若不是这些身份,又不会有如此高的身价。 所以,晏冷只能缄口不言,说什么,都是错。 鞭子还在挥舞着,晏冷的身上已经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胸前甚至犁出了条条血槽,疼痛没有麻木,还在叠加,仿佛无休无止。 不知过了多久,晏冷终于在这场酷刑里昏了过去,而直到昏迷,他也依旧下意识地紧紧抓着绳子,没有松开。 而在昏迷前,晏冷终于想到了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问题—— 他的手里为什么会有鞭子? “啊!!……呃。” 烙铁。 晏冷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胸口都被烤焦,把整片下唇都咬出血来才止住脱口而出的嘶吼。 为什么会有一个中国翻译?为什么会有鞭子?为什么会有烙铁? 如果说这个中国翻译还可以说是他们威逼利诱来的,那么如何在瑱南密林里找到刑讯专用的鞭子和烙铁? 这不合逻辑。 而当这些都符合逻辑的时候,这一切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解释,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陷阱。 一开始的Y国毒枭是真的,而从战友的战壕里飞出一颗麻醉弹击中自己也是真的,自己之所以没有发觉并不是因为大意,而是因为这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陷阱。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所以,这一切只有一种可能,这就是“北刃”的见面礼。 闻着空气中皮肉的烧焦味儿,感受着胸口肆虐的疼痛,本想直接戳破的晏冷决定忍下去,他要给张北歌一个回礼。 算了算时辰,晏冷在酷刑中熬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黑了,晏冷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再次晕了过去。 果然,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适合再进行下去了,他们最后泼了一桶盐水在晏冷身上,看着晏冷痛醒又瞬间痛昏,带着笑声出门去了。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瞬间,晏冷咬破了舌尖,强忍着生理上袭来的阵阵疲惫,逼迫着自己保持清醒。 听见门外的声音渐渐走远,晏冷松开手臂,将自己放了下来。 看着自己这狼狈的一身伤口和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晏冷冷哼一声,小爷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张北歌,你就别怪小爷下手狠了。 根本没有人想到,晏冷会跑出来,他们的防备只是平时防备,根本防不住晏冷离开。可晏冷根本就没想过就这么离开,他得给张北歌留下点东西。 “起火了!快救火!” “快!快!” “快救火!” 顿时,营地里一片人仰马翻,好几处易燃点竟然一起起火,随后,一场巨大的爆炸声惊吓了所有人。 “这、这是炸弹?!!” 张北歌眯着眼睛看了看爆炸点,笑了,笑得有些诡异,“面粉炸弹,有意思。” 随即面色一冷,“抓人!” 而此时的晏冷已经开着军车跑了二里地了,等跑出了林子,他以负伤军人的身份光荣地入住在了老乡家里。虽然不能听懂所有的话,但晏冷还是感受到了老乡的发自内心的热情。 这是用无数人的心血才换来的,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们可以称之为民心。 于是,光荣的军人晏冷就这样吃着自己亲手打的、借用老乡的锅亲手炖的山鸡,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的这些战友们追上来。 果然是张北歌带头赶到。 晏冷的眼神里带着笑意,可脸上还是一片严肃。 “首长好。”敬了个一丝不苟的军礼。 张北歌还没说话,他旁边的一个“破衣烂衫”就先骂上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有多恶劣?你给部队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知不知道?幸好我们救火及时,要不然,就要出现非战斗减员了!” “所有的燃火点我都是勘察过的,几乎不会出现人员伤亡,至于非战斗减员,那就更谈不上了,咱们这里面非战斗减员好像就我一个吧。”说着,晏冷拉开了衣服,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上过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是说着玩的,所以,他就这么顶着一身的伤还有有些低烧的脑袋一直忍到了现在。 “你!”破衣烂衫气得差点仰过去,然后指了指晏冷刚才吃的鸡肉,“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这种人……” “那是我自己打的。” “你这身衣服……” “这是解放军内部财产。” “你上的药……” “什么鼻子啊这是?来,闻闻,这伤口上药了吗?竟瞎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北歌终于说话了,“做得不错。” “谢谢。”晏冷接受得一点都不客气,笑话,他忍到现在是为了什么?要戳破他早就戳破了,何必苦忍到现在,还顶着一身的伤把车开出了林子。 如果只是戳破,到时候一句训练和试炼需要就轻飘飘地带过了,那他吃的亏可没人找补给他了,那多不值啊,他可不干那亏本的事儿。 “试探的结果怎么样?” “做得很逼真,连我都差点没看出来。” “怎么看出来的?” “那个翻译,还有你们藏在林子里却能找到专用的刑讯用具,呵呵。” “还有吗?” “捆我的绳子的捆法,完全是这边老乡捆野猪的捆法。” “还有吗?” “……那两个Y国人身上只有讨厌的猴子味儿,但是没有硝烟味儿。之前他抡鞭子的距离太远,没闻见,等他往我身上烙烙铁的时候,就发现了。虽然隔了几个小时了,可他们若是真像他们说的,进行过惨烈的突围,身上不会一点硝烟味儿都没有。” “烙烙铁的时候你还能闻见味儿?!”这下,那个破衣烂衫惊了,这是什么人啊这是,疼成那样还能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味儿?! “还有就是,他们嘴上说得狠,要从我身上那点儿东西,可真动起手来,疼是疼,可都没有怎么弄伤骨头,最多是肋骨有点挫伤,雇佣兵为了套信息来刑讯,不会只用这点手段,连熬刑的标准都不到。”没有理那个破衣烂衫,晏冷盯着张北歌,自顾自地说道。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还没进行过熬刑训练,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本小说上看过再加上几分分析。”笑话,晏冷总不能说他有个朋友是这一行的精英吧。 “说得不错,是他们手软了,等你过来,真正的熬刑训练会让你难忘的。” “重点是?” “你通过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五回 比斗 晏冷成功地进入了“北刃”,不过用张北歌的话说,还只能算是半个,在成为正式的“北刃”成员之前,他还要进行“北刃”出了名的地狱训练,至少要再脱一层皮才能过关,不过对于晏冷来说,这都已经足够了,他竟比预计得还要快。 岑歌,我可能能赶上和你的一年之约了。 而另一边,岑歌和秦杨在潘家楼的比斗就要开始了。。 “刘师傅。” “蔡师傅,多年不见还是老当益壮啊。” “呵呵,比不了刘师傅啊。” “岑歌啊,还不过来叫人,这是南门小形意的蔡师傅。” “见过蔡师傅。”没有按辈分叫师伯,而是随师父叫了蔡师傅,这也给了业内一个信号,京城八极武馆要易主了。 “哦?看来刘兄是有隐退之意了?”这位蔡师傅显然是个明白人,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不错。近日来,我也是日感精力不济,正好我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徒弟回来了,让他接班,我也好歇一歇。” “蔡师伯见谅。”岑歌抱拳一礼,这见谅二字,倒是为了刚才的那句蔡师傅,明知不合规矩,却不得不为,毕竟不能因为他让整个京城八极武馆平白矮人一辈。 “无妨无妨,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刘兄,你这位徒儿可是造诣甚高啊。” “诶,蔡兄谬赞了,谬赞了。”也不知这位蔡师傅是真心称赞还是走个过场,可面子上总得过得去,这般谦虚,一来二去,三过五往才算结束,可真还不如走上两趟拳来得畅快淋漓。 这般几个过场走下来,岑歌眼见着师父神色显出些疲倦之意,便道“师父,若是累了,便进后堂休息如何。” “诶,不碍事,我得送你一程啊。”听见岑歌这话,老人捋着胡子,笑得慈爱,岑歌心中一暖。 “师父已送了徒弟够远,下面的路,也该徒弟自己走了,师父且看,今日威风。”岑歌为人一直很内敛,很少说出这么霸气的话来,只是今日不同,他想让师父放心,也想让师父看见八极武馆的未来。 “好好好,徒弟长大了,懂的关心师父了,吼吼吼。”老人一边笑得畅快,一边转身进了后堂。 岑歌看着师父进了屋中,随即转身,找来了还不算忙碌的袁云方,陪他一同站在门口“接客”。 这些圈内的老人和新秀,除了他曾随师父一同见过的和师父关系极好的几位以外,剩下的人一概不识,这可是失礼。这种事本该找大师兄或大师姐来做,可大师兄陈元生现在并不服气岑歌,大师姐柳云雁也基本如此,都在内堂接客,所以,他只能找和他关系尚可的二师兄袁云方了。 岑歌稍稍向袁云方侧了侧身,袁云方就知道了岑歌意思,语速稍快道“这是崆峒双绝,左边的是鹤手方烈,性格直爽,右边的是盘手方追,为人城府较深,早年曾和咱们有过过节,近年有修好之势,不宜交恶。” “原来是崆峒派两位真人,岑歌见过。” “和秦杨那家伙比斗,有信心吗?”这方烈倒真是性格直爽,哪有在人家家门口寒暄的时候直接来上这么一句,不过倒不惹人厌烦。 岑歌笑了笑,“清理门户,势在必行。”没说有无信心,只说了清理门户,方烈愣了一下,觉得岑歌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可倒是让方追高看一眼。 “二位,里面请。” 袁云方在一旁看着岑歌时而正色,时而谈笑风生,不卑不亢,这般气度,倒真是令人心折。 世人常说不卑不亢,我不过分抬高你,我也不过分贬低自己,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人。 袁云方想起了自己像岑歌这般年纪时,学了些散打的技巧就自鸣得意,那时的自己可真是小觑了天下人,常常自诩打遍京城无敌手,也收了些小弟,受着那些有意拉拢他的人的吹捧,真的愈发得膨胀,直到遇见了师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坐井观天。 一招落败,自己还不死心地一次次往上冲,最后彻底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才终于醒悟,原来自己这点粗浅功夫什么都不是,甚至连只被师父指点了大半年的陈元生都打不过,终于拜服,自此,修行自身。 而那日第一次见到岑歌,他无法形容他的感觉,那种强大,虽不及师父,可也像不战而屈人之兵一般,远远走在了他们的前头,可笑大师兄和大师姐实在是平日里自视甚高,连习武之人的本能都已忘记,忘记了师父当年对于“气”的教导。 岑歌的气,盛得云淡风轻,让你无法忽略,可也不觉得凌人。 就这样,在袁云方和岑歌的配合下,时针一格一格地走过,终于快要开始了,可就在此时—— “怎么,这就要走了?” 声音之大,戾气之盛,引得无数人从屋里楼上向外探看。 “他就是秦杨。”只这一句话,便在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了,正主到了。 和往日里“拖家带口”的秦杨不同,今天的秦杨并没有带一个手下前来,也没有带什么道上的兄弟,就只有他一个人前来,只是神情看起来有点狼狈。 “你迟到了。” “哼。”秦杨哼了一声,但没说什么,最近这几天实在是太他妈倒霉了,竟然赶上上头严查,还拿他们盛和会开刀,这力度,好多年都没有过了,主要的大人物全都进去了,就连上头跟他们头儿穿一条裤子的某长也锒铛入狱,自己今天差点也找了道了,真是他妈DE倒霉透了,正好今日来杀个人,泄泄火。 “你就是岑歌?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赤LUO裸的挑衅,可岑歌仿佛根本没将他看在眼里一样,不是不可一世的骄傲,而是没有入眼的卑微。 “迟到了都不道歉吗?” 秦杨心头火起,“道歉?!哈哈!你竟然叫老子道歉?!这真是今年老子听过的最有意思的笑话,你说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啊?“ 岑歌微皱着眉,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因为练武,他的身体已经发育得很好,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七岁大男孩,倒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多年的老油子,开口闭口都是脏话。 因为身边人除了一众精英人士,就是能考入京城大学的莘莘学子,除了他们宿舍的军子常常飙几句发泄一下以外,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脏话了。岑歌想起了曾经在外漂泊的那段时间,每天入耳的除了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就是不堪入耳的脏话连篇,乍一听,还有些不习惯,想到这儿,岑歌笑了一下。 这一笑,完全激怒了秦杨,才十七岁的他哪里经得起岑歌的“嘲笑”,登时一个抡砸拳就冲着岑歌过去了,而这时候岑歌还在回忆中遨游,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横起了左臂,而右手成爪,已经朝着秦杨攻了过去。 岑歌一皱眉,刚刚走神了,绝不能在这里就打起来,这样丢的是他们京城八极门的脸。 于是,岑歌改攻为守,又改受为制,这才稳住了局面,着实让旁边看着的袁云方松了一口气。 “怎么,怕在众目睽睽下输得太惨吗?现在就要和我动手?” “你!哼,那就让你再多活一会儿。”秦杨一瞪眼,冷冷地笑着,一交手,他发现岑歌并没有很厉害,也算放了心,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一瞬间,岑歌已变招三次,高下立见,可笑他自己还不自知。 这一幕,也落入了其他有心人的眼里,这时,他们几乎都对岑歌高看一眼。 是个能撑住场面的人,也是个手上有活儿的人,这是很多人的窃窃私语,至于以后他们对京城八极的态度,却是不好说了,无外乎是忌惮者有之,意图交好者有之,对此,岑歌表示照单全收。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京城八极武馆的里里外外早已处在监视之中,成確和寒光小组都已经箭满弓弦,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岑歌和秦杨的比斗,他们比当事人还要紧张,晏冷的命令是,一点纰漏都不能有,岑歌一根头发都不许掉。 “律师已进入外堂。” “待命。” “收到。”一副上流人士姿态,身份是对传统武术非常热爱的海归,一边接着橙汁在低语,只是寒光的律师。 “戏子就位,已入内堂。” “保持和目标之间距离,待命。” “收到。”这是个眉间似有一抹英气的女人,一面不着痕迹地靠近着岑歌,一面嘴角微微翕动,不会让人产生其他联想,这位能把自己装成女人的家伙当然是戏子,戏子最爱演了。 “医生已瞄准。” “保持警惕,随时击发,待命。” “收到。”这位早就占据高处,藏在袖子里的手还在玩着飞刀的家伙是医生,而医生的刀已经覆盖擂台所有的地方,如果有人要对岑歌不利,或者动什么手脚,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就地格杀。 “护士就位。” “与医生形成对角,随时击发,待命。” “收到。”在另一旁的檐角后挂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医生的金牌搭档,护士小姐,作为老搭档,他们已经熟悉了彼此的配合。 “老八就位。” “老刀就位。” “老板就位。” “老八、老刀、老板形成三人控场,确保全方位掩护以及击杀。” “收到。”三人距离潘家楼可有些远,不过如果算上他们手里的家伙的话,恐怕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走。 指挥的人是成確,当然,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刀王银狐这个名字更熟悉一些,听从他的指挥,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意见。 每一个人都精密地分配了任务,而成確自己,他将自己定位为,自由人,或者是,消防员。 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被这区区九个人包围了,如果他们想杀任何一个人,都不过是勾勾手指的问题,soeasy。 “感谢各位同行今日齐聚潘家楼,岑歌不才,代表京城八极武馆谢过各位。今日之事,概因门中弃徒作恶,门规难容,今日我与秦杨生死斗,签生死状,诸位都是见证。”凭着丹田一口气,站在高台上,将这几句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而这话,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毕竟清理门户,外人无权置喙,便如岑歌所言,他们是来见证,也只是来见证。 秦杨登上高台,看着无数的前辈大拿都因为自己来到这小小的潘家楼,秦杨兴奋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这就是他想要的,他想要被万众瞩目,他想要得到所有人的重视、关注,他想要把所有小时候缺的东西都补回来! 秦杨的眼睛都已经兴奋得发红,更像只野兽,他看向岑歌,对于打败岑歌,他有着强大的信心,只要在这擂台上打败,不,是杀了岑歌,那么,一切瞩目都只属于自己了,为此,秦杨对于接下来的比斗已经万分迫不及待,而对于岑歌刚才说的话,他基本都忽略不计了。 岑歌看着这样的秦杨,心中也有些了然和遗憾,他的性格已经扭曲了,如果他能像自己一样,早一点遇见师父,也不会这么糊涂,走到今天这一步。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生死斗,开始!”这位武当真人做了这场生死斗的裁判,敲响了这一面打锣,宣布,比斗开始。 这一声锣声,彻底湮灭了秦杨的理智,他已经兴奋到了极点,心里的野兽也几乎要破体而出,他要撕裂岑歌的身体,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他鲜血的热度,他要让自己被所有人牢记,没有人可以忘记他秦杨! 岑歌摆了个万分正统的二分之一进攻式,和秦杨以攻对攻! 秦杨到底也是师父亲自收进门的徒弟,八极的小架子也可算得上是炉火纯青,和岑歌的先手试探打得你来我往,十分热闹。 站在刘潮生身后的袁云方看着高台之上的两个人,看了看云淡风轻面无表情的岑歌,又看了看兴奋得血液都要奔涌而出的秦杨,心中一叹,这个秦杨,多像当年走错路的自己,只不过他比自己走得远,也陷得深。 他十七岁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好斗一些,自大一些,而秦杨,却已经膨胀得太厉害,他已经遗忘了当初师父领进门时谆谆教诲的道理,他甚至不再记得这世上,永远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做过了。 他其实很年轻,人生本会是很长,只是一时走错了路,杀了人,放了火,贩了毒,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六回 比斗(二) 岑歌的一招一式,全然都是纯正的八极功夫,气势凝练,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百炼钢一般,经过了千锤百炼,足可见他在八极上下的功夫。 秦杨从一开始就看不起岑歌,在他眼里,岑歌几乎和自己一般大,功夫能高到哪里去?至于他自己,秦杨从小到大被身边所有人称赞,是难得一见的天生练武的材料,在他自己的心里,他看不起京城八极武馆的那些师兄师姐,觉得他们实在不配和自己每天在一起练习,他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说书,讲的故事他已经记不清楚,可有一句话他一直都铭记在心里,也深以为然。 龙不与蛇居。 所以他叛出了师门,进了盛和会,他觉得只有盛和会的老大才懂他的抱负,才知道他的理想,他要做人上人,不愿意每天只为强身健体。 当同门的师兄师姐职责他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愧疚,反而觉得不屑,因为在他眼里,那些人是因为嫉妒他的天分,想让他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平庸。 当师父也不支持他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可当他有一次听说师父还有一个徒弟,并且像亲人一般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懂了,师父这是不想让他超过他的这个师兄。 而这个师兄就是岑歌。 所以当岑歌给他下生死战的时候,他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因为这也正是他的夙愿。 当他在擂台上,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在师父眼前将这个他最宠爱的徒弟打死,就再也不会有人再阻止他,一直以来对他都那样爱护的师父也会回来。 所以岑歌,你必死无疑。 秦杨一出手,就是杀招,招招要命,直取命门,不想留给岑歌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因为他已经等不及了。 如果说秦杨一出手是要人命的话,那么岑歌就是最正派的招数,不刚猛,也不凌厉,只是在几位宗师看来,基本已经放下心来,并且已经开始思考之后面对京城八极门的态度。 “刘兄,次子出手浑然天成,大气磅礴,分明是已达大成之境,这是后生可畏啊。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过是堪堪小成而已啊,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刘兄,恭喜了。” “呵呵,白兄谬赞了,我这个徒儿虽然天分奇高,更重要的是他肯下苦工,也稳得住心性。当年我刚领他进门的时候,有意想要他狠狠打下一个好的基本功,磨了他三年,才教他功夫。三年日夜不辍的小架子,才有他的今天啊。”刘潮生听着老友的话,看着场上一目了然的实力,心中也很是欣慰,不枉费他当年的心血啊。如果当年不是他一心想要北上,没有继续指点岑歌,或许今日,岑歌还能更上一层楼啊,唉,只是当初,不愿断了京城八极的传承啊,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诶,哪里是谬赞啊,我看白老弟说的不错,你这个徒弟的确是人中龙凤啊。我听说他还是京城大学医学系的高材生,真是不错,只是我孙女比他还要大几岁,要不然,我就是拼了我这张老脸,也得三登贵馆喽。” “哈哈哈”刘潮生捋了捋胡子,显然老怀甚慰,“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如果只是比岑歌稍大一些,那也没有必要一棒子打死嘛,不过还得看人家自己的想法喽。现在年轻人的世界,咱们这些老头子就不要掺和了。” “哈哈哈,有理有理,那老弟,就劳你先探探你这爱徒的口风,要是可以,过几日,我就领我那孙女儿来和他见见,我孙女也在京城念书,而且也在京城大学,有缘嘞,不过啊,我孙女已经读研究生了,见了你徒弟,恐怕还得占个便宜,叫声学弟哦。” “哈哈哈哈……” 不是所有人都有宗师的眼力,场下有很多人都着实为岑歌捏了把汗。在他们眼中,此时明明是秦杨占了绝对的上风,打得岑歌没有还手之力啊。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输了,那这人可就丢大发了。虽然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因为恩怨也好,竞争关系也罢,都想看着他们京城八极门倒霉,可这次,他们是真心不想让他们输。 清理门户,在他们圈子里,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如果说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规矩的话,那么清理门户就算得上是头等头条的了。如果这次清理门户失败,那么丢的可不仅仅是京城八极门一家的脸,而是对整个武林正道都PIAPIA打脸啊。 京城八极门的当事人们的反应更是不消说,且不说和岑歌关系很好的二师兄袁云方和小师弟楚辉看得目不转睛,一眼不错,就连和岑歌不怎么对付的大师兄陈元生和大师姐柳云雁都是攥了一手的汗。不管他们内部怎么不服,可一致对外这一点,从来都不需要怀疑。 狮子搏兔,亦需用全力。纵然岑歌自己有必胜的信心,可他还是认真地在和秦杨打,可在秦杨眼中,岑歌就像在耍他玩一样,不管他怎么攻过去,岑歌依旧只是那一手圆断,将他的力完全卸掉。 场外的人看见他的拳头、他的脚好像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岑歌出手,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每一招都根本没有伤到岑歌分毫,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拳都击在了空处,根本就没有打到岑歌,不管他将距离拉到多近,岑歌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沾衣即走。 “你难道就会这一招吗!”秦杨终于红着眼睛大吼出声,他受不了了,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第一次,他对这场比武的必胜信心产生了动摇。 “你的火候还浅,让我提不起变招的兴致。”在众人的眼中,岑歌对秦杨完全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就那么插着双手,凉凉地说道。 “你!”秦杨对眼前这个人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是他,夺走了师父对自己的关爱,也是他,让自己在本应该万众瞩目光芒万丈的时候变成现在这样。而自从他回到了武馆,盛和会也遭到了打击,他们甚至在私底下说是因为他秦杨,才招来了警察的严打,让盛和会不复以往,而他也变得狼狈不堪,都是因为他!秦杨从心底里,已经深深地恨上了眼前的这个人。 “你找死!”秦杨带着一腔怒火,狠狠地将拳头砸向了他面前这张无比可恨的脸,在他的脑海里,岑歌刚才还是插着手的,根本就不可能来得及挡住,所以这一招,虽然卑鄙,却是必杀。 “砰!” 秦杨瞬间捂住了手腕,痛出了一脸的冷汗,而在他心里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可能……” “唉,圆断用腻了,突然想换一招玩了。” 刚才他是插着手不错,可当秦杨一拳砸向他脸的时候,如果继续用圆断确实险了点,所以他顺势使了招降龙,这招五岳朝天锥简直秒到毫巅,就像是他和秦杨联手演了场戏一样,很多在外堂观战的人只看出了精彩,他们不知道,这俩人的每一手都是可以杀人断骨的。 秦杨开始怕了,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变了,身边的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再也不是按照他的剧本来演了,每个人也不再遵从他的想法,也不再围着他转了。 如果他输了,他将一无所有,所以他不能输。 “啊!”秦杨一个探马掌就朝岑歌推了过去,岑歌这次没有再用圆断隔开,也没有再用降龙这一招,而是同样一个探马掌推了过去。 “砰!” 因为少了一只手,秦杨的变招变得十分有限,原本他也可以像岑歌一样拧身转手再攻一招,可他的另一只手刚刚被岑歌的降龙废掉。 秦杨一个发狠,“啊!” 原是借着拧身的腰马力,一个撑锤,崩弓窜箭急,整个人就像一张拉满的弓一般,向岑歌射了过去。 来得好! 岑歌觉得这才算有点意思,对手太弱,实在提不起兴致。 双手一错,一摊,一震。 “啊,这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白老一下子站起身,看着岑歌,已经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的眼中,此时的秦杨可真的是不好对付,这几记金刚八式也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了,倒不像是刚才的蛮干,他们想,如果是他们的大徒弟上去站在秦杨的位置,面对秦杨这深得金刚八式精髓的一招,如果用纯正八极拳的功夫,不闪不避的情况下,恐怕也就是将将接下,因为这一招实在是可称得上是八极本色了。 可他们却没想到,岑歌竟然用了这一招,这原本是八极拳震山棍的一记棍法,没想到,岑歌竟然赤手空拳用了出来,明明是两个后生交战,却让他们这些老头子都大开眼界。 说来能使出这一招,还得有一半的功劳要算到晏冷头上呢,要不是那天和他对练,晏冷使出了角度异常奇怪的一招,在两人都瘫在地上的时候,岑歌问他,这是什么招数,晏冷哈哈大笑,说这是咏春的六点半棍,岑歌愕然,随即也笑了起来,这才有了刚才福至心灵的这一记震山棍的变招。 “诶,大师兄,岑师兄刚才用的是咱们八极拳的功夫吗?我看着眼熟,可又想不起是哪一招。” “这是……震山棍的第二棍!”大师兄陈元生此时心中也有些骇然,不懂功夫的人可能没有这种惊艳的感觉,在很多人心里,比武就是电影里的那种一打好长时间的拖沓活儿,可事实上,除了实在旗鼓相当的人,稍有差距,都会是几招见胜负。刚才,他看着秦杨那来势汹汹的一招,猛地一攥拳,他知道,这一招,他接不下来,那么岑歌呢?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岑歌就这么轻松而又惊艳地接了下来。 岑歌的这一记变招,惊艳了所有内堂的人,几乎都倒吸一口凉气。 八极拳已经让他用活了,从一开始的任你千百招,我自一招卸之的圆断,到后来不慌不忙的一记降龙后来居上,再到刚才的一记震山棍的变招,他们已经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一定会成为一代武学大家。 “刘老弟,我明天就让我那孙女儿来,明天啊,咱们可说好了,就明天!” “老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没有孙女,但我有徒弟啊,我那小徒弟,就跟我亲孙女儿一样,明天,我让她也来,你可不许不见!” “刘师傅,我的小徒弟也是二八芳华,十分可人啊!” …… 瞬间,上面原本还无比融洽的气氛就变成了菜市场一般,刚才还深感老怀大慰的刘潮生老人瞬间变得焦头烂额,只感觉自己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这一记震山棍紧接着一个倒回肘,右蹬脚,直追矮身熊抱,一气呵成,打得秦杨灰头土脸,无比狼狈,和刚站在擂台上时,简直判若两人。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在别人那里从来都一帆风顺,到了岑歌这里,就变得招招受制,难道你就是上天派来专门克我秦杨的吗?! 我不服! 我不服!! 我不服!!! 秦杨的样子已经状若疯癫,就像是入了魔一样,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和比斗,开始自言自语,又忽然放声大笑,游走在擂台上,脚步虚浮。 岑歌一皱眉,原本应该劈出去的一掌也收了回来,秦杨这是……疯了吗? 他无法对一个疯子下手,这会更加惹人诟病,再说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必那些被他害了的人看见了,也足够出一口气了吧。 岑歌看向了在楼上观战的师父,师徒二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交换了一个眼色。 岑歌叹了口气,怎么都觉得这次比斗好像虎头蛇尾的了一般,不过已经这样了,他也不能追着把一个疯子打死,于是朝作为裁判的武当真人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宣布结果了。 这种情况,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99年的武术界还是比较淳朴的,也是比较讲规矩的。 于是,武当真人宣布了京城八极门胜的时候,秦杨像受了刺激一样,双眼通红地瞪着武当真人,像一只狼一样扑了上去,掐住了武当真人的脖子。 瞬间,被武当真人一个后翻掌拍在左肋,整个左边就陷了下去,想必是插中了心脏,嘴里不断喷出血点,还有内脏的碎块,显然是活不成了。 岑歌不忍心看自己曾经的同门如今这般惨状,抬头看了看天,不管地上的人有多么肮脏,头顶的这片天都还是一样的蓝。 世间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谁都逃脱不得。(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七回 名副其实的生死斗,虽然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可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波三折。 名声在外不可一世的秦杨竟然以这么大的差距败于岑歌手上,可因为疯癫本能够捡回一条命,却又因为疯癫对武当真人出手,被立毙掌下,横死当场,颇令人唏嘘。 而刘潮生老人也趁此机会,当众宣布岑歌正式继任京城八极门的馆长,众人刚要上前和岑歌执手相谈,尤其是刚才围在刘潮生老人身边的两位,还想赶紧趁热打铁示个好,好好推销一下自己的孙女儿和小徒弟,却没想到就在此时—— “劳烦各位都让让,警察办案!” 众人立时一惊,岑歌心里也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这一定和自己有关。 “岑歌,你很厉害嘛,秦杨这没用的东西竟然没打死你,真是命大。”无数的警察将这小小的潘家楼围住了,又有许多警察鱼贯而入,硬生生在无数的人当中挤出一排空隙,可率先说话的却不是这些本是来办案的警察,而是从这点空隙中飘飘然走进来的年轻人。 “你是谁?”果然是针对自己的,可这人,没什么印象啊。 “你!”原本还等着看岑歌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狼狈样子的他,一张俊脸彻底成了猪肝色,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岑歌只回了一个疑惑的表情给他,明明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可他心里却一丝惧意也无,看着这人,就好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我是项峥!”这位仁兄这句话说得可谓是咬牙切齿,都恨不得把牙咬出血来,盯着岑歌的样子,倒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狼。 原来是他。岑歌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之前说他不认识也不是假的,他的确没有那个心情去了解每一个对他抱有敌意的人,可项峥这个名字在室友每天的轰炸下,他也算是耳熟能详了。 “久仰久仰。”岑歌好像真的久仰项峥一样,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加上刚才他那明显给了项峥的当头一棒,让附近的许多人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本还严肃紧张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像一场闹剧。 “你、你!”项峥原本伸出一根食指恶狠狠指着岑歌的拳头狠狠一握,“哼!岑歌,你可别光这会儿逞英雄,一会儿上大戏的时候,你可别哭出声来!” “我也想看看,你怎么能让我哭出来。” 两人的交锋其实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这时候那些宗师元老们也都走到了这里。 “岑歌,发生了什么事?”师父一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就知道不妙,要知道,在这京城里,警察就像是这些大户公子哥的仆人一样,想抓谁就抓谁,想当年,他刚开武馆的时候和人比斗,就差点被对方的一个有势力的徒弟抓进号子里,难道这事还要发生在他徒弟的身上吗? “师父。”岑歌先跟师父行了个简礼,随后转过头,看着项峥道,“不妨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唉!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徒弟呀,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黑暗啊,京城的水,可是深得狠啊。 “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堂堂正正一世的老人却要在这隐退的时候朝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臭虫低头,岑歌再不是刚才的云淡风轻,悚然变色,“师父!!!” 你要抓我可以,可你不能让我师父低头! “项峥,咱们两个的事有必要拿到这儿来了吗?” “嘿嘿,如果不是拿到这儿了,又怎么有人赃并获呢?” “我们双方可是签了生死状的。”老人忙道,如果不解释清楚,岑歌可就成了杀人犯了,如果真进去了,那才是真的毁了他的一生啊。 “生死状?这玩意有法律效力吗?啊?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我们要讲法律,真是,老头儿,我看你也是岁数大了,小心风再大点就给你吹到西天极……啊!” 岑歌一拳就让项峥立马闭了嘴,弯着腰捂着嘴,显然是咬到了舌头,疼得可是不轻。 “里敢塔舞!”项峥也急了,他没想到,在这么多警察的包围下,岑歌竟然还敢动手,刚才这一下,诶呦,可是给他疼了个够呛。 “给舞皱茶!”项峥一挥手,就要让这些警察上来,可没想到,项峥只感到一道白光,头顶一凉,给他惊得一下子连舌头的疼的忘了,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头还在不在。 头还在头还在,项峥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随即又是呼吸一滞,回头一看,一柄飞刀钉着自己的几根头发插在地上,项峥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住手!!!快住手!!!” 那些原本冲向了岑歌的警察忙停了下来,看向了这位大少爷,然后顺着这位大少爷的视线看见了地上的那把飞刀,都是跟着倒吸一口凉气,我天,这要是这位大少爷在他们的保护下丢了脑袋,估计他们也得跟着掉脑袋啊,好险,幸好自己的脑袋还在。 “快!保护我!把我围起来!!快!!!”项峥对着警察大吼一声,而这些警察们也只好听命,把这位大少爷围起来,只是一遍遍地祈祷着这位大神千万不要对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出手啊。 岑歌就站在那儿,看着这幕闹剧上演。 忽然,从项峥身后忽然响起了无比可笑的电子音,却吓得项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几乎尿了出来。 “他不是你们能动的,滚吧。” 明明是这么滑稽的声音,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都觉得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啊啊啊!项、项少爷,是、是是它在、在说话!是它在说话!啊!!” 众人被这个像突然疯了一样的小警察都吓得差点也叫出来,青天白日,却是万分得可怖,看向这个小警察指的地方,众人几乎都想立刻狼狈逃窜,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啊!刀在说话!刀在说话!啊啊啊!!!” “啊!!!” “你、你这是什么妖法!”项峥伸出一半的手指又缩了回去,他现在可不敢随随便便指岑歌了,对方可能还顾忌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他,可再一把刀飞出来,断他一根手指他也受不了啊。 岑歌沉默以对。 这就是晏冷和岑歌两个人的区别,如果是晏冷在的话,恐怕早就趁机放几句狠话,吓得对方屁滚尿流狼狈逃窜了。可岑歌却做不出来,他生性冷淡,高中的时候因为足球队的缘故,他才开始和人沟通,上了大学之后,遇见了这么“聒噪”的室友,才让他开始变得更有“人气儿”。可这种情况,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应付不来,他本就不是这种能圆滑的人。之前还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迎客主持,可在他心里这也只是一份不得不为的责任,而不是能让他得心应手的事。 可这世上有些事就是这样,如果你没有实力,你做的事再出挑,在别人看来也只不过是不过如此这四个字的评价,够不上别人的眼界儿,可若是你有实力让人仰望,甚至让人惧怕,无论你表现得怎么平常,在别人眼里,你都是鬼神莫测,高人一等。 而在现在的项峥眼里,岑歌就是如此,他的沉默,再加上他刚才有恃无恐的样子,明明就是有所依仗,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于是项峥这么一想,觉得岑歌更加深不可测了,看了看地上那把会说话的飞刀,带着这一干被吓得不轻的警察,灰溜溜地跑了。 岑歌弯下腰,微微一用力,把地上的那把“吓人”的飞刀拔了下来,瞄了一眼,然后嘴角一勾,别在了被袖子挡住的护腕上。 “这小子够义气。”医生舔了舔嘴角,语气中有了些笑意。 “不错,是个人物。”明明是称赞的话,护士的语气里却没有什么起伏,好像除了演戏,平时的她一直都是这样冷淡的样子。 飞刀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人看到是谁出的手,所以岑歌将飞刀捡起来插进了护腕里,好像这柄刀原本就是在那里,只不过刚才被主人扔了出去一样,就算是把这一档事担了下来,如果项峥想要抱负,打听的结果也只是岑歌一个人而已。 这也算是第一次,晏冷这群手底下的家伙们见到岑歌,可就这一个举动,却都让他们对岑歌高看了一眼。 有的时候,你怕麻烦找上你,就畏于担当,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是让别人都看低了你。 对于岑歌来说,他自己不觉得这是不必要的麻烦,是他的就是他的,麻烦也不会推托,因为本就是他该去承担的。 而当岑歌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晏冷也收到了消息。 “这个项峥是做什么的?” “他爷爷是项遇。”说到这儿,成確就没有再往下说了,晏冷会比他还要了解这个人。 “……找个茬子,让项峥犯在我手上,等项家来人之后,再松口,让他进去蹲三年。” “做到什么程度?” “让他碰毒。” “明白。”成確想了想,觉得有件事他有必要问一下,“寒光怎么办?” “……先留下吧,等这件事过去,再让他们继续。”晏冷叹了口气,眉头微皱,那边的事恐怕是要放一下了,“没有什么可以和岑歌相比。” “明白。” 晏冷揉了揉眉心,坐在了宿舍的硬板床上,手肘撑在了膝盖上,默默地看着地面。 听不见岑歌的消息,他的心里就想有一只爪子在骚动着他的心,可一听见岑歌的消息,他却又觉得心里就想一阵春风吹过,所有的野草都在心里疯长纠缠。 岑歌,我想你了。 晏冷的心里就像在催眠自己一样地反反复复地回荡着这句话,他几乎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好男儿志在远方,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这般难舍难分儿女情长,可他克制不了,也根本不想克制,他放任着自己在思念里徜徉着,甚至煎熬着。 突然,晏冷灵光一闪,明天就要去“北刃”了,可有人还欠着自己东西没还呢。 “报告!” “进。”荀炎一抬头,看见进来的人是晏冷,心里一阵惊讶,这小子,这是明天要走了,今天来看看自己吗? “坐吧。”荀炎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平易近人一点,和这小子好好聊聊,人家可是特意来找老首长道别的。 “不用了,团长,我一会儿就走了。” “干嘛去?” “团长,你不会说话不作数了吧,我的半小时电话呢?” “快滚!”荀炎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他这个自作多情多得,实在是太自觉了,结果在恼羞成怒之下,荀炎甚至都没发现晏冷把“十分钟”说成了“半小时”,白白让晏冷捡了个便宜,当时他们还就着“二十分钟”和“十分钟”讨价还价了一番呢,结果现在还自己增值到了半小时,这可便宜了晏冷。 荀炎没注意到,可晏冷心里门儿清啊,万一荀炎想起来再反悔了呢?所以,今天,猛虎团的营地里出现了一幅奇景。 “让一让!让一让!”好多还在训练场上挥洒着汗水的家伙们都对这晏冷行注目礼,看着晏冷一骑绝尘地朝着人烟稀少的电话走去,等晏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好多人才反应过来,有情况! 于是,又一群人朝着晏冷就追了过去。 这下可好,前面刚“嗖”地跑过去晏冷一个人,后面又“嗖嗖嗖”地跑过去一群人,这下可算点燃了全团人的八卦之火。 军营里,没事尚且得找点事,要是有事,嘿嘿…… 看着晏冷一头扎进了放着电话的帐篷里,还神神秘秘地拉上了帘子,后面的一群人却只发出了静悄悄地声音,无声地逼近了帐篷,于是,这个原本没什么人光顾的帐篷突然多了一圈的壁虎。 突然,帐篷帘子被掀开。 “啊!……唔。” “嘘!” “别挤别挤。” “嘘!” 走出来然后一秒钟叫喊无效被捂住嘴的家伙正是平时看管电话的老王,好吧,如果一个团除了团长以外的人叛变了的话,就老王一个人估计也就是去送人头了,于是,老王就在全团人的叛变之下,激动地叛变了,成为了帐篷外众多壁虎中的一员。 而刚把老王赶出去的晏冷根本没有意识到外面竟然有一团的壁虎在偷听,现在的他还在一手按着电话,然后深呼吸,一把抓起了电话,拨号。 “我是岑歌。”清清冷冷的掩盖着倦意的声音响起,晏冷的心都在颤! 这是让他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人啊!(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八回 知者 打这个电话之前,晏冷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话要讲,有无数的思念要倾诉,哪怕岑歌笑话他。可听到岑歌的声音后,晏冷的大脑反而变得一片空白,只知道呆呆地握着电话,却说不出话来。 “……晏冷?” “……是我。” 沉默。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下一秒—— “我很好。” “我很好。” 两人隔着电话,嘴角却都多了一弯笑意,之前在心里的那般无比挣扎纠结的感情,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自然,他们本就不擅长对着别人剖白自己,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晏冷……” “嗯?” “……没事。”岑歌抓了抓脑袋,对着本人,那种我很想念你的肉麻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岑歌……我想你了。” 岑歌听见晏冷念着自己的名字,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那个字几不可闻,仿佛像是一种叹息,又像是一点缱绻,说不清,道不明。 “嗯……你们,是这一阶段结束了吗?”两个有着别样感情的男人打电话实在别扭,明明在平时都是干净利落的人,再亲密的举动也不是没有过,可隔着电话,却又都难以言说。 “是啊……”答应了一句,然后晏冷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要找出一个话题来,可他那高功率运转的大脑这时候竟像是突然锈死了一般,什么都想不起来,晏冷只能懊恼地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门,继续拼命地想着自己在来的路上想过的那么多的话。 “?”岑歌听见了那边的动静,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有奇怪的声音,“晏冷,你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晏冷无比大声地吼了出来,然后又降了几十个分贝,“没干什么,这不是在和你打电话呢。”晏冷实在不想在岑歌面前丢脸,所以只能讨巧地说了一句俏皮话,不然要他怎么说,难道还要让他跟岑歌说,hi!我在拍自己脑门子呢!除非他脑抽了。 “现在距离新兵联欢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不是说那时候才可以打电话的吗?……晏冷,你不会是偷了你们连的电话吧!!!”岑歌越说越觉得以晏冷的脾气简直是非常有可能,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正解啊,于是岑歌表示有点跃跃欲试。 “……”晏冷一手拿着电话,一边望向帐篷顶上的一个小黑点,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在岑歌心里竟然是一个会偷电话的形象,难道不应该是霸道总裁风流贵公子神马的吗? “不是……我是光明正大打的电话,这是我们团长批的。” “哦,没劲。”岑歌偶尔会露出点孩子气来,听在晏冷的耳朵里,更加觉得自己的心痒痒的,像有根羽毛在挠他的心一样,他喜欢这样的岑歌。当岑歌在外面独当一面的时候,他觉得骄傲,他想着,看,这就是他爱的人。而当岑歌坚强地面对着所有,承担着所有的时候,他觉得心疼,可又分毫都不敢表露,生怕让岑歌觉得自己看轻了他。只有当岑歌在他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时,他才敢热情地抱着他,热烈地吻过去,而不是小心翼翼地保护,也不是膜拜他心中的神灵。 “不没劲哦,其实这个电话是……”晏冷突突突地将自己在伟大团长那里的光辉事迹给岑歌讲了一遍,然后如愿地听见了岑歌在电话那边给他的表扬的掌声。明知道岑歌看不见,晏冷还是在电话这边骄傲地挺了挺上身,表示,那是自然! 其实,晏冷没有发现的是,他只看到了岑歌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的孩子气,却没有发现自己在岑歌面前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他们彼此许下承诺以后,晏冷原本生怕岑歌离开他的心渐渐地放了下来,也开始卸下了防备,开始对岑歌表露他最真实的一面。 而这些孩子气,同样地,也漾进了岑歌的心里,他觉得安心。 岑歌从来都知道,晏冷向他认错时的那种千依百顺又怎么会是他本来的样子,而不论他说什么都是真理的这种毫无原则的样子又怎么会是晏冷原本的样子,他并不会以为,那样的遵循甚至可以说服从,是晏冷对他的爱,或者说是对他的接受。恰恰相反,岑歌觉得,现在的这个在他面前有时执拗有时孩子气的男人,才是他要过一辈子的人。 在爱里面,没有人可以永远地服从一个人,所有的事都遵从,这样的爱注定是一份畸形的爱,也必定不会长久,而现在的这种自然而然的喜欢,才是可以让他们一直走到最后的勇气。 “……稍等。”岑歌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些东西,“晏冷……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晏冷还沉浸在岑歌对他的赞扬之中,哈哈大笑到不行,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就听见了岑歌提出的问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哪方面?” “你跳级了?” “哦,这个啊。”晏冷终于反应过来岑歌问的是什么,哈哈哈,这才是他今天打算邀功的重头戏,虽然差点被他给遗忘在角落。“是啊,跳级了,还连着跳了两级,从一个新兵直接跑到了边防团里来,今天也是我在猛虎团待的最后一天了,明天我就要去新的地方报道了。” “北刃?”岑歌想起了之前晏冷和他摊牌是说的计划,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宾果!真是又聪明又敏锐。”晏冷趁机夸奖了一下自己的爱人,拍了个马屁,希望能将这个不愉快的事情给岔过去,但是很显然,岑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动作真快。……一年的时间,来得及吗?会不会,太险了。”岑歌不是没有常识的傻白甜,相反,他从小就爱看一些军迷杂志,对这些东西可不是一知半解。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毕竟太过突然,又被晏冷看似稳妥的计划给糊弄住了,现在旧事重提,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这里面的问题,时间太紧了。 “一年的时间,足够了。”听见岑歌的话,晏冷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万一,可他不能让这万一出现在岑歌的考虑中,“我不是一个人,一年的时间,足够了……而且如果没有万全把握的话,我宁肯推迟一点,也不会铤而走险的。” “晏冷,你要记住你说的话。……我等你。” “……好。” 承诺是美好的,希望是值得憧憬的,可这世界上还有一句最现实不过的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从来都没有人能做到一切都了如指掌,分毫不错,是人一天,就要听人、听天一天摆布,没有人能逃脱。 半个小时的电话很快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结束了,没有想象中的不舍,也没有原本想象的热烈,两人心中都有着一点淡淡的不安在弥漫着,也说不清是不安些什么,只是有了一些莫名的烦躁。 放下电话,岑歌抻了个懒腰,低吼了一声,好像吼出了胸中的烦躁之气,果然这样一下好多了。 最近事情的确很多,天气又热,不算焦头烂额,可也让他忙得有些头大了。 他算是正式接任八极门了,对外,那么多远道而来的前辈,还有不远万里赶来的敌人,还有京城本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行们,再加上门内由于武馆的徒弟太多,他只能指点几个有天分的,然后让他们帮着代传,可开始的时候,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教,也算是辛苦吧。他从来没教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他又不是那种答应了又糊弄的人,所以只能辛苦自己了。 而他们京城大学的新生,是不允许夜不归宿的,所以,他每天就要在京城大学的简单但是繁杂的基础课,和武馆之间忙的天昏地暗,然后要赶在晚上十一点以前回到宿舍,整理一下功课,或者是功法的要点,每天都觉得自己分身乏术,倒也算是大学该有的样子。 时间总是在忙碌中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要期末考试的时候,而这时候的岑歌也变得更忙了。 “大师,昨天晚上我看你挑灯夜战,是不是……“郭军搓了搓手,以一种你懂的的眼神看着岑歌。 “嗖……啪!”一个硬壳本儿从岑歌的床上直飞郭军面门,就在成功和他的脸来了一个亲密接吻的前一秒,郭军成功地收获了本子一个,“敞亮!考完试别急着走奥,我请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 好吧,岑歌借此验证了晏冷说的,没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京城人儿不能放在嘴上说的,瞧瞧这位,还军区大院儿长大的呢,我看着嘴皮子也不输给说相声的那几位先生,而且这位未来相声界的新秀还给他起了一个便宜绰号,让他有些无奈啊。之前比武的事,本就声势不小,再加上项峥的一搅合,在一个不小的圈子里几乎都闹得人尽皆知了,于是那天他一回来,郭军和老大就给了他一个求抱大腿的表情,然后就有了这个无比像可蒙拐骗的名号。 老大宋知著操着一口浓郁的潍坊口音在那儿读着人体结构浅析,一边还摇头晃脑,沉醉其中的样子,岑歌在床上看着自家宿舍老大,又看了看在那儿临阵磨枪奋笔疾书的未来的相声继承人,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把自己狠狠用被子蒙起来从此一睡不醒的冲动。 突然,郭军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啪”地把笔一摔,吓了老大好大一跳。 “嗝~”好么,都给老大吓得打嗝了,“军子,你嗝~吓死我嗝~了。” “抱歉抱歉,不过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郭军做出一副压低声音的样子,岑歌就看着郭军在这里故作神秘,然后他就看见老大一边继续打着嗝儿,一边表现出极为关注的样子,嘴角一阵抽搐。 “诶,你们知道,咱们宿舍的另一个人,最近都哪儿去了吗?”郭军一边说着,一边还拿手指了指王多宝的位置,一脸的这里面有事。 “不知道。” “大师,你也没查查吗?” 岑歌摇摇头,最近他都忙蒙了,却是没有那个精力打听这个平时就闷声不说话的室友的事。 “嘿嘿,这里面的事儿大了去了。这小子,现在怕是还在女人的胸脯上啃着呢。” “啥?他?王多宝?……不能吧,俺看他平时挺老实的啊。”老大惊了,在他的世界里,这种事情都是什么土豪啊,少爷啊干的,要说军子干的他还信,可要是王多宝,他想象不出来。 岑歌也很诧异,在他的印象中,刚开始的时候,他的这个宝鸡室友表现得憨厚又活泼,后来的确变得沉默,他本来以为是他常常出去参加活动,可能是太累了,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还不只是这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吧,更绝的还在后头呢!大师当时和一个小子生死斗,除了圈子里的人知道得早以外,剩下的那些名流们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而且他们还都是武术爱好者,可当时项峥那小子明显是有备而来,你们就不想想这里头的猫腻儿?” 岑歌是当事人不假,可他根本就没有怀疑到身边的人的头上,他只以为是项峥自己打听到的或者是查到的,现在听郭军这么一说,他的这位室友竟然在里头扮演了这样的一个角色,着实让人心惊。 “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老大表示义愤填膺,这不是出卖朋友嘛。 “哼,你们以为这小子只是通风报信,我得到的消息是,这小子从项峥看大师不顺眼的时候开始,就主动凑了上去,跟项峥上了一条船,要不然,一个区区农户家的孩子又怎么会有钱天天泡在海天一色?乖乖,没有万八千,谁敢进海天一色的门啊?啧啧,我都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个狠角色啊。”郭军又飚了好几分钟的京片子,随后看向岑歌,却发现岑歌还是那幅表情,没什么波动。 “大师不愧是大师,就是这么淡定,一点烟火气儿都没有。不像我等凡人,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啊。”郭军又转了回去,抓起笔,又开始奋笔疾书。 倒是老大宋知著,好像钻了牛角尖,开始进行长达一个下午的自我纠结,“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很多人永远都无法理解那些为了钱,在背后捅朋友一刀的人,他们甚至都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比如宋知著。 而岑歌和郭军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更像是知者。他们见过很多种人,见过是非善恶,黑白美丑,他们只是不去做,但他们都已经不去惊讶这世上还有这么样的一种人。 岑歌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他不是觉得无法接受,只是觉得,和自己将要六年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背叛了自己。没有疼痛,只是有些无奈,有些悲哀。 岑歌下了床,铺上了一个羊皮毡子,又铺了一层宣纸,沾了点墨,写下了刚才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的四句话。 无善无恶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 为善去恶是格物。(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九回 两难 杀人者人恒杀之,或者我们可以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而对于这些正在被一群不要命的家伙们追杀的另一群不要命的家伙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北刃里面个个都是奇葩,或者说,能走到这儿的,每一个是省油的灯。 如果晏冷没有跳级,还是乖乖地待在新兵营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正是他感到最幸福的日子,因为新兵们已经毕业了,他们正在狂欢,可惜晏冷的兵龄虽然只有五个月,他已经成为了北刃这千亩粪地上的一株奇葩。 三个手里除了一颗求救的信号弹什么都没有的家伙,被二十个荷枪实弹的人追杀,不得不让现在严重睡眠不足且被这西南林子里热情的蚊虫叮了一圈大包的晏冷脸色铁青。 “徐麟,看地图,找出去一号营地的最佳路线!”晏冷一边开着好不容易抢来的军车,头也不回地冲后座的徐麟喊。 徐麟把地图摊开,手指在地图上不停地划来划去,最后伸手一扶眼镜,语速飞快地道:“一号营地在C区,从这里过去中间至少要穿过一百多公里的林子,咱们这辆车太大了,走不了。” 晏冷脸色一冷,这时的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刚进北刃三个多月的新人,倒像是在南天集团总部发号施令的董事长。 “说可行的。” “那就简单多了。”徐麟用手指在一号营地和目前的位置上划了一条直线,送到了晏冷后视镜能看到的位置,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可以笔直着过去。”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坐在副驾驶的庆有余问道,“咱们还剩下不到半天的时间,四十公里,还得被他们追杀,这……” “就这条路”晏冷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把地图迅速地默在了心里,“三分钟,准备弃车。” 三分钟,已经足够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伙们从车上翻出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东西准备跑路了,晏冷不无恶意地想,要是这些家伙们跑到城市里面去犯个罪抢个银行什么的,跑路恐怕都是一把好手。 幸好剩下的两位队友并不知道晏冷现在脑补出来的神奇画面,不然估计连直接一头撞死在车上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哥,还有闲心想这些! “倒数三十秒,系好安全带!”晏冷发出几乎歇斯底里的吼叫。 没有人会想到,晏冷他们竟然会掉头朝着这些追杀他们的家伙们撞过来,差点让后面两辆车直接车毁人亡,就算是这些家伙们久经战火,也没想到一个新人竟然敢这么干。 “从这里冲出公路,然后折道东南,偏转35!”徐麟他们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在差点引起了北刃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非战斗减员之后,还在无比淡定而又语速飞快地报着数据。 晏冷刚才在撞过去的时候,一脚把油门踩到死,现在转弯的时候都没有一点松开,还死死地踩住,车子在转弯的时候都在打票,不过这三个人倒是没有一个提出让晏冷松脚的。 能来到北刃的,没有一个不是求胜欲爆棚的人,他们之间的交流,完全是各有分工,谁对听谁的,如果各执己见,那么脑子就是王道。 晏冷像是忘了自己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了一样,脚又是一用力,军车就冲着道路旁的护栏狠狠地撞了过去,一头栽在了一片林子里。 幸好三人都系好了安全带,军车的质量也很过关,没有出现车毁人亡或者是玻璃渣子扎一脸的事,只是头还有点晕。 三人都顾不上飙车带来的后果了,飞快地拔腿就朝着林子深处跑去,而带路的不是晏冷,不是地图助手徐麟,而是庆有余。 庆有余在最前面飞快地奔跑,并且有效地避开了湿地、虫区和猎人的险境,而他在北刃中的代号就是,向导。 急速行进了整整五个小时,天也黑了下来,他们并没有夜视仪,速度注定会有些下降,可时间不等人,不说这个速度能不能按时赶到一号营地,就说后面那些装备齐全的家伙们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林子太难走了,天也黑了,后面咬得也紧,怎么办?”庆有余做了个手势后,三人都停了下来。 “还剩一半的时间,一半的路程,咱们体力是跟得上,可他们也跟得上,他们还有夜视仪,咱们要不然换个路线?”徐麟想了想,决定发挥他的长处,开始在脑袋里仔细地回想着地图的每一条路线每一种可能,可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林子里又不像别处,走不对了就可以改,他们走的是最容易暴露的直线冲刺,到现在还没被追上,不过是他们靠着一开始的优势和速度奔袭,可这优势也有限得很,都是北刃的人,谁也不比谁差,也不知道老大最近发什么疯,他们北刃一共就二十四个人,还要对什么抗。你说对抗也就算了,还是三人对二十个,优势还都在别人那儿,幸好任务不算难,只是急行军和掩盖踪迹,要是再有点别的,呵呵,他们几个估计今天就得撂这儿。 “咱们没有夜视仪”晏冷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点泥,然后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看向两人,“但是他们有啊。” “是啊,他们有咱们没有,这多……”话刚说了一半,徐麟突然噤声,“你是说?!” “抢?!!”三人异口同声,声音有点大,又同时嘘了一声。 “没错,咱们不仅要抢夜视仪,还要抢点干货,跑了这么久,肚子里也没点干货,你们不饿啊?” 于是十五分钟后,当二十个北刃猎人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原本还能瞄到点影子,现在却一点都看不到了。 “老霍,要不你再闻闻?” “去你的,我都在这儿闻了好几分钟了,一点味儿都没有。” “不会吧,他们还能长翅膀飞了?” “诶!是不是他们上树了,从树上走了?” “我觉得,他们肯定是早有预谋,我就说他们不可能这么没脑子,怎么可能走直线,果然,他们到这儿打算换路线了。” “那他们能往哪边走呢?现在换路线,他们的时间也来不及啊,真是奇怪了。” 于是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这二十个北刃的奇葩们纷纷各出奇招。 有凑在地上到处爬来爬去闻味儿的,有嗖嗖嗖身手敏捷两秒钟爬树的,还有拿着夜视仪望远镜东张西望发动鹰眼技能捕捉的,更绝的是还有逮了一只虫子问话的,简直是精彩纷呈。 突然,有一个在地上洒着些奇怪粉末的家伙突然被大叫了一声,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有一个人影“嗖”地一下子窜了出去,手里还拿着夜视仪和一个小罐子,这下可是把剩下的人气炸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 于是五个人飞快地朝着黑影就跑过去,想看看是三人当中的哪个胆子这么大,真像是他们北刃的人! “啊!!!”一声声惨叫,惊起无数老鸦,随即这片林子又变得寂静起来。 “他们还有闪光弹?!!”他们都不是傻子,之所以放心大胆地一直带着夜视仪的原因就是他们知道对方没有这种东西来克制他们,可刚才那道无比熟悉的白光却直接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情报上没说啊,不是说他们身上啥都没有,让咱们来虐虐人吗?” “就是啊,怎么还有闪光弹?” “咱们身上都没有,他们是从哪儿拿来的?” “不管了,快追上去,不然他们都跑远了,拿掉夜视仪!” “走!” 而成功拿到几人装备的晏冷三人现在正在偷摸发财无声快跑,而局面瞬间扭转了过来,他们有了夜视仪,而后面的人很有可能像晏冷预测的那样,为了防止他们再用闪光弹,都把夜视仪摘了,他们的行进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晏冷,你真行。”庆有余在心里给晏冷竖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读过书的,这脑子就是好使。 “是啊,估计那群笨蛋还在那儿纠结咱们为什么会有闪光弹呢,嘿嘿。” 他们不知道,晏冷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 北刃有着无比辉煌的历史,也有着足够的功绩,可说到底,北刃的定义到底是什么,是特种部队吗?可在他看来,北刃的人武器是全国军队最先投入配备的,有鼻子最灵的,有地理最熟的,有功夫最好的,有枪法最牛的,可他们比自己前世知道的特种部队还差了些东西。 之前晏冷一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就在刚才,他终于明白了,他们差的是一个“变”字。 诚然,他们的训练课程已经是全国最先进的一支部队了,而且也和国外的很多部队学习了训练方法,比如化妆潜行,比如侦查和反侦察,比如武装渗透,可他们的变数实在是太少了,他们就像是一些在某些领域最厉害的人集合在一起,使用着全国最先进的武器,可如果要晏冷来评价,他们都只是一些将武器使用得最好的人而已,如果打分,都是不合格。 他们的敌人不都是傻子,他们存在的意义,也并不是简单地抛头颅洒热血,或者是将他们手里的那杆枪,或者是那一身功夫用到极致,他们的存在只为了一个字,那就是“胜”! 北刃,还不够锋利啊,看来自己,就是北刃的磨刀石,怪不得张北歌这么痛快就把自己调过来。 可自己又能在北刃待多久呢?他始终是要回去的,还有一个岑歌在等着他,可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中国人,也身为一个军人,晏冷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友,想起了过去三个月以来他们的并肩战斗,晏冷的心里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可能他改变北刃一些,这些人里就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可能他将自己知道的更多的东西告诉他们,就会有很多人少中一次埋伏,或者捡回一条命。 如果说还没有来这儿的时候,他可以说,他可以走得潇洒,可现在,他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可以漠视很多人的生死,也可以冷眼看着所有人的不幸,甚至当十字分割的世界里一片血红掺着粘稠的白色迸溅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肮脏和恶心,没有丝毫别的感情,更没有杀人之后的负罪感。他并不像第一次杀完人后,心理疏导员说的,因为他们都是该杀的人,所以不必负疚,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吐,他不恶心,甚至接着吃接着睡是因为,在他眼里,那些人真的和草芥一般,是生是死,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可张北歌他们不同,他们都是他的战友,甚至张北歌还算是他的半个师父,来到北刃后,平时就是简单的训练和任务,任务和训练,他精益求精的枪法,和愈发凌厉的拳法,都是张北歌教给他的,看着张北歌死,他做不到。 而且,这里面,还有他欠了一条命的人,赵海平。 那是他第二次上战场,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地上战场,到处都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他们的任务是守卫一座J国的村庄,那一战,尤为艰苦。他自己也差点中了一枪,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赵海平替他挡了一枪,也算运气好,只是贯穿伤,没死,可晏冷知道,自己欠了这个老实人一条命。 是的,赵海平就是晏冷眼里,在北刃当中的唯一一个老实人,虽然这个老实人做炸药埋诡雷都是一把能手,动不动就要炸飞一扇门或者是一座小石山。可他也是个动不动就拿着媳妇儿的照片一个人傻乐的老实人,是个替战友挡枪,捂着单孔流着血还看着晏冷像弟弟的老实人。 北刃的这除了他以外的二十三个人,二十三个人都是他蹲过一个战壕的,守过一个村子,爬过无数座山,吃过无数顿大锅饭的战友,其中一个,是他半个师父,还有一个,是他欠了一条命的老实人,他如何能割舍得下。 可另一个在等着他回去的,却是他欠了一辈子的人,是他上辈子的债主,是他这辈子的爱人,他要怎么和他说,他要留在这里,你还要等着我不知道是五年还是六年? 其实就算是五年六年,他们也都还是二十几岁的年纪,没什么,可他已经欠了岑歌一辈子,尽管岑歌并不知道,难道他就可以让岑歌再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吗?而且,他要拿什么向岑歌保证他不会少一条胳膊或者是断一条腿? 岑歌的担心和战友的命,他没得选。(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回 火锅 “呼”岑歌出了明理楼,长出了口气,“终于考完了。” 京城大学毕竟是全国最高学府,不是很多大学的那种混混日子就能过去的,在这里,教授们不会看谁家有势力就给谁高分,想要高分,就只能看自己的了。 “大师!”郭军一下子从后面窜了上来,他和岑歌一个考场,看见岑歌交卷子走了,他也忙把卷子交了,追了上来,生怕岑歌一个没注意就消失不见。 “大师!” 得,老大宋知著也赶了上来,除了那个走了歪路的王多宝,他们宿舍算是齐活儿了。 “诶,正好,说好了考完试我请你们吃饭的,得亏有大师照顾,就那么薄的一小叠笔记,全尼玛是考题啊,啥也不说了,兄弟,以后有事找哥,哥罩着你。”郭军豪气冲天,一拍胸脯,大包大揽。 “其实要说请客……我也得请,嘿嘿。”老大一张黑脸里面泛着红,好像不好意思了,“岑歌,多亏了你,我和方灵才能……才能成。” “什么?!老大,你和方灵成了?可以啊!没看出来啊,老大有一手啊,要不,叫出来一起吃个饭?”一听宋知著说他和方灵成了,郭军顿时挤眉弄眼得,满是揶揄之色,给宋知著弄得又是一阵老脸黑红。 “恭喜。”岑歌也是替宋知著高兴,两个看起来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却能走在一起,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嘿嘿嘿。”宋知著这是喜上眉梢就下不来喽,整个这张脸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喜字儿啊。 “来来来,咱们一会儿边喝边说啊,边喝边说。”郭军也是为宋知著高兴,他们都知道,老大家境不算太好,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家里能供他到京城大学念书就已经是仅有的积蓄了,不过宋知著也争气,到了京城以后,不像那些到了大学就放纵自己吃喝玩乐的家伙,也没有像那些贫困子弟见了京城的繁华就日渐消沉,而是自己拼了血汗,不仅把家里的钱都还了回去,还倒补贴家里,也是让郭军打心眼儿里佩服。 三人出了大学路,溜溜达达地往王府大街那边儿溜达。 “军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嘿嘿,这把我估摸着考试应该差不离儿,回去我跟我家老爷子一提,兴许老爷子就能漏个一星半点儿的给我。”郭军嘿嘿地笑个不停,眼见着一个老财迷,“再说了,老大这也是喜事儿,咱们今天必须得吃顿好的啊!东来顺走着!” “东来顺是啥地方啊?” “当然是吃好喝好的地方啊,哥几个,走着!” 三个人“浩浩荡荡”地迈步走向了东来顺,说起来,这好像是岑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几个朋友出来聚餐,上一次大概还是快高考前的那次。 和晏冷的不屑与很多人交际不同,他本不善与人交际,所以他从心里觉得,能和他做朋友的人,都是包容了他许多的人,他也真的心怀感谢。 到了东来顺大门口,郭军大吼一声,“小顺子,你爷爷我又回来了!” 显然,郭军是个东来顺的铁杆粉丝,也是老客了,熟门熟路,带着岑歌和宋知著,郭军迈开步子就要往里进。 “诶,这位先生,看清楚了么,这儿可是东来顺!”没想到出师不利,还没等进去,就让门口的侍应生给拦下了,好么,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地儿,给郭军心里对东来顺久违的小火苗儿一下子给扑灭了。 “你是哪儿来的,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这给郭军气得,好么,一个侍应生也敢拦他郭大少爷,打小儿没遇见过。 “看看看看,我说这位先生,您识字儿么,那儿门口竖着个牌子看见没有,衣冠不整,不得入内,像您这样儿的,不成!” “笑话,这东来顺我打小儿就来,我爸爸也打小儿就往这儿跑。想当年小爷我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也没听谁跟我说这儿不让进啊,怎么,东来顺改规矩了,怎么没人通知我啊?”郭军连瞅都不瞅外面一眼,他才不管什么牌子不牌子的呢,他这人可轴,跟一个侍应生怎么了,他不怕丢人,就跟这儿杠上了。 “嘿!东来顺现在不一样儿了!看看您头上这块儿匾,看看清楚儿,传统老字号,01级餐厅,是什么人都能让进的吗?” “你为什么说我们衣冠不整?”岑歌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他们三人的穿着,也没穿什么奇装异服啊,怎么就不让进呢?于是,岑歌提出了让他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 “呦呵,这位小哥问得好,您知道什么叫做衣冠不整吗?”好么,岑歌这一个问题问出来,这哥们鼻孔简直要上天啊,完全是用下巴对着他们啊,“您看看对面那家西餐厅了吗?” 岑歌回头看了看,街道对面是有家西餐厅,只是离得太远,其他的看不真切,于是岑歌点点头。 “男士不穿西装,女士不穿礼服,不让进!”这最后一个字儿,简直飙出了超难度高音儿,让岑歌等人忍不住想要抚掌赞叹一声,好音色! “我们东来顺,一样!”说完,就扭着身子回里面去了,还留下一个尾音,“乡巴佬。” 没想到,最先受不了的不是土生土长的郭军,也不是脾气最尖锐的岑歌,而是一直没说话的老大宋知著。 “你怎么说话呢?说谁乡巴佬呢?!”这最后的三个字可是戳到了老大的心窝子上,老大一下子就爆发了,再也忍不了了。 和郭军、岑歌都不同,他们家乡方言特别重,而且还穷,可他最难受的不是别人直说他是穷光蛋,而是说他乡巴佬。郭军和岑歌两个人,一个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一听就是老京城人,而岑歌的那口带着江州味儿的流利的普通话,一听就知道是江州城市里出来的,就只有他,是城里人眼里的乡下人,是京城人眼里的乡巴佬。 “老大,别生气,等我给你出气。”郭军多精一人,一看老大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迈步进去,被侍应生拦那儿,也不往里冲,朝里头大吼一声,“唐森,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狮子吼,一下子覆盖了东来顺整个三层小楼,一瞬间,整个大厅变得鸦雀无声,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郭军。 老大宋知著也没想到郭军一下子闹这么大,心里那股火一下子被担心取代,而岑歌看着郭军为老大宋知著出头,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当然,他也已经做好了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三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准备,如果郭军和这个唐森谈不妥的话,他就只能和这个唐森的脖子好好谈一谈了。 “郭军,你在干什么?”还未见人,已闻其声,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声冷得跟什么似的,明明不带什么怒意,可就是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林、林哥,怎么是你?”郭军原本气势汹汹,结果一听见这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像耗子见了猫。 “你来的不是我家的店?”声音的主人人如其声,一脸的严寒霜冻,若是别人说这句话,怕是会有浓浓的调侃之意,可放在这人嘴里说出来,却满是肃杀。 “……林哥,我记得东来顺是唐森那小子的啊。” “我是他哥。” 好吧,郭军拜服,毕竟他打也打不过唐林,郭家也比不过唐家,于是,郭军认为,他说的有理。 “说吧。” 一提这事儿,郭军顿时长了气焰,没别的,他觉得自己有理,“林哥,你家小二不让我进,说我衣衫不整,还骂我乡巴佬,您说怎么办吧。” “……福伯,给他结算工资。” “是,少爷。” “诶,先别介,这位伟大的东来顺前侍应生小哥,你难道不应该道个歉吗?”郭军显然还不算满意,也是够作的,当着唐林的面儿提这要求,虽然这条狗已经被人家赶出去了吧,你也不能太不依不饶吧。 然而老大宋知著一脸严肃地等着道歉,而岑歌就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郭军逼人家给老大道歉。 “道歉……我能不走了吗?”这脸可变得够快的,原本还鼻孔朝天,结果现在变得可怜兮兮的,可惜他遇上的是冷心冷面的唐林和非常得理不饶人的郭军,还有一根筋的宋知著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感到万分好奇以及有兴趣的岑歌,这算是倒了大霉了。 “嘿,小同志,知道这儿是哪儿吗?这是东来顺!是你想走就走想不走就不走的地方吗?道歉,然后跟福伯去结账,我们还等着吃饭呢。” 那年纪轻轻的侍应生偷眼看了一眼唐林,又看了一眼这三个恶霸,道了歉,然后就灰溜溜地跟着福伯走了。 “得,哥几个,楼上走着!” “三位三楼请着——”这调门比刚才那位还高,估摸着也是被这三个恶霸给吓着了,关键是还和自家东家有关系,这要是因为得罪他们被开了,可真没地儿说理去。 “等一下。” 三人上三楼,就必须要经过二楼的唐林,本来还奇怪,唐林为什么待在这儿不动,感情是等他们呢。 “林哥?” “你是岑歌?” “你认识我?” “林哥,你竟然也关注武林大事?难道你也是武林中人?!” 唐林掏出了一张卡片,看了看卡片,又看了看岑歌,又看了看卡片,然后把卡片伸到了岑歌面前,“是不是你?” 原本岑歌还惊讶为什么这位素不相识的唐林竟然认识他,一看这张照片,完全不做第二人想。 岑歌不禁有些咬牙,晏冷竟然把他趴在阳台上睡觉的照片给了唐林,这简直……晏冷!等你回来的,看小爷不打得你找不着北! “阿嚏!”正在写演戏报告的晏冷突然打了一个无比响亮的喷嚏,把屋里原本写报告写得昏昏欲睡的家伙们一下子惊得全都醒了过来,然后一起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晏冷揉了揉鼻子,一边小声嘟囔,岑歌,我知道肯定是你想我了,然后继续埋头写报告。 “是不是你?”没看出来,唐林还是个执着的,没等岑歌回答,就听见郭军一声狼嚎,“嗷呜,大师,你这是有情况啊,睡照啊,原来你才是那个最深藏不露的!” 郭军的话算是让唐林确定了照片上的人就是岑歌,然后摸了摸衣服,想了想,“砰”地一下,进了自己屋子,然后“砰”地一下又出来了,手里还拿了个信封,“他给你的。” 岑歌接过来,却发现这里面好像不是信,很硬很厚,岑歌撕开信封口,往里瞄了一眼,却发现是一堆卡,五颜六色的,卡上基本都只有一个店铺的名字,剩下的什么也没有了。 “真的是他给的?”不得不让岑歌怀疑,如果这些东西晏冷想给他的话,之前和那个箱子一起给他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唐林给他。 “……他本来是让我把你的名字贴在卡上一家一家送过去,然后把照片也给他们送一份,但是……”很难想象,唐林这样的一张面瘫脸也会清晰地表达出难以启齿这四个字,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的一件事。 “什么?”岑歌倒是刨根问底。 “……信封里面有张粉色的卡,回去你自己看吧。”说罢,唐林头也不回地走了,只不过在下了楼梯后,他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照片,显然脑袋上冒了一堆使用过热的烟,接着走掉了。 好吧,岑歌想,这张让唐林没有完成朋友所托的粉色卡片,或许他并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我去,大师,你一个江州人,刚到京城就整出这么大动静,现在还跟唐林搭上了关系,你那媳妇儿是什么人啊?京城本地哪家的大小姐啊,透露透露。能托唐林办这种事,改天让哥们也沾沾光。”郭军显然八卦之心瞬间爆棚,他此刻迫切地想知道岑歌的媳妇儿到底是何方大神。 “军子,这个唐林很厉害吗?不就是个家里开饭馆的吗?现在开饭馆的都这么厉害了吗?”老大宋知著显然不了解京城这官和商的局势,灌了一瓶啤酒,又塞了几块羊肉,话匣子就算打开了。 “我天,老大,您这真是神思维啊!不服不行啊。”郭军给老大宋知著竖了个大拇指,“老大,那唐林是京城唐家的二少爷,虽然不是嫡系吧,可他在唐家的分量比嫡系都不遑多让,那手笔,在我们这一代里,得数这个。”说着,郭军伸出了三根手指。 “才老三?” “天哪,大哥,才老三是怎么说的?”郭军把那个才字几乎要喊出来了,“像我这样的也不过就是一年几十万挥洒出去,可那几位,那都是动不动上亿的人物啊,大哥,上亿是个什么概念你知道吗?” “啊!”宋知著的酒一下就醒了,对他而言,上亿还太过遥远,在他们家,一家人一年顶天了才三千块钱,上亿,天哪,这些人都是王孙贵胄啊。 “就算每天都胡吃海喝,也吃不了那么多钱啊,他们难道天天都撒钱吗?”这么大的数字,对于宋知著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嗨,什么叫吃这么多钱啊,人家玩的就是心跳。”郭军周了一口酒,接着道,“不说别人,就说我们这一代的老大,十七岁,就拿一亿捞了六个亿,六个亿啊那是,有几个人敢这么玩儿啊,可是人家敢啊,关键是人家还赚了,不服不行。” 宋知著目瞪口呆,岑歌则看着酒杯,微微出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一回 这一夜,宋知著和郭军都喝了很多,岑歌没有陪他们一起疯,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起那些于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时,酒兴就那么高,一杯干到底,然后感慨一下万恶的有钱人和表达一下内心的羡慕,而郭军在说完第一的晏冷之后,又说了第二的顾东寰,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听得岑歌直摇头,翻来覆去的这两个人,却让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另外两个人说了一宿,真奇妙。 岑歌看着郭军醉得都要不省人事了还坚持非要买单,而老大宋知著人都快瘫倒桌子下面了还坚持把一只胳膊伸到桌子上,给了个大拇指,岑歌简直要说一个服字。 最后,岑歌让侍应生帮忙看好这两个人,然后出去结账了,可一到那儿,就被告知已经结过了,岑歌心里就已经清楚了,应该是唐林打过招呼了,他也没再坚持,点了点头,回去照顾那两个醉鬼了。 现在看这架势,想回宿舍应该是没可能了,看了看手机,都三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岑歌叹了口气,问了侍应生这附近最近的宾馆,然后在原本昏昏欲睡的侍应生目瞪口呆之下,一边架着一个,冲向了宾馆。 得亏岑歌这是练过的啊,要不然搁一般人就得来来回回跑上两趟,最后还得累趴下。 “呼”岑歌把两人扒了大衣,都扔到了床上,然后双手撑着膝盖,好好地大口喘了两口气。 “老大,你真该减肥了。”岑歌做折腾了半个钟头的陈词总结。 “哼——呼——”好吧,两人已经睡得像死猪一样了,估计就算是着火烧到他们身上,他们还得以为是自己做梦呢。 岑歌看着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两人,跑去好好洗了个澡,想了想,又看了眼手机,发现刚才还剩下一格电的手机已经彻底黑屏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岑歌竟然鬼使神差地跑回了宿舍,等到手机充上电,岑歌按了几下,轻呼了口气,然后把自己直接扔到了硬板床上,却觉得这时候的感觉简直像是人间最美好的时候了,埋头就睡。 “嗡——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手机震动把岑歌直接震醒了,还有些睁不开眼睛,也是奇怪,明明他也没喝多少酒,可现在整个人也难受得很。 岑歌掏出了把他从睡梦中震醒的罪魁祸首,发现是一个未知号码。 “我是岑歌。” “呵呵呵,怎么,这是还没睡醒?” “师父?!”岑歌一下子就清醒了,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来一下武馆,要发生大事了。” “有人来寻仇?” “寻仇倒不是,不过,这件事若是办不好,怕是比仇家上门还要严重得多。”老人的声音里透露着几分严肃和深意。 “我立马过去。” 岑歌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在那么晚的时候还洗了个澡,不然今天时间紧急,一身酒气和羊肉味儿,实在是…… 等岑歌赶到武馆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形势的严峻,武馆外面停着很多车,而且大多数还都是外地的车牌,若是平时,这一定是仇家上门踢馆了,可师父说不是,那就值得一观了。 “师兄。” “师兄!” “师兄你终于来了!” 岑歌还没等踏进武馆门口,就被一群武馆弟子拿火辣辣的小眼神盯着,就好像要让他带领他们去踏平仇家的门槛一样,无比地亢奋和激动,其中还有丝丝仇恨。 “师父。” “来得比我预计得还要早一些,正好,你先了解了解情况。”老人领着岑歌转身走回了房里,关上了门。 岑歌看着旁边小炉子上还架着壶水,就脱掉了大衣,挽起了衬衫袖子,一边听老人讲述,一边开始沏茶。 “哎呀,为师也是好多年都没有尝过你的手艺了,正好今天咱们师徒二人在一块儿,为师看看你这手艺有没有落下。”老人看着自家徒弟这有如行云流水又万分熟悉的手法,显然有些缅怀,当年在江州的时候,岑歌的茶艺就是他一点一点教出来的,他喝岑歌沏的茶喝了五年,人生有几个五年啊,一晃,就过去了,抓都抓不住。 “师父。”岑歌将茶捧给了老人,难得的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他已经快要五年没有泡过茶了,虽然每一个步骤都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里,可他总怕和当年泡得不一样。 老人接过茶,望了望茶色,闻了闻茶香,抿了一口茶,没动声色。 师父没说话,岑歌就这么望着师父,可又不敢问,怕师父不说是为了顾当年的师生情谊,若是问了,非逼师父说出来,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岑歌啊,你的茶没变,你的人,也还是和当年一样,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一样。”老人有些感慨,岑歌是他唯一一个入室弟子,在出了秦杨那样的不走正路的弟子以后,别人一劝他收徒,他就想落荒而逃,而对岑歌,他生怕岑歌走了秦杨的老路,可现在看,他当年的眼光没有错,岑歌的心性,是走不了秦杨的那条道儿的。 “好了,说说正事吧。”老人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在徒弟面前太露骨,毕竟当师父的,在徒弟面前总是要面子的,就像当人家父母的总是要在孩子面前要面子一样,“日本人柳生木一来了,还带着他的三个徒弟说要来中国弘扬日本空手道,开武馆,公开收徒,入乡随俗,在正式开武馆之前,总是要先见见咱们这些人的。” “只是来见见?”如果只是来见见的话,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看那外面的车牌号,怕是有头有脸的人都挤在他们京城八极门里面了。 “只是面儿上这么说罢了,而事实上,是晋州八极拳的李同生师父去了趟日本,和日本空手道的极为名士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交流,日本人在李师傅那儿丢了人,势必想要找回这个面子,而他们认为,咱们中国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才有一手,后面则是青黄不接,所以,他们就提出要来中国开武馆,前来拜访,而事实上,他们却是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不出手,想从你们身上找回面子。”这话说得可算得上是露骨得很,不过屋中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自然也不用遮遮掩掩。 “师父,那事实上他们的胜算如何。” “他们的胜算却是不小,和咱们不过是五五分罢了,唉,动乱时期还没有过去多久,咱们中国武术界也是元气大伤,需要时间来恢复调养,能有你这般成就的,就算是在这整个中国武术界的小一辈,也算是凤毛麟角了。而那柳生木一的三个徒弟,为师虽然没有见过,但你金师叔已经看过了,说那几人都处在三十岁左右,正是咱们武者气血的鼎盛之时,修为也是不低啊,尤其是大徒弟高野俊,你金师叔说,他的修为怕是不在你之下啊,唉。”老人一捶腿,显然认为这次比武的前景很不乐观,国耻啊。 “师父,咱们这边是要确定出场人选吗?” “不错,不过只需要确定两个名额,因为你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全票同意的。” 怪不得师父不去陪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也不急着告诉他,原来他已经确定出场了,想也知道为什么,之前清理门户那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招来那么多前辈千里迢迢过来观战,结果这下子,他的名声可算是打出去了。 “有信心吗?” “有。”想了想岑歌觉得这语气有些不合适,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具体战术还得看过之后才能定下来。” “好,有信心就好。”老人显然很满意,不过又皱了皱眉,“唉,只是剩下的那些小辈儿们倒也是有信心得很啊。” “是太自负了吗?” “是啊,他们都没把这次来的日本人放在眼里,他们争的,只是一个扬名立万,能出风头的机会罢了,不知轻重!” “只不过是一场争斗,虽然涉及到了日本人,但扬名立万……”还是大了点吧。 “唉,你不知道,这次争斗的背后有日本政府的操作,他们对中国提出了要两国官方播报,闹得很难看,咱们不答应也不行,这次比赛,已经上升到了国家荣誉的高度上了。” “怪不得。”岑歌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对这次比赛这么看重了,不只是敌方的强大,更重要的还有国家荣誉的担子和自己人的自负。 “师父,既然如此,不如让我过去吧。” “唉,这是坏规矩的事,咱们已经拿了一个名额,再干涉剩下两个名额,实在是不妥啊。” “师父,现在难看点,总比在日本人面前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强。” “话是这么说,可……总归……唉!”老人显然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武林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就像之前的清理门户,那就是武林最大的规矩,所以没人敢置喙一句,因为那便是坏了规矩,便是和整个武林站在了对立面上,没有人敢这么做。而若是岑歌也像他说的那样去干涉剩下两个名额,这也是坏了规矩,怕再有什么波折啊。 “师父,其他老一辈的前辈们不知道这些吗?” “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武林已经沉寂了太久了,他们当中有太多都是在动乱中被打压的门派,他们压抑了太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人们再见到他们,再重回当年风光无限的位置了,所以,他们被他们可能得到的蒙蔽了眼睛,一门心si地往上爬,已经不去想落下去会粉身碎骨。” “师父,徒儿懂了。”岑歌问完了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所有师父想告诉他的,“人这么多,您一定还没吃午饭呢吧,我去给您找点吃的。” 岑歌拉来了站在外面眼巴巴对着这间无比寻常的小屋子望眼欲穿的楚辉,让他去厨房给师父端点东西过去,但一定要在半个小时以后再送去。 也不管楚辉在后头喊的十万个为什么,岑歌径直走向了后院的演武场。 三十分钟后,不管师父发现或者没发现,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而这件事,是他一个人做的,和师父无关,师父,不知道,也不必为他而背负任何事。 平时师兄弟们挥洒汗水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各门各派比武炫技的地方,岑歌看着这些没有几个是清醒的,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又怎么会不懂师父的难处,他们京城八极已经占了一个名额,如果他这时候去说别的门派怎样怎样,无疑会被人群起而攻之,说他们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反正你们都已经有名额了,能让徒弟上去露脸了。 可有些话,不是站在人少的一方就不能说,相反,他必须说,因为如果他不说,那么就没有人会说。 而有些事,也不是明知道几乎注定失败就不去做,相反,他必须做,因为如果他不做,那么就连一丝成功的机会都不会有。 “得罪了!各位同道,京城八极门馆长岑歌,有话要说。”此刻,场中再没有了前辈,只有同行,因为此刻的他,是以馆长的身份说话。 看着岑歌只用几秒钟就飞身上了擂台,寻了空门把台上的两人都在一瞬间击倒,无数人都皱了眉头,而这两个人的门派前辈都差点对岑歌破口大骂,只不过还顾忌着自己是武林前辈的面子而已,可这话说出来也是句句诛心。 “京城八极门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不像我们实打实地一场场地打,而是直接就定了一个人,现在一看,果然是少年英才独占鳌头啊,看这两手截脉指法,果真是炉火纯青,远胜我们这些无能的徒弟啊。” 果然是老江湖老狐狸,一句话就把岑歌拉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 “得罪了。”岑歌冲这位几乎都没什么头发的老头抱了抱拳,又冲场中所有人抱了拳,“各位武林同道,岑歌此举虽不合规矩,但合情理,虽艰难,然必行,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同道原宥则个。我之所以不得不说,实在因此事迫在眉睫且事关重大。” 岑歌这话也算说得上是在情在理了,在场的众人听见岑歌这么一说,脸色也都好看了许多。 “各位武林同道,比武之事不过就在后天,还请诸位各退一步,切勿再内斗下去,徒增伤亡。” 什么!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无数谩骂声几乎将岑歌彻底淹没。(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二回 挫败 “呵呵,京城八极门真是好大的口气!要我们各退一步,怎么,一个名额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京城八极门的胃口了吗?还想插手我们的事,这是准备坏了规矩撕破脸了吗?”说话的是昆仑门二长老江西铭,也是西北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而自然,他也是想要为弟子争这个名额,听见岑歌让他们各退一步的话,一时间,也是瞬间暴怒,若不是还要顾及几分泰斗颜面,怕是说不得要下场把岑歌给打下擂台去。 “江长老,我并无觊觎名额之意,只是对于这选拔名额的方式有所疑惑罢了,可否请江长老,在场的诸位解惑。” “哼。”岑歌的一句解释,也是变相地放缓态度,武林中人,最讲究颜面,江西铭终是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三个名额,为何有我一个?” “你!”江西铭没想到岑歌会问这个问题,瞪了岑歌一眼,随即一拂袖,撇头再不看岑歌一眼。 “这个问题由贫道来回答可否?” “原来是崆峒门双绝之一的鹤手方烈方真人,您老德隆望尊,为人古道热肠,您能回答,自然是再好不过。” “呵呵,这原因说来也简单,其一,对方的战帖是下给了京城八极门,而比武地点又是你们一力安排的,你们算是东道主,于情于理,都该给京城八极门一个名额,这也是规矩。其二,贫道也是当初亲眼见证过八极门清理门户的一位,贵馆主的功力可称得上是年青一代的翘楚,能得到一个名额,自然也是实至名归,能者居之,这也是规矩。”方烈被称为鹤手,自是将崆峒门的空鹤手修炼得炉火纯青,单看他轻捋胡子的手就能看出,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虽然双手没有像他师父那样明显,可看其中指、小指的曲张程度,就可以看出,他俨然已得其师小成。 “方真人所说不错,想必在座的诸位也都认同一二,那么岑歌今天站在这台上所提出的,也不违规矩。” “岑馆主,你想说什么?” “自动乱以来,武林已显疲态,日本人说我们中国武林青黄不接,所以才胆敢来犯,挑衅我中国武林尊严,我们是否应该为中国武林尊严而战?而今,距离这一战已不足两天,正该是积极备战的时候,然而三人尚缺其二,难不成,我偌大的中国武林,面对来势汹汹的日本,竟然还要匆匆上场吗?“ 岑歌看着场下众人面色各异,可真正反思者又有几人,武林的风气弊病,已如大厦将倾狂澜既倒,任谁都无力回天。 “我偌大的中国武林,存脉千年,能人辈出,岂是日本小国那刚出生的空手道能比的?杀鸡焉用牛刀,我看你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若不愿意要这个名额,那便让出来,自有人要!” 岑歌看着众人眼里的赞同之色,听着一片的附和之声,心中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岑某年纪尚小,心念师父倾心教导之恩,亦不敢忘师父当年在我幼时便谆谆教诲,狮子搏兔,亦需用全力,何况存脉千年如何?空手道年龄尚小又如何?中国曾几何时也是天chao上国,大国威仪,八方来朝,可百年之耻又如何?中国人几百万人的鲜血难道还不足以警醒诸位吗?”岑歌明知无力挽回,可他必须说完自己所有要说的话直到无话可说,尽人事直到天命奈何,就算是螳臂当车,他也要不自量力这一回。 “呵呵,娃娃,你吃过几斗米,敢在这么多老辈人面前说话?竟敢教导起我们来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武林的规矩?!”说话的正是刚才被岑歌打倒那两人之一的师门长辈,也是最先朝岑歌发射炮弹的人。 “何谈教导?不过是尽一份人事、担一份责任罢了,诸位武林同道,你们的眼睛里只看见了赢,难道竟没有一个人看见了输吗?赢了,可以光耀门楣,可若是输了,哪怕输了一场,就是万人唾骂!”岑歌这话说的是事实,可得罪人也是事实,在场的除了江湖名宿,就是气血方刚的小伙子,有几个人肯听岑歌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们会输?笑话!娃娃,别以为你有几分门道就可以来这里指手画脚,中国武林的事,还轮不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就是,别以为自己喝了几年墨水就可以来这儿哗众取宠,不过徒增笑料耳!下去吧!” “下去!” “下去!” 岑歌一拱手,“今日岑某一切言论,与京城八极门无关,与家师无关,诸位见证,岑某自逐出门。今日如有言论令哪位不快,请自来找我一人,切勿扰乱门中安宁。”随即一步一步走下台去,脊背还是挺得那么直,可脚步沉重得像是肩上压了千斤重担。 为了这次劝说,他甚至要付出自逐出门的代价,他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他的师弟们,他可以对这些江湖同道们理直气壮,因为他问心无愧,可他如今,却是没有脸面再去见师父一面,也没有脸面见那些信任他的师弟,他于心有亏。 “哈哈哈哈——” 剩下的人继续他们的扯皮大赛,哪里是什么比武,在岑歌看来,连一个有几分内家修为的人都没有,基本都是门派里深得师父喜欢的小徒弟,而更多的则是自家的后辈,而那些没有厉害师门、随着师父四处漂泊的散人们功夫反而更扎实,气血也普遍更足一些,可惜在这场不公平的大会上,他们得不到公平。 岑歌本想提出,让这些门派真正能扛事的人下场,就像他们选他出来一样,凭功夫斗出个输赢才算厉害,可现在呢,都是一群亲戚关系的人在上头斗得难看,若说是三脚猫功夫真是一点不错,真要他们上场,呵呵,谁是狮子,谁是兔子,还真是两说啊。 岑歌看了看天,笑笑,自己现在似乎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时候,可身上却没有半点轻松,他放不下,如果说师徒情谊那么好就轻易地放下,他也不必受此煎熬。 他又想起了那个和他畅谈总是一针见血的家伙了,他还是怀念有晏冷这样一个完美的朋友,理想的爱人,从来不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面子和他争执,也从不落尘于那些腐朽和落后,在他面前,他总是真诚而又真实的,虽然他有时候会隐瞒他一些,可自己又何尝没有瞒过他什么,晏冷的可贵,在于他的爱、理解和诚恳。 而当这些事情传到晏冷耳朵里的时候,晏冷无声地叹了口气。 成確说岑歌想好要退出,大概是看开了,也放下了,晏冷的眉头却依然有着一团散不开的担忧。 他了解岑歌,可正因为太了解,所以他知道,岑歌放不下。 当初岑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岑歌觉得他的不理解,所以毅然离开,一个人去了西藏,仿佛再也不见一般,可岑歌就真的一点都不爱他了吗?岑歌就真的想忘记他,然后把记忆都交给时间吗?不,岑歌忘不了他,也不会想忘了他,他在做选择的时候从来都够果决,而且永远都不会后悔,可他放不下。 晏冷听岑歌提起过一些关于他师门的事,只是提起师父这两个字,岑歌的眼里都会闪着赤子的光芒,还有一丝忐忑不安,他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岑歌这人,你对他一分的好,他就还你一分的好;你对他十分的好,他就还你十分的好,可若是一个人百分之一百地对他好,他就这辈子都看不开忘不了也放不下。 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能说,岑歌,你要懂得放下,因为他知道,岑歌放不下。 他也不能跑过去让所有和岑歌作对的人闭嘴,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甚至都不能和岑歌说说话,因为这时候的岑歌一定会在他面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却在心里又狠狠地划开了一道伤口。 他无法劝慰,因为岑歌习惯了一个人舔伤,他不需要别人的劝慰,也不需要别人的全部了解,甚至不需要在他艰难时的陪伴,哪怕是晏冷,也一样。 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等待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看不破他的坚强,等待着他的伤口慢慢愈合。 岑歌的心情低沉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放假了,他不需要上课,不需要再在别人面前强自绷着一张脸,也不需要骗自己伤口不再流血,不再疼痛,他把自己关在宾馆的房间里整整六天,不吃不喝,只是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任由自己放纵在一片虚弱无力的世界里。 而这时的晏冷关闭了所有通信,因为他去了一个地方,执行了一个秘密任务,为期,六天。 等到晏冷回来,打开通讯的时候,他才知道,岑歌竟然已经这样半生半死地过了整整六天! 晏冷无比痛恨水里映出的这个人,他好无能,他竟然什么都无力阻止,什么都不能去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岑歌把自己变成这样子!可他把拳头握得再狠,不过也只是能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遍又一遍,一切都会好的,岑歌一定会走出来的,哪怕再难走,岑歌也一定能走过去,因为他是岑歌! “晏冷?” “……”晏冷独自一人在盥洗室里听着成確讲述的时候,而他的室友们以为他在从身体里拿出任务物品。 “晏冷?!需要帮忙吗?” “不用,很快就好。”晏冷脱下了衣服,拿着F制式匕首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大腿上划了一个十字,直接将之前缝合好的伤口狠狠地划开,“蹦”地一声,剜出了藏在腿里的东西。 随便裹了一层防水纱布,晏冷就穿上衣服出门了,跟着战友们一起,把东西送到了A处,然后转身去了医务室。 “你们又往大腿里乱塞东西了。”这个老大夫显然很有经验,这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了,毕竟没有什么地方比放在身体里面更保险也更安全的了,而他们藏起来的东西只能由这次行动的知情人或者是自己取出,其余人一律不得过眼,这是秘密条例中的一条。 “这次你们有几天假期啊?” “嘿嘿,如果没有事的话,应该有三天的私假。” “三天,短了点,他这个伤口已经是三次撕裂了,愈合会很慢,你跟你们上头说一说,让他好好养养吧。” “不用。”晏冷的心情也是糟糕透了,他心情糟糕的时候一般不会发火,而是会闭口不言,当然,如果身边也保持安静,他会更满意的。 “回宿舍吧,我想要休息。” “晏冷,我觉得你还是在医务室养养比较好。” 晏冷已经转身出门走了,走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丝毫没有伤口三次撕裂患者的样子,也毫不在乎伤口会再度裂开,了解晏冷的人都知道,这时候要想活命,就千万不要去招惹晏大公子,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了,如果踩雷,呵呵。 “呃……晏冷,三天私假你不出去吗?我听猛虎团那边的人说,你小子不是有对象了吗?你可以给人家打个电话啊。”乔肯拍了拍晏冷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道,“晏冷啊,哥是过来人,干咱们这行的,能有个人肯跟咱就不容易了,这有机会就一定要抓紧,万一人家把咱甩了,再想找一个可就难喽。” “什么时候?” “你的时间是后天上午九点零五分到九点二十分整,一共十五分钟。” “谢谢。” “哈哈哈哈,不用谢,跟哥还说什么谢啊,都是生死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乔肯笑眯眯很亲切又无比暧昧地对着晏冷笑了笑,然后迅速跑远。 晏冷想,他会打扰到岑歌的心情平复吗?他会让岑歌产生困扰吗? 他知道,岑歌一定不喜欢这时候被人打扰,不过,就是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在别人里面。(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三回 涅槃 后天会有十五分钟的电话时长,爷爷和爸妈那儿不用自己报平安,每天自己干了什么,估计他们比自己还清楚,不过,还是给妈妈和外公打个电话吧,毕竟纸面上的东西和自己亲自打个电话还是不一样的。 这个任务也算得上是九死一生了,只是到现在也没有了第一次时那样有些后怕的感觉,真的就像成確说的那样,生死中走过几十遭的人,早就没有了那些多余的感觉,现在的他,很平静。 他猜不到岑歌接到他电话时的反应,可他心里的一丝丝侵略却推着他想要再进一步,打扰就打扰了,晏冷,难道你不想看看自己在岑歌心里的位置吗?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走进了他的世界吗?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踩过他的底线的资格吗? 男人本就是一只只充满着侵略性的动物,而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则是在一次次侵略中的伤害和嵌和,最终融为一体,却也相互独立,当然,也可能会是终究再也忍受不了的分开,爆裂地弄伤两个人,可能会在一次次深夜酒醉里想过曾经的那个他,可再后悔也不会容许自己回头,最终在漫长的时间里,化成了心上的一道伤疤,只能用于怀念。 晏冷抚着大腿上那道伤口,手掌有些发热的温度熨慰着伤口,感觉着纱布在缝合后露出的嫩肉上粗粒的摩擦,格外清晰的血脉跳动引起的一下下的刺痛,晏冷不禁想笑。 他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明知道岑歌这时候心里一定难受得要命,可他因为知道岑歌一定会走出来就想要放心大胆地去试探,是不是太过卑鄙。可这种卑鄙,这种冲动却像是从他的心脏里呼之欲出的一只恶魔,逼着他也诱惑着他去试探,去逼着岑歌不断地抬高底线,想去看岑歌为了全他们两个人的爱情而退让,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自己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亲手再添一道伤口。 他掩饰得太好,好得自己都快要忘记,他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可以交出自己,可以倾尽所有,却做不到不求回报。 他的本质就像一个商人,他追求等价交易,也想要获取得更多,而现在对方势弱,也正是他可以趁虚而入的好时候,只是他还在权衡,他究竟要不要这样做,或者说,他在和自己心里的那只恶魔作斗争,就像当年在伊甸园听从了蛇的引诱,偷吃了禁果的亚当一样。 其实他一直都是卑鄙而又危险的,他逼着岑歌玩火,现在又想逼着岑歌一退再退,这不就是他原本的样子吗? 杀人不眨眼,因为那些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十字分割的世界总是冰冷的;九死一生的任务过后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怕和担心,因为对于他来说生命算什么,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早就看过了死亡,也不再对它畏惧;对爱人他可以装出一副不求回报的情圣模样,他放不下岑歌,他想要岑歌一心一意地对他,他想要岑歌给他等价的回报,他还想要岑歌为了他改变自己,甚至不惜亲手添加伤害。 晏冷扒掉自己的上衣,走到了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赤luo的上身,血红的烙刻,草体的歌字好像在向世界张狂地宣告爱人的名字。 岑歌,岑歌…… 晏冷的手抚上了心口的烙印,低低地念着岑歌的名字,像是一种救赎。 岑歌,呵…… 晏冷放弃似地笑了一下,岑歌,我竟会狠不下心,我以为我可以狠下心去试探,去得到一切我想要的东西,包括你,可当我念着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做不到。就算只是一个人低声默念,我都可以感受到从骨血里冒出头来的触电般的颤栗,让我连心都变得柔软,再也硬不下心肠。 如果是这样,就算是试探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根本不可能伤害你,哪怕一丝一毫,一想到我会亲手伤害你,连心都疼得缓不过劲儿来。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便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不会想要去试探,也不会贪求更多,我只会拜服于你的脚下,祈求你的赐予,这样的话,我会借着你的光,战胜心里的恶魔。 不再侵略,一点一点地杀死男人侵略的本性,拘禁想要试探的欲望,甚至连故意去死在你心里留一辈子的危险因子都一点一点地亲手杀死,半点都不剩。 岑歌,我心甘情愿也被逼无奈地臣服于你,只希望你不要负我,也不要抛弃我,我也想看看我们一起白头到老地老天荒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的样子。 对未来的憧憬和相信一点点地击败了晏冷心里的阴暗和危险,他愿意相信他们会有一个两个人的未来,他愿意去相信那种从未有过的美好,现在的他愿意去守护而不是去毁灭。 晏冷赤着上身站在阳台上,正好是太阳下山的时候,晏冷就这么闭着眼睛,感受着太阳一点点地刺痛着他的双眼,又满满地拥抱着他的身体,再慢慢地落下,迎来了黑暗。 人生真的艰难,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坚持着什么,然后走下去。他见的太多,也经历了太多,上辈子他经历了生离死别,生老病死,走过了大半个中国,见过了世间百态,所以,他其实并不是真的相信他和岑歌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他从心底只相信,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想象而已,他们走不到那一天。可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了无可奈何后的勇气,人生路太长,走着走着就累了,可歇歇脚之后,总归该是要站起来的,这时候,能有另一个人和你一起走下去,岂非是一种幸运和幸福。 所以,他选择了相信他们的爱情,也相信了他们会有的未来,而在他相信之后,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同时也是幸福的,他觉得满足,这个无比贪婪的人竟然再不想贪求太多,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只要一起走下去就好。 第一天,晏冷在整个营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却觉得整个人好像在不断地从背囊里扔出东西,心在一点点地变得轻快,没有了对未来的愤怒和对这个世界的冷眼旁观,变得更加像是个人。 第二天,晏冷跑去食堂和他们一起吃了早餐,然后做了上肢运动,洗了个澡,不慌不忙地走到了电话机旁边,等待着上一个人的结束。 “……妈……”晏冷觉得嘴唇有点干,舔了舔嘴唇,却只叫了这一声,便觉得心里有些发涩。 “小冷?是小冷吗?” “妈,是我。” “小冷啊,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听你爸说你去‘北刃’了,是不是非常辛苦啊,瘦了没有啊,那边做的饭肯定比不上家里的饭,口味也不一样,你能吃惯吗?我问你爸你什么时候能回家他也不和我说……” “妈,我在这边都挺好的,不用担心,训练虽然辛苦些,不过力气也大了,人也壮实了……妈,您在那边还好吗?” “妈在江州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呀,再过一段时间你姐姐就要回来了,倒时候我们娘俩在一起,可不是比你这个傻小子贴心?” “姐要回来了?”晏冷想了想,好像上辈子姐要再过两年才能回来,怎么这辈子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啊,唉……”晏妈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刚才的一阵好兴致好像全都消失不见了一样,“你爷爷怕你姐姐在国外随便找了个什么人回来,就像让你姐回国,然后给她找个好人家。” 晏冷一阵沉默,他再糊涂也听出来了,爷爷这是受了他和岑歌的刺激了,想要给姐包办婚姻了。 “姐能愿意吗?” “不愿意又怎么样,你爷爷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唉,希望老爷子能给小舒找个好人家,别再受欺负……”晏妈那边已经有些哽咽,听在晏冷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儿。 “姐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请假回去给姐把把关,总不能让爷爷一个人说了算。” “真的?这也是个办法,现在还没定,不过最迟三月份也该回来了。” “行,到时候我回去,爷爷坑了我一次还不够,总不能再把姐也推进火坑吧。” “那倒是不至于,老爷子总还是要给小舒相个好人家的,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你姐给嫁了的。” “是不会随随便便,可姐又不是货物,姐自己有恋爱的自由,总不能谁出价高就嫁给谁。” “是啊,孩子大了,总该听听你们的想法。” 晏冷瞄了一眼时间,还剩下不到半分钟了,于是故意装出有些着急的语气,“妈,不和你说了,照顾好自己,教官叫训练了。” “诶,那你快忙去吧。” 放下了电话,和下一个战友打了声招呼,晏冷就走出了屋子,绕了远路,回了宿舍。 晏冷又从柜子里取出了那根书签,“岑歌在哪儿?” “宾馆。” 晏冷微皱了皱眉,轻声叹了口气,“吃东西了吗?” “没有。”想了想成確又补充了一句,“一直在睡,但呼吸平稳。” ……晏冷低声吩咐了几句,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迅速把书签放回了原位。 岑歌这一周多什么都没有吃,只是完全地把自己埋在了被里,任由自己昏睡,醒来,眩晕,然后再次昏睡。 突然,岑歌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但是难得地不想理外面的人,把头埋进被里,让自己陷入那份自欺欺人的安静里面。 敲门声停了下来,然后紧接着是一阵开锁的声音,两秒钟,锁就开了,紧接着进来的是一阵饭的香味。 岑歌掀起被子,微皱着眉头,好看的凤眼因为长时间的昏睡有些看不清楚,不过,屋子里只留下了一个餐车,没有人。 岑歌本想忽视这个餐车,只不过突然从餐车上传来一个声音,“岑歌,你没有错。岑歌,你还有我。岑歌,我们不是说好,你要保重身体等着我吗。岑歌,我也在等你。” 一只录音笔,却让岑歌仿佛着了魔一般地听着、看着,最后终是嘴角微微翘起,颓废不复往昔。 在做这件事之前,我从未怀疑过我是对是错,我坚信着我是对的,只是我对不起师门。 可现在,我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怀疑自己,我才是真的错了。 晏冷清楚地告诉他,他没有错,是啊,他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不是他岑歌,那些人败了,也不干ta事,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不过就是听天命而已。 比斗的结果早就出来了,可他连去问问的想法都没有,必输无疑,没有一点胜算,不必去问。 这些天,岑歌的手机一直关机,他不想被人打扰,也无法面对师门,他于心有亏。 等岑歌打开手机以后,他一条条地翻看着短信,从一开始的劝慰,到之后的比赛结果,再到现在他们都在找他,一共两百条短信塞满了他的短信箱。 而当岑歌翻到了楚辉发给他的,武林门派上门找事,说因为岑歌没有出场,导致他们输掉了比赛时,岑歌一瞬间只觉得怒火中烧,真是欺人太甚! 岑歌瞬间从床上翻身站起,却发现眼前一个发黑,幸亏扶住了桌角,不然怕是要一头栽在地上。 一周多没吃东西,怪不得晏冷终于忍不住给他传话了,估计他怕自己辟谷,羽化成仙等不到他回来了吧。 岑歌看着餐车上的菜式还有字条,只觉得一阵无力,又有些想笑。 餐车上只有一碗粥和一碗汤,而字条上则是写着,一周只许喝粥喝汤,不许吃肉。 岑歌一想起当时自己胃出血住院后,晏冷严格按照医生给开的方子逼着自己吃菜喝粥喝汤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啊。结果现在又要回到那时候了,真是……唉! 岑歌慢条斯理地把粥和汤都喝完,然后把录音笔和字条都收了起来,看了看时间,给楚辉打了个电话。 “师兄,你可算有消息了!” “师弟,那些人还在吗?” “他们已经走了,不过他们明天早上肯定还是会来的,已经快一周了。” 岑歌冷笑一声,“明天早上我回去,别放走一个。” “好嘞!”楚辉一下子神采飞扬了起来,一想到明天早上师兄回来对着那些人大发神威,然后那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地滚出武馆的样子,楚辉就觉得无比激动。不要问他对这么内敛的岑歌怎么会抱有如此大的信心,这就是一个小师弟对一个高手师兄的盲目信念。(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四回 怒火 第二天一早,不过五点钟的时候,原本往日里这时候雷打不动练拳的岑歌却站在了京城八极门的门口,听着透过大门传来的大竹扫帚扫着青石地是的簌簌声响,听着一声声低喝声,原本答应了楚辉今天会回去,可站在门口,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仿佛脚下生了根一样。 “小子,这大清早的你站这儿干什么?!” 岑歌回头一看,十几个警察朝他跑了过来,“怎么,这武馆犯什么事了吗,连警察都来了?” “嘿嘿,小子,我们是来干嘛的你管不着,不过,你要是这武馆里的人呢,那我们就要管你了!”这为首的中年警察一脸横肉,一看岑歌这身打扮,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公子哥儿。 “管我?我人就站在这儿,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管我啊?”岑歌一见这警察的这副嘴脸,心里面的火就蹭蹭蹭地往上冒,这几天左右的沉郁之气好像全都找到了发泄口一样,难得平日里看起来沉默内敛的他此时的表情倒是生动了起来。 “嘿!敢跟警察作对,好大的胆子!老三老四,把这人给我拿了,带回去!” “走!”两个警察直接朝着他就过来了,作势要拿人,可又不像是真动手,下手不够狠,也不够快。 岑歌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怎么,这是要摸底?” “哼,可别怪爷我没提醒你,有什么能找的人抓紧找,也抓紧说出来,不然就得去遭回罪。” 可别以为这警察是好心,刚才故意没直接对岑歌动手不过是他们一贯的章程,因为一般这时候,要是平头百姓肯定要一脸慌张害怕,而有点势力的则是要打电话摇人或者是直接告诉他们,他背后有人,而他们也没有对人家真动手,双方也免得闹个没脸。若是有大势力的人,警察就根本不会出现在人家眼前了,这京城的警察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了,对这京城里不能得罪的那些祖宗都门儿清,根本不往雷上踩。那警察见岑歌既不像是无依无靠的平头百姓,也不像有点势力地开始摇人,一时间,心里也有点拿不准了。 “我光杆一个,没势力,也没背景,身后也没有人,懂了吗?”岑歌今天就跟吃枪药了一样,这是在逼人家抓他啊。 其实也不能怪岑歌说话这么冲,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每一天每一年都一个心情,就算平时的岑歌总是波澜不惊,可那是没触到他心里去,就像之前那事,就跟拿刀捅他心窝子一样,而一来这里就碰见这些人渣,岑歌的心情还能好到哪里?不直接开打就不错了,别以为岑歌一直很平静就不会发火,岑歌要是发起火来,那就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嘿!好小子,老三老四,锁上,带走!” “等等!” “怎么,这会儿又有话说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把我带走,罪名是什么?” “你公然袭警!小子,我告诉你,这可是重罪。” “袭警……”岑歌点点头,笑了两声,“你们也配叫警察?!”说罢,一拳头朝着这头头就杀了过去。 “哎呦……”中年警察捂着鼻子弯下腰,显然是被岑歌这一拳打得十分酸爽,可都这时候了,他一只手指着岑歌,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给我打他!” 老三老四抄着手铐朝着岑歌就扑过来了,这也算是他们一贯的招式,这两位的身高体重,合起来足够直接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时候,顺手就可以把人给铐上。 他们这一扑,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扑到人,反而跟大地有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人呢?!”老三老四有点懵,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从眼前消失了? “天、在天上!”旁边的小警察一起喊,却显然为时已晚,老三瞬间被这从天而降的岑歌压得腰都要断成两截了,挣扎了几下,突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啊啊啊——”老四看准岑歌蹲在老三腰上随着老三的挣扎摇晃,飞起手铐就要铐住岑歌的双脚。 “咔!” 成功了!这是老四的最后一个想法,随后就觉得脖子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岑歌看着右脚上被铐上的手铐,皱了皱眉,不过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锁人的技巧完全不过关啊,没把自己的两只脚铐在一起不说,哪怕一只铐在他自己身上也能给他带来一点麻烦,可现在,除了踢人的时候增添了点附加的武器伤害,简直毫无意义。 “你们怎么说?”岑歌抬头看向了刚才一只躲在一旁的十二个小警察。 为首的小警察咽了口吐沫,显然对岑歌的凶残表示心有余悸,在他们眼里,岑歌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人形兵器,一拳打得老大脸上像染了酱缸,一脚踩晕了老三,又一脚踩晕了老四,纷纷摇头后退,这位他们可招惹不起。 “你呢?”岑歌又看向了捂着鼻子疼得脸都扭曲了的中年警察,脸上终于恢复了平时一脸平静的样子。 “你!”中年警察气得快要炸了,可鼻子到现在还疼着,又回头瞪了那些快要缩成一团的小警察,“你等着!”放了句跟屁话没什么区别的狠话,挥手让人把老三老四带走,灰溜溜地走了。 岑歌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迈步上了武馆门外的台阶,站在了武馆的黑色大门外,抬起手,握着门环,又慢慢松开手,可一想到武馆现在的困境,岑歌深吸一口气,握紧门环,用力扣了扣。 “这帮孙子……”瞬间传来了由远及近的一声叫骂,门在岑歌面前轰地一下打开,要不是他退得快,怕这一下,他的鼻子就得跟刚才那人渣警察一个下场。 “师兄?!师兄回来了!” “师兄。” “师兄!” “师兄回来了!” 来之前,岑歌想过,武馆因为他才变成了今天这样,他真的怕他们不让他进门,他也怕仇恨的眼神,可是这些都没有,听见李永的高喊,所有师弟师妹都聚集在了门前,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勇气和力量,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人,他们和那些人不一样。 “……楚辉、元生、云雁、李永、高寒……”岑歌一个一个地念着这些名字,眼中的光闪了闪,随即又变成一片黯淡,“可惜,我已经不再是你们的师兄了……” “谁说的?!”人群外传来这一声,却让岑歌这个人都呼吸急促,心潮起伏。 “师父……” “你把自己逐出师门了,我同意了吗?八极门的规矩,逐出师门得向祖师爷三拜允出,还得跟我请茶,你都做了吗?” “师父,我错了……”可他给师门带了这么多的麻烦,这依旧是他的错,甚至连警察都找上门来,之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终究是他错了。 “元生,你师兄错了吗?” “错了。” “他错在哪儿了?” “擅自把自己逐出师门,不相信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也不相信师父,忘记了‘精诚一致’的门规。” “听见了吗?”这话却是问岑歌的。 “听见了,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 “嗯,知道错了不要紧,改过了就还是师父的好徒儿,他们的好师兄。” “师父……”岑歌被他们的话和眼中的亲近一点一点红了眼眶,几乎说不出话来。 “师父,您这话我听着怎么像把师兄当小孩子哄啊。” “哈哈哈,没错,师父,您是不是把师兄当成小孩子了。” “哈哈哈……” 连日来,门中连日来的沉郁之气终于被冲淡了几分,岑歌的回归,使得京城八极门的精气神更加前所未有地高昂。 岑歌说了刚才在门外把警察打跑了的事,没想到却获得了师弟师妹们的齐声叫好。 “早就想收拾这些孙子了!” “就是,他们天天来给那些王八蛋镇场子,拉偏架,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师兄,干得漂亮!” 没过一会儿,果然,那些来找麻烦的门派一个个地都把八极门当成他们自己家了,直接破门而入,自觉地找个椅子就坐了下来,一时间,原本干净祥和的京城八极门变得一片乌烟瘴气。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岑歌从内门走了出来,一见这些人,凤眼微眯,眼中寒光一闪。 “岑歌!我们是代表中国武林声讨你的!就因为你的弃赛,导致了中国武林败给了日本那弹丸之地!你是中国武林的罪人!你是民族的罪人!”上来就是一个高帽,想让岑歌根本翻不过身来。 “哟,原来昆仑长老江西铭竟是这般货色,岑某今日算是见识了!” “你!老夫是什么人,还不劳你操心!你对你的罪行难道还要狡辩吗?” “狡辩?呵呵,原来一个昆仑长老,一个京城螳螂拳的馆长,再加上几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就已经能代表我中国武林了吗?真是笑话!”岑歌毫不客气地打得这些人的老脸啪啪作响,“三局两胜制,你们三场皆败,难道我去了,就能挽回败局吗?我原本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傻子,但现在我有点欣慰了,毕竟丑人多作怪和心怀鬼胎的也不过就是你们这几位而已,看来大多数人已经回去反省去了。” “你!” “无知小儿,快滚开!” “你这小辈,还敢狡辩?!” “你算哪根葱,敢跟我师父这么说话?!” 对面这两百来号人全被岑歌吸引了火力,幸亏是在院子里,这要是在屋里,非把房顶给掀起来不可,而这几位,哪位看起来都不像是会赔偿的。 “京城螳螂拳的这位,你说说,你想要怎样啊?” “哼,不怎样,你们京城八极门犯了这么大的错,理应受罚,就罚你们离开京城,永不再入!” “对!” “滚出京城!” …… 又是一阵吵吵嚷嚷,岑歌真的非常讨厌吵闹和噪音,脸已经彻底黑得跟锅底一样了,偏偏这些人巧取豪夺还理直气壮,长得不是歪瓜裂枣,就是一脸横肉,总之都是丑人多作怪。 于是,再也无法忍耐的岑歌重演了今天早上在门外的那一幕,只不过对象换成了这位京城螳螂拳的馆长。 “哎呦——”这位馆长也是成天都是勾心斗角的破事,哪里还能一心研究武学,再加上每天请人吃饭喝酒逛窑子,身体早就被淘虚了,岑歌这一圈,直接取得了理想的战果。 “师父!” “师父你怎么了?!” “小子,你敢打我师父?!” 除了这些老一辈的,没几个人认识岑歌,看岑歌的年龄,他们都以为他就是个愣头青,哇呀呀地就冲着岑歌冲了过来,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岑歌的一个贴山靠。 “啊——” “咚!” “哎呦——” “唔——” 霎时间,院子里一片热闹,离岑歌最近的地方乌泱泱倒了一片,一个贴山靠,却也是一个学霸对多米诺骨牌的活学活用,这些大多数都是来充人头的家伙又怎么能靠得住。 当然,他们都没有受多大的伤,基本都在哼唧了几声之后就又站了起来,但是有些人这次看向岑歌却有些害怕,不像刚才那样往上冲了。 “给我打断他的腿!上!” 然而响应他的只有他那三十多个徒弟,于是这老家伙不得不咬牙喊了一声,“打断一条腿,给两千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下子这帮人可全红了眼,岑歌在他们眼里一下子就成了一座金山,都想从这座金山上掰下个角来。 双拳难敌四手,刚才是借着一个巧劲,可现在,他们都红着眼睛冲过来,如果再故技重施,最多只能靠断那个人的胸骨,可不能像刚才一样击倒一片。 可岑歌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关门,别放走一个!” “哗”地围上了一圈的人,把这两百号人给团团包围。 一时间,这京城八极门的院子里,拳脚乱飞,八极门的人也不再顾忌招式套路,他们要做的只有击倒每一个敌人。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岑歌对上了这几位长老和馆长,陈元生和柳云雁则是对上了他们的徒弟,剩下的则是对上了这些充人头的水货,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精彩。 这三方里,结束战斗最快的反而是那些水货,因为之前岑歌就特意叮嘱了,直接打穴位,省时省力,还避免二次战斗力。 有一方分出胜负来了,陈元生和柳云雁那儿也好办了,靠着人海战术,硬生生把那几位徒弟给磨得躺地了。 而这时候岑歌和这几位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毕竟拳怕少壮,他们都老了,而岑歌还年轻,打了这么久,最后却不过是岑歌硬顶了他们的一轮攻击,就把他们给撂倒在地。 而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呼啸而至的警笛声,他们都知道,警察来了,只不过这两方,一忧一喜,心情迥乎不同。(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五回 中庸 几十个警察冲了进来,让京城八极门这原本还宽敞的院子显得异常的拥挤,再加上这躺了一地的人,简直再没有任何可以下脚的地方。 “李哥,刚才就是这小子袭警。”刚才被岑歌打得脸像酱缸一样的中年警察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朝着为首的警察指控着岑歌。 那位“李哥”则是上上下下地随便打量了一下岑歌,眯了眯眼,“是你小子?” “是我。” “门口的手铐也是你弄碎的?” “是我。”刚才老四把手铐铐在了他的脚上,进门前,他就已经用手指把手铐给捏断了,不然难道要他拖着一副手铐进门吗? “手劲不小啊。” “是你们的手铐不太结实。” “你还要拘捕不成?” “我人就站在这儿一动没动,你们倒是过来啊,难不成,还要我朝你走两步?”显然,今天岑歌的气儿出奇地不顺,刚打了那一场架,现在却还是觉得胸口卡着一块大石,憋闷得他难受。 “李哥”的眼角闪过一抹寒光,“你叫什么名字?” “岑歌。” “好,以袭警和故意破坏警用设施罪逮捕。” “咔!”这手铐和岑歌倒是有缘分,到底还是戴上了,只是这戴上去不太容易,就是不知道这摘下来容易与否了。 而在暗处,成確盯着岑歌被戴上手铐的双手,从梁上悄悄翻了下来,整个身子藏到了阴影里,打了个电话。 寒光已经回江州了,原本的计划变得有些棘手,他们必须回去处理,京城这里只剩下成確在守着岑歌,不过有刀王银狐做保镖,只是在这京城,他要是不愿意,就美人能动得了岑歌。 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他们可以出手去威胁那个项峥,因为他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二世祖,算是打了个擦边球,若是他们帮着岑歌公然和执法机关相抗,他们就踩了某些人的线,中国就待不得了。所以这件事,他得另想办法。 唉,这孩子可真不让他省心。 成確一边快速地在暗地里追着岑歌,一边摇了摇头在心里感慨,嘴角却难得地带了些笑意,那个在西藏和他一起闯出敌人包围圈的胆大心细的岑歌,之前那个在大学生当中成熟内敛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岑歌,现在的这个骄傲又任性的岑歌,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曾经听见宋人良问过晏冷,为什么偏偏找上岑歌。 晏冷只是笑笑,说因为我这一生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岑歌了。 是啊,如果不是当初在岑歌艰难的时候遇见了晏冷,像岑歌这样看起来内敛冰冷,却又是那么简单刚硬的人,本不会是属于任何人的,因为没有人可以给他温暖,他不需要任何人给他温暖,受了伤也不需要任何人搀扶。可偏偏晏冷是重生的,他给了岑歌偏执地需要的永不背叛的忠诚,他给了岑歌永远不是附属品的自由,他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岑歌的任性和简单,他也从不为了谁上谁下这种事和岑歌争执纠结,甚至甘愿跪倒在他脚下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让他觉得被尊重,哪怕岑歌从来都不需要把别人踩在脚下。 晏冷用了一生的时间去解开了一道叫做岑歌的难题,最后发现答案竟是如此的简单,岑歌的底线就是,他永远都只是他自己,他永远都只是岑歌,你不能要求他因为你变成别的样子,当然,你也不必担心他因为你变成别的样子,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变。他的自由和尊严你不能触碰,那是他的底线,但同时,你可以放松地给予他全部的信任,因为他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信任。 不过五分钟,岑歌就戴着他觉得无比脆弱的手铐,被押进了警察局。 明明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岑歌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最多是受点皮肉之苦,可成確却有些心急了,这位一向冷漠淡定的刀王银狐竟然为了一个任务目标心急了,不知不觉这许多日子,他已经把岑歌看成了他的弟弟,或者说,在岑歌身上,他找到了一种寄托。 不一会儿,几辆车前后呼啸而至,而他们的目标都是相同的,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都快步迈进了警察局,一直靠刷脸通行无阻的他们也从来都不觉得警察局有什么不能进的,笑话,这几位家里就算是七大姑八大姨都比这一个小小的警察局局长官儿要大,他们又怎么会顾忌几个小警察。 “晏二少。” “顾公子。” “二少爷!” 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是饭点,警察局里几乎人人都捧着个盒饭,这几位大神一进来,瞬间引起了一阵骚动,明知道来者不善,副局长张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谁让这一圈人里就属他官儿最大。 “你们也是一样吧。”晏冬快人快语,瞪着眼睛看向面前的副局长,嘴里却问着后面那两位。 顾东寰和唐林皆是有些无奈,早知道晏冬来了的话,他们两个就不来了,区区一个警察局分局,晏冬足以摆平,再说也是他自家的事,他们俩来,也不过是因为晏冷再三托付叮嘱罢了。 “晏冬,正事要紧。”顾东寰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温润如玉翩翩贵公子的样子,不过顾东寰也是生得好,再加上家世惊人,穿着打扮无一不精致,说是贵公子也自无不可。 “把岑歌放了。”唐林也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虽然晏冬一直在暗地里吐槽唐林面瘫,可这时候他们可不能互相拆台,再说他们可是来救他嫂子的,不能得罪。 “没错!快把我、岑歌放了!”好么,这也是个嘴快的,晏冬整个一愣头青,差点就把我嫂子给秃噜出来了,幸亏咽得及时,要不然今天他们晏家可要出名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顾东寰一锤定音,看向了这个明知道不知如何是好满头大汗的副局长,眼神平静一如湖水却逼得人不敢和他对视。 “这、这这个,我也做不了主,我得去请示一下局长。” “不用了,我来这前已经和傅叔打过招呼了,你们局长估计正往回赶呢。你也别在这儿废话了,要是我、咳,岑歌在里面掉一根头发,我就要让你脱一层皮!”晏冬显然不按套路出牌,不像晏家的二少爷,倒像是传说中不讲道理以权压人的二世祖,他可不管这里面的弯弯绕,他的目的很明确也很直接,放人! “诶诶,马上放人,马上放人。”张强擦擦头上的汗,一路小跑地亲自过去放人去了,亲娘诶,这三位可是京城三大家族的代表性人物,如果来的不是晏冬而是他哥晏冷的话,京城三大公子可就算是在这个小小的警察分局里面齐活儿了。 等张强跑到审讯室打算放人的时候,看见岑歌这样子,他这心里咯噔一下,刷地一下汗就下来了。 “这是哪个狗ri的王八蛋干的?!咱们什么时候能对老百姓动手动脚了?!!”不由得他不急不怕啊,刚才晏冬可是说得清楚,岑歌少一根头发他就得脱一层皮,可眼前这位不知道背景的终极大少爷明显被他们使了手段了,那些手段张强不是不知道,他们平时审犯人的时候用得多了,可这位不一样啊,能让京城三大家族的几位一起来救人,这肯定是少爷中的少爷啊,难道是哪位少爷微服私访被这些不开眼的家伙给带回来了?天哪,张强觉得脑袋有点发晕,他觉得自己的小命儿要玩儿完。 可他又不敢耽搁,谁知道那几位万一要是等不及亲自杀进来了,他岂不是又罪加一等?不敢怠慢,这位警察分局副局长忙把岑歌的手铐打开,亲自拧了个湿毛巾帮岑歌把脸擦干净了,然后就看见岑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岑少爷,下面人不地道,您可千万多担待,要不然,我们可全得玩儿完啊。”张强哭丧着脸,求着岑歌。 “我算哪门子少爷,怎么,不是刚才要对我动大刑的时候了?”岑歌讽刺这家伙几句,可心里的火却蹭蹭蹭地往上冒,这帮王八蛋手太黑了,别人走了他们的关系要整武馆,他们就跟一条狗一样听话,结果刚才在审讯室里,对着他,他们可算得上是龇牙咧嘴难看得很。 “岑少爷,岑爷,您要是早说您是哪一位,我们、我们哪儿敢动您啊?”张强简直欲哭无泪,事情他也知道,抓人的时候超子还问了他好几遍他有没有什么身份,可这位上来就动拳脚,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不是哪一位,就是个大学生,原来你放我出去并不是因为你知道错了,而是因为外面可能来了我的朋友,那我就只有对不起您了,我不能出去。”岑歌也是个轴的,他从来都知道警察是个黑到骨子里的一群人,可到了今天才真真正正地知道了,他们已经烂到了根上! 岑歌“咔”地又把手铐给自己铐上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突然觉得心里窜上来一股火,烧得他难受,经济腾飞民族富强,可连执法机关都黑成了这个样子,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复兴? “诶!”张强这儿求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他可算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这主儿也忒轴了吧,这京城里要是哪位爷都跟他这性子似的,不用多,五个人就足够将这京城闹得天翻地覆了。 张强可是好话都说尽了,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出去向那三位告饶了,这可不是他不放人,该赔礼道歉还是该好言相求,他都说遍了,可这位就是不走,还把手铐也又铐上了,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听天由命吧。 “什么?他不出来?!”晏冬一下子就红了眼,急了,一下子扯住了张强的衣领子,“你说,是不是岑歌在里面出事了?!” 唐林面上还是冰山一片,可也向前走了一步,意思很明确,他要进去看看。 “晏冬,别冲动,相信这世上还是有王法在。”前半句让张强心怀感激,可后半句就让他如坠冰窖。 “三位少爷,我说的是实话啊……”张强真是欲哭无泪了,天哪,岑少爷,您看看,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离谱了吧,你的朋友们也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你这种人啊。 成確化身一个普通的警察站在一旁,看着张强这如同扮丑的表演,紧绷的脸都有些融化,有时候,岑歌的坚持和简单都是不合时宜的,可对于他自己来说,坚持对的,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哪怕他还戴着手铐待在警察局里,哪怕有人来警察局门口要救他,可对于他来说,他的心里会对这些朋友有些歉疚,但他不会改变。 他不天真,他看的见是非黑白,善恶美丑,也听得到赞誉毁谤,真语流言,可他却不想因为这个世界改变自己,他不会变。所谓不偏谓之中,不易谓之庸,中庸之道,君子之道,岑歌可算一位。 等三人外加一个胆战心惊的张强打开审讯室的大门时,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脸色因为长时间窒息而显得异常苍白,眼里却燃烧着执着不屈烈火的岑歌,是一个经历了黑暗却无畏于漆黑的斗士。 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岑歌是个愣头青,是个傻小子,可也正是他这样的人,让太多的黑暗和污秽望而生畏不敢近身,这世界,正因为人们惧怕未知惧怕黑暗,才有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当你不再畏惧的时候,他们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人对视一眼,他们的眼中各有不同,晏冬的眼里是对这个他曾经看不上后来感到愧疚的嫂子的敬佩,而顾东寰和唐林的眼中却是一抹豪情。 最后,这三位少爷和一个佣兵,都坏了各自圈子里的规矩,从警察到分局长到局长到市长秘书,纷纷落马,2000年1月27日锒铛入狱者多达四十七人,而岑歌,则是让所有事情开始的原告,也是让所有事情尘埃落定的证人,上流圈子里,无数的人开始知道了岑歌的名字。 哪怕很多人以为这不过是京城三大世家联手的一次小动作,可岑歌这个人,也引来了无数人的调查,而调查的结果更是令他们惊讶。(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六回 “A组注意,鱼饵已经向G方向靠拢,伺机准备收网。” “重复一遍,A组注意,鱼饵已经向G方向靠拢,伺机准备收网。”耳机里传来了2号的声音。 “A1收到。” “A2收到。” “A3收到。” “……2号,A4申请再次确认鱼饵身份。”A4不是别人,正是晏冷。 北刃的战斗人员一共二十四人,平时出任务的时候则是根据任务需要划分小组,不过他们都算是有自己的固定搭配,因为小组人数一般不会小于四个,而A1徐麟,A2庆有余,A3赵海平和A4晏冷他们就是最熟悉也最默契的四人小组。 “原因。”2号并没有觉晏冷太过多疑,一起战斗的经验告诉他,晏冷在这方面要比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敏锐,何况晏冷也是队长亲自开设的情报课和分析课两门课的最高分。 “我所在的位置是最佳伏击点,鱼饵一定也能猜到,而他的行进方向却使得他的脸故意避开我,A4请求再次确认鱼饵身份。”时间紧急,晏冷没有说的是,如果他是鱼饵,在得知要引诱敌人来到他们的伏击圈时,他所走的路线应当是能够将敌人完全暴露在他们的火力下,并且易于他在他们开枪后躲藏甚至反击的地方,可他却选择了这样一条路线,而这条路线不是避开敌人的火力,反而是避开了他们的几个主要火力点,事出反常必有妖,晏冷在这一方面极其敏锐。 “B组,确认身份。”说话的是1号,也是他们北刃的老大,张北歌。 “收到。” 几秒钟之后,对讲机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吸气,“不是鱼饵,重复一遍,不是鱼饵!” “所有人,撤离到2号基地,快!” “重复一遍,所有人,撤离到2号基地,快!”显然,2号知道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保不齐他们都反入了敌人的彀中了。 除了好像正常的风吹过草丛和树林引起的沙沙声以外,鱼饵并没有察觉到他们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但是他还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他快走两步,将身子半隐在树后,来到了和北刃联系后指定的位置。 没有动静。 没有约定的信号。 对方发现了。 假鱼饵反应无比迅速,他已经肯定了北刃已经发现中计,他迅速地向Y军队长跑去。 “队长,敌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已经撤离了。” 那位一身咖喱抓饼味儿的队长狠狠咬牙,显然已经怒火中烧,“你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我也不知道,咱们抓的那个支那人说的是实话,不会有假,怕是对方有反潜伏的高手。” “好吧,撤!”一次费了他们九牛二虎之力精心策划的计划竟然就这么破产了,他们每个人心里都被点了一把火,恨不得立刻出现在这群支那人面前把他们撕成碎片。 “怎么回事?”在刚才那个时候,他们必须相信战友的判断,但是他们不知道B组是用什么判断出来的。 “对方和鱼饵长得十分相似,但是刚才那个人衣服里面露出来的领子却有着他们信教徒才点的红色三角点,而那个鱼饵是中国人,根本不可能和他们信一个教,而这个教在Y****中尤为流行,是每次出任务前必点的东西。”B组1号解释道。 “真是有惊无险啊,Y国小鬼子实在是太狡猾了。” “晏冷,多亏了你啊。” 其实他们本不会这么容易中计,和他们相比,晏冷依旧像是一个局外人,所谓旁观者清,他比他们都看的清楚。 之前因为晏冷的出现,他们开始学习了后世才流行起来的小股作战,武装渗透,化妆潜伏,敌后侦察,即真正的特种作战技术,不再是小股部队却只和Y国小鬼子正面交锋了,伤亡明显小了很多,甚至在之前还接连取得了不小的胜果,而他们也非常佩服晏冷这一点,张北歌也让晏冷做很多新课的助教,所谓实践出真知,他们也认同了晏冷教的很多方法。 而这次,就是在多次胜利之后,他们得到了一个在平时看起来无比大,而在多次胜利后的他们看来只是扩大战果而已的诱饵,所以他们膨胀了,他们太骄傲了,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走进了敌人的陷阱里,幸好这次撤出比较快,敌人为了怕打草惊蛇,所以还没有完全渗透进来,不然他们这次怕是会全军覆没。 “检查装备,武装行军,回去每人两千字战斗反思。”这也是他们北刃的一个特色,不只是指挥官,而是北刃全体参加人员都要写战斗收获和反思,不只是为了警惕自己,也是为了给后辈当做一项宝贵的战斗经验财富。 “啊”无数人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哀嚎,这些人里面倒是没有文盲,因为文盲是进不了北刃的,相反,他们虽然是军人,但他们却是军队当中精英中的精英,他们要学习的知识有太多太多,这里面的至少都要同时掌握三种不同的语言,除了通用语之外,很多使用广泛的语种都是要求他们普遍要入门,不只是为了渗透方便,也是他们在不方便的时候进行秘密沟通的方式。 北刃不只是备战部队,他们一年当中难得有休息的时候,常常会飞往世界各地执行任务,神经都绷得很紧,好不容易在本土作战一会,他们还指望这次任务之后会有难得休息的假期,然而1号的命令却让他们的梦想破灭了。因为北刃的另一条规定是每次出任务之后的假期当天,必须在10点钟统一熄灯休息,所以,像很多学生那样白天疯玩,晚上贪黑写作业他们是不能了。 当然了,糊弄凑字数他们是决计不敢的,笑话,敢在他们1号眼前玩道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被抓到觉得死定了,最轻也是要出北刃的。 晏冷跟着前头在武装急行军,而在进入中国国界之后,他就一边在林中快速行进,一边开始放空,他在想,不知道岑歌怎么样了,按照之前成確给他发来的最后一个消息,师门的问题是解决了,而那些胆敢向岑歌伸手的肮脏的家伙也都一撸到底了。 哎,如果他可以和岑歌念同一所大学,他就可以稍微动动关系,和岑歌分到一个宿舍里,每天朝夕相对,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只是他们现在却是完全在祖国的两边,甚至连联系都很难。 现在已经不只是他这边的问题,岑歌那边也很麻烦,因为岑歌马上就要开学了,而下学期就和上学期的基础知识完全不同了,他们马上就要着手实验和人体学习了,每天都会很忙,尤其是岑歌还报了导师助手,怕是会更加忙了。上辈子也算是精英的晏冷知道和大学学的东西相比,高中学的那些东西简直就是小儿科,不是所有高中的学霸到了大学都会学得轻松,在大学时候学的轻松的一定都不是学霸,因为大学才是真正的学海无涯。 而岑歌恰恰就是那个学海无涯苦作舟的人,岑歌喜欢读书,他们在江州清野的时候,他总是要看各种各样的报告,当然也要看很多经典充一充电,而岑歌就在他旁边看书,什么书都喜欢看,岑歌看书从来都不局限于时代国家和体裁,所以大学对于岑歌来说,简直就是压榨他生命的万恶的资本家。 晏冷想的一点也没错,这个时候的岑歌的确每天生活极其规律,下午去武馆指点指点师弟师妹,或者是和同行们以武会友或是去陪师父吃个茶,晚上跑去京城大学那千万藏书的图书馆里泡着,泡到宿舍快关门才回去,虽然常常因为看书看得入了迷忘记了时间,不过好在人长得帅,宿舍大妈也乐得给他开门。早上起来站一个小时的桩,在走一趟拳,洗个澡,干点自己喜欢的事,也可能出去逛一逛,上午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当然,兼职并没有从岑歌的生活中消失,只不过成为京城大学学生的他在找工作的时候可不像在江州时候那么辛苦了,现在的他也成了年,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不管是即将到来的导师助手补贴还是现在做的翻译工作,都算得上是相对轻松而又高薪的工作了,反正养活自己是足够了,还能小有积蓄。 “岑歌,你下个月3号到13号有时间吗?” “怎么了?” “这里有一个客户,点名要你做随身翻译,条件绝对优厚,只不过要出个国,但包吃住,十天两万块,你做吗?” “……”岑歌想了想,下个月3号到13号他也没什么事,而对方开出的条件的确够诱人,他也想要出国看一看,他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能见面吗?” “当然,明天上午吧,具体时间等我和对方协商之后发给你。” “好,多谢。” “没事,不过你拿到钱可得请我吃饭哦。” “没问题。”岑歌也没觉得有什么,他在这方面的确不是一般的迟钝,他一直叫对方李姐,把对方当做一个很照顾自己的前辈,完全没反应过来对方明显是对他有意思,想跟他拉近关系,可怜的李姐,一直以为岑歌身边没有出现年龄合适的女生,也没见过岑歌和谁聊过电话,以为岑歌还是个有才的单身汉,唉,李姐是注定要伤心了。 而第二天的见面双方都很满意,对于岑歌来说,对方的态度让他比较满意,他也见过那些有钱人对他们常常颐指气使,看不起他们,所以岑歌从来不给这些人打工。而对方也对岑歌很满意,岑歌在翻译圈混的时间不算长,但也有快半年了,水平很不错,不是一般的国内大学生的水平,而看岑歌也不像很多京城大学的才子们那样心高气傲的,除了内敛点,话少点,相处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不怕在国外给他惹事,而岑歌的礼仪方面就让他更为惊喜了,本来他还想和岑歌谈谈出国前有半天是礼仪讲解培训的,结果好么,岑歌比他还门儿清,真是意外之喜。 在国内岑歌也没有什么联系特别紧密的朋友,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出国之前要吃饭和告知的对象,只是在和晏冷通话的时候提了一句,听了晏冷给的几点建议后,岑歌就准备收拾收拾,交代好武馆的事,就可以出发了。 对方叫尹宗齐,是京城小有名气的白手起家的商人,资产过百万,也算得上是小有资产了,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M国,要和福瑞特公司谈一笔非常重要的生意,所以他才要花高薪请一名称职的翻译。而因为对方公司比较特殊,他们的行程也会十分麻烦,将要参观对方下辖的很多地方,M国又是地广人稀,年龄稍大的都撑不住,所以要在体力和水平还有性格的多重条件下能找到岑歌,都不得不说这位尹老板的神通广大。 出发再见面的时候,尹宗齐才发现,自己这次可算是捡到宝了。 岑歌这一身竟然全都是进口货,得体而又优雅,加上人又十分俊朗,简直给他们这一行五人拉高了层次。 想想,一个翻译都是这种水平,这说明了什么?公司实力啊!现在,尹宗齐对自己的眼光简直无比自豪,而在漫长的飞行时间里,和岑歌天南地北地聊天的时候,他才彻底地明白了一句话,叫做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岑歌对于很多事情的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和报纸新闻上说的那些愚弄大众的官方话完全不一样,而当他试探着问了一些公司经营方面的问题的时候,岑歌竟然也能另辟蹊径地回答,甚至有些能让他深受启发,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人才啊,他现在无比想要把岑歌拉进自己的公司来,可却被岑歌在他意料之中地谢绝了。 岑歌不是话多的人,其实是因为他常常找不到可以和他说话的人,很多人和他都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也对他们聊的八卦和低层次的东西不感兴趣,而尹宗齐就不一样了,他走南闯北这么久,又是真真正正地白手起家,他们当然能聊到一起去,这也是岑歌难得的朋友了。 而此时的尹宗齐并不知道,交好岑歌的这个决定却是真正地救了他一命。(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七回 “告诉Tencent,该收手了。”晏冷抱着本书避开了稀稀拉拉的监视器,找了一个死角,抽出了卡在书脊处的书签,没有一句废话,直入正题。 “收到。”对面的却还是成確那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冷硬声调。 “岑歌周围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吗?” “除了一个人。” “谁?” “他的一个室友,王多宝,曾经被项峥收买,那次清理门户就是他透露的。” “……算了,一个小角色而已,留给岑歌自己解决吧,还有什么?” “我们现在在美国。” “……”电话这面是晏冷一面握着根书签,一面久久无语。 他刚刚要成確通知Tencent收网,究其根本正是因为2000年美国因特网泡沫经济即将爆发一场灾难,可岑歌偏偏就赶着这时候往美国跑,不得不说真的是太巧了,可他若只是一个游客,这场灾难大概不会波及到他吧,然而成確的话却告诉了他,什么叫做太天真。 “他是作为‘银基’董事长尹宗齐的翻译一同去的美国……” 晏冷嘴角抽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据他所知,这个‘银基’正是95年正式成立的,旨在和世界各国合作,一同研究第三能源事业的一家公司,而这时候,M国则是第三能源实力最雄厚的国家,印象中,上一世正是这个‘银基’和福沃特合作,但好景不长,本来这次合作是震惊业内的,然而这个尹宗齐可谓是命里注定无福消受,遭到了M国本地黑帮的黑手,横死M国,然而现在成確告诉他,岑歌是他的翻译……他突然对岑歌的安全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这个尹宗齐是死是活他管不着,可岑歌绝对不能出一点事! “让烈燚过去,不要暴露身份,暗地保护岑歌,不能出一点纰漏!告诉烈火,如果岑歌掉了一根头发,他就要掉脑袋。”这可真是相隔千里鞭长莫及,晏冷只恨自己没有长一双翅膀可以跟着岑歌一起飞到大洋彼岸,他在M国给人家做翻译,结果他在这儿担惊受怕得跟什么似的。 “他不会有事的。”不知道这是成確对晏冷的劝慰还是承诺,可晏冷却还是放心不下,中国和M国不可同日而语,在中国,岑歌的人身安全最起码会有保证,明里暗里他都能压住,可M国……晏冷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他在愤怒,也是在恨自己的无能,如果他可以再快一点,就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岑歌的安全。 可是晏冷忘了,哪怕他真的成了这世上唯一的真神,他一样会担惊受怕,因为他爱,因为他在乎。 “Jessens现在也在M国,需要把他也找过来吗?”成確听出了晏冷的不安和呼吸的起伏,他本不该问的,他和晏冷只是雇佣关系而已,可他却问了,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为了报那位贵人的恩,还是只是不想看到岑歌出事。 “……可以相信吗?” “可以。” “好,他做明镖。”一句话,就将这位横行南北美洲的枪王Jessens本次使命给定了性了。 成確是刀王,Jessens是枪王,传闻中他们两人当年因为排名的高低而互相追杀,这事其实不假,他们曾经互相追杀了彼此一个多月,在那一个多月的日子里,他们稍有不慎就会死在对方的手上,尽管那其实只是他们故意演的一场戏而已,可动手的时候,他们都认了真了。 做雇佣兵的时候,他和Jessens同出一个组织,可他们这个行业一向是利益为上,没有哪个组织的老大想要看见自己手下最出色的两个家伙关系好似蜜里调油,如果他们的关系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离死不远了。 刀王、枪王,说起来风光,可他们的组织深不见底,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中国的这根根在,他也不能活得这么逍遥自在。 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说起来也非常简单,刚好快要到他们业内排行榜出炉的日子了,他和Jessens早就察觉出组织和他们的关系有些微妙,于是他们约定,在排行榜出炉那天给组织演一出好戏。 果然,他们的戏演得很逼真,组织也对他们放下了戒心,而他们明面里互相看不惯,只不过是看在同为一个组织的面子上才勉强没有对对方再来一次千里大追杀,可暗地里,他们却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仅有着追杀出来的情谊,也是有着共同利益的守卫者。 “银狐,真难想象你竟然主动找我。”成確常年不变的冰山脸却微微抽搐,尽管已经很久没见了,可听见了对方这个无比欠揍的声音,他真想撂电话。 “给你接了一单生意,五十万。” “天哪,银狐,你难道是在中国待太久了吗,区区五十万……” “M金。” “我干!” 这一惊一乍的跟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的家伙竟然是和自己齐名的枪王,也是和自己合作了漫长时间的合作对象,成確简直想投诉排行榜,让他们把他换下去,或者干脆把自己撤掉吧。 “……你是把裤子赌出去了吗。”虽然这家伙不怎么靠谱,可他的专业方面还是业界良心,没有道理连任务目标任务方式都不问就直接接了下来,五十万M金说少不少,可若是要让堂堂枪王卖命,恐怕还是不够吧。 “……啊啊啊!难道在你心里这世上最最最最英俊潇洒又风流倜傥的枪王Jessens竟然是一个烂赌鬼吗?哦,狐狸,我觉得我似乎要考虑换一个搭档了。”对面一下子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成確用力握着这只他们两个之间专用的手机,默念之前在京城大学课堂上一个讲佛学的老学究掰碎了讲的心经,不然他猜自己会不会在看见他的时候一记飞刀飞过去。 成確这边半晌没说话,那边Jessens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看来这位也知道了他的这位扬言要被他换掉的搭档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和伟大的M金,他决定先闭嘴。 “任务目标,岑歌……” “听名字是个中国人吗?是个功夫高手吗?哦,天哪,不会是你在中国的仇家吧,你竟然只给我五十万,真是太小气了,好吧,看在我们是搭档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做掉他……” “他要是掉一根头发你就死定了。”成確阴阴地说,吓得Jessens一个寒颤。 “狐狸,那你可要再多加钱,我毕竟是要跑路的啊。”显然,这位枪王大人还没有走出状况,他依旧没有想起来他除了杀手以外还有一个职业是可杀可防的雇佣兵。 “……雇主是让你保护他。”成確决定速战速决,再和他耗下去他都快把岑歌给跟丢了! “对方是谁?”枪王也不再是刚才那副调笑的样子,一秒钟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毕竟能让银狐做说客要他保护的人,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还不清楚,只是寻常的保护工作,只不过因为目标身份不一般,所以才有这么高的价码,这也是雇主认为你的身价值这些钱。”成確难得地除了任务解释了这么多,多年的佣兵和杀手的直觉告诉他,这次岑歌恐怕真的会遇到危险,可他已经查了他们所要经过和停留的所有地方,他却根本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存在,这也让他心里有些焦躁。 “……目标周围已经清理?” “烈燚亲自动的手。” “……岑歌,他竟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显然,枪王已经利用了刚才的时间,查到了岑歌的资料,然而就是这个调查结果让当时调查他的那些人和堂堂枪王都有些不敢置信。 “是。” “……银狐,这样的人每天全世界死了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何必冒险呢?”他也清楚,以银狐的骄傲,他能找到他,只有两个理由,他看中这个人,和他自己也没有自信能做到万无一失,这在Jessens看来简直和死地没有任何差别,要知道,百万的雇佣兵和杀手里面,只出了一个刀王,何必为了一个普通人送死呢? “我欠了雇主的债,你知道的。”只是欠了债吗?成確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心动摇了。 “ohshi*t!好吧,有你在,我这个明镖应该是当定了吧。”Jessens很清楚,雇主让银狐找到自己,无非是看他在这片也算得上是半个地头蛇,才要他做明镖的吧。一方面能对那些宵小有一定的威慑力,让他们不敢随意出手,还有就是为了给银狐提供在暗地里双重保护万无一失的机会。 “多谢。” “别!你一说谢我浑身鸡皮疙瘩往下掉。”Jessens是从心里不想让成確说谢字,平白对他说了谢字,就好像他那从来不曾弯过的骨头弯了一截儿似的,他看不惯。不过,他现在对那个叫岑歌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银狐对他说一个谢字。 “对了,最后一个问题。”Jessens想了想,他还是想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执念吧。“雇主是他的父亲吗?” “你知道……”成確很为难,因为做他们这一行的,雇主信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的,这是做他们这一行的规矩。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问而已……只是问问。”Jessens自嘲地一笑,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问出了口,只是觉得,只有父亲才会这样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吧。 “……不是,不是父亲。”这是成確能说的最大限度了,“许乔,别这样。” 成確却是叫了Jessens的中文名字,尽管他不是一个中国人,可他对中国话的熟悉程度,易容,做个假身份,装作中国人简直毫无难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他的中文名字,也许是因为他真的把这个招人嫌又有些让他心里发酸的家伙当成是朋友了吧。 “不是父亲……呵呵……不是父亲。”这个刚才还能放肆调笑成確的堂堂枪王却笑得有些凄苦,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心里难过得像是一阵刀绞,对于成確来说更是如此,因为他知道许乔的故事,这也是他们成为朋友的原因。 许乔生在J国的一个权势滔天的资本家的家里,可对于那个人来说,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一个只为了发挥他最大价值的筹码而已。 他没有见过他的妈妈,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他还来不及去从别人那里知道妈妈的含义,就被送去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地方,绝生岛。 只有他那傲人的身手才能让人想起,他有过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自己生日的那天一睁开眼,看见的不是生日蛋糕,不是父亲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然后把他高高举起,而是一个不断滴着鲜血的笼子,然后有一个和他几乎一般大的孩子被一个男人亲手扔进了笼子里,这是的他才看清楚,滴血的不是笼子,而是被一头狼撕成碎片的血肉。 他嚎啕大哭,抽噎着喊着爸爸,可迎接他的却不是父亲温暖的怀抱,而是打得他滚地求饶的鞭子,和任他如何大哭,如何求饶都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鞭子。 无数的棍棒和带着倒刺的鞭子教会了他不再哭泣,和身边一样大的“朋友们”自相残杀教会了他傲人的身手,无时无刻都会有和你朝夕相处很多年的熟人向你投毒刺杀教会了他不再信任,也让他知道了,自己是不配有朋友的,可他的心里有一簇火焰,他想要回去找到他的爸爸,他想要逃出这个没有人能逃脱的地方。 后来,他成功了,他不愧是那些男人们常常夸赞的天才,当他用尽全力和两个小伙伴一起,看着熊熊大火埋葬了绝生岛上的所有人的时候,当他们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的时候,他们唤醒了心里的渴望,他们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没有忘记家的地方,他记得父亲的名字,哪怕十二年过去了,他依旧记得父亲的样子,家里的房子,甚至让他偷嘴的小姐姐。当他怀着满腔的激动回到家门的时候,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父亲,他奋力地扑了上去,却眼前一黑,最后看到的却让他一片彻骨冰寒。 他心心念念的父亲,支撑了他十二年的父亲,却像看着畜生和仇敌一样看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八回 对于罗根斯家族来说,他是一个弃子,对于父亲来说,绝生岛是他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从里面得到了无数本钱和地位的工厂,而他,毁了绝生岛,也成为了父亲的眼中刺肉中钉。 最后,当父亲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在他满心感激与欣喜的时候,下一秒,他却被父亲坚硬的皮鞋踩在脚下,狠狠地碾压。 “你这个杂碎,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你打死,免得今日祸害老子!” 皮鞋的碾压,被绝生岛几乎毁掉一半的身体,最后一战尚未痊愈又再次撕裂的伤口,可许乔在意的只是父亲说的话,每一句都像是一刀一刀地剜他的心,每一次碾压都带给他无尽的苦痛,一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如今连心要被碾碎不堪吗? “父、父亲……啊!”脊骨生生错位,许乔忍不住轻喊出声,可瞬间又狠狠地咬出了唇,死死地把声音扼死在喉咙深处,甚至压抑着身体本能的反抗。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父亲?!你这个杂种,畜生!你知道整个罗根斯家族里,有多少人正等着我出错吗?你毁了绝生岛,毁了我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东西!你这个畜生!”父亲松开了踏在他背上的脚,下一秒狠狠地踢向了他的侧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许乔被痛楚折磨却又无比地清醒,可他痛恨绝生岛的训练,他好想永远地昏迷不醒,像从来没有听见父亲的话一样。 父亲,父亲…… 许乔在心里默念着这个不被允许的名字,可不再是过去那样,只是这两个字就可以让他充满力量,让他在无数次生死相搏中活了下来,哪怕连肠子都流了出来,他依然会为了这个人而努力战斗,努力活着。可现在……许乔藏在胳膊里面的脸上满是疯狂的笑意和破碎的痛苦挣扎,十二年的信念轰然崩塌,那么狠绝的每一句话都逼得你无从逃避。 父亲希望他死,许乔悲哀地想,自己这十二年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活了下来。 在绝生岛的日子里,他想,如果他能活下来,他就可以回到家,扑进父亲温暖的怀里,说一声,我回来了,听一句,欢迎回家。如果他杀死所有的人,他就可以在父亲怀里放声大哭,然后被父亲弯着手指刮刮鼻子,温和地笑着说,真是个爱哭鬼。如果他毁了绝生岛,他甚至不会对父亲提起这十二年的人间地狱,他只说他迷路了,然后和一个远方的旅人绕了好大一圈才走了回来,他不想让父亲心疼。 可父亲竟然希望他去死。 呵呵,如果父亲的愿望是让自己去死,说一声就好,何必让他妄做了整整十二年的梦。 从五岁,到十七岁,他在人间地狱中苦苦挣扎了十二年,所有的妄想却是他活下来的唯一支撑。绝生岛的人,没有人想要活着,因为在无望的地狱中,没有美好,没有美梦,没有这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他们都是一件件工具,被买卖,被支配,付出尊严,轻看生死,这就是他们每个人的一生。只有他们几个人,心里还藏着一点对美好的窥探,还有着一个必须活下来的理由,还有一个哪怕生不如死也必须活着的信仰。 “父亲……如果我死是你所希望的……”许乔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那么如您所愿。” 他用着绝生岛里教的,在被俘无法咬舌反抗时的方法。 许乔想象着自己奔跑在烈火上,无数的烈火粘在他的身体上,一点点灼烧着他的皮肉,他渐渐成为了一个火人,发出了一声声不像人声的嘶吼,在烈火中翻滚,越来越多的火吞噬着他的身体。 终于可以死了。 死亡对于每一个绝生岛人来说,都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都是他们最后的解脱,因为父亲,他没有允许自己去死,可是现在……许乔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有点苦涩,这个世界,他再没有一丝留恋。 “你敢死?!” “父亲?!”催眠被打断,许乔豁然睁开眼,难道父亲是想要他活着吗?难道父亲说的是气话吗? 一定是这样,自己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又怎么会真的让自己去死呢?许乔的眼睛里充满了光芒,一张脸上写满了期待。 “既然你敢毁了我的绝生岛,你就拿命来偿吧。”他的眼睛里满是阴冷的色彩,许乔看着父亲,一阵阵窒息。 后来,他被喂了一粒药,然后被关在地牢里。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七天以后父亲再来到地牢的时候,他正满地翻滚,狠狠地用身体撞着牢门,发出惨烈的哀嚎,恨不得立刻死去。 “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一种药,发作间隔不长,一年需要一次解药,不然,哼,你自己清楚。”说罢,挥手,让人喂给它一粒药,浑身刺痛之后,这几乎被无数蚁虫啃食内脏的痛楚才渐渐缓解。 “肯姆,带他下去,给他些东西,两天后,西茨的任务就让他出了吧。” “是。” 从那天开始,他开始了和绝生岛一样的生活,杀人,灭门,无休止的杀戮,还是这些他根本不认识的人,可每杀一个人,他的心就痛一分,双手就沉一分。他无法想在绝生岛时那样,毫无负担地杀人,因为他心里知道,他是为了回去见到父亲。可现在呢? 对他来说,吃下药的那种苦痛,比之绝生岛的折磨也不过一般,还算不上他的极限,可他却无法违背父亲,他想为父亲铲除所有的敌人,哪怕在父亲眼里他是被解药所迫。 渐渐的,他也在M国闯出了一番名气,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又活了十年,这时的他已经是纵横南北美洲的枪王Jessens了,可对于他来说,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醒不过来的噩梦,和满手血腥的罪恶,每活一天,都让他更想去死。 一开始的时候,他故意在任务中受伤,然后在父亲面前出现,心里藏着一点小小的期待。 他要的不多,只要父亲问他一句,疼吗,就足够他一生都心怀感激。 可他得到的却永远都是父亲眼中的快意,让他的心都跟着颤抖,疼得说不出话来,也挪不动脚步。 明明,他和父亲流着的是一样的血,为什么? 很多次,他都这样做了,因为他不甘心,心里总还有着一点侥幸,可却被事实割得越来越少,渐渐地连他自己都忽视了心里的想法,只是专心地杀人,再也不奢求分毫。 他冰封了自己的心,他几乎无法再承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尤其是,来自父亲。 再后来,他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他故意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下,可又在最后关头闪躲一下,避开要害。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死的。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猎杀的任务,他遇见了负责保护他们的家伙,也是让他的生命从此变得有了一丝鲜活的家伙。 很奇怪,可能因为是同类的缘故,总是警惕心很强的他在故意接近他和他说话的时候,竟然悄悄卸下了几分防备。 他听着那个人讲的故事,听着他和他弟弟的故事,听着那个人对妈妈的思念,听着那个人对自己的痛恨,那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流泪。 求不得的亲情,两个没有根的人,两个被同类的气息吸引了的人,漂泊多年无依无靠的两个人,最后都放弃了这次任务的两个人。 一年的时间,他们遭遇了六次,放弃了任务六次,最后,他们成了朋友。 又过了几个月,那人来找他,请他喝了一顿酒,然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直到天已渐明,他们分开,他都没有说他来找他喝酒的真正原因。 两天后,他出现在了世界知名的杀手组织总部,吃了另一颗一年需要一次解药的毒药,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那人面前,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成確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因为独树一帜,能力超群,如果不是毒药的掣肘几乎就要被组织抹杀了,所以,他想到了自己的朋友,如果把枪王也拉下水,两个人互相制衡,应该会是组织想要看到的局面,可当他真的找到Jessens的时候,他却几次三番都没有说出口,最后他放弃了,他决定独自去面对。 两个在亲情上的失败者,看着Jessens明显有些迟缓的左肩和脸上的伤,他真的说不出口,他无法让一个被亲情伤得遍体鳞伤的可怜人为了他来蹚这趟浑水。 可就在他已经做好了和组织撕破脸准备的时候,他来了。 而在这之后,他们做了八年的朋友,从未有过怀疑。 一天后,Jessens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岑歌面前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Jessens,有人雇我来保护你。” “你好。”昨天晚上他见到了成確,也知道了有人会在他身边做明镖,虽然他不知道M国会有什么危险,可毕竟这个人能让晏冷不再担心。 Jessens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岑歌,觉得以他半个东方人的审美来看,这个男人长得的确不错,是上品货色。 而尹宗齐也带了两个保镖前来,他们看着岑歌和Jessens,面色不善,如果不是尹宗齐还在场,只怕立刻就要撸起袖子把这个臭屁又高傲的家伙一脚踹翻在地。 察觉到保镖的脸色发黑,尹宗齐也起了试探的心思,不只是试探Jessens这个从天而降的保镖的实力,也是为了试探岑歌的真正身份,所以,他有意地放任并暗示了保镖的行为。 不过三十秒的时间,刚才还一脸不忿的保镖已经全都躺在了地上,招来了很多路过的M国人纷纷侧目,警察也过来询问了一番。 “他不是保镖,他是杀手!”一个保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小声地对尹宗齐喊道。 “没错,保镖只是我的兼职,不过适当地客串一下似乎也不错。”Jessens一脸无所谓地道,如果不是成確来找他,他才不会来接这份工作呢,虽然钱给的不少,可当保镖毕竟很麻烦,不过所幸,这个目标人物看起来还不错,应该不是那种特别麻烦的货色。 “岑歌,你倒是藏得够深的啊。”尹宗齐也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这人的身手是多么的惊人,要知道,这两个保镖都是他家老爷子从职业保镖里面选出来的,如果是寻常人,就算是二十个都不在话下,可却被眼前的这个人不到半分钟就放倒,实在不能不让人心惊。 “呵呵。”岑歌有些尴尬,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尹宗齐是故意要试探Jessens的,岑歌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管怎么说,这人是晏冷给他扔过来的,他也是护短的,于是轻轻刺了他一句,“尹老板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对不起了,是我鲁莽了,生意人,防范心总是要重一些,习惯了,还希望你别见怪。”尹宗齐也知道这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没摆什么大商人的架子,直接给岑歌道歉,吓了后面侯秘书一跳。 “尹老板,正事要紧,我们走吧。”岑歌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尹宗齐正事要紧。 尹宗齐歉意地笑笑,进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福沃特的公司总部。 而还没等他们和前台的小姐说话,就看见福沃特的总裁顶着鸡窝头和两个浓重骇人的黑眼圈冲了出来,吓了众人一跳。 “你们是来投资福沃特的吗?快!我们签协议吧,就按之前我们初步谈的那份签就好。”这位福沃特总裁语出惊人,神情无比地焦急,毫不掩饰自己现在焦急的心情,抓着尹宗齐的手喊了出来。 尹宗齐愣住了,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英语水平太差了所以听错了,看向岑歌,听了岑歌的翻译之后,尹宗齐反而镇定了下来。 平白无故地这样退让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福沃特的总裁大发善心,二是他另有所图。 无论是哪一种,今天他都不能签这份协议。(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九回 尹宗齐能白手起家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不是傻子,也不会让别人把他当成傻子,如果有人把他当成一个傻子的话,那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而这位福沃特总裁明显想要拉尹宗齐下水,不得不说,这是个万分愚蠢的决定,不仅看轻了尹宗齐,也让众人看轻了他。 和史蒂夫总裁的技术水平极其低下的交谈里,他们轻易地分辨出了三分真的那部分,而结论也很清晰,福沃特公司面临着股值大量蒸发,急需大量资金投入才能抑制这次崩溃解体的危急,然而让他们感到更加不安的是,不仅仅是福沃特,整个M国四成以上的公司都面临了这个问题,这不得不让他们想起了六十年前的经济大危机。 回到宾馆,尹宗齐皱着眉头,死死地攥着拳头不发一言。 岑歌坐在另外一侧的椅子上,看着尹宗齐,不难猜出他现在心里的想法。 明明可以让‘银基’再次腾飞的好机会就这样从手边溜走,换作是谁都不会甘心,岑歌想,尹宗齐现在大概是在纠结要不要搏一把。赢了,‘银基’就可以收获远远超出预期的好处,毕竟趁火打劫也是商人本色,毕竟还有一句话叫做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可若是输了,‘银基’可能就会被拖入M国未知的经济大崩盘里,在大势面前,别说是‘银基’这样尚且年轻的小公司,就算是那些老牌企业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大浪滔天翻覆的小船中的一艘罢了。 其实岑歌想的不错,尹宗齐坐在沙发上,明明是大冬天,可后背却出了层层冷汗。如果不是父亲劝他一定要多考察,尤其是对这种国外企业,一定要亲自去看看,经营公司,不能差这一天两天的功夫,他现在恐怕已经和福沃特签下合同了,对于‘银基’来说,这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基本可以直接宣告破产了。 可尹宗齐是什么人,能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地步的有几个是能甘心看着一个大好机会从眼前溜走的?他从来都不缺拼劲儿,也不缺把握时机的眼力,否则他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岑歌看着尹宗齐眉目一凝,心里暗叹一口气,尹宗齐应该是下了决定了。 果不其然,只见尹宗齐狠狠握拳,一锤大腿,“拼一把!决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地回去。” “董事长,老爷子不是说要多调查,我看兹事体大,还是稳重些的好,不如跟老爷子商量一下吧。”侯秘书小心着措辞,希望能让他的这位董事长冷静一下。 “不必了!”尹宗齐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侯秘书的提议,站起身,透过落地窗看着一日一变的M国,猛地回身,平白多了一身凌厉的气势,“我从二十一岁开始经营‘银基’,到现在,公司资产过千万,个人资产过百万,从来没靠过任何人,今天,我也同样谁都不靠!” 当尹宗齐的目光略过岑歌的时候,心下一滞,岑歌的眼神太平静,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一样,可话已经说出去,尤其是看到那个Jessens的眼神,尹宗齐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咬咬牙,他尹宗齐,不能输! “老侯,跟福沃特的人联系,明天敲定合作事项。” “是,董事长。”老侯心下也叹了口气,没表露出来,毕竟有外人在,不能落董事长的面子,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这么草草敲定,实在是不能让人心安,可他只是一个秘书,能做的就只有等人都走了,再好好地跟董事长商量一下了。 “好了,现在时间还早,今天也够累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等七点钟,咱们出去挑个好地方,我请客。”尹宗齐好像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一样,笑道,“岑歌,一会儿你可要多吃点,明天可是要靠你了。” 岑歌点点头,回了自己房间,没有发表一句意见,也故意无视了侯秘书递给他让他劝说的眼神。 这种事,他本就是外人,再说和尹宗齐也没有多好的关系,不过是雇佣关系而已,再说之前对他三番两次的打听和试探已经让他很不舒服了,而尹宗齐对此也只不过是做出了道歉的姿态,既然如此,他只要对得起他支付的佣金就好,其他的事,与他无关。 “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旁观者清’,那个尹宗齐是局内人看不清楚,你这个局外人又为什么不提醒他几句?”当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Jessens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对岑歌的好奇。 岑歌打开冰箱,拿了两瓶水,随手抛给Jessens一瓶,然后拧开了盖子,一口气将整瓶水喝了个底朝天,随后又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放在了房间门外,这才走回了沙发坐下。 Jessens发现岑歌并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又看了看手中这瓶水,有些不解。他实在搞不清楚中国人的这种内敛,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以为他是不想和自己这个保镖说话,可抛给了自己一瓶水,又特意留给了成確一瓶水,实在不像是瞧不起这一行的人,岑歌的态度,让他摸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Jessens实在受不了岑歌这种跟猜谜似的方式,刚要开口,耳朵一竖,眼中寒光一闪,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柄飞刀。 Jessens咬牙切齿,“喂!狐狸,这小子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护着他!” 久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气得Jessens差点把沙发给掀了,他一直觉得他和银狐这家伙完全符合中国人所说的‘相生相克’,虽然他不是很能明白五行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是他一直觉得这个词完全就是为了他们俩而生的,只有对方才能让彼此产生各种神奇的情绪和反应,就像只有他能让成確那张冷硬非常的脸上出现想揍他的表情,也只有成確能让一直调戏别人的他反被调戏,好吧,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可称道的,重点是,成確竟然为了眼前的这个小子朝他扔刀子,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至于他不得不怀疑这小子和成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岑歌看着Jessens这样,莫名地觉得喜感,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职业,反而显得这种信任和超常的感情是多么的不同寻常,吸人眼球。 岑歌一边看着随手从书架上抽出的书,一边被这种好久不见的信任的情绪影响,突然觉得来到美国也是一次不错的经历,尽管可能以后都不会和这位Jessens再见了,但是也算是值得怀念了。 其实说起来,他并不是那种和谁都会很快熟络的人,相反,他其实很难和一个人熟络起来,用晏冷的话讲,他太挑剔,因为太简单所以太纯粹,所以更加眼里不容沙子。 如果说成確是因为曾经在西藏一起突围过,后来又一直被成確保护着,每次看见成確的时候,他都能从他身上感到一份善意和亲切,像是一个照顾他的大哥一样。而这位Jessens到今天为止不过一起待了不到12个小时,性格又有些喜怒无常,对着他也常常上上下下地打量,是个很不好接近的人,可岑歌却在他和成確的老朋友的标准见面方式之中,感到了一份久违的信任和纯粹,和他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可他依然觉得有些感动,也有些向往,或者说有些熟悉,和曾经他和晏冷相处的方式很像。 相似又相左的性格,只属于两个人的默契,和与常人完全不同的态度,相处的方式,都让他觉得熟悉,一边看着书,可思绪早已飘远,又想起了刚和晏冷认识的那段日子。 等到岑歌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硕大的手掌在他面前放大,吓了他一跳。 “小子,我发现我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 岑歌看着这位Jessens明明也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却对他一口一个小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觉得这位身手惊人的保镖先生实在是有趣,比起和王多宝、项峥那样的人,他还是喜欢和眼前这两位相处,他们纯粹也真实。 “真巧,我也是。”不得不说,态度和感情这东西真的是相互的,Jessens和岑歌从来都没有对彼此流露出丝毫的恶意和反感,也都不是虚情假意的人,此时,他们都获得了一定的好感。 “小子,我也不占你便宜,一人一个问题怎么样。”不怪Jessens对岑歌太过大方,实在是他的好奇心在心里疯长,像有一只小猫在挠着他的心肝一样。 “成交。” “我先问。”Jessens想了想,率先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和狐狸是什么关系?” “……私下里是兄弟关系。”岑歌想了想,给出了回答,虽然他们俩的这个兄弟关系有些复杂,不过总之还是兄弟关系,至于明面上的大家都清楚,他也不必再提。 屋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当岑歌说出兄弟关系的时候,挂在上面的一个人身体微微一震。 “该我了。”岑歌想了想,也问出了一个差不多等价的问题,“你来这儿出任一次保镖,劳务费有多少?” Jessens一愣,他没想过岑歌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也遵守了规则,“50万。” “M金?” “当然。” 岑歌嘴角多了一丝苦笑,他为了两万块人民币来了趟美国,结果晏冷给他找了个50万M金的保镖,这简直就是亏本生意啊。可他总不能面对晏冷的好意再骂他一顿吧,何况晏冷只是担心而已,设身处地,当他知道晏冷要上前线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担心,只不过他们都是男人,不好学女人那样依依不舍难解难分罢了。 “你和我的雇主是什么关系?”在后来成確的有意询问和晏冷的默许下,Jessens知道了是谁花这么大的价钱雇他来保护一个普通人,于是他对自己这位出手大方且毫无必要的雇主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恋人。”岑歌也没什么回避的,Jessens也不会是那种随便乱说的人,他们都会遵守规则。 “我如果想要坐到你在业界的位置,大概需要多少年?” “……”Jessens看了岑歌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你们东方人都是些神奇的家伙,每一个都是小身板,看起来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可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说罢狠狠地瞪了一下不知道挂在什么地方的银狐成確,不过他自己也没忍住,有些笑意。 岑歌等着Jessens的答案,他是认真的。 可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两年。” “WTF?!”堂堂枪王一下子就火了,“狐狸,你说什么?两年坐到我的位置?上帝啊,一定是我疯了。”Jessens捂着头,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Jessens刚刚想说这是两个问题,突然想起来,上一个问题自己并没有回答,不由得再次瞪了房角一眼,“六亲不认,见血不晕。” 岑歌刚想继续问,只听见成確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适合做这行,别胡思乱想。”虽然语气还是像平时私下交流的时候那样温和,可话里却带了一丝丝不容辩驳地严肃。 岑歌抿抿唇,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咱们换个话题,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提醒那个鼻孔朝天的小子?”语气里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咄咄逼人,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我曾经在飞机上跟他分析过当下的形势,他不是本人,早就想得清楚,如今他已经下了决心,我不过是他雇来的临时翻译,再说话不投机。”说到这儿,岑歌就止住话不说了,而Jessens心里也已经明白,看来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滥好人。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附加问题。” 岑歌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问。 “他给你多少钱?”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岑歌的脸好像有点黑。 “商业机密?” “……两万。” “M金?”Jessens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人民币。” “……我错怪你了,你果然是个好人!”Jessens这样道。(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回 不太像是每人一个问题的交易,后来倒越来越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谈。 和尹宗齐不一样,他和Jessens在不同的世界里生存,连生存方式都不一样,可他们却能谈天说地,让默默听着的成確觉得有些惊异,转念一想,又觉得像在情理之中。 岑歌本来就是一个神奇的人,他的魅力和他的外表一样的不平凡。 “我现在有些知道了为什么狐狸会和你成为朋友了,你真的……嗯……很有魅力。”Jessens给出了他对岑歌的评价,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不像那些总喜欢窥探和有疑心病的讨厌鬼。” “你很直接,也很真实,很有魅力。”如果他理解得不错的话,他和Jessens所说的魅力应该是一回事,和他聊天,他觉得很轻松,他相信对方也是一样。 “对了,你的英语真不错,不像是一般中国人的口音,你是在国外长大的吗?”Jessens有些好奇,他们两个人不时地用英语和汉语交流,他觉得岑歌的英语真的很好。 “不是,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从来没去过国外,你的中文很地道,是工作需要吗?”岑歌悄悄地回避了Jessens的潜台词,他不想被Jessens问他的英语是从哪儿学来的,毕竟是生身父亲,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个只是为了刻意回避而问的问题却戳中了Jessens的心脏。 Jessens的神色一黯,没有说话,和岑歌一样,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亲情,都是他们心里藏得最深的一道伤。 “时间到了,下楼吧。”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成確的声音,把两个人的魂儿都勾了回来。 “岑歌,你怎么不叫狐狸一起下去吃饭?”Jessens的内心早已足够强大,虽然这道伤被触碰还是会痛得钻心,可他已经学会将这道伤藏得够深,让自己将它悄悄遗忘。 “我无能。”岑歌很无奈,他早就不止一次地劝过成確,可他坚持说防患于未然,不能显露人前,因为他是岑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他的人身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障。 “啧。”Jessens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他那跟老笨牛一样的固执。” 成確没有再说话,如果成確不动的话,连Jessens也找不到他,而岑歌早就放弃了,因为有一次他一个人待在学校图书馆的一个小隔间里,小声地喊了一声成哥,下一秒就听见了成確的应答,倒是把岑歌吓了一跳,因为图书馆的小隔间除了一个书架和一张桌子,什么也没有。 打开门,穿得一丝不苟地岑歌和插着兜儿还戴个墨镜的Jessens就这么并肩下楼了,出了门之后,他们两个人不时地低声交谈,外人并不能听见,即使是成確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也听不真切,如果他听见了,恐怕就要抄起刀子跟Jessens决斗了。 “成哥是刀王,你难道是剑王吗?” “……我是枪王。” “你们分出胜负了吗?” “……他是刀王,比刀他赢,我是枪王,比枪……我赢。”这位Jessens的后半句话说得有些艰难,让岑歌有些眯了眯眼,舌头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些微妙。 看着岑歌这样的表情,这位枪王大人有些脸红,不过一口咬定比枪他是赢的。 岑歌的神情继续微妙,脸上的表情告诉Jessens,他要找时间问问成確。 其实论枪法,两个人倒是不相上下,并不是说同样地距离两个人的命中率一样,而是枪法擅长各有千秋,如果是技巧的话他强一些,如果是再加上一些其他元素的话,成確的成功率却要高一些,曾经比过无数次,两个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不过对着这个新认识的小老弟,Jessens可是要撑一撑面子的,虽然这个小谎被岑歌一眼看穿。 “奇怪,尹宗齐他们怎么会去这么远的地方?“岑歌有些疑惑,刚才他们下楼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尹宗齐,而是被一个服务生塞了张纸条,说是尹宗齐他们先去订餐厅了,让他们按照这个地址过去,要给他们个惊喜。可现在才发现,这个地址实在是有些远。 “Taxi.”Jessens叫了辆车,早知道这么远,他们就坐那个宾馆提供的车好了。 一上车,岑歌就问了司机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偏。 司机说,这个地方是F州出了名的饕餮圣地,尤其是27楼的旋转餐厅,曾经可以俯瞰整个F州的都市夜景,无比繁华。 “为什么说是曾经?”岑歌抓住了司机话里的重点。 “因为F州的东边曾经是很多中型企业所在地,但是几年前网络的盛行,这些企业因为资金技术不够,所以无法转型,但是被那些高技术产品压得没办法,只得降低排放标准,最后整个F州的东部一片乌烟瘴气臭水横流,除了那些必须去上工的工人,东部也变得无人光顾了,而那边一到夜晚,因为人烟稀少,还传出了闹鬼的消息,变得更加空无一人了。而所有人在晚上光顾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座利多而的饕餮大楼。” 岑歌和Jessens表示了解,而显然岑歌对于一个这样神奇的饕餮圣地感到无穷的向往,他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 “听起来还蛮危险的。”Jessens耸了耸肩,对于这样一个光听就觉得有些诡异的地方,他的心里已经升起了一丝警惕,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有些古怪,而他一直相信他的直觉,因为对于杀手来说,直觉是可以救命的。 车越开,人烟就越稀少,明明这边无数高楼耸立,远远可以看到的那座27层的大楼更是直插云霄,可黑暗总是让人不安,车上的人都皱着眉头,连那个一路上都说着M式笑话的司机都闭上了嘴,这里的确有些森然。 车停了,他们到了这座利多而饕餮大楼的脚下,而司机在他们下车后的下一秒就掉转车头,飞速离开,更加让他们都有些不安。 岑歌没有进去,站在外面拨了尹宗齐的号码,传来了一阵阵忙音。 “事情不对。”这么诡异的场景加上诡异的忙音,岑歌也意识到了,出事了。 突然,Jessens抱着岑歌向地上飞速滚去,岑歌只觉得身边的地上激起了一簇黄土,而当他和Jessens已经隐蔽在了一个废弃箱子后面的时候,他已然意识到,刚才自己被狙杀了。 岑歌看向Jessens,只见后者一脸严肃,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堆零件,手上像长了眼睛一样地将这些东西组装到了一起,是一杆狙击枪。 顾不上惊奇,岑歌以眼神示意,怎么办?什么人? Jessens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看向了旁边这个黑咕隆咚像是能把人的灵魂吸走的大窟窿,谁都不知道这个大黑窟窿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不会是妖魔鬼怪,他们都不信这些,可如果是有备而来的埋伏的话,这却比妖魔鬼怪更可怕。 Jessens随手摸出了一把手枪,打开保险,塞进了岑歌手里,随后,两个人的耳朵里都传出了成確的声音。 “狙击手已解决,身份不明,初步判断是本地杀手,目标是岑歌。” Jessens看了看另一侧的地形,在心里计算着可能还有一人的方位,想了想,A楼已经被成確清扫,而A楼可以控制范围也已排除,自己和岑歌身在大约235°的死角里,余下40°无法判断,可如果是部署杀手的话,余下的这40°里一定会有至少一个杀手在等待时机,而他的作用是控制大门。可他们完全不清楚大门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作为这片最高的建筑物,简直是天然的最佳狙击点,他们没有交通工具,如果离开这里就进入了对方的射击范围,所以,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解决掉这个家伙,然后他和成確交叉控制,从内部突入这座利多而大楼。 “岑歌,你用过枪吗?” “用过,军训的时候打过枪,成哥也教过我。” “成绩怎么样?” 岑歌还没说话,就听见成確道,“不动靶93分,移动靶56分。” 他和Jessens都懂这种算分的方式,Jessens听见这样的成绩,眉头紧皱。 “相信他。”成確的声音出现在耳朵里。 Jessens看向岑歌,“小子,靠你了。” 后来这件事结束后,Jessens曾问过成確,你不是把他当弟弟吗,怎么会让他去冒险。而成確给出的答案是,所以我相信他,难道你不是吗? 岑歌在心中反复记下刚才Jessens告诉他的计划,几个深呼吸之后,看了看已经向另一个方向奔跑了70米左右随后停下的Jessens,岑歌笑了,随着耳朵里传来的三个数的倒数,岑歌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奔跑着。 折返,Jessens翻滚躲避。 岑歌开枪,Jessens飞速奔跑。 向前奔跑。 岑歌躲避,Jessens开枪,飞快躲避。 岑歌开枪,Jessens继续奔跑。 奔跑。 折返。 700米,却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死之路,一颗一颗的子弹从岑歌的身上擦过带来热辣的疼痛,可他的心里却毫无畏惧,完美地执行着每一个动作。 岑歌到达。 Jessens到达。 成確控制着有效区域内的50°,逼得利多而高楼里的家伙无法出手,没有人可以在刀王的控制区域内开枪,而成確,保障着他们这50°的安全。 不知过了多久,耳机里传来了Jessens的声音,“外场控制。” 他们终于呼出了一口气,起码从现在的场面看,和刚才的形势已经完全不同了,如果忽略人数的其他,他们三个人已经包围了这座利多而高楼。 “啊!!!”突然,这座利多而高楼的最高层上突然传来了一声让人心惊的大叫,只见一个小黑点出现在了高空中,岑歌虽然看不清这人是谁,不过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猜也猜到了。 “是尹宗齐。” 尹宗齐被人用一根绳子,吊在了27楼的高空,只要那人一松手,或者是尹宗齐坚持不住松手,尹宗齐就会在岑歌面前摔成一滩肉泥。 怎么办? 谁都不知道这座高楼里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们已经控制了整座大楼的外围,只要等烈燚到来,他们就安全了,可现在,尹宗齐明显坚持不了多久,等到烈燚来了,只怕尹宗齐早就成了一滩肉泥了。 该怎么办? 成確和Jessens说到底都只是为了保护岑歌的安全,他们也从来都没有那份多余的善心,尹宗齐的死活不关他们两个人的事,可如果不考虑凭空出现一滩肉泥的话,其实和岑歌也没有什么关系。 “救人吧。”岑歌想了想,他到底还是不能看着一个几个小时前还说这话的人就这么死在他面前。 如果换作是晏冷,只怕这位晏大少爷会转身就走,因为晏冷和岑歌不一样,从某个方面来讲,晏冷是一个极端无情的人,他只在乎岑歌,陌生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相干,别说是生生摔死在他的眼前,就是这个人被凌迟,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不一会儿,Jessens从这附近第二高的楼跑了过来,眼里带着些无奈和一些别的东西,岑歌倒是觉得现在的这个Jessens比之刚才的那个要亲近了许多,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此时还是救人要紧。 每个人其实都有一个软肋,Jessens足够强大,可他的软肋也足够致命,他曾经被惨烈地抛弃,那是他不敢触碰的伤,而若是今天岑歌抛弃了尹宗齐,Jessens就绝不是现在的这个态度了。 “咱们两个人要先杀到四楼控制住,狐狸才能跟我们会合,抓紧吧。” “好。” Jessens摘下了那副墨镜,伸手在镜框上按了一下,只见这副眼镜就分解成了两个单镜片的墨镜,着实让岑歌多看了几眼。 等岑歌接过眼镜戴上,被Jessens在镜框上又按了一下后,心里终于明白,原来这副看起来无比骚包的墨镜竟然是夜视镜。 直到第四层,两人没有遇上一个人,也没有看见一个机关,而等到成確来了,三人一起摸上了十五楼,也空无一人。 没有看不见敌人的轻松,三人反而愈加警惕,这种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可他们却既不能放慢速度也不敢上电梯,只能愈发警惕地在这黑暗中上这漫长的27楼。 尹宗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一回 如果说前二十层是空无一人的提心吊胆,那么从第二十一层开始,就是一段艰难之路。 成確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弧形薄刃小刀,左手持刀,右手握着一个迷你手电筒,却是关着的,而每一次灯光的闪现,都犹如点射般精准,伴随着从Jessens手里那把手枪的子弹射出,以惊人的高效解决着行进路上的敌人。 而岑歌则是跟其中一个倒在地上不断吐着红色血泡的家伙借了两柄小刀,解决着想从旁边跑过来包围他们的家伙,八极拳并不只是拳法,枪术也是其中翘楚,而刀法、棍法也是闻名遐迩,岑歌这一手提柳刀攻防应接都是恰到好处,完美地解决了后方问题,加快了行进速度。 岑歌的神经绷得很紧,因为他一个人负责的是他们三个人的安全,如果有一个人从他这里突了进去,他们三个人都会有不小的麻烦,就像刚才进门的时候Jessens说的那样,他们需要时间,需要速度,唯独不需要的就是错误。 “45个人。”他们三个人几乎解决掉了所有挡路的家伙,站在了下一层的入口处,成確突然开口说道。 “烈燚已经赶过去了,如果情况不对,马上撤出来,岑歌不能掉一根头发!”三人的耳朵里一下子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这黑暗而寂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突兀。 “……晏冷?”岑歌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没想到岑歌也会听见。 “嗯,是我。”声音完全不似刚才凌厉狠绝,只是和平时闲聊时候的他也是不一样的。 “你还好吗。”明明前一分钟还是杀人盈野,可现在却说不出为什么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身处险境让人担心的是自己,却要确认对方很好,有些奇妙。 “我不会有事的。”这是晏冷再一次对岑歌亲口说出的承诺,听起来好像云淡风轻,可这也是岑歌唯一想要晏冷承诺的。“F州三天之内会有大乱,M国不能再待了,一定要尽快回国。”别让我担心。这是晏冷没有说出口的,爱着岑歌是一件既轻松又累的事情,因为岑歌的底线很明确,只要你没有踩线,你就可以无比轻松,可若是踩线了,你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晏冷赌不起,他甚至都不敢说出自己的担心,更加不敢有一点命令的口吻,两世为人,行遍万水千山,他却只有这一个岑歌。 “好。”晏冷不说,可岑歌又怎么能听不出他的担心呢?他知道这种担心的滋味儿,所以他不想让晏冷也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他。 岑歌和晏冷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从二十层上到了二十一层,和二十层相比,他们甚至觉得二十一层要轻松一些。 利多而大楼的第二十层地形太复杂,有很多个拐角回廊,所以他们要无时无刻不竖起耳朵绷紧神经,而二十一层却都一个完整的大厅,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而且他们已经适应了在黑暗中作战。 这次,和刚才的并肩作战不同,他们选择了分割突进,Jessens用枪在中路吸引着他们,而成確和岑歌则快速地从两边绕道他们的后面,和Jessens前后夹击。 其实对于雇佣兵来说,目标的安全才是他们唯一要保证的,所以Jessens和成確对于让岑歌和他们一样一起作战,甚至单独作战的默许,则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那是对岑歌的信任。 而三人迈进第二十二层的那一刻,却在一瞬间飞快地退了出来,将大门死死地扣住。 “我艹,这家伙是疯了吗,他到底安排了多少人?!”Jessens有些抓狂了,按理说只是这些人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是这里毕竟是城市,他总不能扔个炸弹把所有人都炸死吧。再说,他平时接的活儿,要么就是让他伪装刺杀或者是狙杀什么重要人士,要么就是让他保护一个人生活的安全,从来没有过和目标往一群无关人士里面扎堆儿的啊。 “不能这么一层层地杀过去了,别说咱们根本杀不动,就是真的能杀到二十七层,尹宗齐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那怎么办?” “……二十七层是顶层,咱们就从上面进去。”成確想到了平时出任务的时候的办法,他曾经刺杀过一个人,那个人住的地方就在整片地区的最高点,而他当时就是从上面突入的,只是当时那人手里可没有人质这回事,他毕竟是个杀手,不是个特警。 “从外面进去?”岑歌一边问了个问题,一便探出半个身子,往窗户外面看去。 “不错。” “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岑歌看了看下面,那些废弃箱子都成了一个个小黑点,二十一层的高度就已经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无法想象要顺着楼从二十一层爬到二十七层,稍有不慎,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们,到那时,被摔得粉身碎骨变成一滩肉泥的就不是尹宗齐,而是他们了。 “嗯,这只是第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咱们从二十七楼外面怎么进去,尹宗齐还挂在那里。”Jessens在岑歌之后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三人都有些沉默,而两边大门里的人都在用力地撞着门,幸好这座利多而大楼的大门质量还不错,没有被撞开,看样子,应该还能坚持一阵子。 “如果我们能突进二十六层,那就能把尹宗齐直接拉进来。”岑歌道。 “如果是接住他的话,算算加速度,二十四层的话,我也可以做到,但这好像并没有用。”Jessens说道。 “……我有个办法。”岑歌如是说。 过了一会儿,二十二层无比顽固的大门一下子开了,无数人因为惯性都扑在了地上,三人借着这个空档飞速地往里面冲了过去,除了那些致命的地方格挡以外,所有的攻击都不闪不避,只一个劲儿地往里冲,和岑歌预计的一样,那些人没有对他下死手,几乎都避过了那些致命的地方。 他们一直冲到了二十四层,又咬咬牙,冲过了无数闪着寒光的刀子,冲向了二十五层。而对于成確来说,他无比辛苦地克制着还击的本能,任凭那些刀子在他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不够致命的伤口,Jessens也是如此。 Jessens在又一把小刀在他的左肩上留下了一个小口子之后,神情里带了点无奈,他从小被扔进地狱里磨练本能,把反应和直觉都磨练得无比敏锐,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需要辛苦地去克制,这真是…… 三人就这样一路血染长衣地冲到了第二十五层,突然,岑歌大声道,“我要见你们的老板。”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你们老板并不想杀我,相反,他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些东西。所以,上去告诉你们老板,我累了,不想再杀下去了,直接谈交易吧。” 在一个阴柔脸的示意下,整个第二十五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除了大战后粗重的喘息声和那个阴柔脸朝着耳麦小声地报告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那个阴柔脸点了点头,朝着岑歌走了过来,“老板叫你上去。” 而成確和Jessens就要跟着岑歌往外走,却被那个阴柔脸一挥手拦住了。 “他们两个是我的保镖,没有他们两个,我的安全要怎么保证?”岑歌眼里带了些掩饰后的慌张,看向阴柔脸。 “呵呵,在这栋大楼里,你的安全当然是要靠我们了。我劝你在老板面前最好识相点,这样你和你的保镖还有你的朋友就都安全了。”阴柔脸嗤笑一声,看向岑歌的目光中带着些不屑。 “……那好吧。”岑歌故作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做出了被逼无奈不得不如此的样子,跟着阴柔脸向上面走去。 在阴柔脸的一路“保驾护航”之下,岑歌很快就到了二十七楼,随后,他看见了一个在窗边据枪瞄准的狙击手,一个手里握着一截绳子坐在窗边的中年人,还有进来后把守着大门的阴柔脸。 “你这么机关算尽地引我来这儿是为什么?” “这个‘引‘字用得好!’”这个中年人说得竟然是中文,着实让岑歌吃了一惊,“小子,你是叫岑歌吧。” “不错。” “晏冷和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 “哦?”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岑歌,“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 “哦”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普通朋友,那你就没有什么价值了,通常没有价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还是开门见山吧,你不想杀我,你引我到这儿来到底是为什么?”岑歌可不会被这人的三言两语吓住,如果他想要杀他,那可真是有无数次机会,何必布这么大的局,这么麻烦地把自己引到这儿来。 “你很聪明。” “不敢当。”岑歌表面不动声色,可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晏冷远在万里之外,他想要动晏冷简直是痴人说梦,若是想用自己要挟晏冷的话,那他可是找错人了。现在最紧迫的,还是尹宗齐,真希望那两位能再快一点。 “呵呵,这世上聪明人多了去了,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得久,你知道为什么吗?” 岑歌沉默。 “因为他们都走错了路。”那人突然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我很欣赏你,回头吧,换一条路走,你就能活下去。” “我的朋友还活着吗?”岑歌突然转移了话题,在他看来,这个人说的话简直毫无意义,若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怕他会掉头就走。 那人一愣,偏了偏头看了看窗外,“现在还活着,不过一会儿就说不准了。”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认识的人。” “只是认识的人你就敢往龙潭虎穴里闯?” “你不是都已经看见我了吗,何必再多此一问。” “有意思。”那人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绳子,又看了看岑歌,“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人抓来,也不能凭你空口白牙就放人,这样吧,你不是说我要跟你做交易吗?那我们就做个交易。” 岑歌看向他,耳朵一动。 “一命换一命,你给我杀一个人。” “杀谁?” “你的一个普通朋友。” 岑歌沉默,这人竟是冲晏冷来的吗?可他之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做不做?” 岑歌摇了摇头,“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那人一愣,随即拍着大腿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岑歌暗暗握拳,他该出手的,可他却想要知道这人到底要对晏冷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终于止住了笑,“你要是不做这场生意,我可就要放手了。”说着,还不时地换着握着绳子的手。 “公平合理,请便。” 那人原本的笑意全然敛住,眼中不时地闪过寒光,“你就一句话都不再为你这个‘认识的人’说了吗?” “本就是场交易,既然谈不拢,我又何必再多费唇舌。” “好!”话音刚落,岑歌合身直接扑了过去,一掌拍在那人手臂逼他松手,“救人!” 两人都没有看向窗外,和对方隐隐成对峙之象。 这几秒钟对于岑歌来说,竟像是一个世纪,终于耳边传来一声,“得手。”这才呼出了这口气。 那人脸上竟然又恢复了笑意,一只手摸着两撇小胡子,“你还真大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场交易,只怕是谈不成了吧。” “哦?你难道不觉得,你才是最大的筹码吗?” “不见得吧。”岑歌眼神一凝,袖口突然出现两柄小刀,分花拂柳,朝着那人就挑了过去。 不过过了四十招,岑歌的鬓角却俨然见汗。 每走一招,这人的实力竟像是强了一分,可他直觉告诉他,这人绝对没有尽全力! 他到底是什么人?!(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二回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岑歌佯作谈判,和那个阴柔脸上二十七楼,而成確和Jessens则是在搞定了窗户之后给他一个信号,岑歌逼正主松手,这一瞬间,Jessens想办法接住尹宗齐,而此时,岑歌要做的就是出其不意,挟持正主,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令他们实在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不是个政客或者商人,武力值竟然稳稳压岑歌一筹,若不是他还存了些试探的意思,只怕两人走不过三十招。 “咔”得一声脆响,岑歌向后一个跃身,轻轻按着左臂,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功夫压他一头的人,眼角却不时地扫向这二十七楼剩下的两个人,一个继续趴在窗边根本不看这边的狙击手,和那个仿佛嘲笑他不自量力的阴柔脸。 这盘棋要想盘活,到底哪里才是突破口,岑歌在心里苦苦地思索。 “你和晏冷还是普通朋友吗?”突然,那人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岑歌沉默,他不知道这人是试探还是真的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不过很明显的是,这人针对的是晏冷。 打开了保险,那人勾了勾嘴角,说了句奇怪的话,岑歌只觉身后一阵寒风袭来,下意识一个闪身,脸侧是火辣辣的痛,紧接着,就是招招进逼,直逼得他退无可退。 岑歌看着这人的路数,总觉得有些眼熟,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岑歌一个咬牙,右手一个用力,在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咬合声中,岑歌硬生生推上了刚刚为了脱离被他扭脱臼的左臂。 身后是一面墙壁,这阴柔脸的一记铁爪就像他脸上抓来,岑歌逼不得,一个拧身,一掌拍向这阴柔脸的后腰,逼得他不得不错身,不然,就是脊柱崩碎的下场。 那阴柔脸显然也是个常搏命的主儿,对着岑歌这无比狠辣的一掌,竟然只是侧了半身,这是要用侧腹硬接他一掌,可他那一爪已然攻至岑歌面门,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岑歌福至心灵,一脚踩在这阴柔脸的大腿上,随即借力一个仰身,向后翻了过去,险险撤出了这阴柔脸的一爪之势,还借着旋踢逼得阴柔脸踉跄撞在墙上,这是方才岑歌退无可退之地。不过一招走过,方才形势立转。 “好!”这时,那人又坐在了椅子上,鼓着掌,反倒是为岑歌叫好,仿佛刚才岑歌和这阴柔脸不是生死之博,只是给他演了一出武戏一般。 岑歌没有继续出手,成確和Jessens拖着一个尹宗齐还被困在二十五层,而抛开这阴柔脸不提,坐在椅子上一脸看好戏的这人,他即便是招招搏命也是不成的,难道今天他们就要被困在这里逃不出去了吗? “咱们来谈一笔交易如何?”越是身处死地越是要冷静,岑歌看着坐在椅子上看戏的这人,慢慢地开口道。 “哦?怎么,现在想要跟我谈交易了?可是,谈交易是需要筹码的,你还有什么筹码?” “你的目的是我,不是吗?而我不就是最大的筹码吗?”这句话正是方才那人对岑歌说的,只不过现在岑歌又还了回来。 “此一时彼一时,刚才我不过是要逗逗你,想看看你炸毛的样子。不错,你是最大的筹码,可你都在我手里,你凭什么跟我谈?” “我在你手里?呵呵,不见得吧。”岑歌从后腰飞快地掏出了那柄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只有我活着才有用,不是吗?” “哈哈哈哈。”那人越笑越大声,“你错了,我家人都是因为晏冷才死的,所以我要报复!你活着,我能够威胁他,我可以让他跪在我面前,我可以让他狼狈不堪,你死了,我可以让他伤心欲绝,不论你是死是活,我的目的都达到了。” 岑歌面上不动声色,表情并没有让那人看出什么变化,只是心里却在暗暗焦急,这可如何是好,他不怕死,只是他不能让这人拿他来伤害晏冷,而且,他是一定要让成確和Jessens平安出去的,救人本就是自己的决定,与他们无关。 “你错了,如果我要是死了,晏冷绝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你还是太不了解他了。”岑歌没有放松警惕,他必须要为他们争取最后的机会。 “他为了你,不惜和晏家决裂,你可休要骗我。”显然这人是有备而来。 “不错,可这是因为我活着,若是我死了,晏冷充其量为我伤心两天,哪里谈得上悲痛欲绝?你可真是他不了解他了。我和晏冷认识这么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在他心里,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不论是钱、权、还是人,包括我,在他眼里,其实都无足轻重。只不过我活着,就算是他的一个情感寄托罢了,他还能为了省几分力气跟你谈谈条件,可若是我死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晏冷都不会记得我了,你凭什么让他因为我悲痛欲绝?”岑歌说着这话,眼神里一分恨意两分无情三分伤心四分决绝,戏演得太真,连对面那人都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岑歌诓他的,还是真的是心里所想。 对面一片默然,显然在暗暗思量。 岑歌握着枪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汗,对于他来说,这时间过得太慢又太快,他只能赌这人相信他,否则的话,他恐怕真的要连累他们和自己一同死在这儿了。 那人看着岑歌,眼睛眯了眯,显然还在挣扎,正在此时,突然听见那个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的狙击手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绝对不是常规的小语种,倒像是哪个部落的土著方言。 顿时,那人眼神一凝,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低声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 过了一会儿,大门开了,从重重包围中走进来一个人,在看见那人的那一刻,岑歌确定,他眼睛里先是一分惊喜,随后才是迟到的惊讶。 “你是为了引我过来?”站在门口的这个袖子上绣了四个火焰的人先开口道。 “你不是不再见我了吗。” “我不知道是你。” “哦,那现在知道了?知道了就滚吧。” “……白崤,我们不能好好谈谈吗?” “哈!君涯,当初和我打了一架就走人的是你,说再也不见的也是你,现在说好好谈谈的还是你,你凭什么?!” 原来这个袖子上绣了四个火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晏冷在纹身店见过的那个人,君涯。 “……我后悔了,我早就后悔了,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找你,可从六年前开始,你就音讯全无,我只能查到你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B国,我就在B国建了‘烈燚’,直到今天我才找到你。” “是啊,找到我了,那你想怎么样。” “白崤,当初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我就站在这儿,你赎罪吧。” 话音刚落,只见君涯大跨步地朝着白崤走了过去,一把搂住白崤,无比直白地吻了过去。 “砰!”君涯的小腹挨了重重的一拳,可他不在乎,又抱了上去,这次抱得更紧,白崤连拳头都挥不出去。 “你TM是属王八的吗?老子等了你那么多年,如果不是这小子来M国,你是不是打算十年后再找到我?!”一个漫长而又血腥的吻结束后,白崤又狠狠地给了君涯一拳,两拳几乎重合,痛得君涯也捂着小腹微微弯腰。 只是听了白崤这话,君涯却有些哭笑不得,他也很无奈啊,他又不是没找他,他是找了但是根本找不到啊!可现在,显然自家这位正在气头上,而且还是个真真的暴脾气,之前没招惹他的时候还动不动就跟他从房顶打到院子,现在本就是自己的错,只能挨打,可不敢还手。 “你把人家放了吧。”君涯看着岑歌脸上明显带着伤,左臂的角度还有些别扭,心中带了些歉意,“唉,你说你要引我出来,也不必真下狠手啊。” 白崤这会儿也是达到目的了,看着岑歌也觉得自己做的是有些过了,所有有些事他还是要解释一下的,“其实你也看到了,我之所以把你引到这儿来,是为了把这家伙钓上钩,但是,其实还是有别的原因的。” 岑歌听着白崤的解释,一瞬间突然想起来为什么看这人的招式这么眼熟了,不提变招的话,基本招式和晏冷出手很像,果然—— “当初我欠了晏老爷子不小的情分,也是我的老首长,是他让我来试探你的。”不知道为什么,岑歌听见这句话一点气没有,反而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感情他们打生打死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竟然就是老爷子心血来潮的一个试探。 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岑歌听的,也有说给君涯听的意思。 “岑歌,我告诉你真相,也是给你一个交代,但还请瞒着晏冷。” 岑歌点点头,同意了白崤的话。 “我希望你真的能做到,因为老爷子现在已经和晏冷闹僵了,所以……” “我明白。”岑歌打断了白崤的话,“我自己没什么亲人了,总不能再让晏冷因为我也跟亲人反目,总之,我会保密的。”亲情这两个字从来都是他不能言说的渴望,对晏冷的父母、外公、爷爷、弟弟,他真的希望能像对待自己的血亲一样地去保护他们,和他们相处。母亲早逝,父亲……呵呵,对母亲不闻不问,只是为了当上林家的族长才不得不为了传宗接代生下了他,甚至用他来要挟师父,逼得师父北上远走,后来又用他来威胁晏冷……这么多年下来,他对于这个父亲真的已经绝望了,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所以,他对于晏冷妈妈的关心哪怕只有一点都看重,都想要紧紧抓着不放,他不忍心看着晏冬误会晏冷,也想要得到他们每一个人的承认,而晏冷的外公,他更是当做亲外公一样,如果自己有资格,他真的想替晏冷多陪陪外公,只是,说到底,他出现在他们面前,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尴尬。 “不愧是能让晏冷做‘骨纹’的人,那小子眼光真好!”君涯称赞了一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夸岑歌,还是在夸晏冷。 “晏冷纹了‘骨纹’?!” “什么是‘骨纹’?” 白崤的感慨和岑歌的疑惑同时说了出来,君涯这才发现,岑歌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说漏嘴了。 可看着岑歌探究紧张的目光和脸上自家那位弄出来的伤,他挠了挠头,他不会骗人,也不想骗岑歌,话已出口,只好实话实说。 听过了君涯的解释后,岑歌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对身体有多大的伤害?”他问的不是对身体有没有伤害,而是有多大的伤害,那是生生刻在了骨头上,晏冷还刻在了最贴近心口的胸骨上,那种疼,他想都觉得心都在颤。 “……除了疼痛之外,对身体没有特别大的副作用,最大的副作用也不过是纹身之后的半个月,身体特别敏感,全身都在发疼。”君涯也没有什么遮掩,一切都实事求是地说了出来。 “谢谢。”岑歌是谢谢君涯告诉了他真相,也告诉他晏冷想要隐瞒的疼痛,如果没有把晏冷放在心尖上,或许不会痛得这样感同身受,“能告诉我那家店在哪里吗?” 君涯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岑歌。 “谢谢。”岑歌再次道谢,想起晏冷心口上那个龙飞凤舞的狂草,他觉得他几乎看见了有人剖开了晏冷心口的皮肉,一刀一刀地在骨头上刻着字,他甚至听见了刀子在骨头上划过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声音。 晏冷,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一定要纹在心口,我可以觉得是你为了跟我表白,甚至是惹我生气时为了讨得原谅,可当我知道你是真的受了刻骨之痛的时候,我却只有心惊,要有多狠心,才能眼睁睁地忍受着剖开皮肉以刀刻骨的煎熬,那时候的你,有多狠心,就有多绝望吧。(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三回 归国 救出了吓掉半条命的尹宗齐,成確也回了暗处,从那天出事后就一脸心事的岑歌和又恢复了痞子样儿的Jessens相对着坐在宾馆的沙发上,等待着十五分钟之后,尹宗齐说好的请客吃饭,当然,这次可不是在利多而的旋转餐厅了,只是宾馆旁边的一间做本地菜的餐厅罢了。 “喂,小子,你不会是那天吓着了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吧。”那件事之后,Jessens尤其喜欢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打趣岑歌,“你看看,就连那个没用的家伙都知道要请客吃饭,你不是连他都不如吧。”一边说着,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冰水,一瓶递给了岑歌。 岑歌没说话,一口气喝干了整瓶冰水,仿佛嘴里要呼出一口冰雾来,“多谢。” Jessens也不说话了,其实他逗人的功夫也有限得很,除非是对着成確,不然若是旁人,实在是连一句话都欠奉,也不知是怎的,对着岑歌,他仿佛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其实岑歌心里想的并不复杂,他只是在想,那天君涯说的话,他从来都觉得自己不曾亏欠任何人,也因此很少会说“谢谢”和“对不起”,并不是他不懂礼貌,而是一旦说了,就意味着有人从他这里拿了什么不需要还的好处,或者让他吃了什么亏,人情的拖欠,他既不会欠人情,也不会被感谢,可晏冷…… 他只觉得自己欠下的竟越来越多。 如果这只是他们的一个游戏,他大可以还晏冷一个,哪怕也烙在同样的位置,可他欠晏冷的却不止是一个“骨纹”,而是当初晏冷心里的那份绝望的挣扎,他爱得太辛苦,可那时候晏冷主动来跟他道歉,那样炽烈的一个吻,现在想来,却像是曾有一把刀在不断地剜着晏冷的心一样。 因为晏家,他们不得不分开,晏冷甚至觉得这是需要在心里反复千万遍才敢对他说出口的话,觉得歉疚,每次在电话里,他都听得出晏冷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对不起。其实和晏冷分开对他来说算什么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晏冷的小心翼翼甚至是关照朋友的照顾,可晏冷真的有义务为他做这些吗?其实他真的不必觉得亏欠他什么,只不过还是一个人的生活,并没有缺少些什么,可晏冷还是为他做了太多。 这两天,岑歌想了很多,可这些对他来说太复杂,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想不破。 今天尹宗齐请客,他本想大醉一场,可一瞬间,晏冷写给他的那些小卡片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清楚地记得每一张的内容,也记得晏冷叮嘱过不能喝酒的,可这些晏冷的关心,却像是一块大石压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烦躁,却发不出火来,想生气,却又不知道气从何来。 其实岑歌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感情,就叫做负罪感,他这十九年过往的人生实在太过简单,悲伤和快乐都简单,也从不亏欠,每一笔账都算得太过明白,可爱情这回事又岂是他能够算明白的,对于他来说,这样算不明白的一笔笔烂账,就是让他烦躁的根源。 但是不幸的是,他的身边并没有能开解他的人,而远在天边的晏冷又是当事人,岑歌怎么也不会打电话去和晏冷说,所以,我们只能先替晏冷默哀,算不明白帐的岑歌学霸是不会再接受继续算不明白帐的这种事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总之不会是晏大少爷所期待的。 “走吧。”岑歌一扶膝盖,站了起来,迈步就往外走,Jessens看着这样的岑歌也有些无奈,他和成確都实在不能明白他的困扰,只能看着这个原本无比纯粹简单地家伙自己把自己套住,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能做的,只是保护他的安全,虽然安全问题也没有得到完全的保证,他们失职了,Jessens看了看岑歌常常暗自活动的左臂。 之前和白崤交手的时候,岑歌的左臂脱了臼,可阴柔脸的找找强攻又逼得他退无可退,硬生生推上了自己的左臂,可毕竟多年很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了,手艺都生疏了,加之时间太紧,复位有了一点偏差。后来被君涯看了出来,又重新复的位,可时间间隔不短,脱臼的地方有些水肿了,再复位就需要好好休养一番了。偏偏又赶上这几天心里难受得要命,和Jessens一个房间不想被他看出来,就几乎没有处理,只能等它自然复原。 其实在岑歌出来的时候,Jessens和成確就看出来他左臂受了伤,只是男人之间,这种话总是不好说的,后来他们发现,岑歌是刻意隐瞒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也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只能在岑歌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上几眼,心里还是觉得内疚的,虽然岑歌的注意在当时看来是最好的,可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保证目标的安全,已经是最大的失职了。 出了门,却正好撞上从对面门里出来的尹宗齐和他的两个保镖,岑歌还是嘴角带了些笑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尹宗齐自从那天以后,再也不提前出门了,总是要先用电话订餐,然后准时准点地和岑歌他们一起往外走,生怕再出一个白崤。 那天的事,尹宗齐只是觉得有些不多,并不知道白崤是为了针对岑歌才抓了他,他还主动要请岑歌吃救命饭,说在M国不敢再大肆吃喝,等回国后一定请岑歌和Jessens纸醉金迷一番。 岑歌本想解释,可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若说是这些人为他而来,总是要暴露出白崤和君涯的身份,若是否认自己救了尹宗齐,自己又确实是救了他的命,这也没错,简单而又不擅言谈的岑歌最后选择闭嘴,救命饭是该有的,总不是昧着良心。 那天他问了白崤,他真的会把尹宗齐扔下去吗?而白崤给他的回答是,现在这小子捡回一条命不就行了吗。后来岑歌仔细回想着当时,当他那一掌击在白崤手臂上时,白崤如果不想放手,他绝对是可以做到的,唯一的原因是,尹宗齐的生死在白崤眼里无关紧要。 不知道白崤是什么人,如果说他们两个当年都是晏冷爷爷手下的兵,那么现在呢?君涯成了欧洲美洲都有名的雇佣兵头子,而白崤手下这等实力,怎么也不输给君涯吧。 今天晚上可是最后的晚餐了,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坐最早的一班航班飞回中国了,因为晏冷说,一定要在三天之内飞回中国,M国要出大事,别人不相信晏冷,他却知道晏冷不会是危言耸听。幸好,尹宗齐错过了和福沃特的谈判,经过了这件事冷静下来之后,再加上最近越来越紧张的风声,他终于意识到,和福沃特的合作是不可能的了,甚至M国本身就会面临着一场灾难,岑歌提出三天之内回国,他也没有什么反对的。 最后岑歌还是没有喝酒,而Jessens也很明显没有要给尹宗齐面子的意思,自家的两个保镖又不够格,总不能和自己的秘书喝吧,到最后,尹宗齐这酒也没喝成,本想出去逛逛,然而岑歌说明天要赶飞机,今天要早些休息,而Jessens总不能离开岑歌陪着他吧,所以,现在根本不敢离开Jessens半步的尹总裁只好乖乖地回去睡觉了,虽然他一睡觉,就会梦到自己被一个可怕的男人那一根绳子吊在了二十七楼上,然后他死死地抓着那根绳子,可最后不是他没坚持住掉了下去把自己吓醒,就是那个男人一脸邪笑地放开了手,他掉了下去,然后吓醒,睡觉对于尹宗齐来说,变得有些艰难。 而第二天,一切都很顺利,他们赶上了这一班飞机,飞机也没有失事,飞机上也没有出现恐怖分子,历时三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在他们平安着陆的那一刻,看到了熟悉的京城航站楼,他们都觉得,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没有出过国的人,不会理解祖国对于这些从外国回来的人的感觉,中国就算千疮百孔,可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是永远不可替代的,而没有祖国的那些人,他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 就快过年了,而这个年还是中国的千禧年,街道上,高楼上,全部都是年的味道。 岑歌现在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味道,他之所以接了这个活,有一个原因,是因为3号到13号,刚刚好,可以错过这个对于中国人来说无比重要的千禧年新年。越热闹,他就越孤独,他体会不到万家灯火阖家欢乐的团聚喜悦,他也不知道一家人坐在一起包饺子吃饺子看春晚是什么样的味道,他更不想听见爆竹声打扰了在万户灯火一点黑暗中隐藏着沉睡的他。 每一年的新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这每一年所有藏起来的孤独都会在这一天轰地一声,全然揭开,举国欢庆的节日,一挂接着一挂的爆竹声,都让他再也无从逃避。 新年对于他来说,是尴尬的,或者说,他对于新年来说,是尴尬的。 认识晏冷的第一个新年,他和晏冷说,他去朋友家过年,最后却被晏冷在大年夜从一个角落里翻了出来,带回了清野,那时候的他竟然是那样的狼狈,谎言被拆穿,害得晏冷也没有回去过年,而是和他一起喝着啤酒,说着一些很无聊的话,掺杂着几声笑声。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晏冷是真的懂他的。 而认识晏冷的第二个新年,是98年,他和晏冷,还有宋人良唱了整夜的K,喝了整夜的酒,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喝醉了,迎接他的,却是一夜的撕裂荒唐,和一天一夜的囚禁,他几乎快要忘了那时候心里无数的想法了,只是记得,那时的自己说不清究竟是终于认识了晏冷的真面目,还是不认识了他,后来,他把自己放下来,跪在地上,抱着他哭。这一幕,他实在是忘不了,哪怕是现在,他都无法相信,晏冷那样的一个人,会跪在地上向他认错。当然,后来他们和好了,晏冷那个家伙竟然用了苦肉计,而自己,也默许了。 而认识晏冷的第三个新年呢,却是自己这辈子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新年,也是让他常常回忆,却又觉得歉疚得让他喘不过气的一个新年,因为在他冰冷孤独的十八年中,难得的温暖,他们,就像亲人一样。所以越温暖,他就越歉疚,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忘恩负义,他竟不知道这四个字有一天用在自己身上竟然会是这样的恰到好处。 岑歌坐着出租车,看着窗外这些模糊的高楼一栋一栋地从眼前飞过,听着司机师傅一口的京腔,心里却在数着所有他认识的人,最后,带着些抑制不住的惊喜,他发现,他可以去师父那里过年,师父,应该不会嫌弃他吧。 带着些小期待和不安,岑歌本想给师父打一个电话,可不知怎么的,他又点开了通讯录,选了陈元生,发了一个短信。 万一师父要回老家呢?万一师父并不在这边过年呢?万一师父要去老友那里呢?他总不能硬拉着师父陪他过年不是吗。 很快,陈元生回了他一个短信,师父在这边过年,就在武馆里,到时候有很多家在外地不回去的师弟师妹们都会陪着师父,你要没事的话就过来吧,还有年货要准备,很多东西也没挂呢,福字也没贴呢,明天师父就要写字了。 好,岑歌只回了这一个字,他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就像漂泊了这么久,总算有了一个可以让他依靠的地方,他可以和师父、师弟师妹们一起过年,这可能是他第一次知道热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一定永远都不会忘记。 之前晏冷说,他不会有事的,在那边,他也会过年吗?他也会和他一起守岁吗? 岑歌下了车,走在了校园里,看着因为行人太少而显得空荡荡的校园,神情一黯,其实,有很多人,都会和他担心同一个问题的,不是吗?他的亲人们都会担心他是否平安无事,甚至家里还会习惯地多包了一人份的饺子,会不会习惯地拿了三双筷子,三只碟子? 害他们分开的罪魁祸首,终究还是自己,不是吗。(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四回 新年 年三十的这一天的大清早,岑歌就把自己收拾得“焕然一新”,带着昨天刚刚采购的大包小包的年货,和在M国的时候给师父带的一根上好的鹿茸,没准明年就能在师父那儿蹭上一口鹿茸大补酒呢。 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岑歌暂时性地遗忘了所有的不痛快,还问了成確过年应该有的样子,大清早就朝气蓬勃地站在了武馆门口,还没等扣门,大门就突然开了。 “师兄!你回来了!太好了!”宋师妹直接扑到了岑歌身上,一脸的兴奋,十五岁的小丫头让岑歌见识了到底什么才叫做朝气蓬勃。 “师兄,正好,来来来,一起放一挂鞭炮!”楚辉完全不容岑歌拒绝,一脸的热情洋溢着全是过年的兴奋和激动,这些师弟师妹里面,就属楚辉和岑歌最亲了,平常上学的时候也总缠着他师兄师兄的叫,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楚辉没容岑歌拒绝,塞了一挂鞭和一盒火柴在岑歌的手里,岑歌一脸的哭笑不得。 “注意了!” “三!” “二!” “一!” 所有人都统一动作,拿着手里的这根火柴点燃了鞭炮,一时间,整条大街都充斥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听在心里,却是一种别样的感觉。 岑歌并不习惯热情和热闹,因为他从不能切身体会到这种热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当他跟着这些师弟师妹一起捂着耳朵,听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却不想离开的时候,当他看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真切切的笑容的时候,他真的被感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笑容。 “师兄,走,见师父去!” “诶,师兄,这些可不都是年货吧,有我一份吗?” 过年的时候,大家真的都很开心,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可他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第一次觉得过年竟然是这样真切的美好。 看着这些可爱的师弟师妹的笑脸和闪烁着光芒的大眼睛,岑歌点点头,带着笑意。 “万岁,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 “师兄万岁!” 自从清理门户和比武事件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师弟师妹都好像亲近了他许多,尤其是在这个假期他常常来武馆之后,他们好像一家人一样。 长不大的楚辉,刚刚十四岁却喜欢偷吃后厨包子的秋阳,还有一样很贪嘴但既认真又天真的宋甜,还有明明想和他亲近却非要一脸别扭的大师兄陈元生……这些人,真的都是上天赐给他的美好,在他孤寂了许久的生命中出现了这样的一群人,真的是天赐的幸运。 “师父!”岑歌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迎面走出来的师父,和之前万事操劳的师父不一样,今天师父的脸上可谓是红光满面,脚下的步子都变得稳健了许多,颇有些老当益壮的意思。 “小岑歌也回来了,好好好!”老人连说了三个好字,让有些不适应京城冬天寒冷天气的岑歌也觉得身体有些暖洋洋的意思,仿佛沾了老人的喜气。 “去了趟国外,有没有什么收获啊。”老人拉过岑歌的手,眼睛里却还是抹不去的笑意。 “收获很大,这次去国外,也经历了很多。”虽然只去了短短几天,可这几天见到的,听到的,经历的,可能是常人一生都不会经历的。 岑歌将事情基本都原原本本地讲给师父听了,只是其中有些东西就一带而过了,可看得出,哪怕现在岑歌已经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老人还是担心着自己这唯一的一个入室弟子。 “你能回来就好啊。”毕竟岑歌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他的身边,老人只是有些后怕,“来,把左手伸出来。” 岑歌知道,这是师父还不放心他的左臂,习武之人,这些小伤如果处理不好,到了岁数,是真的会一点不差地找上你的。 老人在岑歌的左臂上仔细地摸了摸,终于展开了眉头,“给你正骨的这位是个高手,正骨精准,不会留下什么毛病。”老人亲口下的结论,岑歌心中一暖,他和师父两个人在这世上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吗?师父孤孤单单的也没个依靠,唯一能继承他衣钵的就只剩下自己了,而自己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唯一能称得上亲人的就剩下像父子也像祖孙的师父了。 “小岑歌啊,M国真的有那么好吗?老头子我这辈子都没迈出中国一步,只听他们有人说M国发达,遍地是黄金,也听人说,那里全部都是高楼大厦,像我的一个好友,去过M国一次之后,就在M国彻底定居了,你也是去过的,我想听听,这M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位睿智的老人有些浑浊的双眼里此时却不再是看透世事的通达,而变得有些困惑,也有些迷茫。 岑歌沉思了一会,“师父,有些人神化M国,认为那里是比中国好无数倍的地方。也有人丑化M国,认为那是一个不开化野蛮的地方。其实我跟那边的人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走过了F州的很多地方,M国说到底还是一个国家,一个无数人、很多民族生活的地方,没有什么如妖如魔如神如佛的。不过,那儿的空气要比这边好上很多,人也少,尤其是郊区,常常要开好长时间的车才能看到下一户人家。人也和中国人一样,有好有坏,性格和咱们中国人的性格就差太多了,他们那儿的人说话都很直白,刚开始我也不适应,完全没有咱们中国人说话时的谦让,不过后来有些习惯了,跟他们说话也方便,因为没有这边的弯弯绕绕……”岑歌说着这次在M国的见闻,他就像老人的一双眼睛,老人走不动了,他就替老人走,老人眼睛花了,他就替老人看,除此之外,他实在没什么能为老人做的了。 “哦……”老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以前就总听人说M国怎么样,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我也没去过,估计以后也不会去,可我这心里啊,就总想知道,这M国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现在你去了,就当师父也去过了,以后师父再听人说M国,这心里也算有个数。” 老人的话说得岑歌鼻子一酸,“师父……”他知道,师父这是在说自己的岁数已经大了,他也知道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若是放在他自己身上,他早已不在乎生死,可若是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岑歌这心里就一阵阵地难过。 “小岑歌啊,师父要是有一天走了,这京城八极门托付给你我是一万个放心,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师父……”岑歌除了低声叫一声师父,竟什么话都再说不出口,仿佛如鲠在喉,这一声师父叫出口,却带了一丝哽咽。 “岑歌啊,你是个好孩子,师父也算是看着你长大。还记得你刚拜师那会儿,刚这么高,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你也长成大小伙子了,师父也老了,临了临了,却又放心不下。”师父慈祥地看着岑歌,听着屋外师弟师妹的欢声笑语,岑歌却觉得心里一片悲凉,他真想抓住师父的手,永远都不放手。 “孩子啊,你对外人,我不担心,我知道你能狠得下心来,我也知道外人从来都伤不了你分毫,可一旦伤害你的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就拿不定主意,最后永远是自己把苦咽下去,也不和别人说,也不会伤害对方,可是孩子啊,人这心都是有限的,你不能总是自己一个人忍耐,有些事,你要学会看开,人只有通达了,心胸豁达了,你才能看见这世界的美好。”让师父放心不下的竟然还是他,岑歌抿了抿唇,低垂了眸子,悲伤却依旧在心里蔓延。 师父说得没错,他就是看不开,他就是放不下,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他都忘不了也放不下,母亲的死,父亲的冷漠,还有现在竟然好像在和他交代后事的师父……他都看不开,他永远都看不开。 “唉。”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好了,这大过年的,瞧我,和你说这些干嘛,小岑歌啊,你出去和他们贴对子去吧。”师父挥了挥手。 “师父,我想跟您呆一会儿。”在师父挑破了生死的这层窗户纸之后,岑歌真的很想再留在这里多陪陪师父,他真怕他一个看不见,师父就…… “大过年的,你在这儿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干什么,对了,你不是说给我带鹿茸了吗,嘿嘿,我可不会那么容易死,明年我还要看着我的酒免得被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偷喝了呢。” “师父……” “好了好了,快去吧。” 岑歌转身关好了门,捏了捏自己的脸,闭了一会儿眼睛,几个调息之后,他才转身向前院儿走去,这么长时间没有给这些小猴子们发礼物,该是等急了吧。 其实岑歌隐瞒了的是,当师父说到生死的时候,岑歌只觉得内息翻涌,胸口仿佛受了一记重锤,一口血被他压了下去,大概是之前在M国的时候受的伤还没好。其实师父说得真的没错,他受不了这些,越是这些至亲的人,他就越是无法忍受,他太过执念,也太过在乎。 走到了前院儿,这些兴奋的小猴子们一看他过来,瞬间就全都扑了上来,师兄师兄地叫,吵着跟他要礼物。 岑歌的脸上还是缓和了几分,提了自己带来的包裹过来,一件一件地拆开,全是他从M国带回来的小玩意,都是些国内没有的物件,看得这些小家伙们一阵稀奇。 岑歌一件一件地送出去,每个人的都不一样,都是岑歌根据平时他了解到的这些孩子的喜好买的,像喜欢吃的这些小家伙,给他们带的就是小零嘴,而给楚辉的,则是一把瑞士小刀,给陈元生的,则是一只比较高档的火机。陈元生不抽烟,只是有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火机的癖好。给柳云雁的,则是M国本地的很多明信片,柳云雁最喜欢这些风景秀丽的地方,也喜欢这些东西…… 其实岑歌给每一个师弟师妹们带的东西,都是用了心的,都是他花了好长时间一件一件挑出来的,就像给柳云雁的明信片,是他走了很多个地方才买齐了的,而给宋甜的零食,也是他打听了好久才找到的老作坊买到的,至于给袁云方的那瓶香水,也是他冒着一场冬雨买到的,因为他知道,最近袁云方在追一个小姑娘,那个人刚好是他们京城大学的,送他一瓶香水,他刚好需要…… 其实岑歌这个人真的是内敛的有些过分,可就像是师父和晏冷都清楚的那样,他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所有对他好的人,他都会记在心里,半点都不会忘,而那些对他不好的人,他也不会和对方有过多的计较,只有那些伤害了他想要保护的人,才是他不能原容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可若是一个他在乎的人伤害了另一个他在乎的人,为难的和真正伤害的也只是他,所以才让师父这般的放心不下。 “岑歌。” 岑歌刚刚走到一个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接了电话,就听见了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可现在,他几乎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人。 “晏冷。” “你出来,我有一个惊喜给你。” “去哪儿?” “你们武馆大门啊。”晏冷的语气里全是喜悦和笑意,里面的跃跃欲试却是让岑歌有些心跳加速,难道…… 想到这儿,他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想法,脚步越走越快,最后跑着来到了大门,冲出了门,只见门口的那个人拿着一只手机正朝着他笑得灿烂。 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了一起,不管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也不管有没有人正看着他们,他们就这样相拥相吻,久久纠缠不休。 也许分离就是这世界上所有绝症的救命药方,不管之前心里是怎样的纠结,可在再次相见的这一刻,一切都会被他们抛在脑后,因为拥抱着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此刻,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五回 上下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封闭训练一年的吗?”看着眼前好好站在他面前的晏冷,一吻过后,岑歌有些发晕。 “都过年了,我怎么舍得不回来。”晏冷“刷”地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冲着岑歌乐。 看着岑歌斜了他一眼,晏冷只得说实话,“好吧,其实这个假是从我们队长那儿坑来的。”然后讲起了这个假期的由来。 还记得刚入冬的时候,整个北刃都去B国出了一个任务,但是过程中出了点意外,需要一个小组留下处理一些事情,事实上他们待在那儿环境异常艰苦,明明是刚入冬,可温度就已经低到了零下三十多度,很多经常在祖国西南生活的人都适应不了那儿的环境,也只有黑河的赵海平,云川的雷肃,还有天生耐寒的徐麟还好一些,但是队长却不放心他们三个留下,因为这三个打仗伏击都是一把好手,可之后要涉及到外交问题,这几个家伙让他放心不下啊,没柰何,晏冷也留在了B国。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面对那群战地记者的问题,晏冷也是颇为上道,能说的捡着说,不能说的嘻嘻哈哈打打太极就过去了,直到第六天的时候,他正在整理衣服准备最后一天的“答记者问”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钻进来的一个杀手突然给了晏冷一枪,幸好他穿着防弹背心,可这枪的劲儿不小,隔着防弹背心还是震断他一根肋骨。 晏冷也是个狠的,让他们都不要声张,把人毁尸灭迹,自己顶着断骨硬抗了小半天,零下三十八九度的天气还飘着小雪花,晏冷头上的汗却是成股地流,终于还是把这个无聊的外交大会给撑过去了。人一回去,就直接倒下了,最后仔细一检查才发现,断了一根肋骨,剩下几根都有轻微的骨裂,对于他们来说,本不算什么大伤,可问题是晏冷生扛着挺了一天才接受治疗,断骨在身体里有些伤到了内脏,张北歌没说什么,可是看那脸色铁青,明显是气着呢,再加上他格外地护犊子,跟晏冷又算是半个师父,最后被晏冷那这伤加上在那儿受的气一说事,张北歌大手一挥,就让他疗养顺便放假去吧。 于是,他紧赶慢赶,终于在大年三十这一天赶了回来,当他看见岑歌的那一刻,他觉得这一枪挨得真值。 “那你刚才还抱那么紧!”岑歌才知道这人身上竟然还有伤,一想到刚才两人拥抱的时候那力道,拽着晏冷就进了武馆,找了间没人的屋子,就要扒了晏冷的衣服。 “早就没事了,这不是正好过年,我想趁机多休两天嘛。”晏冷一看岑歌急了,急忙在一旁顺毛。 岑歌瞪了他一眼,哪里管他说有没有事,直接就上手扒衣服,本来还在躲闪的晏冷被岑歌这一瞪,哪里还敢躲,本来就半年多没回来,要是再把岑歌惹毛了,他上哪儿哭去。 等真把晏冷的衣服脱了,岑歌轻轻地拆开了一圈一圈用作固定的绷带,一眼就看出左肋上青肿了一片,伸手把晏冷扒拉过来再扒拉过去,轻轻捂着晏冷身上的那片青紫,却看到晏冷心口上的那个血字正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大大的草体字仿佛正在燃烧,灼伤了他的眼睛。 “岑歌,我好想你。”晏冷看着俯着身的岑歌,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打在自己的胸口,离自己这么近,他按捺不住心中久违的火热,伸手搂着岑歌的脖子就把人按到了自己的怀里。 岑歌顾忌着手下的这片伤口,没敢用力,最后却变成了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自然而然地相拥、相对、相视。 岑歌看着眼前这人明显黑了也瘦了的脸,看着他身上出现的一道道旧伤新伤的痕迹,一边心疼,一边又想要一寸一寸地吻过去,这半年,他过得太难了。 晏冷笑了,他看见了岑歌眼里的心疼,那是对他的,这么温柔的岑歌是不是只有我才能见到?晏冷不由得心中充斥了满满的自豪感,或许就要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师兄!”忽然,两人被这一个喊声给惊醒,岑歌突然翻身坐起,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晏冷,抄起衣服往晏冷身上一扔,直接跳下了床。 “楚辉。”岑歌打开门,正好撞上来找他的楚辉,岑歌鼻尖上全是细密的汗,明明两个人刚才什么都没做,可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师兄,师父刚才找你挂灯笼呢。” “我这就来,你先去吧。” “那行,师兄我先去帮忙了。”楚辉无比欢快地跑远了,岑歌还维持着打开门的姿势,急喘几口气。然后回身,把门关上,就看见眼睛黑得跟锅底似的晏冷坐在床边看着他。 “晏冷,要不你先跟我去见师父,然后你就回家过年吧。” “你在这儿过年?” “是啊,今年我和师父一起过年。” “我看你们这儿人也不少,多我一个也不多啊。”晏冷心知今天想留下陪岑歌过年几乎是没可能了,果然。 “晏冷!”岑歌火了,“爸妈都在京城又不是在江州,你都走了半年多了,他们得多担心你啊。” “岑歌,你这是跟着我叫了?”晏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着岑歌,本想看到岑歌“刷”地红了脸,却没想到,岑歌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晏冷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岑歌心里的冰冷和绝望。 “岑歌,岑歌!”这下换成晏冷慌了,一下子把岑歌抱住,一下一下地拍着岑歌的后背,叫着岑歌的名字,岑歌的样子让他彻底慌了。 “晏冷,我对不起他们。”岑歌把头埋在晏冷的颈窝里,竟是哭了出来。 “没有,岑歌,你看着我。”晏冷抓住了岑歌的肩膀,逼着岑歌看着他,“岑歌,你没有对不起他们,错的是我,是我把你强留在我身边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这么苛责你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这是晏冷第二次看到岑歌这样的崩溃绝望,因为他的父母。 岑歌藏在心里最深的绝望和痛苦在晏冷提到的一瞬间轰然决堤,再也止不住内心的绝望,强烈的负罪感就像一座大山几乎要生生将他压垮。 “晏冷,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他不能看着晏冷和他一样成了没有家的孤魂野鬼,可他又觉得自己亏欠着晏冷,又那样地爱着晏冷,他不想和晏冷分开,可当他一想起去年过年在晏冷家里那么温暖亲密,后来所有的晏家人都在反对着他们,他几乎手足无措。他曾以为他可以承受所有的流言蜚语,可当这些流言蜚语是来自那些他在乎的人的时候,他便再也无力承受,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不只承受自己对晏冷的担心,还有晏冷所有的亲人朋友对他的担心,而晏冷的那句话就是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几乎瞬间崩溃。 “岑歌,岑歌!你听着,我们相爱,所以我们在一起,这一点都没有错,没有人错了,也没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包括你,这一切不是你应该承受的。”晏冷不能看着岑歌这样绝望崩溃,他伸手擦干了挂在岑歌脸上的眼泪,一字一句道,“你在乎我,所以不忍心,你想想看,我的父母是不是也在乎我,是不是也不忍心?所以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他们一定会同意的,他们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可这样的我们是不是太卑鄙了……”利用亲人的爱和不忍心,逼着他们同意,甚至逼着他们祝福,这岂非太过残忍卑劣。 “岑歌,你爱他们,我也爱他们,我们会一起孝顺他们,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他们现在还接受不了而已,再等等,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不会再反对了。” 岑歌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了,我会孝顺他们的。” “我从不怀疑。”晏冷捧着岑歌的脸恍若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轻轻地吻了上去。 晏冷的心里在想,林文佑,因为你是岑歌的生父,所以你还好好地在这个世上活着,我不会对你动手,可我和你打赌,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他的岑歌,那么好,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晏冷恨着林文佑,也恨着自己,如果没有他,岑歌现在可以活得很好,上辈子因为他,他的眼睛瞎了,大学都没有去念,那么好的年纪就死了。这辈子还是因为他,他发誓要完成岑歌所有的心愿,所有岑歌想要的他都会帮他得到,可现在岑歌以为他这么痛苦,晏冷恨着自己。 “晏冷,你还要跟我去见师父吗?”岑歌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看着晏冷问道。 “当然。” “那走吧。” 到了前院儿,果然看到师父正写着对子,一群兴高采烈的小家伙们抢着师父写的对子拿去贴,一片喜气热闹。 “师父。” “小岑歌来了。”老人脸上带着些过年的喜气,手上笔力千秋,一手的魏碑铁骨。 万山添秀丽。 千禧展峥嵘。 放下笔,老人笑呵呵地看向岑歌,这才看见岑歌身旁还有一个人。 “呵呵,有小朋友来了。” “师父,他叫晏冷,是我的……朋友,好朋友。”面对着师父,岑歌这个介绍可谓是七零八落,舌头都跟着打结。 “师父,新年快乐喜气洋洋祝您老当益壮寿比南山多福多寿福运绵延。”晏冷又露出了那一排大白牙,吉祥话儿出口就来,看得岑歌一愣一愣的,他还不知道这人还有这本事呢。 “哈哈哈”老人捋着胡子,开怀大笑,“小岑歌,你这个小朋友的嘴可是比你甜多了。” “师父……”岑歌叫了一声师父,却听见老人问道,“不过你这位小朋友怎么会叫我师父呢?” 岑歌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他随我叫。” 话一出口,晏冷先愣住了,然后一脸的笑意,好像自己捡了什么便宜似的,随后师父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转眼间,一个下午过去了,到了该包饺子的时候,晏冷被岑歌赶走了。 晏冷站在武馆门口,听着里面的一片欢声笑语,心中一片凄凉,真是无情啊,留都不留一下,连最后的拥抱都不给一个,更别提告别吻了,自己真是命苦啊。 晏冷一面在心里感慨着自己的命苦,一面脸上却满是笑意,只要岑歌觉得开心,他怎么样都好。 晏冷没说的是,其实他这次能回到京城,所谓的疗养只是一方面罢了,真正的原因是爷爷竟然用公事的名义将他从西南军区借用到了京城军区,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一个借用,打乱了他多少计划。 虽然说他的军籍在西南军区,可爷爷是京城军区司令,想调一个正在休假中的人来,怎么还不能调来?就是不知道爷爷的这个借用还打不打算还了。 晏家 晏冷一进门,就看见一家人全都坐在了客厅里,好像就是在等着他一样,桌子上是面和馅儿,还有包好的饺子。 “小冷回来了。”还是妈妈先过来红着眼眶看着这个让他提心吊胆了半年的儿子,“黑了,也瘦了。” “妈。”晏冷握着妈妈的手紧了紧,示意她安心,随即进屋叫了人。 “爷爷。” “爸。” “哼。”爷爷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大过年的,我不回家我能去哪儿啊。” “那个谁没留你?” “爷爷,刚才岑歌还劝我快点回家免得你们担心,早知道你这么说,我还不如不回来了。” “小兔崽子你还敢不回来?!”瞬间,爷爷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看得晏爸和晏冷都是眼皮子一跳。 “爸,他这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您还要再把人赶走啊?”晏爸悄悄拿话激了老爷子一将,他们爷俩在一起多少年了,他也算完全摸透了自家这位老爷子的脾气。 “他敢?!他要是今天不回来我打死他!” 晏冷一头的黑线,也不知道自家爷爷这暴脾气随了谁,他和他老爹还有他小叔明显都没有这个基因啊。 “你还站那儿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洗手帮忙包饺子?” “诶。”晏冷麻溜地跑去把手洗干净,拽了个凳子,在那儿勤快地包着饺子。 岑歌太在乎他的这些亲人们了,今天岑歌在他面前几乎崩溃的样子着实让晏冷心里疼得翻了个个,哪怕是为了岑歌,他也得听话、低头,如果他的低头能换得爷爷他们的祝福,能让岑歌开心,怎么都值了。 吃过了年夜饭,又守了岁,爷爷也有了些倦意,不过还是把晏冷叫到了书房里来,可这第一句话就让晏冷吓了一跳。 “晏冷,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俩谁上谁下啊?”(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六回 布局 听见自家爷爷问的这个无比直白而且毫无歧义的问题,晏冷顿时呆若木鸡,狠狠掐了一下手心,不是做梦,要不是和爷爷太过熟悉,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眼前的爷爷是别人假冒的。 “咳”晏冷咳了一声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惊讶无比的内心,“爷爷您说什么上下啊。” “哼!”老爷子狠狠地瞪了晏冷一眼,“装什么装,要不要我直接派人去问他?” “别!”昨天刚在岑歌那儿被打了一针预防针,现在他可不敢惹老爷子生气,万一老爷子真派人去找岑歌问话了,岑歌要是再崩溃一次,他觉得自己也得跟着崩溃了。“爷爷,其实我俩本来无所谓上下,但是他一直惯着我,不舍得我疼,一直是我在上面。”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事说起来是您孙子对不起人家,两年前的今天,是我强迫了他,还把他软禁在了清野。”晏冷感觉到,爷爷好像有了一点口风松动的意思了,不管怎么样,先得让爷爷接受岑歌,亲人的肯定对岑歌来说太重要了。 “你!”爷爷“腾”地站起身,挥舞着那根梨木大拐杖,差点就要直接一棍子打死晏冷,只是看见了晏冷满脸的愧疚,才带着怒气吼了一声,“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晏冷脑海中又闪现过前世的种种,本以为重活一世,许多年过去了,这种悔恨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可当他再想起的时候,却觉得心脏一阵抽痛,是他,毁了岑歌的一生,可这一世岑歌的痛苦和绝望竟然还是因为他,他真的恨不得让自己在地狱中轮回百世以赎其罪。 “我、我软禁了他的第三天,我后悔了,那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他,喜欢到想要去征服,想要去占有,当我看到他被我吊在地下室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有多后悔。后来我求他留下来,可他却回了定县老家,后来我追了他回来,再后来他原谅了我,我开始纠缠他,求他和我在一起。”晏冷一五一十地忏悔着自己犯下的错,这时候,他只想让爷爷全都从他身上讨回来,不要再怪岑歌,这一切,从来都不是岑歌的错,不应该让岑歌来替他的无能买单。 “……岑歌是个好孩子。”沉默了好久,爷爷叹了口气,“我也查过他,知道这孩子一直过得不容易,也很优秀,可是你们……唉!真是造孽啊。” 晏冷没说话,只是两侧的拳头都握得死紧,他不是没有想过这辈子再也不进入岑歌的生活,再也不出现在他眼前,就这么默默地守着他,看着他结婚生子,看着他过得幸福,哪怕这幸福里没有自己。可当他找到岑歌的时候,当他一面求这原谅却一面霸道地搅进岑歌的人生中去的时候,他明明发现,没有了他的岑歌,太寂寞。 岑歌喜欢他,因为这种喜欢,他放任了自己拼了命地和岑歌越来越亲密,看着岑歌越来越开朗,不再那么寂寞冰冷,他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所以他不后悔,他唯一后悔的是,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宠他完完整整的一辈子。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是要断子绝孙的。” “爷爷,其实有没有后代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您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在岑歌的心上生生刺了一刀,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他这么对我一百遍一千遍也再不忍心让他伤心难过,他坚强,他原谅了我,他淡忘了过去,可我记得,我后悔,我心疼。所以,对不起,爷爷,我们一定会走下去。”晏冷跪了下来,向着老人,磕了三个头,抬起头的时候,额头红了一片。 “……其实你外公来找过我,他劝我说你长大了,也有出息,不是冲动做的决定,让我顺其自然……我现在也老了,很多事情我都有心无力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可子孙后代的事,我放心不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断子绝孙!”老人最后的语气异常强硬,不容反驳,瞬间让晏冷心里一凉。 “爷爷!” “你不必说了。”爷爷摆摆手,“你们的事,我不能同意,我可以不要我这张老脸,可我不能看着你走上这条邪路!”爷爷推门出去,进了卧室。 晏冷看着爷爷的背影,站起身,爷爷,您怕阴阳失和有伤天道,可我想告诉您,我不怕天谴,再没有什么能比失去岑歌更让我觉得痛苦,比眼睁睁看着岑歌过得不好让我觉得生不如死,就算真的有天谴,也不会比这样让我更加绝望。 “哥?”突然,从门口探出了一个脑袋。 晏冷勾勾手指把晏冬叫了过来,随后蹂躏着晏冬的脑袋,“你小子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怕你又挨打起不来嘛。” “嘿,这么好心?” “就这么好心!” “行,那正好,我问你点儿事儿。”晏冷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他决定要联合作战。“你觉得你哥怎么样?” “那必须是这个啊!”晏冬竖了一个大拇指,他从小到大的偶像就是他大哥。 “那你觉得你认识的这些女的有谁能配得上你哥的?” “……”晏冬抬头望着天花板仔细回想,“总听见爷爷说,要让哥你和顾家的顾雪晗或者是温家的温雅成亲。” “那你觉得他们配得上你哥吗?”晏冷谆谆诱导,“或者说,你觉得那几个大家闺秀和你哥合适吗?” 晏冬这次回答地飞快,“不合适!”他只是随意脑补了一下他哥和那些大小姐在一起就觉得一阵恶寒,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些多才多艺又漂亮的女人配他哥不合适,特别扭。 “是啊,我要是真和他们过一辈子,那不是一辈子的火坑嘛,可如果对方是岑歌,你觉得合适吗?” 晏冬想了想他哥和岑歌在一起,其实上次那件事之后,他对岑歌的印象真的很好,他也是个混小子,之前骂岑歌是因为爷爷这么说,可见到岑歌以后,他又觉得岑歌是真心为他哥想的,对他也很好,和他哥站一起真的很配,而且打架也厉害,还是学霸,嗯,和他哥天生一对。于是我们的纯良小少年晏冬就是这样回答的:天生一对! 然后,就彻底地掉进了晏冷的陷阱里,知道他被他哥送回了房间,他依旧摸着脑袋,感到微微地头疼,他还要帮着他哥说服爷爷,天啊,这简直就不可能嘛!一想起爷爷挥舞着梨木大拐棍儿的样子,他就觉得浑身都疼,可看着手里的车钥匙,他又鼓起了勇气,为了大哥和车,拼了! 当这边晏冬已经酣然入睡的时候,晏冷还在挑灯夜战,钢笔不时地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偶尔皱了皱眉眉头。 这次利用M国网络股的崩塌,他算是狠狠地捞了一笔,而且在他的授意下,趁M国网络信任一片凄凉混乱的时候,已经和几家未来的黄金企业搭上了线,甚至由南天出面收购了BX公司,现在,周鸿祎和他们已经进入到了谈判的尾声。很快,当M国政府介入恢复的时候,也就到了他收获的季节了,而现在,这方面一切都很美好。 目前南天的几个主体板块发展的势头都很好,和董家合作的物流尤其蓬勃,已经覆盖了44个一、二级城市,目前还在飞速扩充,而和晏冷的计划一致,现在南天物流秉承着速度至上的原则,飞快地打响了名号,先占据了这块大蛋糕,宁愿暂时赤字,也要先把这块蛋糕占住,之后再徐图盈利。 而亏损取缔国有企业买卖的这一步走得也很好,本来资金还有些紧张,可在网络股这方面撤回并且大捞一笔之后,资金问题已经解决,几个比较知名的企业也已经买了下来,只是废弃国有企业这个烂摊子实在太大,国营资产整合问题,后来的发展问题,甚至是原来员工的失业问题都是大问题,如果一个处理不好,不仅南天的品牌信誉会出问题,就连国家都不会放过南天,因为没有一个国家会容忍社会动荡。 手指敲了敲桌子,江蕙有能力,公司大方向上不是问题,晏冷的计划也不怕她会打折扣,这个他不担心。但问题是还是少人才。人才啊人才,晏冷揉了揉太阳穴,他需要的管理类人才不是中规中矩的守成,南天正是在飞速发展,这时候更需要的是有眼光有魄力的人,梁靖够狠绝,可剑走偏锋,为人行事太过阴损,国有资产处理这件事容不得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他需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指挥官,可他也没有办法,00年的中国和之前、之后都不一样,现在社会上的所谓的人才,完全就是老一辈的实践性人才,和新一辈的学历型人才,可若说是想要找到能有眼光,有大魄力的人才,哪里有那么容易? 晏冷一面仔细地回想着这个时代那些符合条件的人才,却发现简直毫无头绪,而他的HR给出的结果也是查无此人,这让他如何是好,本来如果是他能一直留在南天,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大不了他辛苦一些,可现在,还不知道老爷子能让自己在这儿留几天,自己遥控指挥也指挥不了这么细碎的事啊。 晏冷在纸上的国营资产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圈,然后打了一个问号。看了眼日历,晏冷突然想起来,下个月,在祖国的另一边,会有一场巨变,一个王八蛋下台了,而另一个王八蛋就要上台了,而且还是两届连任。 本来,他也没什么民族自豪感,更没有什么爱国精神,只是他的下一步棋就要落在大陆的一个小岛上,如果这个王八蛋上了台,政策戒严,他的计划免不了要出现偏差。 不能让这个王八蛋上台,晏冷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打了一个大大的叉,上一世就是大陆这边因为税改陷入了短暂的混乱无暇顾及其他,才让那个王八蛋上了台,这一世他重生了,难道还要坐看这家伙再上天不成?呵呵,别管你是龙是虫,你都死定了! 钢笔在纸上轻点了几下,突然灵光一闪,他怎么忘了,这时候台州可有一个有能耐的家伙还没发迹呢。哈哈哈,曾兰东,曾兰东,他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这人可是台州的悦城之父,区区十二年,做成了世界五百强企业的悦城国际,战略眼光和手段都是一流,这次台州是不得不去了。 晏冷躺在床上,仔细地好好计划了一番,这次去台州正好可以埋下一颗种子,和另一位达成协议,干掉这个王八蛋,让南天继续在台州生根发芽,如果换一个人上台,或许三通不必等到08年,台州这块跳板实在太重要了,他要定了。 第二天一早,晏冷洗了个澡之后刚要出门,就看见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偷偷摸摸地干什么?”晏冷笑骂了一句,晏冬是跟在他屁股后头长大的,从小就特别亲近他,而且在岑歌的这件事情上,他们可是战略盟友。 “哥,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我闻着血腥味儿和药酒味儿了。” “就你鼻子好使。”昨天晏冷把他上半身前后扒拉来扒拉去看了一遍,也只看出了他肋骨的伤,其实他瞒着岑歌的是,他大腿上还有枪伤。“过来帮我把药上了。” “好嘞。”晏冬“嗖”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药箱。 晏冷脱掉了家居服,刚刚洗过澡,肋骨还有些隐隐作痛,昨天上半身被岑歌扒拉来扒拉去,也只看见这一道伤,可等晏冷把家居裤也脱掉的时候,晏冬直接瞪大了眼,一双和晏冷一模一样的圆眼充分展现了主人的惊讶。 “我X!”由不得晏冬不惊讶,晏冷的大腿上竟然还有一道枪伤,像小孩儿嘴一样张着口,给晏冬着实吓了一跳,“哥,你昨天不会是带着这个回来的吧!”昨天完全没看出晏冷身上还带着这样的伤,只是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觉得他脚步有些不稳,可他还以为是在书房跪的。 晏冷一巴掌拍在了晏小弟的脑袋上,瞪了他一眼,一边解释道,“没有,之前已经差不多快要愈合了,昨天在书房又裂开了。” 晏冬默默给他哥换药,随后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大嫂不知道吧。” “我哪儿敢让他知道?!”晏冷昨天在见岑歌之前特意把腿上的药抹掉,又缠了一层软性弹力绷带,就是怕岑歌闻出来或者看出来,为此,他还特意坦白了自己肋骨受伤,就是为了把腿上的这道伤口给瞒过去。“再说什么大嫂!要是让岑歌听见咱俩就死定了!” “不是吧,大哥,难不成,你是,下面……的哎呦!”晏小弟的脖子又挨了一巴掌,“哥我错了!” “那哥,你这口子怎么办啊?得重新缝合啊,不然感染了就完了。”晏冬一边说着,一边把消炎药洒在伤口上,疼得晏冷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还有别的事要办,这样吧,一会儿你陪我出去一趟,给我打个掩护,上午我争取把事处理完,下午再去医院。” “……好吧,听你的,谁让你是我哥呢。”晏冬叹了口气,深深地无奈。(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七回 无奈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晏冷和晏冬就在爷爷挥舞着梨木大拐棍儿的背景下出门了。 吃早饭的时候,老爷子刚提了一嘴,要让这晏冷陪他去看看他的那些老兄弟,结果晏冷直接一个有急事,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然后没等老爷子开口把晏冬叫出去,就让晏冷一个“让晏冬跟着学习”给截了胡了,气得老爷子胡子都快飞起来啦,挥舞着大拐棍儿,就要砸在晏冷的脑袋上,于是晏冷拽着晏冬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呼”晏冬喘了口气,“哥,你牛!”说着,给晏冷竖了个大拇指,表达自己万分钦佩之情。 “先上我车,你开。”晏冷拍了拍晏冬的后背,两人直接上了晏冷的车,驶出了家门。 等到把车开到了南天在北京的分公司里,晏冷一把拉住就要往外面跑的晏冬,“等会儿,先给我把药换了。” “啊?哥,早上不是刚换完……不是吧!又裂开了?!”晏冬突然想起了之前他们出晏家的时候跑的那一段路,再看着自家大哥腿上洇出来的一个血点,就知道真的又裂开了。 等到晏冬一点一点地拆了纱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大哥竟然在打电话!? “人都到了吗?” “我这边出了点状况,马上到。” “去第二会议室。” 晏冷放下了手机,然后看着自己这个傻弟弟傻傻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刚拆下来的带着血的纱布。 “要不我自己换?” “哥,你……真是……唉!”晏冬低着头,继续给晏冷换药,一边叹了口气。 “怎么了?”晏冷伸手摸了摸晏冬有些扎手的脑袋,别看这小子才十六岁,可这身板可是够结实的,身高比去年见的时候窜了将近一个头,都快一米八了,现在一边在车里蜷着腿,一边低着头给他上药。 “哥,我觉得你还是告诉他吧,这么严重,他肯定会发现的。” 晏冷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那道裂开又裂开的口子,暗自叹了口气,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如果是刚回来那样子,他倒是有信心能瞒过去,可现在这样,按经验来说,至少要两周才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他总不能这两周不去见岑歌了吧。可一想起看见自己肋骨上的伤岑歌眼里氤出的心疼,他实在是不想让那人知道,惹他难过。 等晏冬把药上好,把纱布绑好之后,晏冷从车里翻出了一条新裤子换上,和之前那条染上血的裤子是同款,不会惹人注目,只是晏冬的纱布绑得稍稍有点厚,幸好冬天的裤子本来就比较宽松,还不是很明显。 “走吧。” 等到了第二会议室,晏冬刚想出去,结果又被晏冷一把拉住,“干吗去?” “哥,别介啊,你要是让我听那些,还不如让我找个高手打一架呢。”晏冬瞬间急了,天啊,好不容易不用跟着爷爷到处和那帮老头扯些有的没的,结果要是还得在这儿听这些东西,简直比去拜年还惨! “晚了!”晏冷提着晏冬的领子就把人薅了过来,“你以为爷爷为什么能同意让你过来,真以为你就没事了?” “啊?”晏冬懵了。 “爷爷是让你监视我,监视南天。” 晏冷的话把晏冬吓了一跳,“哥、哥?爷爷……为什么要监视你、监视南天啊?” “因为你大嫂啊。”晏冷只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就带着一头雾水外加恍然大悟的晏冬进了会议室。 “老大!” “晏哥!” “董事长!” 什么称呼都有,晏冷也不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其实没什么要紧,公司的统一和向心力从来也都不是一个称呼能左右的。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随后,晏冷就直接布置了所有去台州之前的任务工作,精确细致,完全不是之前他做甩手掌柜的时候那样,只交代个大致方向,而且更加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晏冷这次竟然只交代了二月和三月的事情,没有长期的计划,实在是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其实晏冷也很无奈,他即将要去台州,如果这段时间里面公司发生了大的偏差,他根本鞭长莫及,所以他只能细致再细致,把所有的事情都详尽地安排下去,就是怕他们出错。 “对了,之前和斯致的谈判怎么样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对方说有第三方财务问题,所以要去台州解决相关的问题,签约的期限恐怕会拖的久一点。”苏宇辰和马化腾两个人负责着网络这边的事,而这个斯致最近让他很头疼,他并不擅长和D国人打交道。 “……迟则生变,这样吧,你告诉那边,我亲自去一趟台州,表示诚意。” “晏哥,斯致只是个中型公司,这样也太给对方面子了吧。” “斯致对南天的未来发展非常重要,我必须亲自跑一趟,就这么定了。” “好吧。” “大哥,国有资产的项目要收手了吗?”晏冷之前交代工作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国有资产这一部分,所以梁靖觉得他有必要问一下。 “按之前的计划收购,等我从台州回来有新的安排。” “好的。” “董事长,”江蕙没有像徐文磊、梁靖、苏宇辰那样的背景,称呼还是中规中矩,晏冷也没让她改过,“咱们之前在H国、日本、X国的投资已经明显看到飙升,是要继续投资还是要撤回?”这也是她十分佩服晏冷的一点,明明人在中国没有出去,竟然就能预见到很多地区、企业的崛起,甚至连之前金融危机崩盘的地方的何时恢复都能预见,这可谓是天之骄子。 “咱们占了几条线?” “H国两条线,日本一条线,X国两条线。” “足够了,不用继续投资,也不用撤回,咱们就等着坐顺风车吧。” “是。” “对了,老大,咱们从M国网络股里面卷了将近140个亿,我爸让我跟你学学,我也听了那些专家的分析,可还是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徐文磊挠挠头,一脸的苦闷。 “你不明白原因还是不明白结果?” “都不太明白,我听那些专家说了那么多的,现在只知道网络股崩溃了,剩下的还是一头雾水。”徐文磊觉得一阵头大,说起来他也不是笨人,可这云里雾里的实在是搞不明白。 “你知道之前网络股飞速增长的大前提是什么吗?”晏冷抛出了问题,而除了徐文磊以外,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听着,说来这时候的中国还相对闭塞,明明他们他们都算得上是圈子里的人,可关于M国这次网络股泡沫的事,他们也都是一知半解,那些电视上的专家说的感觉也没说到骨子里。 “客户?” 晏冷摇摇头,笑笑,“如果公司的股值增长能够完全甚至大部分依靠客户群的增加,那么何必称之为泡沫,那岂不是实打实地涨?之所以称之为泡沫,一方面是因为结果会是像泡沫一般破碎,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是股价本身的自我飞速增值,宁肯巨量亏损也要将生存依赖于飞速扩展的客户群,这才是所谓的泡沫。” 所有人都一眼不错地看着晏冷,耳朵支愣起来听着这番在国内没有出现过的言论。 “其实从根本上说,网络股的存活和飞速增长并不是依赖于客户群,而是政府所规定的利率。去年M国政府规定了利率将是以往的六倍的时候我就知道,M国的网络股一定会面临崩溃,因为网络股是这五年来最异军突起的一支,也是无基础增长最为明显的一支,M国调整利率,网络股必当首当其冲。” “老大,M国政府调整利率和泡沫破碎有什么关系啊?” 晏冷想了想,似乎在整理语言,毕竟如果用导经济语言说,他们一定不明白,所以他尽量说得通俗易懂一些,“M国政府调整的利率,其直观影响的是银行对于存借利率的调整。”看着几人微微点了点头,晏冷也有些无奈,这个时代的局限,很多后世都普及了的知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很遥远。 “之前你说是客户,其实算得上是直接原因。M国借贷业很发达,民众的借贷率也很高,可以达到95%以上,而所谓的证券管理更是堪称卷钱的行业,像高盛,摩根士丹利这些公司,都是打着证券管理这样专业的名号,做的事却远不如他们的名字那样专业,举个具体的例子,他们的高层管理者一年可以卷千万M金,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众人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在中国长大的他们,根本难以想象一家公司的高管竟然可以年薪千万M金,完全不可思议,而作为虽然是世家公子但却是个菜鸟的晏冬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千万M金就相当于几亿的人民币,现在晏冬的脑袋里全都是一坨又一坨灰色的四大爷。 “打个简单些的比方,如果A在M国借贷买了房子,那么银行会将他的借贷证明出售给B,B从中得到一笔利息收入,而A所购买的房子就是抵押证明。可想而知,当M国政府提高利率,那么A很难还得起贷款,于是银行也无法将支付给B的钱支付,那么银行就面临倒闭。如果只是银行的倒闭倒还算影响不大,可问题就出在了像高盛、摩根士丹利这样的信贷巨头身上,他们将业务无限地扩充,将从中赚取的利润扩大到百倍以上,并且根本不会像银行那样承担信托责任,如果M国政府大幅提高利率,那么被这百倍利润放大的,就是更多的人还不起更多的贷款,连锁反应之下,那些无根泡沫的破碎也是情理之中了。”晏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等着这几位快点消化掉。 突然,传来了一声咽口水的声音,“老、老大,我再也不信那些专家了,虽然还不是全都明白吧,但我已经听懂个大概了,你讲的可比那些什么专家强多了,那些老头和所谓的海归天天在电视上说,结果全是糊弄老百姓的。”徐文磊决定,以后他只信老大,再也不信那些所谓的专家了。 “呵呵,真正有能耐的人是不会有事没事上电视讲的。”他没有说的是,这些东西本算得上是禁忌了,小范围或者是一个小圈子里流传不算什么,可若是宣传出去了,那就要出大事了,现在时期很紧张,澳门刚刚回归,中国经不起动荡了。 突然,晏冷发现,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尤其是江蕙看着他,这眼神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晏冷的眼睛里出现了两个问号,他不知道,刚才的自己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和睿智,看得他们都是一阵折服,当然,如果晏冷知道了,恐怕也只是暗自后悔为什么岑歌不在这里罢了,对于他来说,一万个人崇拜他又有什么用,他只想要岑歌一个人的喜欢。 等人都走了,晏冬蹭到晏冷身边,“哥,你太帅了!” 晏冷笑笑,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可这大年初一饭店也都没开,想了想,问了句,“饿吗?” “饿。”晏冬的脸顿时就垮了,晏冷不提他还没发现,本来就是半大小子,早饭吃得又特别早,熬到现在早就饿了,只不过刚才被晏冷强行灌顶了一堆知识,还沉浸在大哥的光辉之中。 “那你先到门口李大爷的馒头店买个馒头先吃一口,一会儿先陪我去医院,然后到岑歌那儿蹭饭去。” “哦。”晏冬垂头丧气,显然馒头对于饿着肚子的晏小少爷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快去!”晏冷作势要踹他,晏冬飞似的跑了。 晏冷慢慢悠悠地溜达下楼,如果不是他的错觉的话,腿上的伤口好像发炎了,刚才喝茶的时候觉得有点提不起精神,恐怕是要烧起来。 晏冷伸手摸了摸头,又甩了甩手,如果烧的话肯定是连身上一起烧,手也测不出来,到医院再说吧。 带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以为能出来蹭顿好的结果塞着馒头的晏小少爷去了一家医院,结果晏冷好不容易不用看晏冬那张苦瓜脸,结果又得面对陶医生散发的阵阵冷气,晏冷不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真不让人省心。” “陶爷爷,这件事就不要告诉我爷爷了吧,要不多让他担心啊。” “哼。”德高望重的陶医生哼了一声,就算是同意了,“你就好好养三周吧,要是再裂开,你就别指望我不告诉你爷爷。” “是是是。”晏冷可算安抚了这位老大夫,顺手把药单子都扔给跑腿晏小弟,自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可算喘了口气。 二度裂开的枪伤贯穿伤、肋骨、高烧,晏冷觉得身体一阵乏力,看了看自己,又想起了晏冬之前说的让他坦白,晏冷苦笑,他好像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八回 偏执 “对了,哥,你为什么要说爷爷是让我来、来……”监视两个字晏冬说不出口,不管是监视的这个人还是被监视的这个人,他都无法相信爷爷竟然会这么做。 “监视我?” “嗯。”晏冬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里晏冷的手掌紧贴着大腿的伤口处,不用想都知道,刚缝合完的伤口,一定疼得厉害。他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不至于颠簸起来让伤口更疼,可一听见监视这两个被大哥亲口说出来,他总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之前岑歌去了M国,遇到了点事,我就找到了烈火,让他告诉君涯,把岑歌救出来。而君涯曾经是爷爷的老部下,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爷爷,想也能知道,烈火是我的人。而烈火给烈燚投了大把大把的钱,现在暴露了,爷爷自然知道我在外面组雇佣兵团的事了。”晏冷一面看着窗外一面道,额角凝出的薄汗昭示着他在忍耐。 “……所以爷爷想断你的后路?”晏冬也不是笨人,都是世家子弟,再怎么武痴也是晏家二少爷,不至于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是啊,南天就是我的大粮仓,要是没有了南天,我靠什么去养人。昨天在书房算是和爷爷彻底坦白了,爷爷也彻底表明了态度,他还是反对我和岑歌在一起,所以今天他就要对我下手了。” “不至于吧,哥,南天可是你的心血,走到今天这样儿多不容易啊。”晏冬不敢相信,爷爷能下得去这手,明明哥建南天的时候,爷爷总在他面前说“晏冷这小子,是晏家的种,能干!”结果现在竟然要对哥的心血下手,他无法想象。 “你觉得对于爷爷来说,是我重要还是南天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了。” “所以啊,爷爷认为毁了南天,就是断了我和他抗衡的本钱,逼我不得不离开岑歌,这样才能‘挽救’我,免得我毁了自己一辈子,呵呵。”说到挽救两个字的时候,晏冷的语气里冒出了一丝讽刺。 “那哥,你怎么办啊?”听晏冷这么一说,晏冬也明白了爷爷的想法,他是真的担心,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并不想看着两个人分开,到时候那才是真正的痛苦难过,毕竟哥对岑歌的在乎他是见识过的,而岑歌,也是个好人。 “放心吧,爷爷想要动南天,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也不至于要你来监视我。毕竟南天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徐家、苏家、董家,爷爷不会用那些官面儿上的手段,估计他是想要破坏破坏公司部署啊,挖挖人什么的,小心防范就是了,我就假装不知道,让他挖几个人,搅和搅和几个小计划,麻痹一下他。只要他不直接动岑歌,南天就不是他说毁就能毁的。”毕竟现在的南天可以说已经有了过百亿的资产,而他以个人名义投入了那140多个亿之后,他的公司持有额已经彻底拔高,而在他有意地给另外几人分甜头之后,他们已经彻底和南天绑在了一个战车上,现在的南天,就算是在国家那里,都是重点一路开绿灯的对象,哪里还要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动不动就要走关系,使路子,现在想要找麻烦的,从南天身上拔拔毛,揩揩油的,一律杀无赦。 “哥,那我怎么跟爷爷回啊?” “照实回。” “啊?那不就都泄露出去了。”晏冬不懂晏冷肠子里的弯弯绕,晏冷已经彻底把他绕糊涂了,不是说要半真半假吗,这怎么变得都是真的了? “放心吧,你以为你不说今天这些话就传不到爷爷的耳朵里面去了吗?今天只不过是爷爷为了要试探你罢了,看看你到底是谁的人,跟他说不说实话。你回话的时候可以出了网络股崩溃那一部分都说出来,然后故意吞吞吐吐一会儿,爷爷肯定是要骂你的,然后你再都说出来。”车程很长,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饿的,晏冷觉得一阵阵的头晕,只是外人却察觉不出一点的异常,没有因为疼痛微蹙的眉,也没有忍耐眩晕和饥饿、高烧时涣散的眼神,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自然而然地说这话。 晏冬一边把晏冷的话记在心里,一边不时地瞟着后视镜,他哥的脸色越来越白了,甚至面颊上带了些潮红,虽然他哥没说,可人的生理反应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晏冬也是从小练武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气血两亏之兆,恐怕不光是枪伤和肋骨,他哥这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晏冷功夫好,枪法也好,脑子也好使,可只靠着这些进入北刃,甚至一直在执行任务又怎么能够。北刃的生活其实非常简单,只有出任务和训练,出任务的时候,他拼命,训练的时候,他也拼命。张北歌凭什么青眼于他?除了后世的眼光以外,相中的就是他的那股狠劲儿。 用他们同组徐麟的话说,晏冷像是一头狼,眼睛里的东西任谁看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当他上了战场和人搏命的时候,就像是一头狼王,带着身后所有的狼向着敌人杀了过去,那是不咬下你一块肉绝不罢休的气势,你死,或者我死! 说来也奇怪,对于北刃的其他人来说,晏冷是个绝对的新人,别说晏冷那短暂的只有半年的兵龄,就算是到了北刃的时间来说,所有人都要比晏冷多了太多,可半年的时间里,晏冷却能从处处是缺陷,到了现在堪堪和他们平齐,甚至有些方面还犹有过之。可当他们和晏冷一起上了战场之后,他们全都再也不置一词。 晏冷太狠了,能来到北刃的,个个都是狠人,可对晏冷,他们都用了“狠”这个字。他们营地后面有一个天险绝涧,下面是几乎有滔天之势的红水河,别说是人,就算是头大象掉进去都得瞬间没了影儿。可晏冷拿到了自己刚进北刃的测试报告,看着上面攀岩、泅渡、高原行军那三项的成绩之后,一个人去了天险,身上只带了一把刀,腰上围了一根绳索,背靠着几乎要将人吞没的红水河,登上了这座两百余米的天险,之后每一天都刷新着自己的记录。就算是有一次右手一滑,整个人就那么靠着左手挂在了这片峭壁上,也没有断过。 他的一个室友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你是不要命了吗?”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就是为了打仗的时候能多一分保命的手段。”说完话,晏冷头一沉,就睡了过去,他太累了。 室友们听着晏冷细细的呼吸声,默然。道理他们当然都知道,他之前觉得北刃的训练已经是人间极致,可听见晏冷的话,他才发现,他们已经被无数的任务和战争麻木了,他们几乎都快忘了求生欲才是一个战士最强大的力量。 从那天以后,从晏冷一个人,到一个宿舍,到一个小队,再到整个北刃,所有人都自发地挑战着无数极限,他们似乎找到了曾经自己还是列兵的时候,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光宗耀祖,拼了命地通过了各种变态的测试,只为了能进到特种部队的那时候。 当一个特种兵,本就是在预支着为了十年二十年的命,而晏冷,他又岂能独善其身。为了他和岑歌的一年之约,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压榨着自己,挑战着自己的极限,失水训练,他撑过了七天。不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喝水,而是七天没有摄入一滴水,极限训练了七天。 所以当那次他们在B国沙漠的时候,晏冷赢过了对面那个半个沙漠人,一刀插进了那个人的心口,又在动脉上补了一刀,之后,在那个人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无比惊惧的表情中,大口大口地吮吸着那个人的鲜血,像一头狼,也像吃人的魔鬼。 张北歌曾经跟他说,在和敌人战斗时,他们其实靠的是日积月累的本能,是人一点一点磨出来的自然记忆。张北歌说这话的时候,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晏冷后来在自己身上做的事,却让他心惊。 如果说饥饿、疲劳、疼痛、绝境时的急躁,都是人的本能,那么晏冷就是在一点一点地磨灭着他们。他忍受着饥饿,遗忘着饥饿,无视疲劳、疼痛,处理每一件事的时候越来越冷静,就像是一台无比精密的机器。这样的晏冷,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他磨灭了无数作为一个人的本能。 晏冬锁上车,看着晏冷无比正常的步子,心中的担心却更甚,明明应该很难受,可他哥却没有表现出来分毫,要不是脸上的苍白和潮红,和他亲眼所见的伤口,他几乎都要以为他哥就是个正常人。 晏冷从后院的一个石墩子上把岑歌翻了出来,刚想说“岑歌,我来蹭饭了”,就看见岑歌直接把他的头按住,摸了摸他的额头。 “高烧。”岑医生下了诊断,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晏冷,等着他的解释。 晏冷苦笑,岑歌太厉害了,他只能低声安抚,“伤口处理了,也吃过药了。”随后看着岑歌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的一双凤眼,心中好像大地回暖,看着岑歌的眼睛里全是温柔神色。“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等回了家,你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说到底,岑歌还是不忍心让晏冷这个病号挨饿的,三人直接开赴蓬莱阁。 岑歌一边扒着张牙舞爪的大螃蟹,一边捏着螃蟹的两只螯,冲着晏冷龇出一排小白牙,打了个招呼。晏冬瞬间气红了脸,晏冷一下子乐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岑歌竟然变得这么开朗愉悦,真想永远都能守着这个笑容。 晏冷看着岑歌的这个笑容发着呆,却没发现其实他自己的嘴角也扯开了一个有点大的笑容。 “晏冷?”晏冷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直接一个后翻,定睛一看,这才看见,原来在眼前飞舞的黑影竟然是岑歌拿着一只大螃蟹在他眼前乱挥,看得晏冷哭笑不得,想起刚才说吃螃蟹,岑歌那个表情,眼睛都冒绿光,好像一只贪吃的猫。 晏冷看着这样的岑歌,笑了,将自己眼前的小碗推到了岑歌面前。 岑歌低头一看,是满满的一小碗蟹肉,雪白雪白的,看得他直咽口水,好犹豫,突然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把小碗推回到了晏冷的面前,再也不看一眼,好像再看一眼就会后悔一样。 “哈哈哈”晏冷拍着桌子笑得完全停不下来,几乎要笑到了桌子下面。 从来不曾见过这个样子的岑歌,调皮又可爱,那么地孩子气。很多人都说,如果不曾走出去,不曾吃苦,就不可能长大,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他的岑歌曾吃了那么多的苦,在本应该撒娇耍赖的年纪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现在却在青年的尾巴上变得柔和了,也孩子气了,看着这样的岑歌,他真的觉得欣慰而幸福。 晏冬看着跟变脸一样乐不可支的自家大哥,又看了看拿只螃蟹向他示威的无比幼稚岑歌,他好想仰天长啸,天啊,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而坑弟小能手的晏冷并没有意识到自家弟弟的心灵受到了伤害,轻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脸色,继续慢条斯理地扒着螃蟹,只是雪白的蟹肉还是放在了小碗里,一点都没动。 岑歌看着晏冷,突然双手捧着晏冷的脸,把晏冷的头转了过来,看向自己,“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晏冬瞬间把刚送进嘴的石斑鱼喷了出来,然后在桌子下面给岑歌竖了一个大拇指,简直有如神人。 “是啊。”晏冷坦白得很快,“所以这些都是我给你赔罪啊。”笑眼弯弯,光明正大地引诱着岑歌。 在晏冷的美色中败下阵来的岑歌还是吃掉了这些美味而又貌美的食物,随后在晏冷的提议下,他们又去成记喝了汤,之前说饿但是一直没吃什么东西的晏冷喝汤倒是很积极,咕咚咕咚一个人几乎喝了一煲的汤。 “幸好成记的老板大年初一也开业,要不然……”岑歌眉毛一挑,带着笑,看着晏冷。 “是啊是啊,要是没有成老板,我只怕就要在这大年初一饿死街头了。”晏冷也笑着看着岑歌,顺便给了旁边一脸看不下去的晏冬一记眼刀,给晏冬吓得一哆嗦。 突然,晏冬想起来,哥身上的上还没好,所以不能吃发物,所以才没有吃之前的海鲜,就夹了两筷子黄面儿馒头,宁愿饿着肚子,跑到这儿来喝汤。想到这儿,晏冬默默地看了岑歌一眼,没说哈,只是板着脸,微皱着眉毛。 一面忍着两人秀恩爱,一面无聊地用筷子戳着螃蟹壳子的晏冬目光突然瞥见了晏冷的鬓角已然见汗,刚要开口,就看见晏冷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继续笑着和岑歌说着话,笑得一脸轻松。 如果可以,晏冷真的希望岑歌脸上的笑容和明朗永远都不要消失,如果能看见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痛楚,十倍百倍的痛,他都愿意去忍耐,甚至去渴望。 胃里有如刀绞,腿上的伤口阵阵痛楚,发烧烧得他几乎毫无力气,面上没有露出分毫,反而一脸笑意,无比轻松。他看见的只有岑歌一人,他看见的,只有岑歌的喜悦开朗,在以往饥饿、疼痛之后,他渐渐地遗忘了自己。 当肉身永坠地狱,灵魂却愉悦地飞上天堂。(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九回 没有 事实上岑医生还是很敬业的,在看见了晏冷瞒着他的那道枪伤之后,岑歌并没有晏冷担心的自责和难过,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检查了伤口的红肿和愈合程度,给他换了药。 岑歌弯着腰给晏冷上药,“晏冷,你有没有觉得失望,或者觉得我不爱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我又没有表现得特别难过,也没有抱着你掉眼泪,是不是不在乎你了?”晏冷是有前科的人,不由得岑歌不担心。 晏冷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岑歌,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额、特别奇怪的电视剧?” “还珠格格算吗?” 岑歌的话有如一个炸雷在晏冷耳边响起,谁来告诉他他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他的岑歌竟然会去看那种东西!? “……这个、这个……”晏冷这个了好久,也没这个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他的脑子还是混乱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岑歌竟然会看这种东西,然而惊悚的事实接二连三,炸得他满耳轰鸣。 “Jessens和成哥也喜欢看的……好了,完事了,你活动活动,看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晏冷一动不动。 岑歌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晏冷面色痴呆,毫无反应。好半晌,晏冷才缓过劲儿来,“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还有梅花三弄和婉君!诶?晏冷,你是不是也看过?!” 晏冷现在满脑子都是两个杀手和一个武术大师兼大夫抱着抱枕排排坐在沙发上看琼瑶,小马哥疯狂地摇晃着所有的女演员然后咆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他今天回家的方式不对,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晏冷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不疼,果然是梦!不过他的梦里有岑歌,那么趁此机会他就要……正当他要化身为狼扑上去的时候就听见了岑歌的声音,“是不是我绑得不舒服?晏冷你掐纱布做什么?” 好吧,最后晏冷被岑歌拖着坐在了沙发上排排看电视,当动力火车的《当》响起来的时候,突然,从门口冒出了一个人,一个外国人。 “Jessens快过来一起看!你说五阿哥他们能不能找到小燕子啊?” Jessens迅速窜了过来,抓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盯着电视一眼不错,“Ofcourse!岑,哦,这个女人真丑,一定不是好人!” “是的,她抓了小燕子。” 晏冷默默地抱着抱枕不说话,然后轻轻地用头撞着抱枕,祈祷着这一集能快点过去。还珠格格,你快把我淡然冷静内敛开朗睿智的岑歌换给我! 十分钟后,四个人抱着抱枕排排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一眼不错,三个中国人和一个外国人产生了激烈的讨论。 “狐狸,你们中国人真的能飞起来吗?比布鲁斯Lee还要厉害吗?” “不能,不过比李小龙厉害的人还是不少的。” “哦!你看这个长脸的动作好帅,这个在中国功夫里叫什么?”看琼瑶剧的关注点是中国功夫,不仅没有引来剩下三位的侧目,反而还和他讨论了起来。 “你可以问岑歌。”成確不想搭理这个话唠,他选择继续看剧。 于是Jessens兴致勃勃地去问岑歌,“岑?” “劳燕分飞。” “哦!这个典故我知道,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不是这个意思?” “没错。” 一阵短暂的讨论之后,四个人继续排排盯着电视看,当然,晏冷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还觉得这个剧挺有意思,在军队学的各种逻辑学和痕迹学全都抛在了脑后,还在三人的讨论中不时地插嘴。 很快,今天的两集都播完了,四个人都感觉意犹未尽,好想一直看下去,可是现在的网上根本搜不到完整版,只能每天辛辛苦苦地等待。 电视剧演完了,也到了该熄灯的时候了,Jessens和成確都没有做电灯泡的兴趣,检查好防御系统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们的房间在两侧的耳房。 “怎么会想到要住四合院的?”岑歌趴在床上看着一本《人体解剖学》,两条腿晃来晃去,和晏冷闲聊着。 “不喜欢?” “当然不是。我喜欢这里的小院儿,还有邻居。对了,后面就是潘家园,上学的时候我常常去那边逛,还买了几个核桃。” 晏冷当然知道岑歌一定喜欢这里,因为上辈子岑歌在京城疗养的时候就住在这里,那时的他虽然看不见这座小院儿,可他喜欢这个地方,安静,又有市井气,他说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很凉,很舒服。可他那时候终究还是看不见的,他看不见那口井的边儿上常常会有这一两株黄色的小花,随着风摇啊摇的,可每次当他忍不住心疼自责到崩溃地大哭的时候,岑歌总是会走过来,抱着他,无声地安慰。 虽然那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可晏冷还是忘不了,一想起岑歌最后的样子,他都会觉得心都在跟着疼,他让岑歌错过了太多,毁了他的一生,这辈子,他会一点一点地弥补他所有的亏欠。 “岑歌,明天我们一起去潘家园怎么样?” “……”岑歌摸了摸晏冷的头,“已经退烧了啊,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 晏冷哭笑不得地看着岑歌孩子气的举动,“我说什么胡话了?” “我的晏大少爷,晏大老爷,明天是大年初二,潘家园哪里还有人啊?” 被岑歌鄙视了,晏冷感到很挫败,突然手机响了,晏冷看了看号码,接了电话。 “晏董,机票已经订好了,从京城到X市,然后转机去台州,明天早上9点的飞机,需要我来接您吗?” “嗯,早上7点到1134号四合院接我。” “明白。” 挂了电话,晏冷翻了个身,抱住了岑歌,“抱歉,忘记跟你说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去看台北故宫吗?我们明天一起去台州吧。” 晏冷的话音刚落,岑歌“蹭”地翻身跳下床,差点磕到了晏冷的下巴,被晏冷一把拉住。 “不想和我去?还是怪我没告诉你?对不起,我……”晏冷连忙给岑歌顺毛,结果差点被岑歌带到了床底下。 “我去拿相机!你怎么不早说?!我的相机还在宿舍呢!”之前去西藏的时候没有带相机就已经是岑歌深觉的一大遗憾了,这次好不容易能去台州,说什么也要把相机带上。 “不用。”晏冷赶忙抱住岑歌,“我车上就有相机,明天早上走的时候拿着就行了。” “太好了!”岑歌兴奋地滚上了床,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个晏冷,只怕就要在床上打好几个滚庆祝一下,“台北故宫,还有南老的故居,日月潭,阿里山……”岑歌掰着手指数着台州的名地,“据说戴颙当年的很多作品都被带到了台州……” 晏冷听着岑歌在一旁吧啦吧啦说着对台州到了极致的喜欢,小脸儿上全是兴奋,连自己抱着他的腰抱了好久都没发现,完全沉浸在了明天要去台州的喜悦当中。 “这么喜欢啊?”晏冷一边埋头在岑歌的颈窝里嗅着岑歌的气息,一边轻笑着问道。 “当然了,尤其是听了季老课上提到的台州文化之后,那时候就觉得想去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机会。”岑歌觉得晏冷的呼吸打在他的脖子上有些痒,不过也没有推开他,还拿手轻轻摸了摸晏冷有些扎手的头发。 晏冷身体一僵,这个动作,曾经是岑歌每次安慰他的时候常常会做的动作,他知道岑歌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可这动作真的一模一样。 岑歌察觉到晏冷有些不对,兴奋之意渐渐平息,“怎么了?”岑歌又摸了摸晏冷的头发。 “……没什么。”晏冷没法解释,岔开了话题,“都说小别胜新婚,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嗯?” “你还是个病号,我去收拾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你先睡吧。”岑歌下了床,从衣柜里拖出了一个小型旅行箱,“对了,咱们要去多久啊?” “看你心情啊。” “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才去的吗?” “那就是个借口。”晏冷跟岑歌讲了这次去台州的事情,连让那个王八蛋下台的计划都毫无隐瞒,听得岑歌一愣一愣的。 良久才冒出了一句话,“干得好!” 他不会去怀疑晏冷的消息来源,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人主张台*独,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打倒! 晏冷不会知道,现在岑歌的脑海里全然都是霍元甲、陈真、李小龙踢碎牌匾的那一脚,他现在的光辉形象已经和这些英雄人物有一拼了,岑歌看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地光芒。 晏冷一看见岑歌的眼睛,就知道是岑歌体内的那一点点冒险因子又冒出头了,无奈地笑笑,不管岑歌什么样子,他都觉得这个人是这样的可爱,虽然人高马大只比他矮两公分的岑歌在旁人眼中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可爱这两个字。 “正常人都会觉得这很可怕吧?”把台州的总统换了,常人想想都觉得很惊悚吧。 只见岑歌突然拍了个样板戏里面英雄人物的造型,一开嗓可把晏冷给吓一跳,他都不知道他的岑歌还有这副本事。 “穿林海——” 正好是九点半这时候,周围四合院的邻居们都还没睡,岑歌这一开嗓,竟然引来几声掌声,当然,其中还有晏冷一个。 “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愿红旗五洲四海旗招展——” 晏冷是真被岑歌给镇住了,现在这些小年轻有几个还有这份功夫的,一口京腔,字正腔圆,还有后面另一个院子里的王大爷大声叫好。 一段戏唱完,岑歌看着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的晏冷,噗地一声笑了,“诶,回神了。”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那是,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岑歌又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晏冷坐起身,反手拄着床,看着正在收拾两人衣服的这个人。长相是万里挑一的帅气,身材也是练武之人独有的精干,为人独立、坚强、包容、赤诚、善良,最重要的也是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个人那么喜欢自己。 今天岑歌问自己,他不觉得特别难过也没有掉眼泪,有没有觉得他不爱他了。 “没有。” “什么?”岑歌回头看着莫名其妙的晏冷。 晏冷站起身,走过去,再一次抱住了岑歌,“我没有觉得你不爱我,没有。”他到底要有多丧心病狂才能觉得这样一个人不爱他,他们明明都是彼此的唯一,他凭什么要任由他心里的自卑和黑暗去怀疑他不爱自己,难道只是因为他的优秀吗?这究竟是多么可笑的理由。 “就这个啊,你不会纠结一天了吧。”岑歌拍了拍这个无比幼稚的晏冷,示意他松开自己,他还要收拾东西呢。 “没有。”嘴里说着没有,可却闪躲着,不敢看岑歌的眼睛。 “晏冷,这么不自信,这可不像你啊。” “因为我爱你啊。”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在我眼里,是那样的高高在上,我几乎低到了尘埃里,不敢相信你会爱上我,总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岑歌一愣,笑了,“我也爱你。”吻了吻这个明明优秀得过分却在他面前这么不自信的男人,或许他说的,就是唯一的原因了吧。其实他何曾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晏冷会这么爱你呢?比起那么优秀的晏冷,你几乎一无所有,现在他也找到了原因,只是因为相爱,让他们彼此变得自卑,也变得神圣。 两个人吻着吻着就滚上了床,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是一个纠缠的吻,就让他们变得意乱情迷。凌乱的喘息,暴力地撕开对方的衣服,纠缠在了一起。 “不、不……嗯……行……”岑歌本来还想推开晏冷,因为他想起晏冷身上的伤口,可他却根本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刚一开口,就被晏冷吻了个晕晕乎乎。 就像晏冷说的,小别胜新婚,两个人运动到了第二天凌晨天色将明,彼此都腰酸背痛,死死地纠缠着呼呼大睡。 直到闹钟把晏冷叫醒的时候,晏冷看了看微皱着眉不太舒服的岑歌,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把两个人的东西都收拾好,又放了水,抱着岑歌,把岑歌放进了浴缸里。直了直腰,给院子锻炼的成確使了个眼色,自己去到街口买了早餐。 等晏冷回来的时候,本想帮岑歌洗澡的,却发现岑歌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神情中还带着倦色。 “对不……”晏冷刚想道歉,却被岑歌一个啵儿给彻底打断了。 在我面前,你应该永远都是那个出色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发光体,哪怕有如神明,只是别这样卑微。晏冷,无论在何时何地,哪怕在我面前,你都不会是卑微的那一个。(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回 信物 晏冷和岑歌已经坐上了去往X市的飞机,这一舱除了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上来的成確和Jessens,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所以他们放心地说着话。 “几年前X市回归了,现在澳门也回归了,不知道台州什么时候才能回归。”岑歌合上了手中的那本《人体解剖学》,看着窗外云雾弥漫的景色,轻声感慨。 “其实不过就是一座岛而已,却磕磕绊绊了五十余年,如果不是M国人当年从中作梗,今日何必这样麻烦。”晏冷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岑歌笑道,“今天的咖啡真香,不过你不能喝。” 岑歌微微扶额,为什么一和他在一起,晏冷就变得这么幼稚。 “其实也不能这样说,毕竟台州人民当年抵抗过日本侵略者,和平收复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嗤”晏冷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今天的台州人是当年打过日本人的那些台州人?” “怎么,难道不是吗?”岑歌很惊讶,关于这件事,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当年台州本地人的确反抗过日本,只不过今天的台州人和当年的那些人流淌的可不是一样的血。”晏冷笑笑,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可岑歌想听的话,他就说给他听,“当年那些端着大枪和日本侵略者厮杀的,的确是为中国的反侵略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烈士,可1895年的大莆林大屠村、1896年的云林大屠杀等等,当年的那些台州原住民几乎都已经死绝了。而自从KMT败退台州之后,日本投降,紧跟着出现的就是日本本土危急,复兴艰难,国内人民生活悲惨,所以那些占据台州的日本人提出变更国籍,把自己的国籍变为台州人,就这样,整个台州变成了KMT的败退人士以及那些日奸还有日本人的地界儿。你说,今天的台州人和曾经的那些烈士身上,流淌的是一样的鲜血吗?” 岑歌沉默了,“那究竟为何到了今天依旧不能收复台州呢?” 晏冷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我们到了台州就能找到答案吧。” 台州的收复问题是每一个中国人心里的痛,对于外来侵略者,我们可以奋起反抗,哪怕鲜血铺洒,哪怕一地白骨,可台州本就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土地,现在却连交流都有着重重的艰难,真不知道,何时才能看见收复的曙光。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并不是M国一直宣扬的核武器,而是咱们中国人的‘同化’能力。曾经的辽、西夏,甚至蒙古,到了今天,几乎都被汉化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了他们大肆宣扬的‘中国(威)胁论’。不过其实多少年之后,整个地球就会变得像是一个村落,虽然,这还很遥远。”晏冷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忧国忧民的一天,脸上露出了几分自嘲的神色,一抬头,却发现岑歌正看着自己。 “晏冷,你真厉害。”岑歌说,“这些事,我看过很多报纸的报导,也和很多同学讨论过,可我们总觉得这些事就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一样,很模糊,离我们也很遥远。你的话,却让我清楚地看见了未来。” 很多话不必说破,晏冷刚才说他不清楚答案,可话已经说到现在,岑歌哪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岑歌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条路,注定要无比漫长而又艰难,可却是眼前所有办法里最好的一种办法了,现在的中国,还不够强大。 一时气氛有些凝重。晏冷灵机一动,叫来了空姐,在岑歌的瞠目结舌之下,点了一份无比豪华的午餐,过了一会儿,面前的整张桌子就被各样菜式铺满了。 美食对于岑歌的诱惑力是不可抗拒级别的,在美食面前,岑歌已然忘记了刚才有些沉重的话题,大快朵颐了起来。 而岑歌在马上就要把一盘榴莲都吃光之前,以无比纠结的神情给晏冷也留了一块,让晏冷颇为哭笑不得。为什么他在心里还有一点窃喜,难道是在窃喜自己竟然胜过了一块榴莲吗? 其实对于岑歌这个地地道道的吃货来说,能让他割舍一块无比诱人的榴莲是多么的人不容易,晏冷也对此深有体会,他先是战胜了一小碗蟹肉,然后又再次战胜了一块榴莲,晏冷觉得自己简直无比荣幸。 “慢点吃。”晏冷看着岑歌吃饭的样子,实在有些无奈,看着岑歌吃饭的样子实在是能让人很有食欲。看,在另一边的成確和Jessens多有食欲,都快消灭了一整盘的叉烧包了。 “太好吃了。”岑歌靠在椅子上,拍了拍肚子,一脸的幸福,眼睛还留恋地看着桌子上剩下的吃的,颇为恋恋不舍。 “原来你喜欢吃粤菜,这好办啊,京城大学出了二道门往小桥那边走,就有一家粤品轩,粤菜做的很地道,你刚才吃的这些在那儿都能吃到。”因为岑歌身上唯一一个萌属性——吃货属性的存在,晏冷调查过京城大学附近的所有有特色的饭店,并且都在那儿办了卡,就为了能让岑歌能放开了吃。 岑歌的眼睛亮了,不过掐了掐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肚子,又瞄了一眼晏冷线条分明毫无赘肉的腹部,在暗自挣扎着。 这一个表情给晏冷笑得不行,“放心吧,这些菜热量不算高,也没什么盐和糖分,随便吃,不会长胖的。”其实晏冷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亲爱的,你胖点才好,多吃点,把之前十几年的都吃回来。 其实之前两个人总躺在床上比较着彼此的身材,相貌,那时候岑歌总是暗自窃喜,自己比晏冷的腹肌多两块,让他颇为自豪。可这次晏冷回来,他发现晏冷的腹肌也变成八块了,而且侧肌和背肌好像比他的要结实很多,让他着实沮丧了好一会儿。 吃饱喝足的岑歌把已经看完的《人体解剖学》扔进了包里,又拿出了一本《医学物理学》看了起来,而晏冷就在一旁发起了呆,其实他正在思考着这次去台州的每一步,他必须保证这次计划天衣无缝。晏冷一遍一遍地想着,可心里总觉得还有些地方是不对的,可每一件事,每一个点他都仔仔细细地推敲过了,究竟到底是哪里有漏洞? “对了,晏冷,把阿扁弄下去,下一任谁最有希望?”岑歌随口问道。 “当然是……”晏冷一愣,对啊,诚然,他可以杀掉阿扁,可他死了,继任者是谁?是野心勃勃更加硬气的老马?还是MJD匆匆忙忙扶起来的另一个人?他突然发现,他的计划实在是有些欠考虑了。 比起硬气的老马,阿扁显然属于光说不做只知道钻空子的类型,当然,他的下场也很清楚了,陷入了人民大军口诛笔伐的洪水当中,就和他的名字一样。 而现在的晏冷,很明显,还没有扶起一个党派,或者是一个大总统热门候选人的力量,所以阿扁,不能杀! 于是晏冷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之中,他需要时间,南天也需要时间,这次的台州之行本就不只是找到一个曾兰东而已,他是要在台州布下十分重要的一子,来下一局大棋,可若是要再等四年,他又何其地不甘心。 “晏冷?”久久没有听见晏冷的回答,岑歌的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了晏冷。 “嗯?哦……岑歌,这次可能计划有变。”晏冷叹了口气,即使万般地不甘心,他也不敢去赌这根本看不见赢的一局,杀人容易,可杀人之后的事,实在是太难了,台州这一步,就算是废了。一想到之前和爷爷的摊牌,晏冷就觉得万分头痛,他倒是想要熬过四年,他就算有了一个免死金牌,可爷爷显然不能给他四年的时间。等他从台州一回来,只怕爷爷就不一定要给他支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晏冷和岑歌说了他的计划之后,岑歌只是安慰他道,慢慢来,晏冷,我们都还很年轻,我们都等得起。 晏冷真的不想承认,听见岑歌这句话的时候,他内心的最深处竟然松了一口气。他从来都知道岑歌会陪着他等,可他心里在和岑歌的一年之约,和在北刃欠下的情分当中纠结了好久,现在台州这一步的四年等待,也算是对双方都有了一个交代。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分离,两人的心情没有什么离别的愁绪,只是更加珍惜了现在相聚的时光。在晏冷的授意下,手下人特意买了需要在X市需要转机的机票,所以,晏冷和岑歌趁着转机中间的七个小时,好好在X市玩了一圈,还吃了两顿粤菜,岑歌直呼好吃。晏冷不忘在一旁凉凉地刺激着岑歌,没有吃上X市的早茶,那简直是人生的缺失,岑歌的眼睛都红了,最后两人决定,从台州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在X市住下,只为了能吃一顿地道的广式早茶。 等到两人终于一身疲惫地到了台州的住所,岑歌翻翻找找,摸出了一个黑色钱夹,递给了晏冷。 晏冷打开一看,一眼就看见了放照片的那个地方赫然是岑歌的二寸照片,上面还带着一角钢戳,岑歌好像是把自己学生证的照片给撕了下来。 “送我的?”晏冷有些不知所措,这好像是他们在一起以来,岑歌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岑歌点了点头,明明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只是送一个钱夹而已,岑歌还是有些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晏冷一脸的欣喜若狂,可是他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他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特别让岑歌开心的事吗? 岑歌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去了淋浴间,“咔”,把门一插,洗澡去了。 晏冷呆呆地站在了原地,看着淋浴间的大门在他面前关上、落锁,他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实在太高兴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着手上的钱夹,里面躺着岑歌的照片,他当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害怕过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可也没有正面承认过他们的关系,今天,岑歌把自己的照片放在了他的钱夹里,这岂不是说……这岂不是说…… 嘿嘿嘿……晏冷站在那儿开始傻乐了起来,然后突然翻出了自己的钱夹,开始进行资产大转移。突然,晏冷见了自己原来钱夹上自己的照片,灵机一动,翻出了岑歌的钱包,然后赫然再次进行了资产转移,把岑歌原来钱包里的所有东西都塞进了自己原来的钱包里。 这就是传说中的交换定情信物吗?晏冷看着两个钱夹,一头仰倒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乐个不停。 又老干部又内敛的岑歌能做出这么浪漫的事,简直把他惊呆了,按照他的猜想,送礼物这种事至少也要再等好几年,没想到今天就收获了“定情信物”,简直就是意外惊喜啊! 其实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因为晏冷给岑歌的太多了,不管是说礼尚往来也好,情到浓时也好,岑歌送出了一个钱包,也是理所当然的。除了晏冷和他师父,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欠过任何人的债,从来都是一清二楚。晏冷对他的感情他还得上,可他送得东西太多,他根本还不上,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和晏冷做他之前的等价交换,所以,这个带着他照片的钱夹,算得上是礼轻情意重吧。 过了一会儿,“咔”,一声门响,岑歌围着浴巾,从淋浴间里出来了,晏冷的视线就像黏在了岑歌身上一样,一眨不眨。好开心,好激动怎么办?明天还有行程,岑歌还要去看阿里山早雾,不能够啊…… 就在岑歌转过头看向晏冷的一瞬间,晏冷化作了一道闪电,“嗖”地一下,冲进了淋浴间里,只不过大冬天的,他洗得却是冷水澡。 这一天晚上,两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没有什么旖旎,也没有让人心跳加速的激情,只是房间里有了淡淡的温暖,让人安心。(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一回 台州 “晏冷……晏冷,起床了。”岑歌的生物钟叫醒了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身边还睡得很踏实的晏冷,岑歌想起昨天晚上晏冷说要和他去看阿里山朝雾,所以还是叫醒了晏冷。 “唔……”晏冷睡眼惺忪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见了岑歌正坐在床边看着他,于是打了个滚,把自己滚进了岑歌的怀里,嘴角扬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来。 岑歌伸手在晏冷的后颈上捏了捏,晏冷舒服的表情就像一只餍足了的猫一样,眯着眼睛,享受着岑歌的服务。 不过最后在岑歌的催促之下,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起床了,只是明显一副好像下一秒就要再次睡过去了一样。 叫醒了晏冷的岑歌跑去洗漱了,而在岑歌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晏冷脸上所有的睡意都消失了,笑了笑,转过身,看着窗外。 昨晚,他真的睡得很踏实,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得这样踏实了,可当岑歌看着他的一瞬间,他已经从熟睡中惊醒,只是本能先于意识,他继续闭着眼睛,下一秒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是岑歌的时候,晏冷才安心地装睡,等待着岑歌把他叫醒。 其实北刃的人,睡觉或多或少都有些成问题,包括他在内。 如果说晏冷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瞬间惊醒,那么剩下的人中还有更惨的。比方说庆有余这家伙,他睡觉有咬牙的习惯,可是身为一名北刃的战士,万一有一天去敌后执行任务,在睡梦中因为咬牙所以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怎么办?所以大队长想了一记绝招,直接在这家伙的嘴里放了点东西,导致他常常在咬到牙的一瞬间猛地惊醒,然后提醒自己一百遍,有毒有毒有毒,不能咬不能咬不能咬……最后,这家伙成功地克服了咬牙的习惯。 那时候,晏冷就感慨,庆有余这家伙实在是太惨了,不过旁边的徐麟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是没见过更狠的呢。” “怎么?难道真有人咬上了?” “当年咱们北刃有个兵,各项成绩都优秀得不像话,胆大心细,就是做咱们这一行的材料。可是他有一个毛病,一到晚上,他就说梦话,而他自己竟然一无所觉,我们当时故意问他,结果他却连自己媳妇儿身上的痣在哪儿都说了,简直就是问什么说什么。最后这事传到了队长的耳朵里,那个兵就被遣返了。唉,真是可惜了那个兵了。” 后来晏冷才知道,其实因为这些原因走的、死的都有很多,曾经有一个前辈,极度疲惫的情况下打了个哈欠,却被人用毒针射死了,所以,在北刃,没有人晚上睡觉会咬牙、打呼噜、说梦话,就连困意袭来的时候打哈欠都是禁忌。 这些克服不了的,都没能留在北刃,而那些克服了的,他们也饱受折磨。白天心惊胆颤,晚上胆颤心惊,没有一刻,他们的心里是踏实的。 两人迅速地打理好自己就出了门,阿里山云雾松涛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尤其是在现在,二月份的时候,还有漫天的樱花盛开飞舞,被阵阵山风卷到天上,久久盘旋不肯离去好似一幅人间仙境。 当两人才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恍若身处云海之中,云卷云舒,纵步漫看,如痴如醉,如神如仙,伸手一捞,甚至好像能将这云都抓在手中一般。 而岑歌拿着相机,照着破云而出的晨光熹微,还有这万顷林涛,当然,还有一个挺拔帅气的帅哥。 “晏冷,看镜头!”岑歌找好了角度,衬着这嶙峋瑰丽的山石,还有这阿里山的第一抹霞光。 “咔!”岑歌迅速按下了快门,一看底片,深深地为自己的成果感到自豪。 “晨眸山向望,沧海涌云端。” “玉露滴寒树,浮峰隐翠岩。” “欲抛鱼线远,敢钓鹤游闲。” “疑是星河阵,神兵征鼓连。” 这首五律晏冷还是背过的,当时只觉想一睹阿里山云海盛景,可当身临其境之时,才知诗里所言不虚,这神仙居所之称,可谓是名不虚传。 “晏冷,咱们填个词吧。” “摸鱼儿怎么样?” “正合我意!”晏冷所想和岑歌一拍即合,当初他们就常常填词作曲荒腔走板纵酒狂歌,现在想想,竟真如恍如隔世一般。只是模糊记得他弹钢琴,岑歌吹笛子,或是他打架子鼓,岑歌摇着一把吉他,两个人常常就像疯了一样,又或许变得安静沉寂,已经记不清楚他们都写了些什么,唱了些什么,只是那种感觉,却是晏冷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我先来。”岑歌当仁不让,疾上几步,到了一处平台儿,手上却转了个八极拳的起式出来。 “我住高处访行云。”一张、一揉、一抱,周身云涌。 “朝雾” “听涛” “生新”长臂一摆,游龙倒走,一步一句,气势顿出。 “蹒跚但余——九万里!”晏冷这一拳,却让岑歌眼前一亮,顿时飞身上步,一黑一白,好似纹枰对弈。 “恐惊” “韶光” “三春” “同游喜” “别离忧……”岑歌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面上所有轻松的伪装在这一刻都变得支离破碎了,他再也骗不过晏冷,也骗不过自己,明明该是“生新”的朝气,可接过来,就变成了一股悲凉。 晏冷没有说话,他都懂,他都明白,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岑歌。 这些天,他们两个人都刻意地回避着这个话题,谁都不愿意去提起。 晏冷身上的枪伤又何止腿上这一处,岑歌细细地数了过去,留下伤疤的枪伤就有三处,背上还有很多已经变淡了的伤痕,昭示着晏冷到底有多少次走在生死的边缘上。 如果只是分离,他现在会和晏冷一起珍惜当下,管他什么别离,管他什么几年之约,可当他在京城,每次想起晏冷,每次不可避免地去想,晏冷现在还在中国吗?一想起杂志上那些伤残军人的样子,他都觉得一阵心悸。 战场上的事风云变化,谁都说不好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晏冷说他都已经计划好,可他不是那些大小姐,他知道只要一颗炮弹炸开,缺胳膊少腿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根本不相信晏冷这些明显是为了安他心的话。可不相信又能怎样呢?姜还是老的辣,爷爷就是在用晏冷逼自己退让,逼自己离开,在看见晏冷伤口的一瞬间,岑歌不可否认,自己的坚定狠狠地动摇了。他们的爱情,不应该是以晏冷的出生入死为代价的。 岑歌被晏冷狠狠地抱住,可是他几乎无力去回抱他,他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些天,他的所有欢快都是装出来的,他伪装着自己心里的担心和挣扎,可今天,他实在装不下去了。 岑歌深吸了一口气,“晏冷,你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我们就……” 分手吧。 可这三个字,他却迟迟说不出口。 “我当然有话要说。” 晏冷慢慢地松开了怀抱,却紧紧地抓住了岑歌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了他的钱夹,把它打开,“昨天晚上,是你亲自把自己送给我的,这个钱包,这个照片,还有你的这只手,这都是证据,看见没有,上面还扣着钢印呢。”晏冷用力地抓着岑歌的手腕,想怕他逃走一样,“当然,如果你要说昨天的事只是个玩笑,到了今天就不算了,那好,我也有话说。我要说的是,昨天,和今天,不是愚人节!你的玩笑,我他妈不!承!认!” 晏冷只觉得心底所有的火瞬间着了起来,怎么也遏制不住脱口而出的咆哮,跟着的,还有迸溅出的眼泪,他就这样,怒视着岑歌,眼睛红得像只急了眼的兔子。 岑歌猛地抬头,一把揪住了晏冷的领子,狠命地就要往旁边的石阶上砸,“你他妈跟我说你不承认,那我他妈跟谁说去!?”岑歌也怒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显而易见的真正暴怒,对着的是他最爱的人。 “你凭什么提分手!”晏冷瞬间怒火中烧,虽然这两个字岑歌没说出口,可一提起来,他觉得整颗心都炸开了。 “你又凭什么受伤!?” “……”晏冷瞬间像被迎面泼了一头冷水,说不出话来。 “你他妈说一声就跑了,除了一箱子的卡连句话都没留下,一回来就他妈告诉我你对不起我,你中枪了,你告诉我,我他妈该找谁说理去!?”岑歌这通红的一双眼睛流着眼泪看着岑歌,明明是在咆哮,在怒骂,可谁都听得出,那藏在咆哮声当中的呜咽。 “对不……” “甭跟我说对不起!凭什么你一句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凭什么老子提心吊胆了整整半年就换了你一身的伤回来!?凭什么岑歌就不能跟晏冷这个王八蛋提分手!?”岑歌越骂,眼泪流得越凶,情绪失控的岑歌骂的每一句,流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在晏冷的心脏里搅动。 他从没有见过岑歌这样子,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在定县的那一次,岑歌的情绪失控得厉害。岑歌在所有人面前,永远是那副淡定的没有破绽的样子,可他忘了,他身上的每一道疤,都像一根最尖锐的刺,反反复复地插进岑歌的心脏。因为看不见,所以他要为他担惊受怕,因为看不见,所以他甚至不知道下一秒他会是生是死,因为看不见,所以他只能强装坚强,因为看不见,他甚至只能去骗自己他平安无事。 “岑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别难过……”晏冷抱住几乎要摔在地上的岑歌,他真的知道错了,是他太对不起岑歌,他不该…… “……晏冷,你还有话要说吗?” 还是这一句话,可现在听在晏冷的耳朵里,却像是一道判决书一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留住岑歌,他不知道苦苦哀求是否有用,他真的很自私,他从来都知道。是他先把岑歌逼向了绝路,现在却又逼着岑歌原谅自己,可是他真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才有用。 “岑歌,你当我是自私也好,病态也罢,我说过,除非把我的心剖开,把我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把我的骨头一块块地碾碎……我也绝不离开你。我知道是我错得太离谱,可是岑歌,我都已经见过咱妈了,下次你再去的时候,妈要是问你我怎么样了,你要怎么跟妈交代啊?”晏冷无比温柔的声音里却藏着心底的忐忑不安,这是他最后的不是筹码的筹码了,如果岑歌再不回头…… “晏冷!!!”岑歌看着晏冷,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听见了什么,“你那我妈威胁我?!” “是咱妈!”晏冷见缝插针地在一旁纠正。 岑歌深吸一口气,“我就说你死了!”这话被岑歌说的咬牙切齿,听在晏冷的耳朵里,却觉得自己仿佛又活了。 “这样欺骗咱妈,不好不好。”晏冷悄悄凑上去,“再说了,我要是真死了,你不就守活寡了吗。” 岑歌气绝,快步迎着云雾,朝着大塔山上走去。 岑歌在前面快走,晏冷在后面追,只不过一个一脸气愤,一个满面谄媚。 直到到了大塔山的顶峰处,岑歌才不得不停下来,晏冷迅速地凑过来,狗腿地递上一瓶水。 岑歌瞪了一眼,仰头喝了一口水,突然问了句,“你没事吧。”随即就背过脸去,看着崖边的云雾。 “嗯?”晏冷有些发懵,突然发现岑歌实在担心他的伤口,这才反应过来,岑歌刚才没有跑上去,是在照顾自己。于是晏冷这次彻底开心了,也放心了,过去蹭蹭岑歌,“放心吧,我身强力壮,没事的。” 岑歌抄起相机,“咔”地照了张相,一片云海晨光美景,如果忽略旁边那个大花脸的家伙的话。(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二回 兰东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说着,这两个一身黑西服戴墨镜一看就知道是黑社会的家伙拽着晏冷的胳膊,就要把晏冷强行拖走,没想到却被晏冷一笑,挣开了。 “不是说‘请’吗?这可不像是请人的架势。”晏冷看着解决完另外两个人回来的Jessens,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为了今天去见这个曾兰东,他一大早就提心吊胆地给岑歌请了个假,结果却被这些小喽啰耽误了不少时间,晏冷只觉得体内的狂暴因子正在“蹭蹭蹭”地冒出来。 Jessens已经走了过来,那两人看见Jessens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啊了一声,显然十分吃惊。 他们的任务是把晏冷带过去,而按照计划,本应该是另外两人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掉Jessens之后,再和他们汇合,把晏冷带走,可现在……显然,这个家伙是个硬茬儿。 “我大哥想请你过去坐坐,还望这位爷赏个脸面。”年岁稍轻些的这位一咬牙,朝着晏冷一抱拳,显然不知道他这话说得就是在呛晏冷的火,而那个年纪稍大的一看见晏冷脸色不对,立时就有要转身跑路的准备。 “呵,你大哥是哪个?痛快些,报个名吧。”晏冷显然不想跟他们在这里打太极,要是看打太极的话,我家岑歌打得多赏心悦目啊,爷干嘛跟这群玩意在这儿浪费时间。 “你去了就知道了。”这愣头青还挺横,完全没有发现,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算是落在了晏冷的手上了。 “我要是不去呢?”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嘿嘿,好叫你知道我王小刀的厉害!”王小刀狠狠地晃了晃手腕,随即将手指捏得咔咔作响,活动了一下脖子,一脸争勇斗狠之色,却是看得晏冷只觉得好笑。 晏冷正打算给这个王小刀上一课,就看见旁边年纪稍大的那个狠狠一拉王小刀的衣服,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你干嘛?!”王小刀显然有些气愤,本来他就瞧不上这个陈岩,一天天唯唯诺诺的像个老头子,一点儿都不像他们道儿上的人。 “快走。”这个陈岩把王小刀拉了过来,一脸掩饰的急色,却被王小刀一把甩开。 “老头儿,要走你快走,别妨碍我办事!”王小刀一脸的不耐烦,这个陈岩就知道拖后腿,真麻烦! “唉!”陈岩一跺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结果这个陈岩却被Jessens一拳就打晕过去。 王小刀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已经解决掉他们两个兄弟了,心下也一慌,只是看见了Jessens戏谑地看着他,登时一怒,一咬牙,朝着晏冷就一拳搂了过来,显然是想要避开Jessens。 谁知道晏冷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倒在地,疼得一时半会儿根本就起不来。 “告诉你们大哥,这个招呼打得我很不喜欢,过两天我如果还没走的话,我会亲自上门跟他投诉的。” 晏冷说完,一眼都没再看躺在地上的这两个人,只是目光随意地扫了扫,冷笑一下,带着Jessens走了。 而那些刚才被晏冷的目光扫过的人都觉得一阵心寒,每个人都知道,晏冷刚才看的就是他们,可是明明他们已经藏起来了,骡子甚至都藏在了垃圾桶里,却还是被他一眼就看穿了。 真可怕。这是每个人心里的想法。 “墙哥,咱们还跟不跟了?” 这个带着职员帽的“墙哥”摇了摇头,“这种人咱们得罪不起,回去告诉大哥。” 这些小子们混过几天的江湖,而他却是从礼爷做龙头的时候就开始在江湖上混,晏冷最后的那一个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别跟着我。 他可不是王小刀那种愣头青,非要人家的拳头打在身上才知道厉害,就那么一个眼神,一拳,他就知道,这两人都是高手,都是可以和赵青龙相比拟的高手,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惹得起的,大哥如果要惹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不是猛龙不过江啊。 墙哥叹了口气,带着人走了。 而他们走后,晏冷和Jessens出现在了另一栋高楼上。 “岑最近不高兴,你知道吗?” 晏冷回过头看着Jessens,而Jessens也看着他,“所以呢?” “我很喜欢岑……” “你喜欢他!?”晏冷加重了喜欢这两个字,目光像两把刀子,戳向了Jessens。 “是的,我很喜欢他,狐狸也很喜欢他……” 晏冷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呢?一个保护者?还是一个雇佣兵?” “不,我是以岑的朋友的身份。” 晏冷看着Jessens真诚的目光,笑了,拍了拍Jessens的肩膀,“我不会辜负他的。”因为我已经辜负了他太多。 Jessens看着晏冷,点了点头,“希望你们能得到幸福。” “谢谢。” 两人相视笑了笑,下楼,打了个车,很快,就到了新竹峨眉。 晏冷想了想鹰眼给他的地址,只觉得一阵头痛。峨眉这地方实在太小了,就像是一个村子,不过想想有人评价台州也是用了“一个大一点的村子”这样的评价,他也觉得可以理解了。 而对于Jessens来说就更加艰难了,用他的话说,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跟中国村落一样难以理解的建筑,他在这里面走得简直要晕头转向了。 晏冷看着这样的Jessens,突然觉得有些可乐,堂堂枪王却在一个小村子里迷了路,尤其看他那样子简直焦头烂额,晏冷不禁在心中暗自发笑。 其实他知道Jessens的故事,如果不了解他,不了解成確,他又怎么敢把岑歌的安危交给他。 每一个在童年里遭受过伤害的人,他们都会变得敏感,而有一个地方常常会是他们心里永远不能触碰的角落,而这个角落往往就是亲人和家庭。岑歌小时候过得不好,在这方面,他非常敏感,也渴望着亲情,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晏冷的家长们能接受他,所以当他知道爸爸接受不了的时候几欲崩溃。而Jessens也是一样,再加上他在绝生岛待过那么长的时间,其实他或多或少在一些方面都扭曲了人性,只不过不触碰的时候看不见而已。 只是这扭曲了的地方,成確也不知道,所以晏冷心中的恐怖因子再次冒出头来,他真的想知道,如果触碰到了Jessens的禁地,他会变得何种疯狂。不过很快,晏冷迅速地压下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他和岑歌是朋友,如果他变得疯狂,岑歌也会很难过的,所以,就让他替岑歌好好保护着他的这个朋友吧。 几经辗转,晏冷和Jessens终于找到了曾兰东的住处。他们站在这个小村子的一户最不起眼的人家面前,看着这个门脸都半遮半露的破烂草屋子,晏冷在心里感慨着,这时候的曾兰东竟然真的像后世的报导所说,一穷二白,连乞丐都不想光顾。而Jessens则是想着,中国的高手在民间这句话说得太对了。晏冷说,他们要来找的这个人,可以让他的财产翻上至少一百倍。Jessens虽然不知道晏冷财产的具体数字,可当初调查这个雇主的时候他就已经查到过,他的个人资产竟然在一百亿以上,这样的数字再翻上一百倍,难道晏冷是要自立一国吗? 如果晏冷知道Jessens的想法,他大概会把它引为半个知己吧。他的确是想要建立一个国家,只不过不是一个政权国家,而是商业帝国。到了二十一世纪,财富就成了衡量一个人社会地位的极大准则,而他就要借着这股东风,成为无冕之王。 说起来这个想法或许很天真,可这就是他心里的想法,也是南天的目标和准则。股份稀释之后,他一个人持有南天近百分之八十的股份,资产破百亿。等到国有资产炒热的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了。他手中持有的大量国有资产就会变得炙手可热,而这些国有资产带给他的只有这些吗?不,现在的他拿这么多的钱养着几乎都是亏负的国有资产,图什么?诚然,他图的是几年之后的收获,可商人重利,每一刻牟的都是眼下的利。看起来好像他亏本了,可要知道,他是为了谁而承担的这笔债务! 那位大手一挥,无数人下岗,无数国有企业倒闭变卖,他的一句国进民退,一方面将中国带到了一条富强之路,而另一方面,也带来了短暂的社会动荡不安。而晏冷做的,就是收容了无数这些因为政策失业的人,他一个人承担了几百万人的饭碗,这么多人靠他吃饭,或者说是靠南天吃饭,谁敢动他?除非将他和南天分割开来,不然这个国家就要面对一瞬间几百万的失业人口,而且无比得密集,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负担这种代价,尤其是已经有些微微动荡的中国。用一个人去换几百万人的饭碗,这笔账,不止他一个人会算,南天,就是他的免死金牌,在这面金牌之下,没有人敢动他。 晏冷的手一掀帘子,正要走进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朝他喊,“诶!小伙子,你是来找谁的?” 晏冷在回头的一瞬间,脸上带了笑,“阿姨,我找曾兰东。” “你是……大陆那边过来的吧。”这个手里拿着买菜网兜的女人一脸的惊疑,没听说过曾兰东在大陆那边有亲戚啊。 “是啊,阿姨,曾兰东是住这里吧。” “不在的,这个屋子住的不是曾兰东,兰东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搬去哪儿了?” “这个我不清楚啊。” “那好,谢谢阿姨。”晏冷回过头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尽褪,变得有些不可捉摸了起来,看来这个曾兰东人缘还不差啊。 一掀帘子,晏冷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小火炉,上面架着一口烧水的锅,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木桌上面倒扣着一只碗。屋子里没有酒气,没有烟味儿,墙的一个角落里堆着一个席子。 线索很简单,但也很足够了,曾兰东现在的处境和他前世所说的一致,他人生的前三十年都在致力于还他父亲欠下的债,而由于他背负了巨额债务,他只能勉强领着让他艰难还债的微薄薪水,没有人在他的身上投资。直到他在三十二岁的时候,终于还清了最后一笔债务,开始积攒微薄的收入,终于在他三十六岁的时候,攒下了几万块钱,而传奇之父曾兰东,就是用着区区几万块钱,在十二年间,创下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被称为“红手”的传奇之父。 而之所以称他为“红手”,是因为曾兰东这个人极好赌,不是牌九这种小赌,而是压上整个公司的大赌。当年他刚刚创下“悦城”的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人还算可以理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可后来,当“悦城”一次次做大,他还是一如既往,百万的公司,五百万的公司,几千万的公司,十亿百亿的公司,他都义无反顾地赌了下去,而且每次都险之又险地赌赢,这已经不是一种运气,而是对时机的把握,当年在晏冷的心里,别说台州,就算是放眼全世界,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也是屈指可数。 只可惜时代的局限,曾兰东被逼无奈,没能在最好的时候以台州为跳板跳出去,而等到时代好了的时候,曾兰东在采访时也承认,他已经老了,年轻时候的病痛都找了上来,他想要突破,也想要让“悦城”走出这块地方,只可惜已经有心无力了,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过了一会儿,晏冷和Jessens出了门。 “原来曾兰东真的搬走了。” “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走吧。” 二人说着,就已经走远。 对面铺子的女人张望了好久,急急忙忙地朝着后面的江边一路小跑了过去,“兰东,兰东!” “怎么了郑……” “别说了,兰东啊,你快点走吧,刚才有两个大陆仔来你家找你,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我怕是那些人雇他们来向你讨债的!” “谢谢,我这就……” “曾兰东,我终于找到你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三回 “你们是谁?来找我干什么?”曾兰东脸上有些戒备,却没有什么惧色,他和郑兰不一样,他眼光毒辣得很,一眼就看出,对面这两人穿着打扮都不是区区讨债的那些人能雇得起的,来找他,怕是会有别的事情吧。 “我来找你替我做事。” “替你做事?我?呵呵,你找错人了吧。”曾兰东不无讽刺地笑着看着晏冷,显然觉得他另有所图,可一想到自己家徒四壁还负债累累,又实在想不出在自己身上有什么晏冷所图的地方。 “曾兰东,1972年9月3号生于台州台南,父亲曾勇,道上人称铁头阿勇,早年靠着‘撞死三合会赴台大人物黑木由三’一举成名,从此在道上扬名,先后收服花莲阿水、铁臂雄,成为台东地区一霸。后来中人陷阱,赌得家财散尽,负债百万。本来对于铁头阿勇来说,这百万本不算什么,可正当他欠下这一百三十一万的时候,戒堂花莲阿水所属突然叛变,铁头阿勇被不明人士砍死街头,身中一十三刀,时人猜测是铁头阿勇触犯了当时的台州四大帮派中的一个,可很快,这件事就被逼着时过境迁,所有人都淡忘了当年的铁头阿勇。而你,却因为你父亲当年欠下的一百三十一万而彻底散尽家财。由于这件事在当时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很快,你就被你当年的上司随便找了个理由给开除了,别的公司因为忌惮这股不明势力,不肯录用你。就这样兜兜转转三年多,你才终于在风声过后找到了一份工作。而你,也受了人的恩。” 曾兰东看着晏冷,眼里全然都是不可置信,如果说是他父亲的是,虽然风声已经过去,可想要查到不是难事,可他竟然连他受了蚊哥的恩都一清二楚,这件事,只有自己和蚊哥两个人知道! “你!”曾兰东惊骇地看着晏冷,看着晏冷等待他自己决定的神情,微微偏了偏头,叹出一口气,神情反而镇定了下来。 “你想怎么样?” “还是那句话,我想让你帮我做事,我的条件是,让你在一年之内还完你的债,钱,不是我平白无故给你的,是靠你自己去挣的,我只是给你一个平台而已。” “八十三万,谈何容易!” “诶,先别忙着做决定,你还不知道我是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晏冷,是……” “你是南天的晏冷!?”这下曾兰东眼中却是真真切切的惊讶了,怪不得他刚开始看见那人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可总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 “你见过我?” “不,从不曾见过,只是在书上看见过你的照片。”曾文东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晏冷,叹道,“你竟然比照片还要年轻。” 曾文东一想到自己如今已经二十八岁了,却还是一无所有,不免有些沮丧。曾几何时,他也心比天高,觉得自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可现在,他却生生地生出了满腔的蹉跎之情。 “曾文东,你以为你老了吗?”晏冷逼视着曾文东,目光咄咄逼人,说话也毫不客气,“我告诉你,你如果在你二十八岁的时候就心甘情愿服老认输,忘了杀父之仇,忘了整整八年的苦难,那你就当我晏冷看错了人,不该来找你!” “我服老?!晏冷,我知道你,我也知道你十七岁一手创立南天,到今天已经资产百亿,是华人的一代传奇,可这只不过是老天对我们的偏颇而已,你没资格说我认输!你没有资格!”曾文东瞬间面目狰狞,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向晏冷咆哮。 晏冷冷笑一声,“曾兰东,果然是我看错了人,真是打扰你宝贵的时间了!”最后一句话晏冷说得一字一顿,加上一脸的冷笑,气得曾兰东浑身直发抖。 越像他这样在低谷中拼杀多年的人,就越看重自尊,因为他们越自卑,就越害怕丢掉这最后的自尊,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戳破他们披上的这张皮,所以晏冷公然地讽刺曾兰东,无疑是触怒了曾兰东的逆鳞。 “晏冷!你不过就是比我运气好而已!你凭什么得意!?”曾兰东脸上的暴怒和狰狞,好像他下一秒就要直接向晏冷杀过来一样。 “就凭我如果想要杀你,易如反掌,就凭,我知道铁头阿勇得罪了的是谁,就凭我只用了一天,就查出了你整整八年都查不到的东西。”晏冷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那平淡在曾兰东看来,就是晏冷对他的嘲讽。 可话已经说到这里,曾兰东虽然恼怒,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瞪着晏冷,“别说你之前那个幼稚的条件,说出的你真正的条件吧,你来,不就是为了和我谈一笔交易的吗?” “没错,我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来这里刺激你,不过曾兰东,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我上赶着要和你做这笔交易呢?难道不是你要求着我吗?”晏冷似笑非笑地看着曾兰东,明明就是他上赶着跑到台州来找曾兰东做交易的,现在却自己矢口否认,也是一绝了。 “晏冷,我不知道是谁把我推荐给你的,但是你这么辛苦地跑到我家来找我,这么辛苦地跟我说这么多话,不就是为了要让我帮你忙吗?别说什么杀了我易如反掌这种幼稚的话了,你不过就是想告诉我我父亲的事,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好替你办事罢了。行,这个交易我做。” “稍等,我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一个测试,证明一下。”晏冷和曾兰东始终想要从对方那里拿到主动权,可不管是从身份地位还是目的上来说,曾兰东注定是输家。因为曾兰东以为自己对于晏冷来说,是非必需品,而晏冷的消息和力量对于曾兰东来说,才是必需品,而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谁的心里都清楚这一点,只不过曾兰东被晏冷所激,不想认输而已。 “你要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我问你答,当然,你也可以问我问题,但是我不一定会回答你。”晏冷笑笑,其实他对曾兰东是有信心的,虽然他并没有一个重生者对于一些前世的成功人士应该有的崇拜之情。 “哪些方面?” “当然是你该答上的方面。” 曾兰东皱了皱眉,“好,你问。” “第一个问题”晏冷注视着曾兰东的表情,缓缓道,“你如果知道杀父仇人是谁,你打算怎么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晏冷听得很清楚,曾兰东的言外之意是,我父亲欠债,我还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有人杀了我父亲,父仇子报,天经地义。 “合情合理。”晏冷点点头,恩怨分明,“你要亲手报仇吗?” “你是说……?” “手刃仇人。” “求之不得。” “很好。”干净利落,有仇报仇。 “很好?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让自己脏了手的吧。”这话说的不无讽刺之意,骂的是晏冷想要当了女表子还立牌坊。 “呵呵”晏冷摇摇头,笑了,随即凝眸注视曾兰东的一瞬间,曾兰东“刷”地一下,几乎连呼吸都窒住,这一瞬间,全身都几乎被冷汗打透。 杀气。 杀人盈野的杀气。 被狙击的死亡凝视。 曾兰东不是个傻子,他终于知道,晏冷被传为踩在巨人肩膀上的商业巨子究竟是多么大的谬误!遍体生寒,那一瞬间,曾兰东真的好像看到了死亡。 “晏冷……你到底是什么人!?” “南天的董事长,你不是知道吗?”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商人,找我的目的我大概也能猜得到。可是现在,我却发现,你可能比我想象中的,图谋的还要大。” “比如?” “比如,虽然新闻上说你因为要和‘斯致’签约所以赴台,可今天我才发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毕竟区区一个斯致不可能引得你亲自大动干戈。众所周知,你在网络股当中大赚一笔,现在和斯致签约,好处无数。尤为突出的两点,第一,M国自从上个世纪30年代后,政府渐渐插手经济,这次网络股崩塌,政府必定再次插手收尾,而有了M国本土的这些企业给你做跳板,已经足够你操控了。” “啪啪啪”晏冷轻轻鼓掌,“第二呢?” “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可以,不过要等你答完题之后,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 “成交。”曾兰东也理解晏冷,在没有给他卖身之前,晏冷是不会告诉他他的底细的。“第二点,除了跳板,你需要掩饰你接下来的一些举动。我研究过你,你喜欢走险棋,越险,收益就越大,而且每次之间的间隔都极短,可从结果上看你都准备得相当充分,所以这次,也是一样。”说到这里,曾兰东的脸上才出现一丝好奇的神色,显然,他觉得晏冷是要他跟他一起去冒险,而他对此十分感兴趣。 “曾兰东”晏冷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他的名字,仿佛有些叹息的味道,“我终于还是没有看错人。” “我能问问,是谁向你推荐的我吗?” “没有人向我推荐你,而且你猜的不错,本来斯致这件事不该是我来,可我还是来了。说实话,我是为了你来的。” 曾兰东很受震动,他竟不知道,远在那边大陆的晏冷竟然知道他,他是该觉得不可思议,还是受宠若惊? “觉得不可思议是吗?那天我在思考南天的一个计划,可却迟迟没有人选,突然,我想到了你。” “你……想到了我?” “是啊,是不是觉得很神奇,明明在此之前,我们素未谋面。” 曾兰东点了点头,他知道,晏冷这种人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假话的,可晏冷是怎么知道他的,比起晏冷,他在身份地位上简直不值一提。而且从台州当局的反应就能看出,大陆那边怕是和这边态度差不多,台州的东西在大陆恐怕就是禁品吧。 “关于这件事,我并不能给出解释,这对我来说,是一个秘密。”晏冷确实不想骗曾兰东,或者说,他本人其实是不屑于去骗任何人的,他有他的骄傲。 “还有第二个问题吗?” “不需要了,我很满意,签合同吧,或者你可以把他叫做卖身契。” 晏冷扔了一沓子文件给曾兰东,满怀轻松和愉悦地看着曾兰东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纠结和自我说服,最终还是签了下来。 “我刚才的问题……” “信守承诺,乐意告知。”晏冷示意曾兰东跟他走,“正好,我有一个人要让你见见。” 一路上,晏冷简明扼要地说了他和岑歌的关系,还有他们家的态度,总而言之,他为了岑歌,不仅在海外养了大票人,还被晏家发配到了边疆去保家卫国。最后,他做了总结,你可以用任何态度和我说话,我都不会翻脸,但是对岑歌,你最好悠着点你的态度,不然不管你多有才,哪怕能翻出天去,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我该叫你什么,老大?晏董?老板?” 晏冷摆摆手,“这些你都随意,只要不是特别奇怪,都随便你叫。” “这么大度,和你刚才的咄咄逼人可真是判若两人啊,晏冷,你还真是像女人一样善变。” 晏冷有些好笑地瞪了曾兰东一眼,“你这是报复?这么小肚鸡肠,果然像女人一样。” 幸好刚才那个中年女人不在这儿,不然听他们一口一个善变,一口一个小肚鸡肠用在女人身上,恐怕就要朝他们破口大骂了吧。 “晏冷,你后悔了吗?” “什么?” “……虽然我明知道你的答案,可是我还是想问问你,这种会为你招来无数流言蜚语、无数麻烦的感情,你到底为了什么?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发现我并不想要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找一个才学广博的女人,我只想找一个温顺的、听话的,肯和我安心过日子的。”“挥慧剑,斩情丝,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不必向你证明什么,也不会跟你解释什么,我的要求只有一点,在我面前,你可以平辈论交,甚至心高气傲,但在他面前,我要你卑躬屈膝。”(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四回 破绽 曾兰东是自卑的,是骄傲的,也是自视甚高的,也是心高气傲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不过是生不逢时,英雄末路而已,身为男人,他可以为了报仇付出代价,可以为了出人头地不择手段,可以为了成就一番大事而远走他乡,可前提是晏冷要给他想要的,或者说,要正确地使用他。可现在,晏冷竟然叫他在他的一个情人面前卑躬屈膝,对此他只是冷笑。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起他的“卑躬屈膝”的,一会儿他倒要看看,岑歌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晏冷察觉得到曾兰东的不以为然,不过他也不担心,他从不觉得有人能在岑歌面前拿乔儿。岑歌这人,就是你敬他一分,他还你三分,你若犯他三分,他也换你三分,只是那三分,可不一定是你能不能承受的了的了。 晏冷站在房间外面敲了敲门,而曾兰东又是一阵冷笑,在他看来,晏冷这姿态做的简直毫无必要,只要他还有钱,那个什么岑歌根本就不可能敢给他脸色看,何必这么小心地哄着。 其实进门前敲门只是基本的礼貌和尊重,可在已经带着偏见的曾兰东眼中,这一切都是岑歌的恃宠而骄,是晏冷错误的纵容。 没有声音。 晏冷眨眨眼,又敲了敲门。 还是没有声音。 “好吧,他可能还没回来。”于是掏出了钥匙,开了门。 一进门,两人同时听见了淋浴间传来的水声,身体同时一僵。不过晏冷是因为在那一瞬间觉得万分后悔,早知道岑歌在洗澡的话他为什么要让曾兰东这家伙进来。而曾兰东则是因为得意,看吧,一会儿他就能看见一场大戏了。曾兰东脑补了岑歌裸着身体出来想勾引晏冷然后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的尴尬,心中已经在得意地大笑。 如果晏冷知道曾兰东心里如此丰富的想法,他一定会冷笑三声,说一句,你想多了。 如果岑歌想,他可以躺平了让岑歌上,还勾引?呵呵,如果是勾引的话,也是他勾引岑歌,只不过岑歌总是不上钩罢了。 “咔”淋浴间的门发出了响声,两人一同看去,只是一个已经做好了捂住另一个人眼睛的准备,另一个已经做好了开口大肆嘲讽的准备。 很明显,岑歌让这两人都失望了。 岑歌穿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再加上身材挺拔,双腿颀长,禁欲贵公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晏冷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没像平时似的,说些调息的俏皮话小小地调戏一下,毕竟有外人在,他只是跑过去,朝着岑歌投射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炮弹,自以为阳光帅气,却把岑歌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发毛。 “今天去哪儿玩儿了?”说着,还给狗腿地给岑歌捏了捏肩膀。 岑歌本来想要顺手揉揉晏冷的头发,却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下一秒,就把趴覆在自己身上的大型动物给撕了下来,“这位是?”声音有些清冷。 “曾兰东,他会和咱们一起回去。”晏冷神情十分正经,只是眼底藏着深深的温柔。 “幸会。”岑歌本能地想要抱拳,伸到一半,才想起是该握手的,看着曾兰东眼中的嘲讽和脸上的冷笑,岑歌皱了皱眉,收回了手,也不再理会曾兰东,转头问晏冷,“你们有话要说?我约了人,说好要请她吃饭的。”低头看了看表,“到时间了。” “需要我去吗?”晏冷关心地问了一句。 “你不是和这位曾先生还有事要谈吗?” “哪有?对了,你去哪儿吃饭?” “在庆兰路的Treasures。” “正好我要去那边踩踩地形,带上我吧。” “嗯,一起去吧,刚好两个人有些尴尬。” 两人说着话就一起出了门,完全把曾兰东抛在了脑后,根本忘记了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曾兰东脸色铁青,被人彻彻底底地忽视,还有那个岑歌,他自己根本就没有身为一个娈宠的自觉,竟然敢给他脸色看!真是…… 曾兰东恨不得破口大骂,只是前二十年的良好修养让他还是闭上了嘴,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完全没有明明是他先瞧不起岑歌的自觉,在他心里,他先把岑歌归入了低人一等的位置。当年他父亲势大的时候,在场子里,他没少见过他们这类人,可像岑歌这么放肆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可曾兰东刚想出门,一摸身上,却发现自己现在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被晏冷身边的那个Jessens收走了,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就消失了,东西到现在都没有还给他,现在的他,出了这个门就会冻死或者饿死在大道上。 曾兰东一脸愤恨地出了门,他是签了约,可不代表谁都可以给他脸色看!他宁愿饿死冻死,他也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了! 其实曾兰东也相信,晏冷亲口承认他来台州为了找他,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饿死街头,于是,曾兰东开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其实曾兰东也是平白在这儿受罪,岑歌本来就有事要走,而在晏冷眼里,别说他一个曾兰东,就是十个曾兰东,一百个曾兰东都比不上岑歌的一根头发,他倾心相许倾心相护的人,曾兰东敢给他脸色?这还是看他大小也算是个人才,才只是选择无视他,换作是别人,他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曾兰东应该感到自豪了,毕竟不是谁都能无视了晏冷的警告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还有闲心生闷气的。 而此时的晏冷,正和岑歌并肩走在了庆兰路上。 “刚来台州,怎么就要请人吃饭啊?” “嗯,今天在公车上,抓住了一个小偷,他反咬我一口,这个小姑娘替我作了证。”岑歌一把把晏冷拉住,两人站在人行道上,等着对面的指示灯变绿。 “你没事吧。”晏冷也是关心则乱,问完之后他也反应过来了,笑了笑,岑歌是什么人,区区一个小偷,还能奈何得了他? “嗯,被他的同伴划了一下,伤口不深。”在晏冷掀他衣服之前迅速地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没伤到内里,我看了看,应该只是伤到了一点皮下组织部分,已经处理好了。” 晏冷还能说什么,唯苦笑尔。明知道岑歌不需要也不允许他去保护,可他眼里的心疼纵然是笑着,也还是抑制不住。 “成確呢?”这话问的,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语气里的阴沉,即使是岑歌也稍有侧目。 “当时在公车上,他的角度,刚好被我制住的小偷挡住了视线。”岑歌免不了要为成確去分辨,成確于他而言,从来都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保镖,而是他的朋友,像他的兄长一样。 “作为一个保镖,他失职了。”晏冷压抑着怒气的语气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可惜岑歌并不买账。 “他不是我的保镖。何况这次受伤本来就是我没有注意到,难道你能想到我会因为制服一个小偷受伤?” 看着岑歌认真的表情,晏冷败退了,“好吧,我以后不会再把他当成一个保镖了,不过下次小心,别再受伤了。” “放心吧。”岑歌也缓和了口气,他察觉到了晏冷为了他而退让。 “对了,明明你受了伤,怎么那个小姑娘还同意了你请她吃饭?”这不合逻辑啊,就算岑歌要请小姑娘吃饭,也该是过几天,或者是失主请她吃饭吧。 “失主已经请过她了。失主和咱们一样,也是个大陆人。”岑歌好像说了一句题外话,可晏冷却听懂了。 因为怕晏冷还有别的事要做,见不得光,所以,他没让对方请自己吃饭,怕节外生枝,而为了还之前的情分,请那个本地人小姑娘吃饭,而且岑歌大概是怀疑,那个小姑娘和那个大陆人还有那两个小偷合伙做了一出戏,所以反客为主,来试试对方的底细吧。 “有破绽吗?” “嗯”岑歌点点头,“那个小偷的身手倒是一般,看起来应该是个普通人,但是他有些微小的身体本能,所以我怀疑他是做戏。” 过了这个横道,就是他们约好的Treasures了,而走近Treasures晏冷才发现,这个小姑娘选的地方不一般啊,眼里带了些玩味。 “怎么了?”岑歌没察觉出什么,他在很多方面都很敏锐,可在另一些方面就很迟钝了。 “你穿的衣服和这家餐厅实在是太搭了。” “嗯?”岑歌没明白晏冷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晏冷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侍者已经拉开了门,岑歌只好带着疑惑进去了。 那个小姑娘在朝他招手。 “岑大哥,他是你朋友吗?”标准的一个不谙世事心直口快的小姑娘,好像是对岑歌有意思一样,气势汹汹地看着晏冷。 “你一个人来?” “是啊,我家就在这附近的南华坊,所以才挑这边的。”小姑娘笑得一脸天真烂漫。 “点菜吧。” “好啊。”小姑娘开始翻菜单,“岑大哥,要不然你点吧。”小姑娘在战术上无视着晏冷。 却看见岑歌接过了菜单,随手翻了翻之后,就递给了晏冷。 小姑娘瞪着眼睛,晏冷反击,在岑大神的帮助下,晏冷完胜。 其实在看了一眼菜单之后,岑歌就明白了刚才晏冷在门口说的话。 他现在和之前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晏冷照自己的衣服给他订做的一模一样的衣服,没有一般店里的商标,只有在一个特别不起眼的角落才有一个名字的标记。而这家餐厅的价位实在是不菲,真的是和他的衣服十分地搭调。 按照这个小姑娘自己的介绍,她家是住在南华坊的,虽然他对台州不算熟悉,可他也知道南华坊是台州有名的平头百姓住的地方,这个小姑娘又怎么会认出他的衣服,估算他的价值,从而把地点挑在这里。而如果她不是认出了他的衣服的话,那么事情就更大条了,他一定是认出了他,或者说和他猜测的一样,这是一个圈套。 岑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姑娘,花样年纪,笑得天真烂漫,岑歌只觉得一阵头大,对于人情世故的猜测,实在不是他的专长,从来都让他足够头疼。在上中学的时候,他就没什么朋友,除了那些足球队的家伙,就只有晏冷了。而上了大学之后,也多亏了师弟师妹和室友们对于他的照顾,现在这种情况,可算够能让他头疼好几天的。 于是岑歌开始自暴自弃,把菜单往晏冷那儿一扔,反正晏冷在这儿,还是让晏冷头疼去吧。 于是等到上菜的时候,岑歌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饭,听着晏冷和那个小姑娘在明里暗里地唇枪舌战,一阵阵地头大。如果可以,他真想背叛他的战友,临阵脱逃,他忽然觉得今天在书屋看过的那几本书是这样的可爱,他决定一会儿去把它们买回来,做成大号挡箭牌。 而这边岑歌埋头吃着牛排,那边晏冷和小姑娘的唇枪舌战也到了尾声,很显然,小姑娘虽然道高一尺,可惜晏冷却魔高一丈。 “岑大哥”小姑娘委委屈屈地喊了岑歌一声,明显是要让岑歌给她报仇。 “什么情况?”岑歌偏着头问晏冷。 “身份基本确定,那个你说的大陆人我也猜到了身份,确实,这是一个圈套,不过是一个套中套。” 小姑娘顿时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晏冷,刚才他们明明实在扯皮,可晏冷却说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她根本不愿意相信,可晏冷一口叫破这是一个套中套,不由得她不相信。 “她手上有功夫。”岑歌放在桌子上朝着晏冷的那只手摸了摸食指肚的位置。 “是啊,而且功夫还不差,枪法也很好,怪不得不怕小偷的报复,一个人就来了这里。” “那个大陆人也不是一般人?” “不,那个大陆人只是一般人,而且和我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廖战,大鹏集团的执行总裁。就是不知道,大鹏集团的执行总裁怎么和国安走在了一起,还这么地明目张胆。” 最后四个字,晏冷带着笑意,却掷地有声。(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五回 伏杀 小姑娘看着晏冷,气得咬牙切齿,面上一阵忿忿。 “小丫头,你是来盯谁的我不管,你的任务是什么我也不问,但是你知道,我这人不算好说话,可对你们,我已经算得上是网开一面了,如果把我逼急了,我想咱们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晏冷看着她淡淡道,完全不像刚才和她扯皮试探时的样子。 “我们代表的是国家的意志,是最公正的裁决,晏冷,你不要以为你有了几个臭钱就可以蔑视国家法度,我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这些人,已经进了我国组的监控之中。只要一查到证据,我们就会立刻逮捕你!”晏冷的话在苏蓟听来,完全是他对他们国安的讽刺,立刻像一个被一点火星引燃的火药桶,砰地一下就炸开了。 “呵呵”晏冷不怒反笑,特意在岑歌面前说这些,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深深地戳到了他的痛处,面上却还是一派地淡然,而就是这种淡然,恨得苏蓟咬牙切齿。 “你叫什么?” “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苏蓟反唇相讥。 “不敢?” “谁不敢?!……你记着,我叫苏蓟,是要拿你进监狱的人!” “很好,苏小姐,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这句话。” “哼,希望你也记住今天这句话!”苏蓟原样奉还,狠狠一拍桌子,引得其他桌的人纷纷皱眉,看向这里。 “抱歉,我没有记得无关紧要的人的习惯,很多小角色我都只有七秒的记忆。” “你!”苏蓟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蹦出来一句,“你以为你说自己低智商我就会放你一马吗?!做梦!” 岑歌几乎就要没忍住乐了出来,忍得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抽搐,一只手偷偷捂着脸,晏冷是在欺负人家读书少吗? 果然,晏冷也有些想笑,他那时候已经开惯了这种玩笑,他也和岑歌当做玩笑一样说过,没想到,这个苏蓟竟然还是个认真的。 当晏冷和岑歌偷偷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的时候,那边的苏蓟却像是要气炸了肺,小脸气得通红,死死地握紧了小拳头。 本来苏蓟骨架就很小,现在这一幕落在很多人眼里,都像是晏冷和岑歌没有绅士风度,在欺负小姑娘。 说起来晏冷对苏蓟是真的没什么感觉,别说就是个干巴巴的小丫头,就算是天上人间里的那般人间绝色,在他眼里,只有岑歌才是唯一一个能够吸引着他的,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岑歌的,都是极致的美好。 他本来只是想要警告一下苏蓟,让她不要随便招惹他,可是这位显然被从小受到的根红苗正的教育洗脑了,张口闭口都是国家、人民,直接给他扣了一个反国家、反国安的大帽子,随随便便就说要逮捕他,简直没有脑子。而这种没有脑子、权力还不够的敌人,晏冷选择忽视。 而岑歌其实对这位苏蓟也没有什么好感,事实上他对于所有算计他、把他当傻子的人都没有任何好感。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经很明显,这位苏蓟至少有两个目的,其中之一,就是要拿他逼晏冷露出破绽,甚至就范。只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他和晏冷,她的计谋太低端,他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中计,只是被这么恶心一下,也够闹心的。 “我用你放我一马?苏小姐,显然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别说是你,就是你上头的人,都不敢动我。当然,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试试,只不过我这里可没有第一次免费的这种说法,你最好还是做好自尽的准备吧。” 苏蓟被气跑了,晏冷和岑歌目送她愤然离去,只觉得眼前一阵清爽。 这么自以为是的女人,还是走了的好,在这里待着,简直影响食欲。 岑歌把自己的盘子推到晏冷面前,晏冷看着盘子里刻意给他留的沙律,突然觉得刚才被苏蓟勾起的怒气全消,心里充斥着一阵阵满足。 “先吃点,一会儿去别的地方吃点东西吧。”岑歌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地图仔细看着,一边说道。 晏冷一直在和苏蓟扯东扯西,桌子上的东西一口都没动,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里。苏蓟和他没关系,可他总不能看着晏冷也挨饿吧,当时看了看桌上,除了这一小盘芒果大虾沙律之外,都是些容易凉的东西,于是他悄悄地把这盘沙律扣下,成为了现在晏冷的盘中餐。 抬头看了看天色,发觉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晏冷决定慢条斯理地吃着,反正一会儿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正在晏冷细嚼慢咽的时候,突然听见岑歌问他,“一会儿你还有什么行程吗?” 晏冷有些茫然地摇摇头,疑惑地看向岑歌。 “九点钟的时候去东边的夜市。” “遵命。”晏冷风卷残云般飞快地将这盘沙律一扫而光,岑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感慨,盘子真干净,都快能找见人影儿了。 还好夜市没有很远,晏冷和岑歌随意地走了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夜市,清一色的小吃,让二人都眼前一亮。 比起西餐厅寡淡无味的拘束,他们都喜欢自由自在的夜市小吃。 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纪,晏冷和岑歌的食欲性质都非常高,顺着夜市这一头向那一头扫荡,不管是肉串、仙草还是芋圆,统统塞进嘴里,好一通胡吃海塞之后,晏冷打了个饱嗝儿,拉着岑歌,两人已经走在了回宾馆的路上。 吹着还有些微凉的夜风,岑歌只觉得一阵舒爽,他无比确定,刚刚在Treasures吃的绝对不是牛排,也不是蜗牛,而是钱。除了肉质不错之外,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寡淡无味,再加上他和苏蓟话不投机半句多,简直想要飞快地逃离现场。幸好还有台州夜市能够拯救他,这一通吃下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清气爽。 “晏冷,最近咱们都疏于练功了,去前面走两招怎么样?”岑歌一手托着后颈,一手揉了揉肚子,他觉得自己长胖了。 “好啊。”晏冷笑了,和岑歌并肩向前走去,只是顺着岑歌的余光,眼睛里闪过了一抹狠厉,不理会他的警告,就休要怪他不客气。 “对了,可别说我占你便宜,之前师父传了我我们门里一门扔石头的绝活儿,我可练的有小成了。” 晏冷心说我巴不得你占我便宜呢,嘴上却道,“那一会儿可要见识一下。” “别一会儿了,就现在吧。”岑歌单手向晏冷引招,另一只手暗扣几个小石头。 晏冷也伸手,缓缓化劲,突然,岑歌单手一扬,几粒小石头瞬间击中目标。 除了一声低呼外,悄无声息,只有风声,可晏冷和岑歌却笑了,这一声低呼已经充分暴露了目标,岑歌的小石头,绝对没有落空。 “有门派就是好,这一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明明看着那边草丛的律动就知道对方绝对人数不少,可晏冷还在这里和岑歌调笑。 “这好办,拜我为师。”岑歌以极其淡定的姿态调息了回去,手中不时地连扣连发,简直像把对方当成了练习时的靶子。 “师父,你就收下我吧。”晏冷突然换了一个极其萌太撒娇的声调,刺激得岑歌一哆嗦,一脸黑线,手里的小石子都漏了两个出去。 “师父……”晏冷锲而不舍,一个一米八六的特种兵继续在祖国的南疆卖萌,此情此景,简直不忍直视啊。 “晏冷”岑歌无力,“你赢了。”果然还是晏冷技高一筹,在比脸皮这方面,他还是认输吧,最起码不用再面对晏冷那高杀伤力的卖萌了,虽然岑歌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卖萌。 晏冷心中遗憾,不能再继续调戏岑歌了,只得转移话题,“对方有三十一个人,而咱们只有两个人,岑歌,一会儿打起来你可得保护我啊。”晏冷选择更换套路,继续调戏。 “是三十二个。”岑歌纠正道。 “好吧,如果那个女人也算的话。”晏冷其实心里说的是,亲爱的,你的重点get错了,然而他并没能说出口,因为对方已经杀上来了。 三十一个士兵,还有一个女人监军,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对于晏冷和岑歌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他们手上都带着刹车链和手斧,不是随便找来凑数的混混,而是真的想要他们命的组织。 “黑、帮?” “嗯,应该是赵尔文手下的人。” 岑歌没有问为什么,他相信晏冷的判断,“苏蓟是个什么角色?” “一个无脑的棋子罢了,没有什么价值。” “所以擒贼先擒王是行不通了?” “大概吧,看情况,今天咱们得拼一把了。”晏冷其实也没有把握,混战当中,他并不占什么便宜。这不是正儿八经的战争,也不是可以斗智斗勇的单挑,这种混战中,他身手再好,优势也十分地有限。 正说着话,敌人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刹车链一甩,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三十一个人将他们团团包围,上三路手斧,下三路刹车链,真是天衣无缝。 面上的表情极为平静,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晏冷也不想跟他们废话,他已经按下了呼叫键,Jessens和成確正在赶来的路上,只是晏冷突然对着满脸快意的苏蓟问了一句话,“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只这一句话,方才苏蓟快意的神情全然褪去,变得瞬间苍白了脸。很明显,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她被冲动左右了思考,付出了她本不该付出的代价,只是她脸上的不服输告诉晏冷,她不会承认她后悔了的。 晏冷摇摇头,这女人实在是又无脑,又无能,真不知道国安怎么选中了她。不过一想到,“保”、“家”、“卫”、“国”四组,她只留在了“国组”,也算得上是正常了,毕竟国安里没有几个废物点心,她只能算是一个特例。 “保家卫国”这名字听起来俗气,却是全中国最尖端高手的集合地。 “保组”,顾名思义,外界盛传的中南海保镖就是出自“保组”,“保组”出来的人,全都分配给了诸位首长,当做贴身保镖,忠诚和能力都毋庸置疑。 “家组”,字面上来看是留在家的人,而事实上也基本如此,“家组”的人都是科技型人才,不管是尖端武器,还是像是计算机之类的科技武器,都是“家组”的范畴。 “卫组”则是四组的中流砥柱,因为“卫组”的数量较之以上两组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量产了,都是战争杀器,每一个扔到特种部队,都是当之无愧的全面型兵王,而当他们集中在一起的时候,将是一支坚不可摧、锐不可当的部队,无人可撼其锋芒,只不过这样的人,却几乎都是死士一般的存在,令人扼腕。 而较之其他三组,“国组”简直就是一堆废物点心的集合体,其实他们也都是很多人眼中的精英翘楚,一家出了一个,就被看成是祖坟冒青烟了,然而在晏冷看来,这群人简直就是一帮一无是处的废物。 文比不过“家组”,武比不过“卫组”和“保组”,论忠诚更是一败涂地,常常被人利用,而且洗脑还不彻底,经常会跑出来几个人出来为非作歹,好生闹腾一番,秀一下存在感之后,才被抓回去清理门户,而且很多人也不会被处死,因为他们的价值很大。 对此晏冷嗤之以鼻,这哪里是在练兵,这简直就是在养祖宗,最后除了鼻孔朝天这一点之外,其他的简直一无是处。而苏蓟显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为了她的自以为是,竟然付出了绝对不小的代价和赵尔文做交换,派了这一堆死士前来杀他们,而且按照晏冷的估计,连廖战她也不会放过,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这一向是国安的必修课,可晏冷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把这用在了他们的身上,如此地胆大包天鼻孔朝上,也真是着实令晏冷佩服。(未完待续。)29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六回 “成確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十分钟后到,我们是打?是等?”晏冷敲了敲耳朵上的小耳机,笑着偏头对岑歌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岑歌说罢自己先笑了一声,顿了顿道,“可惜我却称不上是君子。” 晏冷哈哈大笑两声,满是豪情,“正有此意!” 那三十一个人对他们二人围而不攻,显然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囊中之物、瓮中之鳖,可当事人却不是心甘情愿地想成了一只王八。 晏冷看了看手无寸铁的两人,又看了看手斧刹车链装备齐全的这一圈人,眼中凝着兴味和揶揄之色,却丝毫没有这些人想要看到的恐惧和害怕。他们突然知道了,这次为什么要出动他们整整一队的人,点子扎手。 “晏冷,你不要装模作样了,你现在一定很怕吧。可惜了,你现在就算跟我求饶,我也救不了你了,因为我们交易的条件就是你的命!只要你一死,你所有的不义之财就都收归国家了,就算晏家想为你报仇,却也是死无对证。”苏蓟被晏冷点破了交易,全然地色厉内荏,好像晏冷有今日全然都是因为她了一样。 可惜,晏冷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这种智商欠费的女人,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赵尔文的目标本来就是他,现在平白发了一笔横财,估计赵尔文还在偷着乐呢,可笑眼前这蠢女人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自己能让他晏冷在这小小的台州消失,真是笑话! 晏冷不想理会她,也不必理会她,自然会有人收拾她,不过却不是他亲自动手罢了。就像曾兰东说的那样,他不会亲自动手,因为他不会让手上沾了血,他怕,怕肮脏的自己更加配不上岑歌了,所以,他只能日复一日地戴着面具,背地里操纵着这些不能放到明面上看的事。而就在今天,他费尽苦心隐瞒到现在的事,却被这个苏蓟一口道破,晏冷当时脸色几乎就要掩饰不下去。从刚才开始,他其实一直都在心虚,所有的轻松都是在掩饰。 他不知道岑歌是怎么看他的,是卑劣,还是阴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岑歌不会抛下他,也不会和他分开,可他终究希望着,他在岑歌心里是一个温暖的,可以被相信的,可以被依赖的,而不是需要被防备的,会被算计的,他是真的怕。可面上却看不出分毫,习惯了,纵然思忖千万,纵然心中忐忑,可他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甚至还不时地调戏着岑歌。 直到刚才,岑歌亲口说,他不是君子,那一刻,晏冷觉得心里所有的忐忑郁结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哪怕他是一滩泥沼,岑歌也愿意和他同流合污,不再做一直坚持的君子,成为了他杀人放火的帮凶,没有劝他收手,而是和他一起一只脚踏进了黑暗。 晏冷知道,如果是当年的岑歌,他会选择缓兵之计,甚至在看不惯他所作所为的时候,会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然后守着他一辈子,甚至也把自己扔进监狱。而现在的岑歌,却和他同流合污了,这不得不让晏冷感动,也欣慰。原则性那么强的岑歌,晏冷从没有见过比岑歌还要君子的人,就连一直有君子之称的顾东寰都无法与之相比,可就是这样的岑歌,为了他,变了自己的坚持。 晏冷眼中全然都是笑意,纵使前路黑暗,可总有人相伴左右,他还有何畏惧!?千军万马来战于斯,吾自当立马横刀。就在晏冷大笑之后,千军辟易之气浩荡而出。 “小喽喽们,爷爷教你做人!”哪里还有半点南天董事长的贵气,哪里还有世家子弟的矜持,有的全然都是行伍之气,痞气、草莽,却让人觉得光芒万丈,难以忽视。 岑歌也微微侧目,有些缓不过神来,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晏冷,不说假话,这样的晏冷让人心折,也让人想要去追随,就像古时候的将军,无双霸气。 当成確和Jessens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躺了一地的人,三十四个,一个不少。 成確和Jessens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地人中间的两人,浑身浴血,白色衬衫上像绣着红梅一般艳丽,而黑色的裤子上也道道道口,流出的血几乎打湿了晏冷的整条裤子,而岑歌的手臂也是如此,翻卷的伤口令人观之骇然,若是遇见胆小的,怕是会吓晕过去。 两人心都凉了半截,忙探身过去,还活着。 成確点了点头,Jessens熟练地去清理战场了,探了每一个人的鼻息,然后一柄蟹爪洞穿了每个人的脑袋,绝无活口,而在后来见到这一场面的警察看来,简直是惨无人道,极尽狠毒。 “能走吗?”成確没有管那边打扫战场的Jessens,对于他来说,只有他们两人无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放心,没有大碍。”晏冷笑着说道,随后发现成確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成確说,“要换人,直说就好,何必亲身涉险。” 成確是真的后怕,他做过无数的生意,执行过不计其数的任务,可这两人对于他来说,一个是他老首长的孙子,一个是如同他弟弟的存在,之于他而言无比重要,可现在却在他的保护之下,受了这样重的伤,他心里蹭地一下冒出怒火,他提醒了自己他只是一个保镖而已,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样。 “成哥,这次是我的错,是我有些手痒了。”岑歌坦然承认错误,下一句话却像一记重锤,直击成確的心里,“让你担心了,哥,别生我气了。”岑歌带着歉意,笑着看向成確。 成確刚刚还可以告诉自己,这就是一次普通的任务,岑歌就是个普通的任务目标,他生气是因为他会让自己任务失败,可岑歌的一声“哥”、一句语气放软的道歉,却让他再也无从逃避。 看着笑着看着自己的岑歌,他却是再也生不起气来,他曾经幻想着可以光明正大地宠着岑歌,像对弟弟一样,可一直以来,他都在逃避,他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也不想让杀人如麻的自己接近着永远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岑歌,只是现在,为了那一句“哥”,他抛弃了一切顾虑,他想要一个亲人。幸运的是,他的亲人没有嫌弃他,他叫了自己一声“哥”。 而从这一声“哥”开始,成確在心里发誓,从今而后,没有任何人再能动岑歌,所有想要对付岑歌的人,必须先踏过自己的尸体,他想要岑歌能过得好,就算是晏冷,也不能让他不高兴。可让成確有些无奈的是,岑歌并不需要这种被保护的包袱,无论是什么,他都足够强大,他可以让人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可却不能容忍自己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他从不需要被保护。 可现在成就感和欣慰感膨胀的成確却急切地想要为岑歌做些什么,瞬间,他所有积攒的这些藏在心里的喜欢都爆发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收敛不住。现在的成確就像个忽然找到失散多年弟弟的哥哥,疯了一样地想要给他最好的,却怕弟弟不要,着实让他十分纠结。 忽然,成確瞥到了这满地的尸体,他突然茅塞顿开。 两人把晏冷和岑歌送回宾馆,掩盖好痕迹之后,成確找来了Jessens,一个一心为弟弟出气的哥哥,再加上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痞子,两人简直一拍即合,很快,就敲定了计划。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两人潜入了赵尔文最忠心的卫堂,没有惊动任何人,杀死了卫堂的副堂主言冽。 第二天一早,整个卫堂瞬间鸡飞狗跳,人人骇然。竹联帮卫堂副堂主在自己堂口被人暗杀挂在了堂口门口,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而那一排血字被反反复复擦洗了无数遍,却还是能看出,凶手是何等凶残,把人皮剥下来之后,带着淋漓的鲜血拼成了一个大大的“仇”字,钉在了堂口大门上。一个人的血,竟然能流成一条蜿蜒的血流,卫堂人人不寒而栗。堂主唐云一面怒气冲天,一面却觉得脖子嗖嗖地冒着冷风,台州什么时候出了这等狠人,更可怕的是,来人竟然潇潇洒洒地在卫堂本堂杀了副堂主,还堂而皇之地这般狠辣,留下了“仇”字,而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做的,这岂能不让他感到恐惧。 杀人者人恒杀之,唐云杀过人,而且杀人也算无数,可越是杀过人的人,越怕报复来的一天,每当他们杀人的时候,他们都几乎预见到了自己被人用更加残忍的手段杀了,将尸体挂在房梁上的场景。 唐云知道这件事瞒不下去,而且也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瞒天过海,所以,他权衡之后,亲自跑到了赵尔文面前,实话实说。 而赵尔文的反应也让他有些惊讶,随后他明白了,赵尔文是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所以,他们卫堂只不过是对方杀的鸡而已,言冽更是做了赵尔文的牺牲品,而赵尔文却不向他解释半句,不仅让唐云心底生寒。 谁知道他会不会有被赵尔文的敌人害死的一天,更可怕的是,到他死,他都不知道仇家是谁,这实在是太可怜了。 “帮主,我们该怎么处理?”虽然第一次对赵尔文的忠诚产生了缝隙,可该问的还是要问,毕竟赵尔文是帮主,是他们竹联帮的老大,也是他的大哥。 “我会处理的,这件事,禁止手下人私自议论,绝对不许外传。”赵尔文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么残忍的手段却只像是说了言冽早上吃了什么馅儿的包子一样。 “是。”唐文只得领命回去处理了,只是眉头未展,显然还在纠结这件事,毕竟言冽的惨状是他亲眼所见,他竟不知道,赵尔文的反应竟会如此淡然,要知道,言冽是赵尔文最忠诚的走狗,甚至还是赵尔文放在他身边的监视者,这样一个死了,赵尔文的反应,让唐文心寒。 唐文走后,赵尔文面色显出些阴沉,叫来了文南。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情报出现了差错,明明支开了对方的保镖,可单只他们两人,就全灭了死队。”文南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不然,如果赵尔文的怒火烧到了自己头上,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机会吗?”对于晏冷和岑歌,唐文显然是放心不下,欲置对方于死地,不然他睡觉都不安心,他也怕他们的报复,所以刚才见唐文的时候,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肯定有的,毕竟台州是咱们的地盘,只要他们还在台州一日,咱们就可以找机会动手。” “别再让我失望。” “是,不会了。”文南立刻回道,随后又道,“我们的人看见了一个陌生脸从晏冷的房间中走出来,调查结果是,这人只是台州峨眉一个贫困潦倒的烂人,毫无亮点。只是调查到他的父亲,我才发现,他就是曾兰东,铁头阿勇的儿子。” “哦?”赵尔文愣了愣,他没有想到,他想要杀的两个人凑到了一块儿去,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那个曾兰东现在在哪儿?” “我的人已经将他抓了回来。” “没有惊动晏冷和岑歌?” “那个曾兰东说他是为了替晏冷打听这附近的情况才跑出来的,所以晏冷不知道。” “这倒是可以操作一下。”赵尔文笑了,这是自从得知言冽死了的消息之后,他露出的第一个舒心的笑容,不怕对方身上有多少刺,只要对方不是无缝的蛋,他就能找到破绽,一举击破。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文南脸上恰好露出了一些难色,好像十分困惑于该怎么处置曾兰东。 “哈哈哈”赵尔文大笑,兴致盎然地跟文南说了他的计划,随后看着文南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心情大好,觉得自己运筹帷幄。 如果晏冷在这儿,怕是会对赵尔文的心理嗤之以鼻,他太自大了,那次危机之后,他便渐渐遗忘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未来的现实将会狠狠地抽他一巴掌。(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七回 黑帮 竹联帮卫堂副堂主言冽身死自家堂口,帮主赵尔文报了警,原本被唐文压下的风声,却被赵尔文这一个报警,彻底暴露人前。 别说是唐文不解赵尔文的意图,就连一直以来替赵尔文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的文南都不理解。唐文不解的是赵尔文为什么会报警,而文南不解的是,为什么明知道是晏冷他们,却还报警,即便是报警也不会有结果的。何况,赵尔文不是让自己派人去处理吗,怎么又会突然报警,这让文南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怀疑赵尔文是不是怀疑了什么,所以才用报警这一缓兵之计。 原本平静的台南一下子全都乱了套了,街上到处能看见竹联帮的人和当地的小混混,他们像闻见味儿的苍蝇一样,紧紧盯着路上的行人,看谁都像是杀害他们竹联帮元老的凶手。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杀害言冽的是天道盟的冬狼。一时间,竹联帮上下激愤,纷纷要和天道盟开战,要为言冽讨个公道。其实,真正想要为言冽讨回公道的却是占少数,大多数人的真正目的,是要自己争,或者是帮着自家老大争因言冽一死而空出的位置。堂堂竹联帮卫堂副堂主的位置,谁都想做,道上的规矩是,谁能为大哥报仇,这个位置就是谁的。所以,没有人管凶手究竟是不是天道盟的冬狼,他们都认定了就是冬狼动的手,因为道上的人都知道,冬狼和言冽有不共戴天之仇,每当竹联帮和天道盟开战之时,他们两人总是像两头公牛一样,朝着对方顶了过去。因为冬狼有这个动机,所以,凶手就是他。 这就是竹联帮的强盗逻辑,而显然,天道盟并不甘心背这个黑锅,不过他们也没有过多地解释。解释得多了,就好像他们天道盟怕了竹联帮一样。而且,台州老大的这个位置,他罗福助也想要。 他们天道盟和竹联帮不同,竹联帮虽说赵尔文和老帮主黄少岑貌合神离,可话语权还算是统一,而他们天道盟,本就是由他文山帮罗福助和西北bang杨登魁、田寮港帮吴桐潭、中和李博熙、彰化谢通运还有三光正义组的林敏德共同组成的天道盟,他罗福助只不过是被推举上去的总联络,没什么权力,只不过是大事上的互望互助,根本就像是一盘散沙。 尤其是在89年的“枪击事件”后,他的亲哥哥在罗浮宫被烟呛死,他和吴桐潭执意创立“公论报”,想要保护结盟势力,可却被当时的老牌帮会竹联帮和四海帮联合带动媒体舆论,使得“公论报”衰落破产,而他罗福助也在天道盟中话语权一落再落。 好不容易巩固了自己在天道盟中的位置,可93年9月,谢通运遭人伏击枪杀,天道盟不得已,进行内部改组,却成了新旧势力火并的导火索,从此,天道盟支离破碎,台州挂角头名号风雨飘摇。 幸好他得高人指点,以无党籍身份当选立委,不仅巩固了天道盟的位置,也使自己崛起政坛,很多人称呼自己为“台州教父”,和竹联帮的精神领袖“陈启礼”、“台州黑dao仲裁者”蚊哥许海清一同被称为台州黑dao三大支柱。 天道盟的发展可谓是几经沉浮,终于在95年之后,过了五年的平稳日子,在他的影响下,天道盟日新月异,渐渐彻底成为台州第一挂角头。现在,竹联帮主动来找他天道盟的麻烦,对于罗福助来说,可算得上是天赐良机。在此消彼长之下,天道盟的势力已经稳稳压过竹联帮一头,而第二挂角头的四海帮连帮主都保不住,先是把杨光南逼得远走大陆,去年又被江州警方抓捕,结果又在A市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被救走,现在,杨光南只能憋在自家堂口,根本不敢冒头,四海帮已然自顾不暇,哪里有空来管他天道盟的事。 而且,罗福助另有想法。他知道,这件事不是冬狼做的,也不会真的是他天道盟做的,所以,针对竹联帮的一定另有其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敌人的仇人就是好朋友,能潜进卫堂这么大张旗鼓地杀掉了言冽,对方一定十分强大,并且和赵尔文有大仇,所以,罗福助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他在竹联帮的暗桩告诉他,杀人的是一条从大陆来的过江龙,而且在大陆势力极其不一般,这简直让罗福助大喜过望,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而对方也不会和他分一杯羹,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是绝佳的合作伙伴,所以,他派了人,去联系晏冷他们。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说了考虑考虑之后已然三天过去,迟迟没有答复,这不得不让罗福助感到恼怒和心急。真正的聪明人不会去考虑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他们看中的实质的利益,所以,罗福助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告诉自己,或许是时机不够。 其实现在的晏冷也在等,他在等待烈燚的到来,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同时,他也是在测试着合作伙伴的耐心和智商。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晏冷便知道,对方会是个优秀的合作伙伴,所以,他决定去见见这个台州大佬。 晚上6点,S市的一家普普通通的海鲜大排档,人声鼎沸。 罗福助虽然是天道盟的大佬,却没有自恃身份,姗姗来迟,5点55分的时候,率先带人,到了这家海鲜大排档。 “大哥,这小子真拽,比您还晚来。”罗福助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愤愤不平地骂道。 “我们约的时间是6点,还没到,人家不一定会迟到。阿朗啊,要学会耐心,学会忍,只有能忍得下去的人,才会是赢家。你爹他,就是做事太冲动,我不能让你走你爹的老路。”显然,这个年轻人身份不一般,或者说他爹和罗福助的交情绝对不菲,爱屋及乌,罗福助在给他传授自己活了半辈子的人生经验。 “知道了,罗叔。”这小子也是个知好歹的,改了口,叫了罗叔。 罗福助点点头,忽然看见远处走过来两个人,罗福助这几日没少看这人的资料和照片,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自己等了三天的人。 等到晏冷走进,罗福助还是很惊讶,照片上的晏冷,大多都是穿着一身西装的成功人士打扮,而今天,当晏冷只穿着一身纯白的T恤、牛仔裤打扮的时候,他还是惊讶于晏冷的年轻,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想当年冯祖语创立四海帮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岁数吧。”心里面不免生出了英雄迟暮之感,到了他这个岁数就会感到,年轻什么都好。 “晏小兄弟今天来,就是同意合作了吧。”罗福助开门见山,他看过晏冷的资料后就知道,不能把晏冷当作是个二十岁小青年来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合作与否,还得看罗盟主的。”晏冷笑笑,夹了一颗虾扯蛋,好像吃得很开心。 罗福助也一边扒着一只椒盐虾一边问道,“这么说的话,晏小兄弟是有条件要提了?” “不错。”晏冷又夹了一颗虾扯蛋,显然十分中意这个有名的台州小吃。 “呵呵,谈判本来就是你来我往地谈条件,若是没有条件,还谈什么?”罗福助喝了一口海鲜粥,好像同意了晏冷说的话一样,可晏冷却知道,这老家伙话里的意思是,晏冷提条件,他也要提条件。 “我要台州选一个地方做基地,免得大陆和外面那边来回跑着麻烦。”晏冷淡淡地抛出了他的条件。 “有常驻人口吗?” “基地基地,自然要有人。” “多少人?” “一千人。” “太多了。” “不过是要有自保的力量而已,一千人,哪里谈得上多。” “如果达成合作,我天道盟大可以照拂。”看似同意了晏冷的条件,可话里的意思是不必有战斗人员,只要在我天道盟的羽翼下,受我天道盟的辖制就好。 “不了,我这人还是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不靠别人,也不必求人。”晏冷淡淡地拒绝了罗福助别有用心的提议。 两人来来回回地交锋之后,终于将人数压减到了七百人,其实罗福助只不过是做做姿态罢了,七百人还是一千人,只要这些人在台州,在他眼里,多少人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看着晏冷笑眯眯的样子,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第一个条件谈妥了,那么第二个条件就是双赢了。”晏冷又轻飘飘地抛出了他的第二个条件。 “如何双赢?” “你也知道我在大陆的身份,我也知道你在台州这边的能量,大陆和台州在未来就算不能在短时间内统一,也会渐渐打开局面,我得到消息,就在今年,两岸就会实现一次大合作,大陆这边的政策很是优越,你也知道道路的市场有多大。先到先得,而且大陆这边有我在,你想要这这边发展后备能量,我可以罩着你。当然,在台州这边,你也要照顾我的生意才行。”晏冷打赌,这个诱饵可是罗福助拒绝不了的。台州太小了,天道盟、竹联帮和四海帮三分台州,资源极其有限,而日本黑*帮那边也越来越狮子大开口,整个台州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他们这些黑*帮也不例外。但是如果有了大陆这边庞大的市场和后备能量,情况就将大大地不同,天道盟将会将其余两方抛在身后,大步向前。反之也是一样,所以,罗福助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同意的。 “就在今年?” “就在今年。” 罗福助沉默了,他自然知道大陆的潜力,而且晏冷在那边的身份可谓是能量巨大,且不说旁的,单单是政治上就是一方巨擘,而他本人,也是百亿身价的巨豪,和晏冷合作,确实前途光明远大。可是事关重大,他还要考虑一番。 晏冷也不急,又要了一盘虾扯蛋,一颗一颗地塞进嘴里,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罗福助思考的结果。 “你要什么?”罗福助终于开口了,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就如晏冷所说,这是个能让天道盟彻底平定台州的机会,他根本不能放过。 “第一,我要在台州开设南天集团的分公司,需要你出面,南天的安全不需要你来保障,交给我留下的基地就可以,我要的是你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让上面的人给南天一路绿灯。”即便是强如晏冷,也做不到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在台州手眼通天,而罗福助本身就是台州政府的人,和上面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用白不用。 “可以。”罗福助答应得很痛快,和晏冷在大陆对他大开方便之门一样,他也需要在台州给晏冷同样地回报。 “第二,我需要借助你的政治力量。”说罢,晏冷看了吴朗一眼,没做声,他知道罗福助懂他的意思。 “这是我的子侄。”意思是不必避讳他,就像你身后像影子一样的成確一样,值得信任,不会背叛。 “很好。”晏冷也只是例行一问罢了,毕竟能带着到这里和他谈判的人,一定是值得信任的,晏冷继续说道,“我知道,每次台州总统大选之时,都有很多团体在背后操纵着选民,比方说很多大型企业的员工和他们的亲戚朋友们。而我想要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发动一下这样的力量。” “你要做总统?!”罗福助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晏冷摆摆手,“我可坐不惯那个位置,只是万一有的大总统阁下说错话做错事,作为台州友好伙伴,需要去帮着大总统阁下匡扶到正道上来。” 罗福助盯着晏冷看了许久,“你竟有如此野心。”随后又问了句,“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那边让你做的?” “我只是需要一张保命牌而已,钱再多,也没有命重要,我怕有命挣钱,没命花钱。”晏冷说的有一半真话,他的确是想要一张保命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道理他从小就学过,而他干出格的事太多了,无论是烈燚还是Jessens,或者是寒光,还有很多事,包括苏蓟这件事,都让他入了相关人士的眼,现在的南天大部分力量都在大陆,并不足以保全他,所以这么长时间里,他都将重点放在了台州和国外力量的发展,他需要狡兔三窟。 罗福助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本想拒绝,可晏冷抛出的诱饵实在是太过诱人,他不能拒绝。 一时间,罗福助陷入了两难。(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八回 鸣蝉 “如果以后,那边来人找到我,要我做和这相反的事,我该怎么办?”罗福助是在试探,不仅是在试探晏冷希望他的态度,也是在试探晏冷和那边的关系。 “有这么好的事,当然是要争取更多的利益了,最好是漫天起价坐地还钱,和我合作,咱们就是朋友了,在中国,咱们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有好处,自然要争取最大,难不成我还要阻拦你不成?”晏冷拧开一只帝王蟹的腿,咔嚓咔嚓在那儿悠闲地吃着螃蟹,和那边纠结得要命的罗福助迥乎不同。 “你就不怕我出卖你?”罗福助听着晏冷说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心中有些不以为然,问了出来。在他看来,如果他不同意这个条件,他们也不过是合作而已,哪里谈得上是生死与共。 “你们台州有一个好处,黑金政治,这可和我们大陆不同,所谓的民主选举,到现在我也没投过一张票,你们这儿倒是不错,这些大户手中都攥着足够的选票,所以,有的时候,能够把这些人都拉上船,才可以算得上是有恃无恐吧。”晏冷还在咔嚓咔嚓地拧着那只螃蟹,一边说着,一边掀了它的壳子,美美地吃着白肉。 罗福助眼神一凝,晏冷这话可是说到了他的痛处。他们天道盟不比竹联帮和四海帮,成立的时间很近,只有14年,而他们从一个黑社会社团转型成为有规模的企业,足足用了5年的时间,可他们起步就比别人晚,若不是还有黑*道力量撑着,公司根本就开不下去了,更谈不上学习山口组和三合会了。当台州的市场份额已经被这些老牌帮会和本土的大商人还有外来的比较早的公司占光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分一杯羹。 “明人不说暗话,晏董事长,我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本就是谈判,如果不谈条件,那还谈什么,您说是吧。”晏冷把之前罗福助用来打太极的话原样奉还,而且一边笑眯眯的,一边说话很客气,还用了“您”字,可罗福助却觉得胸口像憋了一口气一样,闷得慌。 “那好,我就直言不讳了。我要入股南天。” 没有罗福助预料之中特别大的反应,晏冷还是坐在那儿,稳如泰山,扒着第二只帝王蟹,“以什么名义?” “我个人的名义。”罗福助看着晏冷这样的反应,又看了看在一旁还是愤愤不平想要马上杀过去把晏冷的脑袋按进螃蟹壳里的吴朗,暗叹一声,这个晏冷,简直就是少年老成的典范,一点都没有贪功冒进的冲动,和世家子弟的骄矜之气,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啊。 可以说,晏冷颠覆了罗福助对于大陆人的看法。早在多年前,他本人就见过大陆人,也曾路过大陆,可在他眼里,大陆就是穷的代名词,无论是他们穿的衣服,还是城市建设,甚至是科技发展,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所以,他其实是想要留在台湾的。可这些年过去了,很多人在一点一点地改变着他对大陆的看法,其中最甚者,就是晏冷。 听见罗福助这话,晏冷笑了,“那罗盟主可以去购买啊,我南天从来都没有不允许民众购买股份。” “你知道我的意思。” “罗盟主知道我南天的每一股价值多少吗?不是我说大话,就算是把您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卖掉,也买不来我南天百分之五的股份,您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晏冷的话毫不留情地打击着罗福助,罗福助提出的这个条件根本就没有诚意,那么抱歉,晏冷的态度也比较差。 罗福助根本买不起南天的股份,而且,他向晏冷提出的条件,名义上是入股,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晏冷把南天的股份无偿地送给他,晏冷怎么会愿意?就算是徐文磊他们,晏冷都用了大资金入股股份稀释的办法,让自己绝对控股,罗福助提出的这个要求,不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实在是没有诚意得很。 “我在黑*道上的力量难道你不再考虑了吗?”罗福助开始添加着自己的筹码。 “一个小小的台州,我还不放在眼里。我南天总部在大陆,撒网撒在了世界各地,M国,日本,B国,M洲,D国,还有整个这块大陆的西边,哪里没有南天的脚步,你的黑*道力量,在我看来,不过是我在台州的方便罢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我手下的一个人和赵尔文有仇,我是不介意和竹联帮谈谈的。”晏冷也是只老狐狸,把罗福助的筹码一贬再贬,而且重提了他们一起打倒赵尔文的合作,这是在逼着罗福助同意。 罗福助看着晏冷,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觉得你对于我来说是必需品,可是你错了,你可以找别人合作,我也可以找别人。”想罗福助已经快要到五十岁的年纪,现在却被晏冷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逼成现在这样,罗福助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再理智,也有些受不了晏冷这步步紧逼的方式,和晏冷说话,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占到便宜。他们这种人,公平交易是指望不上的,如果不能从对方那里占到便宜,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他们吃亏了。 “日本人?还是M国人?”晏冷仿佛毫不在意,还在低头专心致志地扒着螃蟹,状若好奇地问道,像是忘年之交之间的闲聊。 “……不管是谁,总不会比你开出的条件更加吝啬。”罗福助的不满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好像他马上就要直接起身离开一样。 眼看着谈判很有可能破裂,合作告吹,晏冷这才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到了大排档的桌子上,随后突然死死地盯住了罗福助,一字一顿地道,“看来罗盟主并不是想真的叛国,是不是?” “年轻人,我罗福助当年在绿岛监狱里纵横叱咤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别以为在大陆那种穷乡僻壤有几个钱,就可以在台州对我指手画脚,你太嫩了,小心你要永远留在台州了。”罗福助本性毕露,他本来就只有四十六岁的年纪,又不是什么没事闲的溜溜鸟的老头子,他曾经在台州专门关押重犯的绿岛监狱里称王称霸,又怎么会受晏冷的威胁?!实在是可笑! “监狱?我差点忘了,最近每天在台上蹦来蹦去的这个小丑,就是你当年的狱友吧。”说差点忘了倒是假话,不过罗福助的话却是提醒了晏冷,他和阿扁当年可有同狱之谊,不过不是在绿岛监狱,阿扁显然还不够绿岛监狱的级别,当年他们是在土城监狱认识的,而且罗福助还说过,如果说他是大哥,那么阿扁就是大哥大。 罗福助眼睛一眯,凶光一闪,“原来你说的人就是他,原来他才是你真正的目标。”罗福助心生警惕,他心里的感觉在无限地放大,他越来越确信,晏冷是来者不善。 “他?呵呵,我暂时还不想动他,毕竟有人肯做黑*帮的保护伞,比那些假清流之类的上台倒是好多了,只是他露出来的某些苗头,需要我帮他来扶正一下。毕竟再怎么也是个大总统,长歪了,总是不好的。”晏冷知道,不管是对于天道盟的罗福助,还是四海帮的杨光南,这个阿扁都是不能动的对象,因为他就是他们的保护伞,他们其实已经成为了一体,逼着人家从身上割肉,总归是不好的。 “那你想要干什么?”不怪罗福助有些急了,他本身其实没什么大的能耐,能走到今天,他的那个“狱友”加“军师”要占一大半功劳,如果晏冷要动他,他是决计不能同意的。 “我想要在台州站稳脚跟,仅此而已。” 罗福助再次沉默了,“如果只是咱们的合作,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这要在你们见面之后。”比起动自己的保护伞,罗福助突然觉得和晏冷的合作他其实很有的赚了,不过,他相信他的军师,如果他们见了面,恐怕晏冷就会是自己人了,到那时,他才真的是没有后顾之忧。 “马上就要大选了,这时候和我见面,不太合适吧。” “如果能得到徐将军的支持,我们那位日后定有回报。”这句话,罗福助还是敢说的,徐将军是大陆那边在台州这边的代表,多年以来,能量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阿扁上台,简直就是十拿九稳。 “我说过,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换一面免死金牌,如果牵扯到那边的人,那还有我什么事?”晏冷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这件事,他必须以私人的身份,不能牵扯到那边的人进来,不然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好吧”罗福助有些失望,不过混了这么多年,他也清楚,一个人的身份不是自己想拆开就能拆开的,就像他,一方面,他是天道盟的盟主,而另一方面,他也是阿扁的铁杆支持者,这在很多人看来,阿扁的后面,就站着他们天道盟,晏冷也是如此。他想要不把自己晏家子孙的身份牵扯进来,可这是不可拆分的,他不利用,不代表他们不会利用这一点做文章,不是吗? 想到这儿,罗福助突然觉得,自己那些“吃亏”其实是值得的,如果能把晏冷拉到他们阵营,就算徐将军不会明面上支持他们,以后的绿灯总是少不了的,这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极大的便利,于是隐藏着心里的迫不及待问道,“什么时间?” “三天之内,晚上六点之后。”毕竟六点钟之前他要和岑歌爬爬山,看看水什么的,留给阿扁的就只剩下晚上了。 “我去问问那位,如果不出意外,就后天晚上六点,如果有变化,我会派人通知你。” “可以。”晏冷答应了下来,他相信这么多年以来,罗福助和阿扁有这个默契。 突然,成確眉毛一挑,瞬间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晏冷他们眼前。 晏冷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就听见罗福助问他,“你的人行吗?不然我让人去帮他吧。” 晏冷回过头,看见那边隐隐约约有十几个人影在闪动,笑了,“他也很久没有动过手了,正好练练手也是好的,毕竟长时间不动手,我怕他连怎么杀人都忘了。” “吹牛。”吴朗嘟囔了一句,就看见罗福助用余光瞪了他一眼,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然后暗自腹诽,一个人,和十几个人怎么打?还练手?他以为他是竹联帮的冬狼吗? 一想起冬狼,他才突然想起来,之前竹联帮的言冽死在了自己堂口,就是晏冷手下的人动的手,看那边人影已经不再晃动了,吴朗只觉得心里一惊,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没过一会儿,成確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张字条,交给了晏冷。 晏冷悄悄瞥了一眼,不怒反笑,好一个竹联帮,好一个赵尔文!布了这么久的迷魂阵,到今天才露出真面目,真不愧是能在陈启礼刚刚远走就被推举上位的赵霸子,果真是好手段。 “怎么了?”罗福助看着晏冷脸色不对,问道。 “没什么”晏冷一把把字条揉成一团,抬头道,“小事而已。” “哦,那就好。”罗福助知道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可晏冷不说,他又不能硬逼着晏冷说。他之前只知道是晏冷派人做的言冽,可当眼前的这个人,一个人分分钟挑倒了十几个人之后,连大气都不喘一口,丝毫不显狼狈,他只觉得有死死危险的气息从成確身上飘了过来。尽管成確还是刚才那个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的模样,可在罗福助看来,一联想起言冽的死状,他就觉得浑身发寒。明明身边这几个桌子的客人都是他的人,可他还是觉得,他离成確这么近,十分没有安全感。 “我去和那位商量一下。”只匆匆留下这一句话,罗福助就离开了。 罗福助走后,晏冷也带着成確走了,随手把纸团撕碎后,丢进了垃圾箱里。 晏冷前脚刚走,就有人在那个垃圾箱里翻翻找找,将晏冷丢进垃圾箱里的碎片全都找了出来。 (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九回 螳螂 一个小时后,罗福助的大宅。 “罗叔。”吴朗起身,把刚刚粘好的字条递给了罗福助。 罗福助搭眼一看,只觉得头顶一冲,“快,开车送我去台北!”明明已经是57岁的年纪,可罗福助却恨不得想要立刻飞起来一样,像他这样以这样的年纪还能总瞎折腾的,没一个是服老的,都是些身体康健的老怪物。 字条上只有一句话,“明日十点,朱紫阁。”然后下面有一个落款,明明白白地写着一个赵字。而对于罗福助来说,他太了解他的老对手了,再加上刚才有人目击那十几个人就是竹联帮卫堂的人,他此时哪里还能不确定,这个给晏冷递字条的人就是赵尔文。至于为什么赵尔文派了十几个人过来跟晏冷的手下打了一场,对于罗福助来说,这简直根本就不是问题,晏冷如果想要和他合作,那完全可以告诉他,然而晏冷没有,所以这一切落在罗福助眼中就只剩下了四个字:欲盖弥彰。 晏冷根本就是已经和赵尔文勾搭到了一块儿,现在是来赚他的。这是罗福助心里的唯一想法。 但是转瞬间,他又想起了晏冷之前说过,他的一个手下和赵尔文是有仇的,而且赵尔文手下死的人是堂堂卫堂的副堂主言冽,如果只是要掩人耳目,赵尔文不必费这么大的周折,何况只要他往外放出风声,言冽就是晏冷杀死的,根据道上的规矩,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合作,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赵尔文要动晏冷。 原本,赵尔文要自找麻烦,罗福助是乐见其成,根本就不会去掺和这个麻烦,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晏冷的存在远远要比一个竹联帮赵尔文重要了太多,在这样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晏冷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赵尔文的手里,到时候,晏冷站在了另一边,甚至是徐将军也被逼着站到了另一边,那他们就有大麻烦了。 于是,罗福助思绪电转之后,火急火燎地就去了阿扁那里,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们决不能允许有任何的变数。 且不提在这一晚的台北某宅院发生了什么,单提第二天上午十点,朱紫阁。 晏冷孤身一人前来赴宴,连成確也没带。 朱紫阁的门口,是一排整齐的竹子,而这些竹子,却好像生在白雾之中,衬得朱紫阁好像人间仙境一般。 在2000年就能想到用干冰做出这种意境,这家朱紫阁的老板可是着实的不一般,只是这些放在外面一身黑衣,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可真是让百姓望而生畏,没人敢进来。 谁都知道,朱紫阁是竹联帮保护的地方,这些站在这儿明眼儿人一看就知道是黑社会的家伙们,一定就是竹联帮的人,在台州,没有人敢得罪竹联帮,即使之前经历了“一清事件”后元气大伤,前几天言冽又身死在堂口,可依旧没人敢捋竹联帮的虎须。现在的竹联帮,就像是一个火药桶,只要一个火星,就能彻底被引爆,即便是天道盟和四海帮,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去招惹竹联帮。 晏冷走到门口,刚要进去,就被那一排大汉拦住。 晏冷打量着他们,一个个肌肉紧实,浑身着黑色,不是肃穆,却显威吓。晏冷一个人,和这门口的四个黑衣大汉,还有转角楼梯处的六个大汉对峙,却恍若入无人之地,这等胆色,就令人心折。 “请——”门口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单手示意晏冷请进,晏冷依言便进,毫不拖泥带水。 “蹬蹬蹬——”晏冷踩着楼梯,转眼便上了三楼,入眼,便是一个犹如亭台水榭般的楼阁,文雅讲究,非是一般的金碧辉煌所能相比。晏冷走了进去才发现,很多看起来像是镂空的地方,原来是铺上了玻璃,看起来倒像是身处云端一般。而在这阁子的中间,有一个石桌,两个石凳,桌上没有菜,反倒是有一张棋盘,上面隐约摆着一局残局,两壶茶,两个茶杯倒扣,一个石凳显然是为他所留,而另一个石凳上坐着的人,无他,便是赵尔文。 在晏冷看来,赵尔文的长相可谓是其貌不扬,双眼眼尾下垂,法令纹极深,既不是天庭饱满,也不是地阁方圆,抬头纹也是有些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从一个乡下小子,到坑坑绊绊到舞厅看场子,再到自己开征信社帮人调查案件做私家侦探,最后到在陈启礼离开台州后,被众人推举成为堂堂竹联帮的扛把子,这一生,也实在是堪称传奇。 可晏冷却知道,如果陈启礼在,他是绝不会将帮主的位置传给赵尔文的,因为在陈启礼的心里,对赵尔文是有很大不满的,只不过这不满,他没有办法直接说出口罢了。 说起两人的恩怨,还要说到23年前的1967年,有“赌场郎中”之称的陈仁与陈启礼相识,二人志趣相投,出手都很豪爽,很快便相交莫逆,却不曾想,3年后,陈仁卷走竹联帮60万母金,引得竹联帮上下对陈仁的大力声讨,可陈仁逃匿功夫很高,而且明显是策划已久,是以竹联帮并没有很快找到陈仁。 可在竹联帮的严密封锁之下,陈仁并没有能够掏出台州,反而在某一天,被人发现。当时的陈启礼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而恰好当时出现在他家里的吴敦却接到了这个电话,在某人的鼓动之下,吴敦发布了杀人的命令,而四名竹联帮帮众就在3名刑警的面前,将陈仁用短刀杀死,三刀六洞,一刀大腿,一刀腹部,一刀心口,在当时的社会当中着实掀起了一阵风波,作为扛把子的陈启礼也被送到了绿岛监狱,出狱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鸭霸子”,一时间,风光无二。 可监狱生活终究是监狱生活,在绿岛监狱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里生生死死地熬过了整整五年的陈启礼,心里对当年的鼓动吴敦的人充满了怨怼,而那个人,就是野心勃勃的赵尔文。 在陈启礼刚刚进入监狱的时候,赵尔文就想要谋朝篡位,可惜回过神来的吴敦却死死地钳制住了他。当时,吴敦的心里极为后悔,是他害了陈启礼,他不该听信赵尔文的话。赵尔文当年算是他的领路人,他也受过不少赵尔文的照顾,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尔文竟然会有这么深的城府,利用自己去对付大哥,把大哥送进监狱,他才好谋朝篡位。可后悔也晚了,他能做的,就只有护好大哥的基业,等待着大哥回来。 而陈启礼从绿岛监狱回来后,已经是32岁,而那时候的赵尔文,也已经是35岁,娶妻生子,孩子还认了他做干爹,是当年他进监狱之前就说好的,面对着讪讪地笑着领着孩子来他家里过年的赵尔文,陈启礼发现,自己下不去手,他一动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就会想起许许多多当年的事。最后,他还是没有动赵尔文,只不过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那些年少热血的时候了。 而当天离开台州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遥控指挥着竹联帮,却突然发现,赵尔文竟然已经把竹联帮渗透了个大概,硬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推举上位的好戏,而陈启礼只好让他看好的接班人继续等待,慢慢地培植势力,一如当年赵尔文。 赵尔文就那么坐在石凳上看着晏冷,等待着晏冷的开场白,不管晏冷说什么,先开口的人总是会陷入被动。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晏冷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一没有和他打招呼,二没有自述身份与来意,而是直接自发自觉地坐在了另一个石凳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怎么样?”赵尔文一开口,问的话十分含混,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却听见晏冷端起茶杯,闻了闻香气,浅酌一口,开口道,“是好茶,可惜了。” “可惜什么?” “主人家太心急了,若再等上一个月,那时坐在这朱紫阁品的,可就是明前的雀舌了。” “呵呵,毕竟年纪大了,有些等不及了。” “该等的还是要等,有的时候等不及,就是致命的。” 赵尔文脸上一直带着笑,可和晏冷的话里却带着机锋,“哦?小朋友莫非想要鱼死网破吗?”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他能把晏冷留下,他们都心知肚明,不管是罗福助也好,他赵尔文也好,谁都没有那个胆子敢把晏冷真的留在台州,他这话不过是在提醒晏冷,曾兰东还在他的手上。 虽然赵尔文不知道晏冷要曾兰东具体做什么事,他之前给晏冷的纸条还带着试探,而今天晏冷来了,他便已经确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曾兰东对于晏冷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价值,至于能从晏冷这儿得到什么好处,那就要看他赵尔文的手段了。其实在赵尔文的心里,对晏冷其实还是有一些轻视的,无他,只是晏冷实在是太年轻了,想他二十岁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刚刚来到城里的农村娃。这么多年,他见过许多天才,所以,他不相信晏冷会想那些报纸上说的那么厉害。当然,如果他要是知道,连罗福助都没能从晏冷那里讨得好去,他就不会再这么想了,可惜赵尔文并不知道。 面对着赵尔文的威胁,晏冷却摇摇头,“鱼一定不会死,网也不一定会破,不过若是一张小小的破渔网偏要去捕那虎齿鲨,那结果就未必了。”说着,在棋盘上下了一字,这时,整局棋已经迥乎不同,东南方所有的白子全都成了死棋,可犹如画龙点睛,放眼天下,整片白龙已然成活,大局已定。 “我纵横江湖已经快40年了,活了也整整一个甲子了,年轻人,为何你就偏要和我过不去呢?”如果可以,赵尔文并不想要招惹晏冷,不是猛龙不过江,晏冷就是一条过江龙。“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为何一到台州,就找我的麻烦?” “道上的兄弟都尊称您一声‘赵哥’,外人也都称呼您一声‘赵爷’,何况竹联帮势大,我既然来到了您的地盘,又怎么会和您过不去?”晏冷打了个太极,混元如意,可话里却又隐隐地在将箭头指向了别处。 “你到底和罗福助谈了什么?曾兰东在我手上,他给你的条件我也能给你,何必丢卒保车?”堂堂竹联帮的老大竟然在晏冷面前不得不服软了,谁让晏冷拿捏到了他的痛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古往今来都是这般,如果阿扁上台,他竹联帮将要面对长达4年甚至是8年的打压,而此消彼长之下,天道盟和四海帮将会雄起,到那时,难道还要竹联帮仰人鼻息活着吗?他赵尔文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该是这样,实在太不甘心! “这话赵爷可是问错人了,我只是开出了条件,至于他们答不答应,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我可是还被蒙在鼓里,如果赵爷知道了的话,倒是要给我先透露透露。”晏冷就像是一条浑身滑腻的鱼,完全不着力,任赵尔文是威逼还是利诱,他都毫无反应。而曾兰东的事,他也是只字未提,好像丢的这个卒子无关紧要一般。 “你开出了什么条件?”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却是有些急不可耐了,之前的养气功夫好像全然消失了一般。 “这个嘛……赵老,我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商人嘛,无利不起早……” “你说话,我放人。”赵老头儿觉得有些憋屈,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晏冷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对于罗福助的一切攻击他都做了准备,而晏冷就是唯一一个不能踢出局的变数。 晏冷显然是早有准备,从衣服里摸出了一个信封,“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赵尔文无奈之下,只得叫人把曾兰东带了过来。 晏冷端详片刻,发现曾兰东非但没瘦,反而还胖了一圈,显然赵尔文这里伙食不错。 “童叟无欺。”晏冷把信封递给赵尔文,然后把曾兰东护在身后,以防赵尔文临时变卦。 而赵尔文拆开信封之后,一张脸勃然变色,满是惊怒,看着晏冷,显然正在天人交战,他真想把眼前这人永远留在朱紫阁。可显然,当他看见自己胸口处有一个红点的时候,他只得强迫着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尔文清楚地知道,晏冷要的,他给不起,而晏冷,他惹不起。 纵横叱咤江湖四十年的黑*道大佬,站在这美轮美奂的朱紫阁,脸上却全是颓废和怅然。 难道是天要亡他赵尔文吗?!(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回 黄雀 这一边赵尔文陷入了对未来的绝望和不甘之中,而另一边,罗福助却是坐不住了,直接找到了朱紫阁,却没想到晏冷早在看见他的时候,就带着曾兰东从另一边下去了,并没有和罗福助正面遇见,这当然是他故意的,如果他带着曾兰东在这里就撞见了罗福助,那这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还怎么唱下去? 而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晏冷和曾兰东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看着成確把人带走,刚好避过罗福助和赵尔文的耳目。没有了一个大负担的晏冷终于松了一口戏,到这儿,这后半场戏,就算是正是开锣了。 罗福助可是名副其实的台州黑*道大佬,可这时候明显不是估计什么面子的时候,他们黑*道中人信奉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莫须有的面子,人在道上,求的只有命和钱,谁给钱,谁是祖宗。显然,为了晏冷这一块肥肉,罗福助也不惜颜面,这是要到朱紫阁和赵尔文争人了,这件事,他是决计不会想让的。 而冲上楼的罗福助“刚巧”碰上了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晏冷,一脸的错愕,“你怎么会在这儿?” 晏冷一摊手,“不然我这时候应该在哪儿呢?” 罗福助这时候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想这些弯弯绕绕,他又不是神仙,他根本就不知道晏冷到这里来根本就没有和赵尔文谈判,他做了这么一出戏,不过就是为了逼着罗福助和他背后的阿扁同意他的条件而已。而事实上,晏冷也已经成功了。 来的时候,罗福助急急忙忙,回去的时候,却是和晏冷并肩而行,老大气场十足。 “你能保那位上位?!”罗福助紧紧拽住了晏冷的手,用眼神逼问着晏冷,似乎是想要看看晏冷是否是信口开河。 “我说的是保证会让他上位,而不是我保他上位。再说,我们的生意不是还要靠那位来兑现吗?”晏冷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罗福助的手中抽了出来,语气淡淡,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 “口说无凭,你有什么办法?”事关重大,罗福助也不肯轻易相信,一定要晏冷说出个子丑寅卯才算罢休。 晏冷显然打太极的功夫炉火纯青,只轻轻一拨,便叫罗福助无法再逼问。 “晏某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说白了,无利不起早,罗盟主难道是要提前支付余款来当做消息费吗?” 无奈,罗福助只好放弃对晏冷的逼问和试探,毕竟他们已经签下了协议,是白纸黑字的合作伙伴了,他倒是不怕晏冷坑他一回,毕竟晏冷有一句话他是举双手赞成的,不管是黑是白,他们想要的只有利益,如果晏冷出卖了他,在背后捅刀子,他身后的那位下台,对于晏冷来说根本就毫无益处,他相信晏冷这种人,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至于晏冷会不会已经和赵尔文达成协议,他是根本就不担心,这次他们谈判的主要焦点在于那位的上台,是政治上的较量,而赵尔文根本就没有可以和那位一较高下的人物,他凭什么来满足晏冷的条件?所以,罗福助虽然不知道晏冷究竟有什么方法能够让那位稳稳地上位,可是从心底里,他也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晏冷的力量他是知道的,不管有没有徐将军相助,晏冷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生力军。 而心情莫名有些轻松起来的罗福助提出了一个让晏冷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提议,去渔人府吃酒,顺便认认脸,去见见他手下嫡系的几位。 晏冷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罗福助此举想必定有深意,老而不死是为贼,他从不会低估别人的智商,也不会高估自己的手段,他只是实事求是。再说去见见罗福助的嫡系部队也没有什么坏处,只要罗福助不是个脑残二百五,是不会在这种时候给他设下鸿门宴的,就算是他在席间提出什么要求,他也未必会答应。他晏冷又不是罗福助手下的小弟,想要抽身,他总归还是会有办法的。 原本已经答应了罗福助去吃个饭的,可这时,岑歌的电话打来了。 “晏冷,我现在身无长物了。”一句话,就把晏冷吓了一跳,忙问,“你在哪儿?” “你别急,我在王府大街路口。”岑歌向旁边看了看,“这边还有一个渔人府,挺大的建筑。” 晏冷听见岑歌这么说,就知道事情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于是一边看着路,一边听岑歌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岑歌今天的目的地是迷人港,本来是去欣赏这边大海的风光的,却没想到,遇上了一伙流里流气的人,在欺负一个少年。于是岑歌当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来问过了那个少年之后他才知道,他和这些人都是一个村子的,只不过少年虞山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在打渔的时候被大海吞噬了,这么多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平时一直都和几个同病相怜的小伙伴一起生活,相依为命,之前这伙流氓本来总找他们的麻烦,但是他们当中最大的那个学过几年粗浅的拳脚功夫,护住了他们,还把那些流氓给教训了一顿。可惜,前些日子,他们大哥说是去了迷人港对面的村子借点布料给三子做件衣服,剩下的料子还能给大家衣服上打几个补丁。没想到,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大哥一直都没回来,而那些流氓一直咒骂他们大哥死在海里了,而且还变本加厉。小虞山趁着他们不注意,这才跑了出来,却还是被这几个人给堵在了这里。 岑歌和这些单纯的少年们不同,他一听便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这些个流氓肯定知道他们的大哥在哪儿,不然不会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去。而最大的可能是,就是这些流氓害了他们的大哥。 只是这些话他却是不能对虞山说的,不然他怕这些少年们去找这些流氓们拼命。看着虞山芦柴棒一样的身体,岑歌就知道,这些年,虞山他们一定备受欺压,才导致的营养不良。 因为岑歌救了他,还打跑了石阿六那些人,所以,虞山带着岑歌和Jessens回到了他们那四面漏风的基地。 加上虞山,这破屋子里一共有十一个少年少女,都无比拥挤地睡在了一条炕上,炕的几个角落还放着碗,从梁上和房顶上留下来的水滴滴答答地滴进了碗里,看得岑歌一阵沉默心酸,而Jessens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看见这些孩子这可怜的样子,他们都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于是,岑歌和Jessens把身上的钱都留给了他们,自己只留了两张公车票的钱,可没想到,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路过站点对其视而不见,硬生生坐过了站。结果堂堂一代武学大师和一代枪王就这样迷茫地站在了路口,完全找不到方向。想要取钱,周围却连一个银行的影子都没见到。无奈之下,岑歌只能给晏冷打了电话。 正在说话间,晏冷所坐的车也已经停了下来,看着窗外建筑商三个赫然的大字:渔人府。 罗福助听晏冷的电话听了一路了,成精了似的罗福助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看着晏冷下了车开始寻寻觅觅,于是开口提醒道,“渔人府还有一个东门,在王府大街,从这里穿过去……” 话还没等说完,结果晏冷就直接跑了过去,看得罗福助有些无奈,也有些怀念,当初他和阿然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子吗?年轻真好啊。 罗福助先进了渔人府的大门,示意等在门口的吕调阳继续等着晏冷,不可冒犯,必须有礼,就先上了楼,跟手下这些亲近人交代了一番,左不过是晏冷于他而言十分重要关系到天道盟未来发展云云。 从小道穿了过去的晏冷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对面的岑歌,于是飞快地跑了过去,想要给岑歌一个巨大的拥抱,结果却被岑歌给闪了过去。这一下扑了个空,差点没闪着晏冷这把老腰。 晏冷抬头一看,却看见岑歌正揶揄地看着他,也不免挠了挠头,差点忘了,之前岑歌郑重地向他提出,不能在公共场合举止过分亲密。 于是晏冷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岑歌,“这就是一个无比单纯的拥抱而已,你太狠心了!”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少年老成阴险毒辣的晏冷却完全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朝着岑歌撒娇,看得Jessens一阵恶寒。 “你怎么到的这么快?”岑歌知道晏冷今天是去朱紫阁了,从那边坐公车的话没有这么快,打的的话却没有看见晏冷从车上下来,实在是让岑歌有点惊讶。 “对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请我吃饭,还要认认脸。”说到这儿,晏冷却是一脸笑意,“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吃饭不?” 岑歌一点就透,虽然有些不可思议,“渔人府?” “正解!” 岑歌绝倒,和晏冷刚听见岑歌在渔人府对面的时候一个心情,谁都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 晏冷和岑歌带着Jessnes就那么进了渔人府,而且是从眼前的这个东门,而不是罗福助让吕调阳等着的西门,很显然,晏冷是根本就忘记了这个请客的老头还有等在西门的可能,就这么直接进去了,要是这老头知道晏冷的想法和刚才对他的评价,恐怕会直接吐血三升而亡。 他只是觉得认认脸以后好办事而已,才请了晏冷到这死贵死贵的渔人府来吃饭,谁想到晏冷竟然对他的评价是发神经的糟老头,怕是罗福助会欲哭无泪吧。 不过幸好,罗福助并不知道自己在晏冷心里是这么个形象,完成了一项合作的罗福助显然心情不错,给晏冷介绍着他的这些亲近人。 罗福助的这些嫡系显然没让罗福助丢面子,没让罗福助介绍,而是自报家门,毕竟让大哥介绍小弟,成何体统。 只这一下,却让晏冷对着这坐在罗福助下首的第一人高看了一眼。 “五湖四海皆是朋友,在下沈懿,蒙江湖兄弟抬爱,忝为七狼中的老大,绰号黑狼。”说着,敬了晏冷一杯酒,先干为敬了。 晏冷也没扫他的面子,喝了一杯,却在心里暗道,这台州的酒淡得像水一样,当年李白斗酒诗百篇若是用的这样的酒,怕是诗仙的文采也要大打折扣了。 “在下吕调阳。” “叶峰。” “蒙干。” “严齐。” “殷何尔。” “……吴朗。”吴朗明显情绪有些复杂,对于晏冷,他实在是有太多想法。 晏冷多看了吕调阳一样,脑海中开始回放,想起刚才在西门那边的时候,就是这个人等在了那里,而刚才迟迟才来,晏冷已经明白了什么,于是举杯遥敬吕调阳一杯。 对于岑歌和Jessens,晏冷没有过多介绍,只是调笑自己是陪太子读书,想来台州的人是岑歌,瞬间让岑歌的地位在罗福助的眼中蹭蹭蹭地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晏冷的一个朋友罢了,结果没想到,晏冷竟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让他对岑歌的身份着实好奇了起来。 可不管之后他对岑歌的身份怎样旁敲侧击,晏冷都闭口不言,活着打个哈哈的就过去了,就是没有说岑歌到底是什么身份,给罗福助气得。而饭后,他原本想去拉上岑歌这条线,给那位增添一分把握,却没想到,当他托人查岑歌档案的时候,却一无所获,因为上面用大红字写着,A级机密。知道这个消息的罗福助,着实不敢去得罪岑歌了,台州近年形势一直有些紧张,若是招惹了大陆再插一脚,这次大选估计也要搅和了。 这其实就是晏冷的目的,有了曾兰东的反面例子,晏冷愈加地不能让岑歌也重蹈覆辙,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开始捧高岑歌的身份。 当一个人的身份只是你看的到的层次,其余的人都会有一试究竟的心理,可若是这人的位置已经彻底消失在你眼前的时候,他们便再也提不起暗算这种小伎俩的心思了,而晏冷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小菜都已上齐,而主菜也已经姗姗来迟,原来是一尾金色不知品种的大海鱼,饶是晏冷见多识广,他也没有认出这究竟是什么鱼来,也算开了眼界,而身边的岑歌……说实话,他已经磨刀霍霍就等着吃了,毕竟吃货之名早已名扬天下,盛名之下无虚士啊。(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一回 死猫 罗福助将鱼头转向了晏冷,想了想,看了岑歌一眼,最后还是没动。毕竟他请客的对象是晏冷,就算晏冷带来的这位身份真的高过他,那也是晏冷来把鱼头偏过去,他是不能这么做的,不然就是得罪人了。 晏冷想也没想,在岑歌好笑的目光中,又把鱼头转了过去,“客随主便,再说我只是来认认脸的。”罗福助这样做明显只是客气,要是最后晏冷真的把鱼给分了,那才是真傻呢。他两世为人,混了多少年的饭局,这一套也是得心应手了。 而岑歌笑着看他,是因为晏冷和他讲过刚创南天那会儿请客吃饭,他不想靠晏家,自己求人办事的时候,有一个戴局长在酒桌上就整了这样一出,明明是晏冷玩剩下的,还要特别地去捧他,真是给晏冷恶心得够呛,结果现在一个黑老大也重演了一遍,真不知道江州的那个戴局长做何感想。 晏冷突然觉得两岸的距离被拉进了,毕竟大陆的局长和台州的黑老大都如此的默契,也称得上是统一迈出了一小步了,在下窃笑不已。 罗福助先夹了一块鱼唇,给了晏冷,用的是渔人府备下的公筷,“唇齿相依。” 还挺讲究,不愧是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黑老大,晏冷笑了笑,而这一笑在罗福助看来就是晏冷领会到了自己的意图,很是高兴。 接下来,罗福助又给七狼中的老大沈懿分了一根鱼脊骨,虽然没法子吃,可显然沈懿也领会到了自家老大的意思,笑着接了过来。 所谓的中流砥柱。 而老二吕调阳则是荣获鱼眼睛一枚,示意高看一眼。吕调阳一直都是拉高整体智商的存在,因此罗福助十分看中吕调阳,就像他之前要吕调阳来接晏冷而不是别人,就是怕出什么幺蛾子,而吕调阳就是能让他放心的那一个。 除了老四蒙干以外,别人都分到了一块鱼肚子,而只有蒙干被罗福助夹了一筷子的鱼腚。于是蒙干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自家老大,显然对自己受到的差别待遇表示十分不理解,最后还是吕调阳解释了一句,“老大这是让你定有后福。”蒙干看着自己还打着绷带的胳膊,恍然大悟,朝着自家老大龇牙一乐,结果在座诸位都一个没忍住,乐了出来。 “你呀,真是个憨人。”罗福助显然很无奈,他的这种委婉的分鱼方式显然不适合蒙干这种憨人,对于他来说,与其吃鱼尾巴,还不如吃其他人吃的鱼肚子呢,蒙干羡慕地看着其他哥几个盘子里的鱼肚子,觉得自己有些饥肠辘辘,不过,他又看见了晏冷盘子里的鱼唇,老大沈懿盘子里的鱼骨头还有二哥盘子里的鱼眼睛,突然觉得一阵欣慰,自己这鱼尾巴虽然没什么肉,可好歹比那几位的强多了。 罗福助显然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不会干那种光玩道不给饭吃的事,于是罗福助示意吕调阳去叫人。不一会儿,吕调阳便带着一个高级侍者和一个装了各种盘子碟子碗的大推车来了,光闻着香味,瞥一眼那盘子中的金汤,便已经令人垂涎三尺了。 这次的菜除了菜名够漂亮以外就没有什么讲究了,而晏冷看着身边眼睛里放着光的岑歌,心里打算好好吃这顿饭,于是,这顿饭算得上是吃得宾主尽欢。 而罗福助虽然不知道岑歌的具体身份,但却不妨碍着他对岑歌示好,毕竟岑歌根本就不打算在台州常驻,只是在台州玩几天而已,不过这种大少爷都手可通天,如果能从他这里混一点好处,对于他们来说,又何乐而不为?这顿饭吃到最后分开之后,晏冷给罗福助带了个信儿,让他派人找一个叫虞山的人,如果能找到,就好生看护,岑歌就给他一比至少价值五百万的生意。 这下,罗福助一下子就动了起来,他让负责情报的叶峰积极搜寻,以示对这件事的看重,或者说是表现出自己对岑歌这位大爷的看重。找到人,并且态度积极,这就是在向岑歌示好。只为了找一个人就给他五百万的生意,这样的大爷、财神爷对他来说又怎么能放过。于是,罗福助一面托大陆那边的关系查着岑歌的身份,另一面,开始马不停蹄地找着这个叫虞山的小子,这只价值五百万的肥羊。 而晏冷的这件事在整个天道盟中间也算是传开了,和罗福助推测的完全一致,虽然会有一些反大陆的人反对,但在巨大的利益和诱惑面前,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就算是他王三水这样的反大陆份子,也保持了沉默,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默认了。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如果和晏冷合作,根据晏冷那个百分之一百让阿扁成功上位的承诺,他们天道盟在台州将有一个最强有力的靠山,而且,还将有一个广阔的大陆市场和基地,他们将迎来天道盟的辉煌,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拒绝。 而在各位大佬的授意下,天道盟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开始积极寻找一个叫虞山的人,虽然除了罗福助和老三叶峰以外,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去找一个小渔村的穷人。而在竹联帮细作的透露下,两大帮派都开始了寻找虞山这项工作,绝对的尽职尽责。 其实罗福助原本并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他将这件事相当于大白于天下,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要让竹联帮的人也去找虞山,最好他们要比自己先找到,这样的话,勾起岑歌怒火的他们,恐怕竹联帮会受到一场大地震。 罗福助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往赵尔文背后捅刀子的机会的,所以,他默默同意了吕调阳提出的借刀杀人之计,可就在第二天,罗福助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只死相万分狰狞、七窍流血的死猫正死死地盯着他,罗福助吓得心脏一瞬间停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大口的喘息,盯着这只死猫,按了床头的一个按钮。马上,吴朗冲了进来。 “罗叔?!”吴朗正是罗福助的贴身保镖,也是他的贴身卫队长。 吴朗一冲进来,就已经看到了罗福助床头的那只还在淌血的死猫,“罗叔,您没事吧?”事实上,吴朗既惊怒又害怕,在他和兄弟们的防卫之下,竟然还有人能潜入堂堂天道盟盟主的卧室,放了一只死猫,这不是在打他吴朗的脸,而是在打整个天道盟的脸。 罗福助摇了摇头,他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现在已经镇定了下来。这样的把戏他也曾对别人用过,别人也曾对他用过,只不过上一次大概还是在十五年前吧。 “我去查查谁干的。”吴朗心中大为光火,他已经做好了将那个胆大包天的混蛋碎尸万段的准备了,却听见罗福助说了一句,“不必去了。告诉你二哥,让他务必赶在那边的人之前找到那个虞山。” “是他?!”吴朗一听这话,在看看这手段是多么的眼熟,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我去把他绑来!”晏冷就是条龙,也得在他这儿盘着,不让他知道知道好歹,他简直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回来!”罗福助把吴朗叫了回来。 “罗叔!”吴朗显然不明白,为什么罗福助竟然会容忍晏冷对他如此的冒犯。 “这次,确实是咱们理亏在先,也怨不得别人。”罗福助叹了口气,显然已经后悔了接受吕调阳的提议,早该知道,晏冷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找人把这里收拾收拾,咱们得去和人家道个歉。” 这些年在道上混,罗福助一根宁折不弯的脊梁先直后弯,又再度绷直,现在,却要为了天道盟,不得不再弯一次腰,低一次头,毕竟人做错了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这错误究竟是不是他的一念之差。 罗福助不是在和他商量拉家常,吴朗知道,这是他作为一个老大的命令,所以他甚至不能再提出异议,只能无条件地服从。 罗福助的住宅在郊区,距离晏冷他们住的地方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而罗福助在半道上接到了吕调阳的电话,称人已经找到了,不过昏过去了,请示他要如何处置。 罗福助这时候算是心下大定,不过,他并没有让吕调阳把人立刻送来,而是让他的人继续搜索,把人悄悄藏起来,好生照顾,待他醒来,先试探试探再说。 罗福助毕竟是纵横江湖几十年的人,没那么容易向一个毛头小子服软,反正人已经先于竹联帮找到了,算是能交差了,这时候先试探试探总是好的。再说了,人在他手上,未必就只能要一个五百万的生意,或许,他可以要更多。当然,这就要看这个虞山有多大的价值了。 知道了虞山消息的罗福助让吴朗把车随便开到一间茶餐厅,他决定要干脆地吃个早茶,等候着吕调阳的消息。毕竟如果现在去晏冷那里,待晏冷问起,他可是不好回答,现在嘛,他大可以等到中午,到时候再推说路上拥堵,反正人已经找到了,无论如何,晏冷都说不出什么。 罗福助就在这儿一边吃着早茶,一边等着吕调阳的电话。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吕调阳的电话还没等到,他就已经等到了两个人。 赵尔文和毒狼。 “罗老大好兴致啊,手下人在那里忙得昏天暗地,你却在这里吃着早茶,好不悠闲啊。”赵尔文径直走到了罗福助所在的桌子旁边,显然是有备而来。可还没等他坐下,却被吴朗拦住了。 “你小子是吴他儿子吧,和你老子一个德行,都像只忠心的狗。” 吴朗瞪着赵尔文,还是死死地拦着他,嘴上没说话,心里却骂了一万遍赵尔文这个老不休王八蛋。 “原来竹联帮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堂堂赵代帮主竟然还要上我这里来讨饭吃,真是让人惊讶。”论打嘴仗,这两人可都是刀山火海里依旧能骂到对方十八代祖宗的存在,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赵尔文刚从吴朗那儿占了个便宜,结果就被罗福助打了回来。 这话里句句带刺儿,先是讽刺竹联帮的穷,基本快要完蛋了,又骂了他赵尔文只是个代帮主而已,他们真正的帮主还在海外漂着呢,这反击战打得不可谓不漂亮。 只是赵尔文今天来显然也不是特意为了和他打嘴仗的,只是这个吴朗死死不肯让开,这个罗福助竟然也跟愣头青小孩子一样默认了吴朗的阻拦,这简直让赵尔文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总不能让他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站在这儿和坐在那儿优哉游哉吃着鱼丸的罗福助说吧,他丢不起这个面子。 其实若是平常,以他们的身份,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撕破脸的,手下人可能会时常摩擦,可对于他们这些帮会大佬来说,还是比较和平的,甚至还会有一些合作。 可今天,显然赵尔文打开罗福助的方式不对,误打误撞朝着早上受到了惊吓的罗福助开了枪,这自然会受到了罗福助好几股火累加在一起的反击,让赵尔文也有些蒙圈,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是老了,怎么和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罗福助处不到一起去了呢? 不过显然,赵尔文没有时间细想这些,他使出了杀手锏,“罗老大,你之前大张旗鼓地找一个渔民,现在找到了吗?” 罗福助看着赵尔文,却并没有办法从这张不满了皱纹的脸上找出什么端倪,他不知道赵尔文来此是为了试探,还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毕竟他和晏冷只是合作关系,而且准确的来说,合作还没有正式开始,万一这个虞山真的掌握什么异常重要的事,难保晏冷不会变卦。退一步说,就算晏冷就和他合作,可岑歌呢?晏冷已经说的很明白,虞山是岑歌点名要的人,万一他们利用虞山和岑歌达成了交易,怕是晏冷也要给他们面子,这变数可就大了。 “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怎么,什么时候连赵老大也开始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一个掌握了台湾大选竞选人秘密的人也能称得上一个小人物的话,那真不知道对于你罗老大来说,到底什么才是大事?!” 什么?! 赵尔文的话对于罗福助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二回 后招 罗福助心潮起伏难平,这一声质问只是生生地埋在了心底,面上只不过浮现出几丝恰如其分的惊讶罢了,像他们这种人老成精的人物,这种情绪的掩饰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而罗福助脸上的惊讶之色落在了赵尔文的眼睛里,就成了他对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的疑问。 赵尔文仿佛云淡风轻地看着罗福助,心里却满是快意,这个跟自己作对了快半辈子的人终于被自己捏到了把柄,这一次,他总算是先他一步! 正在此时,罗福助的电话响了,吴朗将电话递了过去。 罗福助看了看手上的电话,又看了一眼自顾自拉着凳子坐了下来的赵尔文,眉头一皱,原本就有些深刻的皱纹此时更是纠结在了一起。人老成精的他当然知道事情有变,只是事已至此,还是要从长计议。罗福助不懂什么文绉绉的大道理,只是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他明白一个道理,越是急迫到要命的时候,就越不能急,急了,你就输了。 罗福助刚一接电话,就听见了那边吕调阳有些着急的声音,“大哥,中计了,咱们抓的不是虞山!” 听见这句话,罗福助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和他预料的一样,赵尔文这只老狐狸,将计就计地抓了虞山,上这儿来跟他谈条件来了,只不过风水轮流转,这次的天道盟怕是要元气大伤了。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拿到那份名单,如果真的拿不到,那也要毁掉,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 “人在你手里?”虽然是疑问句,可在罗福助嘴里说出来,却是明明白白的陈述句,现在的他异常冷静,只不过到底是上了岁数,拼了一生,现在很多病痛也找了上来,听见了刚才的消息,罗福助只觉得心脏有些难受,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哈哈哈”赵尔文此时可谓是精神矍铄,笑得爽朗,听得出来现在的他一扫往日的沉郁之气,显然十分地痛快,“老小子,终于到了你落在我手上的时候了!” “你要干什么?!”吴朗被赵尔文的话刺激得一发作,却被罗福助按了下来。 “说吧,你想怎么样?”罗福助心中长叹一口气,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何至于到今天,心中全然都是悔恨,悔不该听信吕调阳的计策,恨自己偏偏要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争一口气。可为时已晚,任罗福助再悔恨,也改变不了他现在被赵尔文拿住把柄的事实。 “其实我拿着这份东西也没什么用,所以,能不能拿回去,那就看你的诚意了。”赵尔文先捅了罗福助一刀,话里的意思罗福助自然听得明白。 赵尔文说,这份资料对于他来说没用,一方面是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对于他来说合适的价位,而另一方面,则是在暗指,这份资料对你有用,所以让他一定要拿出让他满意的足够的诚意来。 听见了赵尔文的这句话,罗福助眉头却是稍稍一松,如果赵尔文真的是诚心交易的话,那今天就注定了自己要大出血,可如果能得到那份资料,那便还有机会能恢复元气。可他们两个也算互相算计了半辈子,赵尔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说实话,他并不相信赵尔文会放过这个狠狠打压天道盟的机会。 “你要什么诚意?” 赵尔文操着一口不怎么整齐的大牙笑得更加得意了,不怪他如此放浪形骸,实在是现在形势严峻。帮外有天道盟和四海帮虎视眈眈,而帮内不服他的、阳奉阴违的比比皆是,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他愤怒和头疼的了。而现在,一个能让罗福助跌倒后几乎爬不起来的大好机会摆在面前,而且罗福助还主动跳了进去,怎么能让他不得意地大笑三声? “很简单。”赵尔文因为年老和大笑,声音变得有些撕裂和沙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都守规矩,事情就不难办了。”赵尔文说的轻松,以为现在的规矩是由他来定,他才是大爷。 “你要多少?”罗福助每一句话都说得很艰难,因为他知道,他必须把握好这个度,这是退让和争取的度,是积极和缓和的度,是两个人心里底线的度。 “明码标价,钱货两讫。”赵尔文顿了顿,“我要天道盟在Q市的赌场里抽水,全部!” “赵尔文,你是不是还没睡醒?”饶是罗福助做好了准备,也没想过赵尔文敢如此地狮子大开口,Q市是天道盟的太阳会和竹联帮的地盘接壤的地方,如果Q市所有的赌场红头都归了赵某人,这岂不是贻笑大方,让他们天道盟如何在台州立足?!不得不说,赵尔文这是在痴人说梦。 罗福助只觉怒急攻心,而吴朗也狠狠地瞪着赵尔文,眼睛像要喷火一样。 赵尔文却不以为意,罗福助的反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是要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罢了,他原本就没指望能让罗福助一下子答应,要是罗福助一口答应了,这里面一定有诈。只不过他看这老家伙每天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实在是让他不顺眼,今天过来恶心他一下,最好能把他气犯病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赵尔文可是知道,罗福助这一只脚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早先可不是这么个修身养性的脾气,只不过大概七八年前吧,这老头突然进了一回医院,在医院里足足躺够两个月才下床,大夫说是有一个什么什么罗斯还是什么斯的复杂隐性心脏病。这下,这老头子可是转了性了,每天慢慢悠悠的,没事溜溜鸟,喂喂鸽子,吃点仙草冻什么的,再没沾过什么辛辣油腻的东西,肉食基本只吃鱼,他可是调查得一清二楚,这病,最怕急脾气,一急,基本就要犯病了。 其实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赵尔文存了气死老罗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之前天道盟几乎是顺风顺水,反倒是他们竹联帮一直都乱个不行,风雨飘摇的,他一直没逮到机会,这下,机会可终于来了。 “别着急,要是万一再气犯病了那多不值当啊,喘口气,咱们可怜可怜你,再换个条件。”赵尔文一副故作大度的语气,听在罗福助和吴朗的耳朵里却是满满的嘲笑之意。 罗福助不是不知道这老货打的注意,可他还是憋得胸口难受,缓了十几秒才缓了过来。不过赵尔文的话也提醒了他,不能生气,他有心脏病。 而发现罗福助这十几秒都毫无反应的吴朗赶忙站了起来,弯起食指,给罗福助的后背按了按穴位,做了简单的推拿,罗福助才算喘过了这口气来。 “说。”即便罗福助这些年的养气功夫再好,也禁不住半辈子的老对手指着他鼻子的嘲弄,脸上的怒气也不再掩饰,连跟赵尔文多说一个字都欠奉。 这罗老货要绷不住了,赵尔文可是十分高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如果能把这老家伙送进医院去,那今天来这一趟可是来对了!“这样吧,我也不多要你的,咱们都退一步,也公平点,我可以把这个人给你,但是我要跟你换一个人的命。” “……谁?” “他!”赵尔文一指吴朗,笑得无比奸诈。 “不行!” “可以!” 赵尔文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两个完全意见相左的声音。 “老大,我无关紧要。”吴朗没有像平时一样叫“罗叔”,而是叫了一声“老大”,就是希望他能狠下心来,丢卒保车,而且他相信,不久之后,老大一定会给他报仇的。江湖中人,能在这深水里混的,早就看透了生死,这辈子,图的就是个死生歌哭都痛快,他一个人死,可以换天道盟的长久平定,他觉得值。 罗福助在这一瞬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样,他知道,这是赵尔文的阴谋。如果他答应,吴朗就要死,吴朗一死,天道盟上下就会人心离散,而他这个天道盟的精神领袖也基本就名存实亡了。而若是他不答应,赵尔文都不需要亲自出手对付他,只需要将这件事大肆宣扬一番,他们天道盟底下就会必乱,到时候,竹联帮就会趁火打劫,甚至连那位的选举也会出现偏差纰漏。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老大!”吴朗又叫了一声老大,这一声老大叫得罗福助心都在抽搐。只见罗福助慢慢站了起来,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吴朗一巴掌,一下子吴朗的右脸就肿了起来,嘴角也见了血,刚才那一下绝对够狠,吴朗的口腔内里怕是都被牙齿给划烂了。 看着罗福助气得手都在抖,吴朗心下一阵愧疚,可他到底是罗福助能带到身边的狠角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瞬间掏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就要往心口上插,而罗福助再想阻拦也是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跟随了他十多年的年轻人就要血溅当场,突然—— “铛——” 匕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而吴朗回头看见那打断自己的东西,正是一把飞刀,插在了墙上,还兀自在嗡嗡作响。 而赵尔文和罗福助则是第一时间看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身为事主的晏冷和岑歌,不消作第二人想,刚才那一手飞刀,正是岑歌的师门绝技。 “什么时候我的人,要让你们来明码标价了?”晏冷好似理所当然的一句质问,却是让在座的三人齐齐变色。 “那个虞山是你的人?”赵尔文脸上原本无比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冷得像是要掉冰碴子,明明还在笑,却让你感觉到无比阴冷可怖。 “难不成还是你的人不成?”晏冷淡淡地反问,面对赵尔文的风刀霜剑,却好使微风拂面。 “……你一个大陆人,怎么会有一个台州本地的渔民做手下?小子,我劝你别搅和这潭水!”赵尔文给晏冷定了性,训话好似面对晚辈,可等来的却不是晏冷买他面子的屈服,也不是服软,而是一把带着背刺的刀。 “那这么说,赵帮主别着的瑞士钢扣难道是偷来的不成?不然你一个台州本地人怎么会有瑞士货。” 而此时的罗福助也终于得空喘了一口气,晏冷的到来,却是将他的死局给盘活了,真不知道这个大陆小子的消息怎么会这样的灵通。 “年轻人就是气性大,做事鲁莽,不考虑后果,非要等到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求爷爷告奶奶地求饶后悔,那可就晚了。”就算是聋子也听得出来,这话是赵尔文说给谁听的,可显然,在场的这几位对于他有事没事充大辈都不感冒,尤其是对着晏冷和岑歌充大辈,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若是以前,罗福助还会有着隔山观虎斗的心思,可现在,他差点没被赵尔文的阴谋给困住,还期望着晏冷能拉他一把,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赵尔文,我劝你还是把人叫出来的好,不然,在这一亩三分地,可没人保得住你。”一边说着,罗福助一边光明正大地给吴朗使眼色,示意他随时准备动手。 赵尔文突然发现,自己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他本是信心满满地来这里看罗福助出丑的,可没想到,让晏冷给搅和了不说,还把自己置入了险境,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他竹联帮的地盘啊。 正在此时,一直跟随着赵尔文默默无言的毒狼开口了,“吴朗不足为惧,那两人都是高手。” 毒狼说话没有压低声音,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吴朗心里那个气,什么叫做“吴朗不足为惧”啊?毒狼已经狂得没边了吧! 这时候,晏冷突然抬起手,指了指赵尔文的身上,毒狼下意识一看,却是瞬间有些变色。 红外线瞄准。 狙击枪。 毒狼看着自己的胸口,也有一个红色的小点,显然狙击手不止一个。 而看见两人都被狙击了的吴朗改变了位置,从围攻的位置变成了守护的位置,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护好自家老大,不能让晏冷掣肘,再给赵尔文可乘之机。 “小子,你敢动我?”不知道是信心十足还是色厉内荏,赵尔文微眯着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晏冷。 “我为什么不敢动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老虎屁股摸不得吗?我告诉你,我想要动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晏冷笑着说道,还用手悄悄地勾了一下岑歌的手心,引来岑歌在他腰眼上的狠狠一点。 “那你还说什么废话?动手吧。”赵尔文这是在赌,晏冷不敢动他。要是换个人,怕是会被他反将一军,可他面前的人却是晏冷,是个两世为人的老妖怪。 “如你所愿。” 赵尔文和毒狼浑身一凉,死亡的气息已经无比地接近。(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百四十三回 支撑 罗福助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如果晏冷能杀了赵尔文,这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坐山观虎斗的好机会,等晏冷一回大陆,他就可以趁着竹联帮这口气没喘过来,好好地咬下竹联帮一口肉。可以说,罗福助对此很是期待。 旁人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罗福助的神情,倒是正好被稍显轻松的岑歌注意到了,不过岑歌看了晏冷一眼,发现晏冷只是做做样子,其实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就知道,这老头的算盘打不响了,果然—— “其实你的命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用,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赵帮主,你可得付出点代价。”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原是晏冷将刚才赵尔文对罗福助说的风凉话都还了回来。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两个当事人看来却别有深意,在赵尔文看来,这是晏冷要替罗福助把事还回来,或者说让他为了刚才的事付出些代价,而在罗福助听来,却是以为晏冷实在拿话敲打他,告诉他,如果不是他,此时的他就要大出血了,别再想着那些拿不到台面上来的算计。 赵尔文很憋气,自从而立之年以来,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接连两次被人扫了面子,竟然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这让他对眼前的这个大陆仔咬牙切齿,可面上,他却不得不服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你想怎么样?” “道上的人自然要用道上的规矩来解决,毕竟不能坏了规矩,赵帮主您说是吧。”晏冷依旧笑眯眯地说这话,看着赵尔文,眼中毫无杀气,可却在“规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和刚才一样,晏冷还是把赵尔文说的规矩给还了回去,和刚才的赵尔文一样,这时候,晏冷才是规矩。 赵尔文深呼吸一口气,他还是小看了晏冷,尽管在看过了他的资料后,已经高估了再高估了他,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晏冷。根据晏冷说的这两句话的“报复”,他真的怀疑,甚至肯定,晏冷从他进来,甚至是罗福助进来就已经在监视他们了,只不过选了这个时机出来,拿捏住自己,也算计了罗福助,让自己摇身一变,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不过他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一张牌。 “小子,你很厉害,可是你忘了,虞山还在我手上,那些资料也在我手上,如果你非要逼急了我,我可不敢保证某位大人物的种种历史会不会大传特传。”原本用来让罗福助大出血的虞山,现在变成了自己的护身符、保命牌,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现在却要牺牲掉,赵尔文觉得一阵肉痛。 晏冷笑了,“赵帮主,你似乎是误会了,第一,虞山原本就是我的人,所以他有的东西我都有,东西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而且不怕告诉你,虞山接到的任务就是尽快把那份资料散布出去,所以,你的威胁,对我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 “小子,你诓人的技术可不高明,我赵尔文活了六十年,什么样的手段我没见过,凭你在这胡说八道一通,你以为我就会相信你?嘿嘿,你还嫩了点!”赵尔文根本不相信晏冷的说辞,他又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聋子,晏冷和罗福助明明达成了交易,而且交易的内容还和那位有关,又怎么可能让虞山去散布消息,这简直就是把他当傻子糊弄。 “赵帮主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咱们既然站在这儿,你就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形势,我强你弱,我为什么还要诓你?如果你不把人放出来,把他杀死,把消息散布出去,我能得到什么?如果我真的是诓你,那我岂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晏冷不紧不慢地说,看着赵尔文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色,心中的紧张终于稍缓,明明是冬天,可若是脱下大衣就会看到,他的后背必然已经被冷汗打透。 “我还是不相信,你和他穿一条裤子,为什么要在背后捅他一刀?” “那赵帮主知道为什么你能在这儿截到这位罗盟主吗?毕竟现在这个时间,可不是吃饭喝茶的时候。”眼见着赵尔文还是不信,晏冷也不急,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话,可方才还被晏冷的背后捅刀气得心脏病差点犯了的罗福助此时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自己当然清楚。 “他自以为自己抓到了真虞山,当然……哦……”说到这儿,赵尔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有些揶揄地看向了罗福助,看着罗福助脸上露出了猪肝色,便知道,晏冷的所言大概非虚,原来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可你还是没有证明,为什么要让虞山散布那位的消息。”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让这位罗盟主见识一下他盟友的真实水平了,毕竟把火点起来,再扑灭,是最能显示我手段的方法了,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胜在有效。”晏冷眼角带着些冷意看了罗福助一眼,丝毫没有觉得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有什么不对。 “这把火一旦点起来,可就不好熄灭了,搞不好会愈演愈烈,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熄灭这把大火。”赵尔文不会放过每一个细节,而且他想要从这些问题之中掌握主动权,毕竟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是太烂了。 “当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是否贪污,是否犯罪,是没有高低上下之分的,民众会对他们一视同仁,这就让他们都回到了同样的起跑线上。而我的南天集团也已经做好准备入驻台州了,到那时,渔翁之利,岂非唾手可得?而且咱们国家的历史上,一朝天子一朝臣,权势滔天的,都是勤王从龙的那些人,与其看着这位罗盟主在那位面前独领风骚,我为何不取而代之呢?”这话说得理所应当,当然,这一切的一切,是建立在晏冷和罗福助不是一条心的基础之上的。 在座所有人都以一种惊讶、可怖的眼神看着晏冷,每个人都像才认识了眼前的这个人一样。他年轻,可这般城府,这般算计,实在是令人胆寒,台州两大黑*道扛把子,却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叹服其多智如妖。 “可你这一切的成功,都建立在隐秘进行的前提下,现在,你却说了出来……”赵尔文的意思很明显,他还是在怀疑晏冷的话,虽然之前的话里并没有什么破绽,可若要获得他说的这些东西,就不能让他们知道,可现在他们却都知道了,晏冷岂非要放弃这些利益?这是没有理由的,也是最大的破绽。 “我说过,虞山是我的人,他的资料本来就是我给的,对我来说,虞山活着,可以让我少些麻烦,可若是他死了,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再多出一笔钱,换成另一个傻子罢了。只要我手上有这份资料,阳谋又如何?!”即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你们,你们也阻止不了我,这边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听了晏冷的话,赵尔文也没有表现出信或是不信,只是问道,“第二呢?” 晏冷知道,他问的是之前自己说他误会了,只说了第一,还没有说第二。 “第二,赵帮主之前用散布资料和我谈条件,这可是找错人了,这些资料能威胁到的只有你旁边的罗盟主和那些一身骚的家伙们,怎么会用来威胁我呢?这可是个大大的误会。” “……这本就是你的……阳谋,你能解决,你不必再老生常谈。”掉入了人家的陷阱之中,刚才竟然还在言辞凿凿地威胁别人,赵尔文都感到老脸发红,心里在暗暗怀疑,自己难道真像那些人说的老了吗? “不不不,赵帮主可是误会了,我说的误会可不是这件事,而是,我今天来,本就不是为了他出头的。” 又是一个炸弹,炸得赵尔文和罗福助都有些懵,“就算你和他不是一条心,可难道你今天来不是为了救他吗?”赵尔文问了出来,他实在是惊讶,他已经渐渐跟不上晏冷的思路了,他实在是想把晏冷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构造。 而罗福助其实也想质问晏冷一句,可他毕竟是在道上赫赫有名的扛把子,让他对着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孩子求救,他问不出口,可巧,他的老对手替他问了,而他也想听听,晏冷究竟是怎么想的。 “救他?呵呵,我是个商人。”晏冷还在笑,只不过在看向罗福助的时候,神色有些发冷,“商人嘛,无利不起早,到现在,他给我的承诺没有一条兑现,凭什么要我去救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背叛者,死亡才是归宿。” “可若是他死了,他的承诺可就无法兑现了。”赵尔文不是在帮罗福助说话,他只是还是在试探着晏冷,道上的人大多都生性多疑,他赵尔文更甚,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晏冷的说辞。 “难不成没有了张屠户,我还非要吃带毛猪了?!说句不好听的,整个台州,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巴不得地能和我拉上关系,别说是合作,但凡从我手上漏出点东西,他们就要对我感恩戴德。而这位罗盟主,非但条件一堆,而且背信弃义,根本就没有兑现承诺的打算,他是打算拖到那位上台之后就把我一脚踹开,另找他人,或者是要更改条件,逼着我履行承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晏冷显然很愤怒,罗福助的举动已经惹怒了他,想站在他头上拉屎撒尿,他罗福助还不够格! 赵尔文微微点了点头,话糙理不糙,就算是他,真心来讲,都是那巴不得想要和晏冷合作的人的其中之一,在这样“晏冷市场”的情况下,罗福助非但不好好把握机会,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晏冷没有不愤怒的道理。而且,他从晏冷这番话里面看出了一个机会,从龙之功,谁不想要?他赵某人为何不可以取而代之?毕竟,他竹联帮也不比天道盟差什么,既然罗福助已经让晏冷这般不满,他的机会就来了。 “那你要放弃他了?”不知道赵尔文话里的他指的是谁,有可能是让晏冷感到不满的某盟主,也有可能是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的虞山,还有可能是被怀疑是背后黑手的某大人物。 “赵帮主的问题,似乎颇有深意啊。”晏冷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尔文,而罗福助也关注着这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一切,只有岑歌,一直盯着地面的某一个点,似乎是在发呆,又似乎在竖着耳朵听着,不过因为他始终保持着沉默,神游天外,所以主角好像只有晏冷、赵尔文和罗福助三个人而已。 其实岑歌一直都在听着他们说话,有的时候会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态表情,也在克制着自己潜藏在心里的激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虞山根本就不是晏冷的人,之前在听见赵尔文说虞山掌握了那些资料的时候,两人对视,眼中的惊讶都暴露无遗。明明晏冷也是刚刚知道的,可他却将这一切圆得天衣无缝,这两个在道上叱咤风云的老家伙,却都被晏冷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和晏冷一样,他们都是紧张的,甚至他比晏冷还要紧张。晏冷渐渐地进入状态,他几乎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说的话,骗过了自己,而岑歌一直都冷眼旁观这一切,他眼睁睁地看着晏冷在走钢丝。 岑歌的手心渗出了汗,鬓角也出了细细密密地一层汗,若不是他一直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对方一定会发现端倪。岑歌也希望自己不要这么紧张,可他越是克制,越是紧张。他自己也万分奇怪,明明他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理智和淡定,现在只是在旁观,可却如此紧张,真让他想不明白。 正在岑歌拼命地克制着紧张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却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明明两个人都有些紧张到出汗,可当他们十指相扣的时候,却变得出奇地安心。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也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相互支撑和依靠,如果没有了对方,他们的世界中将会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而他们彼此,就是对方开启心门的一把钥匙,谁都不可以代替,因为他们的心都太小,这一生,都只能容得下一人。(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四回 珍惜 “哈哈,我这一辈子都在道上飘着,说话直来直去,哪有什么深意不深意,只是出于好奇,和一片好心罢了。”赵尔文笑得无比豪爽,好像他真的是一个直率坦荡的人一样,一片公心,可这话听在晏冷的耳朵里,简直就是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赵尔文者,枭雄也,何谈一片公心。 只不过晏冷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显得颇为意动,好像对赵尔文暗含的深意有些感兴趣却又不便明说一样,看得赵尔文心痒痒,而罗福助则是有些心急了。今天他能够从赵尔文的威逼中得以喘息,全靠晏冷及时到来,本是心里大起大落,可却骤然听见晏冷的话,整片心都凉了半截。可他又无话可说,第一,确实是他先算计的晏冷,而且不止一次;第二,现在的情况是,如果真如晏冷所说,他会在资料泄露后再把后路找好,收拾好残局,继续一心和自己支持那位,那么,只要自己和那位明说,自己就不会受多少影响。可他现在非常地怀疑,万一晏冷真的和赵尔文勾搭在了一起,万一晏冷逼着那位把自己踹开,拿自己可谓是功亏一篑了。 所以,不由得罗福助不急,对于晏冷,他实在是没有一点信心,这个年轻人,却是太难琢磨了。 窗外的狙击手还瞄准着赵尔文和毒狼,丝毫没有放松,因此,赵尔文还是摸不透晏冷的想法,他究竟是真的有意要和自己合作,还是缓兵之计呢? 拿不准注意的赵尔文决定要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试探,可没等他开口,就看见眼前的人瞬间倒地。 原本存在感几乎低到和空气一样的岑歌瞬间成了场上的焦点,整个人捂着胃倒在地上,整张脸都扭曲得厉害,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岑歌!!” 晏冷整个人都懵了,他飞快地找到手机,想拨120,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台州,于是突然回过头,扯住了赵尔文的领子,像只受伤的野狼一样,狰狞,嘶吼,显然已经到了将要爆发的边缘,“救护车!我让你他妈叫救护车!!” 毒狼还想拦住晏冷,就看见赵尔文朝他伸手,毒狼深深地看了一眼晏冷,这个气势爆发的一瞬间让他觉得胆寒的人,掏出了手机,给了赵尔文。 赵尔文拨了急救电话,一回头,就看见晏冷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地上,想要抱住岑歌,可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这个濒临破碎的珍宝,让他专心,也让他疯狂。 这时,赵尔文才突然发现,之前的这个存在感有些低的人,竟然对晏冷的影响如此之大。 岑歌显然在忍耐,喉结在上下滑动,显然在费力地吞咽,“哗”地一下,又吐出一口血。 “岑歌,岑歌,别咽了,吐出来,我求求你,快吐出来……”晏冷看着这样的岑歌,闻着空气里刺鼻的血腥气,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眼中满是温柔和狠厉之色,看着这样痛苦地倒在地上的岑歌,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着自己的无计可施,他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难受。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做坏事的明明是他,凭什么要报应在岑歌的身上!哪怕用十倍百倍的痛苦让他来换,他都不会说半个不字,可他除了一遍遍地喊着岑歌的名字,连触碰都不敢,连抱抱那人都不敢。 岑歌左手死命地捂着胃,而右手竟然挣扎地探向了晏冷,晏冷赶忙一把握住他的手,心里却是一惊,看着岑歌的眼神,突然二话不说,抱起岑歌就往外冲了过去。 晏冷忽如其来的爆发让赵尔文和罗福助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此,他们得出的结论只是,岑歌对晏冷很重要,让他慌了神了,明明这时候贸然地去移动岑歌并不是什么合适的行为,可他们也并不关心岑歌的死活。 两天后的三和医院,某VIP病房中,上演了奇特的一幕。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带着些歉意的神色,而另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却站在病床边上,看着病人自己费力地削着梨,脸上全然都是愤怒和理所当然之色。这要是被那些大夫和同情心泛滥的小护士看到,简直就喷那个人一脸的口水。然而VIP病房的好处之一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所以这丧心病狂的一幕,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而显然,那个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可怜地削着梨的人就是岑歌,而那个理所当然地“咔吃”一口把削好的梨咬下去一大口的,当然就是晏冷。 “晏冷,你不会还在生气吧,事急从权,我不也是没有办法吗?”岑歌想了想,他觉得他要为自己说句话了,连续两天的低气压,让他第一次见识了晏冷新的一面。 晏冷不说话,继续咔哧咔哧地咬着梨,只是那愤愤的样子,却好像是被欺负了的人是他一样。 岑歌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一提这件事,晏冷就这副表情,让他毫无办法,毕竟他从不会劝人,也不会哄人高兴,哪怕他都给晏冷讲了他们宿舍老四讲的段子了,可还是好像在做无用功。 “晏冷,我只是自己咬破了舌尖而已,又不是真的胃出血,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岑歌有些服软的解释没有换来晏冷的理解,反而换来了晏冷的怒目而视,岑歌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晏冷处在了爆发的边缘,可晏冷生气的原因还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是已经道过歉也解释过了吗,为什么晏冷还是这副样子? “你以为我是在气你?我他妈是在气我自己!!!”晏冷显然没能成功地把火压回去,他已经忍耐了整整两天,岑歌两次勾动他的火,他已经难以压制,瞬间火山爆发,如果不是这间病房隔音好,恐怕立刻就会引来无数的医生和护士。 岑歌没有理解晏冷的意思,可他清楚地知道一个事实,晏冷愤怒了。 “岑歌,你知道吗?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忍受不了你有哪怕一丁点的难受痛苦,你所有的那些痛苦我都恨不得十倍百倍地代你去承受,我他妈心甘情愿!但是我不能!你知道我又多痛恨我自己的无能。一年前,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吐血昏了过去,直到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他妈魂儿都被你带走了,我恨不得代你进去!我恨不得躺在那儿吐血的人是我!”岑歌那次胃出血醒来后,从来没有听见晏冷提过一句,现在才发现,那些晏冷逼着他养胃,不准喝酒,少喝咖啡喝茶,只能喝牛奶和白水,还有变着花样地给他买各种汤和粥,都是晏冷的自责和压抑,还有潜伏了许久的担忧,只不过他从来未曾表露出来,直到今天,他才彻底爆发。 岑歌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是他让晏冷担心得太过,是他忽视了晏冷的感受,他心里有歉意,有自责,可他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晏冷深呼吸一口气,“你说权宜之计,是啊,你有够干脆,说躺下就躺下,说吐血就吐血,你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晏冷自嘲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全是痛苦和讽刺,“是啊,最好的方法……可你心目中最好的方法,在我看来连狗屁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晏冷一面咆哮怒骂,一面一脚把凳子踢飞,眼中迸溅出眼泪,显然已经痛苦到了极致。 “你知道我有多痛恨我的无能!看着你吐血,我恨不得捅死我自己!脑子里面全是你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全是你一动不动地躺在我怀里的时候,全是……”晏冷说不下去了,他想起了上辈子岑歌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想起了岑歌一边边地说着,晏冷,这都不是你的错,晏冷,我只是委屈,还有最后那个充满着遗憾的笑容,每当他想起的时候,他都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捅上千百刀来赎罪……他怕他这辈子又会失去岑歌,他怕他们再也不会再见,他怕最后自己依然还是孤身一人,他怕……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便一无所有。 岑歌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倒在了地上,趴在床沿上声嘶力竭地无比难过的这个人,是啊,他爱他,这是他的爱人,他想要帮他破局,却忘了,这个在他心里谋划了许久的最好的计划,对于爱他的人来说,却是这世上最惨烈的噩耗。 岑歌只能摸了摸晏冷的头,顺着他耳朵后面的轮廓来回地按摩,抚摸揉捏着他的脖颈,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这是他的道歉,也是他的安慰。 其实他们都将对方看得太过重要,重要到了忽视了自己,忘记了自己才是对方的唯一软肋。 其实想一想,当初晏冷在雪崩中的时候,自己得知他心口的字是生生刻在了骨头上的时候,看见了他身上那么多新的伤疤的时候,其实和晏冷的感觉是一样的吧。那种恨不得替对方受伤,为他遮风挡雨,挡下所有伤害的心情,一模一样。 这件事以后,岑歌和晏冷都学会了要好好地珍惜自己,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爱人担心。 而岑歌进医院后,罗福助和赵尔文都派人来“问候”了岑歌的病情,当然,美其名曰问候,还不如说是来试探。 赵尔文和罗福助都不是蠢人,那天只是太过突然,可等到回去之后,他们越发地觉得不对,怎么会这么巧?赵尔文明明在逼着晏冷说实话,逼着晏冷站位表态的时候,岑歌就突然胃出血,倒在了地上,而后,他们想要进医院探望的人全部都被人挡在了门外,他们也都没能见到晏冷和岑歌。 两个老狐狸反应过劲儿来了,这显然是晏冷的一手缓兵之计。 想通了这一点后,他们都在心里感叹后生可畏,岑歌的急智,晏冷精湛的演技,把他们都骗过了。当然,不是没有破绽,除了时机太凑巧了以外,还有的就是,晏冷的担心太过,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他们两个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而同样在场的毒狼和吴朗则是表示同意,确实当时晏冷的悲痛太过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骗过了他们的眼睛的,是晏冷毫不作假的悲痛欲绝,那种几乎要毁灭自己的感觉,不是演技所能呈现的,甚至骗过了在场所有人的。 晏冷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被岑歌吓得不轻,直到他握住岑歌右手的时候,他才发现,岑歌的手是温热的,不是胃出血时候的苍白冰冷,也不是平时胃痛时候的冷汗和冰凉,再看见岑歌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岑歌是装的,所以,他飞快地把岑歌抱走,突围成功。 赵尔文显然不甘心,而罗福助更是在找过那位之后更加地焦急,台州的黑金政治臭名昭著,他们想要和上头的人谈交易容易,可要找一个坚强的后盾和保护伞,简直是凤毛麟角,只有这位,本就是一起蹲过监狱的狱友,和他们道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朦朦胧胧却又清清楚楚,实在是保护伞的绝佳人选。大家相互利用,而罗福助自然可以做到手眼通天,甚至是一手遮天。 而罗福助想要的东西,赵尔文也想要。之前,赵尔文苦于没有门路,而且他和另一个党派还有一些浅浅的关系,可现在,有了晏冷,他觉得一切皆有可能了,当然,前提是晏冷要帮他,踹走罗福助。 他几次三番地想要让人冲进医院,可毒狼却告诉他,守在门口的这些人,还有那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人,是烈燚,是在这世上稳稳排进前三的佣兵团伙,终于让赵尔文打消了强行冲进去和威逼的念头。 而罗福助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不过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该有的眼力是绝对不少的,而且赵尔文都安安分分地消停了,他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所以,赵尔文不动,他也不动,反正他耗得起。 而吴朗觉得很是憋气,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在台州不说是叱咤风云吧,但作为天道盟骨干的他,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事?之前晏冷明明白白地当着赵尔文的面说,他就是在算计他们,而现在,自己还得天天去巴巴地等着见他一面,真是万分憋屈。 只不过,还没等吴朗憋屈够呢,另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虞山被人劫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吴朗只觉五雷轰顶。(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五回 钢丝 知道这个消息后,吴朗一刻都没敢耽搁,风风火火地报告给了罗福助。而罗福助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这是赵尔文耍的诈,他在晏冷那儿吃了闭门羹,所以想要在他这儿扳回一局,可转念一想,他又摇了摇头,赵尔文的目的一直都很透明,也很简单,他想要成为那位的从龙之臣,可如果虞山的消失是他自导自演出的一场好戏,在这场争夺在那位眼中功劳的战争中,他就失了先机,落了后手,他不会算不清楚这笔账,所以,虞山被人劫走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罗福助三言两语地讲给了吴朗听,可吴朗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就这样排除了赵尔文的嫌疑,在他看来,这件事的主谋十有八九就是赵尔文这个老家伙。 “罗叔,为什么说,这不是赵尔文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啊?”对于吴朗来说,不明白,就要问,这也是罗福助觉得他的可爱之处,和那些当人一面,背人一面之辈完全不同。 “阿朗,你还记得晏冷说过,他为什么想要散布那些资料吗?” “记得,他说他会先将资料散布出去,然后再出面解决,趁火打劫,提高自己的地位,获得更多的利益。”这些吴朗还是明白的,当日晏冷说得够清楚,他听得也够明白,虽然每次提起,他都是一肚子的气。 “赵尔文和晏冷的目的一样吗?”罗福助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他已经老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吴朗能做他的接班人,可他太直,太简单,做不来这个要每天勾心斗角的位置,所以,他只能加紧对他的培养,怕下一个老大上位后,对他这个前老大的旧人杀鸡儆猴。就算不能和人家分庭抗礼,让人家投鼠忌器,也不能让对方一算计一个准。 “大概一样。”吴朗想了想,点了点头。 罗福助暗中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吴朗还是看不明白,人家在他面前怎么演,他就怎么信,真是太简单了,罗福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跟了罗福助很多年了,吴朗一见罗福助这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可他还是想不明白。 “晏冷是想要让咱们消失吗?” 吴朗本想说是,可想了想,他才发现,晏冷只是让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可即便是算计了他们,对他们天道盟也没有什么损害,于是吴朗摇了摇头。 “那赵尔文是想要让咱们消失吗?” 吴朗不假思索地点头称是,赵尔文的野心,如司马昭之心,恐怕他做梦都想要让天道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他们也是一样。于是吴朗明白了,赵尔文和晏冷是不一样的,起码从对待天道盟的态度上来说,是不一样的。 “阿朗,晏冷已经和咱们签订了协议,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让晏冷放弃咱们这边的大好局面,转而和赵尔文合作呢?毕竟那位,还是咱们一边的人。” “……除非,赵尔文和那位的关系比咱们更近!”吴朗终于想明白了,以现在的局面来看,晏冷根本不可呢放弃和他们的大好局势,转而和赵尔文合作,所以……啊,不行,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不是赵尔文做的! “阿朗啊,你就是太简单,想事情总是他太单一。”罗福助有些无奈,这个他最亲近的后辈,心性是一流的,只是想事情总是太简单。 “罗叔……”吴朗不好意思地笑笑,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自从他跟了罗叔,时常如此,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这种事,他居然已经习惯了。 “唉,阿朗啊,你反过来想想,赵尔文要如何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像晏冷一样,散布消息!”吴朗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挥了挥拳头,“果然是这老货!” “是什么是?”罗福助简直要无奈了,吴朗够衷心,对他也亲近,平时保护他也尽心,执行任务也干净利落,就是这想法……唉。“赵尔文他自己散布消息,然后晏冷收拾残局,最后获利的人是谁?赵尔文这种人,无利不起早,他怎么可能帮晏冷省这份功夫,还帮他散布消息?之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说是为了打击我们,可现在晏冷的话他也听到了,他又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况,赵尔文也不是傻子,明知道晏冷和咱们还是合作关系,又怎么可能帮晏冷这个忙,让咱们间接地捡到这个便宜呢?” “也就是说,除非赵尔文那老小子能让晏冷和咱们断了关系,跟了他,他才敢这么做,可晏冷是根本就不可能和他合作的,所以,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是那老小子做的!!”吴朗显然十分兴奋,他第一次知道,能渐渐地把问题想清楚,竟然这么有成就感,就像……就像……就像什么一样!吴朗在那边嘿嘿地笑个不停,看得罗福助十分无奈,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生了个榆木脑袋!只是看着还在傻笑的吴朗,罗福助觉得他似乎看见了三十多年前,他和身边的兄弟们都还年轻的时候,吴桐潭的样子,那轮廓,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吴朗的性子还是随了他爹的,当初,大哥也是一样地直率,认准了他这个弟弟,就一门心si地帮他,为了他,挡枪,浴血,拼杀,费劲了心思,最后,还是被他的敌人杀死了。那时候,他亲自捧着他大哥的骨灰,来到了大嫂的门前,看着大嫂已经快要连他都看不清楚,小小的阿朗还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他几乎说不出口。 可最后,他还是拒绝了手下人的代替,逼着自己硬着脸,含着泪,说了出口,可他却不敢看他们母子的眼睛,甚至在大嫂哑着声音问了他一遍的时候,再也无法忍耐,两行清泪簌簌而下,跪倒在了大嫂面前,他不敢请求她的原谅,那一刻,哪怕大嫂要杀了他,为大哥偿命,他都没有半句怨言,可最后,大嫂只是求他,别再让他唯一的儿子也走上这条路了,他流着泪答应了。可最后,吴朗还是成为了他的卫队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罗叔?”吴朗还犹自带着笑意的面容渐渐清晰,罗福助几乎有些不敢看他,他和大哥真的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不想让阿朗为他冒险,他想让阿朗别再跟在他身边,好好过日子吧,可他知道,这不可能,江湖,一旦你踏了进来,终其一生,都是江湖人,再也洗不干净手上的罪孽,和心里的黑暗。 罗福助清了清嗓子,“阿朗,你想到做这件事的会是什么人了吗?” “如果从受益者来看,这件事,肯定是晏冷做的,因为只有他有这个动机和这个能耐。” 罗福助点了点头,“是啊,晏冷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可具备这两点的,却不止晏冷一个人。” “还有人?!”吴朗震惊了,明明这件事只是他们三方的事,可现在罗叔却告诉他,这件事还牵连了别人,这真是…… “是啊,还有别人,而且这人的嫌疑比晏冷还要大,我甚至可以肯定,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谁?” “杨光南。” “他?他不是已经被警察追得连头都不敢冒了吗?怎么还敢做这么大的事?!” “因为他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他有不得不冒险的利益。”罗福助看向窗外,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可说着这些话,却感觉阴森可怖,阴谋,是他一生都无法逃脱的魔障。“大选在即,急得可不只是咱们。” “杨光南之前不是透露出要和咱们支持那位的想法吗?罗叔,他不会变卦了吧,要知道,咱们那位可是胜券在握啊。” “变卦?”罗福助好笑而又无奈地看着吴朗,笑骂道,“他本来就不是咱们这一派的人,何谈变卦一说?那只不过是人家放的烟雾弹,也只有你才会中计。” “那他是那边的?” “嗯,他是为另一位做事的,所以这样的关键时刻,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只是咱们着急,有些人,也坐不住了。”罗福助的语气有些捉摸不定,“落到这家伙的手上,可不比落到赵尔文的手里,不管怎么说,赵尔文和咱们的大方向还是一致的,可若是落在了杨光南的手里,那咱们可就彻底地被动了。” “啊?罗叔,难道杨光南那家伙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一挑二?” “一挑二?呵呵,是一挑二,不过不是人家杨光南一挑二,一挑二的是咱们一个挑人家一伙!”罗福助气得骂了一堆家乡土话,至于是只骂了杨光南,还是把赵尔文也骂了进去,甚至把晏冷和岑歌也捎上了,那就无人知晓了,罗福助缓了口气,又骂了一句,“赵尔文那个见风使舵的老货!怎么不来一阵大风把他带走呢?!” “罗叔,那咱们该怎么办?”吴朗已经习惯了有事就问罗福助,在他心里,罗叔是最有办法的人了,罗叔一定会想出办法的,每次都是这样。 “咱们,去找咱们的盟友。”罗福助伸手,吴朗捧了跟拐杖给这位老爷子,大概真的是老了,自从那天以后,罗福助便觉得腿上像咯了块石头一样,连筋都像在一夜之间短了一截一般,原本的精神矍铄变成了现在还要靠拐杖才能走路,实在是英雄迟暮的悲哀。 吴朗心不甘情不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已经知道了,晏冷没有做损害他们天道盟的事,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看晏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想到还要找他去商量办法,吴朗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走吧。” 虽说不情不愿,吴朗还是扶着老爷子,上了车,去找晏冷了。而这次,罗福助并没有吃到晏大少爷的闭门羹,而是成功地见到了晏大少爷,和另一位高级病号。 当罗福助将情况和晏冷一说,晏冷就陷入了沉默。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虞山根本就不是他的人,如果虞山真的是他的人,那事情还容易了,就算杨光南扔出了不利于阿扁的那部分,他也可以紧跟着扔出另外一部分,到最后,还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事情又落到了他的掌控之中,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这样做,因为虞山和资料,根本就不在他手上! 和吴朗想的不一样,罗福助来找晏冷,本就不是来找他想办法的,而是他知道,只要他将情况说给晏冷听,晏冷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应对,将资料散发出去,可谁想到,当他说给晏冷听之后,晏冷竟然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看得罗福助一阵心凉。 罗福助又劝了晏冷,这次,罗福助自觉自己已经把话说得极为露骨,可晏冷却还是毫无反应,似乎和他猜测中晏冷的反应天差地别一样,他根本就没想到,晏冷选择见死不救,或者说,选择隔岸观火,获渔翁之利,真是目光短浅之极!罗福助在心中怒骂,竖子不足与谋! 可面子工程,罗福助还是要做足的,毕竟主动权全部掌握在晏冷的手上,晏冷可以放弃那位,甚至不管这档子事,可他罗福助乃至整个天道盟的前程姓名全都拴在了那位的身上,要是他倒了,他们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所以罗福助不得不满足晏冷的大胃口,咬牙将他们协议中的分成又让出了一些,却发现晏冷依旧没有松动的迹象,罗福助简直想要对晏冷破口大骂,却忽然听见晏冷开口了,让罗福助心中闪过一丝惊喜,虽然吴朗对眼前这个吃相极为难看的家伙心中一阵厌恶,甚至连脸上都写满了鄙夷和不满。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这次事情过去,他一定会找人好好教训这个家伙一顿,哪怕罗叔狠批他一顿,他也认了,这家伙年纪不大,胃口可真是大得惊人! “好,不过我要再多拿半成。”晏冷如是说。(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六回 尘埃 对于晏冷要再多拿半成的要求,罗福助在心里暗骂晏冷贪婪,可其实细想想,他是不在意的,因为晏冷说的半成是指他南天集团在台州拿的那一部分,对此,罗福助并不真的在意。因为他是台州的地头蛇,台州的市场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除了演艺界以外,基本都已经趋于饱和。在他看来,晏冷实在是自恃过高,即便是神仙来了台州,也只能看着台州的市场感到绝望,不然,他和赵尔文,还有那么多在台州过得无比滋润的家伙们为什么要这么一心瞄准大陆市场。而且,之前他和晏冷的协议中,本就是晏冷占八成,他占两成,现在不过是变成了晏冷占八成半,他占一成半,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晏冷答应罗福助这件事,感到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岑歌了,因为只有他知道,晏冷根本就是唱了一出空城计,虞山哪里是他的手下,他骗过了赵尔文和罗福助,可即便他骗过了再多人,虞山也依旧不是他的人,资料也不在他的手上,他要如何才能完成与罗福助的交易? 岑歌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晏冷能用什么办法过关,等他去问晏冷的时候,才发现晏冷和他一样,也是一夜未眠,他就知道,晏冷也没有想出办法,这个发现让岑歌有些哭笑不得。 “想出办法了吗?”岑歌看着晏冷正襟危坐地端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还铺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名字,画了几个符号。 晏冷摇了摇头,“还差一点。” 晏冷已经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坐了一整夜,虽然不是毫无头绪额,可他现在,还差一个契机。 “找到虞山不是问题,可难的是让他把资料透给我。” “那份资料是假的?”岑歌想了一夜之后,自然听明白晏冷的意思,和他猜测的一样,虞山应该是四海帮杨光南的人,在得知罗福助要找他之后,故意让罗福助抓住虞山,可没想到,却让赵尔文摘了桃子截了胡。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赵尔文也不是真心想把资料阿扁的资料散布出去,杨光南还想让罗福助也出把血,这样他好渔翁得利。谁想到,杨光南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将资料和人都截留不放了,这下,杨光南可坐不住了。 虞山是故意被他们抓到的,原因是那份资料是假的,也是故意透露给他们的。只要罗福助将另一位的所谓的黑色资料透露出去,他们就会组织起一场无比强大的反击,让阿扁背上故意抹黑另一位的罪名。谁曾想,赵尔文竟然用了掉包计,被罗福助抓住的是假虞山,而赵尔文抓住的才是真虞山,不过,在杨光南看来,不管是赵尔文没有将阿扁的黑色资料散布出去,让罗福助大出血也好,还是他和罗福助合作,将另一位的黑色资料散布出去也好,他都有利可图。可偏偏,赵尔文停手了,罗福助也没什么损失,这就让杨光南大为光火了。 他辛辛苦苦设了这么个计中计为的是什么?本来,他可以直接将阿扁的真正的黑色资料散布出去,起到打击敌人的目的,可转念一想,这样的黑色资料其实大家都有一些,起不到一举击杀的目的,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个计策,想让他们自己跳进坑里。结果,猎人辛辛苦苦挖好了险境,猎物们却一个都没中计,杨光南气得直接把凳子一脚踢飞。 其实,杨光南完全可以退而求其次地将真正的资料发送出去,可问题是他太心急了,时间太紧了,当时他让人把计划告诉虞山,然后从虞山手里拿出了真正的资料,一眼都没有看。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算盘打不响了的时候,却发现从虞山手里拿到的U盘里面竟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资料,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虞山给算计了,不由得杨光南不光火,也由不得杨光南不救他。 其实,这本是虞山的保命计,他知道,杨光南让他去泄露假资料,他一定会被灭口。他虽然是个小人物,可他也不想死,所以,他将那份真的资料藏了起来,给了杨光南一个装满了***的U盘,给了赵尔文一份假资料,就这样,因为他一个小卒,让所有的大人物都围着他转个不停,这是他没想到的。不过,就算虞山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也不会改变,因为他想要活。 这就是晏冷费劲心思没有想清楚的地方。虞山是杨光南的人,只有这一种可能,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可能,否则,杨光南根本没有必要冒险,为了虞山,硬闯堂口。赵尔文和罗福助都不是傻子,他们对外口径一致,都只说虞山是岑歌要找的人,是亲属关系,而杨光南不可能从他们这里知道虞山的真实身份,于是,只有一个解释是说得通的,那就是,虞山本就是杨光南的人。 杨光南是阿九的人,他们都清楚,可如果虞山是杨光南的人,杨光南手中一定有真的资料,他为什么还要以数百人流血的代价去劫出虞山呢?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小人物付出这样的代价,这可是不符合这些大人物的行事准则的,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错的。 晏冷点点头,“可问题是,如果虞山是杨光南的人,那杨光南为什么还要来劫虞山?” “……我想大概有三个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杨光南和虞山的关系很好,他想要救他的兄弟。” 晏冷摇了摇头,“不可能,杨光南这个人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为人偏激狠毒,即便是在四海帮中,也是出了名的,被称为四海帮历史上最不讲道义的老大,所以,到现在,他还只是代理帮主,所以杨光南不会是这种人。” “第二种可能,是虞山在四海帮的威望很高,杨光南不得不救,虽然我不清楚四海帮的情况,但我猜这种可能应该是最低,毕竟要救的话,早就该救了,而且四海帮不会让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物来送死。”岑歌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最后都一一排除掉了,只剩下了这几种最简单直接的。 “不错,四海帮现在本就风雨飘摇,杨光南即使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让一个重要人物来送死,这简直就是自取灭亡,而且,虞山确实不是四海帮里的重要人物,事实上,虞山应该是杨光南暗地里培养的一颗棋子,四海帮几乎无人知道虞山这个人。”晏冷指了指桌子上散落的另外一堆纸,抽出了一张,指给了岑歌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调查的人给出的结论。 “疑似被杨光南从小培养的暗棋?”岑歌念出了纸上面的字,“可我去港口村子的时候……难不成,他们竟然都是杨光南从小培养的暗棋?!” 晏冷也楞了一下,之前,他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经岑歌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岑歌之前去那个村子的时候,是因为遇上了几个少年,所以才要找一个叫做虞山的人,这才是这一切的一切的起因,所以,杨光南根本是早有预谋,他把他们所有的人都给耍了。 “我耍了赵尔文和罗福助,杨光南耍了我们三个……呵呵,我倒是要看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晏冷的语气有些莫名,可岑歌知道,晏冷已经有计划了。 “怎么样?” “……杨光南自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却被手中的一枚弃子给摆了一道,也真是机关算尽却百密一疏啊。”既然已经确定了所有人所扮演的身份,那么事实就很明显了。“杨光南是下棋的人,而虞山和那些少年,还有罗福助、赵尔文,还有咱们,都是他这局棋的棋子,按照他的计划,虞山是一枚弃子,可现在,显然这枚弃子没有被放弃,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枚棋子不想成为弃子,所以下棋人算计着棋子,而这枚棋子却算计着下棋人。我倒是忘了,没有人想死,即便是一枚不起眼的棋子。” “所以,杨光南手中其实也没有真正的那份资料?甚至……杨光南除了想要活命,还想要待价而沽!”岑歌不屑于那些阴谋诡计,可不代表他想不明白,相反,有的时候,他比很多终生浸淫其中的那些人,看得更明白,想得也更透彻,只不过,他不屑于去算计别人,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恪守的骄傲。 “是啊,在这一点上,我可是比那几位都有优势得多。”看清自己的优势,并且将之放大到最大,来争取最多的利益,这一向是作为一个商人的基础课程,而晏冷,自然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佼佼者。 在医院里待着已经起不到掩人耳目的作用,所以晏冷和岑歌在昨天就搬了回来,毕竟守卫一个宾馆的房间总要比守卫医院要容易得多,人来人往,而且多数是带着目的性的,所以哪怕是烈燚,也有些头疼,毕竟他们不能将所有的人都堆进那个小房间里吧。现在人搬回了宾馆,烈燚也算是能歇一口气了。 这次烈燚只来了三十个人,带队的人不是晏冷和岑歌熟悉的君涯,而是一直充当着联系人角色的烈火,也是烈燚名义上的大首领,当然,他就是那个岑歌在M国被白崤劫持的时候,被晏冷让成確转告,如果岑歌掉一根头发就让他去死的那个可怜的家伙。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烈火虽然是世界闻名的佣兵头子,可在自己的大股东和财神面前却显得有些憋屈,显然有些抑郁于雇主大人把他们这些应该冲锋陷阵的家伙们扔到这儿来保护一个房间,不过,这只是烈火一个人的想法,对于烈燚当中的大部分人员来说,这几天简直过得万分美妙。台州有合法的女票女支场所,他们轮班的时候可以跑到那里无比惬意地玩上一整个晚上,而且消费水平又不算高,又是难得一见的亚洲女人,小巧细腻,忍耐力和持久力都是一流的好。重要的是,还不需要他们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这几天的小日子简直完美。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应该是有自己进入的渠道,而不是光明正大地进来吧。” “是,不过我们有的时候也是会当一把普通人的。” “假身份?” “……是。”被晏冷一语道破,烈火有些郁闷。 “我要你帮我送出去一个人。” “谁?” …… 烈火和晏冷寥寥的几句话,影响的可不只是一个人的生死。一天后,虞山在杨光南的层层看管下离奇消失,而一夜之后,在南M洲的一个小别墅里,多了一群移居沙特罗这个小国的中国人,而晏冷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份真正的资料。 原本,晏冷只想让烈火把虞山给他送出去,没想到,虞山提的条件并不只是保证他的安全和多少钱,而是50万M金和他和所有同伴们的安全。 “他们值得信任吗?” “生死之交。” “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背叛……” “是我自己识人不明。” “成交。” 而护送他们的人,是Jessens,不是晏冷大材小用地派堂堂枪王去送一堆人去偷渡,这是Jessens自己主动要求的,为此,他还郑重其事地和晏冷请了假,并且委托了烈燚当中的Mike代替他保护好岑歌。Mike也是个喜欢玩枪的家伙,准确的来说,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不和枪打交道的,但只有Mike不一样,用Jessens的话说,他和枪之间有一种天生的缘分,这也就注定了,他和枪将是远超常人的投契。刚刚好,闲着的时候,Jessens教了Mike几个和枪沟通的小技巧,算是Mike的半个师父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成確扔给了Jessens一瓶凉水,Jessens接住了这瓶水,却被瓶子上面液化的水滴溅了一脸。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放得下的了,只不过,我突然想看看当初的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Jessens这次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不像是每次成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样的激动。 “你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经历,一样被……抛弃。”亲口说出这两个字,对于Jessens来说,心如刀割。 “你的心是热的,而他们的血是凉的。” “……或许当年的我,也曾和他们一样……谁知道呢?”说完这句话,Jessens仰头喝干了瓶中的水,将空水瓶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一角。(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七回 换将 虞山被送走了,真的那份资料也到了晏冷的手里,只不过,他还一眼都没有看,就被徐将军派来的一辆飞机直接接走了,而飞机的目的地并不是京城,而是印度,部队紧急召唤,根本不容一秒钟的拖延。没柰何,晏冷只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听岑歌指挥分配,就不得不上车离开了。 “徐叔,我爷爷知道吗?” “你小子!难道你还以为顾老总能瞒过你爷爷把你带走?”徐将军扔给了晏冷一套衣服,“你爷爷知道,而且他不仅知道,还算得上是劝顾老总把你送去印度的。” 晏冷也不避讳,直接在车上飞快地换着衣服,“嗯?爷爷突然这么开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啊!” “不可思议什么不可思议?!臭小子!”徐将军随手抄起一根腰带冲着晏冷的脑袋就扔了过去,晏冷刚把头从领口里伸出来就被不明物体正中天灵穴,头上乱糟糟地一堆黑线。 徐将军突然缓和了语气,“小子,这次真的是老首长主动让你去的。印度大暴乱,情势极其复杂,李龙本来只是经过了马德拉斯,却没想到,突然遭到了一起恐怖行动……李龙拖着重伤之躯赶到了大使馆报信,信送到了,人也去了。” 徐将军的语气有些沉重,晏冷也沉默了,过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结果是?” “……口信只有一句话,疑似故意针对,目的不明,手段为妇女伪装人体炸弹,猜测是黑寡妇的报复。” 黑寡妇,一种具有强烈神经毒素的蜘蛛,而对于晏冷来说,这是他们的老对手,是一个全部由妇女和儿童组成的恐怖组织,迄今为止,北刃与其交手十一次,晏冷经历一次,可即便只有这一次,也足够他终生难忘了。 不管他们是北刃还是南刃,他们都是中国军人,和往常一样,他们解救着那些被恐怖分子绑为人质的妇女和儿童。一开始,行动并不顺利,因为对方将全部的人质绑在了那个村落的围栏上,将他们团团包围保护,几乎要令他们束手。后来,晏冷想出了一个方法,按照他们一直训练的小股部队渗透,他们四个人,九死一生地潜入了那个村子,甚至徐麟还在藏在柴禾堆的时候,被巡逻队的鱼叉刺中了左肩,徐麟嘴里死死地咬着一根柴禾,没出声,而他们的任务是第二天天明时,里应外合,配合作战,于是,徐麟带着这样的伤,忍了整整半宿。 第二天,在制高点四个狙击手的远程掩护,还有外面队友的火力压制下,他们里应外合,却还是牺牲了刘一虎和肖锐,消灭了所有的恐怖分子,解救了人质。 那时候,他们以为,他们牺牲了两个队友,却解救了几乎一个村子的妇女和儿童,该是值得的,他们在九泉之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可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像受了惊的羊羔一样温顺的女人和孩子,在一个女人尖叫着向他们冲过来之后,纷纷变得面目狰狞,嘴里高喊着yi斯兰和基地组织,向他们冲了过来。 虽然北刃之前和她们交手无数次,可他们实在没想到,他们牺牲了两个队友才解救的人质们,竟然会是臭名远扬的黑寡妇。即便是在第一时间撤退和远程狙击,在那一场无比恐怖的自杀式攻击中,七人死亡,两人重伤,其余人轻伤,除了四个远程狙击手以外,无人幸免。 和那一次交手,不过相隔两个月,可李龙却遭受了自杀式攻击,很明显,这就是一场针对他们的报复。 到了机场,徐将军直接把他送去了这次来接他的那家飞机上,在临上飞机的时候,徐将军突然开口说道,“小子,老首长亲口说,不能让你做个逃兵,主动把你送去印度的,老首长还说,让你活着回来。” 晏冷点了点头,回身上了飞机。 而晏冷走了之后,岑歌也没有什么时间来慢慢地想念他,事实上,晏冷留给他的并不是一个收拾好了的半成品,而是一个投资人跑了的烂尾楼,准确地来说,晏冷留个他的其实就是一个烂摊子。 岑歌对比着手上的这两份资料,惊讶而又气愤地发现,这个虞山真的是在铤而走险,这份假的资料对比着那份真的资料来说,上面所有记载的事竟然都是真的,只不过他修改了数据。而更让他觉得咬牙的是,不管是阿扁也好还是阿九也好,果然如晏冷所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而且更重要的是,阿扁和阿九这两个人,每一个人手上都握着台州几乎三分之一人口的命脉,也就是说,如果局势不够明朗,这两个人的狗咬狗之下,很有可能将整个台州的安定葬送。 大选的半年之前,阿扁利用天道盟,暗中联合了台州最具标志性的三大集团中的一个,同时,在瞒着天道盟的情况下,和竹联帮暗中交易,竟然通过割地要钱的方式,让赵尔文答应了竹联帮的暗中支持。怪不得赵尔文竟然会把主意打到了阿扁的身上,怪不得他敢在天道盟强势的情况下动手,原来是早有依仗。 而另一边,阿九则是收买了台州部队老大朱梅霄,明明部队是直属于台州总统的,可小李子犯了众怒,被踢下台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也怪不得朱梅霄敢动这个心思,看在连老的面子上,向阿九投诚了。而三位大佬中的另一位,杨光南杨大佬,更是釜底抽薪,直接将两位大人物的老底查了个底儿掉,不仅是为了捧着阿九,也是为了做个护身符,或者说是为了有一份投名状,当然,也不排除有杨大佬想要一见风向不对,就当一把墙头草的可能。 不过,两位大人物争斗的结果不管是谁胜谁负,谁是王,谁是寇,倒霉的只有台州的老百姓。 台州不会出现兵变这种事,因为他们宣称自己是民主的,是自由的,是法制的,可事实上呢?这是一种软性绑架,是那所有他们治下的老百姓的安定去做他们的赌注。阿扁赢了,阿九还有下一次机会,阿九赢了,阿扁也可以卷土重来,可代价呢? 很多人以为,台州的老百姓在大选时只是投投票聊聊八卦而已,可惜的是,他们身上的风险远不止这些。从古到今,平头老百姓就是牺牲品,政治的牺牲品,经济的牺牲品,高官厚禄的牺牲品,战争的牺牲品……很悲哀,可这是事实。 而在宣扬民主自由法制的台州更是如此,就拿这次的扁九之争来说,如果阿扁赢了,那么为了防止阿九的卷土重来,阿扁势必要做些什么。那么他要做些什么呢?他要做什么才能阻止阿九的卷土重来呢? 作为政客,他们手上握着的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是他们的手段,他们擅长的,是打断你的手脚,抽出你的脊髓,让你活着,却只能俯首称臣。 很多人以为,台州的选举会向新闻报道中一样的光明正大,什么大选宣传,民众热情高涨,还有什么众望所归,民意调查属意某某……可事实上呢?作秀终究是作秀,民主永远是一层甜蜜的糖衣,隐藏着的才是救命亦或是害人的药剂。 台州的民意,其实是由黑白两道操纵的,首先,是瓜分了整个台州的黑*道大佬,所有没有什么地位的平头老百姓都是被他们代表着的,而那些光鲜亮丽的白领金领呢?他们是被白道的列强代表着的,说白了,就是那些董事长、CEO,或者他们表面上会是各个市的市长,亦或是委员会的委员,总之,这些台州的“精英们”,代表着绝大多数人的意见,总称,民意。 而不管是阿九还是阿扁都深谙此道,蓝、绿两党斗了无数年,四年前,蓝党的小李子干净利落地打赢了绿党的老彭当上了台州的总统,结果小李子得罪了大陆这个庞然大物,算是连任铁定无望。 于是,绿党抓住了这个机会,阿扁一朝顺势大言本地人利益。此时的台州,能够意识到台州无法躲进小楼成一统的人不是没有,相反,很多人都想要借助外界的力量,打破如今台州的瓶颈,可让人觉得可笑的是,阿九因为极力主张统一,破坏了很多本地操纵者的利益,导致原本在台北市长大选中稳胜阿扁一筹的阿九竟然遭到了所谓民意的抵制,也因此,阿扁一朝得shi,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肯定,这次的台州总统必定会落在阿扁的头上。 本来像是已经尘埃落定的事,然而,看过了资料的岑歌却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烂摊子。 晏冷要做的事情他知道,他要将南天搬到台州,以台州为跳板和屏障,将南天彻底扎根在整个亚洲。本来和罗福助的协议已经定下,可资料上却说,阿扁想要在白道上抛弃罗福助,转而和名义上是从M国回来建设家乡实际上是M国软性侵略台州先行军代表的富豪林天齐搭伙,这和晏冷的目的和态度完全背离,可以肯定,阿扁打算背弃他们的合作,甚至想要在暗中帮助林天齐来将晏冷放在台州的南天一口吞下,真乃背信小人!M帝奴隶! 而这份资料的存在,不管是罗福助、赵尔文、杨光南还是阿扁,都并不知晓,因为这份资料是作为解救虞山小伙伴的附加条件,显然,晏冷答应了这个条件,简直是神来一笔。 不能打无准备之战!如果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那他们才真的是没机会了,现在嘛,正是大选的关键时刻,也是他们的最后时机!但,谁又能说,这最后时机不是最佳时机呢?阿扁他不得不答应! “烈燚全部散出去,所有与阿扁、阿九还有那个林天齐有关的消息,无论大小,全部收集!” “今天晚上之前,我要关于林天齐的全部资料,包括他当年在台州和在M国,甚至其他国家的全部资料。” “明天约见罗福助,如果他不来见我,不管他是真的有事,还是避而不见,都必须让他来见我,而且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任何手段!!” “找到平时专门为阿扁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的人的资料,一定要快,而且不得打草惊蛇!” “明天晚上,成大哥和我一起去阿扁的家里,等我和成大哥出发后,告诉Mike在外面等我们的信号,一旦收到信号,立即造出最大的声势冲进去,一定要尽可能地让人亲眼见到屋里的情况,我猜阿扁家周围一定不缺少善于发现的眼睛和能说话的嘴。” 岑歌一条条地发布着指令,显得运筹帷幄,“时间紧任务重,我相信你们都是值得信任的,所以,一切都摆脱大家了。”岑歌站起身,朝在座众人抱了抱拳,这一刻,他不像是在一间小小的宾馆里,而像是在比武场上,锋锐尽显。 而不论是对于烈燚还是成確来说,这一切才是他们熟悉的,执行任务,才是他们融入骨血的东西。 “对了,那个曾兰东怎么办?他现在还在安全屋里。” “有人手看着他吗?” “有,两个。” “……把他带过来,那两个兄弟让他们一起执行任务,不用为了一个曾兰东浪费两个兄弟,正好,也让他看看咱们的实力,免得以后再鼻孔朝天,离家出走!” “是。” “对了,烈火,挑出烈燚当中最精锐的部分,让他们过来吧,过几天,就有让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需要多少人。”正常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是烈火自己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烈火却有此一问,像是在执行一项精密任务。 “最擅长执行刺杀,潜入侦查任务的有多少人?” “46人。” “……如果抽出30个人,是否影响你们在别处的部分?” “……他的命令是,烈燚全体人员听你指挥调配,无条件服从。” “很好,30人秘密赴台,最迟三日后到,不得延误。”(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八回 内奸 “已经确定,对方的身份是臭名昭著的黑寡妇,也是跟咱们交手多次的黑寡妇,而这次行动,就是她们的报复。” “这次咱们去俄罗斯执行剿灭行动,不说是为了俄罗斯人民的安全,只为了给李龙报仇!北刃的人不能白死!出发!!” 张北歌不像是以往腹黑的沉稳形象,而是怒发冲冠,话说得直白,也说得露骨,没有什么为了世界人民和平安定的场面话,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大道理,他们这次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李龙报仇,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次行动,北刃不是绝对的主力,而充当绝对主力的也是他们的老熟人,荀炎的猛虎团,而他们要做的,只是报仇,和协助。 而对于北刃来说,还有一次大变动。那次任务之后,北刃的人数骤减,原本加上队长张北歌只有二十四个人的北刃,一下子变成了十五人,而且剩下的人几乎人人负伤,只剩下四个远程狙击手还算建制完整。所以,队长向上头申请,在晏冷加入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数变动了的北刃,需要补充新的人员。 这是北刃在成为一个完整编制后的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招新,而有了顾长生司令直接下达的全员选拔命令后,各个军区的尖子们都表现得跃跃欲试,显然,北刃在这些人的心里,是一个神话,他们都渴望着能成为这个神话中的一员,能和他们一起缔造神话,一起热血沸腾。 其实北刃里的每一个人单拿出来,都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从北刃的队长和缔造者张北歌,到曾是北刃一员的独眼龙荀炎,再到能靠本能避开所有险境的向导庆有余,还有长着比狗还要灵敏的鼻子的霍秋,能和林子里的动物、虫子对话的甘林,两秒钟蹿上三层楼的猴子侯斌,还有一个身上有着三十一个弹痕的赵海平,最后到新兵就入了北刃而且智计无双的晏冷……每一个,都是当之无愧的传奇。 当晏冷归队的时候,北刃的人数又变成了完整编制的二十四人,而因为被“调走”,晏冷没有和重伤退役的兰于、贾木道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九个新人,其中还有三个是他的熟人,大侄子杨连生,无比热情的直肠子薛苗,还有那个用枪如臂的“85狙”江卓。 贝加尔斯克,俄罗斯边境城市,距离中国城市满洲里只有9公里的距离,过了这9公里,就是另一座冰天雪地。 从贝加尔斯克开始,猛虎团和北刃就分开行动了,猛虎团开往莫斯科旁边的小镇,谢尔基耶夫镇,准备和俄罗斯军队协调行动,而北刃,则是秘密潜入莫斯科,搜索着黑寡妇的踪迹,顺藤摸瓜,争取捣毁黑寡妇的老巢。 中俄的联合行动中的一大半左右,都是为了车臣组织,而作为车臣组织中的一个无比重要的组成部分,黑寡妇也秉持着车臣分子的一贯理念,全身心信奉yi斯兰教,将所有外族人赶出俄罗斯,或者直接杀死消灭。 “空中停留时间两个小时,晏冷,给你一个小时三十五分钟分析地图、资料和初步计划,五分钟分配具体任务。” “明白。” 晏冷没有先研究地图,而是草草扫了一眼之后,就埋头开始研究起了初步计划。 一般来说,初步计划的制定基本上是不存在大问题的,他要做的,是精益求精地细化,和找出由于思维模式死角而产生的漏洞。 这次的计划算是简单,总的来说就是一场经典的人围尸打援,找到在莫斯科黑寡妇的一个至少中型的集结点,而后做出掣肘无奈的姿态,给其他人形成一种军队对黑寡妇无奈的错觉,进而渐渐蚕食黑寡妇,围而不杀,打残她们,引其他同伙前来救援,而后放任他们将其救走,并杀死其中大部分有生力量,但放走其中的头目性人物,并尾随其直至老巢。 这也是军队作战时常用的方法,他们将这种战术叫作僵尸战术。 这次战术十分简单,几乎没有花掉晏冷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消化完毕。之后,晏冷没有再看这份初步计划一眼,就开始研究起了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最后,看完了资料的最后一页,抬起头直接道,“这份初步计划直接作废。” 而这句话却没有给众人带来什么震惊,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原因。” “内部有奸细,计划已经提前泄露了。”不顾惊世骇俗,晏冷直言不讳。 “原因。” “这次计划看似简单直接,给人一种可以很容易就奏效的错觉,可事实上,这是这个奸细故意制定的,即便是任务失败,也可能只是对方识破了他的计划,而不是由于他的泄密或者说是故意通敌导致的。”晏冷一边说着,一边将资料翻到相应的页数。 “看这里,还有这里,都说司答托部分和黑寡妇的部分曾有过两场大规模的冲突,而上一次大的冲突,就在两个月之前,正是咱们和黑寡妇大战之后,司答托部想要趁机吞并黑寡妇,才和黑寡妇开战,毕竟黑寡妇的炸弹是谁都觊觎和胆寒的。”晏冷一面用笔在资料上做着标记,一面道“所以这个计划就出现了问题,后面能让黑寡妇产生价值的一切前提是,司答托部分会派遣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来救援这支被困在莫斯科里面的黑寡妇部分,然而两个部分的关系可以说是水深火热,想让司答托来救黑寡妇,呵呵,这个计划简直是猪一样的逻辑。” “你也只是怀疑。” “我有证据。”晏冷这才是语出惊人,“我之所以说有内奸,并不是信口开河,看这里,还有这里”晏冷指着划线的两部分,“很明显,关于这两次司答托和黑寡妇大战的部分,逻辑完全异于其他的部分,而且根据这段话的标点可以看出,这是被人为修改过的,只不过由于对方粗心,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我手里的人这份资料就出现了一份资料,两种逻辑,两种说明语序这种奇怪的情况,因此,我不是怀疑有内奸,而是肯定有内奸。” 张北歌沉默了,而晏冷的这番话没有避开其他人,这让这些战士们心中有些紧张,也有些不安,这是一个比敌方人数远超于己更可怕的消息,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原本可以交托后背的战友一瞬间变得不可信任了起来,这会是一支军队面临的最艰难的问题。 “这次的计划,在此之前,北刃里只有我知道。”张北歌缓缓说道,“所以,你们信任我吗?” “信任!”这是毋庸置疑的,张北歌在北刃中的威望足够让所有人信服,而这九个刚来北刃的新人,对于张北歌,却是一种信仰一般地信服。 而晏冷,他不相信张北歌的那句话,可他相信张北歌,所以,他相信张北歌可以找出那个内奸来,不管这个内奸是在他们的身边,还是身居总参高位,这是晏冷对张北歌的信任。 张北歌给了晏冷一个眼神,晏冷心领神会,用目光示意了飞机上的三个人,而张北歌回应的是其中两位,这让晏冷的嘴角不禁多了一丝笑意,只是他笑得有些冷。 内奸果然就在他们之中,张北歌的话是在稳定军心。而晏冷之所以将那番话毫无遮掩地说出来,当然不是为了显示他的明察秋毫,而是为了打草惊蛇,看看这些在场人的反应,果然,被两轮排除之后,剩下两个人,是嫌疑最大的两个人。 方言和蒋书。 方言,人如其名,一嘴的土家寨方言味儿,特长是资料分析,如果晏冷没被张北歌强力召回,那么,做现在这计划补充工作的就是他无疑了。而方才晏冷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下意识地游离,而张北歌也确定了晏冷的发现,方言的确看过那份资料,而且也有时间去修改。 蒋书,这一位可是和他的名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任谁见他第一面的时候,都不免会赞一声,好一个壮汉!天生神力,一拳下去,能在花岗岩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掌印,一手的气力,不可谓不惊人。晏冷不知道为什么蒋书也有机会碰到这份资料并且有修改的时间,可现在也没法直接问张北歌,所以,他只好慢慢地观察,可在他心里,方言的嫌疑实在是很明显。 “我说兄弟,当初新兵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是个人才,果然,你走了之后,我们总能听见你的事,真精彩,可是比我家老头子常挂在最边上的那两个故事听起来要得多了。”薛苗果然还是那个格外热情的家伙,分配完任务之后,薛苗立马朝晏冷走了过来,给了晏冷一个大大的熊抱,又对着晏冷的胸口,随手来了一拳。 “你也很厉害,半年的时间,从新兵进了北刃。”晏冷说的不是假话,能做到这一点的,真的是万里挑一,别说一个新兵营,就算是十届新兵营也很难出一个薛苗这样的人。 “嘿嘿,我也挺骄傲的。”听见晏冷的称赞,薛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可也没否认,这说明,他还是个凭自己真本事来的人。 “又见面了。”“85狙”过来和晏冷打了招呼,很显然,他打招呼的方式和他整个人的气质非常贴合,不是安静,不是锐利,是瞄准的专注。即便只是过来打一个招呼,他的世界也像是正在瞄准着的十字分割。 “是啊,怎么想起来北刃了?”晏冷和江卓的相处时间不长,可他觉得在猛虎团里,和自己最合得来的人就是他了,虽然最后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和他打一个,其实觉得投契的理由可能也很简单,朋友就是合得来的,而不是什么事都要和对方讲,或者说对方的什么事自己都要知道,他们对朋友的要求很高,但与其说是要求高,不如说像他们这种人很难遇到,而一旦遇到,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嗯,想来了。”这是江卓的理由,看起来好像和晏冷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可这就是他的理由,想来就来了,不必有什么原因。 晏冷点点头,这对于江卓来说,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而且他也只是问一问而已,他没有扒掉朋友一层皮的习惯。 倒是杨连生变得有些奇怪,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好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拉他一起去看美女的杨连生,一身的气息波动得厉害,像是暗潮汹涌的大海,在酝酿着一场黑暗下的剧变。 “杨虎死了。”江卓开口了。 晏冷眼神一凝,“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杨虎带人正在中亚那边执行追剿任务,却没想到,中了伏击,杨虎饮弹。”江卓的眼中不是难过,也不是冷漠,而是淡淡的伤感和落寞,对于他来说,每一个战友的死亡,都是在加重着一份孤独。 晏冷也不说话了,杨虎是他认可了的兄弟,突如其来的饮弹身亡,即便是看惯了生死的他们,也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份哀恸。对于他们来说,每当身边的一个战友离开的时候,他们都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未来,或者成为烈士墓园中的一块只有名字的碑,或者重伤退役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众生中的一员,所有的这些功勋、荣耀、热血、忠诚,都将随着死亡和离去而变得遥远而缥缈。 而当英雄落幕的时候,留给亲人的只有最深切的悲痛,他们或许会一面流着泪一面说这是他的命,或许会坐在碑前骂他当初为什么要去当个什么劳什子的兵,或许会带着他的儿子来看看他,或许这个小子十几年后长大,会继承他的衣钵…… 而对于杨连生来说,杨虎是他的亲叔叔,也是他的战友兄弟,无论如何,他总会是最痛苦的那一个。他要承担的,除了痛苦、悲伤、纠结之外,还有仇恨。 不用去问,晏冷已经知道,杨连生之所以来北刃,就是为了一个“恨”字,不为杨虎报仇,此仇此恨,永世难消! 这一天的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变得暗流涌动。(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九回 泄露 莫斯科郊外二十四人小队按照任务分配各自分散,二十四人,二十四个小组,这并不是北刃第一次分开作战,但这次分开作战的原因,也是不言而喻的。 分开之后,任何人不得和其他人联系,只能在自己的区域中活动,不得擅自跨界和其他人见面,他们每个人手上戴着的手表都装置了一个卫星定位芯片,由张北歌直接接收,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必须自己解决,直到天空出现红色龙型信号,其余人向信号所在地靠近。 徐麟分到的地方是距离落地点最近的地方,所以,徐麟是最先开始行动的。可惜的是,徐麟学习的外语里没有俄语,对于俄语,他也只是能做到可以做简单的日常对话,这让他在站在莫斯科郊外的一个村庄门口的时候,有些紧张。 毕竟语言不通,真的是在异国他乡最大的障碍,可以说,在俄国,北刃当中的很多人,都是聋子、瞎子和哑巴,而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作战,对于他们而言,却是更加艰难。他们没有时间去克服语言障碍,他们就要在自己是一个聋子、瞎子、哑巴的情况下,完成任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这是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其实原本北刃的人员分配十分合理,这种跨国任务都是将人数恰当地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至少有一个精通该国甚至该地区语言的人,可这次,因为有九个新人,还有两个没有被分辨出来的内奸,这次任务本就是难上加难,对于张北歌来说,新人和内奸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徐麟站在村庄门口,徘徊了好几个大圈,都没有进去。最后,徐麟决定,正大光明是行不通了,他选择暗中渗透。 徐麟直奔这片庄园里最高最大最显眼的那栋建筑,然后等了半天,逮了一个中国小子,这下徐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眼前的这个中国小子总比他强是吧。 可怜那个中国小子刚要喊救命,就被徐麟一手捂住嘴,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给拖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听见这小子乌拉秃噜说了一堆小舌音,徐麟算是彻底松了这口气,幸亏这小子不是个在异国他乡不学无术的家伙,果然能出国的都是人才啊。 “哥们,说中国话吧。”徐麟显然忽略了刚才自己打招呼的方式无比吓人的事实,上来就是哥俩好的意思。 “诶!中国人?!我终于能在这儿遇见老乡了!” “老乡?”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这边不像城里,根本一个中国人都看不到,我都来这儿两年多了,你是我在这儿看见的第一个中国人啊!” 感情这哥们比徐麟还要激动,显然是在莫斯科这个小村庄里待得有些寂寞,都不管他是哪儿人了,只要是中国人,直接叫老乡。 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他也是能体会这小子的心情,因为他也是这样。 “我刚到这里,语言还不通,我都跟这儿蹲半天了,才遇见你一个中国人,可把我给激动坏了,生怕你跑了,这才……嘿嘿……”徐麟半真半假地说道,好像他真的只是因为激动才把这个中国小子给整的差点窒息过去。 “没事儿没事儿,哥们儿,你语言不通,我语言通啊!以后,有事儿你就找我!”这两位可是真行,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就直接哥们来哥们去了。可话又说回来,当一个人没有经历过异国他乡的那份心酸,他就不会真正明白“祖国”这两个字的含义,他不会体会到做一个有国籍的人是一种多么大的幸福,异国他乡遇到知音,亲切地用母语叫上一句老乡,那是一种当漂泊多年的游子找到家的感觉。 “好嘞,我可不跟你客气,我可真是半个字也听不懂啊。” “没事儿,有我呢,搁这儿蹲半天了吧,肯定还没吃呢吧,走,吃饭去!” 这么半天,徐麟也没听出来,这哥们的儿化音是因为说俄语说多了自带的,还是在中国的时候家里就是北京那一片儿的,不过这口音和晏冷倒是有些像。 “对了,还没跟你说呢,我叫唐森,京城人,来这儿是因为我家在这边有生意,可也不知道是信任小爷还是有人给小爷使绊子,光把小爷一个人儿给扔这儿了,一个中国人都不让小爷带,唉,这两年小爷过得苦啊。” 哦,搞了半天还是位爷,而且还是京城人,徐麟觉得有意思了。 “我叫徐麟,你也可以叫我徐老三,因为我这辈儿里,我排第三,所以他们都叫我老三。” “诶!巧了,我也行三,上面两个哥哥,咱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有缘分啊!”唐森显得很兴奋,这个徐麟说话敞亮痛快,而且还和他这么有缘分,这可真是巧的很啊。 “对了,你是京城人,我有个哥们也是京城人,而且,好像在你们那儿挺有名气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谁?这可不是小爷和你吹,只要是京城有点名气儿的,就没有小爷我不认识的人!”唐森显然是那个圈子里混的翘楚,不过他的这个自信可不是吹的,想当年唐森还在京城的时候,那可是从小到大的混世魔王,而且混的时候不讲家世,就比谁的能耐大,谁就是他大哥。 “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果再来这么一层关系,那咱俩可是真有缘分!” “快说,你那哥们叫什么名字?!” “晏冷,你认识吗?” 徐麟话音刚落,就看见对面的唐森一脸惊悚地看着他,好像他刚才不是说了一个人名,而是吐出了一颗大蒜。 “诶?你认得?” “我!@#¥%……&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唐森嘴里吐出了一大串子地鸟语,这里面还真有徐麟听得懂的,不过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唐森这一口气可真够长的,足足说了有三分多钟,才停下来,喘着粗气,“你大爷,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晏哥的哥们啊?!这事整的!赶紧的,跟我走!”唐森一边说话,一边拉着徐麟就走,可怜的徐麟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餐馆,俩人都要走进去了,结果自己又被拉了出来。 幸好没走多远,不然徐麟一个堂堂野外生存能力九级的战士就要饿死他乡了,想想也是一阵凄凉。 “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的地方啊?”徐麟看着眼前的这个虽然不是最高,但明显是一路上来他看见的最高端的门面,开始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走了,小爷带你去high!” “可你总得告诉我这是哪儿吧,我来这儿是有事要办的,可不是来旅游的。”徐麟一脸无奈,唐森拉他进来的这地方明显和夜总会是一类的,好么,他堂堂一个解放军战士,任务都还没什么进展呢,人都杀到夜总会来了,虽然他打算暗中潜入,可也不是打算来夜总会啊! “徐老三,你跟我晏哥是咋认识的啊?讲讲,讲讲。” 徐麟自觉自己今天很有可能会失身于此,心中万分无奈,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语言不通,一不能杀出重围,二不能把这小子一脚踹出去,没办法,徐麟只好又开启了讲故事模式。 但是身份总是不能暴露的,徐麟编造了一个十分传奇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他是烈士的后代,也是一个上战场多年的老兵,只是现在重伤退役了,而他正好和晏冷在同一个部队,所以晏冷就给他找了一份工作,只不过这份工作在俄罗斯而已。 当徐麟将身上的伤适当地给唐森看了之后,唐森看着徐麟的眼神一脸的崇拜。唐森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别指望你能拿家世或者是身份强压他一头,如果想要让他服,你就只能拿出你的本事来,就像晏冷,从小到大他就只服两个人,他二哥唐林和晏冷,他也只管这两个人叫哥,剩下的人想叫他一声哥都得看够不够格。 不过让徐麟有些变色的却是唐森的下一句话,“我说晏哥怎么一下子就没影儿了呢,原来是去前线了,不愧是我晏哥,就是和那些天天斗鸡走狗的玩意不一样。” 唐森没发现的是,他自己其实也是这些斗鸡走狗中的一员。 而徐麟听见这句话之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唐森根本就不知道晏冷现在在军队,结果他把晏冷给露了出来,如果搁在普通部队也没什么事,就算是搁在猛虎团也不算什么,可这是在北刃,他们所有人的资料都是保密的,结果他为了快速完成任务,直接把晏冷给露了出去,这下可是犯了大错了。 “唐森,跟你打个商量成不?” “哎呀,徐大哥,你是我大哥,跟我怎么还这么客气?!”唐森笑骂了一句,批评了徐麟这种那他当外人的举动。 “……今天关于晏冷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要对别人讲,也不要说我是什么人,从现在开始,不管什么人问起,你和我的关系,都只是他乡遇故知,同是中国人,你明白吗?”徐麟的话说的很严肃,唐森的神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放心吧,我明白,我一个字也不会跟别人讲。” 唐家也是京城三大世家之一,有些寻常人不知道的隐秘在他们看来都不是秘密,徐麟的来处,他也猜到了一二,如果不能说晏冷的一切信息,不能透露他们原本认识,甚至也不能说徐麟是个退伍的上过战场的兵,那么他们的部队,唐森也猜到了一二,对于徐麟这次来俄罗斯,他也知道了,并不是来替晏冷办事儿这么简单,很大的可能是,他真的是来“办事儿”的。 看着唐森的神情,徐麟一方面有些放心,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了,唐森大概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处,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暴露了身份,是大忌,希望唐森能遵守诺言吧,毕竟是异国他乡的中国人,而且他可能还是晏冷的一个弟弟,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杀他灭口。 徐麟一目不错地盯着唐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既然你已经猜到,我就直说,我要这座村庄黑*道扛把子的位置和行动轨迹,剩下的事,就不是你能参与的了。” “没问题,我在这儿也算有些能耐,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不能知道的,我绝对不问。”唐森答应得很痛快,却又是话锋一转,“但是,我想知道你回去以后,任务报告会怎么写?!” “照实写。” “我已经答应了你不说出去一个字,你还要照实写?我可是知道你们的规矩,暴露了身份,可是要背大过的,你真的还要照实写?” “你答应只是你的事,任务中发生的事,我不会多写一句话,也不会少写一个字,不管你有什么企图,我都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这下,唐森脸上才又浮现出笑意,向身后的沙发上一靠,整个身体忽然处于一个完全放松的状态,“你的事,和小爷有什么相干?想让小爷求你办事,下辈子吧!” 唐森将手里的伏特加一饮而尽,笑得肆意畅快,而徐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明明他什么都没有答应。 其实唐森并不是要徐麟隐瞒什么,相反,他正是怕徐麟隐瞒,隐瞒他的存在。他的确是一个热血纯种的中国人,可对于他来说,如果能有一个不错的履历,虽然不大,但如果他操作得当的话,下个月,他就不会再出现在俄罗斯这片鸟不生蛋的地方了。 家族让他来俄罗斯的项目早就可以完成了,只是他迟迟没有收尾,为的就是等一个时机,让他的俄罗斯之行变得毫无瑕疵,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徐老三,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毕竟,我是一个中国人。”(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回 答应 说实话,徐麟并不是很相信唐森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他们都没有知道彼此的身份的话,这句话的可信度可是要高上很多了。两个人原本称兄道弟的他乡遇故知,在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之后,变得有些尴尬和防备。 “你今天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给你东西。”唐森指了指楼上,对徐麟说道。 “不了,今天晚上我还有事要办,明天我来找你。”徐麟意料之中地拒绝了。 “上午九点?” “可以。” 说完这句话后,徐麟就起身要离开,却被唐森一把拉住,惊得徐麟差点没把他直接给甩出去。 “我说过,我是个中国人,我会帮你。” 徐麟转过身,“我也说过,我有事要办。” 可唐森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紧紧地抓着徐麟的手腕不放,在将要把徐麟逼急了直接挣脱的时候—— “徐老三,你当我叫你一声哥是白叫的吗?” “……那你想怎么样?” “住下来。” “……不行。”徐麟还是拒绝了,如果是刚才的唐森的话,他大概会直接住下来,可现在双方都已经摊牌,再加上唐森之前的试探,他实在再也无法将唐森当做是自己人,作为北刃的一员,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一个不信任的人手里,就像北刃因为出了内奸,宁肯让任务变得艰难十倍,也不能让自己的背后站着别人的刀。 最后徐麟还是直接走了出去,而外面的莫斯科已经开始下雪了,鹅毛大雪,烈风夹杂着冰碴子一起向脸上刮去。 徐麟看着街上的人都顶着这场大风捂紧了衣领走着,徐麟一张东方面孔在这场大雪中看不真切,低到快零下四十度的温度,他却依旧慢慢地走着。 刚才,他确实只是扯了个谎,今天的他本就没有什么事要办,他只是不能再待在那里了。反正只是要离开,之后等到明天早上九点去找唐森,拿到资料,他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到任务当中了,现在,无处可去,风雪中也便这样吧。 第二天九点,徐麟去到了昨天的地方,找到了唐森,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插曲,拿到了一份十分详尽的资料。没有说一句话,拿到了资料就走,完全不想再和唐森有一点点多余的牵扯。 看着资料,徐麟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竟然是黑拳,这可就不太好办了,一般来说,在俄罗斯,黑拳的场子是非常之多的,可每一个场子都有所牵扯,势力盘根错节。 这样的话,他一个外人,很难插手其中,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内部的人接应的话……徐麟第一个就想到了唐森,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他否决了。 明明他应该以任务为先,可一想到昨天唐森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就觉得一阵渗人,即便他们都和晏冷认识,即便唐森是这个村庄里唯一的一个中国人,可他本能的不想和唐森有过多的交集,因为唐森这样的人代表这一个词,叫做麻烦。 可你不找麻烦,麻烦却找上你。 “!@#¥%&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两个俄罗斯人突然把徐麟堵在了村子的一个柴禾堆旁边,说的话,徐麟半个字也听不懂。 真他妈麻烦! 徐麟在心里暗骂一句,不管怎么样,他总不能束手待毙吧,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招惹上了这帮人,可他问不出来,对方就算真的回答了,他也听不明白,简直让他一阵抓心挠肝的感觉。 没等徐麟仔细地去猜那几个还算有些熟悉的单词的意思,两个俄罗斯壮汉瞬间朝着他扑了过来,不像是大开大合的武术格斗,瞧着这晃着膀子的架势,倒像是……самозащитабезоружий桑博! 桑博是俄罗斯受众最广,也是最有名的格斗术,而它的俄语含义就是,徒手格斗术,SAMBO! 没让徐麟久等,果然这两人上来就是桑博里面最有名的摔跤法,似乎是想要瞬间将他抱住,用体重和力量的优势,直接将他击垮。 徐麟看着两边无比狭窄的巷子,没多想,“蹭蹭蹭”地蹬墙借力,迅速攀上了高墙,只是高墙两边迅速深处了两个铁蒺藜,差点把他的肋骨给掏出来。 徐麟现在是上下维谷,高墙后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敌人,刚才匆匆一瞥之下,就能看见有一堆铁蒺藜朝他袭来,而下面,有两个精通桑博的俄罗斯壮汉,这实在是让他心急如焚。 不知道上了多少次战场、和死神多少次擦肩的他早已无惧了生死,可他还没有完成任务。 徐麟一直坚持一个信念,不管他是生还是死,不管他是九死一生还是肠穿肚烂,他都必须完成任务,甚至在死亡的前一秒。他一生所面对的敌人比现在多的有之,比现在阵仗大的也不是没有,可现在真的让他有些绝望,因为他只有孑然一身孤身一人,他无法用自己的牺牲换取任务的完成,他也没有办法用自己的生命掩护战友的进攻甚至是撤退,如果他真的死在了这个莫斯科的一个小小的村庄里,他才真的是永不瞑目,毫无价值。 徐麟一咬牙,拼了命地从高墙上往前冲,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下面朝他飞来的铁蒺藜,不去管一道道风声从他的耳边响起,他只是拼了命地往前跑,他知道,自己必须逃出去,必须活下去,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还不能死! 电光火石之间,徐麟心思电转,他说出了几个音节,可就是这几个音节,让一切进攻都停止了。 таунсендовская?! 这个音节是一个人的名字,而就是这个人的名字,让所有人的进攻停了下来,这个几乎挖空了徐麟的大脑才想出来的名字如果翻译成中文的话,其实是,唐森。 徐麟也停下了脚步,竟然真的是唐森,他还真的是不辜负他的怀疑啊。 “啪啪啪!”一阵掌声突然想起,一个人影从前面的巷子口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微笑,不是唐森又是何人?! “唐森,你到底要干什么?!”徐麟怒了,这个人就在昨天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不会出卖他,会帮助他的,在今天早上,还发誓自己会保守秘密,会倾囊相助,可现在呢?派人来围剿他,他差点死在这巷子里,然后他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一点羞愧的神色,眼睛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这可真是他小看他了。 “怎么气性这么大?徐三哥,你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呢吗?不是一根头发也没有少吗?”唐森的脸上依然满是笑意,他必须要参与进来,而且不能是一个可以被忽略,功劳可以被抢走的配角,他必须要和他们一起走到最后,这份功劳,必须有他一份。他已经在俄罗斯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待了太久了,也是时候该让他回去享享福了。 “唐森,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过了,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打乱你的计划,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如果你答应了,我可以把我这两年发展的所有力量都交给你用,或者说,交给你们用。” 这个条件足够诱人,徐麟也不禁迟疑了一下,“什么要求?” “我要参与进这次任务当中来。” “这不可能。” “为什么?” “这次任务是绝对保密的存在,不能透露给外人。” “不能透露给外人?绝对保密?呵呵,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要是说对了你们的任务,那你就让我参与进来,之前的条件不变,我手下的力量任你用,钱管够,人管够,要什么,我给什么。如果我说错了,那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就此打住不提,怎么样?” 徐麟还是迟疑,他知道,像唐森这种人是不会无的放矢的,可现在这样的局面,任务永远都是第一位,能够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怎么样,先摆脱唐森再说。 “好。” “好!答应了就好!”好像在怕徐麟反悔一样,徐麟话音刚落,唐森就接口了过去,不让唐森有一丁点反悔的机会。 “如果你猜错了,那你可要信守承诺,不要再找我的麻烦,也不要再逼我让你加入。” “一言为定。”唐森可是信心满满,因为他可不像是徐麟说的那样是靠猜的,他可是真真正正地知道他们这次任务的内容,所以,他根本就是在进行一场没有可能输的打赌。 “黑寡妇。” 徐麟随着唐森的口中吐出这三个字,心中瞬间一惊,纵然他没有将心中的惊讶喊出来,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将心中的惊讶表露无遗。 为什么唐森会知道? 难道他们北刃当中真的有内奸吗? 内奸到底是谁? 内奸就是透露消息给唐森的这一个吗?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两个人? 透露消息给唐森的这个人会是晏冷吗? 一瞬间,徐麟的心中充斥了各种各样的想法,而最后,他开始偏向于最后一种,有内奸,晏冷就是透露消息个唐森的这个人,但晏冷应该不是内奸,不过也有这个可能,因为他有可能是欲擒故纵。 其实徐麟的逻辑没有任何错误,因为确实有众多的证据都指向了晏冷,昨天的时候,唐森还想要从他的嘴里将他们这次的任务套出来,而今天早上他却已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目送着他离开的时候也是笑意深沉,仿佛若有所指,而现在,敢和他来打赌,再加上他和晏冷之间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而且,在晏冷揭穿了有内奸这个事实之后,只有晏冷和队长张北歌知道他们的任务分配,而且,如果他在出来的时候的那一瞬间没有听错的话,晏冷是有监察职能的,也就是说,晏冷现在很有可能就在他的这块区域上,藏身在某个地方,悄悄地观察着他。 “徐三哥,你可是要反悔吗?” 唐森将了徐麟一军。 徐麟沉默了。 这不是他个人的得失,而是关系到战友的仇,国家的和平,甚至还有两国邦交的大事,他虽然和唐森打了这个赌,可他真的没想过要答应。可他又是个男人,一口唾沫一根钉,让他把话咽回去,说反悔这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所以,最后徐麟只是沉默。 “徐三哥,其实让我加入进来,只不过是能让你快点完成任务而已,你的功劳,我不会抢,而且,我也不要求你隐瞒什么,你不是说过吗,你会一字不漏地交代这次任务的过程。”唐森看准徐麟正在挣扎,准备继续把他心里的裂缝拉大,“再说了,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这么防备我,其实说破大天,我也是一个根红苗正的红三代,是一个爱国的中国人。而且我也看过那份资料,你想要做什么我也猜到了一些,如果没有我的话,你要怎么进去?” 徐麟沉默,就像唐森看出来的那样,他的确在自我纠结,他很挣扎。 “徐三哥,难道,你不想完成这次任务了吗?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我想不用我提醒你吧。”唐森的最后一剂猛药彻底击中徐麟的心脏,先礼后兵,再兵再礼,徐麟终于松口了。 “我不会反悔,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你要以父母的名义发誓,不能在这次任务中,做有所国家的事。” “我答应。” “第二,我要知道,是谁透露给你的消息。” 唐森沉默了,他无法出卖这个人,可他又不能放弃参与进这次任务的机会,徐麟好不容易才松口,他要怎么办才好?最后一咬牙,唐森还是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一回 蛇影 唐森说出了一个名字,徐麟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我知道了。”他的语气很复杂,得知自己被可以交托后背的战友出卖,该是一种寻常人无法理解的痛楚,毕竟后背中刀,不是最无能的耻辱,就是最不堪回首的伤痛。 “我想知道,我这种人,在他心里,到底值个什么样的价码。”明知道不得不相信,可他还是不能明白,对于这个人来说,他为什么要出卖他,难道还有什么能够诱惑得到他的价码吗?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敢相信,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自己的战友出卖,而那个人竟然会是他。 “……这件事其实不关他的事,他也有难言的苦衷。”唐森自己也很难想象,有一天自己竟然会为他说话。 “难言的苦衷?呵呵,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能让他出卖我。”徐麟的心里显然不如他面上露出来的那样平静,试想,当你突然发现你被人家扒得连皮都不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战友把你出卖了,谁心里会好受。 “……你不是他,你不能明白……徐三哥,无论如何,请你相信,他不是真的要出卖你,他并不知道你在我这里,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我其实不该向着他说话,可我也只是抛开了我和他的关系,说一句不为本心的公道话。”唐森其实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替他开脱,就算是被徐麟误会,又和他有什么相干?可他还是说了,甚至为了他,放低了姿态,软了语气,毕竟是血缘至亲,何苦来由! “……你是说,他并不知道你用这些来威胁我?” “是。” 徐麟面色稍缓,如果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只能算是所托非人的泄密,虽然这在北刃当中是大错,甚至有可能是要上军事法庭,可这与他便无关紧要了,甚至,他还要为他求情,因为他没有背叛,他们依旧是生死兄弟。 “你现在还能再联系得到他吗?” 唐森摇摇头,“我根本就联系不到他,之前也是他路过我这里的时候来看看我,毕竟我来俄罗斯已经两年多了,对于他来说,我几乎就算得上是失联了。”说到这儿的时候,唐森的神情也有些缓和,想必是想起了那天那人来的时候。 “……你们是亲人?”徐麟本不是会探听别人秘密的人,事实上,除了在任务中打探消息以外,他根本就是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可现在,他却迫切地想要给他找一个理由。 “……说是亲人的话,我们大概是最不像亲人的亲人了。”唐森语气很复杂,可这么多年过来,他也需要一个可以聆听的人,他的心中挤压了多年的纠结也需要一个出口,“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他是我大哥,同父异母的大哥,可事实上,这么多年里面,我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是不是很悲哀?” 听见这句话,徐麟其实已经有些后悔去探听这些事情,因为在他听到了同父异母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想象到,这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而他唐森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让他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可一旦开始,哪里会随随便便地结束,唐森继续说,“其实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我六岁,他十一岁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来我家,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只能称得上是来我家,而不能说‘回家’这两个字,因为他在我家活得,连下人都不如。只有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想来唐家,他也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贪图唐家的财产和身份,他其实是为了他的母亲,而我恨他,也是因为他的母亲。” 唐森一点一点地讲述着他和那个人的曾经,听在徐麟的耳朵里,只觉得心酸。 徐麟是个孤儿,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就渴望着亲情。长大后,他去了孤儿院,他想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还是父母出事被扔进孤儿院的,可等到他回到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已经去世了,原来的那些阿姨也不知所踪了。再后来,他让北刃里的黑子入侵了他们那里的电脑,查到了当年那所孤儿院的资料。所以,当他难得地有了一个假期的时候,他就要赶回去,一点一点地寻找着当年的真相。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也已经成为了人中龙凤,全中国军人当中的佼佼者,身上全然都是军功章,让人只要瞥一眼,都觉得望而生畏。可他依旧心有不甘,当年的真相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召唤着他来打开,可他一边伸出手去,一边又心有窃窃,生怕真相是他一直以来害怕的那样。 很多人以为,他无坚不摧,他足够强硬,是啊,他是人们说的硬汉的样子,他有着钢筋铁骨,他不畏炮弹,不惧刀枪,就算在身上开了个洞也只当做被大一点的虫子咬了一口,只有心是钢铁之躯之中唯一的血肉破绽,可就是这唯一的破绽,让他在每找到一个当年的关系人的时候,心脏都是无法遏制的狂跳,而当找到当年的一点真相却又无法揭开谜底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是止不住的失望和轻松。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在自欺欺人。 其实,他最怕听见的就是“血缘”、“亲人”这些字眼,每听见一个字,都像是无数根钢针反反复复地穿过他的心脏,呼吸都忽然变得滞涩,他不敢去听,不敢去看,只有他自己知道,脸上的笑从来都只是表演和面具,这么多年,他的心上就像压了一块无比沉重的大石,他只能不停地去演戏,而今天,听着唐森不停地说着他和那个人之间的事,他觉得就像是自己的心上的疤被一点点地揭开,带着丝丝的鲜血粘连,让他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好像自己的秘密在别人面前已经无所遁形,虽然说的并不是他的故事。 “如果你是京城人,你大概就会听说过,十年前,唐家一夜之间,封锁了有关那件事的所有的信息,所有企图披露这件事的报社都是人去楼空,因为这件事对于整个唐家来说,都是一个不能提起的伤疤。 十四年前,我六岁,他十一岁,他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很高兴,因为我又多了一个哥哥。在家里,我是最小的……这件事我没有骗你,我在家中确实排行老三,而我上面的两个哥哥都很惯着我,所以,当我得知我又多了一个哥哥的时候,我真的是高兴的,哪怕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四年的时间,我们都过得很好,或者说,我过得很好,因为他真的很照顾我,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可在我十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模样。他的妈妈害死了我的妈妈,然后,我亲眼看着她在所有人面前抹了脖子,再之后,我再也没叫过他哥。 与其说恨他,不如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从小到大。他刚来我家的时候,冷得就像一块冰,到处都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可只有我,每天缠着他不放,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像个小跟屁虫。后来,他开始跟我说话,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虽然和其他人的关系还是那么僵,可为了我,他肯向父亲低头……这么多年了,我想,他大概还是当初的样子,一样地冷淡。”唐森笑笑,看着徐麟点了点头,笑容更大了,“我就知道,他这样的人,又怎么肯改变,别说是在唐家,在军队,就算是每天千刀万剐,他不想说的字还是会一个字都不说,他不想告诉你的事,还是会咬死不说。” 徐麟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微笑,也没有了爽朗的笑容,变得无比地平静。他真的累了,他不想再演戏了,听着唐森和他的故事,被揭开了的伤口,渐渐地流脓淌血,却是即将愈合的先兆。 他只是听着,听着唐森说,他不光是听着,他还在想着他自己的故事。他不是唐森,他不会说给别人听,但是,他会一遍一遍地说给自己听。 “十年前,一夜之间,我们都觉得,这个世界变了,变得可怕,变得阴冷,变得不再是昨天的样子。他一点都不比我先知道这件事,我知道,无论他表现得多么地漠然,他都不可能是父亲所说的早有预谋,因为如果是早有预谋,他根本就不会为了我做那么多的事。 虎毒不食子,可父亲却逼着自己的亲身儿子给他的继母殉葬,只为了能平息娘家人的怒火。其实,唐家已经做到了世家中的极致,整个京城,唐家都可以稳稳排进前三,怕是只有顾家和晏家能和唐家比肩。可即便是这样,在父亲心里,他亲生儿子的死活,都不如一堆仓库里的纸。 只是,十岁的我还不懂他,我只知道,父亲是父亲,所以,父亲是对的。那时候,整个唐家,只有一直都沉默寡言的二哥站出来为他说话,就算是我一直都崇拜着的大哥,也不发一言。 长大之后,我才明白当初父亲对他们的评价。当初父亲说,大哥沉稳,二哥直率,我懒散,只有他,满是反骨。在父亲的眼里,大哥能做稳一个又一个的位置,能为家族把握航向,二哥最有能力,他可以做成所有他想做成的事,包括让父亲放他走,我生性懒散,什么事都不想做,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开一间咖啡店,守着我的店过日子。而他,倒真的是一身反骨,父亲要他死,打断了他的腿,他却偏偏要活下来,父亲要他饿死在街头,他却偏偏像野狗一样地顽强,后来他被逼得没办法,去当兵,父亲断定,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快地死在战场上,可是没有,他一直活到了现在,虽然我想,他身上可能会和你一样,荣耀满身。 昨天半夜的时候,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从窗户翻进了我的房间,和我对视了不过几秒,他就想转身就走。 其实在俄罗斯待了两年,我也长大了很多,当初,我信了爹的话,和他一起,把他赶出了家门,甚至任由他在外面自生自灭,也只不过是在他快要生生发烧烧死的时候,给他喂了一口水,两片药。可就为了这一口水,两片药,他暗中照顾了我整整六年。 我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是对弟弟的照顾,还是只是歉疚,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去问。直到昨天,我终于拦住了他,问出了口。而当时,他只是看着我,背着灯光,看不清表情。可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压抑,他在压抑着心潮澎湃,他的肩膀都在颤抖,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究竟有多在乎我这个弟弟,我才知道,这些年来,我做的所有的事有多幼稚。 徐三哥,在看见你听见我第一句话时的反应,我就知道,你心里也有一个坎儿,过不去的坎儿……我不能帮你什么,只能告诉你,人生总是要向前看,过去的终究过去了,你再如何执着,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人都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未来之中,重要的是,看见在你的身边,有些人,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爱你。” 唐森已经做好了套,等着黑拳的那位往里钻,而在鱼儿还没有上钩的时候,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而最适合他们做的,也还是等待。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森已经离开了,而徐麟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一刻,他觉得脑袋里就像装了一团乱麻,他怎么理都理不清楚。唐森是洒脱的,哪怕已经迟了一些,他都能把这一切看了个清楚明白,可他还是放不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想明白。 在战场上,他从来都是果敢的,想做就去做,就算是现在,他说打入黑拳就打入黑拳,说和唐森合作就和唐森合作,一丁点都不拖泥带水,可只有这件事,就像是唐森说的那样,这是他心里的一道过不去的坎儿,他已经迈了二十年,却始终迈不过去。(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二回 收网 灰熊酒吧 “哦,唐,你已经很久不来了,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我这?”唐森和徐麟刚一进门,迎面就撞过来一个庞然大物,说是撞过来却是一点都不夸张,徐麟目测,这家伙少说要有三百斤,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肉山,挡在门口和唐森寒暄,后面的人如果不能变成一个苍蝇,那么就休想过去。 “伊万,我的朋友,我很早就想要过来,但是,来看朋友总不能空手,前几天刚刚找到一份礼物,我今天才好意思上门啊。”其实也挺奇怪,唐森读大学时候的专业就是俄语,难道这就是他被发配到俄罗斯的根源吗?如果是这样,不知道当年唐森还会不会随便地照抄一份暗恋对象的志愿。 “唐你真是太客气了。”伊万大熊好像很是感慨,可眼睛却不时地扫向唐森,硕大的身体也不往里面挪一步,分明就是在等着唐森精心准备的礼物,颇有些没有礼物就真的不让你进去的意思,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个玩笑。 “好吧伊万,我就知道你是个对朋友吝啬的家伙,不过今天我给你带了两件礼物,第一件,就算是敲门砖吧。”唐森笑骂了一句,“在车上。” 伊万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俄罗斯大汉捧着一只盒子跑了过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只看这个盒子便绝对造价不菲,而显然,唐森不会是那种买椟还珠的人,因此,盒子里面的东西,造价绝对高昂。 以乌檀木为材质的长方形黑盒子,面上镶嵌了40块白色珍珠鱼皮,其皮上的颗粒大小均匀,光滑。正中心是一个用牛角镶嵌的标志,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了不同的颜色,万分华丽。 作为一个雪茄狂热爱好者,伊万看见这个盒子的时候,眼睛都放着幽幽的绿光,一脸的兴奋。 “唐,我就知道你是个不会对朋友吝啬的家伙,Cohiba!”伊万一下子打开了盒子,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的一瞬间,眼睛都直了,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Lanceros、Esplendido、CoronasEspecial、RobustoExquisito、Panetela……哦!竟然还有Behike!天哪,唐,你真大方,顶级的Cohiba!我太兴奋了!”显然,唐森的这个见面礼是骚到了伊万的痒处。 徐麟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看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也能猜到一二。不过反正他的任务就是不说话,保持沉默,装酷,这可是他的老本行,所以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就三缄其口,一言不发。再加上临行前唐森塞给他的墨镜,简直就是保镖的不二人选。 由于形象十分靠谱,伊万在Cohiba的诱惑下,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徐麟的存在,带着自己的随从,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进去了。 不得不说Cohiba对于伊万的诱惑力是巨大的,事实上,无论是从口感还是价值,Cohiba对于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有着一定诱惑力的。 Cohiba,古巴最流行的雪茄,1966年诞生于哈瓦那,是古巴政府送给各国总统和外交使节的礼物,后来,被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亲口称赞为“雪茄中的雪茄”和“红酒的神仙伴侣”,据说Cohiba和最顶级的红酒交织而成的口感堪称让人可以飘飘欲仙的极品存在,每一根都有价无市。而Lanceros、Esplendido、CoronasEspecial、RobustoExquisito、Panetela这五种口感的Cohiba,则是这其中最经典,也是最奢侈的存在,至于Behike,如果说那五种口感的Cohiba是雪茄中的王者,那么Behike就是独一无二的Emperor。 BEHIKE,直径22.64MM,环径编号52,烟帽处采用象COHIBA的LANCERO那样尾辫来收尾,是由费尔南德斯一人亲手卷制而成。对外并没有公布消息,只有他们这些有些路数的人才有机会知道、见过,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至今都还没有闻到过她的香气。伊万能一眼就认出她来,显然不是一般地有路子。 雪茄保湿盒的放置为2层,20支/层放置,内层为上等雪松木贴面,隐藏型人工加湿器件,极尽奢侈。如果说得俗气点,这些享受着Cohiba醇香辛辣的时候,每一口的吞云吐雾,都是无数的钞票在燃烧。 一行人走到里面的时候,徐麟暗暗心惊,这里,竟然好像是古罗马斗兽场,环绕着的四周是人满为患的双眼通红不停嘶吼的看客,正中心笼子里面,却是一个人,和一头本应该好好地趴在洞里冬眠的灰熊。 在战场上杀过无数人,不知道鲜血染红多少土地的徐麟,此时却是觉得心神都被摄住了一样。笼子里面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一个人的样子,像是一只负伤的野兽,在和这头几乎要破笼而出的灰熊撕咬。人在被逼上绝路的时候再也不算是一个人了,所有兽性的本能全部回归,几十亿年的进化在此刻全部还原退化,不管是笼子里的,还是笼子外的。 “哈哈哈,唐,你来的真及时,刚好赶上了今天的开胃菜,不过你已经看过了这么多次,对于你来说,倒也不算什么新鲜的了。只不过猎物被灰熊撕成碎片,可是我们灰熊拳场的经典开胃菜,看腻了的话,也只能这么看着了。”伊万捧着这一盒顶级的Cohiba爱不释手,可唯恐外面污浊的空气玷污了他的宝贝,到现在迟迟不敢再看一眼,一心想要赶紧把她送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可这极度奢侈的盒子捧在手里,却再也舍不得拿开,真是让伊万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唐森果然面上没有丝毫的震撼之色,一派的淡然,显然并不是他面上表露出的那样年轻冲动,徐麟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只是在这一场结束的时候,和唐森耳语了几句,点了点头,拉开门出去了。 刚一出门,徐麟便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嘲讽和狠厉,故意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小巷子。 跟踪的人只见徐麟一个闪身进了巷子,急忙往前追了两步,却发现徐麟已经不见了,脑后响起了风声,可当他发觉了脑后风声的时候,他的后颈都几乎已经感觉到了阵阵凉风。 徐麟出手太快,不待来人反应过来,就已经逼近来人死穴。 徐麟这一招其实不过是想要将来人吓住,在他逼近来人脖颈的时候,便已然急速变招,变斩为擒,只是徐麟心中突然猛地一惊,来人竟然身手后格,一个轻轻的侧转,便格住了他的手刀,后发先至。 “晏冷?!” “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说徐麟不惊讶是假的,在这个地方见到晏冷,实在是让他有些没有准备,不过看见了自己的战友,徐麟的心里还是悄悄轻松了一些。 “鱼儿已经上钩了,我要是还待在岸边,只怕鱼儿会挣扎得有些厉害,所以,我只能出来避一避了。”晏冷也松了口气,北刃里出了内奸,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会腹背受敌,这在战场上可是大忌。而现在,对方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可现在却不是收网的时候,怕把这条鱼给惊走,他只能出来避一避风头,等时机成熟了,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那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二十四个人,谁都没选,选了自己,徐麟想知道原因。 晏冷的目光刷地看向徐麟,一目不错地盯着徐麟的眼睛,“庆余年告诉我,他有一个弟弟在这儿,托我过来看看。” “你知道?”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你果然也知道。” “……我也听到了一个故事……内奸……是谁?”亲口说出这两个字,徐麟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他在北刃待了九年,几乎将人生最好的一段岁月奉献给了军队,这九年里,他身边,只有这些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可现在,他们里面出了内奸。 “……是蒋书。” “……知道原因吗?” 晏冷摇了摇头,其实他心里清楚,蒋书不想干下去了,因为他在外面的女人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他不想再过这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了,而这件事被方言知道了。 方言理解蒋书,所以当并肩作战的战友恳求他的时候,方言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他们都知道,即便是没有抓到剩下的人,也还有下一次机会,只是蒋书不能等了。 所以,当内奸一事被晏冷捅破的时候,方言不敢去看晏冷的眼睛,那一刻,他把自己当成了蒋书的共犯。 当他将结论告诉张北歌的时候,张北歌说,这次之后,就让蒋书退了吧,这件事,他们都当做没发生过。 晏冷理解他,而且当他查到了那个孩子的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张北歌的决定。面对敌人杀伐果决的队长在面对同袍兄弟的时候,其实是万分地心软,他想看到每一个人都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对于蒋书,他们选择原谅和成全。 “队长说,这件事就当做从未发生过,你明白吗?” “任务呢?” “任务不变,继续执行。” 徐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随即转身向里面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晏冷跟在他后面。 徐麟回头,以示疑问。 “并肩作战。”晏冷握拳,用力地捶了一下心口,因为这一个动作,徐麟心里却徜徉着暖意。 两人一起往里走,徐麟突然想起来,“你怎么进去?” 晏冷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唐森没和你说起过我?” ……徐麟这才想起来,晏冷还有一个非常吓人的身份,不管是晏家的子孙还是南天的董事长,都绝对足够震撼。 当唐森看见晏冷的时候,也是着实一惊,“晏哥!” “怎么,不想看见我?”对于晏冷来说,唐森还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孩,毕竟他们都大概一起长大,虽然他们的年龄相差不大,晏冷很早就离开了京城,但是当初的记忆还是保留下来了的。再说,他每年都要回京城过年,那时候,这些狐朋狗友大哥小弟们都要聚在一起去耍,总不会生疏了,毕竟他们这个圈子里,也只有他们几个人还算得上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晏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就是没想到,你怎么也来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 晏冷揶揄地看着他,“你真的没想到?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晏冷说得很淡定,可唐森听着可是一头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天知道他多怕晏冷知道他拿他的关系做跳板把徐麟给算计了,甚至之前故意诱导徐麟往他身上想,现在正主找上门来了,这人还是他从小到大认下的大哥,他又怎么能不心虚、不害怕? “晏哥……你可别诈我……我胆小,经不起你这一吓。” “我诈你?呵呵。”晏冷别有深意地笑了两声,笑得唐森有些发毛。 唐森可以露出无比腹黑的一面去算计唐森,但是他万万也不敢把这些小伎俩拿到晏冷面前,对于晏冷来说,这些鬼蜮伎俩简直无异于是自取其辱,唐森从小到大可算得上是深切地体会到了晏冷的非人,没有人能瞒过他,无论你多么处心积虑地欺骗,他都好像可以一眼看穿。 “不过你答应了别人的事自然要做到,我也不逼你。正事要紧,照计划行事吧,不需要管我,我自会解决。” “好。对了晏哥,你之前不是说你找着嫂子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带人过来啊?我们可是把耳朵全都支愣起来了,你别放我们鸽子啊。”唐森半真半假地几句抱怨,成功地岔开了话题。 晏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点破,明知道这小子就是为了岔开话题,他还是顺着话题继续往下说,“你二哥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我二哥没和我说啊!”唐森一脸的愤愤。 “他确实见过了,只不过当时他不知道那是我的人……你看见他的时候,可是会大吃一惊的。” “晏哥,这话可就说大了。不管黑白美丑,我可算得上是阅尽了人间绝色,再美再丑的我基本也都见过了,难不成,晏哥,你还找了个口歪眼斜的不成?”唐森见晏冷没有拆穿自己,也乐得继续打趣晏冷,在他看来,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能来一次是一次。 “到时候看吧……就是你可别吓着你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是把唐森给整懵了,他去见人,怎么会把他哥给吓着,晏哥的思维,果然非我等凡人所能了解。 当晏冷这边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拳赛的时候,岑歌那边可也是到了即将尘埃落定的紧要关头,谁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在这一南一北的两个地方,晏冷和岑歌正各自为战,可他们的心里,永远都装着一个人,不会觉得孤独。(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三回 越是紧急到一秒钟都不能等的时候,越要冷静。 计划开始的第一天,岑歌拿到了阿扁、阿九还有那个M帝富豪林天齐的一些算不得隐秘的资料,和他们所了解到的东西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只不过是准备得更加充分。 下午,罗福助被秘密地请到了他们的一个据点里。凭借着之前虞山贡献出来的资料,虽然不能让罗福助一下子就相信自己将要被阿扁出卖,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在人心里面生根发芽。当然,如果再加上一阵好风的话,即便是让他怀疑自己的亲妈都不在话下,何况一个区区的阿扁。 岑歌让烈火把常常替阿扁做那些不见光的事的人找了过来,当然,美其名曰是亲近亲近,可谁家亲近需要绑架对方刚足月的小儿子呢?其实,如果阿扁知道了这个阿文在外面有了一个儿子,恐怕岑歌就不会这么容易得手了,可谁让这个阿文也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如果儿子的存在被阿扁知道了,凭他为阿扁做过的那些事,儿子是一定会被带走的。所以,他隐瞒了儿子的存在,甚至连他自己去的次数都很少,生怕被人察觉。果然,阿扁成功地被瞒了过去,可惜,却被烈火找到了,于是,阿文不得不和岑歌“合作”。 当阿文得知,自己是要去刺杀罗福助的时候,吓得他汗如雨下,任谁在人家地盘上刺杀人家的老大,心里也得盘算盘算,可惜的是,阿文没得选。 而岑歌提出的要求也让他送了一口气,并不是要他真的去刺杀罗福助,只是让他潜进去,然后被发现,留下痕迹就好,甚至不需要他被对方抓住之后严刑拷打再招出什么人来。 其实,第二种方法比第一种方法要保险得多,也更加具有欺骗性,如果不是临时换将,晏冷一定会选第二种,甚至还会再加点料,对这些不相干的外人,他从来都足够心狠手辣。 其实阿文应该感谢黑寡妇,如果不是她们,让晏冷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被召走,不然,他恐怕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这就是中国人和很多西方人的思维方式不同,在中国人看来,孩子是他们一生的希望,他们宁愿把自己这条命个折腾进去,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掉一根头发,毕竟虐待孩子的父母还是少数的。而西方人就不同了,在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前,他们教会他怎么独立,怎么在很多年之后可以脱离他们独自生活,当这个孩子成年之后,真的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不会像中国的家庭那样,父母永远都想要和孩子住在一起,虽然迟早都要面对分别。 而像阿文这样习惯了做刀口舔血生意的人,对于这个儿子,他可以豁出命去,不夸张地说,不管你要他做什么,他都会为了这个孩子去做。 阿文不愧是尽替阿扁做那些不光彩的事的得力干将,这件事干得干净利落,十分漂亮,而阿文,也从台州失踪。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秘密进行中,不过一天的时间,罗福助和阿扁就再也不是铁板一块了,破局也不再那样棘手。 第二天晚上,岑歌和成確去了罗福助的家里,此时的罗福助,不得不相信,阿扁想要踹掉他,甚至杀掉他。虽然,他也觉得可能事有蹊跷,可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认得阿文,他知道,阿文是这么多年来,替阿扁处理那些事情的人,深受阿扁的信任,而且,他也没有背叛阿扁的理由,也没有杀他的理由,所以,他只能同意岑歌说的,合作。 不过,罗福助看的资料,是岑歌那份资料的删减版,删减的自然是阿扁要对付南天的那一部分,留下的,自然是阿扁将要一脚踹掉罗福助的那些,七分真三分假,才是说谎的最高境界。 当然,罗福助不傻,他自然要问岑歌,为什么要帮他,毕竟他被阿扁一脚踹开,之于南天而言,没有丝毫的损失。 而岑歌给出了两点理由,第一,如果你罗福助倒台了,南天和天道盟的合作岂不是就成了废纸一张,之前商谈的一切利益和方法都会作废,这对于他们在台州立足是不利的,因为剩下的两个帮派中,竹联帮和南天是有仇的,而且,岑歌把曾兰东扔了出来,说这个人是晏冷看重的重要人物,可他的父亲就死于赵尔文之手,因为他才落得如此下场,再加上赵尔文其人阴险狡诈,是不能让他们信任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会考虑撤出台州。而第二点原因,岑歌给出了一份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那个所谓的M国富豪林天齐,正是M帝派来蚕食台州的先遣兵。岑歌说,他和晏冷的身份决定了,必须要将这个林天齐赶出台州,甚至让他再也回不去,而阿扁却是大权在手的准总统,他们只能和罗福助合作,毕竟如果斩灭了阿扁的这个和林天齐合作的念头,最后台州的天下还是他们的。 “为什么不是四海帮?”四海帮也是支持阿扁的,为什么不选四海帮,偏要在他们天道盟这一棵树上吊死。 “四海帮有这个资格吗?杨光南都快死了。” 岑歌一句话,让罗福助惊得彻底直起身子,哪里还有刚才垂暮时的老态,紧紧地盯着岑歌,若是旁人,只怕要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惜,坐在罗福助面前的是岑歌。 “话不能多说,多说就不灵了,但是,最迟今年4月,他一定会死。” 若是别人,或许还不明白,为什么岑歌说让谁死就能让谁死,可罗福助清楚,虽然现在的台州看起来像是铁板一块,可只要大陆真的想动手,只要那边的大人物随便拨点人过来,就能让一个人死得悄无声息。就像五年前的那个女人,红极一时,在歌坛地位如日中天,可却突然猝死。 不知情的人会为她深感惋惜,可他罗福助岂是一般人所能比的,他知道,她根本不是自然死亡,他是被人杀死的,而杀死她的,正是那边来的人,五年前的那一年,因为这件事,他们都算是夹紧了尾吧做人,没有人敢说半句话,他们甚至都不敢在公共场合讨论这件事,只不过他们心里都明白,到底是谁动的手,为什么动手,他们都一清二楚。 正因为他都清楚,所以他才对岑歌这样的人既想要巴结又觉得想要保持距离,因为他们这些人都很危险,他们的身后,有可能站着整个大陆最核心的那一部分力量。 “所以,你并不打算放弃他,只是想要把林天齐踢出去,逼他和我们合作?”罗福助不愧是人老成精,很快,就领会了岑歌的意图。 “不错。” “难道,你要做掉林天齐?”罗福助在得知了阿扁想要对付他这件事,便一直坐在家里冥思苦想,却苦于没有头绪,毫无办法。他也知道,这件事少不了要从林天齐那里入手,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阿扁抛弃林天齐和他们合作,他确是怎么也没想明白。而刚才被岑歌杀气腾腾的话一感染,罗福助突然计上心头,做掉林天齐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做到林天齐,于我而言,除了随随便便就拉上一个仇人以外,还有什么好处?”岑歌表示不以为然,他并不认为杀人是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 “那你想怎么办?咱们要背靠那位的这座大山,所以,那位是不能动的,不仅不能动,我们甚至还得全力支持他上位,彻底打败另一位,咱们才有足够的好处,如果这位倒了,恐怕咱们之前筹划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不错。” “既然那位不能动,那能动的就只有林天齐了,你说他是代表M国而来,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那么,他又怎么可能放弃他来台州的任务,既然没有办法让他同意,那我们岂不是就只有做掉他了?”罗福助这几天被这几件事给弄得天昏地暗,自从晏冷和岑歌来了台州之后,他真的觉得自己每天的生活简直水深火热,真的是头都大了,一片混乱。 “谁说我没有办法让他同意?无论林天齐背后站着什么人,无论他林天齐有多么狡猾,多么老谋深算,他总归还是一个人,不是神仙吧。既然是人,就一定会有缺点,我们可以利用他的缺点,让他自己把自己绊倒,而不是我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地把他直接做掉,这样做,于我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我又为什么要做?”岑歌不知道的是,他现在说话的样子和说的话真的是越来越像晏冷了,理智、条理、逻辑、思维,他们两个真的很像,都说同性相斥,可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却是同性才相吸。 “你有办法?”罗福助的关注点当然是在岑歌的办法上面,他实在是无法相信,他想了那样许久都没有想出一丝一毫的办法,岑歌竟然会有办法解决他们现在的这个绝境,实在是让他不敢相信,可他又不能不信,因为岑歌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不信也得信。 “罗老板,放轻松。”岑歌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世家子弟,或者说是一个谈判的商人的角色,在面对罗福助的时候,他既像是一个帮手,又像是老板,而他们的真实关系其实是合作伙伴。 “你说,在什么情况下,能让阿扁专心致志地和咱们合作,而不是让一个外人横插一脚?”岑歌淡淡然地抛出了他的问题。 罗福助的第一反应是,做掉他,下一秒,他就知道岑歌指的方法并不是这个,已经说过了,不能做掉他,只能想办法,让林天齐自己离开,或者是让阿扁主动放弃和他的合作,他们再趁这个机会彻底将这件事搅黄,可罗福助还是不知道,岑歌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阿扁的这个想法作废。 “由不得他想不想。”岑歌冷冷一笑,显然,即便是阿扁的特殊身份,也没有引起什么特殊的对待,在岑歌眼里,阿扁就只是他摆弄算计的对象而已。“你说,如果阿扁发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天齐和咱们两个在一起对酒当歌,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肯定会怀疑,林天齐还有别的目的瞒着他,一定会对他起戒心的。” “那要是他目睹了咱们和林天齐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呢?” “……那他可真的是死定了!”罗福助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对于他来说,一切面前的拦路石都是不可饶恕的存在,甭管你是老百姓还是M国富豪,在罗福助的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关系。 “如果这样就可以说林天齐死定了的话,那么他绝对活不过今晚。”岑歌淡淡地给事情定了性,对于他来说,他算计了这么久,今天就是要收网的时候了,他不能行差踏错,所以,他必须保证每一步都是对的。 而能够保证自己的每一步在过去、现在甚至是不久的将来都是对的,这就需要有强大的信息能力的支持,如果没有烈燚的这三十个人的话,岑歌不会这样的顺利。 正是这三十个人决定了岑歌的算无遗策,这一天,和岑歌的预想中一样,他故意放了一个小尾巴,把林天齐钓了过来,就在他们见面的时候,他给出了极为优厚的合作条件,就连见过大世面的林天齐都不由得心动了,甚至松口说可以考虑。就在此时,岑歌给了等在外面的Mike一个信号,Mike打着保护岑歌安全的旗号一路闯了进来,最后一脚踹开了大门,当他踹开大门的那一瞬间,双方开始剑拔弩张,当然,拍照总是不少的。 就这样,在阿扁的桌子上,呈现了一张林天齐和他们的合作照片,三人言笑晏晏,根本不像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看得阿扁不时地皱眉。 在他心里,他根本就不希望岑歌、罗福助和林天齐走得太近,显然,这三人当中的哪一个人都不能让他足够地放心。从M国来的林天齐,说是自由平等,和换句话说,有奶就是娘。岑歌是什么身份,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他真怕林天齐瞧上了岑歌这块肥肉,那可就换作是他傻眼了。 这一天,在Mike一脚踹开大门的第二天,阿扁终于再也忍不住,和林天齐约了和咖啡。而显然,岑歌高超的情报水平决定了,他已然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真想看看,阿扁的这一天究竟是怎么过的。(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四回 心理 说实话,林天齐的姿态还是拿得非常高的,或者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就是拿乔。 刘鹗的《老残游记》第十二回‘寒风冻塞黄河水暖气催成白雪辞中’写道,“不是躲懒,也不是拿乔,实在恐不胜任,有误尊事,务求原谅。”这话是老南京人常说的,而显然,阿扁并不是老南京人,也没读过《老残游记》,他并不知道还有一个可以完全将现在林天齐的做派形容得入骨三分的词的存在,如果他要是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恐怕会将刘鹗引为知己。 实际上,阿扁被林天齐的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弄得很是恼火,甚至有些下不来台。 要知道,在台州这片土地上,能和他唱和的也就勉勉强强只有连副主席一人而已,而且这还并不是从资格上,而是从年龄和身份地位上。除此之外,连阿九跟他讲话,都会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哪里会有人敢在他面前摆这样的高姿态?虽然他恨不得抱住M国的大腿叫爸爸,可对方来的这个人真的坐在他面前给他当爹,他却还是十分恼怒的,毕竟没有人肯莫名其妙地给别人当儿子,尤其是在还没有看见好处的情况下。 林天齐其实也是习惯了,他曾代表着M国某些集团的利益去过很多的地方,比如说FLB,比如Y国,在他的眼里,自己背后站着的是高高在上的M国,扮演的就是皇帝的这个角色,其他人向他屈膝下拜俯首称臣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在日本,那些人只为了能从他手指头里面在抠出点东西,都恨不得跪舔他,这让林天齐愈发地不可一世,在他看来,全世界都是伟大的M国的,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台州?就算阿扁真的坐上了台州总统的位置,也不过是给他当孙子的份儿,何况他现在很没坐上这把椅子,他又何必跟他客气? 可形势比人强,阿扁只能忍着怒意,耐着性子问道,“林先生,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先除了南天的吗?怎么我好像听到了些风声,好像林先生已经和他们接触了呢?”阿扁的措辞很客气,这就看出,一个能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的人,都有着一身的好忍功。 “不不不,陈先生,到现在为止,我还并没有改变我的想法,我们也还是合作关系。”阿扁刚松下一口气,就听见林天齐道,“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个M国人,在M国,自由竞争才是我们所需要的,这能让我们看出,谁才是最适合让我们出钱帮助的人,你说是吗?”林天齐自从拿到了M国的黑金卡之后愈发地不可一世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是M国人当中的翘楚,是世界人民当中的最珍贵的人类,在面对一个台州人的时候,他自然是一副你必须听我指挥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阿扁一听林天齐这么说,显然是说林天齐有了想要选择和南天合作的想法,这样的话,他们的合作很有可能告吹,一想到这,阿扁就觉得一阵怒火中烧,虽然他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怒火,可在心里面,他已经用家乡的土话把林天齐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王八蛋! 林天齐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让阿扁受到了什么刺激,在他看来,反正这次来这边的任务又不会失败,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对面坐着的这个人都不会放弃抱M国大腿的机会,那他为什么要收敛? 林天齐向后靠向了沙发,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享受着咖啡浓浓的香气,觉得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比如说物价便宜,咖啡也不错,重要的是这一切都不需要他来买单。不管是去日本还是F国,每天都有无数人争着抢着请他吃饭,送给他价值不菲的购物卡,让他对这些小城市萌发了些许的喜爱,准确地来说,他是喜欢这种被人捧得高高的感觉。 “林先生,你应该站在我这边的啊?只有我才是真心向着M国的,那几个中国人,他们都是骗子,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和M国合作的!”阿扁没想到这个带着M国圣旨来的这个富豪林天齐竟然一点信用都不讲,明明他们之前已经商量好的合作,现在突然变卦,简直让阿扁气得都快有些口不择言了。 林天齐皱了皱眉,本来是好好的享受咖啡的时刻,这个阿扁实在是太吵了,真是破坏他难得的好心情。 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回了桌子上,林天齐刚要开口,突然,咖啡杯碎了,气得林天齐一下子把刚才要说的话全都抛在了脑后,对着阿扁一阵数落,显然在说,他带他来的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不地道了,用的竟然是这么廉价的杯子,轻轻敲一下就碎了。 阿扁很奇怪,这家店他是常来的,感觉这些东西都非常不错,怎么会轻轻磕一下就碎了呢?还是林天齐故意用力将杯子给摔碎?阿扁起了疑心,是不是林天齐已经暗中同意和南天合作,现在不过是缓兵之计? 阿扁叫人迅速收拾了桌子,又给林天齐递上了一杯新的咖啡。 纯黑色的骨瓷杯子显得极为奢华,冒着热气的一杯香浓的咖啡也绝对让人无法挑剔,可当这杯咖啡出现在林天齐面前的时候,只见他的脸色一瞬间就绿了,直接将杯子摔得粉碎,愤然离席,把端咖啡的女服务员吓得花容失色,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 这下,阿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天齐摔的这一下,彻底坐实了阿扁心里的猜测,可他已经顾不上生气,他匆匆地出了门,打算回去想想补救的办法。 而在林天齐走后,岑歌和护士并肩走了出来,而护士,正是之前那个被吓得花容失色说不明白话的女服务员。 “你的针法不错。”嘴里说着称赞的话,脸上还是护士标志性的面无表情,像是带着一层人皮面具一样。 “嗯,谢谢,你的演技也很好。”岑歌知道,护士称赞他的,是之前他用一根针射中了咖啡杯的一个点,加上林天齐故意的用力,让那只咖啡杯彻底被打碎。而岑歌称赞的,则是护士的精湛演技。不仅仅是一个惟妙惟肖的女服务生,重点是,不会说台州话怕露馅的护士,装作一副被吓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你怎么知道他会摔杯子?” “生活风俗、资料情报,再加上一些心理分析。”岑歌和护士向着后门走去,两人尽量避开了那些CCTV,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护士没说话,继续望着岑歌,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我去过M国,所以我知道,M国人是非常忌讳黑色的,因为在他们看来,黑色代表着死亡和祭奠。我也看过关于林天齐的很多资料,对于他的性格归结起来,有一个非常显著而又突出的特点,那就是,他对自己的M国人身份十分地骄傲,而他的生活习惯甚至喜好,完全照搬着M国上流社会人的样子,包括穿衣习惯,领带挑选,甚至是领带夹,都是刻意地想要把自己用M国上流社会人的标准给匡住。而在阿扁的面前时,他时常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着对方,语气盛气凌人,这说明了他是一个有着旺盛的支配欲望和自负心的人。而从心理学上讲,越是像他这样的人,越在某些方面特别敏感,不是很合适地一个形容,就像是龙有逆鳞,简单来说,就是像他这样的人,一定有一个地方,是他的禁忌,对于这个禁忌,他会极其敏感尖锐,尤其是在遭受了一个刺激之后。” “那个刺激就是咖啡杯?” “没错。” “他的禁忌是什么?”护士还是没有很明白,毕竟她研究的是一击即中的杀人方法,一般来说,这种问题都是医生来负责,可惜的是,这次医生没有来,寒光只有她一个人来了。 “作为一个中国人,在M国,尤其是在等级比较高的地方,是受到鄙视的,所以注定了,林天齐在M国一定受到过不小的刺激,哪怕是现在也是一样,所以,他才费尽心思地将自己打扮成一个上流社会精英的样子,这也就造成了,当你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能对他的身份产生一个准确的定位,上流人士,当然,这也是林天齐自己所希望的。”岑歌想了想,争取用最简单的话解释道,“简单来说,林天齐拼了命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要求别人将他高高捧起,原因是他内心过分地想要别人尊重他,看重他,而你一旦做出一点轻视的行为,对于他来说,就会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不能忍受。尤其是在受到了之前的刺激,让他认为阿扁不够尊重他,看轻他,因此,他才会做出那种摔杯离席的失礼行为,进而让阿扁误解。” “你很厉害。”这是来自面无表情的护士的称赞,在他们拐进了他们住的地方,站在楼下面的时候。 刚刚分析时还在侃侃而谈,可说完了正经的话,面对着护士的再次称赞,岑歌却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些没有用处的话,他平时从来都不说,而对于这些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也导致了他在别人面前的高冷形象,可事实上,他只是不善交际。 所以面对护士的称赞,他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谢谢,让护士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嗖”地一下,贴着楼外面的水管,窜了上去。 护士毕竟是专业的,相比之下,岑歌就显得有些中规中矩了。他没有护士的速度,但作为一个男人,他有着力量上的优势,一面攀着水管,一面脚尖轻点墙壁,每一次点在墙壁上,整个人都会向上窜出一大截。 岑歌自己不知道,自己有着什么样的魅力。在京城大学的这一个学期,他自己没觉得什么,反而觉得自己和别人相比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交际,可事实上,他已经是学校的名人了。无数的小姑娘都在心里幻想着有一天,岑歌能等在她的宿舍楼下,然后和她一起,漫步在京城大学的湖边塔前,夕阳垂柳,微风鸟鸣,发丝轻扬,面颊微醺,这是无数小姑娘都幻想过的画面。毕竟,如果有一个文武全才,颜值爆表的男友,实在是所有才女的追求。 可惜,岑歌实在不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准确地来说,他在这些方面实在是有些迟钝,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可在他去找了无数本这方面的书研究了之后,他悲哀地发现,他在这方面大概是缺了根筋,他并不能明白女人这种生物,实在是比人体解剖什么的要复杂一万倍!最终,岑歌放弃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不是没有女生向他主动表白。虽然在这个时代,女生会很矜持,可毕竟是二十一世纪了,大胆的,敢于勇敢追求自己爱情的女生也不在少数,而这其中,喜欢岑歌的也是大有人在。可最终,不善言辞的岑歌却打败了所有人。 因为,岑歌秉持着规避缺点,发扬优势的八字方针,将自己不善言辞生人勿进的“优点”加持到MAX,他是不擅言辞不假,可如果他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你,面对着幻想对象迎面浇的这一大盆冷水,估计哪个女生都得透心凉不可。 最后,京城大学的无数姑娘都咬着牙,坐等什么人能爬上岑歌这座万年大冰山,而她们,决定再也不会参与进来,而是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观众,旁观岑歌同学的爱情。 可但是,一直到一个学期过去了,她们也没有在岑歌身边发现哪怕一个稍微靠谱点的异性,除了他的室友,岑歌平时一直都是一个人走路,一个人上课,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刷夜,还有……一个人打拳。甚至还有不信邪的,为了掌握岑歌的第一手资料,硬生生地去了京城八极武馆,可最后小姑娘都快哭了,岑歌打拳的时候太帅了,赤着上身的时候更帅!然而她跟越来越帅的岑歌却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因为能被岑歌教的,都是至少得有小成了的,剩下的全都是由师兄代传。 最后,这个小姑娘还是坠入了爱河,不是和别人,正是仅次于岑歌帅气的暖男,二师兄袁云方。(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五回 离间 “接下来呢?这次我们是成功了,可林天齐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放弃阿扁,阿扁就算心里有所猜测,可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咱们总得做点什么吧。”Jessens已经从那边赶回来了,对于把握人的心理,他可是比护士强多了,毕竟作为杀手中的王者,虽然他的称号是枪王,可他也不能真的只靠一杆枪杀人,他的化妆、潜伏、甚至是上流社会的修养,对人的心理的揣测,还有对对方小动作和行为分析,他可都是各种高手。他一听就知道,岑歌之前是用了什么手段,可他想知道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他们出场的好时机。 “第一阶段已经完成,现在自然要开始第二阶段。”岑歌从墙角拿过来一个纸筒,刷地在桌子上铺开,指给Jessens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因为我指使了阿文露面,刺杀罗福助,并且,将阿扁想要联合林天齐的证据指给了他看,因此,现在,咱们与罗福助,暂时处于同盟关系,而针对的对象,不是阿扁,而是林天齐。”说着,岑歌在纸上面画了一个箭头,做了一个标识,Jessens点了点头。 “在阿扁不能动的情况下,现在的破局点,在林天齐的身上。”岑歌在林天齐身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并且引出了几根线,这几根线分别指向了赵尔文、杨光南、连战还有南天。 “往前追溯,杨光南指使虞山,为罗福助提供假消息,却被赵尔文截了胡,而他的目的,便是要为了他身后的那个人,断掉阿扁的一根手臂,而他身后的那个人,就是连战。”一根线由连战指向了杨光南,“对于我和罗福助来说,是要在不损害阿扁的利益的情况下,逼他放弃林天齐,甚至对于赵尔文来说也是如此,至于他的那些野心我们先暂且不提。而对于连战和阿九,以至于杨光南来说,他们想要的,却是削弱阿扁的力量。” 岑歌拿起蓝色和绿色的两根笔,在几个人的名字上面分别画了不同颜色的杠,做了标注,在台州,蓝党代表了国民党,遵从中华民国为正统,不统不独,而绿党,则是代表了M进党,认为台州是台州人民的。 “那么,对于蓝党来说,怎么才能给阿扁插下最深的一刀呢?我相信这笔账,谁都能算明白。如果让阿扁抱紧M国的大腿,对于蓝党来说,不过是有了一个可以攻讦的理由罢了,说阿扁名义上代表着台州人民的利益,可实际上,却在暗通M国,然而这种口舌之争并没有什么作用。而对于蓝党来说,林天齐,也是那个唯一的破局点,他们不能直接攻击到阿扁,可他们可以通过攻击林天齐,间接性地打击到阿扁。所以,他们想要的,一定是等到阿扁让天道盟和南天都被吞并或是一脚踹开之后,阿扁和林天齐已经彻底上了一条船了,这时候,再凿穿这艘船,才是能让阿扁爬不上来的方法。” “那我们就放任蓝党这样做?” 岑歌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如果真的放任蓝党攻击,恐怕阿扁就真的沉底了,再也爬不上来了,那时候的局面,就不是我和罗福助两个人能有办法左右得了的了。”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Jessens觉得自己有些被岑歌绕糊涂了,一直都很够用的智商突然好像掉线了,不自觉的,他的思维已经跟着岑歌走了。 “既然都想干掉林天齐,只不过是时间分前后,那我们就可以在这里面好好做一做文章。”岑歌显然已经有了主意,“阿九和杨光南想要把林天齐干掉,但是不是在现在,那咱们也等,而且咱们不仅要等,还要主动要求合作。” “……!”Jessens想了两分钟,突然灵光一闪,随后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向岑歌,“祸水东引?!” “聪明!” “岑歌,我真是对你乱目相看。” “……是刮目相看。”本来极为严肃的气氛被Jessens这一个成语给打乱,岑歌瞬间哭笑不得。 岑歌的动作很快,在和Jessens确认了一些细节之后,两人直冲罗福助那里,明目张胆,丝毫不加掩饰。 如果说之前是暗中的阴谋算计,那么现在,就是真正的堂堂正正的阳谋,就是告诉你,就是让你知道,可就算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你不得不跟着我的节奏,掉进我一步一步的设计,就好像你心甘情愿一样。 “什么?和林天齐合作?”罗福助觉得自己是真的老眼昏花老耳昏聩了,明明之前岑歌还和他说,两人合作,将林天齐给做掉,现在却来跟他说,要他们合作,他真的是老了,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节奏了。 “没错。”岑歌点点头,“现在的局面对于咱们来说,并不有利,相反,那位心里还是想要和林天齐合作的,准确地来说,M国的大腿他是抱定了,除非林天齐得到M国的授意想要做掉那位,怕是那位才有可能会回心转意,所以,我们现在是不得不合作,不然,咱们就会被彻底逼到那位的对立面上去。” 岑歌一点一点地给罗福助分析着形势,因为如果不是掰碎了说的话,之后想要让罗福助让步可以说是千难万难了。 “就算咱们肯合作,人家未必肯啊。” “不,他不可能会拒绝。”岑歌斩钉截铁,“因为抛开另一位那边不谈,单只这位这边,你我、赵尔文、林天齐可以算得上是三足鼎立,就像古代的三国时代一样,合纵连横总是屡见不鲜,咱们想要和林天齐合作其实并不难,只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或是有相同的利益,在同样支持咱们这一位的情况下,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你是说,赵尔文?!” “不错。如果是和咱们合作一起将赵尔文,或是整个竹联帮踢出台州的话,你才林天齐会同意吗?” “……是啊,他不得不同意,因为如果他不同意,那么被双方一起对付的,就成了他林天齐了。”罗福助喃喃自语,随后,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向岑歌,他想,他是真的老了,无论是胆魄还是心智都已经比不上这些年轻人了。在天道盟中,就有无数人等着他快点退位,他又何尝不知道?可若是但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他也就可以彻底放心了,但是没有,大多数的不是倚老卖老,就是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可若是论能力,他可以说,没有一个能赶得上岑歌一半的,如何能让他放心得下。何况现在是什么形势?就像岑歌刚才说的,除了阿九那一边,他们是三国鼎立,可反过来讲,就算只有他们一方,也是三国鼎立的局面,何况,不止他们一方。台州的水很深啊,那些后辈,真的能够驾驭吗? “不错。” “等到这位上位之后,你会再将人除掉。”罗福助这话说得极为肯定,他已经可以预见到那一天,“可是你怎么能让林天齐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和他合作,而不是缓兵之计呢?” “……这个我不擅长,所以我来找你,我想,轮演技,您老一定比我强。”岑歌的优点是,他能看清自己的优缺点,不妄自菲薄,也不会妄自尊大,他知道,论演戏,恐怕是个人都比自己强,他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天分,所以,他就来找能演的人来了。 “想我也在这江湖上漂了半辈子了,这方面,你的确是后学。”罗福助也不推脱,直接承认了,这样双方才有合作的意思,不然都交给岑歌一个人去做,那他们还谈什么合作?恐怕就是别有用心了。 其实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你越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就越想要一窥究竟,你越是不想让他做的,他就偏要做给你看,通常我们将这种行为用一个字来概括:贱。 虽说罗福助身为天道盟领袖,可显然,他也没能逃脱得了这个怪圈,现在岑歌来找他,让他亲自演这场戏,他非但没觉得自降身价或是不情不愿,反而觉得,安心了。 岑歌虽然没有这么清楚,但他也知道,身为合作伙伴,一旦出现怀疑、不信任这些情绪,是最有可能被敌人有机可乘,甚至自己就分崩离析的,因为他对阿扁和罗福助用的就是这一招,反间计。所谓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所有反间计、或者说离间这种阴谋的成功,其实归根到底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彼此的不信任,离间所做的,正是将这种不信任放大,从而达到瓦解对方的目的。 “是啊,您是前辈。”岑歌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他本身就不是那种能嚣张起来的性格,当然,如果晏冷在的话会替岑歌大喊三声冤枉。晏冷知道,岑歌的性格其实是极为温和的,只不过实在是太过不擅交际,也不善言辞,所以给人一种冷淡的距离感,可事实上,他的心里比谁都要孤独,对于温暖,岑歌比谁都要渴望。 可这在罗福助看来,就觉得很是欣慰,看看,这就是一个年轻后辈对一个前辈的态度,这才对嘛! 罗福助越看岑歌越顺眼,虽然他支持的是阿扁,但是他对大陆的态度是非常和善的,其实他心里希望,能和大陆有多一些的接触,在他的心里,他认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他的根在大陆,不容置喙。 而且,他已经和南天达成了协议,迟早,他是要到大陆去的,所以,现在他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想法。 “岑歌,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罗福助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岑歌面色一僵,幸亏他平时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现在才根本看不出来什么,要不然,罗福助绝对能从他脸上读出些什么,这也算是面瘫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吧。 “二十。” 罗福助咂咂嘴,二十岁,二十岁的话实在是有些太年轻了,那他这话可就不好说出口了。 “……我记得你是京城大学的吧。” 岑歌点点头,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罗福助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闪闪发亮的……嗯? “我看你这小伙子这么优秀,一定有不少女生倒追你吧?” 罗福助看向岑歌那循循善诱的眼神,却让岑歌有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那……你有心上人了吗?”罗福助自己拐弯抹角了半天,他自己也觉得别扭,他什么时候在后身晚辈面前措辞这么小心,最后,他一咬牙,他也不再考虑来考虑去了,直接问吧。 “有。” 罗福助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没有放弃,不是他脸皮太厚……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岑歌实在是太优秀了,让他不得不极力争取。 “家里知道了吗?” “……知道。”晏爸晏妈都知道了……林文佑不是也拿照片威胁过他吗?这就算是知道了吧。岑歌的嘴角渐渐蔓延出一抹讽刺,晏冷劝过他,就当做林文佑这个人不存在就好,他也想去忽视他,可每当一想起这个人,他都觉得心口有如针刺。 “他们……同意了?” “……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同意的。” 罗福助脑海中脑补了各种场景,照他看,像岑歌这样优秀的小青年主意一般都比较正,而且看他虽然出身世家,可身上并没有那些世家子弟有的骄矜之气,教养很好,一般来说,这样的孩子都会被父母喜欢,如果到现在还没有同意,只怕这里面还有别的事。 “怎么?那个小姑娘是比你大,还是不够贤惠?”原谅罗盟主脑洞开的不够大,他觉得这两个理由是最靠谱的了。 “……都不是。” “岑歌啊,你还年轻,父母都是为了你好,我看,既然他们到现在还没同意,你也不要再一棵树上吊死,要不再……” “罗盟主,我先走了。”罗福助的话字字椎心,而且这件事他也无法和罗福助一个外人明说,因此,他只能选择冷面逃遁。而岑歌的这一冷脸,这一逃走,落在罗福助的眼里就成了,果然,岑歌家里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他还有机会!(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六回 伪装 “嗨,伊万!怎么垂头丧气像只被吓破了胆的大狗熊啊,啊?哈哈……” 刚进门就听见这番话的唐森很惊讶,在这里,竟然有人这样对伊万说话,要知道,虽然伊万有时候表现得好像很客气的样子,可谁都知道,伊万不是个好惹的家伙,敢这样对伊万说话,就要敢于面对伊万的怒火。 “强森,你不躲在你的洞里好好地抱着那些玉米睡觉出来干什么?”显然,这位强森是伊万的熟人,因为两个人说话的感觉太过熟稔,倒是教唐森有些听不出这两人究竟是老对头还是老朋友。 当然,这时候,唐森充当了晏冷和徐麟的临时翻译,不过好歹他也是这个场子里的熟人,再加上他是由伊万亲自带过来的,所以,他们三个中国人物以类聚地待在一起,总算没有那么地惹人耳目,而且在伊万的场子里有人对他这么说话,一时间,也是成了场子当中的焦点,所有还没有进入疯狂的人都看了过来,即便晏冷周身的气势非同一般,也是没有太过惹眼。 “我要是不来,又怎么能看见你现在这跟被人睡了老婆的样子呢?” 伊万强行忍住给来人一个大抱摔的冲动,难得地耐下了性子,“强森,这次的事,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 “哈哈哈,我要是不知道的话,我过来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难道还是为了你的老婆?” 强森句句话不离伊万的老婆,听得旁边的众人一个个面色各异,很多人都露出了想笑却不敢笑的僵硬表情,气得伊万极力地克制才没有当场发怒,而很多不知情的人则是开始打听起了强森的身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伊万这么好脾气的。 唐森留心着这些人说话,随后转告给了晏冷和徐麟。 “他们说,这个强森是来自莫斯科旁边的谢尔吉耶夫镇,因为他自称是东正教的虔诚信徒,可他手下杀人盈野,尽干些绝户的买卖,因此被人称为东正屠夫。他好像在一些方面上和伊万存在着合作的关系,不过具体是什么合作,就不知道了。” “看着情形,他们最起码不是敌人。”晏冷的脸色被这场子里的灯光闪烁得晦暗难明,衬托着后面人群疯狂的叫喊,显得有些可怖。 “不错。”徐麟接口道,“而且听刚才强森说的话,显然是今天伊万被什么人给坑了,而强森却知道对方的底细,到这里来,显然不是只为了看伊万的笑话的。” “那咱们怎么办?”唐森在看见晏冷的那一刻就已经找好了自己的定位,他可以在徐麟面前玩些小把戏,可他不能在晏冷面前这样,虽然他说过自己看能力跟人,可他从没说过真的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何况这人不是别人,是他从小佩服到大的晏哥,即便晏哥已经不在京城很久了,可他们都知道,没有人能忘记晏冷,这个是又不是他们圈子里人,却真正正正地是他们心里或崇拜或嫉妒的传奇,哪怕有的人脸上装作不屑一顾,嘴上说着不屑,可他们心知肚明,他们其实都悄悄地崇拜着晏冷。 比起晏冷,他们就像是一个个被绑着线吊住的木偶,他们纨绔,他们放纵,他们是所有警察最头疼的对象,他们是别人嘴里的谈资话题,可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能活得如同晏冷那般,他们又何必这样地假意放纵。 “静观其变。”想了想晏冷又补充了一句,“找准时机,插进去。” “我进去。”徐麟的话有些突兀,但显然晏冷听懂了。 “……看情况吧。” “这是我的任务。” “……或许到时候你不是最佳人选。” 说完,晏冷就和唐森过去了,徐麟皱着眉跟上。他不喜欢这种情况的出现,虽然晏冷是小组的组长,但现在并不是,是他的任务,却要晏冷帮忙,尤其是在被唐森戳破了内心之后,在面对晏冷的时候,他觉得尤为地不自在。 而很明显,晏冷察觉到了徐麟心中的这份抗拒,但更明显的是,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在利弊分析面前,徐麟一定会做到大局为重,毕竟他们都不是凭自己喜怒行事的孩子,他们在乎利弊,哪怕委屈自己,哪怕需要压抑自己的感情。 或许是那盒Cobina雪茄起了作用,伊万还记得这边还有唐森这么一个朋友,在余光瞥到了唐森过来的时候,伊万主动过来拉住了唐森的胳膊,还伸出那只熊掌,在唐森瘦弱的身板上拍了一拍,秃噜秃噜说了一堆的话,大概是在表示自己的歉意和关心。 而在伊万的目光第三次看向了晏冷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晏冷闪亮登场的时候到了。 唐森还在给晏冷做一个尽职尽责的翻译,就听见伊万这只大熊的抱怨,“哦,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难道我们还不是朋友吗?” “伊万,我正要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哥,晏冷。” 晏冷一面用职业性的高冷总裁范跟伊万打着招呼,一面微微皱眉,以示自己对于周围吵闹和被关注的不满。 伊万显然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虽然他四肢不是一般的发达,但显然他头脑并不简单,起码很会很眼色,这份眼力,也是厉害。 五人来到了楼上,几人坐好,伊万发现对方还是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然后他看向了熟人唐森,唐森看向了他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伊万便瞬间明悟,内心挣扎了一会儿。 虽然是在他的场子上,可他的场子他清楚,称之为鱼龙混杂一点也不为。他可不像那愚蠢的老十,自以为在自己的场子里就会平安无事,最后却被人干净利落地一刀杀死,落得个身死人手的下场。前车之鉴后车之覆,他可是要吸取经验教训。 可对方的意思也很明白,如果他不让小丑出去,他们是不会出口谈事情的。 “哼。”晏冷冷哼了一声,伊万就看见唐森跟对方说了什么,才让对方没有迅速起身离去。 在伊万看来,显然唐森对于他的这位大哥可是陪着笑的,唐森的身份他可是清楚,他手上的几笔生意可就是走的唐森那儿的路子,这样的人还要对另一个人赔笑,对方的身份可想而知,来找他谈的事也绝不会小。 伊万一咬牙,给小丑使了个眼色,示意小丑出去。 晏冷一直黑着的脸色终于好看一些了,点点头,示意徐麟出去,徐麟一咬牙,也出去了。 这下,伊万也算是放心了,双方的保镖都出去,才算是公平,也说明了对方没有害他之心,也相信他没有安排后手,这才算是有了谈事的意思。 一时间,屋子外是人声鼎沸的嘶吼,见了血的残忍搏杀,而屋子内,却是一派安静,唐森在两人中充当着翻译,充其量,充当了一个缓和气氛的角色。 “伊万,我大哥说,他突然对黑拳很感兴趣,而因为我曾向他提到过你,所以,他决定先来你的场子考察一番,觉得可以,所以问问你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对我的场子感兴趣?呵呵,对我场子感兴趣的人多了,就是不知道你大哥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伊万的脸色显然称不上好看,毕竟一个态度不好还觊觎他场子的人,他是很难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的。 “伊万,你误会了,我大哥的感兴趣并不是那个意思。准确地来说,他觉得你的场子还不够大,他想要和你合作,让你的场子更大。”唐森用最直白的话跟伊万解释,他知道,越不会被误解的意思,往往是伊万这种人最喜欢的。他不会在乎你说的话有多直白,不够委婉,相反,他们并不喜欢中国人式的委婉。 “哦。”伊万显然脸色好看了许多,不过,他仍然抱有怀疑,他不能不怀疑,晏冷是打着合作的幌子想要和现在这个正在找他麻烦的对手一起图谋他的场子,“我不相信他。” 唐森转过头去和晏冷解释,晏冷微微点头,又说了几句,就又坐在那边不动了,这番镇定,倒是让伊万有些刮目相看,起码,这人不是个银枪蜡样头,倒是个见过场面的。 “我大哥说,他是有诚意的,所以,你可以开条件,如何才能让你相信。” “我开出什么条件他都能做到?” “当然不是,我大哥也不是冤大头,在他的心里,自然有一个标尺,如果他觉得你提的要求合理,他会做到,让你相信他的诚意,自然,我们也希望你提的要求不要太过分,虽然我大哥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有了一些信任和兴趣,但也请你不要把他当做肥羊宰。” “我知道了。”听过了晏冷的话之后,到现在,伊万才算是从心里对晏冷产生了一丝信任,他开始相信,这人是真的为了合作而来,虽然他的态度实在是恶劣,但是在他看来,一般这种年轻人,能力越高,脾气越大,像晏冷这样大的脾气,他相信对方的能力一定不小,当然,这也不完全是他的凭空臆测,看唐森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二。 这位聪明的伊万没有发现的是,他的证据正是唐森和晏冷刻意做给他看的,用晏冷的话说,再多的介绍都没有一个行动更有说服力,所以晏冷和岑歌在一北一南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阳谋。 “我的朋友,其实我遇上了麻烦。”伊万唠唠叨叨地说着自己最近的遭遇,显然他还有所隐瞒,不过也在晏冷的意料之中了,毕竟不可能晏冷问什么伊万就回答什么,还一点都不遮掩,那他们就没必要找伊万合作了,干脆去找一个傻子算了,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听完了伊万的讲述,晏冷和唐森算是印证了之前的猜测,果然是有人故意设计伊万,来找伊万的麻烦,而强森得到消息后,本来是打算过来告诉伊万的,却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变成了来看伊万的笑话。 “所以你们打赌的三场拳赛,你已经输了一场了?” “嗯。”伊万点了点头,显然一脸的沉痛,一只大熊的脸上出现了这样的表情,看得晏冷有些绷不住想笑。 “下一场是什么时候?别告诉我是今天。”晏冷可不相信会是今天,不然伊万怎么可能在已经输了一场的情况下还这么淡定地和他们在这儿聊天。 “明天。”伊万之前的故作沉痛显然是装出来的,他不可能真的一点底牌都没留,如果一个黑拳的场子里没有定海神针的话,伊万不可能到现在还是风生水起。有些时候不能被表象所欺骗,也许你所认为的一些正处于穷困潦倒的人,他们可能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需要帮助,也许白天他们还是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到了晚上,他们就成了那些销金窟里的常客。 “对方知道你的底牌吗?” 伊万的脸色一下子又不怎么好看了,就像变脸一样,“知道。” “既然对方敢找你麻烦,并且知道他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不早有准备?如果不是万全的把握,我想他是不会来找你麻烦的。”晏冷的分析让伊万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虽然他知道,晏冷应该是对的。 “可时间太紧了,我认为犀牛绝对没有问题,才只是把时间定在了明天,现在再去做准备已经来不及了。”也不怕晏冷知道,毕竟犀牛是他的底牌这件事是人尽皆知的,他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的了。 “……你信任犀牛?” “没错,他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也是灰熊的老人了。”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他对不对得起你的信任。”晏冷显然对伊万的信任表示怀疑,他给出的这两点条件根本就不构成信任的条件,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场子开到现在的。 突然,晏冷浑身一凛,是啊,伊万不是傻子,他的对头们也都不是傻子,如果伊万真的只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信任,如果伊万真的蠢成这个样子,他根本就不可能还活到现在,而显然,伊万还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抱怨。 晏冷看向了伊万,看着对方精湛的演技,心中感慨,果然这些老家伙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不过,既然伊万刻意地把他往这条道上领,那他也就顺势而为了,“如果明天真的有什么变故的话,我可以帮忙。” “感谢你,我的朋友。”伊万脸上依然憨厚,笑容灿烂。(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七回 拳场 第二天,晏冷见到了伊万嘴里的犀牛,光看外表的话,他是个不怎么扎眼的人物,因为比起伊万的这种大身板,犀牛的身板真的是太过于娇小了,不过,那也得看是和谁比,如果是和唐森比的话,那自然还是要健壮他多,晏冷目测,这位犀牛至少能装下两个唐森。他们一行人里,也就只有身高一米八六的晏冷,还能在身高上和犀牛一较高下,不过体格嘛,还是相差甚远。 伊万热情地把犀牛介绍给了他们,并且赞不绝口,他口中称赞的最多的,就是迄今为止,犀牛全胜的战绩。 和一般的拳手不一样,犀牛出场的次数很少,可每次都是解决掉最棘手的对手,所以,他是在伊万这里拿钱最多的人,并不是伊万请他吃饭,而是他每次在上场前,都要用所有的积蓄买自己赢。像他们这种人,赢了,自然无数的钱滚滚而来,输了,那些钱也带不走了,所以,他们每次赌博都是在赌命,甚至在黑拳的圈子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如果拳手想要活命,就要用足够重的钱来压自己的命,让自己的命重一些,这样死神来了也很难勾走。 晏冷他们是不信的,可这里的人却似乎甚是笃信,而犀牛也是其中最为虔诚的信奉者之一,虽然他每次赢了都会从伊万这里分走一大笔钱,不过对于伊万来说,只有赢了才有的赚,如果输了,他连场子都保不住了,甚至连命都会丢掉。所以,每当犀牛从他这里分走一大笔钱的时候,他都巴不得越多越好,因为这说明,他赚的更多。 “来吧,我的朋友们,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伊万显然信心十足,不知道他是对犀牛信心十足,还是对对手不屑一顾。 晏冷点了点头,带着唐森和徐麟一起进去了,值得一提的是,自从那天以后,伊万对徐麟的兴趣与日俱增,而原因说出来也是十分地惹人发笑。 那天随着伊万的保镖出去之后,徐麟也跟着出去了,这就坐实了徐麟保镖的身份,自此,伊万便时不时地瞟向徐麟。晏冷和唐森自然也注意到了,而唐森询问后的结果竟然是,伊万认为越单薄的中国人,身手越好,简直让晏冷一行三人哭笑不得。 “伊万,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晏冷直接问道,他用的是英语,从今天一开始,伊万就是在用英语,因为今天来的朋友们,并不都是俄罗斯人,还有很多异国他乡的朋友,“按你这说法,我们仨里面,岂不是唐森这小子功夫最高?” “不不不,唐当然不算,我指的是身上有功夫的人。”说起这,伊万显然很正经,“我这里由于地方太过偏僻,来的中国朋友很少,可是中国的拳手却很多,比如威廉王,这是世界拳手排行榜上第三的人,还有半个世纪以前的杰克森胡,这是迄今为止公认的第一拳手,还有第六的格林威尔张,第八的哈格勒李,都是一个比一个看起来更单薄,更别提弗兰克陈了,哦,或许他的另一个名字你会熟悉一点,唐龙。一米八一的身高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根本就不起眼,身板相当单薄,穿上正常的衣服,谁都不会相信他会是一个拳手,可是事实上,我的朋友,你无法想象他那样单薄的身体,竟然会蕴含着那么大的力量,甚至你完全无法相信,他竟然会有九十四公斤的体重。哦,我的朋友,我一直都很怀疑,你们中国人的肉都长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那么纤细的一个人,竟然会有那么惊人的体重和那么惊人的身手,中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那么伊万,你能猜得出,我的体重是多少吗?”看伊万的谈性很高,晏冷也愉快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的朋友,虽然我必须要承认,你是我见过的中国人当中个子很高的了,但是在我看来,你还是太瘦了,我真担心,西伯利亚的风会把你吹跑,尽管这样说有些并不礼貌,不符合你们中国人的委婉。” “于是,我的体重是?” “绝对不超过八十公斤……或许八十五?” 伊万已经很给面子地尽量高估了晏冷的体重,可晏冷对此还是有些嗤之以鼻,不过其实也不能怪伊万的眼力,实在是莫斯科的鬼天气太要命了,晏冷把自己捂得很严实,露在外面的只有一个脑袋和一双露指手套的手,也真是难为伊万了,完全要靠凭空臆测。 “哦,伊万,请你相信中国人的神奇。”晏冷对伊万眨了眨眼睛,不像之前的高冷,倒像是诚心接纳了他的这个朋友一样,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我的朋友,难道你练过你们的中国功夫?”伊万显然从晏冷的话中听出了什么。 “当然,在中国,像我们这样的人,手上都是还要有一些功夫的,只有这小子。”晏冷拍了拍身边唐森的肩膀,“他懒,才没练,结果却越来越懒。” 唐森翻了个白眼,这和他懒不懒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以为谁都像他那么变态啊。按理说,他们这些人文和武都只捡一样修,可他和二哥,还有顾家的顾东寰,竟然都是文武兼修,真是让人牙根痒。 不过,晏哥说自己懒倒是也没错,和他和二哥比起来,自己确实算不得勤快,这也是他佩服他们的另一点。的确,有的人天生就比别人聪明,可再聪明,他也首先是个人。当初,他和二哥可真的都是不要命了,明明每天学的都已经足够让人头昏脑涨,即使再聪明,也架不住每天往脑袋里塞进那么多的东西,而且,他们家里找来的教授可算得上是因材施教,你聪明,你记性好?那好,那就教你更多的东西,总之,务必要让你发疯。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家二哥,他晏哥,还有顾家的那个顾东寰,竟然还要再修一门武课,这才是真正的差距啊。 相比之下,他确实没有他们的坚持,可他天生就是这么个懒散的性子,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报复,这辈子,他就想娶个不错的姑娘,生一个小子,再生一个丫头,每天溜溜鸟打打牌,像个平头老百姓一样地过日子,他觉得就挺好。可是,老天爷就是这么操蛋,偏偏要让他这样的人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不是非逼着瞎子照相,聋子听曲儿吗? “是是是,晏哥,跟您比,我确实是差点意思,可您总不能逼着人人都是您那种非人类吧。” 晏冷横了唐森一眼,让唐森又把话憋了回去,不过让唐森松了一口气的是,幸好伊万他们这些大熊听不懂中国话,不然,以后还不拿话噎他?……慢着,如果这件事办成了,还能抱住晏哥的大腿的话,他根本就不用再回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他还管伊万做什么?一想到这儿,唐森原本觉得有些憋屈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现阶段他的奋斗目标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晏,难不成你有九十公斤?”伊万显然有些惊讶,上上下下将晏冷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还是没看出来,晏冷这九十公斤的肉是长在了哪儿。 “……其实,我已经九十八公斤了。”晏冷一挑眉,施施然报出了自己的体重,完全不理会其余人的震惊。 “你竟然又多了一公斤。”这是徐麟的感慨,因为明明在晏冷回去之前,还是九十七公斤,现在就长到了九十八公斤,而且以他的角度看,晏冷身上这多的这些可不是赘肉,那就是他又真真正正地练出来一公斤,于是徐麟凉丝丝地说了一句,“你也不怕自己超重,队长让你再减下去?” “已经在减了。”晏冷说到这儿也有些小烦恼,不是他们这行的人可能不明白,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体重和负重需要精确到克,说起来真的是让人难以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对打还是拆弹,他们的体重是不允许浮动太大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当你一脚踩上炸弹的时候,你需要知道你脚下力度的改变和身上负重的增减,这就需要他们密集的计算。这只是最简单的,还有更为复杂的,让他们必须时刻注意自己体重的变化,毕竟人的肌肉是有记忆的,他们已经熟悉了一个重量,大脑也已经熟悉了那些数据进行的快捷公式,体重的改变,会让他们变得迟钝,甚至出现很多变数。 而晏冷,对于自己出现的这部分体重增长,他的解释是,肌肉反弹。因为回去的这么长时间,几乎都没有进行标准训练,所以在运动量骤减、他们人体的脂肪含量过低的时候,肌肉会出现多余脂肪增长,导致他体重迅速地增长。 如果说对于徐麟来说,还算的上是有所准备的话,那么对于唐森还有伊万的话,就是大霹雳一样的震惊。 “晏、晏哥,你说你、你已经九、九十八公斤了?!!”唐森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晏冷竟然有近两百斤的体重,不是吧,他以为晏哥最多最多只有一百六的。 “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晏冷淡淡地来了一句,完全不在乎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至于伊万,已经看着晏冷说不出话来了,其实作为俄罗斯数的上号的黑拳负责人,他是见过很多因为肌肉紧实而体重非常高的人,可是像晏冷这样的,说他有一百六都有人信,根本无法相信他竟然会有这么重的体重,真的是让人难以置信。 “伊万,你不是十分相信中国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吗?” “是啊,中国真的是一个无比奇妙的国度,有奇妙的中国功夫,还有奇妙的……人。” “走吧,再不进去可就要赶不上今天的好戏了。” 几人走进场中,被一进场的喧闹声萦绕于耳,总算是冲淡了刚才的惊诧,突然想起了什么,伊万回头问了一句,“那另一位朋友的体重……” 显然,他问的并不是唐森,而是一直被他看作是保镖的徐麟。 “……我比他稍轻些,91。”不消想,在场的众人就知道,徐麟报的是公斤单位。 ……如果说一米八六的晏冷体重是98公斤让人咋舌的话,目测身高不过一米八左右的徐麟体重是这个数字,在场的人就有些难以消化了,重点是,徐麟看起来比晏冷的身板还要窄,结果这体重,竟然跟两米的犀牛接近,简直让人觉得三观尽毁。 “中国真的是个神奇的国度。”伊万再次笃定了这个念头,他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回去就照晏冷和徐麟这样的身材招收中国拳手,没错,他们就是来自东方的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等到了里面,毕竟是主场,伊万交代了几句,就轮到犀牛上场了,而对方派来的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这样的公斤级,不像晏冷和徐麟那样的精悍不显身形,只是觉得挺拔,站在犀牛对面的这位,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壮汉。 而和晏冷猜测的一样,伊万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相反,他的成竹在胸,不仅仅是对犀牛的信任,还有对对手的了解,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锣声敲响的一刹那,全场沸腾,纷纷挥舞着手上还很热乎的赌券,喊着双方的名字。 “犀牛!” “犀牛!” “血狮!” “血狮!” 越多的人高喊,就愈发地带动着情绪,显然,随着战况的不断激烈,观众的眼睛几乎布满了血色,甚至还有因为心脏难以承受而昏阙的。 这样的场面,即便是晏冷,也不免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对于他来说,他没少见过这样的场面,可当他听着他们的呼喊,看着他们红着的眼睛,他还是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地沸腾燃烧,这是属于雄性的战场,最血腥,最残忍,也最像一瓶美丽的毒药,在吸引着他们,不管是他,还是徐麟,甚至是唐森。(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八回 假拳 没有试探,双方都对彼此的实力心知肚明,丝毫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的试探,一开场,便是你死我活。 血狮并不是籍籍无名的小辈,相反,他在黑拳中绝对算得上是大名鼎鼎,之所以得名血狮,便是因为其让人望而生畏的战绩,431战,407战将对方撕碎踩爆,手段之血腥暴力,活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雄狮,尤其是在每次撕碎猎物之后,都要发出一声吼叫,浑身浴血,沾满了对方的血肉,甚至还有对方的脑浆和内脏碎片,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反而活像是一只向众人昭示他地盘统治的狮王。 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血狮之所以被叫做血狮,是因为在血狮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药剂,那是曾经在他少年的时候被人注射的,见血而狂,而一旦发狂,便如同一只被触怒的雄狮,浑身浴血,无人可挡,他自为王。 不是比武场上一招一式的潇洒漂亮,双方一上手,便是招招致命的死手,轻伤不避,只求置对方于死地。 他们彼此都熟悉对方的战绩,旗鼓相当之下,全无活口,所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犀牛!打死他!” “血狮!血狮!” “撕了他!” “打爆他!” 观众场可谓是沸反盈天,可不管场外如何的发疯发狂,场内两人皆是置若罔闻,每一招都势若惊雷,口鼻都溢出血来,依然不肯罢休,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放弃,就是死。 黑拳凶兽,拳拳见血,至死方休,非有似海深仇,却是生死战之实,真是杀红了眼。 伊万也不像他之前表现得那样轻松了,晏冷虽然不知道他之前为何会对犀牛有着如此信心,可真到了场上,也不由得他不紧张,毕竟再输一场,他就完了。 “嗷——”血狮发出了一声吼叫,一拳过去,犀牛一下子退到了场周围的护栏,然后被大力弹起,伊万看得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血狮发狂了!” “血狮!” “血狮!” “犀牛你他妈快进攻啊!” “犀牛!” 那些买犀牛赢的人一见犀牛落了下风,一下子全都急了,纷纷破口大骂,各国语言齐飚,有几个和那边给血狮加油的还打了起来,一点都不比场内逊色,脸上也是姹紫嫣红开遍,可谓是五彩缤纷。 那些外行人自然见犀牛是占了下风,可若是像晏冷他们这样的行家来看,犀牛并没有真正地落了下风,犀牛退,不是因为他接不住血狮的进攻,而是见这一拳实在凶猛,后退卸劲,看似没有接住这一拳,实则是这一拳,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伤害。 血狮自己也不好受,觉得自己这一拳根本就没有着力,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犀牛没什么要紧,反倒是他,胸中气血有些翻涌。 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犀牛不愧是灰熊的杀手锏,可若是以为他血狮只有这点能耐,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血狮嘿嘿一笑,带着鲜血的森森白牙显得狰狞可怖,血狮舔了舔流到嘴边的鲜血,眼中冒出血光。 刷—— “啊!” “血狮见血了!” “犀牛死定了!” 晏冷眯了眯眼,只见场中的血狮竟然用牙齿在自己的手臂上撕出了一大条伤口,伤口鲜血淋漓,而被鲜血和伤口刺激的血狮显得更加兴奋,仿佛这一道伤口不是出现在他身上,而是在对手身上似的。 犀牛也有些皱眉,面对这样的血狮,难度更大了。 现在的血狮正是巅峰的状态,他的进攻比刚才更是快了三分,力道更猛,每一拳都携着打爆犀牛脑袋的风声,刮得犀牛皮肤生疼,可犀牛只能暂避其锋芒,现在的血狮,不宜与之放对。 相比于血狮有些像是开了buff的狂暴技能,犀牛则是显得很是灵敏,虽然每次躲避都万分惊险,但总归没有让血狮重伤,也没有让他控制住自己,可其中之惊险,让人连看着都免不了要为他捏一把汗。 本又将是一触即分,可谁想到,血狮眼中闪过一丝狡猾,迅速变招,原来刚才根本就是虚招,这一招才是实招。 “血狮你姥姥!” “好!” “打爆他!” 很多人都被血狮骗了,认为他是只会狂暴的蛮牛,可谁能想到,他竟然一直隐忍到现在,刚才故意将自己的套路让犀牛探查清楚,现在却突然反其道而行之,给了犀牛一个措手不及。 犀牛一个躲闪,却正好撞在了血狮的怀里,被血狮早有预谋地一把抱住,双臂狠狠一紧,下一秒,似乎就能看到犀牛被血狮勒碎肋骨,大口口吐鲜血的惨状,很多人已经沸腾了,几乎就要高呼血狮的名字,可谁都没想到,明明是一个必死无疑的局面,犀牛却逃出了生天。 只见,犀牛以一个无比扭曲的姿势在血狮抱住他的那一瞬间扭着身体顺着血狮的身体向上面游了过去,恍若无骨,正是曾霸占黑拳一个时代的柔技。 没人能想到,犀牛这个不算庞大却绝对算壮汉一枚的身体竟然能做出这样柔弱无骨的姿势,就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硬生生地从血狮怀里游了出去,靠着旋劲,化解了血狮这一勒的力道,无处着力,逃出生天。 血狮没想到,自己精心算计了这么久的一招,竟然会被对方用这种手段破解,毕竟犀牛的资料上,从未显示犀牛从前用过这一招,显然他在之前的比赛中还犹有余力,这是不得不让人心惊。 而犀牛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是他还有这么一招逃命技,怕是今天就要入了血狮的彀了,绝对必死无疑,不得不说,就在刚刚,他在阎罗殿里走了一遭。 不过,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给他们两个惊讶和后怕,犀牛顺势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给了血狮一拳,差点打了血狮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招,倒是很像半步崩拳,用的应该是内劲中的寸劲,可惜还是未收寸功。 “晏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难道这老外会中国功夫?”之前,徐麟也是屏气凝神看两人生死决,现在两人终于在这一拳之后一触即分,徐麟也终于长长地呼出了这一口气。 “是也不是,这是俄罗斯格斗技,西斯特码,方寸为王,是俄罗斯一千年前的格斗术,古老,实用。” “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也没见过有人使?” “因为西斯特码不存在于俄罗斯民间,而是被收在了契卡之中……也不知道这个犀牛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西斯特码这种王牌格斗术。”晏冷开始对犀牛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契卡,是俄罗斯音译,全称为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简称全俄肃反委员会,是前苏联的一个情报组织。值得一提的是,在契卡创立的时候,宗旨却是,用非常手段同一切反革命分子作斗争,其中最关键的几个字是,非常手段。后来,又改组为国家政治保卫局,即格别乌,再后来又改名为国家安全总局,最后,在1954年正式更名为国家安全委员会,即著名的苏联情报组织,克格勃。 “因为苏联解体后,契卡也几乎解散了,很多人从里面逃了出来。犀牛是我费了好大的心血才从他去M国的路上截下来的,怎么样?”晏冷耳边传来了伊万有些得意的声音,带着正宗俄罗斯英语的味道,一边看着场上,一边有些洋洋得意。 虽然伊万听不懂晏冷和徐麟聊天的内容,但伊万能听懂西斯特玛这四个字,毕竟是从译音译过来的,伊万还是能猜到大概内容的。和晏冷说这话,也不乏跟晏冷显示自己能力的意思。 “拭目以待。” 既然已经暴露了,犀牛也不再遮遮掩掩,瞬间近身缠斗,缠住血狮不放,近距离寻求一技格杀。 然而,血狮毕竟是血狮,虽然遭遇了西斯特玛的高手,可却没有手忙脚乱。 血狮也是个中高手,对于西斯特玛也并非是一无所知,一上眼,差点被爆头的这一下,让血狮瞬间退出好远,面对犀牛的缠斗,血狮先求闪避,只在犀牛想要锁住自己的时候出手打断,直到无数招走过,依然是难解难分。 刚才还带着些炫耀跟晏冷说话的伊万此时也不免皱了眉,拳头握得死紧,是个人都能看出,此时的伊万心里何其紧张。 之前他对犀牛有着巨大的信心,正是因为从不曾暴露人前的西斯特玛,可现在,即便是西斯特玛,也做不到一下子拿下血狮,只是勉勉强强占了一点上风而已,可实际上,却几乎都被血狮避开了。 血狮根本不给犀牛近身的机会,即便是近身,可血狮似乎就像是对犀牛的西斯特玛早有准备一样,每当犀牛要出手锁住他的时候,他都会直接隔开,而寸劲也是如此,哪怕寸劲威力再大,可若不能在出拳的一瞬间让血狮处于攻击最合适的距离,即便是西斯特玛再厉害,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西斯特玛的应用范围在近身格斗,准确地来说,控制技和必杀技是西斯特玛最厉害的地方,但它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必须要在一个极近的距离,不然就很难奏效。”这句话是晏冷用英语说的,用意何在,相信伊万能明白。 “你有办法?!”伊万显然十分激动,对于他来说,他已经不再笃定犀牛会必胜,可犀牛必须要赢,不然,他所有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 “能靠近他吗?” “……你跟我来。” “有监控吗?” 伊万点点头,“有监控。”狐疑地看了晏冷一眼,突然眼前一亮,说道,“有一个角度刚好被前几天落下来的那盏灯挡住了……你要做什么?”不由得伊万不紧张,如果作弊被发现的话,整个道上都是不会放过他的。 “放心,你其实没得选。”晏冷示意伊万看向台上,如果伊万不是真傻的话,他一定会发现,现在场上的形势已经出现了变化,西斯特玛的突袭没有奏效,而显然,或许是犀牛的西斯特玛练得不到家,或许是……他故意这么做的,虽然他还不知道原因,但显然,能从鼎鼎大名的克格勃里出来的人才,不会只有这么两把刷子,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既然对方先出妖法,那他就要跟他斗斗法了。 “你不觉得犀牛不对头吗?我可不相信,从克格勃里出来的人,会只是这个水平。” 被晏冷一提醒,刚才着急得脑子有些迷糊的伊万一下子清醒了,随即,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了场上,果然,伊万是对犀牛知根知底的,他可是见识过犀牛的杀人技,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仿佛就像是故意被对方抓住机会一样。 “如果是真实水平,犀牛能打赢血狮吗?” “……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那现在呢?” “……五五吧。”伊万现在恨不得直接把犀牛做掉,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打假拳,他还真的是不够了解他伊万啊。 “我可以让血狮输,但是……” “我可以让犀牛赢,放心吧。”一听见晏冷说这话,伊万哪儿还有什么不理解的,他知道晏冷的意思,所以瞬间接口道,对付自己手下的人,他伊万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于是,晏冷和伊万去了这个监控的死角,没有去管藏在那盏摇摇欲坠的灯后面的监控,晏冷随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50戈比的硬币,给徐麟递了一个眼色,抬手就射了出去。 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只见场中场面立变,原本还在僵持的两人其中一人竟然脚扭了一下,直接摔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而这个好巧不巧摔倒的人正是血狮。 这大好机会如果抓住,便是生死立决,可犀牛脸上的神情却是在犹豫。 就在此时,伊万朝着犀牛大吼了一句话,犀牛眼中闪过一丝血光,双手一抱,简单而又血腥地拧下了血狮的头。血狮大叫了犀牛的名字,却只出口了一个音节,就看见了自己的身体缓缓倒下。 血狮死不瞑目。 原本还在僵持的拳赛却因为血狮崴了脚而分出了胜负,简直如同儿戏一般,所以,伊万还来不及高兴,就看见一大群人呼地朝着他这边过来,高吼着假拳!打死伊万! 一时间,群情激愤。(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九回 晏冷瞄了一眼刚才徐麟所在的位置,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了,晏冷又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发现徐麟已经彻底被淹没在群情激愤的人群中了。 其实,这种情况以往并不是没有,相反,每当赔率高的那位获胜的时候,人群中总会有所骚动,尤其是在人数差距特别大的情况下,这时候,伊万只要露个面,或者是打死几只出头鸟,让他们冷静一下,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可今天不一样,尽管碍于伊万的淫威,可是毕竟是对公正性有怀疑,且不说今天的事能否善罢甘休,只说如果这件事流传出去,那他的拳场可谓是一落千丈了。 所以做可以,但重点是,要做得漂亮。就像在赌场出千一样,如果你有能耐不被抓到,做得天衣无缝,那你就是沐浴在神的荣光。 可以说,伊万和晏冷都是有意这么做的,伊万非但没有在事情一开始的时候站出来,连现场秩序都没有维护,为的,就是给晏冷一个可以浑水摸鱼的机会,直到晏冷给了他一个眼神,伊万才站了出来,从维持秩序,到承诺公正,和找到证据,不过短短五分钟的时间,一切都已经顺理成章地暂时稳定了下来。其实,这么快的动作除了是伊万的功劳,还有一部分要归功于犀牛和血狮的赔率相差并不悬殊,或者说,有较多的人,还是买了犀牛赢,所以,这也就没有造成这些人过分地反抗,甚至乐见其成。 其实,凭伊万的能耐,想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是什么难事,相反,这对于伊万来说实在是容易得很。可拳场不能这么做,对于他们这些靠金主吃饭的人来说,信誉和能耐同样重要,如果真的在今天坐实了他灰熊拳场作弊,甚至只是一点怀疑,他今天都算是得不偿失,所以,他必须站出来,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请相信灰熊的公正。”面对着刚刚还有些失控的人群,伊万只是这一句话,就让场面悄悄平静,虽然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在等着他的答复,如果证据不够强大,但凡他身上沾了一丁点的腥味,首先找他麻烦的就不会是他的对头,而是在场的和不在场的所有金主了。 “相信?我们的确相信灰熊的信誉。”原本平静了一些的场面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声音,尤为突兀,众人不免纷纷朝着声源看去,只见来人是辛劳维奇,也正是伊万最大的对手。 “辛劳维奇,如果你不相信灰熊的信誉,那你为什么要到我的地盘上来?”伊万怎么可能就那么让辛劳维奇再折腾出什么风浪,自然而然地带着热情的笑容接口,不像是刚才打生打死的敌人,倒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之前我自然是相信的,我听说的是,灰熊的信誉从来都不打折扣,可今日一见,呵呵,却发现未免言过其实了吧。”辛劳维奇话里的意思让人连误会都不能,字字如刀,一个应接不暇,恐怕就会见血封喉。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是你这是自己动的手栽赃嫁祸,现在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什么叫做反咬一口,这一招,伊万可以说用的是一个炉火纯青,一下子,就在众人心里栽下了一颗种子,这件事,看似他是唯一的受益者,但事实上,如果一个处理不慎,最大的受益者其实有可能是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辛劳维奇。 果然,听见伊万这么说,很多人都交头接耳了起来。的确,比起一直雄踞在这里的灰熊,这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者就未必没有嫌疑,于是,伊万这一招祸水东引可算是完美实施,很多人都开始怀疑起了这位外来者自导自演这一出好戏。 “伊万,你还真是会演!”辛劳维奇显然没想到,伊万竟然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想到伊万不会一下子就承认,可他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将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来,这反咬一口的本事,可真是长见识。 “我演?辛劳维奇,你要是毫不知情,为什么你会第一个跳出来,好像你知道这件事就是我干的一样。”没有疾言厉色,伊万就像是平平淡淡地叙述一样,只是这话里面的意思,却是句句指向辛劳维奇自导自演,然后愚蠢地跳出来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了?”辛劳维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岂能就这样让伊万给带进圈套里?他也不为自己开脱,只是无时无刻不忘记将事情往伊万的头上栽。 伊万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可人却直接越过了辛劳维奇,向台子上走去,这一下可是给辛劳维奇脸上的表情瞬间定了格,虽然他也没指望就这么能让伊万栽个跟斗,可被伊万这样赤裸裸地无视,也让他不由得不眼中含火。 伊万一挥手,迅速有人送上一个按钮,伊万回手一按,只见原本白刷刷的一面墙上突然出现了无数影像,而影像正是刚才那段时间的监控。 “今天事出有因,本来,这些影像是绝对保密的,我们灰熊绝不会泄露客人一星半点的隐私。可是今日,为了灰熊的信誉和清白,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某些有心人闭嘴。”伊万此举可谓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但是,也希望各位理解,能够播放的只有拳赛过程中的图像,和拳赛后五分钟以内的图像。” 众人只是略一想,就觉得可以,毕竟伊万出示影像,也是不得不为,只播放拳赛和之后五分钟的影像,也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能来这里的人,没有多少人是希望自己的身份和脸出现在上头的,甚至有些人,如果不是怕特别引人注目,他们都想直接大喊出声,别看了,我相信你! 这些人,就是那些不能露出真面目的人,也就是灰熊最大的金主们。 不能露出真面目,并不是说这些人的身份见不得光,而是,这里面有些人需要隐藏他们财富的来源,甚至在人前的时候,他们是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平时还会特意买些打折的菜,可事实上,他们则是灰熊最大的客户类群之一。而另一些人,就是那些身份见不得光的了,别以为来灰熊的全都是些涉黑或者财不露白的财主,这其中并不乏分一杯羹的那些脑袋上戴着顶戴花翎的家伙们。 没有人提出反对,伊万一个一个地放大每一个小小的窗口,所有人抬头看着这硕大的屏幕,将人照得清清楚楚。直到每一个人的脖子都酸痛了,所有的屏幕才播放完毕,几乎是半天过去了,就连最后血狮的那一摔都看了不下于三十遍,各个角度,可所有人,都没有看出一点问题。 “没有问题。” “就是,根本就没有问题。” “我就说嘛,灰熊怎么可能有问题。” 伊万看着众人的反应,开口道,“怎么样,尊贵的客人们,是否觉得灰熊有不公正?” 场下的观众都摇头,灰熊这么做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毕竟能拿出监控,已经足够表明了诚意,这里面万一有一个人出了问题,对于灰熊来说,都将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可是灰熊还是这么做了,可就在此时—— “还不够。”说话的人自然是辛劳维奇,“有一个人还没同意,那今天就不能算完。” “谁?” “辛劳维奇,我看你今天来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有一个人没同意就不算完?那个人难不成是你?!”辛劳维奇还没等说话,强森就走了上来,对着辛劳维奇开炮。 “不不不,你错了,我说的怎么可能会是我自己,我说的可是——当事人!” 两人陡然一惊,比起他们两个故意不提,观众中的很多人可是才想起来,比起看监控这种考验人眼力的东西,还不如直接验尸来得实在,毕竟,尸体说的话总不会是骗人的。 而辛劳维奇心中正在得意,因为在他心里,血狮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生死拳赛之中不小心摔倒,还摔在了对手的怀里?而且,犀牛明明已经和他谈好,怎么会在突然之间杀了血狮。 刚才在看监控的时候,虽然听不见在血狮摔倒后伊万对犀牛说了什么,可他身边会读唇的这个家伙告诉他,伊万说的是,你的女人和儿子现在都在我手上,杀了血狮。 比起这些不知情的观众,辛劳维奇心里清楚,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根本就是伊万这家伙看出了他收买了犀牛打假拳,动了手脚,让血狮摔倒,随后用他的女人和儿子威胁犀牛,逼犀牛再度反水。 “信不过我灰熊的公正?”伊万也是特意有此一问,因为在他出人要抬动血狮尸体的时候,突然上来两个人,做出一副要搭把手的样子。伊万瞬间庞大地身躯朝着辛劳维奇压制了过去,似乎这庞大的身躯连空气都挡住了,让人感到无比的憋闷。 “哪有的话,只不过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放心,我可是会为你作证的。”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被辛劳维奇这哥俩好的意思给骗得连渣都不剩,明明是要监视,真是还要动手脚,结果说出来,就好像我为你好一样,脸皮也真是厚得可以,两人都在心中暗骂。 “呵呵,那就走吧。”伊万挥手,算是默许了辛劳维奇的人跟着,可他像小丑打了个手势,示意小丑盯死辛劳维奇的人,不能让他们碰血狮一下。 小丑像一只幽魂一样地飘走,然后幽幽的目光却一直在辛劳维奇的人身上徘徊不去,甚至还会抽空给辛劳维奇递一个眼神,只是这眼神却看得辛劳维奇觉得有些心里发毛。 他突然想到,如果这一局伊万要是派这个人上场的话,那他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伊万是要把这个看起来极为可怕的人放在第三场吗? 辛劳维奇突然顿悟了,他突然明白了,随即看向了在一旁伫立不动的犀牛,一直在给犀牛递眼色,可犀牛就是盯着他手上的几张纸,根本就不抬头看他,让辛劳维奇一阵气结。 犀牛在看什么?他在看手上的纸。 手上的纸是什么?是他的妻儿正眼巴巴地看着镜头,或者说,正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手上的纸是什么?是他暗地里欠下的赌债。 原来……自己的妻儿竟然一直都在伊万的手上,怪不得他总是对自己如此放心,甚至每次这种赌局之后,都默许了他分走那么大的一笔钱,原来自己的妻儿早就早他的手上,所以,他才会这样地信任自己,毕竟,有谁会不信任所有的把柄都全然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 只有自己这么可笑,以为伊万是信任自己,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才这么做,可现在才发现,他也不过是伊万手上的一颗用的比较顺手的棋子罢了。 当年,他曾是克格勃的一员,91年解体之后,他随着组织里认下的大哥,一同打算去M国任教。可就在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却被一群人给截住,最后他们发现,他们还是回到了俄罗斯的这块地方。 毕竟,没有什么能比掩盖他们的身份,保存他们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事,于是,他们相信了伊万会为他们掩盖身份,让他们在俄罗斯安心地活下去。 可是,到现在他才发现,几年前所谓的他大哥的突然暴毙,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练的功夫太过凶狠,再加上多次任务的旧伤发作,可现在,他却不这么以为了。 在他大哥“暴毙”前,曾和地下拳坛雄极一时的王者,李维斯罗有过一战,而在那一战,李维斯罗打破了他手下从无活口的记录,破例地有了他大哥这样一个活口,而且竟然只是韧带撕裂这种伤。当初他也觉得奇怪,后来他大哥告诉他,他曾和李维斯罗有过一段故交,虽说算不上什么刎颈之交,可当初也是互相救过命的生死兄弟,从他手下逃得一条生路还是可以的。 那时的他也曾为大哥感到庆幸,因为能从李维斯罗手下战败而且活着回来,别说实在李维斯罗的手下绝无仅有,就算是在整个地下拳坛当中都是鲜有的奇事。像他们这个级别的拳手,如果你去翻查资料,就会发现,那些资料上显示多少胜,一败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败就是死。 可笑他竟然还天真地以为他大哥是自然死亡,现在想想,这分明是伊万这家伙耍弄的把戏。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是克格勃,如果他的身份被披露出来,等待他的,除了生不如死地封闭,就是生死一线的任务,他还想或者,何况,他的家人也在伊万的手上。(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回 偷听 “什么?是血狮原来就有腿疾?这怎么可能?!”辛劳维奇震惊得无以言表,可他看见他派过去的那两个人也跟着点头,不由得他不信。 “你的人也跟着,怎么,难不成非要我说血狮是我给灌了药不成?辛劳维奇,你还真是输怕了。”伊万后背洇出了一片冷汗,别看他表面上笑容满面,可他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是慌的。他可是赌上了自己的命,随后他又不着痕迹地看了晏冷一眼,只见晏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戴上了墨镜,而他身边也没有刚才那个保镖了。和晏冷合作,是他逼不得已,或者说,在之前的时候,是他逼不得已。因为,如果不是晏冷,犀牛会有很大可能输掉,如果犀牛输掉,他的场子就会归了辛劳维奇,而若是晏冷故意害他,或是晏冷动的手脚被人识破,按照他们的规矩,他的命就没了。 可对于他伊万来说,场子没了,和命被拿走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他手上没有了灰熊这柄刀和这面盾,还不等他出小镇,他就会被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黑枪要了这条命,所以,他不得不和晏冷合作。 现在看来,晏冷确实是有诚意的,他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却又正确的选择。 “我输怕了?伊万,你别得意,不过是平局,现在说胜负,可是太早了吧!”辛劳维奇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眉间也全然都是阴鸷之气,像一只鬼气森森的黑枭,恨不得咬出伊万的心肝来。 “公平起见,这次时间你定。” “哼!等我定下来了再告诉你!” “你要是一年半载定不下来,难不成我还要等你一年半载?” “……一周之内。” “罗山,送贵客!”伊万心情很好,虽然冒了一把险,但是场子守住了。辛劳维奇的一周明显是被他逼出来的,这是辛劳维奇认为自己必输的服软。而对于他来说,动荡自然是越少越好,对于辛劳维奇,他也不能逼得太近,毕竟也是一方老大,如果逼着他草草进行第三场,即便是他赢了,恐怕之后也会多生事端。还不如现在这样,一周的时间,他也能好好地处理一下这次的事,同时,他也等着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在等,等辛劳维奇自己过来跟他谈条件。 “哼。”辛劳维奇冷哼一声,带人出了场子。 伊万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晏冷,却发现晏冷已经不在刚才那个地方了。 伊万知道,这一周的时间,也是对方在等他做决定,既然对方的诚意已经给出了,那照规矩,他也得给了回礼,毕竟对晏冷的手段和身份,对于他而言,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可惜的是,伊万一直在自己的场子里等了三天,却并没有一个叫做晏冷的土豪上门,甚至连徐麟也不见踪影,让他不由得有些奇怪和着急。其实,伊万并不是个没有耐性的人,只是,他暗地里去打探晏冷这些人的来历,可别说他们的来历了,就连现在晏冷在什么地方,他都是一无所知,这就让伊万感到有些慌乱了。 可以说,伊万就是这一片的地头蛇,不说他知道每一家的拉屎放屁,但是,这一家家里有几口人,这些人谁是真穷,谁是真富,他可都是一清二楚,就算是这些人在家里的地窖里埋了金子,他都好像能看得见那些金子的光芒一样。可现在,当他派人去找到晏冷的所在的时候,他却发现,晏冷和他的保镖这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他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他不得不占据了被动的位置,主动去问了唐森,晏冷的所在,可唐森只是说他不知道,晏冷没在他那儿,他也不知道晏冷的下落,这就让伊万的心中有些焦躁了。 等了三天,晏冷没等来,倒是把辛劳维奇给等来了,和他想的一样,辛劳维奇是逼不得已来服软的,虽然看他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情,伊万的心里十分地快意。还想要抢他的场子?现在呢?不是还得低头来跟他服软?不是还得求着他让他不要来第三局? “哦吼,辛劳维奇,我可是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辛劳维奇满是褶子的老脸一黑,“伊万,你这个……”辛劳维奇一阵气结,到最后也没有想到什么词来好好地讽刺一下眼前的这个混蛋,就像伊万心里想的那样,他今天来,说白了,就是得求着伊万的。可看伊万这副嘴脸,但凡当初稍稍赌小一点,现在他一定一个巴掌照着伊万这张欠揍的脸掴了过去。可他确实赌得有点大,当初为了让伊万入他的彀,他只能拿自己的场子赌,现在,他就像当时的伊万一样,无路可退。 “辛劳维奇,我想我是知道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所以,咱们开门见山吧,你能出多少?” 辛劳维奇刚要说话,就被伊万一口打断,“对了,辛劳维奇,你的那些小宝贝们有多少,我想我还是知道的,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的价格比我的心理价位低了,那么不好意思,可能你的场子从今天开始,就要姓伊万诺夫了。” 辛劳维奇刚刚还黑着的脸色瞬间一白,被伊万拿捏到了他的痛处,他现在可谓是进退维谷。 “伊万,你可不要太过分!”辛劳维奇不得不对伊万放狠话,他想让伊万知难而退,或者说,他想让伊万这一刀轻一点宰。 “我太过分?辛劳维奇,当初你找到血狮来和我赌,甚至还收买犀牛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过这一天?”伊万讽刺着辛劳维奇,让辛劳维奇有些说不出话来。 成者为王败者贼,这句话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全世界都是通用语。辛劳维奇输了,虽然他知道,伊万最后一定动了手脚,可他费劲了心思也没有看出伊万到底是怎么动的手脚,而且他们这种人,其实心里都清楚,就像他收买了犀牛一样,能不能赢,就是各凭本事。如果你有能耐动手脚,不让对方发现,那你尽可以使,如果你赢了,别人只会说你有能耐,而输了,就是技不如人。 “……伊万,是我输了不假,可你也不要逼急了我,别看你手上有小丑这张牌,可我也不是白给的!如果你逼急了我,大不了我拼了这张牌不要,我也要让你掉一块肉!”辛劳维奇显然是急了,看伊万这架势,是真的想要狠狠地宰自己一刀,如果真让他得逞了,他辛劳维奇必定会元气大伤。到那时,就算伊万肯放他一马,可早就觊觎他位置的那些家伙们一定不会放过他,对于他来说,那可就算得上是必死无疑了。 其实辛劳维奇没有想过的是,现在的他可是和当时进退维谷的伊万是何其的相似。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生活和敌人就像是一条鞭子,逼着他们前进,如果后退,就会有无数的尖刺朝他们插过来,轻则遍体鳞伤,重则立毙当场,所以,他们不能软弱,只能咬着牙,踩着无数人的尸体,艰难前行。 “辛劳维奇,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让你自己出价,怎么,你辛劳维奇现在连最简单的花钱买命都不会了吗?” “花钱?买命?”辛劳维奇狐疑地问了一句,“你不朝我的场子伸手?” “辛劳维奇,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都活进狗肚子里去了?什么叫自己出价,你不懂吗?”伊万笑眯眯地骂着无比难听的话,可辛劳维奇心里却在无数怀疑当中生出了一分庆幸,伊万竟然不要在自己的场子上动刀,真是难以置信。 “伊万,你不是一直对我的场子感兴趣吗?”不由得辛劳维奇不怀疑伊万的动机,如果伊万要是不对他的场子那么垂涎欲滴的话,当初他根本就不会同意和他的赌约,虽然当时的伊万可能是被如此大的好处一时冲昏了头脑,可这也正是说明了,伊万对自己的场子是何其的觊觎。 “你的场子?呵呵,辛劳维奇,如果我说我想要你的场子,你就会乖乖地给我?不会狗急跳墙?” 辛劳维奇想了想,虽然伊万用的不是什么好词,可道理确实是如此,就算伊万要他的场子,最后的结果也一定是这次谈判无疾而终,而最后比斗的结果,虽然是小丑上场,可这也不是说他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他在场子上狗急跳墙……动什么手脚,让小丑直接死在了场上,最后对于伊万来说,也不过是一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悲剧,哪里比得上现在他可以漫天要价来的爽快。 辛劳维奇想,既然你可以漫天要价,我就可以坐地还钱,于是,辛劳维奇开始发扬了自己胡搅蛮缠的功夫。反正伊万没有一刀宰了他的意思,那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跟伊万讨价还价了。 “100万。”辛劳维奇出价了,显然,出了这个价的辛劳维奇间接性地无视了伊万说的,你只有一次机会。 “M金?”如果是M金,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卢布。”辛劳维奇的脸又是一黑,伊万实在是太能狮子大开口了,脸皮真他妈厚。 “辛劳维奇,我记得我似乎跟你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这个价格,我可是觉得你没有什么诚意,我看,你还是定个时间,咱们上去打一场吧。”伊万不无揶揄地笑了,只是这笑容当中却是一丝温暖也无,若是有旁人在,只怕就会觉得后背阵阵发冷,只是伊万眼前的这个人是辛劳维奇,是明明输了,却还是和他一样坐在这里讨价还价的辛劳维奇。 “伊万,如果这个价格你还不满意的话,只怕我就要无能为力了。我的场子可不像你的场子,油水这么足。你可要知道,要是我的场子里有你这儿这么多油水的话,我还费尽心思地要你的场子干什么?两个地方离得这么远,可是照应不过来。” 这是当初辛劳维奇在心里纠结的时候想的话,他也是曾挣扎过,到底要不要去冒这个险,去和伊万争场子,这也是他当时心里最重要的一个顾虑。两个场子离得实在是有点远,重点是,中间还隔着沙沃克的场子,这可不是个好事,现在,他要把这个让他头疼了好久的事抛给伊万,也是他能够讨价还价的本钱。 “辛劳维奇,你这帐算的可是够清楚的,100万,呵呵,还是卢布,这个价我要是都能接受,你说我是不是和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了?”伊万的笑容实在是有些冷,明明足够灿烂的笑容,可却让人看起来毫无暖意,真是可怕。 “伊万,你也别把我当傻子,你心知肚明,我这次来找你,不过就是不想要鱼死网破罢了,要是你让我伤筋动骨,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 “七分真,三分假,辛劳维奇,你可真是可老油条。你来找我的原因是不想两败俱伤不假,可100万就足够让你伤筋动骨?这你可骗不了我。一口价,500万。” “你!”辛劳维奇气怒地看着伊万,他们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可他却没想到,伊万竟然对他这样了解,竟然能算得出他的心里面的底线是500万,而且还硬生生要压着他的底线,这简直让他惊怒不已。 “辛劳维奇,要么,你就给我一分不差的500万,要么,就像你说的,咱们开战。”伊万显然是吃定了辛劳维奇,哪怕说开战这两个字也是从容不迫,他是笃定了辛劳维奇的心理价位,也是笃定了辛劳维奇不会有这份同归于尽的心思。 伊万的这番话更加刺激了辛劳维奇,辛劳维奇一阵咬牙切齿,“不行!500万实在是太多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半个月前,我下了一个单子,光这个单子,就要了我300万的价,现在,我最多只能拿出200万,多一分都没有。”经过了伊万的一番刺激,辛劳维奇终于说了实话,怪不得他这么强硬,原来是他手上实在是没钱了。 同样是七分真,三分假,伊万相信了辛劳维奇的理由,不过,他不相信辛劳维奇的那个单子要300万,在他看来,辛劳维奇说单子是300万,可事实上,也就150万左右吧,他这是还在和他讨价还价。 伊万刚想开口,就看见窗户突然毫无征兆地开了,两个人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 正是晏冷和徐麟!(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一回 纵横 “虽然是三家联手,可想要彻底吃掉赵尔文,还是太勉强了。”罗福助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对于他来说,在台州,他最大的敌人就是赵尔文,虽然现在他们的目标是林天齐,可如果能真的趁机把赵尔文吞下去的话,他绝对是乐见其成。 岑歌自然听得出罗福助这话里有试探的意思,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帮着他把竹联帮吞并的义务吧。 “罗盟主倒是心急,却不知道围魏救赵的典故罗盟主可还记得。” “呵呵,岑歌啊,虽然我罗福助现在已经年岁颇高,可这三十六计当中最经典的一计又怎么会不记得。”因为岑歌的态度一直很好,尤其是比起晏冷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大家子弟,温文尔雅,因此,就算岑歌刚才的话里语出机锋,他也没有很生气,只是正常地回答罢了。 “当初,在桂陵之战中,齐国以围攻魏国的办法,逼魏军攻打赵国的军队回援,齐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真的要打下魏国,而是为了救援赵国。围是手段,救才是目的。现在,林天齐联合那位想要对你我动手,之所以和林天齐谈判,将祸水东引至赵尔文的身上,目的并不是为了消灭赵尔文,而是为了自救。如果罗盟主偏要在此时打下竹联帮的话,并不是事不可成,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赵尔文被消灭,那么林天齐和那位的下一个对象是谁?是早就彻底靠向连战的杨光南?还是和他林天齐抢同一块肥肉的天道盟?”话将将止住,只是以罗福助的老江湖,自然不用再说。其实罗福助并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他太想要打败竹联帮了,为此,他几乎忘记了眼前的林天齐才是威胁最大的敌人,相比之下,赵尔文只是一个过去式和将来时,值得防范,可以算计,但不能被他蒙蔽了双眼。 “……不错,是我太心急了。”岑歌的话说的很明白,罗福助只消一想,就知道是自己没能沉住气,想到这儿,罗福助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岑歌,倒是把岑歌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岑歌,你当真就不考虑一下我家小清吗?”罗福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一颗大炸弹,把岑歌炸了个外焦里嫩,他简直有些跟不上罗福助的思路。 “……我和您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是说过不错,可你现在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定下来嘛,再说了,那天你说的虽然含混,可我也猜到了,你父母还没有接受那个小姑娘吧。有的时候,你还是要相信一下父母的眼光,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接受那个小姑娘,一定是那个小姑娘有些问题。”罗福助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这话说得可是真叫一个利索,思路清晰,吐字清楚,有些浑浊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岑歌,简直让岑歌一脸的哭笑不得。 “罗盟主,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还请您不要再提了。” 虽然是这样的事,可岑歌的态度还是很客气,也很有礼貌,让罗福助不禁又是好感大增,刚想说话,却被已经有些头皮发麻的岑歌直接换了话题。 “罗盟主,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其实罗福助不是没有过让岑歌叫他罗叔,可岑歌却执意要公事公办,不肯套这个近乎,让罗福助有些失望,可正事要紧,他也没有特别纠结这件事,殊不知,这正是岑歌的态度。 公事公办。 “重要的事情?现在林天齐的目光已经完全放在了赵尔文的身上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错,现在已经将林天齐的目光吸引在了赵尔文的身上,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外部矛盾转化内部矛盾的前提在于,赵尔文可以一直充当外部矛盾这个角色,可若是赵尔文狠下心来,从自己身上割肉给林天齐,最起码,这也成了缓兵之计。一旦那边林天齐和赵尔文缓了下来,咱们的缓兵之计可就不灵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割肉?”刚才还是一派长辈祥和的罗福助瞬间黑了脸,阴沉的神色让岑歌在心中感叹,果然是一只笑面虎,刚才再怎么和善亲切,也都不过是伪装罢了,公事公办,才最合适,他实在懒得陪他演戏。 屋内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岑歌脸上的线条也不像刚才那般和善了,倒显得有些冷硬,“现在三方的关系看似紧张,实则很微妙。林天齐很聪明,不管你我如何算计他,他都一直处在一个可以坐山观虎斗的位置,不管最后是谁赢谁输,总之,可以空手套白狼的都是他林天齐。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那么在林天齐的优势地位不变的情况下,持续消耗的都只是天道盟和竹联帮。” 其实,和罗福助打交道的时候,并不是岑歌习惯的说话方式,可这也是他的聪明之处,他从来不颐指气使,也不发号施令,他只是点到为止,毕竟罗福助不是个蠢人,甚至可以说,在他面前,他常常装傻。 岑歌不会以为罗福助看似和自己亲近就是信任自己,对自己放下了防备,如果他要真的是这样想,那他可就是太天真了。就像罗福助的装傻一样,他的那些故作亲近,也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他而已。 和罗福助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他却是称不上游刃有余,处处算计,步步小心,就像两个人在对弈,当你看到下一步的时候,你不得不想,你的对手是否看到了下面的两步,毕竟谁看得远,谁就赢了。所以,你必须要想第三步。可若是你想到了下面的第三步,你还是不得不想,你的对手是否已经看到了下面的四步,所以,你还要继续算下去。 岑歌不是晏冷,晏冷喜欢这样的局面,他喜欢刺激,喜欢烧脑,喜欢让所有人都被他操纵的感觉,可是岑歌不喜欢,如果不是晏冷做到了一半走了,他是不会想要面对现在的场面的。不是力不从心,也不是力有不逮,只是觉得疲惫。 “所以,我们要把林天齐给拉下水?”虽然是疑问句,可罗福助说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没错。” “可现在处于优势地位的可是林天齐,而且那位还站在他那边,如何才能把他也拉下水?” “罗盟主,你已经有想法了,不是吗?”岑歌已经不想再陪这只老狐狸继续演下去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实在是让他难以继续。 “哦?呵呵呵呵……”罗福助一看自己被拆穿,非但没觉得有多尴尬,反而就顺着岑歌的话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感慨,“我老人家刚想出来的办法,结果还被你一眼就看穿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岑歌没有接话,这算得上他在来台州之后的第一次失礼,也是第一次在和罗福助打交道的时候,第一次如此地不给面子。 戏有些演过头了,罗福助一边笑着,一边还在观察岑歌神情,知道岑歌这是有些厌烦了,心想,不能再这么一直地装糊涂下去了,于是主动和岑歌说,这件事剩下的交给他吧,看他一脸的疲惫,肯定是近日来都不曾好好休息,赶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岑歌也没跟他客气,交代了烈火,让盯着罗福助的人继续监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罗福助近日一定有大的动作,撑过这几天,就能离开台州了。 岑歌回去的时候,洗了一个澡,疲惫地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闭着眼睛,轻轻靠在床头的岑歌,脸上的疲惫之色再也没有了掩饰,眼睛下方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一向清澈的眼睛里也有了细微的血丝。 他已经太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本来这几日正是交锋最紧张的时候,可今日被罗福助刺激的有些反胃,他有些撑不住了,身心俱疲。 他在台州替晏冷撑着台面,也不知道晏冷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出生入死?如果晏冷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在看到晏冷身上的伤的时候,他只会觉得这人是个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战士。可晏冷毕竟不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是他的爱人,他不会在晏冷的面前表现得担心得太过,可每当晏冷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每当他们许久不曾联系的时候,闭上眼睛,他总是会不停地看见晏冷中枪、受伤。 两相交织,岑歌现在真的是很难再撑下去了,如果这里不是台州,如果不是关系到对于晏冷来说那么重要的事,他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白天,他是运筹帷幄,和敌人周旋的牛人,晚上,他就成了想要逃避的逃兵。 极致的疲惫让岑歌很快就睡了过去,虽然对于他来说,睡着时的感觉就像没有睡着一样,思绪无比地清楚,大脑不停地运转着敌人可能的动向,在不是梦里的梦里,他和无数狡诈的敌人过招,全然是阴谋诡计,这样的睡梦,让他又是无比地疲惫。 第二天一大早,岑歌刚刚陷入了深睡,就被人破门而入,岑歌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原本心急如焚的来人看着岑歌充满血丝的双眼,一个愣神,过了几秒,才想起他要说的事。 “怎么了?”沙哑的声音从岑歌的口中发出,最后,还是岑歌先问出口的。虽然,他现在的大脑、双眼都疲惫之极,可能一大清早就让烈火冲进了他的屋子,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罗福助行动了,今天中午,他要见林天齐,商量如何干掉赵尔文!” 岑歌听完之后,闭上眼睛,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烈火说了什么,想了想,起身下床。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来投,罗福助这么大岁数了,可还真是野心不老啊。是非利弊我已经说得一清二楚,看来,他是不打算围魏救赵,这是要借刀杀人啊,可真是一手好棋。”岑歌迎着大敞四开的窗户,几个大口呼吸之后,感受着外面台州下的丝丝粒粒的冬雨,穿着一身单衣的岑歌,眼中也有了几分寒意。 “那咱们怎么办?阻止他?” “阻止他?我干嘛要阻止他,他想和林天齐去谈,那就尽管去谈。今天中午,去见赵尔文!” 台州今天的形势可谓是深海波澜,暗流汹涌。一边,在台州的B市,天道盟盟主和著名M国富豪林天齐商谈,而另一边,在台州的Z市,代表了南天集团的岑歌和竹联帮帮主赵尔文吃饭,这可真可谓是异彩纷呈,这样的局势,真不知道后世要怎么去说,怎么去评判。 罗福助和林天齐那边自是不消去说,总之二人祸水东引,只不过东引的对象尚待商榷。 岑歌猜测,罗福助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会将林天齐这汪祸水同时引向赵尔文和南天,这老头子从来都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南天的立场很明确,罗福助也已经知道,南天不会把事情做死,那么,他想要搞死赵尔文,就势必要过南天这一关。所以,罗福助大概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连同南天一起做掉,这才是无毒不丈夫。 单说岑歌和赵尔文这边,赵尔文看见岑歌时,心里要说一点感慨也没有,那一定是假的。 之前,他一直以为南天的负责人只是晏冷,对于岑歌,他从来都以为是一个大陆那边来的,某家有权势的少爷。可今日一见,却是心中感慨非常,这个看起来不过双十年纪的青年,就是近日来让竹联帮怨声载道、怒气冲冲,甚至显出几分颓势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来找我,是来劝降的?” “你会降吗?” “当然不会。” “那真是太好了。” “好?” “是啊,如果你说降就降,我今日就不该来这一遭。” “……你来找我,到底为什么?” 岑歌只是说,今天,罗福助已经在和林天齐协定,要一同将竹联帮从台州彻底赶出去。 “……这对于你来说,不是正合心意吗?你不是一直和罗福助那个老家伙穿一条裤子吗?怎么,现在还说你不是来劝降的?”每提起一遍这个“降”字,赵尔文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忍不住对岑歌刺激起来。 “赵帮主,我今日来,是为了结盟。”(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二回 夫人 天下之士合从相聚于赵而欲攻秦,秦相应侯曰:“王勿忧也,请令废之。秦于天下之士非有怨也,相聚而攻秦者,以己欲富贵耳。王见大王之狗,卧者卧,起者起,行者行,止者止,毋相与斗者;投之一骨,轻起相牙者,何则?有争意也。”于是唐雎载音乐,予之五十金,居武安,高会相于饮,谓:“邯郸人谁来取者?”于是其谋者固未可得予也,其可得与者,与之昆弟矣。 “公与秦计功者,不问金之所之,金尽者功多矣。今令人复载五十金随公。”唐雎行,行至武安,散不能三千金,天下之士,大相与斗矣。 这是战国策之秦策中的一个故事,虽然不过区区两百字,可却道出了人性中最不堪一击的一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皆然。 当初,六国在赵国共商伐秦大业,而秦相范雎却对秦王说,这些人和大王平时养的那些狗没有什么两样,平时可以相安无事,可一旦在它们当中丢下一块肉骨头,您就可以作壁上观,看他们来一场狗咬狗的好戏。果然,当范雎拿着黄金来到赵国的时候,那些原本看起来一心伐秦的人,却因为这些黄金而纷纷瓦解,这也就是人性中的脆弱。 岑歌当初在书上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心想,很多人都说自己视金钱如粪土,可谁又能说,金钱有的时候不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呢?往往当利益出现的时候,一个原本看起来坚固的团体,就会因为人性的贪婪和嫉妒心而出现缝隙,甚至土崩瓦解。而来到台州之后,他把这种手段用在了赵尔文、罗福助、林天齐和阿扁的身上,而且用了不止一次。 第一次,罗福助和阿扁明明是一个团体,他却安排了假刺杀,并且将林天齐这个外来者暴露在了罗福助的面前,就像是借了阿扁的名义捅了罗福助一刀,然后又让林天齐这条狗和他一起分阿扁的这块肉骨头,导致现在罗福助和阿扁这两个团体竟然出现了裂痕。 第二次,他反其道而行之,将林天齐和阿扁之间的南天这块肉骨头抽出,并且向林天齐单方面地抛出了大陆这块肉,再加上心理战,使得阿扁和林天齐之间出现裂痕,这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林天齐高高在上的态度,或者是他和阿扁不同的习惯,最重要的是,林天齐和阿扁之间的合作是以利益为基础的,当分赃不均的时候,他们就会彼此猜疑,这才是他们现在的合作关系濒临破裂的根本原因。 第三次,他抛出了赵尔文这块肉骨头,是要让罗福助、南天还有林天齐一致针对赵尔文,目的是为了声东击西,缓兵之计,转移他和林天齐之间的矛盾。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罗福助实在受不了铲除赵尔文这个宿敌的诱惑,现在竟然与虎谋皮,这就怪不得他了。 “赵帮主,我这次来,当然是为了合作。” “结盟?呵呵,岑歌,你还真是盟友遍天下啊。刚和罗福助那老家伙合伙坑了我一回,现在就要和我结盟,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我劝你尽早把你那套阴谋诡计给收起来,今天就算你真的说得天花乱坠,我也绝对不会相信你!识相的,趁我还想给你留点面子的时候赶紧走,不然,我可不会管你在大陆那边有通天的关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赵尔文看着岑歌,就觉得理智要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他和晏冷那个小子,现在在那我旁边笑得灿烂的人根本就不会是他罗福助! “赵帮主,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是值得让我算计的吗?如今,林天齐和罗福助已经走在了一起,他们的目的便是将枪口指向你。可我南天不愿意被林天齐给当枪使,特意找你来结盟,现在如果说因为你的一时之气让我走,只怕后悔的不会是我南天。”岑歌早就想到赵尔文不会简简单单地同意,而他,也做好了说服他的准备,在大势之下,不怕赵尔文不低头。 “岑公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赵帮主,若是哪场大风把岑某的舌头给闪了,那您也别想自在!” “岑公子,别忘了,你可还在我的地盘上!” 岑歌原本端着咖啡杯的手将咖啡杯往桌子上一磕,整个人向后一坐,手肘轻轻支在小沙发的扶手上,双手在身前交叉,满满的都是无所畏惧和势在必得。 “赵帮主,我只问你一句,你敢动我?!” 这一句,可称得上是嚣张无比,若是晏冷在的话,恐怕要抚掌大笑三声了,这可真的是岑歌活了二十年,说的最为霸气的一句话,赵尔文也算是值个儿了。 “莫说我不尊老,赵帮主,我便是再问你一句,就算我现在在你的地盘上,你又凭什么动我?!” 岑歌的每一句话就像一记狠狠的巴掌,朝着赵尔文啪啪地打脸。赵尔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已经气极了,挺大岁数一人,现在却被岑歌一个二十岁小青年气成这样,也是生平第一次的创举了。 “岑歌,你不要得寸进尺!” 赵尔文气得指着岑歌的手指直哆嗦,可他毕竟是堂堂竹联帮帮主,再怎么愤怒,也不会因为岑歌的刺激而彻底失去理智。生气是真生气,发怒也是真发怒,可当需要他们决策的时候,他们不会为自己的情绪所左右,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而显然,赵尔文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赵帮主,您已经老了,不然您又怎么会忘记,道上一直是凭什么说话的。”岑歌不似以往表露出来的温文尔雅,而是锋芒毕露,扎得人生疼。“我今日来,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和您谈合作,并不是要搞什么所谓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一定无所遁形。对于您来说,我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我何必来做些蝇营狗苟之事,我想要的,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口,而您,并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反对。”也不知道,那些在象牙塔里待着的小姑娘们,看见了他们心爱的岑公子原来是这样子,还敢不敢再喜欢他了,还敢不敢动不动就缠上去,岑歌表面的寒冰,并不是伪装而成的保护色,对于岑歌来说,他不需要保护色,他想,他就去做,他心有寒冰,才会面露冷色。 原本就已经是六十岁的赵尔文听见岑歌说的这话,眼中露出了三分思索,一分怒意,不得不说,岑歌的话露骨而又毫不客气,可他说的话,让赵尔文无法反驳。他不是任性的孩子,可以对岑歌说,你的话让我觉得不爽,我不听。相反,他是堂堂竹联帮的帮主,哪怕陈启礼并没有正式地传位给他,甚至属意黄少岑,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尔文依旧坐稳了帮主这个位置,这样的赵尔文,又怎么可能是任性之辈,也正是因为如此,岑歌才敢将话说得毫不客气。 “岑公子,咱们开门见山。你也别把我赵尔文当成蠢人,再怎么说,我赵尔文也已经活了整整六十年,不客气的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所以,别在我面前说大话,说谎话,那样,咱们脸上就都不好看了。”赵尔文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心平气和的,明明刚才还被岑歌如此地刺激,可现在却能心平气和地对岑歌说话,条理清楚,逻辑清晰,既没有生气的人的急冲冲的语气,也没有年迈老人有些断开的思绪,相反,赵尔文的思路就是太连贯了,就像是他从来都不曾生气,也根本早就知道岑歌会来找他一样。 “您既然想要开门见山,我自然乐意奉陪。”岑歌也恢复了一开始的彬彬有礼,好像刚才脸红脖子粗的人不是他们两个一样,层层的伪装展现在了对方面前,赵尔文觉得试探结果还不错,而岑歌只是觉得单纯地疲惫。他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开诚布公地说话,哪怕公然玩一些阴谋诡计也好,正计阳谋也罢,都好过现在这样,连情绪都全然是伪装,哪怕彼此心知肚明,也必须像是开场的寒暄一样,来这么一出戏,叫人心累。 两个人就像是两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打游戏一样,并没有多少曲折,很快,二人就都达成所愿,敲定了合作的一个大点,一些太小的细节,二人也没有去商定。 “岑公子,今天要不要就在我家吃饭啊?”一笑,眼尾褶皱深深的赵尔文显得有些过分的热情,也许有些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是因为终于能摆脱困境了,或者是因为达成合作了,赵尔文欣喜所致,可事实上,赵尔文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夫人放轻松而已。 就在吃名为午饭,实则是下午饭的时候,岑歌见到了赵尔文的夫人,已经年近花甲的赵夫人。 和资料上说的一样,赵尔文都对他的夫人忠贞不二,视若珍宝,从来都不曾让自己的夫人跟着担忧,也从不在夫人面前发怒,眼见为实,这让对于演戏伪装十分厌恶和反感的岑歌,对赵尔文产生了些许的好感。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得势,还是如何失势,在家里,他都是个好丈夫。 “唉,尔文,这个小哥长得好俊哦。”赵夫人看见了岑歌,显然很高兴,兴致勃勃地端过来一碟看着就让人觉得口舌生津的茄子,特意放在了岑歌面前,笑眯眯地称赞道。 “伯母好,我叫岑歌。”可能是对于这种亲切的感受有着由衷的好感,岑歌主动改口,没有像叫赵尔文帮主一样地叫赵夫人帮主夫人,也没有叫赵夫人,而是叫了一声伯母,这让本就对他第一印象极好的赵夫人又是将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眼尾后面岁月的痕迹非但不显得苍老,反而让眼睛显得更加狭长,笑着的时候很有味道。 岑歌一边笑着接过了赵夫人给他夹的菜,一边不由得想起了来之前,赵尔文对他的特意叮嘱。 “岑公子,我夫人很喜欢年轻人,还请你不要用对待我的方式对待她,因为她并不是江湖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而得到了岑歌肯定的承诺之后,赵尔文才敢把岑歌带到了他和他夫人的家中,而显然,岑歌并没有食言,赵夫人很喜欢岑歌,或许是因为岑歌实在长相太好给他加了第一印象分,或许是因为,他和赵夫人身上有些相通的书卷气。 “伯母,那您现在还继续教学生吗?” “没有啦,之前有一次在学校出了点小事之后,尔文就不让我回去教书了。不过呀,我以前的很多学生常常回来家中看我,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阿梁和阿睿都还是常常来的。可惜今天阿梁不在这边,阿睿今天也有课,不然呀,你们几个年轻人,一定有话要说。”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成了台州黑*道第二大扛把子竹联帮帮主的夫人,这不是一般女人能够接受的,除非只是想要从赵尔文身上得到些什么,而显然,赵夫人并不是这样的女人。她就像一根翠竹,无比地坚韧,虽然这些年她一定受过很多磨难,但有幸的是,赵尔文真的对她很好,她也足够坚强,即便两个人都已经垂垂老矣,可感情却更加历久弥新,更加甘醇。 “原来是这样。” “对了,小岑啊,你也别伯母伯母地叫我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赵姨。” “赵姨。”对于赵夫人的请求,岑歌潜意识地想要满足,或许是因为她那明明柔弱却坚强的身躯,或许是因为,他发自内心的,毫不掺假的对后辈的关爱。 对于别人的善意,岑歌从来都不会回之以粗鲁,尤其是对于一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他真的只有发自内心的一份尊重和爱护。 一直留岑歌在家里吃过了晚饭,赵夫人才恋恋不舍地放岑歌离开,并且还特意叮嘱了岑歌好几遍,要他一定要常常来玩。一会儿,又回头跟赵尔文说,要他多带岑歌来家里坐坐,他非常喜欢这个孩子,赵尔文也笑着应是,眼睛里却是神情复杂。 岑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和自己夫人相处的时候,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爱戴不似作伪,而在整个台州,也是伸手搅弄风云的人物,在自己面前,他对于伪装、试探、人心、计谋都是炉火纯青,可对比在自己家里的赤子之心,对于这个年轻人,他看不清楚。 不过,对于岑歌,他已然不似开始时的排斥和防备,对这个年轻人,他却是有了好感。(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三回 夜行 岑歌的介入就像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蝴蝶,初始时只是一个极为微小的因素,甚至丝毫不引人注目,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岑歌已经成了整个台州瞩目的焦点,甚至已经传到了京城那边某些大人物的耳朵里,不得不说,岑歌这只小蝴蝶扇动翅膀所引起的复杂反应,早就已经席卷了整个台州。 历史上,本应该和阿扁一条道走到黑的罗福助现在由于林天齐的介入而对阿扁产生了一些抵触情绪,之所以还是一门心4地支持阿扁,不过是因为上了这条船,就已经下不来了。不仅仅是因为无法下船,还因为船上实在是有太多指日可待的金银财宝将罗福助紧紧锁住,他不仅是不能下船,也不想下来。 而一心想要投靠阿扁,并且将将成为阿扁的“开国元老”的赵尔文,现在也不是历史上该有的景象,如果没有晏冷和岑歌的出现,只怕虞山现在的计策已经成功了,诚然,这是杨光南的计策,而罗福助也着实被他狠狠地坑了一次,从而被赵尔文抓住了机会,一举傍上了阿扁的大腿,和罗福助一同成为阿扁在这台州暗处的左膀右臂。 只有林天齐,因为有M国做爸爸,倒是一直财大气粗得很,现在被晏冷和岑歌设计了一遭又一遭,现在也只不过是和阿扁之间产生了一丢丢的猜疑罢了,可阿扁可是铁了心要抱M国这条大粗腿,一边宣称台州是台州人民自己的,一边叫M国爸爸叫的亲热。 这天,岑歌坐在书桌前,一边想着现在台州的局势,一边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他的计划,他想,现在大概是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而且他需要再快一点,不然,鱼儿可是都要跑光了。 很快,赵尔文在南天的暗中支持下,和只动口不动手的林天齐,还有动口还得动手的罗福助打了个平手,谁都没能奈何得了谁,这让在林天齐那里大出血,还想着要在赵尔文身上全部讨回来的罗福助可是完完全全的心有不甘。每当听见下面堂口的人向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他都不由得在心中暗悔,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岑歌的劝告,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罗福助这段时间可是过得异常艰难,本来就和他有些离心的阿扁已经不止一次过来警告他,不要在大选的档口给他惹事,最近打黑异常严厉,如果真出了事,就算是他也很难保下他。可阿扁本是想要打赵尔文一个措手不及,可谁能想到,赵尔文竟然会反应那么快,而且,他低估了竹联帮的底蕴,即便是从林天齐那里得到了资金的支持,可也不过和赵尔文打了个平手。这对赵尔文来说,不过是消耗而已,可对于他罗福助来说,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典范啊。可之前和林天齐的协议就是,前期他从林天齐那里得到帮助,在吞并竹联帮之后,他就可以和林天齐瓜分这些肥肉了,而这一切,都是以他原本的产业做抵押的,毕竟,林天齐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同意这些都等到他拿下竹联帮之后再付,所以,他现在可是在割自己的血打这场仗,疼得阿扁直哆嗦。可即便是他疼成这样,另一边他的盟友林天齐还是一个劲儿地催他,甚至说若是再看不见利益,他就要断粮了,这让罗福助的嘴上都急出泡来了,可那赵尔文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改往日堂口大战时的火爆脾气,这场仗打得他都快急得火上房了,可竹联帮那边就是像一只藏在壳儿里的王八,崩碎了罗福助一口牙。 于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林天齐和罗福助在瓜分赵尔文失利后,现在真的是都想要老死不相往来,都觉得对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猪队友。这边林天齐骂罗福助眼睛大肚子小,红口白牙给他画了一张大饼,结果他连个饼渣都没看见。那边罗福助更是动不动就大骂林天齐一派美国佬作风,活脱脱是个卖国贼,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明明说好给他提供粮草,可结果呢,之后他几次向林天齐讨要后勤,不管是大战还是给死去兄弟家里的补偿,都迫在眉睫,就这,林天齐竟然临时变卦,简直就是个小人! 这边林天齐和罗福助相看两厌,那边岑歌和赵尔文可是其乐融融,不仅在表面上打成一片,在明面上也是言笑晏晏,在听说了这件事后,罗福助气得直咬牙,可在林天齐那儿也没能讨着好。 说起来,这件事之后,林天齐也不过是在看见岑歌的时候,说了几句稍显不满的话,其他的也没说什么。在他看来,他们这些人都没有什么敌友之分,一切也都只是为了利益而已。这一点在岑歌看来也是一样,正是因为他们这些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牵扯,不过是盘根错节的利益,这才是最好操作的,因为只要牢牢抓住利益两个字,便可奏效。 林天齐之所以对岑歌态度很好,除了两人牵扯颇为庞大的利益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在他从罗福助那儿旁敲侧击听说了岑歌的身份之后,他觉得岑歌的地位可不是这些黑得一塌糊涂的家伙能比的,再怎么说,这也代表了中国一个国家当中能说得上话的一个家族,自然不能和罗福助这样的糟老头子相提并论。 其实这也是林天齐对中国的各大家族不了解,虽然他知道晏冷所在的晏家,但是,他没想起岑歌的姓氏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不过罗福助说的他也懒得去调查,只是在心里大致估摸出了岑歌是个什么身份,就没再去查过,毕竟对于他来说,中国那些方面还是钱的事,而台州这边可就关系到他在M国的地位上升了,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比起中国来说,他还是想要紧紧抱住M国爸爸的大腿。 只不过罗福助可就不如林天齐这么能看得开了,在他看来,这次之所以又失败,正是因为岑歌在从中作梗。原本岑歌和赵尔文的关系没暴露出来也就还自罢了,结果现在看着岑歌帮着赵尔文那老小子在他头上拉屎撒尿,这罗大盟主还能忍?!于是罗盟主一咬牙,叫来了一直看岑歌不怎么顺眼的吴朗,耳语几句,吩咐几声,吴朗眼中带着寒光,领命而去。 是夜,岑歌终于送下了一口气,忙了许久,这才得以喘息,今夜没过子时,就已经细细洗过之后睡下了,而烈燚的人也被岑歌以近日劳累为由,除了留下几个兄弟换班盯梢之外,其余的人都休息去了。 夜色浓浓,庭院深深,二月无雪,冬日无月,防备过于松懈的住处迎来了许多不速之客。 “吴哥,就这地方,老大还让咱们这么多人来,杀鸡用牛刀了吧。”一个藏身于灌木丛中的黑影对旁边的另一个黑影说道,语气里好似颇为埋怨自己被大材小用了。 “噤声!”吴朗显然比说话的那个黑影年纪要小,可从这些人的态度上看,吴朗的地位和位分都是要比他们高的。 只是出来执行任务时的吴朗和平日里的那个他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这里变得彻底鸦雀无声,威望和位分可见一斑。 当他们所有人在这座小楼外面的院子的阴影中蹲了好一会儿,吴朗才做了几个手势,众人方才潜入。 “吴哥,你这也太小心谨慎了吧。”还是刚才的那个人,不过显然他们已经潜了进来,而且刚才在那边蹲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确定周围有没有敌人,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小心了,这边别说暗哨,连明哨都没有一个。 吴朗瞪了那人一眼,“肖三,你是不是想死,你要是想死,不用劳烦别人,我亲自送你!”吴朗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声音里的寒意仍旧让那人不寒而栗,缩了缩脖子,彻底噤声。 吴朗打量了一下周围,有些皱眉。 随着罗福助和晏冷还有岑歌这两个人打交道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也不像最开始那样轻视他们了,甚至在他心里,那两个人都是可以点红灯的危险人物。不说已经不在台州的晏冷,只说现在还在台州搅动风云的岑歌,一个人,竟然可以让整个台州的局势因为他而改变,现在台州的局势和他们两个人来台州之前相比,只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这让他怎么可能不重视。 接到罗福助命令的时候,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无数个计划,他甚至想到在他们还没有进来的时候就被对方的人发现,所以,他今天带来的人都是精英当中的精英,不管是潜入还是血拼都绝对是一把好手,可直到众人已经潜进了小楼里面,里面的人都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这让他的所有计划纷纷泡汤,不由得有了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错觉。 可能是被晏冷还有岑歌给坑苦了,此时的吴朗还是格外地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并没有放松警惕。 来之前,吴朗的情报工作做的还是跟过关的,他已经完全打听清楚了岑歌和其他人住的房间,因此,当他们来到岑歌房间的门口时,他们成功地避过了大多数人的房间,还特意绕开了他见过的那个保镖的房间。 吴朗心中有一丝小兴奋和残忍闪过,自从晏冷和岑歌两个人来了台州之后,他每次都有一种被压着打的感觉,今天终于要一雪前耻了,说不兴奋绝对是假的,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一刀毙命,可还没等他一刀把岑歌毙命,就差点被突然亮起的光闪瞎了眼。 “欢迎光临。”岑歌好像在热情地和吴朗打着招呼一样,一面在心中暗暗地唾弃着自己,还真是近墨者黑,跟晏冷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看的多了,竟然也玩上了他那华而不实的一套了。 之前他说过晏冷,说他这完全就是为了耍帅,那时候晏冷说什么了,他说,这是在打心理战,你越帅,敌人就会觉得越丑,看见你就会自卑,你就能占得先机,自己当时还说晏冷这是完全的诡辩论,结果现在自己就自然而然地来了这么一手,岑歌一边无奈地笑着,一边摇着头。 可看在吴朗眼里,岑歌这可就是在嘲笑自己了,不过吴朗也没说什么。 这也算是吴朗的优点之一,在该严肃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开玩笑也不会说废话的,这一点,他可是比岑歌遇见的很多人强太多了,毕竟在岑歌看来,很多人有的时候开的玩笑实在是起不到缓和气氛的作用,反而让气氛变得无比尴尬,很明显,他也是那些尴尬的人当中之一。 吴朗打量着自己的处境,发现自己的前方也不过只有岑歌一人而已,连之前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保镖都没有,这让吴朗看出了一线希望。 吴朗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处境,一边和手下人发着暗语,最后发现,岑歌难道只是虚张声势?他们面前除了一个孤零零的岑歌之外,根本就是毫无一人,这让他们很是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并不耽误他们在心里萌生了继续任务,干掉岑歌的心思。 “吴堂主,没记错的话,你除了是罗盟主的卫队队长以外,还有一层身份吧。” 吴朗刚刚出现的一缕小火苗一下子被岑歌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你要做什么?!”岑歌显然都已经称呼他为吴堂主了,岑歌想做什么,简直是呼之欲出。 “不做什么。只不过,我原本就听说,天道盟本就是许多帮派组成的联盟,天道盟并无堂口,只不过,由于罗福助手下嫡系七狼被罗福助武装到牙齿,所以,才有了所谓的堂主之称。我看,最近天道盟发展得可是不错,就算是竹联帮也没能占了什么便宜,所以,这个便宜,还是我占吧。”岑歌的反话说得可是气死人不偿命,明明是天道盟主动打竹联帮结果无功而返,却被岑歌说成了竹联帮没能占上便宜,也着实让吴朗气得够呛,只不过这时候,吴朗却是没有这个心思生气的。 “岑歌!你是不是存心和我天道盟为敌?!” “吴堂主这话问得可不对,你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现在再说这句话,不觉得脸红吗?”岑歌凤眼微挑,其实话里还带着些怒气,吴朗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他在压抑之后的结果了。他的起床气可不小,再说,任谁在好不容易才能睡觉的大半夜被叫醒脾气也好不了。 “岑歌,有什么你冲我来,别跟我紫麟堂过不去!” “可惜,晚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四回 因为 三十人,一条血路。 紫麟堂前的这一条街,就在今晚,成了连冬雨都冲刷不掉血腥气的一条血路,仿佛连路灯都不忍心再看下去,时亮时灭,终于在凌晨一点钟的时候,让这条街重归安静与黑暗。 二百人的堂口卫队,全部成为了躺倒地上七零八落的一具具尸体,今夜,台州有无数人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儿子,有无数的孩子没有了父亲,甚至成为了孤儿,可这一切已经无从改变。 没有人不忍心,也没有人手下留情,最好的刀,最好的刀手,每个人都训练有素,都有着一颗无情的心,对于这些死在他们刀下的亡魂,无从心生悲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从这尸山血海中走过。 “堂主!堂口守不住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啊!” 通话断了。 吴朗狠狠地攥着电话,差点将手中的手机捏成了碎片。 “岑歌,你真是好狠的心!”吴朗从来都没想过,眼前的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狠的心,那可是活生生的两百条人命,现在却成了两百条无家可归的亡魂,而岑歌却似乎毫无反应,仿佛只要这两百个人不是他亲手所杀就可以无动于衷一样。 “吴堂主来杀我的时候,是否有把我当成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岑歌仿佛是在替自己辩解,又仿佛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即便是亲口下达了屠杀的命令,即便是刚刚亲耳听见了这血淋淋的结果,岑歌脸上依旧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又冷静,又理智,又无情,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一丝后悔,也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岑歌,我今天要杀了你,为我死去的两百兄弟报仇!”吴朗显然已经红了眼睛,目眦尽裂,直接向眼前这个人开了枪,无视后果,也不在乎牺牲。 枪响。 吴朗捂着手腕,狼狈地跪倒在地,膝盖被子弹洞穿,已经无力起身。 其余人有的向岑歌扑了过来,企图擒贼先擒王,可几声枪响之后,他们都落得和那两百人一样的下场。 一场赤裸裸的埋伏,一场绝对的阴谋。 即使身中三枪,吴朗依旧没有看自己的伤口一眼,只是朝着岑歌大吼,“住手!!!” “快住手!!!” 可他只能看着无数的兄弟被无数子弹扫在地上,血浸透了他身上的黑色西裤,他想要让岑歌住手,可他却站不起身,只能疯狂地嘶吼着让岑歌住手,岑歌却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冷漠而又无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有心肝,有血肉,有感情,他所承受的,比吴朗还要沉重无数倍,可他选择了承担这些罪孽,这些痛苦,逼着自己,不去开口,不能喊停,在这一片血色当中,忍耐着令人作呕的浓重的血腥气,看着这原本干净整洁,还有着一丝淡淡香气的地方,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很快,这里站着的人只剩下岑歌一个,而活着的人也只剩下了站在血泊里的他,和倒在血泊里的吴朗。 岑歌踩着被鲜血浸透的地毯,走到了吴朗的面前,蹲下身,只是看着吴朗,不说话。 “岑歌,你杀了我吧。” “……” “你杀了我啊!” “……” “你快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吴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罗福助,你们所有人,包括那两百个人,都不用死。” “岑歌!你这个屠夫!屠夫!!”吴朗想要掐死眼前的这个人,结果被岑歌一只手就扇倒在了地上,而倒在地上根本无法起身的他依然在咒骂。 “我和罗福助,谁都不是良善之辈,这样的场面,我和他都想到过。”岑歌淡漠地说着这样无所谓的话,可却像是在用刀子剜心一样,对自己,他从来都够残忍,“吴朗,其实你不适合这条路,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不怕死。” “是啊,所以你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却没有做好看着身边的人死亡的准备。” “岑歌,你这是在为了你手上的鲜血找借口吗?哈哈哈哈……你永远都洗不掉你手上沾满的血!你迟早会下地狱的!”吴朗诅咒着岑歌,可在看着岑歌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眼时,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只剩下嘴唇在翕动,旁人已经听不见声音。 “我和你不一样,你不怕死,我怕死,可我不怕下地狱。” “你会遭报应的!” “你看不到了。” 今夜已经太过疲惫,血腥得让人作呕,无数条人命都压在他的心上,岑歌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兴致,挥挥手,让人把吴朗绑好,防止他自杀。 自从晏冷离开以后,岑歌的心里就一直在压抑,压抑得他自己都喘不过气来,终于在今天,化为了沉重的暴虐。 岑歌从来都足够冷静,也足够理智,可就是因为他太理智,太冷静,尤其是在台州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不会出错,不会疲惫,没有感情,算计着一切,在每一场戏中表演着每一个角色,尽管所有的角色当中,没有一个是他。 在几天前,和赵尔文相互试探的时候,他已经觉得无比的厌倦,他不想再演戏,不想再带着面具,甚至不想再相互算计。可正是因为他足够理智,他不能像平常人一样,遇见难题就歇,遇见烦心的事就借酒消愁,甚至,他没有朋友可以倾诉,他不愿意和旁人交流,因为他和每一个人的交流,都像是在演戏。而在他心里真正盘根错节地不愿离去的那些事,那些结,却是根本无法对旁人说出口的,一切,都要他一个人去承担。 今天的这场屠杀,让岑歌终于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因为他终于不再全然地去压抑,去表演,在吴朗疯狂的诅咒面前,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无情而又冷漠。 那些彬彬有礼,那些书卷气,只不过是他的另一层假象,只不过时间久了,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什么才是他最真实的那张脸,他都已经快要忘记,他原本就是个除了晏冷这个用尽他所有感情的人之外,对一切都毫不在乎的一个人,除了有的时候,他的确渴望着温暖和真实。 岑歌用雷霆万钧的手段,震慑了整个台州黑*帮,甚至一时间,让整个台州黑*帮谈岑色变。而南天的力量和他的身份,让白道上的舆论息声,这样的手段,让人畏惧,让人忌惮。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台州的这场大变终于进入了尾声。阿扁成功上位,罗福助实力一度增长,可因为之前的一些缘故,阿扁开始扶植竹联帮,和天道盟产生了制衡。林天齐也满意而归,在第二次回来只有,带给了阿扁许多甜头。而南天和每一个势力都有些关联,不完全是敌对,也不完全是合作,由于利益的相互牵连,南天独立于这些力量之外。之前和罗福助的协议并没有因为这两百多人的牺牲而有所变化,毕竟吴朗还没有死,所以,罗福助还是要遵守协议,帮助南天的七百人在台州立足。 值得一提的是,岑歌手下的三十人一战成名,纵使道上对这件事三缄其口,可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时间,南天的七百人队伍变得炙手可热,为南天的七百卫队带来有生力量。 直到不久之后,这七百人第一次崭露头角,罗福助才真的无限后悔,可那时,南天已经彻底在台州扎根,岿然不动。 岑歌也成功地在开学前回到了京城,在踏上这片充满人情味儿的土地的时候,原本冰冷的本性再一次披上了温暖的外衣。新的学期,岑歌还是京城大学的风云人物,还是很多女生追逐的对象,还是那个一身格格不入气息仿佛游离于这个社会的岑歌。 而另一边,晏冷和徐麟介入了伊万和辛劳维奇的谈判,将一场原本的双方谈判,变成了三方交易,而交易的结果,却是不再只是辛劳维奇单纯的服软,诚然,辛劳维奇付出了两百万卢布,可相比之下,辛劳维奇还是有些暗暗的兴奋。 简单来说,他用情报和安全保证换取了南天在俄罗斯的部分代理权,虽然会很辛苦,可一旦将这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熬过去,他可真的不仅仅是有的赚啊。 当然,南天交给辛劳维奇的并不是什么白道上的买卖,那只不过是一个壳子,或者说是一个洗钱的机器罢了,暗地里的走私、毒品才是让辛劳维奇无比兴奋的东西。而关于这些东西,晏冷也只是扮演了一个牵线的角色罢了,在这场交易中,南天被摘得一干二净,而真正交易的双方是谁呢?台州、宋人良,还有俄罗斯。 台州原本就是毒品和走私的中转站,而宋人良原本是不沾这些的,而现在,他虽然沾了毒品,却不是往中国运毒,这也是他可以接受的,毕竟祸害俄罗斯人,总要比祸害中国人要强吧。 另外,俄罗斯用来交易的并不只是真金白银,还有军火。 台州那边刚刚起步,俄罗斯这边的军火可谓是雪中送炭,至此,在台州南天的雄起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一场交易,诸方得益,这才是进行交易的前提。 自然,伊万那边也是如此,原本宰人和被宰的两个人,现在却因为晏冷的缘故成了盟友,甚至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也真是世事无常。 在布好了这个局之后,晏冷发射了信号,北刃再次集结,终于进入了收网的时候,一切都将要结束。 “鱼饵已经放出。” “小鱼已经咬钩。” “诱饵已经投喂。” “诱饵已被吃下。” “收网。” “收到。” 内鬼的价值终于使用到了极致,其实,最后与其说是对外的抓捕,还不如说也是对蒋书的试探。对于蒋书,队长其实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想看看,到最后,蒋书到底会不会真的出卖他们,这也是给了蒋书一个机会。 可最终,让他们失望了。 北刃的计划成功了,该抓捕的主要人物并没有一个跑掉,可是,北刃的所有人却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正是说明了,蒋书出卖了他们。 被守护着自己背后的战友出卖,这对于北刃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在计划开始的时候,张北歌和晏冷就已经商量好,如果蒋书最后还是按照对方的计划,出卖了他们,蒋书就不可避免地要上军事法庭,可如果蒋书最后主动告诉他们真相,张北歌就可以做主,让对方直接退役,和他在外面的女人和儿子好好地过日子,这也不会成为他军旅生涯上的污点。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让张北歌和晏冷都失望了,蒋书还是出卖了他们。 在抓捕行动结束后,一直都对此沉默着的徐麟突然拽住了蒋书的领子,“为什么?” “……”蒋书不敢和徐麟对视,低下了头,避开了徐麟的视线,双手无力地颤抖,连拳头都无法紧握住,“没有为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啊?!”徐麟自从在晏冷那里得知了蒋书就是他们之中的内奸之后,一直保持着沉默,而到了真正见到蒋书出卖了他们的那一幕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愤怒了,赤着双眼,拽着蒋书的领子咆哮着。 “……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徐麟这一声声咆哮,彻底让蒋书的情绪决堤,原本豪爽的一个大汉此时嚎啕大哭,连带着徐麟也哭了起来,手再也抓不住蒋书的衣领,两人一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蒋书,你他妈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啊?!”所有北刃的汉子都忍不住觉得悲伤,尤其是在两人嚎啕大哭之下,不少人都红了眼眶。不管平时他们和蒋书的关系亲厚与否,这一刻,他们都有着共同的身份,战友。 知道原因的张北歌和晏冷没有说原因,而蒋书也缄口不言,他们都知道,不管怎么样,这都不能成为背叛的理由。 突然,张北歌问晏冷,“我记得在猛虎团的时候,你因为喜欢的人迟疑了一秒钟,如果有人用你喜欢的那个人威胁你,你会怎么做?” 张北歌这话看似闲聊,可话里的严肃却不是作假,他是真的想要听晏冷的答案。 听见张北歌的话,晏冷确实一点纠结也没有,反而低下头,笑了一下,“我如果要是背叛了,第一个杀了我的人绝对是他。” “……因为爱国?” “因为爱我。”晏冷抬起头,看着嚎啕大哭的蒋书,又好像透过他看着别人,“背叛了的晏冷,就不是晏冷了,因为爱我,所以他宁愿杀了我。”(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五回 变数 “因为爱我。”晏冷抬起头,看着嚎啕大哭的蒋书,又好像透过他看着别人,“背叛了的晏冷,就不是晏冷了,因为爱我,所以他宁愿杀了我。” “……所以你不会因为他而背叛?” “不。”出乎张北歌意料的是,晏冷再次否认了,“我可以完成他所有的愿望,不惜一切代价,但前提是他的平安。如果因为我背叛,所以杀了我,这个结果我在选择背叛前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可即便是这样,我仍旧要选择背叛。” 张北歌因为晏冷毫无保留的实话有些震惊,“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这不是对方所期待的仍旧要背叛?为什么宁愿对方杀了自己也不选择忠诚? “背叛,我死;坚守,他死,我没得选。” 晏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只是语气里却全然都是叹息,对于张北歌这个他亦师亦友的人来说,他不想说谎话,而且,毕竟没有人用岑歌要挟他,也没有人可以用岑歌要挟他,法不诛心,即使他说了实话,也不代表他要从北刃离开。 张北歌眼含深意地看着晏冷,“晏冷,我在想,我的痕迹学有没有退步。” 张北歌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仿佛和之前他们说的内容毫不相干,可显然,被张北歌一手教出来的晏冷听懂了张北歌的意思。 “我没有承认。” 晏冷也说了一句毫无逻辑的话,可在张北歌听来,晏冷这就是承认了。 张北歌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晏冷,你听说过在北刃里,有一个代号为银狼的人吗?” 晏冷点了点头,“听说过。” 银狼是北刃的一个传奇,一生无败绩,从各国特种兵大赛为中国赢回半壁江山的国旗,到执行任务的狡诈如狐,狠绝如狼,都是北刃的一个传奇,可是最后,银狼却是音讯全无,北刃的荣誉碑上也没有写上银狼的结局,这个人好像成为了北刃的禁忌,难道…… 晏冷刚刚有所猜测,就听见张北歌满是追忆和遗憾的复杂语气道,“银狼是北刃的第一批元老,当初我们一起作战,一起参加国际特种兵大赛,为国家赢得了荣誉,可最后,我却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脱了这身军装,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被送走了,到现在,除了那块碑上的寥寥数语,已经没有人还记得银狼这个人了……晏冷,你是我教过的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天分高,悟性好,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晏冷自然是知道为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周围除了这些汉子们哽咽的声音之外,便是一片安静。 过了许久,所有人都整理好情绪,红着眼眶,准备回去的时候,晏冷才开口道,“脱下这身军装,是我一辈子都将放在心里的遗憾,可若是和那个人分开,那会是我永生永世的悔恨煎熬。” 张北歌看着这样决绝的晏冷,痛苦地闭了闭眼,这是他最骄傲的徒弟和兄弟,可却走上了这条路,前车之鉴,当初银狼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晏冷还要去重蹈覆辙,这让张北歌感到无比地痛心疾首。可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认定了的,哪怕到死,都不会更改,他只能这样看着晏冷错下去,别无他法。 张北歌久久无法平静,看着这样的晏冷,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银狼,那时候,他问银狼值得吗?银狼只是对他说了句,男儿到死心如铁,北歌,我只是对不起你们这些兄弟,替我跟他们,说句抱歉。 “他们现在都还好吗?”或许是走上了同一条路,晏冷还是问了一句。 “……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另一个人也是熟人?” “……不错,另一个是你爷爷当年手底下的兵,也是堂堂一代兵王,不知道为什么,到底走上了这条路。” 晏冷突然灵光一闪,“银狼的名字,是不是叫君涯?!” “你怎么知道?!” 果然! M国的事岑歌虽然对他有所隐瞒,可他还是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包括白崤和君涯的关系,再联想到之前父亲说的,君涯是爷爷当年手底下的兵王,他就有所猜测,果然是这样,怪不得…… “你见过君涯?!”很久都不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张北歌突然很想知道君涯的消息,当年,君涯是他兄长一样的人。不管他有没有和白崤在一起,他都不可辩驳地,是当初那个一直照顾他的大哥,是和他无数次并肩作战生死相交的战友。 “嗯。”晏冷嗯了一声,随后道,“他和白崤两个人过得很好。” 在晏冷看来,两个人总没有一直地错过,能在这个年纪再次相遇,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怎么说,都算是称得上很好这两个字了。 张北歌呆滞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只说了一句,“这样也很好。” 就在晏冷以为张北歌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突然听见张北歌道,“这个月的思想报告,我会如实说的。” 晏冷知道张北歌说的是什么,缓缓点了点头,稍稍有些窒息。 他已经穿习惯了这身军装,也熟悉了和战友插科打诨、并肩作战的感觉,即使已经有了准备,可想到要和所有的这一切说再见,都还是舍不得。 其实可以说,他愿意在做所有的选择题时永远选择岑歌,永远对岑歌忠诚,可当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舍弃了另一个选项的时候,他是在痛得鲜血淋漓。 就像之前晏冷给张北歌的回答一样,选择岑歌,伤的是他自己,选择别人,伤的是岑歌,所以他没得选。 而这个选择题,是晏冷一生中,所有的选择题当中,最舍不得的一道。当他听见张北歌的话的时候,他几乎想要放下尊严,恳求张北歌,别让他离开,可最后,他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张北歌是他亦师亦友的存在,如果他恳求,为难的就会是张北歌,所以,晏冷选择了接受,并且不发一言。 而就在张北歌的思想报告上交前的一周,北刃出事了。 赵海平杀人了。 他们接到了地方的请求,上面命令他们,清理门户。 接到命令的北刃一片哗然,没有一个人相信,赵海平会滥杀无辜,成了他们写成报告的那个主人公,杀人狂魔。 对于北刃的所有人来说,赵海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每一个人都会给出几乎相同的答案,在北刃当中,赵海平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老好人。 而对于晏冷来说,在听见这个命令的时候,他几乎想要一刀把写报告的那个人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汽水,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赵海平在战场上替他晏冷挡过子弹,给方言的后背挡住了三十三个人的疯狂攻击,哪怕代价是他被砍了整整十七刀,他都没有将方言的后背暴露在敌人的刀下。在维和的时候,为了让一个临盆的母亲顺利产子,他们顶着连续作战的疲惫,守护了一夜,而赵海平这个老好人,更是冒着枪林弹雨,绑架了一个医生,即使这个兼职医生的主业其实是个神父。 就是这样的赵海平,报告书上居然说他滥杀无辜?哈!这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没有人相信,可他们不得不去所谓的清理门户。 到了赵海平的老家,黑河市,溧阳县,平虎村,他们见到了堵在进山口的警察,对于这些围杀自己战友的人,没有一个人给他们好脸色,如果不是必要的交集,他们都选择了无视。 这是北刃的特色之一,护短。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你们没看好你们的人,把他放出来杀人,还打晕了我们无数兄弟,给民众造成了多少恐慌你们知道吗?!结果现在还这副鬼样子,如果说你们人人都是他这样的杀人犯,我绝对一百个相信!”一个年轻警察愤怒了,伸手直接推了庆余年一下,结果庆余年一步没退,倒是这个用力过度的小警察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来了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你说谁是杀人犯?!” “你们自己看!就在三天前,这个赵海平杀了整整十一个人!那是十一条人命啊!这不是杀人犯是什么?啊?!”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要乱说话!”徐麟做了一个抹喉的手势,狠声威胁道。 “我们怎么就没调查清楚了?!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赵海平不光是杀人,他这是杀人潜逃你们懂吗?在被拘留调查的情况下,畏罪杀人潜逃了!这还不是犯罪?!”旁边的警察直接就跟徐麟呛了起来,一个又一个常人无法承受的帽子扣在了赵海平的头上。 “甭管你们说破大天,只要老子没听见赵海平亲口承认,这些什么劳什子,我一概不信!”霍秋愤怒了,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有相信过这见鬼的报告书,他只认他兄弟,他只认赵海平!他必须亲耳听见赵海平说,TM的他赵海平滥杀无辜了!不然,一个人都不能把这盆脏水泼到他兄弟的身上! “对!”甘林不是个火爆脾气,可这么大的一盆脏水,不由得他不火爆。原本无比内向的一个人一下子像是一只被引爆的炸药桶,砰地一声就炸了。 北刃一共只有二十四个人,而来被派来清理门户的,是庆余年、徐麟、晏冷、霍秋还有甘林。张北歌没有来,不是他怕见到这个自相残杀的场面,而是如果他来了,那事情才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留在基地,还可以从中周旋,一切,都留有余地。至于北刃被压制,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说别人,只要晏冷在,就没人敢玩那些猫腻,不管事情如何,都会还赵海平一个清白。 “那你们就去问他啊!”警察也是气急了,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的兵痞子,连一个讲道理的人都没有,白纸黑字的证据摆在了他们的眼前,没有一个人相信,还对他吼,简直是一群无赖! “走!”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迫切地想找到赵海平,为他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在心里打定了注意,这盆脏水是谁泼的,谁就得负责一滴不剩地给喝下去,不然他们就割开他的喉咙给他灌下去!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怀疑过赵海平的清白,没有一个人相信了那所谓的证据,哪怕还有逮捕令和盖着章的证据。 五个人进了山,看见了一路上赵海平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地寻找着赵海平的踪迹。 只吓人不伤人的陷阱,只伤人不杀人的诡雷,赵海平可谓是处处留情,所以,那群警察愤怒是因为有许多同事伤在了赵海平的手上,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陷阱,原本是用来杀人的。 这样的赵海平竟然会是杀害十一个老百姓的杀人狂魔,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无人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沿着赵海平留下的痕迹向前寻找着,终于,在第十个小时,发现了赵海平的踪迹。 “你们来了。” “老赵,你跟我们走,我看谁敢动你!”霍秋这个暴脾气,直接上前,拽着赵海平就要把他拽过来。 “霍秋!”赵海平没有和霍秋想象当中过来,而是渐渐后退,“我不能和你走。” “为什么?!” “……我要去杀人。” 众人皆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赵,有什么事你还不能和我们说吗?” “是啊,老赵,和我们回去吧,有队长和晏冷替你扛着呢!谁敢冤枉你?” 赵海平眼眶一红,可还是摇头,“我是真的杀了人,而且,我还有一个人要杀。” “我替你杀!”话一出口,包括赵海平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晏冷,听见了他说出的这句惊世骇俗的话。 晏冷就像没看见这些人的震惊一样,继续对赵海平说道,“我欠你不止一条命,就算是还给你又能怎样?你要杀人,我替你杀!” 赵海平浑身一震,握着匕首的手垂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一时间,原本该有些鸟鸣兽吼的山林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除了偶尔风吹过树林时沙沙作响,便再也没有其他声息,仿佛整个天地都在等着赵海平的回答。 过了许久,才听见赵海平的一句,“我是真的,杀了人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六回 金矿 “我娘死了。”赵海平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满面颓然,对于他来说,这短短的一周,却让他的人生从此天翻地覆。 事情发生在一周前,这次在俄罗斯行动之后,北刃众人难得地有了短暂的假期,有十一个可以回家看看的名额,赵海平就是其中之一。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前,新年的时候。 他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一直没有找女人结婚,家里也没有什么别的兄弟姐妹,就剩下老娘一个人。当初,在他走的时候,还是老娘拿棍子把他打出去的,娘一直说,当兵好啊,当兵好,可却也说不出当兵到底哪儿好,可在一个一生都在农村的女人的心里,当兵就好像是全中国最有前途的职业一样。 老娘把他赶出家门后,他拿了两瓶酒,一条烟,求着邻居老王大哥,帮着照顾他娘。 老王大哥爽快地答应了。其实他们两家关系从小就不一般,那是从赵海平爷爷那辈儿就结下的,老王大哥也一直帮衬着他们家,所以,赵海平这一走,就是两年。 有的时候,两年的时间,足以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终于有机会可以回家了,他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买了好多东西,还给老娘买了一条细细的金链子,他记得,娘最喜欢金子做的首饰了,每次去县城的时候,看见县城里的那家金店,娘总是要停下来,看看。 “等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面啥都没了,娘也没了。” 他扔下东西,就往老王大哥家里跑,却发现,老王大哥脸色白得吓人,吊着一只胳膊,躺在床上,嫂子还在床边,一边抹泪,一边给老王大哥喂药。 可还没等他说话,老王大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一把起身拉住他的手,用力地拍着他的胳膊,嚎啕大哭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碰疼老王大哥拉着自己还打着石膏的手,心里顿时一急,“我娘、我娘呢!?” 老王大哥就是一边大哭,一边用力地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候,嫂子一边抹泪,一边跟他说,“栓子啊,你娘她半月前就去了啊……” 赵海平心里如遭雷击,半晌,才愣愣地问,“我走的时候,娘的身体不是还硬朗着吗?怎么就、就……” “大娘他哪里是……” “燕子!” 大嫂的话被大哥疾言厉色地打断,大嫂看了他一眼,又是一边擦眼泪,一边掀了帘子,跑去里屋了。 这话虽只说了一半,可听在赵海平的耳朵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一把抓住老王大哥,“大哥,我娘究竟是怎么去的?!” 老王大哥遮遮掩掩地不愿意说,赵海平看见老王大哥胳膊上的石膏,大嫂放在台子上还没喝完的药碗,突然怒从心头起,“我娘,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老王大哥看见赵海平这样子,也不敢再瞒,就吞吞吐吐地说了个干净。 “你说我娘,她是被那几个杂碎给打死的!?” “……唉,也都怪我,那天,我正好去城里给小穗买个新书包,可我一回来,就看见赵武那一伙人,堵在了大娘家门口,那时候,大娘就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我把大娘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没到的时候,大娘,就已经咽气了。” “为什么?那伙人为什么要找上我娘?!”赵海平的眼睛都红了,他几乎想要立刻冲过去,把那群人给撕成碎片,可他毕竟还有着最后一丝理智。 “……因为、因为……”老王大哥一咬牙,“因为他们想让你娘把房子卖给他们开场子,可大娘哪里肯卖,争执之下,就……” “他们在哪儿?” “啊?栓子、栓子,你听我说,他们那群人……” “他们在哪儿?!” “……在县东边的合树窝里边。” 合树窝不是一个窝棚,而是整个溧阳县最大的一个美人窝,别管是骨头都酥了的老头子,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都知道那个地方,这样的地方,通常都不怎么干净。 赵海平坐在地上,左狠狠地抓着一把地上的枯草,右手反撑在地上,像是要把手指插进地里一样。 “你杀了他们?”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赵海平就这样杀了他们,于法有亏,可杀人偿命,报仇雪恨,本就是天经地义。 赵海平却摇了摇头,“我打断了他们的手脚,然后,叫来了警察。” “人不是你杀的?!”徐麟一下子从地上蹭地站起来,眼睛里都冒着火。 什么意思!那群警察动这么大的阵仗抓人,结果人不是老赵杀的,这简直就是在挑衅整个北刃! “人是我杀的。” 赵海平否认了徐麟的那句话,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真的杀了人。 那天,警察来了之后,把他们都带进了警察局,结果刚到警察局门口,那些人就被医院来的人给接走了。 不管那些人善恶与否,总归还是要先治伤的,他心里虽然不忿,可总归还是任由警察把他带到了隔离室。 可就在两天后,他被扔进了拘留所。 被扔进拘留所的第一天,号子里的人让他服水土,他没多想,只不过那时候整个人是暴怒状态,但是,在动手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号子里的人手上都有武器,对他下手毫不留情,不像是要让他守规矩,倒是要置他于死地。 刹那间,赵海平明白了,这是有人要杀他。 区区一个拘留所还关不住他赵海平,所以,他跑了。 然后,他一直跑到了黑河市,伪装潜入,从来都是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他摸到了黑河市警察局局长尚不去的家里,他和尚不去说了这件事,而尚不去表示极端愤慨,拍着桌子,说一定会给他讨一个公道。 但是长年累月的戒备心,让他拒绝了尚不去让他直接住下的提议,而当他从尚不去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却发现,他别人跟踪了。 他本来应该直接甩了这些跟在他身后的家伙,可他心里一动,这不免有些太巧了,所以,他现身了。 最后他发现,这些人和他送进医院的那些家伙竟然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所以,他掐着那人的脖子,让他带他去他们的场子,找到他们的老大。 没有费什么功夫,和他之前的推测一样,他们是尚不去的打手,而关于他娘的这件事,尚不去根本就是知情的。 在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之后,赵海平没收住力,直接扭断了手下那个黑老大的脖子,然后起身,去找尚不去。 可等到赵海平到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耳朵一动,他听见地面在震动,应该是有很多人向这边来了。 他攀着天花板,从通风管道里跑了。 于是,那躺在医院里的十个人,就成了他手上的亡魂,而在尚不去的授意下,他自然就成了全黑河市共同的追捕对象,而他也因此,错失了杀尚不去的最好时机。 没柰何,他只能逃到了山里,而那些警察依旧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他又无心伤害无辜,只能留手,这才导致,一直僵持到现在。 “你要杀了那个尚不去?”晏冷拍了拍赵海平的肩膀,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力量传递过去一样。 “嗯。”赵海平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杀了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死,他也活不了。” 晏冷摇摇头,“是啊,他死,他倒是死得痛快了,你死,死后身上还得背上一个北刃败类,军队渣滓的名声,而他呢?他死了,最后葬礼的时候,还是为国牺牲,死在恐怖分子手下的英雄,对你来说,这算是满意的结局吗?” 赵海平沉默了,随着他的沉默,握着的拳头越来越紧,“我不甘心!”这几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样,每个字,都浸着鲜血。 晏冷朝他伸出了手,“相信我,我替你报仇!” 赵海平注视着晏冷,想起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心一横,击掌成拳,“兄弟!” “兄弟!” 两只手紧紧相握,随即,又有四只拳头放在了上面,明明不是有意,最后却又成了每次任务前时的样子。 晏冷其实可以直接动用关系,甚至因为国安还欠他个人情,他可以直接让国安出面,将那个尚不去查得底儿掉,这如果这样做了,最后就成了他徇了私,事情的真相就未必可以让所有人都接受。 只要有一点点污点,众口铄金,最后,他的兄弟都得不到完全的真相,所以,他决定,将自己暴露人前。 其实对于晏冷来说,这可能真的是他最后一次能和兄弟并肩作战了,因为张北歌说得很清楚,他会在这个月的思想报告上写上他的事,对于他来说,下个月之前,他就会脱下这身军装,所以,他想把欠赵海平的情还上,总不能欠了人一条命,留到下辈子再还。如果现在不还,那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晏冷联系了江州那边的人,要他们大肆宣扬,南天董事长要去黑河市考察,或投资千万。 消息散布得很快,没过两日,南天董事长要来黑河市的消息,就已经完全传开了,不少黑河市的大商人们都蠢蠢欲动,而那些官家的人更是不用提了,有的对晏冷的身份知道一二的,都已经做好了好好巴结的准备,而那些以为晏冷只是个普通商人的,已经打算狠狠地敲他一笔了。 对此,晏冷根本不介意,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的花花肠子,是黑脸还是白脸对于他来说他都能吃得下,毕竟,南天的董事长总是有一副好胃口的。 第三天,晏大董事长就带着四个戴着墨镜的威风凛凛,一看就生人勿进的保镖,降临在了黑河市的机场,然后,被各家放过去的人给逮了个正着。 晏冷的架子拿得很足,毕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企业老大,而且现在南天的发展脚步很快,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到南天的未来,简直就是一片辉煌。这样的人来了黑河市,他们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抱住晏冷的大腿。 而对于晏冷来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晏冷前脚刚落地,后脚黑河市市委书ji的秘书就大驾光临,堂堂市委书ji派了自己的首席秘书来见一个商人,按理来说,也算得上是十分地给面子了,毕竟中国还是一个权大于钱的国家,所以,对于这位市委书ji来说,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幼稚,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晏冷的晏家嫡子嫡孙的身份,但他就是看中了晏冷这一层商人的身份,想要靠这层身份将晏冷给拿捏住,不得不说,他的想法若是让晏冷知道了,恐怕能让晏冷笑上好半天。 其实,对于现在的晏冷来说,别说他还是晏家子弟,单凭他南天董事长的身份,就可以让他在全中国都横着走了。就像晏冷最开始想的一样,南天手上有无数家收购的老国营企业,如果晏冷真的一声令下,他能让至少百万中国人失业,所以,在中国,没有人敢动他。如果有人敢动他,第一个替他消灭敌人的就会是国家。但是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国家出面,晏冷是少不了要放血的,甚至是大出血。 可对于晏冷来说,一个小小的黑河市市委书ji,简直连称之为绊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晏冷直接忽视了这个市委书ji,直奔另一份请帖的主人,黑河市公安局局长,尚不去。 而拜访的理由也很简单很真实,为了南天在黑河市的安全,请尚局长多加照顾。 自然,晏冷交给尚大局长的保护费可是不少,足够丰厚,其中还包括了给尚局长在外面养的人置办别墅的钱。 这一举动,也是让尚不去对晏冷高看一眼,随即半开玩笑半探究地旁敲侧击,为什么没去市委书ji的那个局,反而赴了他这个宴。 对此,晏冷也笑得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嘛,他一个小小的市委书ji,也敢在我这儿拿乔,也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但是尚局长就不同了,以后,南天的安全还要靠尚局长多多帮忙呢。” “那你也不怕那位在政策这儿卡南天的脖子?” “他敢!?”晏冷声音略高,“还真是反了他了,别的地方求着我我都没去,跑到这么个地方,他还敢卡南天的脖子?真是这个位置待久了,不想干了吧!” 尚不去一边给晏冷消火,一边敬酒,晏冷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他也是心中十分激动。他不止一次听到过京城这些红二代红三代的厉害,可现在从晏冷嘴里听见这话,他还是不免感慨,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太子dang啊,一个“小小的”市委书ji!听听这话说的,简直让人害怕。 “晏董,我能问问,您怎么就挑中了黑河这块地方了?难道说,黑河还有什么宝是我不知道的吗?” 晏冷似笑非笑地端着酒杯,看了尚不去一眼,给尚不去看得有些发毛了。 “这是试探?还是探我的口风?” “没有没有,权当是闲聊嘛。” “那好,我就告诉你,这黑河市啊,有宝藏!” “玩笑了,晏董真是喜欢开玩笑啊。”尚不去以为晏冷这是在打哈哈,只能就坡下驴,这又不是武侠小说,哪里还有宝藏啊。 “玩笑?你看我像开玩笑?”晏冷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又看了看四周,随即放低声音,“这黑河市,还有一块无主金矿。”(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七回 下套 尚不去一下子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坐直身子,“晏董说的是真的?!” “你看我像说假话?”晏冷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西装,有些不耐烦了。 “那晏董的意思是……”尚不去可不是怕会错意,他这是在主动跟晏冷伸手。 晏冷心里暗暗冷笑,这么厚的脸皮,能当上黑河市的警察局长也是不足为奇了,明面上只是冷着脸,原本在身前交叉的手直接放在了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扶手,颇有些不耐烦的意思,“尚局长,在我面前玩这种手段,未免有没把我放在眼里的嫌疑吧。” “哪里哪里,我哪里敢不把晏董放在眼里啊,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这个,想问问,毕竟,我一个小地方的警察局长可是拮据得很,拮据得很啊,哈哈哈……”尚不去笑得一点都没有尴尬的意思,反而有些顺理成章。 “尚局长可真是谦虚了。”晏冷淡淡地说了一句,“尚局长可是得对自己的手段多点信心。” 尚不去这下有些心慌了,他不知道晏冷只是因为他刚才玩手段的讽刺,还是有着别的目的来的,刚才被晏冷说的金矿的消息轰炸得有些发晕的脑袋这时候也有些清醒了,晏冷毕竟还有一层身份,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他是真怕晏冷是抱着别的目的来的。 “晏董,你这是说哪儿的话……” “尚局长也不必和我解释什么,有些话随便做做面子工程也就算了,在我这儿还说这样的话,就显得没有诚意了。”晏冷直接戳穿了尚不去的心思,“其实尚局长未免也太过高看自己了,我若是想要动你何必亲自来一趟,我动动手指,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把你往我这儿送,之所以找你,不过是为了图一个省事罢了,至于你的那些手段和场面话,还是留着对别人说去吧。” 晏冷这话可是说得不好听,可听在尚不去的耳朵里,倒是安心了几分,对晏冷的疑惑也去了几分,毕竟晏冷说的是事实。晏冷的身份在他们眼里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除了全中国最牛的南天集团董事长之外,他还是晏家的嫡子嫡孙,不管哪一层身份,想要动他这个小人物,真的是易如反掌,完全没有和他在这儿演戏的必要。 这样一想,尚不去心下也安定了几分,试探地开口问道,“晏董,这件事其实找邵书记不是更方便吗,怎么找上我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这未免有些不对口吧。” “哼。”晏冷冷哼一声,瞥了尚不去一眼,这态度无比的高高在上,完全不怕尚不去跟他翻脸,“那个邵大成在那个位子上也待不了几天了,邵书记?很快他就不是了。” 尚不去眼睛一亮,“这话是怎么说的,邵书记是要高升吗?” 晏冷在心里暗骂这个尚不去可真是官场的老油子,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就是拐着弯地试探个没完,“用不用,我也让你尚局长高升一下?” “不用不用,我还资历尚浅、资历尚浅。”尚不去嘴上这么说,可眼睛一直盯着晏冷,里面的炽热之意昭然若揭,显然是想要借着晏冷的力气往上爬。 不过,晏冷不怕他想,就怕他不想,“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尚局长的资历够不够,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借的这股风,够不够大啊。”越想要往上爬才越好,还省得他再麻烦了,其实尚不去这样的人最好办不过了,他经不起诱惑。只要让他觉得没有危险,他巴不得爬得更高。 “晏董,您看我这人其实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每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吧,我的那些老同学现在该厅长的厅长,该调往省里的调往省里,就我老哥一个,每次聚会都不太好意思,这不,过几天就又是我们二十年的同学聚会了,唉,不瞒您说,这几天我都有些睡不着觉……”尚不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晏冷笑笑,脸上带着颇为夸张的叹息,明明没有一个字是让晏冷把他往上动动,可话里话外却都是这个意思。 其实晏冷也佩服他,一个人要脸皮有多厚,才能把这话说得这么委婉又这么露骨。 “哦?尚局长可是心急了,几天的时间,你这个位置可还是得继续坐,时间太紧,来不及啊,要不,我去换个人问问?” “别别别,千万别,这可是个累活,一事不烦俩人,晏董还是找我吧。”尚不去急忙把话接过来,这一急,话里面的贪婪之意就藏不住了,“晏董,您就别逗我了,最近这段时间,形势越来越不好了,不瞒您说,这个位置再继续坐下去,也没什么可以为老百姓做的了,我这心里有愧啊。” “呦呵,那这事我就接着麻烦尚局长了?” “诶诶,您还是找我吧,不是我吹牛,在黑河这片地方,我老尚说话还是好使的。”尚不去急忙表明心迹,“晏董,您也别尚局长尚局长地叫我了,我就一个小小的警察局局长,要说这平时啊,可是入不了您老的法眼,您还是直接叫我老尚吧。” 晏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尚不去,就听着这个已经奔五的人管他这个还没满二十的一口一个您,还让他直接叫老尚,这可真是不要这张老脸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完这句话,晏冷看了看尚不去这张脸,被一个二十岁的小青年叫老尚,饶是尚不去脸皮够厚,也不免有些尴尬,晏冷一笑,心知这绳子也不能勒得太紧,便道“这样吧,我叫你尚叔吧,正好你比我爸小几岁。” “诶诶,晏董太客气了,我哪能跟晏书记比啊。”可尚不去明显松了一口气,可也没拒绝,要不晏冷真叫他老尚,他怕自己听着瘆得慌。 “尚叔,先说好,咱们一码归一码,交易归交易,交情归交情,毕竟,我可不敢耽误您两袖清风不是。” 尚不去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是一僵,这可真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绊子,“晏董,其实,这个,我这也算是个人资产合理投资不是?不耽误我为人民服务。” “不耽误?” “不耽误!” “真不耽误?” “真不耽误,真不耽误!” “那行,那咱这样,我叫您一声叔,虽说咱得公私分明,可毕竟也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我不能让您吃亏不是?这么着,咱们随便走个程序,您随便拿个十万块出来,我给您入个一成半的干股,您看怎么样?” 尚不去脸上先是出现一抹喜色,但一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直接答应,“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尚不去搓了搓手,问道,“只是,这10万块能不能先缓一缓,毕竟,我手上不是很宽裕啊。” 就像是本能反应一样,虽然尚不去知道晏冷说的是真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坐到他今天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没有防备之心,他本能地不想留东西在晏冷手上。 刚才明明还算是和风睦月的晏冷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尚局长这可不算是有诚意啊,你以为我这嘴皮子是白动的吗?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到那个位置上去坐坐?!” 这话可是说得够明白了,尚不去虽然被那个阿猫阿狗给刺激了一下,可晏冷话里的意思才是他最关心的,一听晏冷有中断合作的意思,第一件事就是把晏冷稳住。 “别别别,晏董别生气,别生气啊,这事毕竟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容我想想、想想。”尚不去直接来了一招缓兵之计。 晏冷往沙发上一靠,翘了个二郎腿,气焰十分嚣张。 可尚不去偏偏就吃这一套,晏冷表现得越嚣张,他就越是不敢得罪,因为两个人之间身份上的差距,让他知道,晏冷,他开罪不起。 尚不去一咬牙,“必须得写?” 晏冷点头,“必须写。” 他们说的写当然不是打白条,而是写收据,还是盖章的那种。 说起来,如果今天和尚不去做交易的是别人,自然不会出现这种场面,哪怕身份比晏冷只是低一点,尚不去都不至于这般被动,可偏偏就是晏冷。 其实如果晏冷没有别的目的,就算尚不去不合作,他也不至于逼着他合作,大家毕竟都有一定的规矩,身份差距太大,也不至于逼着合作。可偏偏晏冷就是怀着别的目的,所以他做了无数的铺垫,威逼、利诱,二者皆有,所以,现在尚不去面临的局面就是,他不敢,也不舍得放弃。 “晏董,您可是真不吃亏啊。”尚不去不免苦笑,他知道,一旦这个条子写了,自己可以坐上自己一直想坐的那个位置,他从不怀疑,可这也代表了,他再也无法脱离晏家的这艘大船。 其实,给晏家做奴才也不是那么难看,相反,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得了晏家的船,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即使明知道晏冷有九成的概率不会对他怎么样,可毕竟还有那么一成的几率,让他有些不敢去赌。 “怎么?还是怕我卖了你?”晏冷不无讽刺地笑了,刺了尚不去一句,也不乏有激他一下的意思。 尚不去能一直这么为非作歹,还能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是个能激他一句半句就草率决定的,反而,晏冷越激他,他就越稳。 “晏董,您看,现在我可是势单力薄,上晏家的船还是勉强了些,不然,再过几天?” “尚局长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这样吧,一周,我让你坐上那个位置,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谈,如何?”晏冷也知道不可能真的空手套白狼,这招对付别人还可以,但是像尚不去这样的老油子不是能完全靠身份能压得住的,得让他尝尝甜头。 “爽快!晏董真是爽快人啊,这下,我可在之后的老同学聚会上倍儿有面子了。”尚不去这下可是真笑了,晏冷要是真想整他,也不必付出让一个书记下台这么大的代价,诚意可是足了。 让晏冷退了一步,他自然也该有所表示了,不然,也太不会做人了,万一真让这位不满了,他的钱袋子里可是要失色不少,万一这位顺手整他一下,他可是吃不消。 一周的时间,把书记拉下马,让他上位,这真是神之手笔。 “晏董,您好不容易来了我的地方,可是得给我个面子,我做东,随您挑地方。”尚不去这下可是爽快了一回,他不爽快也不行啊,一旦踏出这一步,他可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尚不去了,他就要不一样了,当然要对晏大少爷表示感谢了。 “走着吧。”晏冷答应得也爽快,本来就是为了让尚不去尽快卸下防备,毕竟酒桌的力量总是无穷的,这次吃的这顿饭如果操作得可以,至少可以让他的计划更加顺利一半。 这顿饭吃得可算是宾主尽欢,尚不去高兴自然是因为,经过酒桌上的一步一步的细节,他已经确定了,晏冷来黑河可并不是无心之举,他可绝对是筹划已久了,各种具体的数据简直就是张口就来,如果说之前没有暗中考察过,那他才是不信。而晏冷自然是因为尚不去这老油条终于上套了,可不负他费了这么多口舌,还陪他演了这么场戏。 一看见尚不去这张脸,晏冷心里其实一片冰冷,他就是让赵海平成了无数人口中的恐怖分子的罪魁祸首,如果只是杀了他,那可真是便宜他了,虽然他这种人不在乎名声,可他必须要让他彻彻底底地身败名裂,不为别的,就为了给赵海平一个真相,一个清白。 回去之后,晏冷直接找到了龙二,开口,就是让他换他一个人情。 之前,因为给了赵小雅那个贪官的人情,后来在台州苏蓟的那件事,再加上他身份的变化,其实身边一直有国安的人跟着,而晏冷也一直容忍了国安的人,双方也算有默契,对此,龙二亲口承认欠了晏冷一份人情,答应在不违背国家利益的情况下,帮晏冷一个忙。 而现在,晏冷就要让龙二还债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八回 电话 毕竟是一个市的一把手,想要一周之内让他下台,并不是一件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事。莫说是晏冷,就是随便再换一个人过来,让他拿掉一个市的一把手,还得扶一个警察局局长上位,这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实,晏冷说得轻松,也不过只有五六分的把握。天下乌鸦一般黑,尚不去这个警察局局长身上不干净,那个邵大成身上也脏得很。别看尚不去说的像是和邵大成关系不怎么样一样,可实际上,晏冷拿脚想也能想到,他们两个之间的腤臜事绝对不少,随随便便一找,就都是拿到法庭上足以判无期的重罪。 而对于国安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区区一个黑河市市委书ji作奸犯科的不法证据,可是容易得很,晏冷这个人情,直接用在了邵大成的身上。 找出证据是第一步,有了这第一步,想要让国安直接把邵大成带走可不是件难事了,以龙二欠他的人情来看,弄掉一个贪官污吏可是绰绰有余,虽然在龙二眼里,他晏冷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一步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而第二步,就是让尚不去上去,这就有些不太容易了。 邵大成离开,瞄准市委书Ji这个空位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且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就算是有他的帮助,而且尚不去在黑河的根基不浅,这件事也得从长计议。 没错,他可以直接动用关系,给省里的人打招呼,总还是会卖他这个面子,毕竟,不管他哪一层身份,都是那些人巴结的对象。可这样做,就违背了他的本意。 他可不是要给尚不去这个小人铺路,他是要让他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如果直接给省里面打招呼,那么最后的结果是,尚不去按他的设想上位了,两个人达成合作了,该有的证据也到手了,可以走法律程序将赵海平这件事大白于天下了。可不能忽视的一点是,这样粗糙的手法,有效,但却和他的最终目的相违背。 他要做的,是让赵海平这件事真真正正地没有一点粉饰地出现在公众面前,可如果他用了这样粗糙的手段,第一,赵海平就不是真正的清白,第二,让尚不去上位的始作俑者晏冷也会受到牵连,这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所以,晏冷现在陷入了困扰,对于他来说,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还赵海平一个彻底的清白,可现在,他发现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怎么做,都深陷牢笼。 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晏冷不惜一切代价。 想了想,晏冷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打出了这个电话。 “你好。” “爸。” “嗯。” 晏红声在那边答应了一声,没有迫切,也没有不耐烦,就是这样嗯了一声,随即电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还是晏冷率先打破了沉默,毕竟他是有求于人,姿态总是要放低,虽然向至亲的人低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既是随着年龄增长的成长和从容,也是一次次撕裂灵魂般痛苦的记忆。 晏冷用最简洁的话说明了情况,现在的他,真的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晏红声听完了这句话,沉吟了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笔,说了一句,“你做错了。” 晏冷沉默。 “我指的不是你不该为战友报仇,而是你从一开始,方法就用错了。” 晏冷听得出,父亲是在指点自己,可他还是不知道,这件事他到底用错了什么方法。 “……既然想要彻底的清白,从一开始,你就该堂堂正正地去做,一旦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最后的结果,就一定不会是完全的清白,你懂吗?” “……是,我做错了……可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挽回的办法了吗?” “解铃换需系铃人,你该从赵海平入手。” “……我该如何入手。”晏冷也顾不上别扭与否了,他现在只想为赵海平讨个公道,其余的一切都可以让步,哪怕是用请教的口吻向父亲低头。 “堂堂正正地打官司,最简单,也最有效。”一直以来,晏红声在自己儿子面前都觉得有些无力,因为当他知道自家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还是认真的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晏冷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虽然有能力,但却还是逃脱不了孩子气的晏冷,他已经不再需要从他们做父母的这里索取金钱、关心,甚至是亲情,这让他一度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今天,儿子的这个电话让他终于有了一个做父亲的骄傲,他终于可以在一件事情上充当一回儿子指路的明灯。 “可搜集证据,就必须要国安介入,而一旦国安介入其中,这件事就掺入了私人因素,就不再纯粹。”这就意味着,赵海平还是得不到全然的清白。 “龙二那小子不是欠了你一个人情吗?” 晏冷一愣,感觉自己的智商仿佛又回来了,“您是说,我让国安白帮我一个忙?” “当然!如果像你那样,功劳是人家国安的,叫什么还人情?” “……谢谢爸。” “嗯。”晏红声跟着又说了一句,“记得有空往家里来个电话,你妈想你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却是,他已经很久不往家里打电话了,从那次和爷爷的交易之后。 自从爷爷拿岑歌的安全做了让他妥协的筹码之后,他就十分地不想回晏家,也不想面对他们。 对于他来说,尽管爷爷是他至亲之人,可用岑歌来威胁他,就像是一根扎在他心上的刺一样,好像被至亲的人出卖一样的悲哀,对于这根刺,他通常都选择回避。 可不管是后来的出生入死,还是无数的枪林弹雨,爷爷都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把他直接调走,或者是让他躲在基地里当鸵鸟,这些统统都没有。直到那次回家,他才发现,爷爷是真的老了,他已经不像当年那样,硬骨头硬脾气,强逼着他低头,真的让他感慨的是,先做出妥协姿态的,会是爷爷。 他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个没有心肝的人,他知道,爷爷并不是接受了岑歌,而是向他妥协了,那样强硬的爷爷向他妥协,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他还是在每次联系的时候,都感觉很别扭。 他问了宋人良,宋人良说他这是太过刚硬了,除了岑歌,他从不向任何人低头,而向岑歌低头,也不过因为他心甘情愿地爱他而已。被爷爷威胁过一次之后,他开始有了防备,直到现在,他都没能解开这个心结,他怕自己再次被打动,然后被欺骗,被威胁,被出卖。 最后,宋人良总结了一句,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的事,让你怕了。 之后,晏冷自己仔仔细细地想了想,笑了。宋人良说的没错,他是怕了,或者说,每次看到爷爷,他就想起当年的事,每每都是心有余悸,所以,他总是下意识地去回避,就是怕碰到心里的这根刺。 直到现在。 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怎的,今天,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竟然会打电话给父亲求助,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还有些脸红,还有一点温暖。 不管怎么样,家人总是最后一道防线,当你退无可退的时候,总是还会有一个地方是你可以休息和求助的地方。 在从父亲那儿取经之后,晏冷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 他打电话给龙二,让他直接查到尚不去为非作歹的证据,还有赵海平母亲那件事的证据,然后不要轻举妄动,把证据交给他,之后,这件事就和国安毫无关系了。 迫于之前的人情和两者之间的默契,龙二还是同意了。 然后,晏冷联系了赵海平,让他准备一下,准备直接走马上任,上一回法庭,当一回原告。 晏冷也开始反思自己,他是不是太过习惯于剑走偏锋,以至于都快忘记了光明正大。遇见这样的事,他总是想要用奇谋去解决,可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其实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堂堂正正。 所以,晏冷调整了之前的计划,当然,这件事,他也要和岑歌商量一下。 一边,晏冷联系了一个处理“民告官”问题最牛的律师,等他来了之后,看过了证据,再和赵海平沟通,这个关系只能赢不能输,另一边,晏冷等到了晚上,准备和岑歌打一通电话。 “我是岑歌。”再熟悉不过的岑歌式的四字开场白。 “是我。”因为在出任务,晏冷没有用自己的手机,而是用的北刃配备的手机。 “……有空了?” “是啊”晏冷说着这两个字,嘴角自然而然地勾出了一个很幸福的弧度,“今天,我给爸打电话了。” “心情不错?” “嗯。”晏冷轻轻靠在窗台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拔着地毯上毛茸茸的一条条,两条大长腿叉着,坐在地上,完全没有白天在尚不去家里时,贵气逼人而又霸道的样子,就像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我想,如果有时间,想带你回家。” “好。”岑歌没有问家里人现在的态度,也没有问晏冷今天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去猜,晏冷说想带他回家,那么,好。 “岑歌,如果这次回家顺利的话,我可能就提前退役了。” 言外之意是,之前的那个重伤退役的计划是要取消了,这对于岑歌来说,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对于晏冷来说,这不只是他想要退役,而是他不得不退了。 队长把报告一交,他退役的日子最迟也不过是在下个月,可他不能跟岑歌说,还不如说,如果顺利的话,这是他的计划。 “……你有没有舍不得?” “有啊。”这一点晏冷还是坦白的,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更加温柔低沉,“可我不后悔。” “我知道。”岑歌一贯清冷的语气也温柔下来,低垂了眼眸,“晏冷,你说……他们会不会……” 岑歌难得的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出来,就听见晏冷突然说,“不会。” 岑歌叹了口气,紧皱的眉毛并没有因为晏冷的一句话就纾解开,两百条人命,晏家不可能不知道,恐怕,就连……就连冷姨都不会原谅他吧。 “不会。”晏冷又说了一遍。 电话那边的晏冷坐起身,说的话让人不容辩驳,只想去相信。 “放心吧,我们正越来越好,不管怎么样,这一关总是要过的不是吗?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手,所以,我们一定是最后赢的那一边。” “……什么时候。”岑歌深吸一口气,问道。 没错,就像晏冷说的那样,总是要面对的,尽管怕,但这一步,终将迈出去。 晏冷盘腿坐在地上,朝着反射出模糊光芒的窗户,笑了,“很快。” 很快,等他还他兄弟一个清白,他就去京城,和他一起,再次踏进晏家的大门,这一次,他相信结果终是会有所不同。他对他的爱人,他的亲人,都有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这次不是一场赌局,而是必胜! “需要我准备什么吗?”事关晏家,岑歌总是一点信心也没有的,他从来都不会和亲人相处,也不知道这该是什么样子,明明在京城大学,甚至在整个京城都因为无数原因而成为了风云人物,可一想到要面对晏家,他总是觉得自己几乎心脏停跳。 其实用胆战心惊四个字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真的是一丁点都不夸张。 “不用。”晏冷哈哈大笑了起来,“臭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被晏冷突如其来的哈哈大笑吓了一跳的岑歌这时候一脸的黑线,他原本紧张的心情倒是被打乱了,“……晏冷,我们一定可以。” “是啊,我们一定可以。” 两个相隔千里的人,就这样,望着同一片天空,说着话,仿佛对方就在眼前。(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九回 大刀 上天下泽,春雷奋作,很多人被从睡梦中惊醒,有的人能很快安眠入睡,而对于有的人来说,醒过之后,只愿这是一场很快就会惊醒的噩梦。 在这个电闪雷鸣炸响的夜里,黑河市警察局长尚不去也许是平时的亏心事做的多了,所以,总是睡不踏实。被这昭示着春雨绵绵的春雷声惊醒后,就再也无法闭上眼睛,因为在他的床边,有两个漆黑的影子,在这雷雨夜里,总是显得可怖。 “你们是什么人?!” “雷雨夜里来找你的人,自然是来报仇的。”那个声音很熟悉,随着声音的响起,清晰可辨的脚步声也正在向尚不去一步一步地逼近。 “你是谁!”漆黑一片,尚不去实在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是觉得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却因为这无比可怖的气氛,没有想到这人会是谁。 “怎么,尚大局长是因为做下的孽太多,所以记不清楚了吗?” 来人还是在一步一步地向着尚不去逼近,好像刚才这人根本不是从这个房间走过来一样,每一步,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尚不去的心上,心脏随着脚步声一下下地紧缩。 “晏冷!!” 随着晏冷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和一记炸雷,晏冷惨白惨白的一张脸出现在了尚不去的眼前,吓得他差点心脏骤停! “晏董怎么来了我这里……” “咔——”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局长,尚不去还是听得出的,这是枪打开保险的声音。 “你不必拖延时间,而且我劝你,枕头下的枪你最好还是放开,毕竟,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 被枪指着的尚不去头上的冷汗簌簌滴落,慢慢地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晏董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不知道小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晏董,晏董可以直说,小人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你是得罪我了!”晏冷的眼睛眯了起来,好像是在笑,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冷肃,又是一道雷光闪过,看在尚不去的眼里,顿时心凉一片,可像他这种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坐以待毙。 “晏董,如果是招待不周,小人立马亲自去办,无论您有什么意见,小人都立马照办。”尚不去想了想晏冷最开始说的话,恐怕晏冷这次来真的是为了拿人法办的,否则不会一上来就说他做了多少孽,可但凡事情,必有转圜的余地,只要筹码足够,他不怕晏冷不让步,只要让他保住这条命,那就什么都好说。 “招待不周?尚大局长,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 “这……晏董难不成是为了和我讨要收据的?”尚不去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晏冷和他的分歧就是出在了收据上,依今天的状况看,那个收据恐怕就是晏冷要找的证据,现在晏冷出现在了这里,恐怕就是想要诈自己写下收据,如果自己真的写了,那可才真是死定了。而看晏冷之前那么执着于收据,恐怕是因为他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吧,所以,只要今天自己撑住,他就奈何不了自己。想到这儿,尚不去心下大定,心里面一开始被惊吓的恐惧也消退了大半。 “尚不去啊尚不去,我该说你什么好,像你这种人,不是早就应该枪毙了吗?!我真想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能活到现在的!”眼看着尚不去丝毫没有觉得良心有亏的样子,晏冷一出口,就全是讽刺,这时候,他是真恨不得能枪毙了这家伙,替兄弟报仇雪恨! “晏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之所以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诈我一诈,让我写下收据,给你证据吗?嘿嘿,我虽然官儿做的不算大,可好歹也算一个市的警察局长,没有证据,就想动我,就算是您,也未必有这么简单吧。”尚不去这时候也不怕得罪晏冷了,毕竟大家已经撕破了脸,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敌人,因为晏冷这是在要他死! 晏冷没说话,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他还真怕自己忍不住,直接赏他一粒花生米。 发现对方没说话,尚不去有些得意了,心中更是大定,“晏董,其实我也不想和您撕破脸,毕竟您是那玉器,我就是一瓦器,跟我这种人玩这个,这可不值个儿啊,要不,您看,咱能不能各退一步,只要您赏我一条活路,您以后在我这儿,就是我祖宗,我一定把您当祖宗给供起来。” 知道自己死不了的尚不去开始和晏冷讨价还价了,这种小人的嘴脸瞬间暴露无遗,虽然晏冷看惯了这副嘴脸,可在这种情形下,他还是想毙了他,索性,晏冷直接出了门。 这件事很快就要结束了,晏冷从尚不去的二层小楼里走了出去,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却丝毫不觉得畅快,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一样。 他知道,该说的道理,他也已经和赵海平说过了,留他一个人和那个东西待在一起,他并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即使赵海平真的忍不住,把尚不去给一枪打死,还是凌迟处死,他也有办法把这件事给堵死。他堵不住悠悠众口,可堵上警察的嘴,他还是有这个能耐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可这件事情结束了之后呢?赵海平的一辈子因为这个小人就毁了。没错,他是可以还赵海平一个真相,他也可以将尚不去绳之以法,可事情终究还是回不去了,他的兄弟,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他想要将这件事压下去,可这件事终归还是闹得太大了,不是他能压下去的,甚至,这成了军队高手残忍杀人的典型,而成为了典型的赵海平,已经不是他能救得了的了,无论哪里,赵海平都活不了。 这样的结局,让晏冷极度地不甘心。 欠了他一条命,他还没还呢…… 等到晏冷浑身湿透地回到了尚不去的屋子里,发现人已经晕过去了。 “他叫来了警察。” “走吧。” 赵海平回头看了尚不去一眼,能看到这个人最后的结局,他也算报了仇了。 就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尚不去被他叫来的警察带走了。 第二天,直接被押送京城,移交最高人民法院。 第三天,证据确凿,根本不容尚不去否认狡辩,当天,尚不去就被定罪。 死刑。 而在他死前,经历了人生最大的恐惧,那个在雷雨夜里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却毫无伤痕的男人,握着枪,从不远处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一手揪住他的脖子,一手用枪抵住了他的眉心,这个距离,这种型号的枪,结果必定是脑浆鲜血飞溅浇得满头满脸,可握枪的人却丝毫不在乎。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记住了,我叫赵海平。” “砰——”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青天白日,明亮得有些刺眼。 “对不起,最后一程,我送不了你了。”晏冷拍着赵海平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和当时一样。 “没关系,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执行命令到最后一刻,虽然失败了。”赵海平脸上又浮现出他标志性的老好人的笑,“队长也够体贴我的,都到最后了,还让我给你当说客。” 晏冷也笑了,就是这笑容有些苦涩。 他这种人,不轻易动情,可一旦动了情,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是放在心里一辈子。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我还真有一个。” “什么?” “我想见见你的那一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好。” 张北歌来见赵海平的那天,从来滴酒不沾的队长和赵海平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醉倒在了北刃的小隔间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队长顶着还在晕眩的脑袋,给了赵海平一个任务,也可能是他一生的最后一个任务。 “晏冷那小子要来看你,这个月的思想报告上我瞒下来了,没的兄弟太多了,你劝劝他。”说完,队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当晏冷来的时候,听见了赵海平向他转述的这句话,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没的兄弟太多了。”牺牲了太多人,走了太多人,现如今,他也要走了。 那天,赵海平刚刚从第一场大醉里醒来,又和晏冷狠狠地醉了一场。 边喝着酒,晏冷一边和赵海平讲着他们各自的故事,而晏冷的故事里还有一个主人公,就是岑歌。 从单间出来,晏冷就给岑歌挂了一个电话。 接到晏冷电话的岑歌正在开会,在看见了晏冷的电话后,直接接通了电话,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了大讲堂。 在电话里,晏冷细细地给岑歌讲了赵海平的事,也讲了他们曾经的很多事。 岑歌只是拿着手机默默地听着,在晏冷说到赵海平这最后的一个心愿的时候,他说,好。 北刃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只不过赵海平是一个悲情英雄,他没有马革裹尸,也没有轰轰烈烈,等待他的,或许是一声熟悉的枪响,或许是漫无天日的监禁,但对于他来说,这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结局。 京城远郊的一个不起眼的围墙里 “我是岑歌。” 赵海平盯着岑歌的眼睛看了看,笑了,转头对晏冷说,“你的眼光真不错,值了。” 岑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和他在晏冷的描述中渐渐勾勒出的人影重叠的人,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口。听见了赵海平的这句称赞,岑歌微低了头,笑了,随后从拎着的袋子里掏出一瓶酒,扔给赵海平,又扔了一瓶给晏冷,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敬你!” 没有酩酊大醉,却也不是浅尝辄止,只是喝了个痛快淋漓。 只是这一醉的时间,岑歌和赵海平仿佛多年的兄弟一样,一动一静,一粗一细,喝得大畅之时,索性过招打拳,一间狭窄的屋子里,两人却是打了个痛快,只大叹相见恨晚。 由于这里的规矩,晏冷和岑歌都没能送赵海平最后一程。 这个被人叫了一辈子老好人的人,却在生命的最终回,杀了个痛快,醉了个痛快,甚至死了个痛快。 甚至,到现在,晏冷和岑歌都能想起,在单间里的时候,赵海平酣畅淋漓的放声大笑,拳脚之间的声声痛快,还有走前的头也不回的高歌。 一路上,所有人都对他行注目礼,眼中闪过丝丝的敬佩。 赵海平的故事在这里并不是秘密,他们都知道,这个一路豪情高歌的人,他无愧于国家,也无愧于人民,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只是他不得不死。 而这样的人,赴死之时,却不觉委屈,不觉冤枉,高歌赴死,令人心折。 “看准那敌人——” “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北刃!!!” “杀——!!!” 第二天,晏冷退役。 就在晏冷来的之后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北刃的人走了一半。 脱掉这身军装的感觉真不好受,这身衣服穿久了,也有了感情了。 原本,晏冷可能还能留下一个月,起码不会就这样匆匆退役,毕竟,对于这身军装心里有多不舍的,他心里清楚,队长心里也清楚,他的每一个战友都清楚。 可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晏家和江州出事了。 宋人良遭遇伏击,重伤不见踪影。 下面的堂口叛变不稳。 晏家大小姐晏清舒下飞机后直接失踪,至今没有消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晏冷已然是焦头烂额,而岑歌在和学校打了个招呼之后,直奔江州。 和晏冷商量的结果是,寒光交给岑歌调配,第一,找到宋人良,第二,镇压所有反叛堂口,清洗青龙帮。 而晏冷,则是赶往晏清舒失踪的京城机场,一定要把他姐姐找回来。 仅仅时隔数日,晏冷和岑歌再度异地作战。(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回 红色 在岑歌去江州前,晏冷已经叫人把江州的情况传真给了岑歌,而去江州的路上,岑歌已经将资料详详细细地看过,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不过,不到江州,或者说不到青龙帮,他还是不能确定。 带着寒光中的老八和护士,岑歌到了青龙帮的主堂口,见到了项雷。 见面的两人没有多说什么,项雷直接带着岑歌三人进了内堂。 再次见到项雷,岑歌发现比起之前在冰焰看见的那个潇洒调酒的项雷,现在眼前的这个项雷明显更加地杀气腾腾,这个项雷,才更像是晏冷给他讲的那个项大将军,一身道上人特有的杀气,绷起脸来,鬼神辟易。 进了内堂之后,岑歌才问道,“找到宋人良了吗?” 项雷摇了摇头,“没有,我们的人只在青浦那里找到了一点痕迹,但是随后就再也不见了。这次的事里面有内鬼,所以不能用平时帮里的暗号联系。” “这次的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没有其他准备?”岑歌很疑惑,晏冷告诉他,帮里有内奸图谋不轨这件事他们早在大半年以前就知道了,怎么会毫无准备。 “不是毫无准备,按计划,老大是故意以身为饵,钓那些人上钩,我们再收网,可谁知道,计划有变。对方雇了杀手,帮主中枪重伤,到现在被逼得不能露面。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之前敲定的联系方式,现在却根本联系不上。”项雷说话干净利落,几句话就说得清楚。 “现在各个堂口的情况怎么样了?” “几个我们的主堂口还稳得住,但是很奇怪,很多计划中的秘密接应堂口却最先被攻破了。” 而显然,项雷虽然是直肠子,但身为青龙帮里能坐镇一方的人物,这点心思还是有的,显然,项雷也意识到了有内鬼。 “就是因为怕提前泄密,为保万无一失,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老大、晏少、和我。”项雷说的和晏冷之前告诉岑歌的是一样的,“所以,我找不到内鬼。” 岑歌看着项雷的眼睛,如果项雷是值得信任的,如果晏冷和宋人良都没有看走眼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在这个计划的其他步骤里面,有一个聪明人抓到了蛛丝马迹,猜到了他们的计划,所以将计就计,买通杀手,直接除掉宋人良。 “执行第二层计划的都有谁?” 项雷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显然和岑歌想的一样,既然第一层计划的人不会有问题,那么问题就一定出现在了第二层计划的那些人。 岑歌接过那张纸,发现纸上一共有十五个名字,上面做了不一样的标记,其中有九个人已经划掉了,应该是排除嫌疑的意思。岑歌不会管项雷是用什么办法排除的嫌疑,但是既然已经有九个人被排除了,那么也就是说,嫌疑都集中在了剩下的六个人身上。 绿毛,叛变锁定对象薛子木的手下干将,对薛子木忠心不二,在这次计划中,扮演的是放假消息给薛子木的角色。 魏建军,绰号锥子,是项雷手下,之前被晏冷和宋人良发现有背叛嫌疑,但为了钓鱼,并没有对其动手,把他留到了现在,和绿毛的作用一样,自然是为了传递信息,不过相比于绿毛的假消息,锥子传递的可就是真消息了,毕竟出事前,锥子负责的是宋人良的行程安排。 剩下的四个人,骰子,大狗,阿彬和榔头,都是宋人良亲自安排的钉子,其实从实施的可能性上来讲,作为直接从宋人良手里接到任务的钉子来说,他们能猜测到任务的可能性其实要更大,但是,宋人良既然敢把任务交个他们,那就说明,在宋人良心里,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对象,换句话说,这就证明了,在宋人良给他们的任务之前,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们没有嫌疑,所以,在这剩下的六个人当中,他们反而是嫌疑最低的。 “这两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锥子之前负责老大的安全,因为老大说作息做全套,所以让锥子负责了他的安全。”项雷眉头不由得一跳,锥子是他的手下,甚至可以说是他手下排第一的干将,可现在他却是嫌疑最大的人之一,如果真的是他叛变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他背叛青龙帮,背叛老大,背叛他,背叛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还记得,锥子这个绰号,还是当年他取的。 “绿毛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他都只说自己毫不知情。” “人在哪儿?” “在仓库。” “走。” 项雷带着岑歌去了关押绿毛的仓库,而岑歌一进去,就看见了被绑在了一根铁柱上奄奄一息的绿毛。 岑歌远远地看了一眼,低声和项雷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仓库里,是项雷亲自逼供,手段足够血腥,可从绿毛的嘴里,依旧只是毫无意义的闷哼和痛脚,眼神都有些涣散,被逼问的时候,也只说自己根本毫不知情,甚至薛子木反叛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咳——”绿毛张嘴吐出了一口血,丝丝的血线从嘴角滑落,“项雷老大,我是真的不知情,出来混,我早知道这条烂命会撩这,我死不足惜,可若是被帮里的兄弟知道了,岂不是寒了兄弟们的心?” 听了这话,项雷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说,你老大的反叛,你一点点都不知情?你可是他手下的干将。” “……薛老大问过我一些话,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想,我却是懂了……他其实从来都不曾信任我。”绿毛喉咙动了动,苦笑一声,低下头,闭上了原本就有些涣散的双眼。 项雷也沉默了,如果真像绿毛说的这样,他就算是对不起兄弟了,这对于一向重情的项大将军来说,实在是再难以下手。 项雷停手了,一脸复杂地看着绿毛。 绿毛是薛子木的手下不假,可绿毛也是他的兄弟,他们都是青龙帮的老人了,甚至他项雷来了青龙帮的时候,绿毛已经在在青龙帮混了,资历比他都要久一点。 他看着绿毛身上鲜血淋漓的一片,内心其实翻腾不止。从内心讲,他真的不想再对绿毛动手了,他对兄弟实在是下不去手,可宋人良现在依旧生死不明,如果不能从绿毛这里逼问出具体的细节,他就很难把老大找回来。 这对项雷来说,真的是难以抉择,世间事,最难,唯为情义。 项雷闭了闭眼,半晌后,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果决狠厉之色。 “如果你是清白的,这一身伤,我还你!” 顿时,一拳下去,绿毛被绑在柱子上的身体一片抽搐,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 “咳——” 曾经的兄弟,如今一如仇敌。 过了许久,项雷走了出来。 手上犹自带着未干的鲜血,脸上甚至溅上了滴滴血迹,红着的眼眶,尽是狠厉决绝,此时此刻,他却不是那个杀伐果决的项大将军,而是站在兄弟之间的两难之人。 “……按计划行事吧。” 因为岑歌听过晏冷给他讲的关于项雷的事情,而且晏冷对于项雷的评价是,极重情义者,所以,他刚才在刚进门时,对项雷的几句低语,就是告诉他,绿毛有很大概率有问题,下狠手,但是留命,找机会,让他跑。 这种顺藤摸瓜的戏码,总是屡见不鲜,也总是有效。 项雷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一问,“……他真的有问题?” “嗯,刚进门时,我第一眼就看着他的眼神,绝对不是无神涣散的眼神,但是下一秒,他的气息就愈加地不稳,眼神也涣散了起来,好像体力不支了一样。但是我不敢保证,他有没有看见我的注视,怕引起怀疑,只能让你动手,让他以为我没有注意到,才不会以为这是顺藤摸瓜的招数。” “你的意思是,他原本是想要逃?” “没错,他一定是想要找机会逃走,却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他的眼神,瞒过一般人已经足够,看见你的时候,眼睛里的惊讶绝对不是假的。如果真的受了重伤,绝对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你来,一切都只能说明,他是在找机会,准备逃走。”岑歌也算是旁观者清吧,其实项雷是八卦掌高手,对于人气息和脉搏的掌握绝对不弱,只是当局者迷,为情义二字所困,未免看不清楚。 “……我知道了。”项雷狠狠地握着拳,说完这句话就一个人走远了。 岑歌看着项雷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种重情义的人最怕的就是今天的场面,兄弟反目,背叛欺瞒,不管背后有什么原因,对于项雷来说,这都是心上的一道难以愈合的血痕。 项雷走后,岑歌站在原地想了想,叫出了一直隐藏身形的老八和护士,交代给了老八一个任务之后,就带着护士走了,老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离青龙帮最近的一条江州的商业街,岑歌和护士肩并肩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毕竟俊男美女总是要赚人眼球一些。 “你挑衣服,我付钱。” “款式。” “合适你的尺码,价格够贵的。” 护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个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一旦没有了必须要说的话,两人基本上就开启了闷葫芦模式,肩并肩走在这条无比繁华的商业街上,却谁都不先开口说话。 终于到了一家非常著名的女装店,护士挽着岑歌的胳膊走了进去,脸上还带着一丝丝可疑的红晕,巧笑嫣然,明显是热恋中的小情侣的样子。 护士虽然脸上还带着青涩甜蜜的笑容,但眼睛已经从这家店里一排排衣服架上扫过,径直走向了一条连衣裙的架子,然后挑了一条红色丝绒甜美系的春秋款的连衣裙,眼睛里闪着喜欢的光看向岑歌。 岑歌笑着点点头,一副温文尔雅的少爷模样,看得屋子里的女销售晃了下神。 好帅啊! 女销售一副标准星星眼地看向岑歌,又帅又有钱,看起来修养也好好,可惜已经有女朋友了,真羡慕,女销售看向了护士,明明这个女生长得很平淡无奇嘛。 然后,岑歌带着江州人特有的口音开口道,“喜欢的话,直接换上吧,再挑一双鞋,我想看看你穿上这条裙子的样子。” 护士在这家店里又挑了一双红色的单层长靴,然后走进了更衣室。 护士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就像是她平时伪装的换装一样,只是再次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护士,却是让女销售一声轻呼。 换上一身红色连衣裙和长靴的护士,看起来再也不是刚才的平平无奇,甜美中透着一丝明艳,晃得人眼睛疼。 岑歌微微一笑,伸手挑了一件黑色底色带着红色暗纹的大衣,披在了护士的身上,一时间,护士身上的女王气场简直扑面而来,脸上不再是甜美的笑容,而是女王特有的高冷,简直生人勿近。 踩着高跟长靴的护士走到了岑歌身边,原本身量只是平常人的护士,一下子变得高挑了起来,站在一米八四的岑歌身边,简直配了一脸。 而结账的时候,更是让销售小姐一阵侧目。岑歌拿出来的不是一般的卡,而是银行发行的那种限量贵宾卡,这张卡的最低限度是两百万,M金。 随着两人从这家店里走出来,走在街上的回头率翻了一番,可这正是岑歌的目的,如果不引人耳目,他何必多此一举。 “你成了靶子。”不是指责,也不是感慨,护士的语气只是在做一个简单的陈述。 “是啊,我成了靶子。”岑歌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笑意,甚至语气还有几分昂扬,好像他不是成了靶子,而是成了世界首富一样。 “这么一个又大又闪又瞩目的靶子走在街上,如果不向我开枪,不是太浪费了吗?” “为什么?再等一段时间,任务自然会完成。” “……我等得起,我怕宋人良等不起了。”所以,他要将敌人的火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就在岑歌带着护士一身光彩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一条消息迅速地席卷了整个江州黑*道——宋人良的援军、南天的代表来了。 足够强大的寒光,现在几乎无懈可击的青龙帮,找不见踪迹的宋人良,还有一个看起来土豪气息扑面而来的少爷,目标的选择简直不能更容易。(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一回 醒悟 “你是谁?”岑歌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护士,和自己现在的处境。 岑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一间不算大的房间,感觉像是地下室储物间,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绑法手法很不专业,以他的能耐,稍稍一挣就能挣开,显然,和草草的被扔在地上的护士一样,并未受到对方的重视,这很值得高兴。 对面有三个人,有两个都是他见过的。正对面的是这次动乱的起源,原青龙帮副帮主薛子木,也是曾经和宋人良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只是现在却成了青龙帮的叛徒。 另一个他认识的人,是青龙帮资料里提到的嫌疑人之一的魏建军,绰号锥子,是担负宋人良安全的重要人物之一,随着宋人良的失踪,他也不见踪影了,而现在出现在了这里,很明显,他们的怀疑是对的,他也叛变了。 剩下的那个人和薛子木、魏建军相比,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道上的人,身上倒是有些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往这里一站就能镇住人的那种。 岑歌一边装作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惊讶的样子,一边在心里猜测着剩下这个人的身份。按照他们之前的猜测,薛子木的忠诚,其实在那件事之前,宋人良从未怀疑过,可不知道为什么,薛子木的背叛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样,现在看来,这个和他素未谋面的人,可能就是薛子木背叛的根源。 “呦!醒了?醒得倒挺快的嘛。”薛子木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话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讽刺味道,冲得很,“真不知道老大派你来干什么,一个废物。” “薛子木,你为什么要背叛青龙帮?” “我没有!”薛子木瞬间不再是刚才的那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愤怒地像只狮子。 “呵”岑歌不屑地笑了,“你如果没有背叛青龙帮,我又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老大真是糊涂了,竟然让一个外人在青龙帮兴风作浪!”说道这儿,薛子木显然很愤怒,二十多岁的脸上不是该有的青春洋溢,而是满满的不满和愤怒。 “外人?你说的人是谁?” “当初,我一直以为,晏冷帮老大建立青龙帮是因为兄弟情义,可后来我才发现,晏冷根本就是别有所图!这个小人!伪君子!”薛子木显然十分愤怒,被岑歌这一问,就像是遇见了火星的炸药桶一样,“砰”地一下就炸开了,“老大也被他蒙蔽了,被他利用,看看!自从晏冷插手青龙帮之后,青龙帮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你是什么时候这样想的?” “我他妈早就这么想了!可老大已经被晏冷那小子骗得晕头转向,老大拿他当至亲兄弟,可他呢?” “那你为什么到今天才反?以你的脾气,发觉了的时候,不是就该直接和宋人良打擂吗?”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我、没、有、反!我只是想让青龙帮回到正路上!” “好了。”站在那边的那个陌生人突然开口了,打断了薛子木的话,“不用说了,像他们这种人,根本就不会懂什么才是兄弟,什么才是忠心,在他们的眼里,只有钱。薛兄弟,多说无益,还是正事要紧。” “赵叔说得对,跟这种人,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赵叔?岑歌仔细地回想江州市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那些姓赵的却没有一个能对的上号,这让他猜测不出对方的身份。而且,被对方一打断,薛子木根本就不可能再回答他那么多问题,这让岑歌未免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他迟早会知道的,也不急于这一时,但是有一个问题还是要问的。 “薛子木,在你处置我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薛子木站定身形,没有回头。 岑歌瞄了一眼刚打算出门的那个赵叔,听见薛子木被他叫住之后立刻止住的步子,岑歌心头生起了几分明悟。 “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青龙帮的秘密,绝对物超所值。” 薛子木回过头,看着岑歌,眯了眯眼,随即给锥子打了个眼色,让他和赵叔先出去了。 果然,薛子木并没有背叛青龙帮的意思,他是被人欺骗了,而且,他和那个赵叔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伙的,两人只是合作关系而已,不然薛子木不会维护青龙帮的秘密,而让这个赵叔先离开。 “薛子木,你口口声声叫宋人良老大,不知道你的这个老大,有没有被你杀掉?” “你放屁!我对老大忠心不二,怎么会杀他?”薛子木觉得自己的赤胆忠心被污蔑了,但总归还不是个傻子,原本已经打算走出去的步子一下子又调转了回来,迈着大步走到岑歌的面前,一把揪住岑歌的领子,“你是不是要对我老大下手了?晏冷是不是终于忍不住了?” 岑歌仔细地看着薛子木的眼睛,除非这人的演技实在是太好,在这种场合下都保持着完美的伪装,不然就只有一种可能性,薛子木的背叛另有蹊跷,他大概是被蒙在了鼓里。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就在你叛出青龙帮的那一天”岑歌一字一顿,像一柄锤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楔进了薛子木的心里一样,“宋人良遭遇了枪杀,现在生死不明。” 如果薛子木不是个傻子,他会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薛子木脸上的神色只能用震惊得不可置信来形容,显然,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这个消息。 “你撒谎!” “薛副帮主,我有没有撒谎,你出去自己派人打探便知,我只想告诉你,你被人利用了。” 薛子木虽然想说岑歌这是离间计,可他不是真傻,他自然能想到,这件事,岑歌根本没有必要撒谎。就像岑歌说的那样,他只要派人去打听,总会能打听得到,即使封锁了消息,对于他来说,探听到这件事,却不是难事……难道自己真的被利用了?怎么会!如果自己真的被利用了,那自己……可就真的成了青龙帮的罪人了! “你不要想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薛副帮主难道不会自己去查吗?” 说实话,对于薛子木来说,薛副帮主这个叫法比旁的那些称呼都要合他心意,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这辈子,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背叛青龙帮,他并不想要做宋人良的那个位子,在他心里,那个位子只能是宋人良的,旁人,就算是他,也不能一坐。 “我会去查的,如果我发现你骗我……” “关于青龙帮的那个秘密是,其实我们早就知道,青龙帮会有一场动乱,而作为发起者的你,早就在我们的监控之中了。只不过,宋人良并不相信你会背叛,所以才一直拖到今日,如果不是他遭遇了刺杀以外,现在早就该到了收网的时候。”现在,岑歌已经确定了,薛子木的确如宋人良说的那样,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薛子木不会背叛青龙帮。 “……你有什么证据?” 其实对于岑歌的话,薛子木已经信了七分,因为他不是不知道,在攻击主要堂口的时候,他们受到的阻力根本不是平时堂口能有的,他之前也在奇怪,为什么这些堂口好像早有准备一样,现在,听了岑歌的话,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解释。 因为宋人良早有准备,或许,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开始布下天罗地网了吧。 现在,薛子木已经开始动摇了,看这手笔,一如当年。能布置得如此完备的宋人良,究竟真的是被晏冷蛊惑了吗? “俄罗斯的事你知情吗?” “听晏冷提起过,怎么,这次的事还和俄罗斯有关?” “晏冷还真是把什么都告诉你。”薛子木仔细地看着岑歌,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你真的把宋大哥当成兄弟,那你就应该直接找他,而不是这样,助纣为虐。”岑歌并不善于口舌之争,他只是单纯地在说明一个事实。 “……我自会去查清楚,现在我只问你,你知不知道晏冷要用青龙帮洗钱的事?” 岑歌一愣,用青龙帮洗钱?怎么会?晏冷当初帮宋人良将青龙帮做大,最根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证宋人良的安全,如果他要用青龙帮洗钱,这不就与他的初衷有违了吗?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晏冷,他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你就这么相信他?” “薛副帮主,你对晏冷的评价已经先入为主了,在我眼里,他们是兄弟,所有不利于兄弟的事,他们两个,谁都不屑于去做。” 薛子木渐渐松开拽住岑歌衣领的手,慢慢走远,他说还要回头调查,可其实在他心里,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 一路上,薛子木放在身侧的双手握得死紧,指甲陷进肉里仍不自知,眼中全是悔恨。 早知今日,他当初又何必枉做小人! 薛子木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觉得连呼吸都异常困难,扶着石墙的他听见了自己胸口带着杂音的呼吸声,双耳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膜,其他的一切都听不真切,只有他的呼吸和心跳声清晰可闻。 今日,他悔不当初。 不消半天的时间,青龙帮龙头被刺,重伤失踪的消息就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薛子木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一阵无力。 自己是青龙帮的副帮主,帮主出事,自己是诱因,帮主出事后,原本应该稳定青龙帮大局的自己,在别人眼中,却是叛出了青龙帮,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徒,给了其他浑水摸鱼者可乘之机,若不是老大早有安排,现在青龙帮只怕就要毁于自己之手了。 “锥子,这件事你之前知情吗?” 魏建军摇头,他也知道了真相,心里说不震惊也是假的,震惊之后,心里就全然都是复杂。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相,他们之前知不知情,在别人眼里,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叛徒,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你说,老大还活着吗?” 魏建军还是摇头。 “你希望老大活着吗?” 一旦不再被蒙蔽双眼,薛子木一下子智商就全都回笼了,言语里没有丝毫波动,谁也摸不清楚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副帮主,我只知道,现在不管老大还活没活着,咱们都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叛徒,咱们,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是啊,即便一开始是一场误会,现在,咱们也退无可退了。”薛子木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叹息。 魏建军轻呼出口气,果然,薛子木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既然退无可退,薛副帮主,咱们也只能拼死一战了。” “怎么战?” “反正那小子还在咱们手上,咱们就拿这小子做文章,逼青龙帮退。如果他们退了,咱们就有活路了,可以趁机攻打下主堂口,如果他们不退,晏冷势必要和青龙帮开战,咱们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好计,好计啊。”薛子木称赞了魏建军一句,“锥子,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份能耐。” “帮主谬赞了。”魏建军彻底松了这口气,之前说他自己不知情,不过是为了探薛子木的口风罢了,果然,人都是自私的,什么忠诚?什么兄弟情义?放在自己的小命和荣华富贵面前,一文不值。 毕竟,比起副帮主这三个字,还是帮主这个名字更好听,更悦耳。 “那事成之后,我是帮主了,你要个什么位置啊?要不,我也给你个副帮主当当?” 魏建军在心中暗骂,果然这人平时的那副正直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一出了事,就原形毕露了,还没当上帮主呢,就开始试探起他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的事谁说得准,现在他这样说,自己倒是安心了。 魏建军脸上连忙挂上了卑微的笑容,“不敢不敢,帮主,我就只有这几分能耐了,事成之后,您给我点小钱,够我做个小买卖的,就行了,副帮主,我可不敢奢求……啊!” “你!” “先到下面去等着我吧!” 魏建军,一枪毙命,死不瞑目。(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二回 撕破 半夜里的一声枪响还是引起了些许的骚动,但薛子木总归是青龙帮的副帮主,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乱子。但是,薛子木并没有立刻说明真相,因为他知道,在他身边潜藏着的这些有野心的家伙,绝对不止魏建军一个,所以,他决定,先不必打草惊蛇,必须先清除他身边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不然,事态会更难以控制。 而等到薛子木悄悄地去了岑歌待着的那间储物室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人已经失去了踪迹,已然是人去楼空。 薛子木打量了四周,又悄悄地退了出来,给门上了锁,吩咐了几个人,轮番看守。 这番功夫做完,薛子木想了想,明天一早,又将会是惊心动魄的时刻,只是希望,不要太让他失望。 第三天一早,薛子木召集了所有原职在堂口副主管以上的人,共计21位,召集的名目是,总攻。 “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来说很不利,我得到消息,最迟在后天,对方就要组织发起反击,所以,今天之所以召集大家过来,就是为了商量一下,咱们究竟该怎么办。”薛子木是在座的职位最高的,也是共同推举出来的话语人,一上来,就先说明了一下形势和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之所以说是无关痛痒,是因为这些消息早在昨天就已经彻底散布了出去,只要耳朵稍微灵敏一点的,都听到了风声,估计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而他今天之所以召集这个所谓的大会,就是想看看,到底有几个,是丧心病狂之辈。 “薛代帮主,你派人来通知的时候,可是说为了发起总攻,我们之所以来,也是为了想听听,你到底想怎么把这一仗给打下来,怎么,现在我们都来了,你却软了,这么不痛不痒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说话的人是蔡永贵,原奇风堂堂主,也算是这里面除了薛子木外说话最有分量的三个人之一,从一开始,他就是主战的那一派。 “此一时彼一时,昨天晚上我派人通知的时候,那是昨天晚上,现在,可是第二天早上了。”薛子木不咸不淡的话让很多人都皱了眉头,不知道薛子木这是怎么了,之前,这里面最积极的人就是他了,现在,怎么有了退缩的意思,难不成,今天早上的风向真的变了? “昨天晚上今天早上又有哪里不同了?”蔡永贵心里突然生起一丝不好的感觉,就这么两天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他觉得,薛子木的态度变了,变得太快,让他觉得有危险的气息。 “锥子死了。”薛子木淡淡地说了一句,顿时让很多人都变了脸色。 “薛子木!你什么意思!”原本还老神在在打算看热闹的蔡永贵瞬间指着薛子木大声质问,手指都在颤抖。 “我似乎还没说原因,也没说是我做的,退一万步说,锥子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薛子木也不发火,四平八稳地坐在主座上,毕竟有时候,不必他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人会先站出来。 果然。 “老蔡,你放肆了!” “姜建新,你今天是非要和我作对不可吗?” 姜建新,和蔡永贵一样,是薛子木一下说话份量最重的那三个堂主之一,一直以来,都和薛子木站在同一战线上。和薛子木的常年相处,有着绝对的默契,当蔡永贵跳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该站出来说话了。 “老蔡,蔡堂主,我只是在提醒你,该怎么和你面前的人说话。” 蔡永贵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当事人还没说话,就先被老对头姜建新抓住了话柄,偏偏他还不能反驳,难道他能说他没把薛子木当做帮主吗?虽然他心里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可这话确实不能说出来的。 黑*道规矩极为严格,极为看重位分,要是他今天真的这么说了,那今天就算薛子木拿着这事做文章,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蔡永贵僵硬着脸,决定先忍这一口气,不过,一会儿你也别想要痛快。 就这么着,蔡永贵向薛子木敷衍地拱拱手,不情不愿地道,“刚才是我失态了,还望薛帮主不要见怪。” 蔡永贵不得不服软,刚才叫的“薛代帮主”也自觉地换成了“薛帮主”。当然,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打的可是“今天你放我一马,明天我就要十倍还你”的主意,别多想,可不是要感谢你,他还没有这么高的境界。 且说,蔡永贵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今天薛子木却是偏偏不给他这个面子,只听得薛子木淡淡地开口道,“蔡堂主这是上了岁数了吧,还是最近想了太多你不该想的事,现在这样的错误都犯,不得不说,我对蔡堂主可是有些失望啊。” 蔡永贵心下吃了一惊,他觉得,之前自己心里的担心似乎成真了,如果不是另有所图,今天薛子木这态度,是要和他翻脸啊。 蔡永贵脸上阴晴不定,他知道,如果薛子木真想要动自己,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之前被薛子木的态度迷惑,虽然不能说毫无准备,可根本不足以和薛子木为敌,除非他和薛子木拼死一战,但也是输多赢少啊,非到万不得已,蔡永贵还不想和薛子木翻脸。 因此,蔡永贵看着上座的薛子木,脸上带着有些僵硬的笑,语气也略有放软,“帮主,去年的时候,我还为帮里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刚才的事只是偶然而已,下次不会再有了。” 薛子木眼中闪过了一抹讽刺,真是老奸巨猾,见风使舵可是一把好手,“帮主”二字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个完完全全的讽刺,一想到探听到的,宋人良生死未卜的消息,心里便是一阵黯然和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反而不信他呢! 看着蔡永贵现在这副嘴脸,即使薛子木恨不得直接喝其血寝其皮,可他也心知,如果贸然和蔡永贵翻脸,他要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就算他能避免这些,也会落人口实,在帮主回来之前,他必须彻底收服这些人,他捅破了天,决不能让宋人良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好吧,既然蔡堂主这么说了,那此事就先翻过去,只是这种错误,以后可是不能再犯了。” 蔡永贵听见薛子木这话,先是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是一阵怒火袭上心头,这个年轻娃娃,当初宋福兴掌舵的时候,还没有这小子什么事呢,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跟了宋人良,他风光了,可这次,宋人良是绝对回不来了,到时候,看他把他打回原形! 饶是蔡永贵脸皮够厚,可听着薛子木这话,也是没有那个脸去答应了,只是顶着讪讪的脸色,微低着头,掩饰着眼中浓浓的厌恶和恨意。 三个元老,两个已经露过面了,而剩下的那个,看着薛子木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而下面的许多人看着刚才场上的交锋,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已经洇湿了厚厚的衣服,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 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薛子木还是蔡永贵,或者是姜建新,都是头顶上能搅弄风云的大佬,一句话,就能让整个江州的黑*道都抖上三抖,而今天,他们亲眼目睹了几人不见硝烟的战争,不由得不提心吊胆,冷汗湿透。 对于他们当中的有些人来说,他们跟着薛子木吃饭,或者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跟着薛子木吃饭,可以说,薛子木是他们的大哥或者是他们大哥的大哥,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在一开始被蔡永贵发难了,他们都替自家的大哥或者是大哥的大哥擦一把冷汗,而最后,看着薛子木如此强势地和姜建新联手,将蔡永贵的气焰压下,担心过后,他们的心里都是自豪和信服的。 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他们是要靠蔡永贵吃饭的,看着自家堂主先强后弱,面对着薛子木前倨而后恭,他们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不是好色。 “说正事,刚才我问道大家的看法,结果被蔡堂主给打断了,现在事情解决了,咱们就继续说吧。”薛子木到底还是将一开始的问题又圆了回来。 而这一问,和最开始的一问又不一样了。你以为薛子木刚才做的只是削了蔡永贵嚣张的气焰吗?远不止于此。 就在和蔡永贵的交锋之中,他让人看到了他的强势,也几乎明示地暗示了他的想法,而到了现在,自然也左右了他们的想法。 “帮主是否得到了什么消息,还请明示。”姜建新又站了出来,今天事情十分严重,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关他们的富贵生死,所以,姜建新豁出去不要自己这张老脸,也得站出来,和薛子木一唱一和。 “不错,我是得到了消息,不过,这个消息我还得找一个人确认一下。”薛子木把话接了过来,随手就抛给了蔡永贵,“蔡堂主,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您看看和您知道的一不一样。” “我?”蔡永贵刚刚无比复杂的心情现在突然被薛子木的话给打乱,“帮主,您有什么消息是要跟我确认的?您的情报网可不是我们能比拟的啊。” “蔡堂主不必妄自菲薄,依我看,这个消息,您老可是比我先知道很久的啊。” 蔡永贵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开口,就听见薛子木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话,可这句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可谓是石破天惊。 “赵家派人刺杀帮主,这件事,您知情吗?” 有些消息不够灵通的听见这句话,显然十分震惊。他们的名义一直都是帮主宋人良执迷不悟,受到晏冷这个小人的蛊惑,才做出了很多迷失心智的事,而他们,则是为了帮助宋人良“改邪归正”,才发动的这次事情,可现在听来,他们一直以来以为的盟友赵家,竟然派人刺杀宋人良,这是置他们于何地啊? 而很多已经听到风声的人心里的震惊也是绝对不少,薛子木这是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在这种场合下提出来,是要公然像蔡永贵发难了吗? 那个老资格当中的第三人则是心中暗忖,原来刚才的那些不过是个开胃菜,今天真正的主角是薛子木。 “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蔡永贵一字一顿地说,一边说,一边死死地盯着薛子木的眼睛,好像要从薛子木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哦?是吗?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这件事,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你联合赵家导的一出好戏?!”薛子木这句话一出口,双方可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事已至此,咱们还有回头路吗?”蔡永贵以退为进,一句话道出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在于正义还是背叛,现在的他们,无论如何也回不了头了,“纠结那些对还是错,因和果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薛子木脸上的冷意再也没有分毫的遮掩了,冻得人几乎本能地想要颤栗。 “蔡堂主,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蔡永贵眉头慢慢皱起,他不觉得薛子木是那种没有大局观的人,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清楚了,而他还在纠结他之前是不是和赵家勾结,那么依旧是说,这次薛子木原本的目的就是让他承认和赵家的关系吗?他又图什么? “薛子木,现在想这些还有意义吗?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为兄弟们谋一个下半生的富贵荣华,别连命都丢在这儿……” “回答我!” “是又怎么样!” “好!果然是你!”薛子木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瞎子,而一旁的姜建新也是心头狂震,显然,他也是被瞒在鼓里的那个。 姜建新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站着的阿彪,看得阿彪慢慢低下头去,姜建新只觉得自己有眼无珠。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也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这一战,无论是你薛子木,还是我蔡永贵,都是避无可避,因为避就是死!” “早知背叛,我薛子木宁愿一死,也好过今日!” “你可以死,但你想让这么多兄弟也跟着你去死吗?” 瞬间,薛子木被蔡永贵的一句话推向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三回 只欠 “蔡永贵,你果然是早有预谋。”成为众矢之的的薛子木却并没有为自身申辩,而是怒视着蔡永贵,眼中寒光爆闪。 “薛代帮主,我这可是好心地提醒你,毕竟我也是为了大家下半辈子的富贵前程着想。”蔡永贵的称呼变得可是够快的,一时间让人觉得瞠目结舌。 而原本还在犹豫的那些人现在迅速地和蔡永贵站在了一起,一同向薛子木开火。 “副帮主,我们想听您一个解释。” “对,我们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就死了。”站在姜建新身后的阿彪也开口声援蔡永贵,可姜建新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是啊,要是早知道是这么回事,还能回头,可现在,咱们都回不了头了。” “没错,咱们已经回不了头了!副帮主,还请您早做决定,告诉咱们一声,什么时候发起总攻?” 一时间,大厅之中,热闹非凡,原本潜伏在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争先恐后地向薛子木开火,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那些墙头草,现在看蔡永贵势大,就想赶紧在薛子木头上踩一脚,表表忠心。 当然,薛子木在青龙帮做了这么多年的副帮主,手下忠心的人也不在少数,看见薛子木有难,自然要站出来说话,为首的自然是姜建新。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姜建新毕竟是青龙帮当中为数不多的元老级人物,当初,宋人良重建青龙帮的时候,他可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而随着青龙帮做大,他也一直是水涨船高,在青龙帮内,说话也是一言九鼎的分量。 “姜建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儿抖威风?”蔡永贵可算抓住了机会,出言讽刺,这是要继续对姜建新开炮。 “蔡永贵,你骗得了别人,但是你可骗不了我。”得亏姜建新年轻时也是身强力壮,现在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了,可身体还好得很,没被这些人气晕过去。“蔡永贵,你说,如果我现在归降,真会像你说的那样,死路一条吗?嘿嘿,你可别在那儿骇人听闻了,我告诉你,谁现在归降,谁就是弃暗投明的有功之臣,剩下的那些螳臂当车的人,才是死路一条!” 大厅里那些刚刚还向薛子木发难的那些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又窃窃私语了起来,越说声音越大,而他们讨论之后觉得,姜建新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这些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刚才是想要踩着薛子木向蔡永贵献媚,而现在,他们则打算自己在别人之前跑过去弃暗投明,到时候,还能捞点好处。 蔡永贵气得老脸黑一阵绿一阵,咬着那口老牙看着姜建新,“姜建新,你不要在这里蛊惑人心,你别忘了,说到底,咱们都是一种人,就算降了,也免不了遭人白眼,再说,事情没有安定下来的时候宋人良不会报复,可你能保证等事情结束之后,他不会秋后算账?!” 被蔡永贵这一说,刚才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又动摇了起来。 “是啊,就算咱们说咱们是被骗的,可谁会相信啊?” “没错,而且保不齐会被秋后算账,还不如现在拼了,或许还能拼一个富贵,一条活路!” “对!” 姜建新看着这些人,也是气得七窍生烟,可生气归生气,其实他心里也悬得很,就像蔡永贵说的那样,宋人良真的会秋后算账吗?不得不说,姜建新的心里也有些动摇了,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坐在主座上沉默着的薛子木。 随着姜建新看向了薛子木,这时,这些人才反应过来,这里还坐着一个颇有能量的人,于是,众人纷纷将目光都投向了薛子木,等着他的说法。 “薛副帮主,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当初选出来的话事人,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也该说句话吧。”说话的还是那个阿彪,只不过他已经不再站在姜建新的身后了。 “我问大家一句话,老大现在生死不明,你们知道吗?” 全场沉默,没有人敢接这个话,在道上混,名声是紧要的,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能表现得对原老大无动于衷,更何况,在场的人,大部分其实还是新青龙帮的人,他们从心底还是要偏向于宋人良的。 “老大待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谁的心里还没有一杆秤?当初,我亲眼见着老大怎么把原本就要垮掉的青龙帮一手带起来,现在,因为我受小人离间,带着大家叛出了帮会,可现在,你们谁能拍着胸脯告诉我,你们是心甘情愿?!” 全场依旧沉默,只是这其中的好多人呼吸的气息都在加重,胸膛起伏,显然,薛子木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无关痛痒。 而蔡永贵也没有出声制止,并不是他也像很多人一样,对宋人良、对青龙帮有这么深的感情,而是,他听见了薛子木说的一句话—— “因为我受小人离间。” 很明显,薛子木为了保全所有人,决定将所有的责任,包括当初背叛,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他们都知道,以薛子木的位分来说,他足以担下这个责任,也就是说,他已经决定了一个人牺牲。 这对于蔡永贵来说可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原本他之所以答应赵家背叛,就是因为他能够获得更高的位置。而现在,宋人良生死不明,薛子木又承认所有的责任在他,如果回到青龙帮,他有信心,拿下帮主这个位置,这原本就是他的目标。而现在,这件事进行得很不顺利,正好薛子木跳了出来,要主动扛这个雷,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面对着薛子木总揽人心,他保持了沉默,甚至还打算要在一个合适的机会里,帮薛子木说服大家,他相信,他和薛子木有这个默契,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想要的。 在蔡永贵心里,薛子木是条重情义的汉子,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兄弟因为一个错误,而继续流血,甚至可能还有承担后续责任,因此,他选择了牺牲自己,保全所有人。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即使蔡永贵推波助澜,他恐怕还得感谢自己把他送上绝路吧。 “这一切都是我一人之过,不会牵连到你们,所以……回去吧!” 薛子木的承担让所有人动容,尤其是他嫡系的那些人,他们听到了薛子木的话,一万分地替他们老大抱不平。 “堂主,您明明是不知情的,这件事,要承担责任的人,我看是另有其人!”言语所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于是,众人的视线纷纷都望向了蔡永贵,不得不说,薛子木的话,让他们从心里佩服这个副帮主,也并不想对他多做为难。 可世界上的事总是这样,没有谁做的事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杜赫,你把话说清楚,你说的另有其人,指的是谁啊?” “是谁,蔡堂主不是该清楚得很吗?” “哦?我蔡某人可是糊涂着呢,听不明白你说的‘另有所指’到底指的是谁,不过,我想你们堂主一定知道。”说罢,就将皮球又踢向了薛子木。 不得不说,蔡永贵的确都了解薛子木。 “杜赫,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是我对不起兄弟们,责任,自然也该有我承担。” “堂主……”杜赫还想说什么,却被薛子木打断,“不必再说了,做好牺牲的兄弟的抚恤工作,我这儿还有一点,你们拿去分了吧。” 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这就说明,注定有一部分人,要被当成弃卒。 杜赫心头一片黯然,他知道,堂主这是铁了心要背这个黑锅,他实在是,已无须再劝,因为这个结果,除了他们这些人以外,所有人都乐意看到。 “对了,薛副帮主,你是否已经知道了帮主的下落?如果知道的话,就告诉我们大家,毕竟大家一起去给帮主接风洗尘的话,咱们也能表表心意。” 蔡永贵不愧是老狐狸,的确老奸巨猾,说的话总是能得到多数人的赞同,话音刚落,便收获了无数的附和声。 “蔡堂主,薛某人已经舍了这条命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逼着我现在就三刀六洞把自己插到地上吗?!” 薛子木显然也是气急了,虽然迫于大局,他不会对蔡永贵如何,可对方也不要欺人太甚!谁敢动宋人良一根头发,他就要谁的命! 蔡永贵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他薛子木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而是不管他薛子木也好,蔡永贵也罢,都是要听从老大处置的,他不动手,是因为他自己就是戴罪之身,没资格动手,何况,他不能扔一个烂摊子给老大收拾。 一看薛子木急了,蔡永贵也不敢逼得太紧,毕竟薛子木也是抱了必死之心了,可他蔡永贵还没活够呢。 “薛副帮主,我老蔡也就是这么一说,这不也是心挂帮主安危吗?”蔡永贵适时地服软了。 “哼。”薛子木冷哼一声,没再搭理蔡永贵。 这场大会最终还是以大多数人的满意结束了,而天不遂人愿其实才是常态,可别感到太惊讶。 “还是找不到宋人良?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连宋人良一根毛都没找到,我给你的钱,是不是都让你们花在女人的肚皮上了!”蔡永贵已经急疯了,完全不理会自己堂堂一个堂主的颜面,直接对着电话,破口大骂。 “堂主,兄弟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江州市太大了,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啊,何况那个人还是宋人良?他在江州扎根这么多年,别说狡兔三窟,就算说是狡兔十窟也不为过啊。兄弟们真的已经尽力了。”电话对面那人显然也是被蔡永贵逼着找人找得一肚子火,不然也绝对不敢这么跟蔡永贵说话,压着火气的感觉任谁都听得出来。 蔡永贵听见这话也是一阵沉默,他也知道,想要抢在其余那些人前头找到宋人良并不容易,可他更加知道的是,如果不能赶快找到宋人良,那他的计划可至少要失败一半,若是宋人良真的完好无损地回来了,那以后若是再想要取而代之可就真的是难似登天了。 “再加把劲。”蔡永贵闭了闭眼,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嘱咐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记着,一定要密切注意其他几方的反应,如果被他们先找到,不惜一切代价,斩首。” “知道。” 放下电话的蔡永贵还是觉得不能安心,他和赵家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了,如果真的回到帮里,即便是薛子木一心认罪,可他蔡永贵真的能逃得了吗?退一万步讲,就算宋人良碍于帮规不处置他,可之后呢?如果是他,他可不会把一个曾经勾结外人背叛他的人放在身边,还委以重任。 蔡永贵狠狠一握拳,宋人良,别怪我,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蔡永贵回到屋中,打了一个电话。 此时,外面一片落日美景,而屋中,则是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让人心生畏惧。 而在江州市另一边的岑歌,此时却是另一番光景。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岑歌坐在清野这间别墅院子的石凳上,手肘撑着石台,腰背挺拔,目视远方。 入夜,清野别墅前,突然出现四个人影,清野严密的警卫系统对于这四个人来说,恍若无物。 “到家了。”其中一人如是说。 这人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别墅的门,安置好了其余三个人,直接上了楼。 月光打在这人的脸上,原来,这人就是晏冷。 他站在岑歌的窗前,看着岑歌的睡颜,笑了一下,随后就要出门,却听见有人问他—— “你来了?” 晏冷原本放在把手上的手蓦地松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我都等了好久了。” 岑歌一阵气结,背转过身去,原来这人早就知道他醒着,还等自己主动开口,简直是…… 岑歌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贴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被拥在了怀里。 一时间,岑歌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睡吧。” “晚安。” 外面的刀光剑影诡谲风云,都是当他们走出这间屋子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了,现在,他们睡得安稳。(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四回 东风 “是这样。”岑歌点了点头,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无数人在江州怎么找也没找到宋人良的原因了,“计划就差最后一步了。” “是啊,过了今天,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晏冷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放松姿势,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只吃饱喝足的猫,瘫软地趴在了沙发上。 今天一早,岑歌刚刚起床,就看到了宋人良和晏冷坐在了沙发上,岑歌才睡醒的脑袋有些当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四个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说着这些天他们各自的经历。 几天之前,宋人良在江州遭到了刺杀,至于刺杀的人是谁只是的,在杀手出现在宋人良面前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心知肚明。 而在发现自己被人追踪的时候,宋人良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怎么去摆脱这些杀手,而是要甩开自己身边的卫队。因为他知道,这里面有出卖他的人,可能并不是一个,所以,既然对方知道他的行踪和卫队配备还敢来,那就一定是有备而来,或者说,他们有信心能在他带着卫队的时候,将他杀死。因此,宋人良并不想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于是,只通知了项雷一人,之后便一个人驱车,甩开了卫队,带着身后无数的杀手,跑到了佘山上。 佘山不高,但胜在林密,而且宋人良对佘山的地形十分熟悉,更重要的是,宋人良的确是狡兔三窟,在佘山,他有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安全屋,相比之下,想要解决那些杀手,在佘山上真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宋人良一个人带着十五六个杀手进了佘山,一番苦战。 靠着这么多年一直苦练的身手,宋人良和这些杀手周旋了两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一步一步地将敌人引向了安全屋周围,随即引爆安全屋,吸引了所有杀手的注意力,而他自己,则是已经逃出了佘山。 其实,若是依宋人良的本意,他本来是想一边解决这些杀手,一边拖延时间,等着项雷带着寒光留下的人上来,将这些杀手或生擒活捉,或置于死地。可天有不测风云,他中枪了。 幸运的是,他在安全屋里囤积了足够的药品,短时间内,伤口不会恶化,可他中枪的部位是大腿,正好在动脉左右,一旦伤口崩裂,就会有大量失血。而此时,他的引诱杀手来安全屋附近,布置大量炸弹解决杀手的计划却是已然进行至一半,放弃已经来不及,因此,他只能临时改变计划,逃出佘山。 而在他逃出佘山后,趁着大多数人还没有发现他已经出了佘山的时候,赶往了机场,打了个漂亮的时间差,这也就是为什么无数人将江州翻了个底朝天来找他,却已经毫无踪迹的原因。 在所有人知道他遭遇杀手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杀手进了佘山,并且把车藏在了佘山上;而当他出了佘山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他藏在佘山上的车,以为他还在佘山;等到他已经乘着飞机离开江州的时候,他们却以为他还在江州,这就是宋人良的失踪之谜。 说来简单,可对于宋人良来说,不可谓不惊心动魄。这段时间,于他而言,真可谓是生死一线。 而另一边,当晏冷接到消息称,晏清舒在京城机场失踪,晏冷便匆匆赶往了京城机场,可结果却是查无此人,一无所获。正当晏冷急得火烧眉毛的时候,此时的晏清舒刚刚坐上从江州飞往京城的飞机。 原来,晏清舒根本就没有乘坐原来的那次航班,因为她的一个同学临时需要她帮忙做学时签字证明,所以,她并没有退票,而是坐了到江州的航班,再由江州飞往京城。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因为有伤在身,所以特地买了头等舱的宋人良,和晏清舒恰好坐在了同一个机舱。而当宋人良因为枪伤发炎而引起高烧,昏在了晏清舒旁边时,低声说了一句,别惊动他们的时候,晏清舒就带着一些惊讶和好奇,帮宋人良打起了掩护。 “你醒醒。”飞机已经在降落了,晏清舒的手放在了宋人良的额头上,发现这人身上的温度烫得吓人,可没办法,她只能把他叫起来。 或许是晏清舒手的清凉让宋人良清醒了过来,在借了晏清舒一块手帕,浇了水,拍在脸上的时候,宋人良才获得了短暂的清醒。 “抱歉,这块手帕恐怕以后就得归我了。”发着高烧,脸都烧得发红的宋人良还有心情痞痞地朝着晏清舒开了个玩笑,“感谢你,美丽的小姐。” 其实这时候宋人良烧得眼前一片模糊,根本都看不太清楚晏清舒长得什么样子,可谓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没关系。”晏清舒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她觉得,他应该不是一个坏人。她本来想问她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吗,可这时候,空姐走了过来,她便没有再问。她想,这个男人大概不会想要别人知道。 到了下飞机时,晏清舒站在这个男人的后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她却好像怕他倒下一样。 只有她能看得出,这个男人的右腿有些抑制不住的轻微发抖,可也只有她能看得出而已,因为谁都不会看出,这个步履稳健,甚至还帮她把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下来的男人,会是一个腿上有伤,而且还在发着高烧的人。 刚刚出了舱门,晏清舒发现,宋人良正在前面等她,还不等她表现出诧异,就看见了宋人良向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等走近,耳边传来了宋人良带着沙哑的低语。 “扶我一下。” 就这样,宋人良绅士地“扶着”穿着高跟鞋的晏清舒,出了头等舱的特殊通道,一直走到了京城机场的休息室,进了同一间房间。 刚刚走进房间,锁上门,宋人良就一头倒在了地上,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晏清舒吓了一跳,伸手探了探宋人良的额头和鼻息,发现温度比起在飞机上时好像又高了一些。她翻了翻自己的箱子,从箱子的内袋里找到了临走时随手带的一板消炎药,接了点水,给宋人良喂了下去。 如果说,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一个人在国外求学生活的晏清舒照顾一个发烧的人还算是有模有样,那么,看着宋人良大腿上渐渐染出的鲜血时,她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你醒醒!” 晏清舒拿着美工刀划破了宋人良伤口处的裤子时,发现,这个男人身上带着的竟然是枪伤,而且处理得惨不忍睹。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该是,报警。 再不济,也该直接把人送医院,可晏清舒毕竟是晏家人,表面上看是个温润如水的大家闺秀,可骨子里却是足够的坚韧,不然也不可能一个人跑到国外去学设计。 无论晏清舒怎么叫,宋人良还是昏迷得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晏清舒只能先找了一块毛巾,用水浸湿,放在了宋人良的额头上,她记得,她小时候发烧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做的。 可过了一会儿,毛巾都变得温热了,可宋人良的脑袋还是烧得烫手。晏清舒抱着“反正画人体的时候裸男也不知道看过了多少”的想法,一咬牙,就要解开宋人良的衣服。 突然,她的手却被人一把抓住,力气大得她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断掉了,她不由得抬头,看向宋人良。 宋人良的眼神还是涣散的,脸也还是因为高烧而发红,晏清舒想,他大概是烧糊涂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晏清舒才终于挣脱了他的手,刚要给他再换一次毛巾,却听见他说,“谢谢你”。晏清舒想,看来还没有糊涂得彻底,而宋人良的下一句话就让她觉得有些小气愤了。 “你回家吧。” 听见宋人良这么说,晏清舒说不生气是假的,可她想起了当初自己刚刚去M国的时候,还带着些世家小姐的傲气,生病了,也不愿意让人照顾,后来,到底因为年纪太小,抵抗力太弱,昏倒在了床上。而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是房东徐姐一直在照顾自己。 现在,看到宋人良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你发烧了。”晏清舒陈述了这个事实,明明有些生硬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变得有些温柔和叹息。 “……” 晏清舒走过去,看着宋人良眼眶泛红,双目茫然的样子,她就知道了,这个男人因为枪伤和高烧现在大概难受得厉害。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之前在飞机里的时候,看着他一步一步无比稳健地走出了舱道,和她一起走进了休息室的样子,她想起了之前她们偷偷地去森林写生,见到的那只豹子,隐忍而又矫健。 最后,晏清舒还是走了过去,不过随手从自己的箱子里拿了一个眼罩,套在了宋人良的头上。 原本就是难受得需要强撑的状态,突然眼前一黑,宋人良挣扎无果,还是睡(晕)了过去。 唉。 看着宋人良还在控制着身体本能的颤抖的时候,晏清舒在心里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固执的男人。 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宋人良的上衣都扒掉的时候,晏清舒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这个男人足以当他们人体彩绘模特的身材,而是在一块块肌肉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除了那些有些变淡,有些还在的旧伤以外,还有几道不算深,却拉得很长的新伤。 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说,这个男人都很危险,可晏清舒现在脑子里苦恼的却并不是怎么把这个男人甩开,而是她要怎么才能让这个男人退烧,然后清醒过来呢? 她带的药里面,消炎药还算充分,可是强效退烧药却只有一粒,刚才已经给他吃下去了,可摸摸他的头,还是热得很,如果一会儿再烧起来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晏清舒不仅觉得有些苦恼。 其实以她晏大小姐的身份来说,叫来人把这个人带走照顾,或者是送到医院去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这个男人担心的事情她也可以解决,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似乎很享受现在的这种感觉,或者说,她从来都不喜欢晏大小姐这个大家闺秀的身份。 于是,既不想把宋人良送出去,又怕他再烧起来的晏清舒决定采用一种退烧最为古老的办法,她不断地替宋人良换着毛巾,擦着身体,帮着他退烧,直到入夜的时候,给宋人良喂了一点水之后,发现他的烧已经渐渐退下去了,她才疲惫地趴在了床边上睡着了。 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原本躺在床上烧得一塌糊涂的人却是不见踪影了。 晏清舒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慢慢下床起身,看着自己沾了些鲜血还全是褶皱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刚刚打算收拾收拾行李,再换一套衣服,就听见,“你醒了。” 回头一看,宋人良拎着早餐回来了。 而后,晏清舒看着宋人良的衣服,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刚才她还奇怪,他明明没带行李,昨天的裤子已经成那样了,他是怎么出门的,结果往下一看,发现他竟然在左腿上也开了个对称的口子,还拿她行李箱里的油画颜料涂在了裤子上,原本颇为死板的裤子一下子变得特别活泼,和他整个人好像极为不搭调。 可不知怎么的,晏清舒却觉得,这个拿着颜料在裤子上涂鸦的他,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很适合你。”晏清舒眼中带着笑意打量了一下宋人良后真心称赞道。 晏清舒这一笑,让宋人良愣了一下,也笑道,“没关系。”随后也打量了一下自己,对着墙上挂着的镜子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看得晏清舒又是差点笑出声。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知道你的名字。”宋人良一副雅痞的样子,向晏清舒献上了一碗豆花。 “晏清舒。” 听见这个名字,宋人良正想称赞,却突然一呆,随后沉默了三秒钟,才抬起头,盯着晏清舒看了起来。 从来没有被这样打量的晏清舒有些生气了,刚想说话,却突然听见这个无礼的人问了一句,“你不会是晏冷的姐姐吧。” 没错,事情发生的就是如此凑巧。 后面的事情也就简单了,晏清舒联系了晏冷,随后,晏冷就风风火火地来接人,三人一起回了江州。 不要问为什么晏清舒也来了江州,就像不要以为被晏冷盯上的猎物可以幸存一样,谁让他们两个之间的有些奇怪的苗头被晏冷发现了,作为一个好弟弟兼好兄弟的晏冷,自然要替他们的终身幸福着想,于是就有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和今天早餐餐桌上的粉红泡泡。(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五回 担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已经不再轻松。和同龄的那些男孩子相比,他们更像是个男人了。 对于二十岁的男孩子来说,不管是能参与恐怖分子袭击,还是M国大动乱,还是黑*道仇杀,他们似乎都充满了好奇,并且跃跃欲试。而对于这些真正身临其境并且和他们年纪相仿的他们来说,他们不断地在适应着他们的人生,渐渐地在山崩地裂中谈笑风生,成为了无数人羡慕和瞩目的对象,成为了别人嘴里的故事中的主人公,或许有的时候他们会渴望着平静,或许可能在一次战争后会对某一刻擦着头皮过去的流弹在心里后怕,可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会毫不在意地大笑着。 因为他们都知道,面对着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只有去笑。 当宋人良回到堂口的时候,整个江州市的地下一族就先后地收到了消息,还不等他们有什么举动,另一条消息就已经在他们的耳边如惊雷般炸响—— 背叛青龙帮的那些人,已经向宋人良申请了和谈,或者说,投降。 黑*道势力之间的相互倾轧本就是屡见不鲜的事,哪怕是参天大树也会有轰然倾塌的一天,而对于剩下的人来说,倒下的这棵大树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的养料,用以喂饱自己。 青龙帮的内斗,他们不敢参与进来,因为在两虎相斗的时候横插一脚,只会成为那两只老虎共同攻击的对象,所以他们都在观望,他们在等,等胜负已分,等着别人先冲上去,等着自己跟在后头捡便宜。 可现在他们等待的结果是,费尽心思叛出青龙帮的一方,竟然会投降认输,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而在听说宋人良给了薛子木当胸一拳之后,就把人直接拉去内堂了,这更是惊掉了一地眼镜。 就算接受了对方的投降,可却不能连主犯都不处置吧,这真的不是青龙帮为了试探他们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吗?无数人的心里都闪过了这个想法。 而此时青龙帮主堂口的内堂,原本这几天一直在这个屋子里待着的项雷已经出去了,屋中只剩下了宋人良和薛子木两个人。 “我回来了。”宋人良笑得依旧豪爽,拍了拍薛子木的肩膀,可这一拍,就像拍软了薛子木的骨头一样,肩膀再不像平时那样紧实有力,直直地向宋人良跪了下去。 “你干什么?!”宋人良大惊,赶紧要把薛子木扶起来,可薛子木的膝盖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怎么也不起来。 宋人良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绷紧,直起身,等着薛子木的解释。 可薛子木却始终没有解释,不解释,也不起来,只是呼吸越来越粗重,双拳握得越来越紧,好像在胸膛里的某种情绪已经难以忍受。 “除了第一次拜祖师爷的时候,你从来都没跪过我。” 薛子木还是一言不发,就直楞楞地跪在那儿,眼神向下看着地砖,不敢和宋人良对视。 是啊,他从没跪过他,因为他们一直是兄弟,可这一切,在他背叛的那一刻就已经变了,不管宋人良有没有原谅他,对于他来说,一切就都已经不一样了。 他没有办法再和宋人良一起爽朗地大笑,也不能再和他喝得不省人事,更没有办法坦然地接受他的原谅,就像他自己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背叛一样。 宋人良看着这样的薛子木眉头皱得很深,和晏冷说的一样,这么多年的兄弟,他竟然还不如晏冷看得清楚。 今天早上,来这儿之前,他们都听岑歌讲了这边事情的经过,而那时候晏冷是这样跟他说的。 “薛子木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你可能要费一番功夫了。” “放心,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 “……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既然能做到回来承担一切,当初又为什么会相信蔡永贵和赵家,以为你变了?” 而他的回答是,都是蔡永贵和赵家那些小人蛊惑。 可现在看见薛子木这个样子,他才懂晏冷说的心思重是什么意思。 对薛子木,他的确是要好好地费一番心思了。 “起来。”宋人良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充满久别的热情了,反而变得很冷。 薛子木愣了一下,就听见宋人良更冷的一声,“起来!” 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薛子木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只是眼神一直盯着地砖上宋人良的影子,依旧不敢和他对视。 “抬头。” 薛子木把头低得更低,他无数次地想起了曾经他们一起打天下的日子,那时候常常鼻青脸肿,甚至被人砍上十几刀都算是家常便饭,可他却是生平第一次这样的痛苦,面对着宋人良的时候,这种痛苦则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宋人良一阵生气,自己这个多少年的兄弟心思竟然真是不一般的重,人都回来了,可以往唠唠叨叨的人却变得不发一言,这种落差简直让宋人良难以接受。 深呼吸。 好不容易从杀手的包围里活着回来了,不能让这小子给气死,这样死实在是太冤枉了。谁让自己是做大哥的,当大哥,注定要为这家伙操心。 “你跟我过来。” 宋人良连拖带拽地把薛子木弄进了内堂里面他平时住的地方,把人推进去之后反手把门插上,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硬生生地把其中一罐塞进了薛子木的手里,“喝。”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然后自己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那罐,看薛子木就那么傻傻地握着那罐啤酒,一点也没有要喝的意思,骂了句“傻”之后,就把自己手里刚打开的这罐塞给了薛子木,然后把他手里的那罐酒接过来。 打开。 像平常一样,和薛子木碰了一下杯,就喝了起来。 薛子木的眼圈红了,这一幕太熟悉,每次大胜小胜,还是有说不出口的话的时候,他们就默契地拿上一袋啤酒,上天台,撞一下杯,然后喝上一宿。 薛子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酒,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该说些什么,所以他只是喝着酒。 而宋人良则是不时地和他碰下杯,嘴里说着的都是“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咱们……”“我还记得……” 从清醒说到喝醉,从每一个字都清楚到每句话都模糊,从盘腿正儿八经地坐着到躺在地上翻滚得颠三倒四,他们喝了很久,说了很久,喝得不多,可说得很多,就这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破晓天明。 “老冉走得早,我身边的兄弟剩得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帮里的,除了项大将军就只剩你了,子木,这条路太长了,长得我已经看不到终点在哪儿了,你撒手倒是痛快,可这么多年兄弟,你把难的事都留给我了,你走得就不亏心吗?” “死多容易!活着才难!”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还是想退了,你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杀你,所以你就是想让我甩开你,你就不用再每天忙忙碌碌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撒手不管了。” “我不……” “你不要跟我解释!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以为你能抗下一切吗?我告诉你,你抗不了!该是谁担的就是谁担的,谁也替不了。”宋人良借着酒意,猛地站起身,强忍着脑袋里的阵阵眩晕,狠狠地踹了薛子木一脚,结果自己也倒了。 “可这原本就是我的错,难道还能让你扛不成!?” “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薛子木,几天我不提帮规,我也不是什么帮主,我就问你,你有没有把我当兄弟?还是所谓的铁三角就是个风言风语,就是我他妈一厢情愿?!”宋人良这辈子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狠的话,他也从来都没想过,第一次说竟然会是对着薛子木,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薛子木虽然心中有愧,可还是觉得宋人良这火发得实在是突然又邪性,可他听得出,宋人良是真觉得生气了,伤心了。 薛子木实在是太了解宋人良,他知道,宋人良这人平日里总好像一副花天酒地的样子,对什么都好像不在乎,可就像一个人挑剔到了极致一样,如果是他划进了圈里的兄弟、朋友、亲人,一旦背叛,就会是几乎致命的一刀。 所以,他对自己的背叛耿耿于怀。 结果,宋人良却还是亲口承认了“铁三角”这个称呼,甚至反问他,这是不是他的一厢情愿,这让他无法回答。 他记得第一次和宋人良背靠背面对着无数把片刀之后,他们躲着一场瓢泼大雨,躲在了一个车棚下,那是第一次,宋人良承认了他这个兄弟。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也很稚嫩,可那时候他就知道,宋人良这个人对朋友和兄弟的定义太死板,也太挑剔,因为那时候他对他说,“你记着,我认了你这个兄弟。” 后来,在青龙帮风生水起的时候,有人找到他,用他交了很长时间的女友威胁,让他在背后捅宋人良一刀,说没挣扎过是假的,因为他真的很爱她,可最后,他还是没答应,可他也没拒绝。 所以,那时候,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里没有答应,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还是在那一刻,他终究犹豫了。 再后来,他才知道,宋人良根本就是知道那件事,并且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探听到了对方的落脚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会救出他的女友。 那时候他问宋人良为什么,为什么他明知道有一个可能会在背后捅他一刀的人的存在,却还是放心地和他并肩作战,还敢把后背交给这样一个人。 他还记得那时候宋人良说,我说过,我认下你这个兄弟,只要你这一刀没捅下去,我就还认你这个兄弟。 那时候他们说的话,他一字不错地记得,而现在,他终究还是捅出了这一刀,而他竟然会选择原谅,这让他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 “不说话?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字都不说吗?”宋人良一只胳膊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揪住了薛子木的领子,带着醉意却格外明亮的眼睛逼视着薛子木,仿佛他还清醒。 可薛子木实在是太了解宋人良了,他知道,他已经醉了,因为他在清醒的时候从不会捉住对方的领子,尤其是他承认的兄弟,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给予对方所有的尊重。 “你可以原谅我,可我却不能原谅自己,这件事,本就该是我来承担。”和喝醉了的宋人良,薛子木渐渐开口。 “回来之前,在所有人的面前,我说过我会承担一切,明天,按照帮规处置我,这本就是应该给大家的交代,你是帮主……如果你还承认我是你兄弟的话,就更应该亲手处置我,杀了我。” “按照帮规,叛帮本就是大罪,该当处以极刑。明日焚香述罪之后,是打断四肢,野狗分食,还是三刀六洞,流血洗罪,其实都好。因为你是一帮之主,而我曾是你兄弟,所以你才更该从重处置我,这样才能服众。” 薛子木说话的速度有些不像平时的他,平日里,他总是有些唠叨,语速有些快,却叫人每个字都听得清楚,说起话来,让人觉得既亲切又威严,再加上和帮主宋人良极好的关系,在帮里的威望都极高。 可今天,他说得很慢,或者可以说极慢,他几乎像是在对着他的兄弟交代着他的遗言。如果按照他所说的那些帮规处罚,这些的确就是他的最后一点遗言。 “你来担罪?难道你要我放过蔡永贵吗?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宋人良醉得有些不是很清醒,可或许是薛子木的语速太慢,或许是他说的话太清楚,宋人良觉得每一个刺耳的字都拼了命地往他的耳朵里钻。 “叛帮后公推的位分最高的人是我,叛帮前位分最高的还是我,提出叛帮的是我,联络人是我,提出回来的人也是我,自然该是我担全责。至于蔡永贵,现在还不是处置的时候,等一切都平定下来,你可以随意处置。”薛子木已经把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或者说,早在那次大会,他便已经将一切都交待了个明白。 “我、不、准!”宋人良气得一拳,打在了薛子木的脸上。(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六回 雷劈 第二天堂会,薛子木并未出席,对外理由是,帮主有事需要副帮主处理,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让全场哗然,议论纷纷。可宋人良坐在上头,局势刚稳,谁也不敢太过放肆,怕撞上宋人良已经磨得闪闪发亮的大刀。 而事实上,薛子木不过是被宋人良打晕之后,又叫人给锁在了门里,还派人看守,在今天堂会结束前,无论他说什么,都觉得不可以给他开门,这是宋人良对看守那两个兄弟下的死命令。 为了保住他的兄弟,宋人良也是给逼急了,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堂会,薛子木是半个主角,这场戏,本就是大家来看宋人良是如何处置薛子木的,结果突然其中一个主角缺席罢演,那这场戏要怎么唱下去?难不成让宋人良一个人在上头给大家唱一首独角戏吗?还是找个其他人做个临时演员替薛子木把这出戏演完? 因此,不少人都微微远离了蔡永贵,谁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次的事原本就是蔡永贵挑起来的,薛子木当初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所以宋人良今天是要找正主说话了吗?只怕又是一场好戏。 只不过,今天这出戏的戏份可是要比之前那出戏的戏份要足了太多,有一个正牌帮主在上头,对台戏又临时换了人唱,这出戏可是有意思了。要是宋人良一心想要蔡永贵来背这个锅,那今天蔡永贵可是要危险了,毕竟和薛子木的威望不同,宋人良在青龙帮可谓是一手遮天,即便是一场大变之后。所以今天,他们都倒是要看看蔡永贵还能不能翻天。 不少人偷瞄蔡永贵的表情,幸灾乐祸者有之,暗自担心者有之,想要提前站队者有之,还有想要在暗自考虑自己一会儿好戏开演之后身份者亦有之。不过这些人都将表情寄存到了心里,也只有项大将军敢上去拍着蔡永贵的肩膀,哈哈大笑地问一句,“蔡堂主,不知你现在做何感想啊?”气得蔡永贵老脸发绿。 “项雷,你和薛副帮主一向私交甚厚,这紧要关头,你还是把他给交出来吧,不然,这么多人都在这儿等着薛副帮主,这个责任,就是你项雷也担不起吧!”蔡永贵这话说得恶毒。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薛子木肯定是叫宋人良藏起来了,再说方才宋人良亲口说是叫薛子木办事去了,可蔡永贵却指控是叫项雷给藏了起来,这明明是在指桑骂槐,明面上说的是项雷,可实际上指的人却是宋人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当初薛子木已经说过他会负全责,那今天这出戏,主角儿就得是薛子木,其余的谁都代替不了,所以,宋人良,你还是乖乖地把薛子木给交出来吧。 论这种言语交锋,十个项雷也不可能是蔡永贵的对手,项雷不由得一时语塞。 “蔡堂主,你可知道,对于你的背叛,我早有察觉?”宋人良语出惊人,一下子,就像一瓢冷水浇进了一锅滚油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宋人良这话可就是给蔡永贵的行为定了性了,叛帮之罪,可是青龙帮所有大罪当中最重的一条了。 “帮主明鉴,这次的事情,全然都是上头下的命令,我作为一个小小的堂主,只能遵命,要说这背叛之罪,我区区一个堂主,恐怕是难以背负。” 宋人良,你不是费尽心思要把薛子木给摘出去嘛,我偏偏要把他拉进来,只要我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执行薛子木的命令,我就不信,你宋人良还有什么办法。不管怎么样,薛子木的罪都比我的罪要大,你若是舍不得让他担这么大的罪,自然是要轻拿轻放。 “上头?蔡堂主,和赵家暗中勾结的是你,难不成,你们并不是盟友关系,而是上下关系不成?” 今儿,宋人良是打定了主意,这个锅,蔡永贵是背定了。 “帮主这么说,不怕我们这些帮众寒心吗?”蔡永贵一句话,就把自己放在了帮众的位置上,好像宋人良如果非要让他背这个锅,就是站在了广大帮众的对立面上。 “那就请蔡堂主说清楚些,你为何会和赵家有直接交易?你银行账户上,多了的钱可不是一星半点,足有七位数之多,还请蔡堂主做个解释吧。” 宋人良这话一出口,无数人怒视蔡永贵,尤其是他的副堂主和下级们。七位数,他们竟然一毛钱都没有分到,原来他们打生打死,全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宋人良这是以己之道还施彼身,你不是把我拉到了广大帮众的对立面上吗?好,那你也陪我一起站吧。 “帮主!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从来都没有收过什么赵家的钱,还有我的银行账户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钱,我都是一概不知啊,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给我!”蔡永贵精湛的演技,让无数人心中暗骂,这老贼,也忒地是不要脸了,怎么没有一个人也拿七位数栽赃嫁祸给我? “哦?蔡堂主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 “当真不知情?” “蔡堂主,请问昨天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你在哪里?”此时的宋人良仿佛不再是黑*道大哥,而化身成了审问犯人的警察一样。若是晏冷在这儿,恐怕就要捧腹大笑了,宋人良大概是港台那边传过来的搞笑警匪片看多了。 “九点半?记不清了,大概是在堂口吧。”蔡永贵说的模棱两可昨天他的确在堂口不假,只不过那时候他正和赵家的人在密室里见面,他总不能说出来吧。 “蔡堂主真的是在堂口吗?可我昨晚却看见蔡堂主在银行的自助取款机那里取钱呢。”宋人良没说是手下人看见,而说是自己亲眼所见,这可就是无法辩驳了。 “你血口喷人!”蔡永贵脱口而出,这才是真正的栽赃嫁祸。 “哦?”宋人良笑了一声,明明还是平时宋人良式的大笑,可任谁都能从中听出一丝危险的味道,“蔡堂主可是在说我在说谎了?” “不敢。”蔡永贵还是十分忌惮宋人良的,要他正面和宋人良对峙,他还是少长了一个胆子的。“大概是帮主看错了,再说,就算是我忘记了取钱这种小事又有什么紧要。” “如果只是取钱自然没有什么紧要,只不过我听说蔡堂主私下收了赵家七位数的礼金之后,原本也是不相信的,但吃一堑长一智,经过了上次那件事之后,我也多留了一个心眼,结果正好撞见了蔡堂主你取出了整整两个箱子的钱。蔡堂主,我想知道你的解释。” “我根本就没有收什么赵家的钱,何谈取钱?帮主,就算你是帮主,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蔡永贵现在才知道,宋人良这是早有预谋,下了套给他跳啊。 “要证据?有啊。幸好我和这个银行分行长私交不错,一起吃过几次饭,也存了点钱,从他手里,我要来了那段监控录像。既然蔡堂主要证据,那就请蔡堂主亲自看一看!” 宋人良让人送来了一个小巧的u盘,然后插在了电脑上,随后把显示器朝向所有人。 “整整两箱子的钱!” “蔡堂主,现在请你解释。” “这个视频里的人不是我!”蔡永贵的态度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根本就没从赵家那里拿钱,他要的从来都是青龙帮,“再说,赵家凭什么给我这么多钱?” “一年前,赵家和我兄弟晏冷结仇,而明面上,晏冷一直帮衬着青龙帮明里的生意,一旦青龙帮作证,想要陷害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众人听完宋人良的话,都暗自点点头,当时那件事毕竟发生在自家厂子里,外人可能知道得不很清楚,可他们这些人都还是知道一些的。 “胡说!就为了一个小小的晏冷,赵家就肯付给我七位数的钱?!这简直就是个笑话!”蔡永贵不知道的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使他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这话一出口,蔡永贵自己也发觉出了不对,匆忙改口,“就算晏冷值这个价,可赵家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蔡堂主真是问了个好问题,这个问题刚开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问过晏冷之后我就清楚了,蔡堂主,你真的不清楚吗?我怎么总觉得您这是在欲盖弥彰呢。” 被宋人良这一说,剩下的人也觉得蔡永贵这些话分辨得有些过于刻意了,看向蔡永贵的眼神都带上来怀疑的神色。 “我当然不清楚!”蔡永贵一阵气急攻心,差点呕出一口老血,他和赵家合作不假,那也只是为了对付青龙帮,而赵家的目的,他的确知道得不甚清楚。 “是吗?我听说,赵家是为了拿到某些证据,好逼我兄弟就范,和赵家那个女人联姻。” “原来是这样啊,当初那个赵家二小姐就是要勾引晏冷,现在都过去一年了,竟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怪不得肯出七位数,一旦赵家要是傍上了晏家这个庞然大物,别说晏家,就算是晏冷手底下的南天,都远超千万倍啊。” 一时间,宋人良的解释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剩下的人就算没有完全相信,可也觉得合情理,起码比起蔡永贵的那个明显带着躲闪的敷衍来说,宋人良这个解释还算是可信度很高的。更何况,他们都是张眼睛的人,视频当中的这个人明明就是蔡永贵,他们都看得清楚,可蔡永贵却死不承认,这只能说明,蔡永贵心里有鬼。 “蔡堂主,你这话就说得太不负责任了,这视频里的人明明就是你,你不认也没有用啊,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你。”这个说话带着明显幸灾乐祸语气的人自然是姜建新,逮住这个机会,他自然要好好落井下石。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有去取钱!我根本就没收到钱!”蔡永贵有些气急败坏了,可无论那一条,到目前为止,都算得上是证据确凿。“宋人良!我知道,这肯定是你陷害我!一定是你!” 宋人良眼中寒光一闪,还是带着他标志性的大笑,“蔡堂主说笑了,我只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和赵家勾结?” “没有!” “你可敢在祖师爷面前发誓?!” “有何不敢!?”说实在的,蔡永贵根本就不信这些,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唬人的东西,宋人良当真是傻了,以为他还怕一个小小的发誓不成? “只要你敢在祖师爷面前发誓,我就可以承认你是清白的。” “好!” 蔡永贵心中一宽,他知道,这是宋人良在找台阶下了,看来,他手上并没有他和赵家合作的证据,否则以宋人良的手段,绝对没有让他简简单单发个誓就放过他的道理。 蔡永贵大步流星走到了祖师爷像面前,“我蔡永贵发誓,绝对没有做对不起青龙帮的事,绝对没有和外人勾……” “轰!” “蔡堂主!” “啊!” “祖师爷显灵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亲耳听见了轰隆一声炸雷,亲眼看见了蔡永贵瞬间全身被雷电烧焦,须发皆无,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一时半刻,没有人敢走近,去看他到底是死是活,都只顾着吵吵嚷嚷地叫着“祖师爷显灵了!”,好不热闹。 “快叫救护车!”还是宋人良发话了,众人这才想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人,只不过,还是没人敢靠近那个地方,生怕祖师爷显灵也把他们给劈死,毕竟要说谁没有做过有愧于青龙帮的事,谁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 到底还是宋人良和项雷一同把蔡永贵从地上给拖了起来,放在了沙发上,还盖了条毯子,免得一会儿在外人面前颜面尽失。 直到救护车的到来,很多人才从被吓得茫然自失的状态当中醒来,而这件事,是祖师爷显灵,已经不再需要什么证据,只能说是蔡永贵自作自受。(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七回 天壤 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蔡永贵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众人就是心中一凉,这祖师爷也太狠了,竟然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一个,有不少人在心里发誓,以后还是好好为青龙帮做事吧,毕竟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觉得胆战心惊。 可还有一些人,则是不时地瞥向宋人良,他们心里清楚,宋人良不会无缘无故地让蔡永贵在祖师爷面前发誓,毕竟蔡永贵死得实在是太离奇了,而他们也只能做这样一个猜想,这一切灵异事件,都是宋人良为了铲除蔡永贵,保全薛子木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不过,这些人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相反,他们会永远地烂在心里,这才是一个聪明人的选择。 不管蔡永贵的脉搏是否已经停止跳动,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蔡永贵还是被送到了医院,进行抢救,而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的是,并没有警察来过问这次事情,就好像蔡永贵并不是十分惊人地被一道天雷劈死而是自然死亡一样,这也不得不让很多人在心里产生忌惮。 而对于宋人良来说,这些人的想法并不重要,或者说,他们心里产生忌惮,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他想要的最终的结果已经达到了,那就是摘出薛子木。 在他心里,一万个蔡永贵也比不上一个薛子木,所以,当薛子木替他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他才会那样的生气,这是把他宋人良当成了什么人?为了利益就可以出卖兄弟吗?对不起,他做不到。 不管怎么样,面子总是要做的,毕竟死的是青龙帮一个堂主,作为帮主,宋人良还是要为蔡永贵主持葬礼的。 可偏偏宋人良就是宋人良,道上很多人都已经打算要为出席蔡永贵的葬礼做准备了,可宋人良竟然直接宣称,因为蔡永贵叛徒的身份,所以葬礼取消,这不禁又是引起了一片哗然,尤其是青龙帮的一些堂主、副堂主,纷纷找到宋人良。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宋人良就咬死了一条,蔡永贵是青龙帮的叛徒,如果以青龙帮故去堂主的名义为他举办葬礼,那让因为他而战死的兄弟在地下如何瞑目?所以,无论如何,不能以青龙帮堂主的名义下葬。 最后,到底还是姜建新出面,想了一个损到极致的主意。以青龙帮的名义为蔡永贵举行葬礼,但用的不是青龙帮故去堂主的名义,而是青龙帮叛徒的名义。而当有些人表示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的时候,姜建新却说,这样做,可以杀鸡儆猴,如果一个叛徒都可以以堂主这样的名义大肆举办葬礼,这让他这样一生都在为青龙帮兢兢业业的人要怎么办? 没得办法,那些人只能偃旗息鼓。 而这场乌龙叛乱里面,损失最大的并不是青龙帮,而是赵家。 在蔡永贵身上投了重注的赵家,因为晏冷从中作梗和蔡永贵的死而彻底翻船,损失极大,可以说一分钱都没有捞回来,这不禁让赵烧的父亲赵斐大发雷霆。 “蔡永贵那老不死的简直就是活该!哼!一个废物!” “爹,那我怎么办啊?如果不能拿住晏冷的把柄,那我还怎么嫁给他啊?”赵烧状若楚楚可怜地坐在赵斐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脸的泫然若涕地哀求着赵斐。 原本怒气冲冲的赵斐被赵烧这样子弄得一阵心软,他这辈子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可赵小雅看起来好像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可她根本就是一个无心无情的怪物,本来以为把他送到国安去,自家要出了事,她还能帮衬一下,谁想到,自从入了国安之后,再见她,简直就像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怪物,第一天回来刚见面就给了他警告,让他收敛点,再不收敛,她就要动手抓他了,当时给他气得简直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当初就没有这个女儿。 而他这个小女儿也是让他又爱又气,看上谁不好,哪怕他看上的是江州市长家的小子,他都有办法让她如愿,可偏偏看上的是晏冷。晏冷是什么人?晏家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赵斐能惹得起的。去年她给晏冷下药的这件事,他知道之后是一阵后怕,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有用,还是找到了那个怪物,才让晏冷松口。本来想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一顿,可她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他又是一阵心软,这才答应用这种方法让她如愿。 唉,这次,还不知道晏冷能不能再放他们父女一马呢,如果晏冷不答应,他们赵家,怕是就要毁于一旦了。 赵斐走过去,摸了摸赵烧的头发,叹了口气,“女儿,我送你出国吧,别回来了。” 赵烧心里一惊,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爹,我不想出国。” “不行了,这次一定惹怒了晏冷,爹去求求他,看他能不能再放我们一马,如果不能,唉……你还是先出国待一段时间吧。”赵斐心里一阵凄凉,他奋斗了一辈子的成果,却有可能在明天就都毁于一旦,甚至他可能连他的女儿都保不住,这让他心里既后悔又害怕。 “爹,让姐姐去求晏冷也不行吗?姐姐那么厉害,你不是说,晏冷和姐姐的交情很好吗?”赵烧急忙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之前她敢这么做的原因之一,就是她知道,自己还有一张王牌,就是赵小雅。 “从昨天开始,我就联系不上她了。”赵斐的话让赵烧心头一凉,原本她的楚楚可怜是装出来的,现在可就变成真的慌张了。 “爹,那我该怎么办呀。”由不得赵烧不慌,他就是知道晏家是什么存在才这么锲而不舍地算计晏冷,现在得知可能要面临晏家的报复,一直被她看作是保护伞的姐姐也联系不上,靠她自己,在晏家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女儿乖,先去国外待两天。”赵斐闭了闭眼,他此时心里已经是万般后悔,早就该想到,晏冷岂会是个简单的人物,现在他可真的是无路可走了,只是,他总要保住赵烧。 “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不想去国外。”赵烧知道,如果没有爹的庇护,在国外,自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要知道,她之前从没有靠自己认真学习过,别说其他外语,就算是英语她说的也是磕磕绊绊,去国外要她怎么生活啊。 “……我去见见晏书记吧,希望你爹的面子还有点用。”赵斐心里也没有底,为了赵烧,他只能赌一赌。 以赵斐的身份,约见晏红声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信晏红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晏红声见不见自己,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如果晏红声不肯见自己,那赵烧必须今天就离开江州,甚至离开中国。如果晏红声肯见自己,那就说明起码在晏家看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那晏冷那里也有松口的希望。 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心态,赵斐求见了晏红声。 出乎他意料的是,晏红声并没有多做为难和推辞就答应了他们的见面,时间定在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 十一点半,赵斐就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十二点,晏红声准时到来。 “晏书记。” “赵老板。” “晏书记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真是赵某人的荣幸啊。”哪怕赵斐再心急如焚,场面话也是一句不能少的,毕竟这时候要是因为面子工程不过关得罪了晏红声,那才真是祸不单行。 晏红声摆摆手,“赵老板既然找到我,想必是有正事要谈,这些场面话就不要说了,毕竟你我也算是认识多年了。” 赵斐老脸一红,也不知道是羞愧的,还是被晏红声话里的意思给臊的,笑得异常尴尬,“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也免得耽误晏书记的时间。” 晏红声做洗耳恭听状。 “晏书记,您也听说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女儿实在是太喜欢晏公子了,我这个当爹的这才出此下策,做错了事,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赵斐这话说得可算得上是低声下气了,恐怕这是他这辈子姿态放得最低的一次了。 “……这就是赵老板来找我的目的?”晏红声的话说得不咸不淡,好像对赵斐说的话并不满意。 赵斐心中一凉,“晏书记……” 晏红声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杯,浅尝辄止了一口。 赵斐一见这样也只得止住了话头,喝了一口,可他的心思却明显不在酒上,喝完了酒,再想要提起,却怎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赵斐不主动提起,晏红声也是耐性好得很,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自然是练得一手好忍功,这点耐性还是有的。 最后,还是赵斐忍不住,主动开口,“晏书记,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求到您这儿的,您看,要怎么才能……”赵斐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本是个硬气的,如果不是为了赵烧,他根本不可能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人。 晏红声抿了抿唇,盯着赵斐看了几分钟,才开口道,“赵老板这是找错人了吧,我和青龙帮可没有什么瓜葛。” 赵斐愣住,“晏书记……” “解铃还须系铃人,赵老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在东南也算得上是雄霸一方,这个道理总该知道吧。” “晏书记,我敬您一杯!”赵斐可算是心头一松,晏红声为他指了一条明路,只要有一条路能走得通,他也不至于一直这样担惊受怕,也不至于要把小女儿往国外那种地方送。 “赵老板,老祖宗有句话,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您放心,我懂,我不会再犯糊涂了。”赵斐连忙下保证,对于他来说,晏红声能这么说,其实就是已经答应了放他一马,如果他不领这个情的话,那可算是不识好歹得紧了。 从饭店离开,走在路上,赵斐可算是放宽了心。只要不是晏家要对付他们,一个青龙帮,总不会跟钱过不去,给他们一个面子,再主动送点钱,这件事就算是了了。 这边赵家算是放心了,而另一边,作为事主的宋人良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 度过了一个小坎之后,青龙帮也算彻底步入了正轨,距离彻底洗白还有一段距离,但也总算没有那么多阻力了,毕竟当初最大的阻力来源之一就是蔡永贵,现在蔡永贵以叛徒的名义死了,这个阻力自然就小了很多。 不过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做福无双至,事业上顺风顺水的宋人良,在情场上可是碰到了不小的阻碍,而这个阻碍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他自己。 他发现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己,爱上了一个人。 自从从京城回来,他发现,自己的心里多了一个人的影子,着重表现为,他总是梦见同一个人,这是他第一次,迫切地想见一个人。感情上的事,他总不像晏冷那样迟钝,他知道,自己是爱上她了。 晏清舒。 开始的几天,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身边晃来晃去,讲一些笑话,做她的模特,还主动陪她去买东西,生怕她无聊。 可过几天,就算晏冷打电话让他去陪她的时候,他总是推说最近事情很忙,然后避开。 他知道,自己喜欢她。 每当他看见自己大腿上的那个刚刚结痂的伤口,看见身上那几道刀伤,还有被他藏起来的那条涂得五颜六色的裤子时,他总是会想起她,可他却不敢见她。 正因为这些伤口,所以,他才不敢见她。 在江湖里漂着的自己,就像一颗炸弹,注定不能和身在云端的她有什么交集,就像那些在冰焰里情场失意的小子们说的一样,她注定了只是自己生命当中的一个过客,只能远远地看着,而不能上前。 只是自己的身份,就已经会给她带来不幸,何况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和罪恶,永远都洗不干净。 在遇上她之前,他从来都不觉得负罪感是可以压垮一个人的一座山,因为他心里无愧。可遇上了她,他才知道,手上的鲜血,让他不敢去触碰。 如隔云端,妄想成全。(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八回 良人 “嘿,出来喝一杯?”宋人良一抬头,就看见晏冷半倚在自己房间的门口,脸上带着些轻松的笑意。 正合我意。 宋人良心情有些糟糕,刚好晏冷就送上门来了。 “走着!”宋人良穿着一身家居服和大拖鞋就这么出门了,反正就在楼下,自己的场子里,没人敢对刚刚大开杀戒的小宋爷指指点点,那些话,他们只敢憋在心里。 “你和岑歌怎么样了?”莫名其妙地,宋人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明明晏冷和岑歌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怎么宋人良竟然会突然这么问。若是一般人,恐怕就要摸不着头脑了,可坐在他旁边的毕竟是读心术满级的晏冷。 晏冷就像是无视了宋人良脸上对于说错话的一丝懊恼,很自然而然地答道,“如胶似漆。” “之前的事,你帮我谢谢他。”宋人良指的是之前岑歌千里迢迢飞到江州,帮他解了燃眉之急,还让薛子木知道了真相的事。 晏冷却笑道,“那你还不如谢我!” 宋人良作势要一脚踹过去,笑骂道,“我可是要好好谢你!” “可别!小宋爷的谢,我可受不起。”晏冷这是那道上的称呼打趣宋人良,却没想到,宋人良却一下子变了脸色,刚才融洽的气氛似是瞬间消失于无形,宋人良只闷头喝着酒,气氛也好像一下子变得惆怅了起来。 “这几天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跟宋人良说话,晏冷可不会像跟外人那样藏着掖着的,直来直去,他们都觉得自在。 “没什么。”宋人良摇了摇头,“喝酒!”抬手,和晏冷一碰杯,又是一杯特调,一饮而尽。 晏冷也抬手,把手中这杯酒灌了下去,空杯子放在吧台上,自然会有人给他们放上一杯新的。别说宋人良是冰焰的主子,晏冷在这些人眼里也算是冰焰的半个主子,他平时喝的酒,都是项雷亲自调的,现在不过是因为帮里事情太多,不然,哪里轮得到他们给宋人良和晏冷调酒。 两个人就这么什么话都不说,宋人良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晏冷也一杯接一杯地陪他喝,直到第四杯,宋人良还要一如既往地直接灌下去,却被晏冷拦住了。 “说吧。” 宋人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空杯放在吧台上,灯光照在上头,五光十色得煞是好看,只是现在的宋人良却是无心欣赏,甚至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盯着杯子发呆。四倍酒下肚,他终于发现,他有了一点点倾诉的欲望。 “我一直避着她,她给我发短信,说我的钱包落在她那儿了,她要还给我,我说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她说要给我送来,我当时一阵发懵,也没什么好的借口拒绝,可她给我送来的时候,我也没敢见她一面。”宋人良目光有些发直地盯着地上的一个光圈看,不知道他是因为喝多了脑袋发木了,还是只是单纯地想盯着一个地方来使用他多余的注意力。 “昨天,我去医院换药,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在医院的门口撞上了她。看见她的时候,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不是面红耳赤,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所有路过我身边的人都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可我怎么克制,都克制不住。” “为什么要克制?” 宋人良苦笑着,没说话。 另一边一直有几个女人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这边,看到宋人良这般失魂落魄的表情,那几个女人都很吃惊。她们都不知道,一向是潇洒放纵的小宋爷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真令人难以置信。 “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 宋人良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可眉头却皱得更深了,她也喜欢他,这不过是1+1>2的悲剧罢了。 “为什么?我认识的宋人良可不是一个不敢向前的懦夫。”晏冷猜得到宋人良是为什么,可他必须激宋人良自己说出来。 “懦夫?我又何尝想做这个懦夫!我宋人良这辈子,不管是枪林弹雨,还是地狱火坑,你可曾见过我退缩半步?”宋人良用手遮住半张脸,像是因为灯光晃花了眼,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遮掩的,是他心底的懦弱和潜藏着的卑微。“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当初不要遇上她。我便是人杀死在佘山,也好过现在这般煎熬。” “你有什么好煎熬的?不过就是家世罢了,我都和岑歌在一起了,你们阻力再大,能大得过我们?”晏冷也是急了,他听着宋人良说的话愈发地自暴自弃,连忙把他的话打断。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杀过人。” “我也杀过人!”晏冷的声音有点大,还透着一股狠劲儿,周围有几个人已经看了过来,可一看见这两位的脸,又都自发得把脸转了回去,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你杀的都是该杀的人,可我手上,却沾着无辜之人的血!”话说到这儿,宋人良也不在乎那许多了,话赶话的,将让他连日来痛苦不已的根源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无辜之人?走上这条路的,有谁是无辜的?!” “没错!我当初既然走上这条路,我怎么敢说我自己无辜!!”宋人良和晏冷逼视着对方,眼中全然都是自己不曾发觉到的凌厉,晏冷这句话,正好触及到了宋人良最最挣扎的地方。 “可她喜欢你。”晏冷无比肯定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你如果还是现在这个态度,你如果还是这么自怨自艾下去,痛苦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那我能怎么办?我是能洗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还是能逼着自己不再喜欢她?!我如果要是真的能做到,我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既然做不到不喜欢,那就大胆地承认又能怎么样呢?与其两个人都痛苦,还不如两个人幸福,管别人去说三道四?你宋人良在乎这个?!” “我他妈有什么好在乎的!”宋人良蹭地站起来,一脚把碍事的椅子踹开,吓得周围有人还以为要上演一出全武行了。“我要不是怕她……” 一句话,戛然而止。 “你怕她嫌弃你?” 宋人良没说话。 “我说过,她喜欢你,我姐喜欢你,晏清舒喜欢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喜欢的是你宋人良,自然是你的全部。如果你以为她在乎这些人的看法,那你就真是太小看她了!” 宋人良不经意地偏了偏头,低垂了眼眸,整个人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好像刚才那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晏冷觉得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拍拍宋人良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她还在等你。” 宋人良全身微微一颤,他突然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在等着自己,或许,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充满勇气的了,可这样的信任和爱慕,却让他有些想要逃走。 宋人良一手撑着吧台,另一只手悄悄攥紧,出卖了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之后,她的身影就已经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了,甚至包括在他发烧烧得几乎昏迷过去的时候,额头上的那抹清凉的触碰,让他至今依旧不能忘记。 他记得她的在自己靠着她走路时候,艰难地撑着自己而咬紧牙关的样子,也记得早上她看见自己穿着临时涂鸦作品时候强忍笑意,却生动得像一幅画一样,也记得,在医院门口碰见时,她的欲言又止。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怂恿他,对他说,快去,你要见她。都好像在谴责他,你的逃避,你的懦弱,又怎么对得起她? 所以,在这样的怂恿和谴责之下,宋人良简直再也找不到多余的理由,能够说服他不去见她,能够阻止他买一捧花,献给她,和她漫步的冲动。 此时的宋人良,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想通了一切之后,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她,简直一秒钟都不能再等了。 按捺着心里的狂野,宋人良几乎是睁着眼睛,等待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当第一抹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宋人良蹭地从床上弹起来,匆匆地跑去再一次的洗了一个澡,看着镜子里留着板寸的自己,侧了侧脸。他不记得谁说过,他的侧脸很帅,但此时,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侧脸,也觉得很是满意。 站在花店门口,等待着花店开门。 宋人良在心里谴责着花店老板为什么这样的懒惰,虽然他显然忽视了现在只有七点钟的事实。 终于在宋人良想要把花店门给砸开的一秒前,花店的老板姗姗来迟。 随后,宋人良在老板的倾情推荐下,买了一大捧的香水百合,点缀着九枝蓝色妖姬,芬芳而美丽。 不知道是怀揣着将要上战场的忐忑心情,还是即将看见美丽的姑娘的兴奋,宋人良站在自家好友的别墅门口,仔仔细细地对着窗户,不让衣服上出现一丝一毫的褶皱。 今天的这身衣服,可是他压箱底的一套衣服,一套纯白色的西装,还是之前他爸为了让他穿出去勾引……吸引妹子……找媳妇给他买的一套衣服,配上手里这捧香水百合,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他在来之前给晏冷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再打一个电话,把他叫下来开门吧。不然,如果给他开门的是她,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成功开口说话。 “晏冷!快下来给我开门!”宋人良叫门叫得理直气壮,跟晏冷,他还真是客气不起来,哪怕这位有可能是他未来的小舅子。 “门开了。” 宋人良狐疑地凑了过去,按把手,推门。 门开了。 “我上去找你了。”宋人良随手挂上了电话,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晏冷的房间,毫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刚要热情地给晏冷一拳做见面礼,却发现一个颀长的淡绿色身影正坐在书桌上,偏着头,带着笑意地看着他。 一瞬间,宋人良的脸变得像只熟透的虾子。 “我……我……你……”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晏清舒一下子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涂了大红色颜料的画笔,差点直接将晏冷的书桌戳成一个“一筒”。 宋人良的脸更红了,但是好歹也是青龙帮帮主,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瞬间气势一放,表情一收,显得极为严肃凝重。 可看在晏清舒眼里,却觉得更加好笑了,在西方带了这么多年,她虽然保持着东方人独有的矜持和优雅,但是,她其实是一个极为热爱自由和不羁的女孩子。在外人面前,一派的落落大方,世家小姐样子,可一旦在熟悉的人面前,就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 而在晏清舒眼里,这样刻意装出这副样子的宋人良,活像是只炸了毛的狗,尤其可爱。 可偏偏,在别人面前说一不二的小宋爷,面对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却真的连一句“别笑了”都说不出口,甚至在他心里,他只觉得她笑得真好看。 过了好一会儿,晏清舒才停了下来,瞬间吐了吐舌头,权当是对宋人良表示了一下敷衍的歉意,偏偏宋人良对于这个表情还相当的受用。其实对于宋人良来说,他只是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最真实的一面。 “你吃早饭了吗?” 宋人良摇摇头,他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心里装的全是激动和紧张,哪儿还有闲心想吃没吃早饭这种事,何况,其实他平时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晏冷去买早饭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一起吃早饭吧。” “好。”宋人良都没过大脑,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对了,你怎么直接叫晏冷的名字?”言外之意是,他不是你弟弟吗?怎么会直接叫名字。 “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叫他的,虽然是姐弟,但是叫名字总还是觉得怪怪的。而且我在国外待久了,多少也有了一些那边的习惯吧。” “哦”宋人良点点头,他关心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那你叫我什么呢?可别连名带姓地叫我,太生疏了。” 晏清舒和晏冷十分相似的一双大眼睛突然愣住了,不连名带姓地叫,那叫他什么?人良?良人? 晏清舒刷地红了脸。(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九回 CP 当去“买早餐”的晏冷和岑歌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人在一楼沙发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一幕,尤其是宋人良,晏冷发誓,除了特别重要的堂会的时候,宋人良能坐得大马金刀,还算是那么回事之外,他从来没有坐得这么正经过。 “呦呵,这是有情况啊,按时吃早餐果然有益于身体健康。”晏冷一看见这场面,实在忍不住不出声,乐得跟什么似的。 岑歌也觉得有些好笑,宋人良他也是认识的,在他的印象中,宋人良穿衣服向来是能多随便就多随便,从来没把自己打扮得像一颗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总觉得有些怪异。 晏清舒朝着晏冷翻了个白眼,脸上可疑的红色终于有所消退,不过两人在不经意间视线碰撞的时候,还是擦出了令人脸红的火花。要不是最后那个“良人”的笑话,现在自己也不用觉得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宋人良现在整个人其实都还是有些发木的,所以说,恋爱中的人都是迟钝的,宋人良也不例外,或者说,他是这些迟钝人当中的佼佼者。 “你俩不是还要接着玩一二三木头人吧,吃早餐了。”晏冷一边和岑歌一起忙活着把刚买的早餐扔进盘子里,一边招呼着那两个还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两个人,也是忍笑忍得辛苦。 而到了吃饭的时候,晏清舒一改刚才的收敛,眼睛里开始放光,然而对象并不是宋人良,而是桌子上的一盘甜点,一整盘的榴莲属性神器,宋人良顿时脸都绿了。 “你不喜欢榴莲啊?”晏清舒忍笑,一边一刀一叉迅速地解决掉盘子里的大榴莲,一边睁着大眼睛看着宋人良,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 如果是面对晏清舒,宋人良要坐过去是一万个愿意,可如果要面对这股臭得想吐的味道,宋人良不禁皱眉,一脸的嫌弃。 另一边,晏冷一边看着宋人良这样憋着笑,一边跟岑歌咬耳朵。 “我刚到这边那会儿,还没有这么多花样,糕点店里的都是江州传统的小吃,薄荷糕、青团子什么都不少,可别说这些港式的甜品,就算是京城那边的小吃都不多,我对这些东西也一直不怎么感兴趣。偏生啊,我有一天饿得厉害,就一头扎进了一家店里头,买了包青团子,结果谁想啊,这一吃,就算是上了瘾了,可巧了,我跟他认识,就是因为一包青团子。”随后,晏冷就给岑歌讲了当初他和宋人良因为一包青团子的那场架。本来一切还都算正常,偏偏晏冷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有一次他和宋人良那天兴致来了,就满大街逛,突然看见了一家甜品店,他俩抱着回忆过去时光的念头,就进去了,结果过去的时光没找到,却被服务员推销了各式各样的甜品,百分之八十都是榴莲属性的。 回到家,晏冷还好,对榴莲没有那么反感,可宋人良一打开袋子,闻见榴莲味,味儿冲的他差点没昏过去,自此之后,宋人良就对榴莲退避三舍,看见这种甜品店都绕道走。 结果,今天就面临了在接近晏清舒和躲开榴莲二选一的难题,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晏冷和已经知情的岑歌就坐在一旁,看着宋人良的笑话,气得宋人良直咬牙,不过,现在宋人良可没工夫管他们俩。最后,万般艰难之下,他还是一脸嫌弃而又忍耐地蹭到了晏清舒旁边的座位上。 “我敬你是条汉子。”晏冷举起了一杯豆浆,遥敬宋人良一杯,如果忽视掉他一脸的笑意,那就万般完美了。 晏清舒看着宋人良的眼里也噙着笑,但是很明显,她笑得很温柔,不像是在故意捉弄宋人良,就好像是充满善意地看着他们之间互相揶揄戏弄,乐在其中。 “对了,晏冷,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岑歌也有份。” 不知道为什么,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他们的名字,总觉得会很生疏,可晏清舒不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听了晏清舒这句话,岑歌觉得自己忽然松了半口气。 自从知道晏冷会脱掉这身军装之后,他总觉得心里想压着一块大石一样,虽然晏冷只说是他计划中的顺利退役,可他知道,这件事不会是像晏冷说的那么简单,如果是计划中的事,他不会告诉他那样突然。 可晏冷这么说,他也只能这么听,毕竟他不会像女人一样,感动得眼眶一热或是什么的,他只会记在心里,如果晏冷愿意,他可以从他这里拿到等价的回报,但不管是什么,总是会有感情的忠诚。 宋人良这段饭吃得艰难,但他们两个人之间却一点都不尴尬,好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尤其是当宋人良要夹一筷子鱼却被晏清舒挡住,说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不能吃发物的时候,晏冷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秀了一脸,虽然以前都是他们秀别人一脸。 “吃完饭,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晏清舒刚要说话,就听见宋人良直接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啊。”晏清舒没有那么多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没有那么多矫揉造作,她很自然,就像是天生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样。“那我先去楼上换衣服。” 等晏清舒去换衣服了,晏冷才打趣道,“行啊,这么快就把人家勾到手了,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你还有这本事。” 宋人良怒,“我以前也没看出,你话这么多。” “那是我还没有受到爱的滋润。”晏冷说得自然而然而又理直气壮,完全不顾旁边两个人一身鸡皮疙瘩都快变成鸡的样子。 “太肉麻了!”宋人良低声高喊。 “怎的,有能耐你把人家泡到手,也可以肉麻一回啊。”晏冷时不时地就要刺激宋人良一句,不要问为什么,这就是一只非单身狗对一只单身狗的个人秀。 “你等着!”宋人良恨恨地说,显然符合一直单身狗被秀一脸后的恼羞成怒。 “你们在说什么?”晏清舒出来了,两个男人瞬间变脸,至于岑歌,倒不是他没看见,而是他的表情一直都变化得很微妙,相信晏清舒是看不出来的。 “没什么。”这是宋人良。 “刚才他说要把你骗到一个人贩子手里,卖了赚钱。”这是晏冷。 “哈~”带着一个愉快向上调皮的小尾音,配上这一身棒球服,多了一种女孩子特有的爽朗,对很多男生都很有吸引力,比如刚才在她的小尾音消失前一直出神的宋某人。 “话说你不会就穿着这身出去吧。”晏清舒上上下下打量着宋人良这一身略骚包的纯白西装,之后下了一个结论,“实在是太……太……嗯……”可能是在国外待久了,靠语言并不能完全地表述清楚,可她脸上的表情却实在是不要更明显。 “……”宋人良一下子脸有些更红了,看得晏冷简直咋舌,从前宋人良脸皮厚得他都怀疑就算是拿刀砍都不一定能砍动,现在竟然动不动就脸红,看来真是找到克星了。 “其实是因为,我觉得白色的衣服和今天早上的花会比较搭。”宋人良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并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嗯,好吧,其实如果你配宝蓝色的西装可能会更好一点,我觉得那种冷调可能更适合你。”三句话不离本行,晏清舒到底是学设计的,直接用颜色搭配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她没有发现的是,当她说到跟专业相关的东西时,她就会变得好像一根筋一样,当然,这还要等到未来宋人良去发掘。 “下次我会尝试的。” “……嗯,如果你可以搭一件带着小海豚的领带可能会更好一点……”两个人就这样出门了,完全没有发现,其实到最后,宋人良还是没有换下那身不搭调的西装。 晏清舒时不时地表述一下自己的观点,又思考一会儿,突然看见一个标语,可能就会指着标语上的一种颜色给宋人良看,然后跟他说,你可以选一双带这个颜色的小标记的鞋,会怎么样怎么样。 说实话,宋人良有生以来从来没对自己的穿着打扮这么讲究过,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从来都没有喜欢上一个人,也不知道别的情侣之间相处是什么样子的。他身边,只有晏冷岑歌夫夫这一对,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所以,一切都只能他自己去摸索。 爱情观还是很质朴的宋人良只有一个想法,她说什么都好,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所以,他们相处得很融洽,也十分的和谐。 对于主角之一的宋人良和主CP之一的宋人良晏清舒夫妇来说,事情发展得太过和谐终究还是不符合本书发展节奏的,所以,不和谐的因素还是闪亮登场了。 “哪儿来的妞,这么漂亮,以前哥哥怎么没见过啊?”四五个一看就是被烟酒掏空了身子的小混混朝他们两个包围了过来,不过,显然对方并没有把宋人良放在眼里,“小子,你把钱留下,你就可以滚了!今天爷爷们心情好,毕竟有个这么靓的妞。”这个一头黄毛的家伙一边说着,一边眼睛还发着淫邪的光。 宋人良有些火大,他不是个好生气的人,可一看见这几个家伙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晏清舒,他就觉得心头一阵无名火起,连个招呼都没打,趁着那几个人还没有离他们特别近,宋人良直接反朝着那几个家伙杀了过去,当头一脚,就把其中一个顶着个鸡窝头的家伙给踹了个倒仰,捂着肋骨一时半会儿都没起来,如果不是不想起来,怕再被打一顿,估计就是真的伤着肋骨起不来了。 宋人良出马,一个顶十个不算夸口,何况还是这些走路都发飘的家伙,看这天色,估计是不知道刚从哪只野鸡身上爬起来,现在还欲求不满,想直接在大街上作案了。 “好汉饶命!!” “啊!好汉饶命啊!” 没几分钟,几个小混混就直接趴地求饶了,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大叫好汉饶命,整得宋人良好像古时候的绿林好汉一样,不过他们也没叫错,从某个意义上来讲,宋人良的确和绿林好汉差不了多少。 “你身手不错啊,要是让我在那边的几个朋友看到了,估计会缠着你学中国功夫。”把外面白色西装脱掉,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宋人良,打起架来显得格外的帅气,尤其是在胸口处的衬衫扣子绷开了之后,落在晏清舒的眼里,充满了野性的美感,比之前那个一丝不苟的家伙强多了。 宋人良挠了挠头,平生第一次笑得这样不好意思,突然眼睛瞥到了裤子上有一个极小的血点,好像还在慢慢的扩大,宋人良心里一惊,玩大了,刚才解决得太快了,都忘了腿上还有伤这么一回事了。 可要是现在把晏清舒送回去,他又觉得不甘心,可不回去换衣服,一想到纯白的西裤上有一个越来越大的血点,他就觉得心里一阵猫挠似的难受。 一时间,宋人良开始站在街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纠结。 “你那天的大作还在吗?”突然,晏清舒问道。 “嗯?”宋人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晏清舒问的是之前他自己涂鸦的那件衣服和裤子,“在。” “我觉得你穿那套衣服应该比这套合适,快回去换衣服。” “嗯?怎么突然……” “快回去换!” “好!” 等宋人良都进了家门,开始换衣服了,看着自己裤子上的血点,他这才反应过来晏清舒一定要让他换衣服的意思,心头一暖,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真实。 她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宋人良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想着,心里还在猜测,现在的晏清舒会在干什么呢?是会看看他客厅里的那些画?还是品评一下他客厅里的搭配搭不搭调? 突然,他在胡思乱想中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他把晏清舒给拐回家了,可他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和她表过白!(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回 今日 那边宋人良还在擅离职守,和未来青龙帮的大嫂甜甜蜜蜜地谈恋爱顺便闪瞎街上所有单身汪单身喵的眼睛,而这边,晏冷却是代替宋人良,接待了他的一个不速之客。 “晏少,有人来找宋哥,但是宋哥不在,您看……” “谁?” “赵斐。” “你让他进来吧。” 听着人说话,就知道他是青龙帮内堂的人,因为只有内堂的人才会称呼宋人良为“宋哥”,外堂都是称呼“帮主”,而帮外的人则是称呼一声“宋爷”,或是“小宋爷”,当然,也有自恃身份的直接叫一声“宋帮主”或者是直呼大名。 而这人既然是青龙帮内堂的人,直接过来找晏冷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内堂的人多少都算是宋人良的半个亲信,知道晏冷和宋人良的关系,而且估计也没少听宋人良那没心没肺的吩咐,诸如什么“我不在你就去找晏冷!”“我不在,晏冷不是在吗?让他干活!”等等。 如果是在平时,晏冷帮他见见这个赵斐其实也无关紧要,但是今天,这个赵斐注定要面对晏少的一张冷脸了,因为他的到来,让晏冷心情极差,若不是他正好想趁机敲打敲打这个人,他简直想让他吃一个闭门羹。 好不容易事情都结束了,宋人良也带着他姐滚远了,他极为艰难地以健身的名义把岑歌诓到了冰焰,结果就被这家伙给破坏了,这可是真真的不速之客。 “报应。”岑歌突然喝了一口牛奶,随后开口,看着晏冷,满眼都是揶揄之色。 “咳咳。”晏冷刚喝进去这一口俄罗斯人还在他舌尖上打转呢,听见岑歌这两个字,差点没一口酒呛死,成为这一周的新闻头条,白白养活了无数家报社。 “你胃不好,不能喝酒。”晏冷还是解释了一句,自从他对岑歌下了“限酒令”之后,岑歌就拒绝来这些地方,尤其是和晏冷一起来,只能看,不能喝,简直不能更糟心,所以,一到这时候,晏冷就得好生哄着。 “哼。”岑歌甩给晏冷一个有点沉的小鼻音,扭头,接着去看楼下妹子跳舞去了。 晏冷无奈地笑笑,由着他去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也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患得患失,他知道,岑歌是他的,谁都抢不走,任谁来,岑歌也不会跟他走。 随后,刚才那小子又通报了一下,赵斐来了。 “赵老板,你还真是会找时间。” “晏董!?”赵斐很惊讶,他明明是来找宋人良的,刚才给他通报的那个人也没有说,这下,之前打的那些腹稿可是全部作废了,那些话,他可以在宋人良面前说,这是欺宋人良不懂行,即便是之后晏冷知道了,那也不过是正常的交易,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再送点东西,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就好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儿碰到晏冷,而且还是晏冷亲自跟他谈,这可就让他头疼了。 他可以欺宋人良不懂行,因为宋人良是圈外人,就算青龙帮在白道上也算有所建树,但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不过是宋福兴借了梁青公司的壳子,算不得什么,可晏冷就不同了,南天是什么样的存在,他真的是再清楚不过了,晏冷眼光的毒辣,在业内绝对算是首屈一指,要他在晏冷面前玩这些花活,那可真是跟找死没什么两样。而且,在晏冷面前,他连鱼死网破的心都不敢有,因为结局很显然,鱼死定了,网不会破。 “你要找的人有事出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是一样,而且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来是为什么,我好歹也算半个正主吧。”晏冷一句话,就把赵斐想要打退堂鼓的话直接给憋了回去,晏冷已经这么说了,那就等于是点了名,让他给个交代。 没奈何,赵斐只能临时更改了原本的计划,猜测了晏冷心里的底线,不过,也是这么多年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了,赵斐对“最大利益”的追求并不比书上对此定义的那些万恶的资本家烧,他从来秉持的都是将利益放大到一丝一毫的人生信条。而这一切,都只在他最爱的小女儿赵烧面前让步,可现在,当赵斐看见晏冷的时候,那一抹商人本性的火苗在他心里熊熊燃烧,甚至足以让他和一直畏如蛇蝎的晏冷讨价还价,不得不说,这也是一项稀有天赋。 晏冷一边说着,一边透过窗户,看着在下面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看着辣妹的岑歌。 这就是传说中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吧。 晏冷看着那个一脸冷硬却捧着牛奶的岑歌,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他根本就没有把赵斐当成一盘菜,要是让晏冷知道了赵斐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恐怕还会对赵斐另眼相看,保不齐还会赞他一句,“你个老小子还挺有胆色。”可惜的是,现在晏冷的注意力全在岑歌身上,并没有分给赵斐一丝一毫。 赵斐整理好心情,给自己打了两个自行车的气,这才开口,“晏董,您知道的,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想和您商量,上次那件事,我是十万分的后悔,有心想要和解和不长,却苦无门路,求了好多人,才蒙令尊指一条明路,这个……”赵斐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知己知彼,探一探晏冷的口风,不得不说,他也是胆大的很。 “哦。”晏冷就是随便地理了他一下,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欠奉,毕竟如果有一颗熠熠生辉的钻石放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去看钻石旁边的那坨大便。 或许是被晏冷漫不经心的态度欺骗了,赵斐没有生气,反而心中升起了一丝激动,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看来今天晏冷不在状态啊,没准自己这真的能成。 于是,赵斐一点点地开始了试探,“晏董,您看,您觉得这个数可以吗?” “直说。”他现在可没时间把视线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不过,对于这个爹和女儿一样讨厌的家伙,晏冷已经做好了让他大出血的准备。 赵斐可是不知道,他已经被晏冷标记上了“大出血”三个字,还沉浸在窃喜之中。 “五十万。”赵斐说得豪迈,也不知道他是处于何种心里喊出了这个价,恐怕也是打着一会儿能讨价还价的心思,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晏冷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好好地宰他一刀,用作他约会的资金,毕竟岑歌喝的牛奶也是很贵的,一会儿他还要去给岑歌买两套正装,毕竟上了大学,而且过几天岑歌还要有一个八极拳的切磋会,当然,这次切磋和岑歌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并不需要下场,只不过替京城八极撑一撑门面。 他本来是在H-Huntsman给岑歌定了两套西装的,但是时间太紧,可能回不来,所以,就只能他亲自出马,好好地替岑歌选两套了,不过,正好赵斐这家伙打扰到了他的约会,那这笔钱,如果他不出,那晏冷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可是听说了,你给姓蔡的那个老家伙就给了七位数,怎么,到我这儿缩水了是几个意思?” “晏董,我从来都没给过蔡永贵钱啊。”天地良心,赵斐这个屈叫得可是真响,平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真冤枉。 “那七位数是我给的?” “可我真的没有给过蔡永贵……” “你可以走了。”没等赵斐说完,晏冷就下了逐客令了。 晏冷心中腹诽,废话,我还不知道你没给,那钱是谁给的,我自然是一清二楚,还用得着你说,不过,你有求于我,还想让我放你一马,这点血都不肯出,那我就只能让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别打扰我看风景。 “别别,晏董,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多少钱,您给个痛快吧。”赵斐被晏冷这一个逐客令给吓得够呛,这时候,他才清醒过来,他今天来,是有求于人的,如果对方不满意,今天要是真的谈崩了,别说是他损失点钱,他的女儿都要孤苦伶仃地被发配到国外,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七百万,少一分都不行。”晏冷算了算价格,Anderson-Sheppard的有一套所谓的镇店之宝,开出了三十五万M金的天价,而H-Huntsman跟他就好像打擂一样,宣布,最顶级的定制,需要半年时间,预付十五万M金,而成衣后,再根据这套衣服的材料,另行付钱,于是,这就是他们被晏冷瞄上的原因,当然,这也是晏冷开价七百万的原因。 “晏董,我现在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啊,我公司上上下下多少张嘴都在等着吃饭,这笔钱要是拿出来,我这个董事长估计也就要下台了,不到下个月,您就能看见我被人捅死在街头的新闻。晏冬,您就放我一马吧。” “赵董事长,你也不用在我这儿哭穷,说实在的,全国上下,你以为哪个公司能骗过我这双眼睛?谁是假富,谁是真穷,我这心里都记得清楚。不算你们公司的流动资产,就算是你赵董事长,这么多年下来,你捞得也是够多了,七百万,我相信你还是能拿出来的,用不着你们公司伤筋动骨。”晏冷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即便是一个后脑勺,看在赵斐的眼里,也觉得狰狞可怖。 七百万,刚好是这些年他自己捞的数目,晏冷还真是够狠。 “晏董,就不能再商量了吗?”这时候,赵斐是真希望晏冷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平时,他都是分析着晏冷的可怕,听说着晏冷的可怕,可真见识了,他才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想面对这个人,三言两语,却是那样的可怕,更可怕的是,你不知在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现,他一直拿捏着你的七寸。 “赵董事长,你还真是商人本色,一毛不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吗?我家老头子可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可你偏偏要走一条死路,现在,我又给了你一条活路,你难道不应该对我感激涕零吗?”晏冷突然对赵斐有了一点兴趣,这家伙的一毛不拔,真是他见过的所有人当中之最。 赵斐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无比的颓然,不说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吧,但也能激起一般人的同情心,可惜的是,晏冷并不是一般人,而且,晏冷并没有回头看他。 “好,晏董,明天,我就把钱打到你的卡上,我先走了。”赵斐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当他开口答应的时候,或者说早在晏冷开口说出了那个惊人的数字的时候,他就和他的七百万说再见了,这对于一个一生都致力于赚钱和赚更多的钱的人来说,此刻的心情简直必须要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等到赵斐出了门,晏冷对着窗户,说出了赵斐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的那句话,“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然,晏冷的良心只维持了0.1秒不到,就继续专心致志地看岑歌了,然后他发现,就在他不到0.1秒的走神时间里,岑歌竟然捧着一杯牛奶,转头盯着他。 于是,晏冷举起了手里的酒杯,遥敬了岑歌一杯,并且成功地龇出了两排大白牙,气得岑歌直咬牙,然后,晏冷的计策成功了,生气的岑歌果然杀了回来。 就在宋人良的场子里,下面还是人声鼎沸,上面却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和家暴的戏码,实在是让人目不忍视以及……拍手称快。 当晏冷正被岑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宋人良和晏清舒也正在过着他们幸福的二人世界,一切都好像这样的美好。不过,世之不如意常八九,老天的性格里最欠奉的两个字就是成全,所有的一切,都只会是在结束的时候安慰一句,好事多磨。(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一回 告白 晏清舒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原本十分鲜活有生机的一个人一下子变得有些死气沉沉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宋人良知道,肯定不是件小事,所以提出要不要送她回去,却被晏清舒直接拒绝了,可他问晏清舒发生了什么,她却只说没事。和宋人良走在街上,越走和宋人良的距离就越近,这对于宋人良来说原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而当他看见路边的花店的时候,宋人良一下子想起了今天早上那捧失败的百合,心中正是一片懊恼之际,看见晏清舒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咬牙,大步冲进了花店,没过一分钟又带着两个小姑娘好奇的目光冲了出来。 “晏清舒,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简单利落,好像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明明在说出口之前心中万分忐忑,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一往无前的气势。这才是宋人良,不留退路,一旦决定了,便是破釜沉舟。 晏清舒睁着大眼睛,看着宋人良,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在国外的时候,收到过为数绝对不少的告白,可只有今天,只有眼前这个认识了才短短几天时间的男人,在他向她告白的时候,她好像听见了有力的心跳,看见了他心里毫不掺假的一片赤诚。 晏清舒,你不能把他也拉进来。 可另一个声音却一直怂恿她,答应吧,快答应,你还在等什么?有生以来第一次动心,被他吸引,越来越想知道他更多的东西,越来越想见到他更多的表情,想和他越来越近,甚至就算看见他被自己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都觉得比所有听过的笑话都要有趣,越来越想捉弄他。 而现在,宋人良已经向你表白了,和你想象中的场景一点都不一样,可却是那样地摄人心魄,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永远都不眨眼,可他们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就等于同时得罪爷爷和顾家。虽然这么多年在国外,她习惯了那些自由的生活,可同时她更加明白,有的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晏清舒,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挡在你前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一生一世。”宋人良被晏清舒毫无掩饰地注视着,自然毫不费力地读出了晏清舒眼里的挣扎,而让他说出这番话的,正是她眼里对自己的回应。 她也喜欢自己,就像晏冷对他说的一样。 那就在一起吧,能遇见一个让你动心的人,而那个人也喜欢你,这不得不说是极大的幸运。 晏清舒真的动心了,“刚刚是爷爷的电话,他说我还在国外的时候,他就和顾家定亲了。” “他竟然直接给你定亲?!” 晏清舒轻轻摇了摇头,咬了一下嘴唇,“不是的,他是给晏冷和顾清寰定亲,可晏冷因为岑歌而和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现在随着南天的势大,他们也奈何晏冷不得,何况毕竟是嫡亲,他们也不会非逼得晏冷和他们鱼死网破,一直到现在,虽然他们还没有点头同意,但是也没有逼得那么严了,恐怕还是打着要和晏冷谈条件的主意。”晏清舒看着宋人良眼中露出了了然的神情,顿了一下,接过了这捧玫瑰,“所以,他们想把我嫁给顾东寰,继续两家当年的婚事。” 宋人良握着晏清舒的手紧了紧,“我们会在一起,除非你先放手,不然,我死都不会先放手。”宋人良的另一只手轻轻触碰着晏清舒捧着玫瑰的那只手,顺势让晏清舒埋在自己怀里,刚好十三厘米的身高差,让这一幕美如画卷。 他们的相遇,和这一场告白,让他们两个人都相信了,原来冥冥中,真的会有所谓的命运的牵引,不然,他们又怎么会在人海茫茫中相遇并相爱呢? “那现在,你就是我男朋友了?”晏清舒有些脸红地从宋人良的怀里离开,说着更大胆的话,来掩饰自己的害羞。 宋人良看着晏清舒这样子,只觉得心脏狠狠一跳,可爱得想要再调戏一番,不过,大小姐刚刚承认自己是男朋友,当然应该得到鼓励。 “大小姐,你已经在我怀里待了整整两分钟了,难道我这不是在履行男朋友的义务吗?”宋人良这俏皮话再配上他硬朗的外形,简直就是颜控的必杀技,而对于晏清舒这样一直追求美感的人来说,美色当前,简直要被晃花了眼。 “好吧,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晏大小姐还是有些傲娇的,不过,别以为在晏大小姐面前可以随便蒙混过关。“但是!” 宋人良一愣。 “你确定你不是在行使权力吗?” 宋人良笑了,“大小姐说的是,的确是行使权力。”随即嘴角有了小宋爷招牌的坏笑,一把把晏清舒又搂在了怀里,“既然大小姐说这是我的权力,那我自然要遵命了。” 晏清舒原本还觉得这家伙又暖又木,结果没过几分钟就原形毕露了,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不过,晏大小姐的眼睛眨了眨,手轻轻一动。 “啊!”宋人良大叫一声,还是没放开怀里的人,而且还搂得更紧了,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本能反应一般,而这一声大叫,让晏清舒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聋了一秒钟,随后她发现,自己好像成了街上的稀有动物,被围观了。 这家伙! 刚才晏清舒用玫瑰花上的刺轻轻扎了一下这家伙,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顺势直接大叫一声,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真狡猾啊。 “你起来……”晏清舒艰难地用手指戳了戳宋人良的雷跳股。 “嗯?”宋人良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晏清舒,这一声“嗯?”带着无数的意犹未尽,可他看向晏清舒的时候,却是带上了一脸的无辜。 这么硬朗的一张脸做出这幅表情,简直就是所有颜控的杀手锏,晏清舒觉得自己栽了。 “宋人良!”晏大小姐伸出食指,挑了挑宋人良的下巴,成功地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错愕,“现在,履行你的义务吧。” 宋人良笑眯眯地看向她,也没把她的手指让开,反而十分配合地任由她用这个无比挑逗的姿势,“我的大小姐,你希望我履行什么义务呢?” “陪我逛街。”说完,晏清舒就直接把玫瑰花往宋人良怀里一抛,大踏步向前进。 宋人良捧着一大束无比扎眼的红玫瑰,无奈地跟上了大小姐的脚步,眼睛里满是宠溺。 于是,宋人良就光荣地收到了整整一条街来来往往所有人的注目礼,甚至还有情侣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笑,就算他们都已经走过去了,还不时地看着他们笑,然而,小宋爷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昂首挺胸,觉得无比的光荣,毕竟哥们今天脱单了,而且还是跟你们这些单身狗梦想当中的女神,怎么样,羡慕嫉妒恨吧。 其实他并没有发现,这些情侣当中的小女生之所以捂着嘴笑着看他,并不光是因为他的样子多好笑,他的外表也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平时宋人良因为身份,和并没有有逛街爱好的友人,所以,他很少出门,江州的这些女生们就缺少了可以一睹真容的机会,而现在,小宋爷高度亮相,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就已经对他频频回首,让她们的男朋友嫉妒不已,不过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也会趁机瞄几眼晏清舒,毕竟是一米七一的身高,在女生当中已经算得上高挑,身材也算是属于东方人独有的火辣,重点是气质和样子都是个中翘楚,不得不让他们珍惜看女神的机会。 “怎么样?我听人说,就算是男生平时跑万米都脸不红气不喘,到逛街的时候三家店就累得骨头要散架,你呢?”晏清舒看着宋人良现在的样子,故意揶揄他。 “大小姐”宋人良捂着额头,一脸的无奈苦笑,“你已经逛了七家店了,每次都直接拎衣服要我进去试,就是神仙也受不了啊。”天可怜见,这并不是晏清舒第一次问宋人良这个问题,事实上,这一路上,晏清舒已经问了宋人良整整六遍了,当问到第七遍的时候,宋人良才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好了,受不了咱们就去吃饭吧。”晏清舒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宋人良,反而让宋人良一脸的错愕。 “不逛了?” “当然,你不是累了吗?” “所以就不逛了?” “为什么累了还要逛?” “……大小姐,我们去吃饭吧。”这一刻,在宋人良的心里,已经把晏清舒的称呼换成了女神。 他原本以为,晏清舒和他那些哥们的女朋友一样,不把他们逛到彻底放挺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今天死回去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只要他说累,她就不会再要求他和她一起逛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一开始竟然觉得无法理解。 宋人良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不为别的,只为他对晏清舒的误会。 明明晏清舒一遍一遍地问了他的感受,是他自己先入为主,结果发现,一切不过是他自己想太多。 想到这儿,宋人良轻轻抱着晏清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你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晏清舒才放轻了语气问道,“怎么突然……”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以为我是这么的喜欢你。”宋人良伸直手臂,比了一个遥远的距离。 “然后?” “然后……我发现,我这那么的喜欢你。”说着,在晏清舒有些微卷的长发上再次落下一个轻吻,并且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 晏清舒想,他其实很喜欢宋人良的怀抱,温暖,热烈,触碰都觉得温柔、诚恳,她喜欢这种被尊重、被看重的感觉,也享受着这种只属于情侣间的默契的气氛,如果说宋人良的表白能让她觉得炽热,那么之后时间不长的相处中,她却觉得无比的安心。 没有人不喜欢这种安心的感觉,没有人会觉得安心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如果一个喜欢你的人,同时也是你喜欢的人,并且能给你一个心灵的家园,那么,不要管其他,大胆而又勇敢地在一起吧。 回到清野,吃过晚饭后,宋人良去找了晏冷,两个人在书房里唠唠叨叨了好久,才从书房里出来,而他们谈的事情,晏清舒知道,当然,过了一个晚上之后,岑歌也知道了这件事,于是,第二天,四个人聚在了一起,讨论并执行昨天晚上晏冷和宋人良计划好的事情。 “你是说,我们要从顾东寰身上入手?” “嗯,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我觉得现在爷爷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最高,如果我们偏要从爷爷那边入手,结果只能是触及雷区,将会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所以,咱们只能从另一方,也就是顾东寰那边入手。”晏冷解释得很清楚,在场的不是人精就是高材生,一想就透。 “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的是,我们到底是跟顾东寰直说,还是给他设个套,让他自己往里钻。”晏冷又补充了一下,这就是今天他们要敲定的内容。 “现在不知道的是,顾东寰知道了他的婚事之后,是什么态度。”晏清舒一句话点出了重点。 “是啊,如果顾东寰也不同意这门婚事,那事情倒是好办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毕竟你和顾东寰这么多年的兄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这话,宋人良是对着晏冷说的。 “……其实如果宋人良但凡生活不良一点,我就能让他自己犯个错,最后,就算是顾老爷子逼着爷爷把你嫁给他,爷爷也不会同意的,可问题就出在这儿,顾东寰这小子是我在我们圈子里见过的最干净的人,连酒吧都不进的人,除非是谈生意,不然滴酒不沾。”说到这儿,晏冷揶揄地看了一眼晏清舒,“话说,其实你和顾东寰也挺好的,哈哈!” 晏冷这句话一出口,就迎来了一个苹果和一记老拳。(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二回 线索 苹果自然是晏清舒丢的,那记老拳自然是属于宋人良的,而在一边偷笑的自然就是岑歌了。 “岑歌,他们欺负我。”晏冷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向岑歌靠过去,企图向岑歌控诉自己遭遇的一系列不公平待遇,却得到了一个白眼和根本停不下来的偷笑,以及十分简洁明了的评语—— “活该。” 晏冷眼看着就要直接往岑歌身上扑,结果被岑歌提前预知,起身一躲,飞过来的晏冷就半个身子扑在了沙发上,剩下半个身子悬空,眼看着摇摇欲坠。 “啪!”宋人良好心地“帮助”了一下晏冷,于是,客厅的地上就多了一个人形地毯。 晏冷气愤了,“亏我还帮你扫除情敌,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他不能说岑歌,他还不能说宋人良了?! “呦呵,看来这是嫌我的报答不够有诚意啊,行,小爷我就给你来个有诚意的!”话音刚落,宋人良就蹦了起来,朝着地上趴着的晏冷就投射了过去,晏冷忙地一个懒驴打滚,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免除了被宋人良压折一根骨头的悲剧。 “怎么样,还要不要我报答了?”宋人良得意地看着一身灰的晏冷从地上站起来,伸出两根手指做挑衅状。 看见这样的晏冷和宋人良,岑歌才终于明白,当初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因为一包青团子打起来的,现在看来,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而那边的晏清舒也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在外面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完全就是两个熊孩子,偏偏一个熊孩子是他亲弟弟,一个是他男朋友,有那么一瞬间,晏清舒简直觉得人生无望了。 “说正事,我觉得如果顾东寰真像你说的那样正人君子的话,还是和他直说比较好。”还是岑歌先看不下去了,让话题回到了正轨。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要知道的是,作为世家子弟,在家族利益面前,个人利益无足轻重。”晏冷看了看另外三个人,无奈的笑了,“只不过咱们几个都是奇葩。”随即正色道,“但是,咱们谁都不能保证顾东寰也是奇葩之一,他也可以因为这些原因,就放弃顾家和晏家的结盟,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有些不现实。”晏冷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纠结的事,他和顾东寰是发小不错,两个人的关系也是实打实的铁,可如果一旦从世家利益出发,他也不能保证顾东寰会继续正人君子下去。 “……有没有办法,能先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当事人之一的晏清舒发话了,对于她来说,顾东寰也不是陌生人,虽然她很小就出国了,但是跟顾东寰也可以算是发小的,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事情变得不可收拾,能和平解决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其实问题就出在这儿,顾东寰太聪明了,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稍稍试探,就能让他察觉出端倪来,而一旦他不同意放手,那后面的事就麻烦了。” 不清楚态度,也不能试探,这就很麻烦了。 “如果咱们都不直接试探,换一种隐晦一点的办法呢?”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岑歌觉得不会完全没有漏洞可钻,毕竟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没错,当事人不能直接试探,但可以让别人去啊。”宋人良拳掌相击,觉得岑歌说的是个好办法。 晏清舒也觉得,听起来似乎可行,于是,三个人一起看着晏冷。 晏冷被看得也是很无奈,不过,这件事能拿主意的也就只有他了。 “……好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一赌了……人选我来定,你们现在可以自由地去玩耍了,不管这件事结果怎么样,都没有人可以对你们怎么样。”这是晏冷的保证,他们都知道,晏冷这个承诺分量有多重,如果顾东寰不同意,晏冷就会直接对上京城三大世家之二,不可说不是压力山大。 晏冷说得可以让一万个人把这件事放心交给他,不管是谁,都好像迷信着晏冷的能力和承诺,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他能给出的承诺事实上是,不管会付出何种代价,他都不会食言,这是他的自信。 上辈子他也不是白活的,他比旁人更加无比清楚地知道,只有手上掌握着足够的力量,才能在很多事情面前不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到束手无策,那样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已经够了,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对于晏冷来说,他已经无力承受,所以,他只能让自己每一刻都朝着前面走,一步都不敢停,生怕走得慢了,就会发生让他后悔一生的事。 直到现在,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他才终于敢松一口气,而这次的事,就算一个小小的考验吧,如果连这件事都无法解决,他也是白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 这件事,由晏冷亲自着手,用寒光和鹰眼的力量,他查到了顾家和顾东寰足足六百页A4纸的资料,事无巨细,除了那些关系到顾家命脉的事都隐藏得太好之外,看完这些资料,晏冷敢说,除了顾老爷子,没有人能比他更加了解顾家。自然,鹰眼要占一大半的功劳,而这还要得益于白崤的支持,毕竟,白崤是鹰眼的老大,如果不是有白崤给他开后门,他也没有办法拿到这么详尽的资料,因为按照鹰眼的规矩,晏家和顾家是处于同一层次的,他们不能给其中一方,另一方百分之一百的资料,而显然,现在这个规矩破了。 原本,晏冷还不知道,白崤为什么会那样帮他,毕竟白崤虽然是鹰眼的老大,可鹰眼也不是他首创的,而是继承的,这般坏规矩的事,即便是白崤也要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不过,知道了白崤的身份和他和君涯的往事之后,他也猜到了八九分,除了还当年爷爷的情分以外,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加分吧。 也许知道了这条路有多难走,却依旧挣扎着走了过去之后,才会有拉别人一把的想法吧。就像张北歌给他讲的那个故事一样,白崤和君涯付出了多少,才走到了今天。而他和岑歌,上辈子错过了十年,蒙上天眷顾,让他重活了一世,重来了一回,才得以修成正果。 都是荆棘路,只有一根筋不怕遍体鳞伤的人,遇上了另一个这样的人,才能够一起走到尽头吧。 这六百页资料晏冷已经做好了一点作用都没有的准备,结果没想到的是,只是在顾东寰的资料上就有一个意外之喜。 “尔何?”晏冷念着这个名字,玩味地看着眼前资料上现实,顾东寰为了这个女人,进了酒吧,还打了一架,甚至还打断了顾家旁系堂弟的一条腿,只是不知道的是,顾东寰这家伙是终于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只是为了肃清顾家所以借题发挥。毕竟根据资料上现实,那个被顾东寰打断一条腿的家伙,平时就总是和顾东寰不对付,更重要的是,他父亲还是顾家旁系对抗嫡系的主要人物,也是蹦跶得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这就值得推敲了。 不过,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强,这个尔何,大概就是这局棋的破局一手了。 时间紧急,不好再耽搁,晏冷拽上了岑歌,就去守株待兔了。幸好,江州距离京城还不算特别远,晚上六点,两人成功抵达京城,饭只是在飞机上匆匆吃了一口,一下飞机,两人就直奔尔何每周的今天必去的一家酒吧,“STAR”。 这家酒吧因为在京城大学区附近,所以,来光顾的主要都是大学生和研究生,气氛和环境也相对要干净一些,不像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而资料上说的,顾东寰就是在这里,为了那个叫尔何的女生打了一场架。 在飞机上的时候,很多事情晏冷已经和岑歌说过了,不过昨天晚上两人休息得都不是太好,所以,还有一些事,在飞机上并没有说,两人机会睡了一整个航程。 “顾东寰为什么会打架?” “嗯,这件事很有意思。”晏冷手指摸了摸下巴,笑得有些狡黠,“顾东寰早在大家都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把大学教的那点东西学得溜了,所以,这家伙竟然会去京城医药大那里念大学,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岑歌对于这些世家子弟的教育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说别人,就说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大商人的后代,可从小接受的教育也不是一般平头老百姓的孩子能比拟的,而晏冷更是如此。他听人说过,晏冷和顾东寰,还有他之前见过的唐家二少唐林,三个人被称为京城三少的同时,还有一个暗地里的称呼,叫做京城三变态,说的就是他们三个从小受到的非人教育。 “所以,你觉得他到那儿去另有目的?” “那个尔何,就是京城医药大的学生……所以,这两个人之间,就算不是情侣关系,也肯定有点不一般的。” “……晏冷,我第一次发现,你好八卦。”岑歌拿了一杯荔枝低度鸡尾酒,坐在吧台,完全是一副学生的样子,晏冷都快忘了,岑歌现在还是京城大学的学生,只不过因为他的缘故,过上了不像是大学生的生活。 晏冷又看了看自己,虽然穿着一身黑色棒球服,和他也觉得,自己是在不像是个大学生该有的样子,不过,大学本来就是鱼龙混杂,很多大学生,都早就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了。 “岑歌,你的假请到什么时候啊?”原本,晏冷把岑歌拉过来,除了想要多待一会儿以外,也想过直接在事情结束后,把岑歌送回京城大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晏冷觉得自己舍不得了。 “到这周周五,不过我周六周日都没有课,只在很早以前答应了我们系的崔教授,这个周日晚上跟着他做一个简单的实验。”岑歌想了想,“是还有事吗?这学期的课程我都学的差不多了,没什么难度,如果有事,我可以接着请假。” “……下周以前,我可能就要回去了。” 岑歌一愣,“……事情有转机了?”明明之前晏冷和他说过,退伍是肯定的了,怎么现在还要回去。 “不是,是办理一些手续,办完了,我就可以回来了。”晏冷说的有些故作轻松,这些日子,他总是避免自己想起他的那些战友,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想起了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淌着汗,流着血的日子,他的心里总是会有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 他只是不轻易给予感情,可一旦给了,就是铭心刻骨。 离开,是不得已的决定,也是他不得不为的选择,他避无可避。 “其实,回来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也不错,起码没有生命危险,再说,我还有公司要管,原本就是分身乏术,这次回来之后,终于能有时间打理这些事了。” 晏冷说的是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谎言,对于晏冷这个人,岑歌再了解不过,他又怎么会想要平静?他这人,就该适合那种轰轰烈烈的人生,他是那种,哪怕他站在一万个人面前,而这边只有他一个人,也能站出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这样的一个人,回来在商场里勾心斗角,委屈了。 其实怎么选择都是错,这本就是不能两全的事,他也不能逼着晏冷一定要选一边,因为对于晏冷来说,不管他选择了什么,都意味着舍弃。 正当岑歌沉默着的时候,晏冷突然抱住了他,就在这灯火通明的吧台,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用了一个绝对不属于兄弟朋友之间的拥抱方式,可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计较这些,因为这一刻,岑歌听见了晏冷在拥住他的那一刻说的话。 “别想太多,我从来都不曾输过,只要有你,我便战无不胜。”(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三回 尔何 “欸!你看他们像不像花招上的那两个!”突然,旁边一个姑娘的惊呼,一下子将晏冷和岑歌从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惊醒,只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再想要避开什么,刚好晏冷余光瞥见了一个人影,于是,顺势直接将胳膊搭在了岑歌的肩上,半圈着岑歌的脖子,在岑歌一脸无奈之下,朝着那个小女生走了过去。 “妹子,花招是什么?” “不是吧,你连花招都不知道?外星人吧!”小女生明显表示很惊讶,“你们不是这儿的学生吧。”说着,就用那种带着些故意防备的目光打量着他俩,好像两人有可能是坏人一样。 晏冷从衣兜里抽出了两人的机票,“我老家是京城的,但是很久没回来了,刚到。” “你这可是明晃晃的借口!”小姑娘一句话就把晏冷试图蒙混过关的想法给拆穿,“花招是个网络杂志,就算你是江州来的,也不至于一点都不知道……你不是大学生吧。”小姑娘倒是心直口快,也不怕对面这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晏冷笑了,这是好久没有骗人了,还让一个小姑娘给拆穿了吗? 岑歌身后的那只手突然戳了晏冷一下,引出晏冷捂着肋骨一声惨嚎,顿时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小姑娘笑了,“你们也不想成为焦点吧,去那边坐吧。” 小姑娘带着两人往北边沙发区那边走,到了一个有了一个女生的沙发那边,“嗨,我们来了!”就和那姑娘击了下掌,拉着这个姑娘,坐在了她旁边。 岑歌和晏冷两人坐在了三个人对面。 “话说姑娘,你刚才所我们两个上了花招,该不会是说我们两个上了杂志了吧?” 小姑娘笑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沓纸,没给晏冷,倒是给了岑歌,之后,就和其他两个女生窃窃私语,不时地看向他们两个,又捂嘴偷笑。 岑歌盯着那几张纸,匆匆扫过之后,抬起头,看向晏冷,没说话,把纸递给了晏冷。晏冷草草扫过几眼,北刃的训练成果就体现出来了,瞬时记忆,在北刃,这项技能被称为雕刻。 对于晏冷来说,他看过的很多东西,都会在看见的那一瞬间,雕刻在大脑中,无法忘记。 很奇怪,在北刃,和雕刻相对的,就是遗忘。遗忘分两种,一种,他们将它称之为删除,另一种,他们将之称之为回路,而晏冷是回路里的王者,但对于删除,无论如何训练,他都依然无能为力。 删除,是强行将记忆删除,把人当做是机器一样,彻底地删除,就像是从来未曾记得一样。而回路,是在必须记得秘密,却要面对对方刑讯、催眠的时候,必须在脑海中构建一个死回路。 就像那次张北歌亲自进行的晏冷的反催眠训练,晏冷被要求,雕刻任务,不能遗忘,但在必须面对催眠的时候,那个不能忘记的任务无论如何不能透露,所以,晏冷在脑海中构建的一个死回路,不管对方问姓名、年龄、军衔还是任务,还是其他,他都将之对应成了,“你爱他吗?”、“你想要和他做什么?” 所以,当张北歌问他,“姓名?” 晏冷的回答是,“爱。” “姓名!” “我爱他!” “年龄!” “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军衔!” “一生一世……” KM的药效被加大到三份的时候,张北歌使出了杀手锏,这场拷问,终于进行到了第二阶段,这是反回路的讯问方式,摸清楚对方回路的大概范围,催眠击破。 “你爱的人是谁?” “你这一生不能忘记的人是谁?” “你会爱谁一生一世?” “……你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谁?” “……你。”这是回路自我催眠的致命点,当回路被击破的时候,会依靠本能,建立另一个不再完美的回路,而对方的行为,将会操纵回路的那个点,就像此时在晏冷的脑海里,张北歌的声音,已经渐渐地变成了岑歌的声音一样。 “你是谁!”张北歌成功地抓住了这个破绽,这个“你”就是破局点。 “是、是……”不知道为什么,晏冷没有说出口,好像潜意识对于这个问题还在反抗。 “是谁?!”张北歌逼问,机器上的数字显示,晏冷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 “……别走!别走!” “我不走,你说出我的名字,我就不走。”这可能是张北歌这辈子说过的最肉麻的话了,然而晏大少爷的脑回路并不是他能窥破的。 “别动!” “好,我不动……我是谁?”张北歌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已经突破人生底线了,但是这是规矩,虽然他觉得,晏冷的下一句话可能会更过分…… “……疼吗、嗯?疼吗?”KM注射太多,晏冷现在绝对不好过,而旁边的人则是看着晏冷就这么抓着张北歌的手,一边喘息,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话,若不是张北歌积威甚重,他们估计都已经笑趴在地上了。 最后张北歌还是一咬牙,挥手,让人给晏冷又注射了半支KM,而得到的反应一直都是床上的那点事,张北歌完败。 本来以为回路测试都这么厉害的晏冷会很轻松地通过删除测试,然而让他们都觉得惊讶的是,晏冷做不到。 他可以瞬间记住一页A4纸的内容,但是却始终忘不掉,原本记忆力就极强的晏冷,似乎对于遗忘,只能靠时间来变淡,但是这对于北刃来说远远不够,因为靠雕刻来记忆的东西,必须要通过删除来遗忘,否则,这些记忆会停留在他的脑海里,不知道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不管张北歌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让晏冷成功删除雕刻的内容。 只是草草扫过一眼,晏冷就知道这个小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几张纸是在花招上连载的《北京故事》,而再过两年,另一个名字就变得广为人知,《蓝宇》。 当看到陈捍东这个名字的时候,晏冷就已经知道,原来是这个故事。 如果拍成电影之前的北京故事是在大学生之间流传的公开的禁忌,那么,拍成电影之后的蓝宇就是在整个社会上掀起风浪的惊涛。 他们很像。 他们和他们的爱情很像,是那样的自然而然,就像是男人爱上女人那样简单,就像蓝宇死的时候疼得那样撕心裂肺一样,当岑歌在他的怀里笑着闭上眼睛,无论大喊大叫,还是赌咒发誓,都无法让岑歌再回来,那时候,他想不起蓝宇是谁,可当这辈子他再看到这个熟悉的故事,他想起了自己。 晏冷忍不住心尖泛起一阵疼痛,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他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岑歌的手,用力得骨节都清晰得泛白,两个人的手指都有那样一点点的疼痛,可他们谁都不愿意放开。 两个男人的手不是像男人和女人的手握住时那样一点点凉意和一点点温暖,他们的手心几乎像有一根燃烧的火柴,灼痛了他们彼此的手,可他们就是不愿放开,哪怕粉身碎骨,哪怕焚烧成灰。 “你们真的是一对?”小姑娘眼中闪过一点惊讶,之前她只是猜测,给他们看北京故事也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试探,可他们两个人竟然真的是一对,这样十指交握的样子,连她都能感受得到那种死都要纠缠在一起的执念。 “嗯。”说话的是岑歌。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可听在晏冷的耳朵里,却好像是对他这一生的肯定。 这辈子,他们已经不会再是那个结局。 晏冷一点一点地压制了因为那个相似的故事勾起的难过和绝望,从表面上看,他又好像变成是之前的那个无所畏惧的模样。 “认识一下,我叫黄琳。”小姑娘端起了酒杯。 “晏冷。” “岑歌。” 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三人都只是稍饮一口。 “我是连翘。” “尔何。”那个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的女生竟然就是尔何,他们这次找寻的目标,果然是守株待兔。 “你们都是附近的学生?”晏冷已经渐渐让自己有了闲聊的想法,脸上的线条也不像刚才那么僵硬了。 “嗯,我们三个都是医药大的。”尔何是个心直口快的,还没怎么样呢,就把自己和另外两个小伙伴的底细都漏了,万一要是真的有不轨之徒,这小姑娘可是要被人惦记上了。 这不,尔何刚说完,黄琳就做了一个扶额的表情,连翘也是一脸的无奈,尔何眨眨眼,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这么一个天真的丫头,真是顾东寰的菜?晏冷心里打了一百个问号,不过他突然想到,小时候,他们几个的爱好就都天赋异禀,比如唐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闷葫芦,平时就喜欢一个人在那里放冷气,不过,这家伙竟然会有一个没事就盯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看的爱好,当年可没少让他们瞎猜,不过后来他们才知道,唐林竟然有脸盲症,简直没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完全无法想象唐林是怎么一边对着街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大群人放冷气的,哈哈! 而顾东寰呢,这家伙奇葩就奇葩在了他的洁身自好上,所以,顾老爷子一直对顾东寰从小到大问的问题是,你快说吧,你从小喜欢到现在的那个丫头到底是谁啊?啥时候能带过来让我也见见啊?你说你是不是……吧啦吧啦。感情顾老爷子一直以为顾东寰从小和别人不一样,是因为喜欢上一个姑娘要为他守身如玉,也是让晏冷他们没少嘲笑他。 所以,这京城三少里,最正常的就是晏冷了,除了能力变态、心里没有人情味儿以外,表面上看可是十分地合群,虽然很多人觉得晏冷太冷太傲,可他们觉得和唐林还有顾东寰比起来,晏冷这个算是正常程度了,没几个人看得出来,其实晏冷从小时候开始,其实心里极其无情。 当然,遇上了岑歌之后,用晏冷自己的话说,他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经过了尔何的说错话之后大家的无奈和善意的笑声之后,气氛开始变得不再那么生硬了,毕竟都是同龄人,他们渐渐地聊开了。 晏冷故意把问题引到了对象这个适龄的问题上,在经受了三个女生对他的开火和逼问之后,成功地套到了尔何的话。 “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说到心上人的问题,这个一脸天真烂漫的女孩有些脸红,不过还是遵守了游戏规则,没有说谎话。 “是之前那个把你送回宿舍的帅哥吧。”说起闺蜜的八卦事,原本还显得理智的黄琳一下子也开启了八卦模式,完全把晏冷和岑歌两个大男人也当成了闺蜜,开始公然逼问尔何,究竟是何人。 尔何朝黄琳翻了个白眼,“琳琳,想当侦探你好歹也得看清楚啊,那天下雨,送我回来的是已经读研究生的曹师兄,人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隔壁外大的赵师姐,漂亮得很!” “那是哪个?”黄琳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究竟会是谁,是总缠着她问尔何喜好的林城,还是那个出手大方邀她们一起去燕山玩的李子唯呢? “诶呀,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尔何显然被黄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换一个词,我们可以将其称之为恼羞成怒。 “你老实说我不就不瞎猜了吗!”黄琳对于自己的好闺蜜有喜欢的人,而且明显程度还不浅,自己还不知道这种事可是有点生气的。 “是之前有一次下雨,你披着的那件衣服的主人吧。”一直没有说话的连翘猜了一个人,显然,看见了尔何惊讶的眼神,“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你室友!有了男朋友竟然不告诉我!哼,我很生气!”连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没想到,她竟然是尔何的室友。 “没有没有,我没有男朋友!他不是我男朋友!”尔何被连翘说得不好意思了,不过对于晏冷和岑歌来说,这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而此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从现在开始,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晏冷一回头,刚好和那人视线相对。 顾东寰。(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四回 李鬼 顾东寰和晏冷两人眼神交锋片刻,电闪雷鸣,然而顾东寰似乎并没有要理晏冷的意思,直直地朝尔何走了过来。 尔何已经被顾东寰的一句话说的脸都红了,尤其是在黄琳和连翘一脸的老实交代的表情中,脸上的温度又高了好几度,尔何觉得自己都要被烧着了。 晏冷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顾东寰有点别扭,好像和他印象当中的那个顾东寰不太一样,不过好久不见了,他也不能确定。 顾东寰走到尔何旁边,刚要伸手,晏冷突然站起来,“啪!”顾东寰的手被挥开了。 “你想干什么?!” “别装了,你不是顾东寰。”晏冷嘴上挂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一个不是顾东寰的人,却偏要戴着顾东寰的脸来勾搭顾东寰的女人,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晏冷才不信呢。 晏冷这一举动,让在座众人皆是一惊,尔何听见晏冷说这个人不是顾东寰,忙向他的脸上看去,发现虽然他和顾东寰很像,但仔细看,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你是谁?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顾东寰”一看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尔何也一点点地向沙发的另一侧避开了,对自己的功败垂成显然十分的愤怒,而显然,晏冷就是他选的那个将要承受他怒火的人。 “哈!”晏冷这可真是被气笑了,他是很久没回京城了,可现在是什么猫三狗四之类的也敢在他面前放肆吗?晏冷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一出口就全是刀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说话!” “你!”对方显然没想到晏冷的态度竟然会这么强硬,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同时原本来势汹汹的这家伙露出了他色厉内荏的一面,眼神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突然,“顾东寰”眼看着晏冷和岑歌都站起身,“嗖”地一下就要向来的方向窜了出去,却没想到晏冷比他更快,三个女生根本没看清晏冷是怎么出手的,只有岑歌看见,晏冷一只手按着沙发背,整个人像只捕捉到猎物的豹子,一击即中,直接一捞,一肘将人撩在了地上,借着又是一个反剪,就把来人死死地扣在了地上,标准的军中格斗擒拿。 “你、你放开我!”“顾东寰”脸贴在地上,还在做垂死挣扎,可晏冷整个身体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手像钳子一样将他背在后面的双手死死扣住,膝盖顶着他的腰眼,简直是分毫都动弹不得。 晏冷将“顾东寰”的两只手的小指用一只手钳住,空出另一只手拍了拍“顾东寰”的脸,“要么,你说出who和what,要么,我就把你送去顾家,你知道你会有什么后果吗?嗯?” “这位爷,我是真不知道啊……啊!” 晏冷只是用力错了一下他的小指,就引来他一阵痛叫,显然不是干杀手这一行的,恐怕也就是别人拿点好处雇来的炮灰,晏冷也不指望他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不过要是不教训这人一顿,他心里就一阵的不痛快,而且他可不相信这家伙真的东西都不知道,看来还是他下手不够狠啊。 “啊!”那个假顾东寰显然之前从来都没曾遭过这样的罪,明明晏冷已经不再用力,他还是哀嚎不止。 晏冷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膝盖加力顶在了那家伙的腰眼上,又是引来那家伙叫的声都变了调,原本还有三分是装出来的,这下可就都成了真的了,还犹有过之。 那边三个女生听见这家伙这么叫,还以为晏冷把他怎么了,可显然,晏冷并不吃这一套,旁边站着的岑歌更是显得无动于衷,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折磨成这样。 一时间,在这家伙的心里,把晏冷和岑歌同大魔王画上了等号。 “大哥!我说啊!”这家伙的声音也是很具有穿透力,引来好多人往这边看了过来,可晏冷也不是白给的,脸一撩,冷气一放,没几个不长眼的敢过来打扰他办事。 “快说!”对于这种人,晏冷也是见得多了,不用狠的,他们嘴里就没有实话,非要你逼急了,逼疼了,他们才能竹筒倒豆子一样地全都说出来,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贱”! “是、是。”那家伙咽了口吐沫,显然是被晏冷吓得不轻,怕说慢了晏冷这祖宗再动手,那估计他这双手就要废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找我的那个人是谁,因为干我们这行的没有直接和雇主见面的。他要我到这儿来,还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坐在沙发中间的那个小姑娘。” “他要你对那个小姑娘做什么?” “就是把她带出酒吧,随便找间宾馆开房就、就行。”这家伙显然被晏冷怒目金刚似的吓得厉害,晏冷问什么他答什么,一点废话都不敢说,生怕晏冷一怒,真的把这两根手指头给撅成四段,到时候他可真是连哭都找不着地方了。 “中间人是谁?” “是黑背老五。” “带我去。”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们都是用邮件联系,一旦有任务找上我们,他就把任务用邮件发给我们,我们都没见过他的真人。” 晏冷沉默了一下,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他本来以为就是一个用女人来威胁顾东寰的伎俩,可没想到,对方显然是个有组织的,如果对方真的是冲着顾东寰来的,那他可是替顾东寰挡了一灾。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晏冷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晏冷?”最后是用了一个稍稍上扬的语气,显然,对方没有想到晏冷会给他打电话。 “很惊讶?”不知道为什么,越着急,晏冷越喜欢调戏别人,他的样子在别人看来实在是太过不正经,好像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一样。“你和我姐都订婚了,我这个准妹夫给你这个姐夫打个电话,难道不正常吗?” 电话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概是顾东寰这个君子遇上了晏冷这个痞子,并不能够及时地接住晏冷发来的调戏并准确地扔回去。 “……晏冷,你有话直说。” “嗯,我今天回了京城,在‘STAR’酒吧遇见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丫头,然后有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过来了,想把这个姑娘给带走……”说到这儿,晏冷使了个坏,故意不往下说,他倒是想看看,顾东寰这家伙遇见这种事,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会让他大吃一惊也说不一定。 “我们当面谈。”因为晏冷的一句话,顾东寰竟然会赶到一个酒吧来,这在京城,简直就是个说破大天都没人信的笑话,可这个笑话发生在眼前,就不再是一个笑话,而成了一个事实。 “你还有多久到?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办。”天知道晏冷说得可是大实话,他的确和岑歌有事要办。 “十分钟,谢谢,麻烦了。”顾东寰到底还是那个京城有名的君子,就算是已经着急到这种程度了,就算明知道晏冷出现在那里绝对不是凑巧,可他还是要道谢,这就是顾东寰。 果然,这才是顾东寰,虽然这么久没见,但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君子得让你跟他生不起气来,当然,顾东寰也很少会因为别人生气,他真的是修养好到爆的那种人。 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晏冷替顾东寰小小地哀伤一下,这要是再过几年,京城车水马龙的时候,十分钟,别说从他家到“STAR”,就算是从“STAR”到这条街的另一边都得十分钟,活在现在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啊。 看着顾东寰从门口进来,晏冷极有先见之明地把视线放到了顾东寰的脸上,果然,顾东寰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尤其是在他挤着人群过来的时候,晏冷觉得顾东寰心里一定是崩溃的。 不过,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顾东寰可不是岑歌,他才不管他难不难受,再说了,能看见这个家伙千年不懂的温文尔雅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他还真是挺想看见的,当然,晏冷将这种心情称之为暗爽。 “晏冷,好久不见。”顾东寰只是在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被绑成粽子的这个人,又看了一眼安然无事的尔何,之后就将视线放在了晏冷身上,当然,这并不是说顾东寰对晏冷有意思,而是,顾东寰认为,和一个人说话必须全神贯注,包括眼睛看的方向,一直保持在对方的眉心左右。 “你还真是老样子,这个假扮你的人可真不够敬业,也不提前了解你一下就过来,要不也不能这么倒霉,被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晏冷自己也不说他是干什么,反伪装反渗透本来就是他的训练内容,能看出一个假扮他发小的人,也值得他这么骄傲,也真是蝎子耙耙独一份了。 “你倒是比以前开朗了很多。”这是顾东寰对晏冷的评价,好像觉得这句话有点短,不太礼貌,就又加了一句,“比以前好多了,看得出来,你过得不错。” 晏冷眼中精光一闪,“看起来,你过得也不错。” 两个人嘴角都有了一丝笑意。 “岑歌,你认识。” “顾东寰,谦谦君子。”也说不上是评价还是调侃,总之,晏冷就是这么向岑歌介绍的顾东寰。 顾东寰对晏冷也很无奈,每次他们两个见面或者通电话的时候,他都能从晏冷那里收获浓浓的调侃,他记得他的应变课其实是A+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晏冷这里,他总觉得自己的修为还不够,也是很无奈的一件事。 顾东寰和岑歌互相打了招呼,随后,三人就过去那边的沙发上了,把这个“李鬼”扔在了这边的地上,而那边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保安一看见顾东寰坐在了这里,都是把目光移了出来,笑话,自从顾大少爷来过一次之后,老板天天念叨,这样的人,他们怎么还敢去招惹,估计地上的那个家伙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还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晏冷的错觉,他总觉得顾东寰和尔何说话的时候好像特别温柔,原本说话就足够君子的一个人如果再加上三分温柔,简直就是无数女孩的梦中情人,当然,顾东寰长得还是很帅的,五官说不出多精致,比起岑歌还是要弱上一筹的,但是整个人有一种书卷气,亲和力MAX。 “嗯,没事的。”原本还很活泼的尔何见了顾东寰,顿时变成了一只糯糯的小白兔,顶着旁边两个家伙极其八卦的眼神,尔何还是硬着头皮给他们做了个介绍。 “他就是顾东寰。” “就是!” “就是哦~”黄琳和连翘两个人在一旁起哄,把“就”字念得很重,显然是在强调,顾东寰就是之前尔何提起的那个意中人,看向顾东寰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善意的打量和浓浓的揶揄之色。 “没事就好。”顾东寰面对尔何的时候,其实很不好意思,不过他很少表露出来,不是熟人根本发现不了,纵横叱咤的顾大少竟然在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面前害羞,也是不可思议。 这样的事当然也少不了晏冷,“呦呵,这是有戏啊,那你和我姐怎么办?” 顾东寰看向晏冷的眼神带了些抗拒和了然,显然,他知道晏冷为什么要在尔何面前故意提起,本应该避开的不是吗?可晏冷知道,自己这个恶人是做定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姐姐和兄弟,他只能做这个恶人了。 尔何显然竖起了耳朵,脸上也白了一分,显然,她做不到去逼问顾东寰,但是,她也想要他一个解释,可到底,就像她之前说的一样,他并不是他的男朋友,他也没和她说过他喜欢她,所以,她只能低垂了眼眸,静静地等待,连看顾东寰一眼都不敢,只有死死攥着衣角的双手出卖了她的内心。 “晏冷,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顾东寰说话顿了顿,随即抓住了尔何因为不安而变得有些冰冷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我不会妥协的。”(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五回 happy 第二天,两条消息在京城以禽流感般的速度传播开来,一时间,顾东寰也站在了风口浪尖,当然,晏冷也成了陪绑的那个。 顾东寰要退亲! 晏冷把顾东寰打了一顿! 顾家 “东寰,你到底要干什么?!”顾老爷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自己一向最放心的孙子,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一下子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比起顾老爷子的震怒,顾东寰倒是一脸的平静,只是看向顾老爷子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歉意,但这件事,他不可能妥协,哪怕是为了顾家。 “清舒是个好孩子啊。”顾老爷子叹了口气,“之前晏老头退了晏家那小子和清寰的亲,我差点没拼了我这把老骨头去跟晏老头理论,结果好不容易都退了一步,清舒那孩子还从国外回来了,你说……唉!”顾老爷子越说眉头皱得越深,第一次退婚,晏老头给了他一个根本无法拒绝的理由,对于晏家那小子的事,他也算是知道一些,这门亲事算是泡汤了。可自家这个小子和晏清舒那丫头的亲事是刚刚才昭告天下的,结果就闹出这么一码事,唉! 其实顾老爷子也是很开明的,如果顾东寰一早就告诉他他有喜欢的人了,他倒是好从晏老头那儿要两坛好酒做补偿,这下好酒的补偿肯定是没有了,说不得还得倒搭两坛。 “东寰啊,你说你有心上人怎么不早告诉爷爷,不然也不至于……”顾老爷子显然对自己即将失去两坛好酒的可能表示痛心疾首。 “……爷爷,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怎么就知道了?!”老小孩小小孩,顾老爷子一听见顾东寰这话,瞬间提高了音量,来显示自己何其无辜。 “……爷爷,你不是总让我把人带回来吗?” 顾老爷子愣住了,不会吧,他一直都是开玩笑的,“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 “一天。”顾东寰说的可是实话,他的确是昨天晚上才跟她表白,然后才构成了爷爷说的“在一起”。 顾老爷子显然发现了自己问的话有点问题,“你什么时候认识人家的?” “……十年前。” 顾老爷子突然发现自己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十年前顾东寰多大?十四岁?怪不得这小子对这种事一点都不上心,好嘛,竟然十四岁就有目标了,真不愧是老子的孙子!顾老爷子一拍大腿,把顾东寰吓了一跳,还以为顾老爷子不能接受,气成这样,刚想上前,就看见原本稳如泰山坐在沙发的老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啪!”顾老爷子多大力拍在了顾东寰的肩上,拍得顾东寰肩膀都差点塌下去。 简直没有一点点防备。 “干得漂亮!”顾东寰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得到了顾老爷子的称赞,一时有点愣神。 “哈哈!”顾老爷子明明刚才还沉浸在可能要搭上一坛好酒的悔恨之中,现在兴致突然变得奇高,简直犹如一阵龙卷风,“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爷爷了,不过你也不能闲着,爷爷交给你一个任务。” 顾东寰对于爷爷如此意外地好说话在心里打了个问号,随后,听见爷爷要交给他一个任务不能闲着,他已经做好了要背着炸药包去炸靖国神厕的准备了,没想到爷爷说的任务竟然是—— “快点把我可爱的孙媳妇带回来!” 最高首长如此下了指令,顾东寰自然只有遵命,当然,其实他也是乐得执行。 “爷爷,她可能会害羞,所以……” “哈哈哈哈……”顾老爷子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放心吧,爷爷不着急,不过你可得对人家小姑娘好点。” “知道了,爷爷。”顾东寰心里打了一百万个问号,但答应得还是无比爽快,他守候了十年的女孩,他自然不会辜负。 “嗯,行了,去吧。”顾老爷子一挥手,把顾东寰放生了,随后,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爽朗的大笑,“哈哈哈……” 在顾东寰关上门的前一秒,从顾老爷子的方位还捕捉到了几声荒腔走板的唱腔,嗯,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哈哈哈…… 如果晏冷要是在的话,听见顾老爷子这歌喉,恐怕就要拿出他家岑歌的那个版本,好好在老爷子面前炫耀一下了,毕竟他和顾老爷子的关系倒是有点像忘年交,不然当初顾老爷子也不会答应帮他的忙,把他扔到北刃去。 被顾老爷子赶出了家门的顾东寰掏出手机,给晏冷打了个电话。 “晏冷,爷爷同意了。” “是不是很容易?” “是啊,没想到,爷爷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秘密!”晏冷故作神秘,可顾东寰是真的不知道晏冷是怎么猜到的,还是他跟爷爷说了什么,才让爷爷答应得这么爽快,不过结果总归是好的,事情能这么轻松地解决,也值得开心一下了。 “对了,晏冷,我爷爷说要去找晏爷爷,你记得多圆场。”顾东寰觉得还是有必要嘱咐一下的,毕竟从昨天晚上的对话来看,自从和岑歌在一起之后,晏冷的脾气好像更加不好捉摸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放心吧,交给我。” 两人都没说什么寒暄的话就挂了电话,对于他们来说,有事说事才是大家舒服自己也舒服,如果非要说一句话绕个大弯再说出来,那可就真的是没意思了。 岑歌在旁边看着书,说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去上过课了,简直都不像个学生了,如果他要是校长,遇见他这种学生,别说准假了,就应该直接开除。 但是幸好,他不是校长。 “这本书是讲什么的?”放下了电话,晏冷凑了过来。 “嗯,是讲毒毛花苷K的应用和难题。” “毒毛花苷K?讲讲。”晏冷好像充满期待地看向岑歌,惹得岑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平时都是他们各干各的,今天这家伙怎么还对他看什么书感兴趣了。 “知道洋地黄吗?” “中药?” “嗯,洋地黄的主要作用之一是应用于心力衰竭和心脏性水肿,但是由于洋地黄有蓄积性,可能会引起二联脉等中毒,所以有急性心肌炎的患者,是不能使用洋地黄作为治疗药剂,并且,对于某些适症人群来说,洋地黄是无效的,所以,毒毛花苷K就必须要作为主治疗药剂使用。” 没有回应。 岑歌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晏冷,却发现这家伙竟然就那么愣愣地盯着自己。 岑歌一挑眉,一把把书拍在了晏冷的脑袋上,用力一推,晏冷顺势直接一个后倒,倒在了床上。 “哎呀。”晏冷没有去管脸上的书,而是躺在床上装死,但是某个地方已经悄悄地抬起。 最近这段时间简直忙出花来了都,一直都是靠五指兄弟解决的,晏冷心里暗暗地唾弃着自己,为什么自己的对象在这儿,自己还得靠自己的右手来解决,所以,晏冷下了一个决心,要改变这个现状,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岑歌勾上床。 “咣!” 门被关上了。 晏冷身体一僵,唉,看来今天的作战任务可以提前宣布失败……等等! 突然,晏冷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的靠近,随后,他刚要把脸上的书掀开,就被一只手按住,而还有一只手,在解着自己的衣服。 晏冷的喉咙动了动,突然觉得嘴里面好干,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而蒙在脸上的书更是让这种被触碰的感觉被无数倍地放大,他觉得岑歌的手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动作他都能无比清楚地感觉到,他甚至能感觉到岑歌的腿一点点压上了床,膝盖压着的地方就在他右手旁边,好像他动一动手指就能够到。 刺激。 煎熬。 欲望。 每一种感觉都把晏冷的感官放大到最大,喉咙里溢出了一声明显已经压制却还是跑了出来的呜咽,这一声里包含了太多的感觉,听见了这一声的岑歌手一顿,随后,加快了速度,当他触碰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变得灼热而又坚硬,滚烫的温度,低声的喘息,蜿蜒的汗水,他们都沉浸其中。两个平时最理智的人,却在这当中,得到了几乎身在天堂般的舒爽和快感。 晏冷已经无法忍耐,可被岑歌握在手里,却不允许他释放,即将攀上顶峰却又突然坠落,晏冷几乎无法再忍耐这般煎熬。 “岑、岑歌……”晏冷用已经有些喑哑的声音叫着岑歌的名字,可他却无法将哀求的话宣之于口,只能一遍一遍地念着岑歌的名字,甚至不敢把脸上充当着催化剂的那本书拿走,愈发难以呼吸,欲望就愈发煎熬,可他无法拒绝岑歌,他一次又一次地克制着自己翻身把岑歌压在身下的欲望,任岑歌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又不让他释放。 突然,岑歌叹息了一声,他的手离开了晏冷的身体。 随后,晏冷感觉到了有一双手把他脸上盖着的书拿走,另一具强健有力的身体贴了上来。 纠缠。 汗水。 喘息。 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的两个人此时却是完完全全的意乱情迷,纠缠不休,全凭着人身体里的兽性和本能在掠夺,在驰骋,越来越贴近,没有一丝缝隙。理智到极致的两个人在这一刻,却已经抛弃了全部的理性,他们只是在属于雄性的战场上,征服,结合,交配,撕咬。 “啊哈……” 房间里充斥着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声,晏冷伏在了岑歌的身体上,被汗水迷了眼,模糊地看到岑歌的胸膛上有着他留下的痕迹,自己还被那处火热包裹,这一瞬间,晏冷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充满了自豪,就算是一手把南天带到这样的程度,他都没有如此骄傲过。 同样有力的双手十指交握,骨节硬得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点疼痛,但显然他们都觉得这样很好,非常好。 岑歌看着晏冷好不容易长长了一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伸手抚在了晏冷的背上,嘴角莫名地带出了一点笑意。其实男人的那个地方原本就不是干这个的,他们平时又没有做过很多次,疼痛倒还是次要的,可那种被进入的感觉难受得要命,但是如果是晏冷的话……没什么不可以的。 “喂。”岑歌原本放在晏冷背上的手一点点用力,刺激了晏冷的神经,及时地给了岑歌回应。 “舒服吗?”晏冷一眼不错地看着岑歌,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舒不舒服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认真的?”晏冷动了一下,引得岑歌微微皱了皱眉,刚刚做完一次,整副身体还敏感得很,晏冷只是稍稍动一下,他就觉得好像极致的刺激。 对待岑歌,晏冷总是温柔又细致的,岑歌脸上的表情当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忙问,“不舒服?疼?” 岑歌当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放在晏冷背上的手一点点地移向了他的后颈,被人拿住要害的感觉刺激着晏冷的神经。 “你猜呢?” 晏冷也笑了,慢慢地退出了岑歌的身体,看着岑歌皱起的眉弓,顿时心疼了一下。 “你知道的,如果是你,我从来都不介意这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晏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完全是一副酒饱餍足之后的表情,“不过,我怕你吃亏啊。”说完之后,就是晏冷肆无忌惮的笑声。 “你要么试试看?” “来呀,美人,虽然我一直觉得我辛苦一点比较好,不过如果你觉得可以换换,我也乐意享受。”天地良心,晏冷这话说得可是没有半点违心。平时,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替岑歌遮风挡雨,虽然岑歌只会想和他并肩而行,而在床上,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在攻这个位置上,因为性格原因,所以他会主动,但这不代表他一定要把岑歌压在身下。 是自己喜欢的人,无关尊严,不是折辱,两个人都快乐,都能得到满足,他又何乐而不为?(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六回 刺杀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难得忙里偷闲的晏冷支着脑袋,看着还在熟睡的岑歌,心里觉得满足而又充实,看着他的时候,觉得心都足够被填满。 昨天也算是一夜辛苦,可晏冷早在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在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晏冷本能地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岑歌还在熟睡,这才睁开了眼睛。 几乎磨灭了本能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回来的,就像他学会了雕刻却学不会删除一样,这个习惯不知道会伴随他多久,不过,他不在乎。跟这个人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晏冷回身看了看窗外,估算了一下,快要到岑歌起床的时间了。于是,晏冷小心地掀起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把自己的衣服拿起来,就出门去了。 在一个美好的夜晚之后,一个拥有美味早餐的早晨也是必要的,如果能有一碗美味的王奶奶豆花的话,对于岑歌来说,这个早晨就可以堪堪称得上完美了。 本来打算享受一下美好早晨的晏冷,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搅乱了大好的心情,不得不辜负这大好时光。 “老板,刚才曾兰东在上班的时候,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刺杀。” 晏冷脸色倒还算平静,他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倒也不必惊讶,不过能让寒光说身份是不明人士,这就值得玩味了,看来对方也是来头不小。 “曾兰东怎么样?” “没有受伤。对方一击不中,就没有再继续。”寒光的老八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要负责的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们都清楚,晏冷并不需要他的分析,这些东西,晏冷不比他们少知道多少。 这种出手习惯,看来是业内人干的,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赶来捋虎须。 “保护好曾兰东,一个小时后我到公司。” “明白。”老八知道,晏冷说的一个小时后他到公司,可不是说这一个小时他们什么也不用干,相反,他的意思是,要他们在这一个小时内,把所有和刺杀相关的蛛丝马迹都要收集起来,等待晏冷的检阅。 事实上,早在晏冷把曾兰东带回来的那天,他就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甚至今天到来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还要晚了一点。 曾兰东的能力其实已经无须赘述,原本很多人还对这个晏冷不知道从哪儿挖过来的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嗤之以鼻,看着晏冷直接把他放在了执行总裁的位置上,还都等着看他的好戏,尤其是在他第一次出手之后,纷纷觉得这次可真是晏冷迷了眼了。 可谁能想到,第一个月,还是赤字九百万的项目,在第二个月就已经追平,那点赤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在第三个月的时候,产值就已经足以让所有人眼红。 之后的两次出手也是如此,每个人都说,晏冷带回来的这个曾兰东每一次出手都透着一股邪性。 其实不光南天以外的人这么想,就连南天内部的人也未尝没有微词,甚至在曾兰东第一次计划公布之后,江蕙都几乎要压不住那几个家伙撸起袖子要跟曾兰东大打出手的暴动。如果不是晏冷临走的时候特别交代,不管这个曾兰东要干什么,他们都要配合的话,就连江蕙都想指着曾兰东的鼻子,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是剑走偏锋的话,曾兰东的这次出手也实在是太偏了,而且,在江蕙看来,南天是规模百亿的大公司,只要稳步发展,根本就不会有其他公司可以追上南天的脚步,完全没有玩这么大的必要。 可曾兰东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赌徒,他只喜欢赌,在他看来,只要这次机会有三成的胜算可以有300%的利润,那就完全值得一试了。在他们公推了一向也喜欢剑走偏锋的梁靖进去和曾兰东谈判了之后,等梁靖出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然后,在看着曾兰东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种无比狂热的状态,于是,整个南天的决策层妥协了。 而曾兰东的邪性就邪性在这儿,当曾兰东赌赢了第一次,还要出手第二次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等着看好戏了,可第二次,曾兰东还是赌赢了。第三次的时候,无数人都开始说着冒着酸气的话,就是出于这种喜欢看跌下神坛戏码的心里,无数人也都说着风凉话,可第三次,曾兰东扇了所有说酸话、等着看好戏的人一巴掌,他用了一个大写的胜利告诉了他们,他就是赌神。 没错,在三次有如神迹的出手之后,曾兰东被圈里的人送了一个显赫的称号,南天赌神。 顿时,在这股名为“南天赌神”的浪潮中,无数人想要向这位赌神取经,哪怕只能学到一点也值回票价了,当然,起了挖墙脚心思的更是不在少数,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晏冷究竟给曾兰东开了多高的价码,让曾兰东对于他们的威逼利诱毫不动心。 其实晏冷给曾兰东的有三样东西。 第一样,知遇之恩,如果没有晏冷,他曾兰东现在还是在台州的一个穷困潦倒负债累累的乞丐一样的人,负债八十三万,是晏冷让他亲手还上的,明明他已经远走大陆,没有人可以跟他讨债,但他在走之前,还是跟晏冷借了钱,把这笔债还上,而到现在,他又靠自己的双手把晏冷借他的钱还上了,这不仅仅意味着他从此不再负债,更意味着他和过去的身份划伤了一个句号。 第二样,晏冷兑现了对他的承诺,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子,而是即便在M国、欧洲都名声大噪的人物,就连从前只能在报亭里面看的《Time》都几次相邀,上面对他的评价也是让他更加红极一时。至于钱,晏冷给他开出的从来都不是年薪百万还是千万的死工资,而是干股,而他会将每次赚的钱都重新投入南天,如此,每次当南天大赚特赚的同时,他的资产也都像滚雪球一样地壮大,现在的曾兰东,可谓是名利双收。 第三样,也是曾兰东最为看重的一样,报仇。别忘了,晏冷曾答应曾兰东,会让他亲手报仇,这是晏冷对他的承诺,在知道南天在台州的发展之后,他愈发地觉得,距离他报仇已经指日可待了。台州的南天,在无数的势力当中游走,和多方势力合作,只是两次投标大会,就已经和无数的势力都扯上了关系,现在在台州的南天,可算得上是和无数人的利益都盘根错节,用不了多久,台州的南天就会成为晏冷和他共同期待的那个在亚洲的跳板,可以和这里的南天,乃至世界各地的南天交相辉映。而比起台州南天的辉煌,南天在台州的基地建设则更是让他觉得心潮澎湃。七百人,一个为数只有七百人的基地,现在不过是初露峥嵘,就已经让无数台州势力忌惮,所以,曾兰东仿佛已经看见了他手刃赵尔文的那一天。 那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曾兰东从晏冷这里得到了什么,以及将会得到什么,所以,他们想要将曾兰东揽入麾下,其实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原本,在晏冷和南天的威慑下,以及在寒光保护下的曾兰东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可就在今天早上,曾兰东像平时一样去上班的路上,却被人来了一场近在咫尺的刺杀,绝对的精心安排,绝对的巧妙精致,如果不是寒光仔细老道,哪怕稍有疏忽,今天的特大新闻就会是,南天集团执行总裁曾兰东车毁人亡,幸好只是有惊无险。 晏冷到了公司之后,原本还打算说点场面话,安慰一下曾兰东的,没想到这家伙自己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点后怕的表示都没有。 既然曾兰东自己都这么心大,晏冷自然也要心胸宽广一点了,当然,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晏冷的人生信条是,谁敢在他的帝国堡垒上挖砖,他就让谁来堵南天的枪眼。 “现在都查出什么了?”这话问的当然不是曾兰东,而是老八。 “一共有两点,第一,已经确定,不是本地杀手,但对方具体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还不清楚。”老八看了看晏冷,示意他继续说,他才继续道,“第二,还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并不想要杀曾兰东。” “不是说在车上放炸弹了吗?” “炸弹是假的,虽然对方做的以假乱真,但是我们发现,这个炸弹制作得极为精巧,乍一看,绝对和真正的炸弹没什么两样,尤其是已经拆除之后,炸药的配比和分量完全正确,如果这个炸弹是真的,绝对可以把这辆车炸到天上去,但是事实上是,这个炸弹是个哑弹,如果真的爆炸了,也只会冒出一股黑烟,一定是有惊无险。” “你的意思是,对方的目的是吓人?” “……据律师的分析,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恐吓。”不知道为什么,老八觉得老板身上的气场强了,但是他还是想要强调一下,这种行为叫做恐吓,而不是……吓人。 晏冷瞪了老八一眼,不过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思考了起来,过了好久才说话。 “不行啊,线索太少了,对方一定还会有后续行动,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可别让我失信于人。” “明白,老板。” 晏冷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果然,没过一会儿,护士就踩着高跟鞋来找他了。 “老板。” “说吧,都查出什么来了?”晏冷是内行,刚才在曾兰东面前一听,就知道,老八隐藏了什么。一共刚才就只有三个人在场,老八想瞒的人一定不是自己,那就是曾兰东了。 “我们逮到了一个活口,对方已经招认,是台州赵尔文的人。” “然后?” 护士很奇怪,自己明明没说,晏冷是怎么猜到的。 “……对方还招认,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伙人,也尾随他们而来,不过对方和他们的目标一致,但目的不同。他们其实是真刺杀,不过炸弹被另一伙人给泡水了,所以才会变成那样。” “这就合理了。”晏冷的手指敲了敲扶手,另一只手摸着脸上新长出来的胡茬,显然陷入了思考。 护士也没说话,不化妆就显得有些平淡无奇的一张脸,眼睛却是有一种格外的魅力,危险而诱人。 “你去问问寒光在那边的负责人,着重监视赵尔文,看他有没有其他的动向。”既然目标已经直指赵尔文,晏冷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以的话,和陈启礼接触一下,如果比较麻烦的话,可以去找黄少岑。” “明白。” 他们这些人难道以为他晏冷离开台州之后就可以称王称霸了吗?真是笑话!他可从来没说过他晏某人不会再回去,再说,他留那么多东西在台州,可不是为了看戏的。 护士走了之后,好久不见的成確进来了。之前成確说他要解决一下私人问题,很重要,所以晏冷就放了他的假。毕竟他当初答应过岑歌,不再把成確当做保镖看待,而且话说回来,成確待岑歌也是真心的好,有一个能真心待岑歌好的人在他身边,晏冷自然是要替岑歌珍惜和高兴的。 “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你知道,岑歌把你当大哥,我可把你当做自己人了,跟我,不必见外。” “放心吧,已经解决干净了。”成確这算是回来跟晏冷报个道,而他的到来,也算解了晏冷的燃眉之急。 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他把Jessens派到了台州,而现在,曾兰东面对着这些“不明人士”的刺杀,如果有成確这个专业人士在的话,寒光也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了,毕竟刀王的名字还是值得信任的。 “放心。” 这是成確的承诺,而晏冷也极为相信。 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在成確的眼皮子底下,赫然发生了一场刺杀,而这次,对方却不再是无功而返!(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七回 一战 “曾兰东现在怎么样了?”晏冷面如寒冰,阴沉得像是快要滴出水来。 “已经送往医院了,我看过了,伤口不深,没有毒性,没有生命危险。”成確一遍快速地陈述着曾兰东的状况,一面站在急救室门外,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晏冷说愤怒是不假,可愤怒归愤怒,心里也是惊讶和后怕的,在寒光和成確的保护下,曾兰东竟然还是现在这样被送进医院急救,这简直就和捋虎须没什么两样。如果说之前晏冷还不将对方放在心上的话,那么现在,他可是真想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了! “曾兰东是在南天的办公室里受伤的。今天,曾兰东进去之前,我已经检查过那间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别说一个活人,就算是任何外来装置都不会有。办公室在17楼,外面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我听见曾兰东叫声的时候就立刻冲了进去,在此之前,我一直守在办公室外面的隔间,从未离开过半步。而当我冲进去的时候,曾兰东已经因为外伤刺激得昏迷过去了,屋子里也是空无一人。我在叫来急救车后,排查过房间的每一个地方,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成確见识过极限刺杀,那是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的刺杀,可无论是什么样的刺杀,都做不到在绝对的密室里伤人远遁,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对方除非是神,否则,绝对不可能在他的守护下用这种方式伤了曾兰东。 晏冷也沉默了,他了解成確,包括成確的能力和为人。没有人可以在成確的眼皮子底下伤了曾兰东还安然离开,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就算是张北歌来都一样。 “我到医院了。” “六楼第二急救室。” 晏冷没急着上去,反而站在了医院外面,看了看周围,果然不出他所料,没有几个熟面孔。 晏冷不动声色,去了隔壁李大爷的馒头店,买了两个豆沙包,拎着两个豆沙包进了医院。 刚一进医院,晏冷就给律师打了电话,“把外面清干净。” “明白。”律师也没有多说,他知道,现在的晏冷可是属火药桶的,一点就炸,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惹谁死,绝对不冤枉。 胆子真大啊,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么不要命,既然他们自己都不要这条命了,那他也甭跟他们客气了,看今天到底是谁看谁的笑话! 叮—— 一条短信。 晏冷看着短信,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诡异。有些事情,参与的人多了,可就足够量变引起质变了。不仅仅是赵尔文的人敢来这边明目张胆地刺杀,陈启礼也派人来了,虽然说是来拦截,可谁知道这位鸭霸子是不是来踩他威风的,现在,连蚊哥也对曾兰东动心了。 曾兰东啊曾兰东,你可真是块肥肉,把各路的狼都招来了,还有那些闻着香味儿也痴心妄想要分一杯羹的小鱼小虾,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晏冷带着怒气,大步走向了急救室,完全没有再管外面的那些家伙。 寒光如果连外面的那些苍蝇臭虫都处理不好,那寒光也是统统该去死了,叫什么寒光,干脆改名叫寒碜算了!不得不说,曾兰东遭到了前后两次刺杀,让晏冷十分火大,就像律师估摸的那样,他已经快要炸了。 到了急救室门口,晏冷一眼就看见另一个处在爆发边缘的人,如果说那些人刺杀曾兰东是在挖晏冷的墙角,企图虎口拔牙浑水摸鱼的话,那对于成確来说,就是在挑衅刀王的尊严了。 “对不起,我失职了。”成確这句话说得可谓是咬牙切齿,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他成確出道这么多年,混到了刀王称号后,就再也没有过失败的记录,可今天,竟然在这样的小事上出现这么大的纰漏,简直让他有一种想要把杀手拉出来碎尸万段的冲动,但让他更加恼火的是,任他一遍一遍地回想着所有的细节,也没有找到凶手留下的哪怕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又何谈碎尸万段? “冷静点,我刚接到消息,蚊哥派了人过来。” 若是别人,恐怕定会以为晏冷说的来刺杀的是蚊哥派来的人,但成確毕竟是成確,立刻反应过来晏冷的意思。 “怪不得。”成確眼中的最后一点愤怒消失不见了,看了一眼急救室的大门,又和晏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彼此的眼中似有深意。 “没错。”晏冷拍了拍成確的肩膀,“现在就看他怎么选了。” “要是他选错了呢?”成確已经平静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情来揶揄晏冷,“那你是打算杀了他?还是拿住他的把柄?还是不让他走?” 晏冷似笑非笑地看向成確,“在你的心里难道我就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 其实不怪成確怀疑晏冷的人品,实在是自从认识了晏冷之后,成確就没看见过他动用什么正常的手段,不是绝户,就是以权压人,要么就是诱之以利,总之,正常人没有这么干的。 所以,对雇主兼弟妹的晏冷,成確选择耸耸肩膀不说话,反正他是自己弟妹,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晏冷看着成確这副表情,顿时气结,脸都拉下来了,“扣你工资。” “你发我工资了?”成確更是气结,他显然不记得什么时候晏冷发给过他工资。 晏冷再次被噎住,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惨死在急救室门口,“我把你的工资都一并发给Jessens了,五百万,别说你没收到!” 这下,轮到成確咬牙切齿了,把Jessens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胆肥了啊,竟然敢私吞我工资!此时的刀王阁下显然已经忘记了,他之前还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工资这件事吧。 Jessens原本还在训练那些南天基地的小朋友们,突然打了七个连环大喷嚏,顿时让那些无比崇拜他的迷弟们齐刷刷星星眼,望向他的眼神更是清一水的崇拜,Jessens哥就是厉害,连打喷嚏都和常人不同。 Jessens揉了揉鼻子,已经开始数着究竟是谁会骂他骂得这么狠。别让他知道是谁,要是让他知道了是谁,要是在台州,他就剥了他的皮,要是在大陆,他就让狐狸把他斩立决! 阿嚏! 好么,又是一个打喷嚏,Jessens觉得,可能是自己感冒了,晚上应该去找几个妹子治一治感冒了。 突然,原本还想入非非脸上没一点正色的Jessens在看见手机上的一条短信之后,顿时变得杀气肆意,围在他身边的这些小崽子们从来没觉得一向带他们玩、带他们训练、身手特别酷的Jessens哥会有这样的一面,不得不说,第一秒,他们都被吓到了。 “小朋友们,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出现了,检验所有努力的时候到了。” 所有南天基地的男人们都激动了,自从加入南天的那一刻,他们就一直都在等待着今天,终于到了。 当初之所以加入南天,除了因为南天待遇是全台州最好的以外,就是当初三十人杀得紫麟堂血流成河的那个神话,让他们全都热血沸腾,后来,他们渐渐听说,当初言冽也是由Jessens哥亲手杀死的,他们瞬间觉得与有荣焉,恨不得亲眼见证,而Jessens哥总跟他们说,机会总会有的,就怕到时候你们掉链子。 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亮的,都是无所畏惧的,他们甚至愿意用身上的伤疤和鲜血证明,他们配得上南天人这个称号! 不得不说,Jessens把批量生产杀手洗脑的那一套拿出来之后,简直不能再有效了。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七百人,倾巢而出,堵在了竹联帮红梅堂门口,人手一柄寒光四溅的手斧,均着黑衣,杀气盈天。 南天这七百人本就是竹联帮的重点监视对象,在南天倾巢而出之后,竹联帮自然收到了消息,而当南天七百人来到红梅堂门口时,迎接他们的,则是红梅堂堂主郭冰亲自带着所有红梅堂和黄峰堂暂借的一千二百人。双方刚一见面,便是空气都几乎炸裂,呼吸都清晰可闻,猎猎风声仿佛成了战场上的战鼓,一触即发! Jessens和刀子亲自带着他们,手斧、军刺、片刀战成一团,一旦被砍中,就会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可此时,双方都已然杀红了眼,没有人后退半步,他们都知道,今天只能一死一活! 不想死,那就杀死所有眼前的敌人,用他们的血,见证荣耀。 竹联帮要用南天的血,洗刷他们带给竹联帮的屈辱历史,甚至,他们要靠着踩在南天人的尸体上,向整个台州黑*道证明,竹联帮还是当年的那个台州扛把子,赵尔文要踩在无数南天人的尸体上,掀翻天道盟的扛把子位置。 而南天,则是要用竹联帮整整一个堂口的鲜血,来浇灌属于他们的荣耀,来证明他们身为一个南天人的骄傲与尊严。他们听过了南天的神话,不管是竹联帮还是天道盟,在南天先出手之前,谁都不敢先来踩雷,这就是他们身为南天人的骄傲,如今,这份骄傲将由他们亲手去延续。 这一战之后,没有人能相信,这些不久之前还只是普普通通的青年的他们,是如何缔造了一个七百人击溃一千二百人的神话,在别人的堂口前,杀出一条血路,又杀出了竹联帮被阻拦所以姗姗来迟的包围圈,带着满身荣耀回到了南天基地。 南天基地在徐将军的地盘上,所以,没有人敢去挑衅徐将军的尊严。就这样,南天七百人在竹联帮杀了个二进宫,这一天之后,南天卫队七百人踩在了竹联帮的脸上而名声大噪。 再也没有人敢说南天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他们用他们敢拿命拼的狠辣勇猛,向所有台州黑*道宣布,南天最强!南天无敌! 赵尔文还在和文南摔杯发火,迈着大步来来回回地在文南面前走来走去,“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早点埋伏!早点埋伏!我那一千二百人本来就是诱饵,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让你把他们一口吃掉!只要能吃掉南天这七百人,我就不会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他们也不要再想有今天的能耐!可是你呢?嗯?文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拦住他们?为什么?!” “大哥,我也想拦住他们啊,可谁能想到,半路上,杀出了罗福助的人。”文南显然很委屈,他也没想到,罗福助竟然会从中作梗。 “又是这个老东西!”赵尔文显然已经怒急攻心,“派去监视天道盟动向的人呢?都死光了吗?天道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有提前得到一点儿消息?!” “大哥,这次罗福助那个老家伙派出的都是那七匹狼手底下嫡系中的嫡系,行动之前,连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有行动,咱们根本就没办法知道。”文南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赵尔文的怒火解释。 “死伤人数和抚恤统计出来了吗?” “大哥,昨天晚上,咱们一共战死了一千三百五十六名兄弟,其中,有九百一十八人是死在南天手上,剩下的,都是被天道盟趁火打劫了。”文南看着赵尔文铁青的脸色,还有不住地抖动的嘴角,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抚恤也统计出来了,共计、共计……” “多少?” “一千五百万。” 赵尔文听见这个数字,抬手把仅剩下的那个螺纹茶杯摔了个粉碎,“晏冷!我跟你不死不休!!” 自从他赵尔文被推上竹联帮帮主这个宝座上之后,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吃这么大的亏,一千五百万,他要砸锅卖铁才能补上着一千五百万的抚恤金,再说,这次伤亡如此惨重,自己在帮内的地位势必会极大的动摇,这让赵尔文心里犹如烈火煎熬,恨不得把晏冷抓来,生啖其肉,死寝其皮,都不能消掉他心头之恨!(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八回 正当赵尔文还在怒火中烧之时,一大盆冰水从天而降,瞬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什么?你说杨光南死了?怎么死的?!” 此时的赵尔文不得不想起了之前岑歌对他说过的话,4月,杨光南必死。 他并不知道这是晏冷告诉岑歌的,可他绝对想得到,如果不是那边动手了,怎么可能就会这么巧,刚好在4月,杨光南就死了? “没错,杨光南那老小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跑去了江州,结果被大陆那边的警察给逮了个正着,据称,杨光南是抓捕的过程中拒捕,被当场击毙了。”文南向赵尔文报告着他得到的消息。 “你是说,是杨光南自己跑去了江州,然后还拒捕?!” “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赵尔文的脸色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可狠厉、颓然、不甘、害怕、兴奋各种神色都好像走马灯一样地在他眼中走了一遍,半晌后方才开口。 “帮我联系南天的负责人。” “……南天?” “去吧。”此时的赵尔文显得有些无力,脸色也很阴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暴跳如雷的赵尔文怎么会突然在这时候要见南天的负责人,可别说是文南,竹联帮上上下下在这里,看见赵尔文这副脸色,恐怕也是不敢问的。 “是。”文南告退了,只留下赵尔文一个人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天道盟 “什么?杨光南死了?” “是,看赵尔文的反应,可能跟南天的人有关。” “赵尔文是什么反应?” “他让我帮他约见南天的负责人。” “……我知道了,你帮他约在至少明天以后。” “明白。” 电话这头,赫然是刚才从赵尔文那里出来的文南,作为赵尔文贴身干将的文南竟然会出卖他,投向了罗福助,恐怕就算是赵尔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也会是惊愕得不敢置信吧。 “放心吧,这件事要是成了,你就可以报仇了。” “我等着。” 文南放下了电话,从怀里拿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他一天都不曾忘记,一刻都不曾忘记,因为他每天都会看见那张脸,就像是为了告诉他、提醒他,不要忘记仇恨一样。 等到抽完这支烟,文南拨通了南天公司的电话。 “你好,南天总部。” “我要找你们南天负责人。” “……请问你是?” “竹联,文南。” “……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那边出现了一个显得有些年轻却和很沉稳的声音,文南知道,这人应该就是刚刚从大陆调到这边的南天在台州事务的总负责人,他听说过他的一些故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俞千秋,原本是一家中型企业的副总,结果被晏冷挖到了南天,做了南天在西南的战略总策,自从南天在台州成立,这个人就突如其来地空降到了这里。至于这个人的战绩,据说可谓是战功赫赫,为南天在西南打下了一片江山,就是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颜色的。 “俞总,你好,我是竹联,文南。” “……原来是文总。”俞千秋叫的是文南官面上的称呼,也就是他在白道公司上的职位,副总。 “俞总,得知俞总光临台州,帮主一直想要尽一尽这台州的半个地主之谊,可却怕俞总舟车劳顿,太过辛苦,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希望俞总能赏个薄面。” “文总说笑了,之前我也一直想要拜访贵帮,可贵帮主日理万机,也没有时间见我这等小人物。现在得知贵帮主想要见我,俞某人只能说是荣幸之至,哪里还会推辞呢?”要是这话是一般人说的,那可算是恭维之意满满,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俞千秋,偏偏说这话是在南天刚刚血洗了红梅堂之后,那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变了味了。 “那俞总就是答应了?”文南故意装作听不出对方话里的讽刺之意,反而将卒子向前又拱了一步。 “若是按照俞某人一个人的想法,那自然是十分想要见识贵帮主风采的,但最近实在是进益颇多,分身乏术,恐怕十天半个月之内,都找不到这个时间了,真是可惜啊。”俞千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答应对方。 而俞千秋这话可是正好如了文南的意,他原本就瞧着赵尔文有要咬着牙服软的意思,要是他们真见面了,保不齐这个老狐狸肯舍下面皮保住命呢。对于赵尔文和俞千秋这种人,他自认还算是看得多了,真到了那时候,可是真不在乎什么面子,没准两人还能焕发第二春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面儿上不能露,文南故作为难地说,“俞总,我们帮主的的确确是真心想要约见俞总,摆桌酒席,表示歉意,难道俞总就真的不肯赏这个薄面吗?”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文总,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啪!”俞千秋挂上了电话。 文南听见手机这边的盲音,嘴角却露出一抹笑容,赵尔文,这次看看谁还能帮你翻身! 他对赵尔文的恨,可真是恨到了骨子里。 他知道,他出卖了赵尔文,即使现在他和罗福助算是盟友,也不过是因为两人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而一旦除掉了赵尔文,他在罗福助眼里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恐怕不是杀他灭口,就是让他成为出卖赵尔文的奸细,再扶植一个人,除掉他,在竹联帮一飞冲天。 这点东西,文南都清楚,可他不在乎。他多活的这十年,就是为了报仇!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赵尔文,你也会有今天! 又过了一会儿,文南给赵尔文打了一个电话。 “老大,我和南天那边的人联系过了,但是,无论我怎么说,对方连见一面都不答应。” “……你找的人是谁?” “俞千秋。” “……好吧,我知道了,这就是对方的态度了,告诉毒狼,备战!” “老大,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放心吧,我只是不愿让手下兄弟再流血了,可这一战,既然势在必行,那就让他们看看,咱们竹联帮也不怕他!文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嫂子还惦记着,说要给你找个姑娘,让你快点定下来呢,有时间,你去一趟吧。” “知道了……老大。” 文南的语气不太对,但是赵尔文只以为是现在帮派情况不稳,文南有些担忧,也没说什么,嘱咐了两句就挂上了电话。 他不知道的是,电话那面的文南恨不得他立刻去死!(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九回 过渡 果不其然,第二天,杨光南一死,四海帮顿时陷入了互相倾轧的动荡之中,此时,天道盟突然集结各个帮派堂口,向四海帮开战,与此同时,南天也开始对四海帮的白道产业动手。 四海帮现在可以说是一片大乱,原本杨光南就是四海帮的代帮主,靠有他压着才勉强一片平静,结果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不知道为的什么,自己跑去了江州,还被警察击毙了。现在,两岸都铺天盖地地宣传着台州黑老大被警方击毙,四海帮首当其冲,帮内帮外一片大乱,甚至连杨光南的葬礼都是状况百出。 国不可一日无君,四海帮内部现在可谓是一盘散沙,新帮主的人选成了问题,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压得住所有人的人。 像竹联帮,陈启礼出事了,虽然他属意的人是黄少岑,但是赵尔文就是能力压黄少岑一头,镇住竹联帮所有人,让竹联帮只有一张嘴说话,这也可以。 或者像天道盟,大家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想让别人骑在头上拉屎,那也行,罗福助当个精神领袖,大家平时守望相助,虽然有点小摩擦,但对外还算一个整体。 可这个堂堂台州三大黑帮之一的四海帮,在前任帮主死后,大家谁也不服谁,而且别说选出个人当老大,就是每次开堂会讨论前老大的葬礼问题,最后每每都是不欢而散。传到台州其他帮派的耳朵里,那可真是请等着看笑话呢。 可奇就奇在这儿,就算是傻子都能想到,四海帮动荡不堪,一直以来,竹联帮和天道盟都对四海帮虎视眈眈,现在又来了南天这样的后起之秀,怎么可能不趁他病要他命?可他们就是吵来吵去,谁捅谁一刀,谁给谁下个绊子,也真是台州黑*道里的一株奇葩。 幸好最后,听到罗福助和俞千秋见面这个风声的四海帮终于意识到,抱成一团才能滚出火坑,于是,匆忙之下,他们选出了一个代表人物,当上了帮主。 贾润年。 一个在四海帮出了名的老好人,确实,资历,人脉都够,就是性格太面了,可在剩下的那些家伙们看来,性格面才好,性格面就不会在他们头上指手画脚了。其实他们也不想想,贾润年性格软,好摆布,可他要听谁的摆布呢? 而在大陆这边的晏冷看了看俞千秋让人发来的传真,也是嗤笑不已,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谁。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罗福助想踹开竹联帮,自己独吞这么大一块肉,他胃口真好。”这是岑大神对于罗福助来找俞千秋商量之后的评价。 “毕竟是混黑*道的,要是看见肥肉不动心,那就不是罗福助了。这么多年了,他待在精神领袖这个位置上早就不满意了,他以为他不说别人就猜不到吗?他一直以来,都想要把天道盟变成天道帮,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才放任他手底下的那七只狼大肆扩张,也是野心勃勃啊。” “枪打出头鸟,这次的事,要是罗福助失败了,那他的嫡系力量当然大大受损,也不必再做什么春秋大梦,而若是他成功了,那他恐怕就要危险了。” 这时候,宋人良突然带着晏清舒回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谁危险了?”宋人良最近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典型代表,自从有了晏大小姐在身边之后,他每天从起床开始都特别舒服,浑身爽利。这不,刚和晏大小姐从宝山回来,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我们在说,现在台州黑*道上,一只狮子和一只生了病的大猫眼看着要两败俱伤……诶!宋人良,我把你扔台州去,让你做台州教父,你看怎么样?”晏冷突然发现,他身边也有一只黑*道大哥。 “呵呵!不怎么样!你可少打我的主意,我可是你姐的人了!” 然后,晏清舒就踩了他那蹭光瓦亮的大皮鞋一脚,昨天给他搭完一套衣服之后,明明是让他平时有正事的时候穿,谁知道今天去宝山玩竟然也穿了这么骚包的一身,真是回头率超高。 其实,晏大小姐这可是冤枉可怜的小宋爷了,如果要算回头率的话,那他们两个可真是大哥别说二哥,一人一半啊! “看看人家这思想觉悟,等过几天我让Jessens把那几个大哥都给绑过来,让你好好给他们上一堂思想道德教育课,告诉他们,别一天天的没事找事,老老实实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多好,非得打来打去,真是该好好提高一下思想觉悟了。” 岑歌简直绝倒。 晏冷这是开了多大的脑洞,竟然要让Jessens把几个大哥都给绑过来,还让另一个黑*道大哥给他们上思想素质教育课,真是……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问你个事,你们家老爷子,还有叔叔阿姨都喜欢什么啊?” “呦!这是好事将近了?”晏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揶揄宋人良的机会,当然,他也是真心祝福他们两个人,这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吧,虽然比起他和岑歌两个人的一波三折还看不到头来说,他们简直就是顺风顺水。好不容易遇着一个高富帅的顾东寰来抢女主,结果还是个谦谦君子,人家也有心仪的人了,老天还真是不公平。 “轰!” 窗外一个晴天霹雳闪过,吓得晏冷毛都炸开了,差点没直接顺着吊灯攀上房顶。 “对不起对不起,老天爷,你是好人,我不是说你……” 晏冷回过神,就看见另外三个人都拿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岑歌,看他的眼神简直犹如看鬼上身。 晏冷挠挠头,直接朝着岑歌扑了上去。 “又发疯?”岑歌可不会拿什么软绵绵的语气说什么“你别这样”“大白天能别这样吗”,岑歌从来都是直接用行动来表示。 “你刚才都拿那么专注的目光看我了,这难道不是邀请吗?” 不得不说,晏冷的脸皮还是绝对够厚的,当着还有两个人的面,也说得毫无障碍。 “我那的确是专注。” 晏冷得意。 “我是专注地看一个傻子。”(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回 上门 对于晏清舒带着宋人良回家见爷爷和爸妈这件事,晏冷表示了高度自觉,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还没摘干净呢,和他们回去只会添乱。 当然,晏冷觉得这两口子回去完全没有任何挑战性可言嘛,在爷爷眼里,怕是早就觉得自家大姐该找个人家了,再不济也该谈个恋爱试试了,毕竟看着身边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的,有的甚至连重孙子都抱上了,每次老爷子看见,都无异于是一万点暴击伤害,所以,才急着想要把晏清舒和晏冷姐弟俩给推销出去。 非常不幸的是,作为晏家嫡系长子长孙的晏冷找了个男人,还特别有出息地和晏家杠上了,偏生要和岑歌过一辈子,让晏老爷子每次想起来都想要把晏冷薅过来,挥舞着拐棍,想要敲他个满头包。而晏清舒这边呢,本来以为郎才女貌,和顾家那小子是个绝配,结果没想到,人家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能把自己给顾老头的两瓶好酒敲回来也是不错的。 显然,顾老爷子对于自家孙女找了个黑老大也没有十分反感,但是,在晏清舒带着宋人良进家门的时候,他还是黑着一张脸,看得宋人良胆颤心惊。 宋人良找了个机会,蹭到了晏清舒旁边,“大小姐,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心里没底啊。”作为人家的孙女婿、尤其还是没有得到承认的情况下第一次上门,不得不说,小宋爷的表现还是很差强人意的。 毕竟说话也没磕巴,就是明显比以往要拘谨,还记得带上礼物上门,明显他未来的丈母娘对这个身材高大一看就很有安全感的准女婿非常地有好感,当然了,对于他未来的岳父和爷爷而言,这小子简直就是拐跑他们心肝宝贝小棉袄的罪魁祸首,所以当然是怎么看他怎么来气。 而当心里没底的宋人良怀着忐忑的心情去问晏大小姐的时候,晏大小姐并没有帮他顺顺毛,而是朝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嘿嘿——” 宋人良差点没背过气去,还嘿嘿,天知道,他被老爷子用看阶级敌人的目光一直突突到现在,他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筛子,结果现在还被报以幸灾乐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人良用余光扫了扫,整个茶水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视线可及的地方没有人,真是一个绝佳的战略地点。 于是,宋人良突然伸出手臂,直接把大小姐揽在了怀里,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个忐忑的感觉了,而是变成了道上以风流潇洒著称的小宋爷,硬朗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略有些邪意的笑容,“大小姐,我是不是应该遵命呢?” 晏清舒有点懵,宋人良这变化实在是太过突然,简直让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人的哪根弦又不对了。 “刚才,大小姐不是说嘿嘿吗?起初我还没领会到大小姐这句嘿嘿的意思,但是我看见四下无人,突然福至心灵,领会了大小姐这句嘿嘿的深意。” 和很多大家闺秀不同,晏清舒是在国外待过相当长时间的,原本还不是很明白,但是一看见宋人良脸上故意做出的表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本来想像平时那样,反客为主,调戏回来,谁知道宋人良这次搂得太紧,她根本挣脱不开,又谈何反客为主调戏回来? 宋人良原本其实就只是抱着玩笑和捉弄的心思,但一旦美人在怀,几下轻微的挣扎之后,他突然就盯着晏清舒一动不动地看了起来,慢慢地,他低下头,脸颊贴上了怀中人的发丝,嗅着盈盈隐隐的香气,觉得一阵迷醉。而晏清舒也开始享受起了这个有力的臂膀和清晰的心跳声,一个小小的茶水间,却充当着此时此刻的二人世界。 “嗯咳!!!” 突然,一声明显带着故意味道和微微怒气的咳嗽声,一下子把两个还沉浸在奇妙世界当中的两人都吓回了现实,而这一声咳嗽显然是在向他们昭示着主人的怒气,而怒气对准的当然不是掌中宝的晏大小姐,而是某个拐卖他宝贝孙女儿的可恶的人贩子。 看着老爷子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的怒气和还在冒火的机关枪,宋人良缩了缩脖子,露出了一个苦笑,好嘛,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小小的进步,这一下,又全都打回原形了。 不过,今天来了晏家,他也算是心头大定了,老爷子的态度对他说不上友好,但却亲近,显然是接受了他的意思,当然,他不会抱有那种侥幸且白痴的心里,认为老爷子不知道他是干嘛的。对于一个拐卖他宝贝孙女的人贩子,他相信老爷子一定把这个人贩子的祖宗八代都调查得一清二楚,现在,应该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是,他知道老爷子一定不会跳过他的身份问题。 而且,在来之前,晏冷可是说过,老爷子最喜欢在吃完晚饭之后把人叫过去,不让你好好睡觉,或者是早饭的时候拉着你说话,不让你好好吃饭。于是,宋人良现在在心中猜测,到底是不让好好睡觉,还是不让好好吃早饭呢? 晏老爷子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的亲孙子给卖了个底儿掉,还在心里盘算着,他就拖着,不找着小子,让他好好地胆颤心惊着吧,明天早饭我再跟他“拉拉家常”,这个臭小子,一定要让他食不下咽。 就这样,宋人良度过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夜晚,他以为自己会在早饭的时候面对考验,然而想法是美好他,他和晏老爷子都错误地估计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上了岁数的晏老爷子觉少!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的时候,晏老爷子就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地再也睡不着了,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要解决这小子的那点破事,所以,晏老爷子抄起那根梨木大拐棍,杀向了一楼的客房,把宋人良从睡梦中给薅了起来。 天可怜见,宋人良绝对没想到,晏老爷子竟然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杀到了他的床边上,然后拿着根梨木大拐棍把他硬生生地给敲醒,他只是条件反射地做了个翻滚动作,然后…… 吃早饭的时候,晏清舒看着宋人良脑门上那片十分醒目的红色,完全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晏老爷子在经过了和这臭小子两个小时的谈话之后,看见这片红色只觉得解气,弥补他老人家早上受到的一秒钟惊吓。 这小子竟然自己从床上栽了下去,还卡在了床和墙之间的夹缝,大小也真是个人才。 于是,晏老爷子这一个早饭吃得心情甚好,哼了两声挑滑车就上楼去了,一个算是已经解决了,另一个臭小子还在外头飘着呢,唉,这几个孩子,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不过好在晏冬虽然皮是皮了一些,但是也是长大了,也懂事了,晏老爷子还算感到了一点欣慰。 可惜晏老爷子不知道的是,他这欣慰可持续不了几天了,到时候他就会知道,晏小少爷和晏大少爷比起来,一点都没让他多省一份心!(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一回 寻找 从晏家回来,两人直接飞回了江州,宋人良把晏清舒送回了清野。 “诶,我家老爷子给你提供了什么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了没有啊?”不愧是晏冷,轻易地就摸准了他家老爷子的脉,知道老爷子不会让他和晏清舒分开,而是一定会提供解决的办法,而且据他猜测,这个解决办法应该也不会是让他和之前彻底一刀两断,而是真正的一石二鸟的办法。 “嗯。”宋人良还是有一些小激动的,晏老爷子给他提供的这个办法,也算是能了却他的一桩心事了,说实在的,当初他本就不想踏入这条路,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没什么不可以适应的,没什么事不可以接受的,可一直走到现在,他也已经累了。“不是让我做个甩手掌柜,直接把帮派交给别人,而是让我带着公司洗白,说出来大小也是个成功企业家了。” “用什么洗白?” “和我爹用一个办法,可以直接用我妈名下的公司,只不过,我不会再面临和我爹一样的事情了,因为老爷子已经同意,会全力相助,所有不听话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宋人良揉了揉脑门,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硬的,但是今天早上,他撞的这片红色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用手一碰还是会有点小的同感,不过从晏家出来之后,他觉得自己这脑袋撞得真值,晏老爷子金口玉言,这话一出口,就算是给他铺了一条明路了。 “恭喜。”晏冷这是真心道喜,他不是别人,他不会以为宋人良一直是真心喜欢做黑*道大哥的感觉,他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平静,但是这么多年了,一直得不到,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而且还是美人入怀,他姐可是真的如花美眷,也是便宜他了。 “嗯,同喜。” “喜什么?你那边都已经成双成对了,我这边八字还没一撇呢。之前我把啥都跟我家老爷子交代了,老爷子什么都清楚了,还说‘岑歌是个好孩子’,可最后呢?咬死了不同意,唉,眼看着你要和我姐都出双入对了,我现在却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要是你们结婚,晏家肯定要到场,我也肯定要到场,那岑歌去还是不去?去了怎么办?唉,真是火烧眉毛了,有什么可喜的?”晏冷最近也是真愁得慌,按理来说,自己的好兄弟和自己亲姐姐要在一起了,他应该感到高兴,可他每次一脑补婚礼时的场面,就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怎么,如果老爷子接受岑歌了,你不高兴?” “你说什么?!”晏冷懵了,明明过年的时候爷爷还死不同意呢,怎么可能现在突然松口,简直毫无征兆嘛! “这里面,我可有一半的功劳。” “嗯?不是吧,你刚半只脚进我家家门,就能在爷爷面前说上话了?可别怪哥不信你,实在是我家老爷子的固执程度,那可不是你说变就能变的,他认准了的事,你就算拿把枪指着他,他也绝对不会改口的。” 宋人良听见晏冷在这儿编排他家的老爷子,眉头跳了跳,难道他没有发现,他说他家老爷子固执,认准一件事死不回头,这简直就是在说他自己嘛!但凡他和老爷子之间能有一个不那么固执的,能退一步,两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晏冷就这么窝在江州,连京城都不回。 宋人良没说话。 晏冷好不容易埋汰完自己老爷子之后,发现宋人良这反应,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难不成,不是玩笑?” “……晏冷,你这么希望是开玩笑?” “嗯?不会吧……真的?!” “嗯。”宋人良点点头,“你家老爷子的口风已经松动了。今天早上,我冒着被你家老爷子赶出家门的危险,问了你们的事,我原本以为老爷子的态度会很强硬,但是惊讶的是,你家老爷子听见之后,没说话,很平静,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让你和岑歌什么时候回家来看看吧。” 晏冷这次真是摸不准老爷子的脉了,这么好说话,可不像他家老爷子啊。要只是因为他很长时间没回家,他家老爷子是绝对不会改口的,他家老爷子他清楚,别说就这么几天、几个月,就算是十年八年他不回去,他家老爷子最多是派个人来把他绑回去,想从他嘴里听见一句软话?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今天他好像真做梦了。 “我也觉得奇怪,但是我觉得老爷子的表情有点奇怪,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反正我看着那表情,我可是觉得难受得很。” “难受?”这下,晏冷可是有点吓着了,什么表情能让宋人良看着就觉得难受?为什么爷爷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嗯,反正我觉得不太对,我觉得,你最好早点回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 就算是宋人良不说,晏冷也打算快点回去看看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爷爷怎么会突然同意呢? 其实不怪晏冷怀疑,你可要知道,他在战场上被浑身浴血,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爷爷也不是没看见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疤,可爷爷什么都没说。 然后,他跟爷爷说了他对岑歌的感情,也说了他对岑歌做过的事,决心也表了,软也服了,可爷爷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最多动摇了一秒。 现在,爷爷同意了。 别怪晏冷,他听见爷爷的态度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绝对不是轻松和高兴,而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如果不弄清楚爷爷到底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那他可真是吃不下也睡不着了。 和岑歌说过之后,岑歌比他还要着急,两人定下来,两天后,飞京城,回晏家。 “爷爷?” 原本还有些担心爷爷是不是得什么病的晏冷在看到爷爷的第一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被他怀疑生了病的爷爷正挥舞着梨木大拐棍向他杀了过来。 “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 岑歌识相地闪到了一边,和晏冬排排站在一起,于是,可怜的晏冷就成了面对爷爷怒火的孤家寡人。 好一番敲打之后,几个人成功地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都状若心平气和,当然,这是要在忽视老爷子怒火的情况下。 “爷爷,您说让我回来,我回来,您又这样,您说,我回来您还生气,您图个啥?”晏冷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怎么能不明白老爷子是想让他回来,刚才那般只不过就是做个样子,可他得问出来,到底为什么,让爷爷突然改变了主意,要知道,他可不是在外头做了什么坏事不敢回家,用爷爷的话说,他做的可是断子绝孙的事,所以他得问清楚。 “怎么,不想见着我这个糟老头子?晏董事长这是在外头逍遥快活惯了。” “……爷爷,你是不是有话还没告诉我?”都这时候了,晏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爷爷何止是不正常,简直就是非常以及十分的不正常。 “我告诉你,你就能退一步?” “……不能。” “嗯,像我晏龙的孙子,有股劲,认准了,就不回头。”这话晏冷听不出是感慨、是承认还是讽刺,可爷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恐怕他今天就算问了,爷爷要不会说,所以晏冷选择闭嘴,纸是包不住火的,他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不相信,他会什么都查不到。 他晏冷想要找到的,无论是什么,无论藏得有多深,都别想瞒过他的眼睛。 几个人比较“安全”地吃过饭后,晏冷原本以为爷爷至少也要和岑歌说点什么,可是没有。爷爷只是说,既然选了,那就永远都别低头,不管你有一天是欣慰还是后悔,你都记着,今天的路是你自己选的。 “岑歌是个好孩子。”还是这一句,可晏冷却听得出来,这和那天的口气完全不同。 晚饭后,晏冷和岑歌说出门去走走,然后,两人就直奔京城军区。 到军区边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可晏冷还是让他小叔过来接他了。 因为有了晏冷小叔的这张脸,晏冷三人还是成功地突破了军区,很快,就要到达他们的目的地了。 “秦医生知道你要来,已经在等你了。” “我知道了。” 晏冷深呼吸了一口气,连呼吸都有些发抖,难以平静。 知道他要来? 好,我知道了。你想隐瞒的,我想我知道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二回 皆伤 “秦爷爷,我爷爷到底得了什么病?”在这件事情上,晏冷根本没有那个心情绕来绕去,一开口就直接堵死了秦启天所有的路,这是明摆着告诉他,你不用骗我,我只要知道事实。 “……他没得病。”晏冷刚想开口,秦启天又接着说,“不过,他以为自己得病了。” “……什么意思?” “其实之前你爷爷来找我,他说他有件事一直掰扯不明白,让我帮帮忙。”说到这儿,秦启天看了晏冷一眼。 晏冷知道,让爷爷觉得掰扯不明白的事就是他和岑歌的事。 “我一想到晏冷和岑歌那两个娃娃偏偏要在一起,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你想让他们分开?” 晏龙摇摇头,“晏冷的脾气我要是还不清楚,我还怎么做他爷爷?那小子脾气全随了我,认准的事,就一门心si地一条道走到黑,撞破了南墙都不带回头的。想让他们分开?除非我真能一枪崩了他。” “那个岑歌……怎么样?” “唉,也是个好孩子,要是没有他和晏冷这档子事儿,我都想认他做个干孙儿,可偏偏……唉!” “凡事要看开。”秦启天拍了拍晏龙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两个孩子人都不错,又互相喜欢,那你就当成全了,免得现在这么难受,不也挺好吗?” “成全?你听说过哪个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这种事,那是有违天道,是要断子绝孙的!”晏龙显然被秦启天这一句“成全”给刺激得不行,不过说来,晏老爷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为儿孙在这儿纠结郁闷,显然都快真生病了。 秦启天也无话可说,他理解晏龙,大家都是一个时代走过来的,只不过他不像晏龙那样,有妻有子,他活到现在,也已经奔七十的人了,可还是老光棍一个,也没办法给晏龙一个好点的建议。 那天之后,晏龙还来找过他一次,和上次的原因一样,还是在心里憋得难受,想找个人说说话。 秦启天看见晏冷的状态比上次还要差,整个人好像又老了几岁,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在每个月的定检上动了手脚,告诉了你爷爷,他得了癌症,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晏冷听见这话,顿时对秦启天产生了高山仰止之情,“秦爷爷,可真有您的!”他毫不怀疑爷爷相信与否,因为晏龙和秦启天两个人是一辈子的战友加兄弟,从爷爷当排长开始,秦启天就在他那儿当军医,知道爷爷当上军长,他还是在他那儿当军医,而爷爷当上了京城军区的司令,他就做了司令专属的医生,两个人之间的信任,自然是不必赘述。 “小子,好好对你爷爷吧,他可是为你操心得够多的了。” “知道了,还有,谢谢您,秦爷爷。”晏冷知道,如果不是秦启天说他爷爷活不了多久了,他爷爷是不会这么快就服软的。原本他还以为爷爷是真生病了,现在看来,不过是爷爷被骗了,他也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对了,亲爷爷,那您怎么跟爷爷说啊?” “当然是实话实说,反正到时候你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你爷爷到时候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秦启天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腹黑啊,不过晏冷显然把这句话烂在了心里,“秦爷爷,我和岑歌怎么也不能叫生米煮成熟饭啊,再说了,现在爷爷这状态也不是办法啊,您是不知道,我回家之后,我爷爷跟我说话就跟交代后事一样,当场给我和岑歌都吓不行了,这不,刚吃完晚饭,就随便扯了个理由,到您这儿来了吗。” “小子,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我还现在就去告诉你爷爷,我是骗他的?” “额……这倒也不是,要不,等爷爷和岑歌处一段时间,我看时机成熟之后,您再跟爷爷说,您找到了一个神药,吃下去之后,百病全消怎么样?” 秦启天脸黑了,“小子,还真有你的,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小子长大之后会这样呢?” “这可还得多亏了我从小就认识了秦爷爷。” “嘿!”秦启天这个嘿半天也没嘿出点什么,显然是被晏冷这一贫给贫乐了,再说了,晏冷这不是明摆着说他这是随了他吗?他这可真是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最后,秦启天只能恼羞成怒地蹦出来一句,“小子,快滚吧!” “得嘞,您先忙,我先扯呼了。” “等等!”晏冷前脚刚要出门,就让秦启天给叫住了,“差点让你给蒙过去,过来!” 晏冷脸色一僵,完全没有刚才贫来贫去的时候那得意的小模样,“秦爷爷,您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要是回去得晚了,爷爷该担心了。” “担心你?他还不如担心这京城的那些王八蛋呢!过来!今天你要是不过来,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爷爷,告诉他真相!” 晏冷这算是有尾巴被秦启天给捏住了,只好走过去,坐下。 “手给我!” 晏冷依言伸出手,他就知道,秦启天不会放过这个给他检查身体的机会的,自己这一出来,恐怕爷爷早就猜到了自己是要来找秦启天,所以,估计是爷爷将计就计,直接让秦启天给自己来个身体检查。 瞒不过去了。 “五脏皆亏!”秦启天的声音可以称得上是惊怒了,“晏冷,你到底要干什么?!!” “您也知道,进了北刃,这都是在所难免。” “在所难免?张北歌那小子我也认识,你可别蒙我!我可没听说北刃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这么重的内伤,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进了北刃之后,您也知道,我这个姓,大家都能猜到点什么,怎么着,不能让别人瞧扁了不是?拼了命,也得维护晏家的声誉啊。”晏冷半真半假地道,“所以,您能不能帮着,瞒着爷爷。” 晏冷也是心下愧疚,岑歌不了解那份艰难,可他是知道的,他还想着要计划一个重伤退役,完全没想到,爷爷真的能主动退一步,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他觉得没什么,可真看见了爷爷的样子,听见爷爷对他说得像交代遗言一样的话,这心里,还真他妈不是滋味儿。 “瞒着?你知道你爷爷能同意你来我这儿是为什么吗?” “知道,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大事化小……” “……那我问你,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相信这是你唯一的理由。” “……当初,我是打了我自己的主意,算是逼爷爷同意吧。” “你小子!”秦启天看着这样的晏冷,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也真是个心狠的,怪不得你爷爷不敢逼你,逼急了,你倒是真敢鱼死网破啊。” 晏冷沉默。 “我给你开点药,你自己按时喝,我可以先帮你瞒一下,但是,你要定期过来检查,一旦我发现你没有按时吃药,或者又严重了,我绝对不再帮你瞒着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晏冷到底还是说服了秦启天帮着他瞒着爷爷,当晏冷领着药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岑歌被小叔领过来,而且小叔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三回 董龙 晏冷一眼看见岑歌还在发抖的双手,急得三步并作两步就要把人拉过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倒是岑歌先向晏冷解释了,“刚才晏叔带我去参观了一下你们这儿的精英,我也算见猎心喜,上去和他们过了过招。” “他们?”难不成还是多打一?晏冷把目光移向了自家小叔。 “三轮鄙视,岑歌可是赢了三轮,晏冷啊,你要不要也试试?”晏红秋显然这是把主意打到了晏冷的身上。 “……小叔,你不会是把岑歌带到董龙那儿去了吧?”虽然是疑问句,但话里的意思可是实打实的肯定,晏冷可是确定,如果是小叔自己的人,岑歌无论如何都得给个面子,不可能三战三胜,就算是他们武术界的搭手,留情也是常事。 “嘿嘿,瞒不过你小子。”晏红秋显然并没有因为被晏冷戳穿而感到惭愧,反而直接将怂恿的表情放到了脸上,“怎么样,去不去?并肩作战的机会可是不多哦。” 赤裸裸的诱惑。 晏冷被摸中了心思,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听见身后一身重重的咳嗽。晏冷一僵,回头,秦启天正满脸阴沉地看着他。 “那个,小叔,你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再晚回去,爷爷该担心了。” 之后,无论晏红秋再怎么劝说,晏冷都没有丝毫动心的意思。 上车后,晏冷感觉岑歌捏了捏他的手,看向岑歌,发现岑歌也正看向他,等着他的一个解释。而前头的小叔也竖起了耳朵,显然,二人对于晏冷之前敷衍的解释都是不相信的。 “刚才秦爷爷给我来了个身体检查,他看见我身上的疤了。” “秦叔真偏心,男人身上有点疤那是勋章,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是,谁身上还没有点疤,就他宝贝你。”晏红声一边开车,一边抱怨,但他还是相信了这个理由的,毕竟秦启天看着晏冷就像看着他自己的亲孙子一样,不准晏冷再跟人动手也是正常,但是显然,岑歌并没有相信,递给了晏冷一个回去交代的眼神。 晏冷苦笑,忙得抓住岑歌要收回的手,伸出爪子在岑歌的手指上摩擦,四分讨好三分安抚二分道歉一分紧张。结果还没等到晏冷再进一步有所行动,就觉得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幸亏两人都有系安全带的习惯,这才没有直接撞上去。 小叔踩了急刹车。 前面的路被人放上了路障,瞬间,车被一群人包围了。 三人下车。 “董瞎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开天辟地头一回,晏红秋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给围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晏冷总觉得小叔有点底气不足。 “什么意思?”这个带了副蛤蟆镜的家伙瞬间也是暴跳如雷,“晏大嘴巴,你还问我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呢!我麻烦你抬头看看,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半夜的把我的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给我玩了个一胜三,玩完就要跑路,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显然,董龙是输急了,今天,无论如何是要找回这个场子了。 “愿赌服输,再说了,车轮战一对三输了,我要是你,我都没脸来!” “晏红秋你大爷!你要是把你的人拉出来跟我的人比,那我输了没话说,可你自己说,人家是你的人吗?我手下的人都认出来了,这他妈是京城八极门的门面,你也不害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董龙把老底给扒出来了,虽然晏红秋自认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但总还是有点脸红的。 “那你就带着你的兵来堵老子?” “诶嘿!怎么着,怂了?” “谁怂了?谁怂了?”好嘛,这二位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比起嗓门了,“董瞎子你说清楚,谁怂了?!” “谁想跑路爷说谁!” 这边晏红秋和董龙在掐架,那边晏冷已经跟岑歌解释上了。 “我二叔和董龙他们俩是打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后来从同一个班的战友变成了同一个排的两个班长,再变成同一个连的两个排长,一直到现在,两个人正好是同一个团的两个连长,所以……”然后晏冷给了岑歌一个“你懂得”的眼色。岑歌原本还有点担心的神色瞬间变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孽缘啊。 岑歌看向了董龙带过来的人脸上竟然全都不是紧张的表情,全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两人也抱着胳膊站远,坐等看热闹。 “董瞎子,你就说吧,你今天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再比一场!” “你早说啊,就这么点事啊?我们仨,你随便挑一个吧。”晏红秋可是大方,笑话,这里面三个人,无论如何董龙也不会挑他,挑他他就说兵对兵,将对将,他们跟我都不对等,你董瞎子跟我才对等。他们俩人从下掐到大,谁都没奈何得了谁,最后肯定还是不了了之,他就不信了,董瞎子带人风风火火地过来就是为了和他同归于尽的。 董龙气结,“我说的是要找你的兵挑,不是可你们三个来!”晏红秋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不知道岑歌是谁的时候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旁边站的那个是晏家那个小子他又不是没见过,早就知道人是去北刃现在回来了,他去北刃之前那一身功夫就已经很牛了,现在指不定要上天,晏红秋这老小子这就是欺负人! “怎么着,怂了?”晏红秋可算找到机会报复了,刚才被这老小子抓住话柄,现在可算报复回来了,这一口气出的,爽! “你把你的兵叫出来!” “对,叫出来!”董龙带过来的这些家伙也是起哄不嫌事大,纷纷喊着,快点把人叫出来! “不带人就不让走!” “对!不带人!不让走!” 标准军队里起哄的办法,这一阵哄声,直接让晏红秋下不来台了,脸都快挂不住了。 “二叔,不然这样吧,我看一对一他们也不敢比,我上去,一对五,问他们敢不敢。” “晏冷,你行吗?董龙的手下可不是好对付的,就算是岑歌上去,三轮车轮战也是胳膊都抖了,你……” “二叔,我可没说是正面来,大家都是玩枪的,我看这片林子不错,你慢慢加码,如果五个人不同意,那就十个人,我吃的下来。” “好!”若是论丛林战,只怕还没人能比得过北刃,侄子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坠了豪气。 “董瞎子!大家都是玩枪的,丛林战,一对五,敢不敢?” 董龙有点懵,没想到晏红秋给他来了这一手,晏冷是从北刃出来的,他知道,一对五的话,自己可没胆子敢说稳赢啊。 董龙这边还在犹豫,晏红秋又加码了,“董瞎子!你是不是怂了?我侄子说了,他上的话,十个都不在话下,你到底敢不敢!一对十!你要还是不敢,那你就别在这儿堵着道儿了!” 被人这么激要是还没点子脾气,那就是泥捏的了,董龙显然不属于此类。 董龙一咬牙,“一小队,出列!” “只准赢,不准输!” “是!” 那边气势倒是不错,这边晏冷显然不慌不忙,晏红秋看见岑歌看向晏冷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怀疑,心里倒是很满意,如果抛去性别不谈,这两个人还真的是天造地设。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比起那些家里头的小姑娘和大小姐来说,岑歌这小子好像更配晏冷。 “上装备!” “检查装备!” 晏冷不慌不忙地从里面挑出来一把手枪,抓了一把子弹,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颗一颗地压上了十颗颜料弹,又把剩下的那颗放了回去,又拿了一把虎牙。 对面那原本气势无比高昂的十个人看见这一幕瞬间呼吸都重了,眼睛里差点要冒出火来,死死地盯着晏冷。 晏冷给了岑歌一个无比自信的笑容之后,慢慢地走进了林子里。(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四回 林战 过了好久,林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枪响,原本一直持续着的让人感到不安和紧张的安静完全被打破。 直到这一声枪响,林子上空才惊起一群飞鸟,无比慌张地往外飞,企图逃离这片阴暗的笼罩。 都是高手,进林而不惊鸟,没想到,连同晏冷带着董龙手下的这十个人,竟然都是这般高手,一对十,太难了。平时做实力评估是一回事,现在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饶是晏红秋之前对晏冷满怀信心地出言挑衅,此时也不免替晏冷捏了把汗。 而岑歌担心的不是晏冷的输赢,他担心的是晏冷的安全。之前秦医生的态度,明摆着是说晏冷身上有旧伤,而现在,他看不出有什么悬殊差距,胜负大概只争毫厘,可晏冷既然那么说,他就一定会赢,无论用什么方法,只不过,要看他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晏冷对自己,一向心狠手辣。平日里,晏冷看似对很多东西都满不在乎,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强的胜负欲,只不过是一种霸气,但岑歌知道,晏冷不是一般的好胜,如果不是他看中的人,他甚至容不得有人和他比肩。虽然没听他说过,他在北刃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晏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要说他的好胜心没有起到作用,那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都是男人,岑歌理解晏冷。因为就像他在比武场上一样,谁都不想输。 “砰!” “砰!” “砰!” 接连三枪,只是加剧了众人的紧张,谁都不知道林子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三枪是晏冷的狩猎,还是晏冷变成了三个猎人的猎物,还是三个人的混战?谁都分辨不出。 “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启天突然从岑歌身后冒了出来,原本全神贯注在听着林子里声音的岑歌差点没下意识地把这人摔过去,幸好余光瞥到了秦启天,要不这大晚上的,真跟撞了鬼一样。 “嗯。”岑歌低声应了一声,紧张也没必要瞒着别人。 “怕他输?” “他从未输过。” “嘿嘿,有意思。”秦启天表现得有些奇怪,完全不像是个和晏龙差不多岁数的老头,倒像是个东一脚西一脚的老顽童,尤其是对晏冷和岑歌的事特别得上心。 “你不问我,晏冷那小子情况怎么样?”既然不紧张晏冷那小子会输,那就是怕那小子会受伤喽,可他人在这里,又不问他,这个娃娃也是很有意思。 “回去之后,我可以直接问他。”其实平时岑歌说话不是这么冷的腔调,但是晏冷现在这个状态又让他不得不担心,拳头捏得死紧,都渗出汗来。每一声枪响,岑歌身上的汗毛都好像竖了起来,耳朵也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动静。 “万一他不说实话呢?”也不知道秦启天出于何种心里,就一直紧紧地抓住岑歌不放,好像非逼着岑歌问他一样。 然而岑歌就是个直脾气,其实挺难伺候的,你越是这么上赶着逼着他问,他就越是不问。 “砰!” 这一声枪响,算是在众人的耳边炸响,这么近?!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林子里有人影出来了。 三个人互相扶着,出了林子,手里拎着头盔,武器显然是被晏冷给收缴了,这算是净身出户的节奏啊。 “怎么回事?”董龙有些着急,他们这群人围在这儿就跟睁眼瞎一样,好不容易自己的人出来了,可算让他逮着机会发问了。 那几个人浑身一僵,立正站好,只是头略低,朝着董龙摇了摇头,“连长,他用的是牵引枪,我们没看见他的人,就都挂彩了,第一枪的时候,是猴子中弹了,等我们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猴子是被他近身绑起来了,然后等他布置好一切的时候,故意开那一枪,把猴子打死,引我们过去。” 董龙脸“蹭”的一下就红得像秋天的柿子一样,岑歌一直留心着那边的对话,听见是这样的情况,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刚才那枪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近?难不成是你们开的枪?”气愤归气愤,董龙还是想要知道,刚才林子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很强,也很狡猾,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他这样的,在林子里,我们根本找不到他在哪儿。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刚好秃鹰听见响儿过来了,结果,被他给报销了。” “那秃鹰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他说,我们已经没用了,但秃鹰还有用,还说我们都是尸体了,秃鹰的尸体得归他。”显然这个董龙手下的精英战士从来没有遇见过晏冷这般打法的,到现在脑袋还有些懵着。 “不对啊,我也去过北刃,观摩过他们的打法,和这小子不是一个路子啊。”董龙之前之所以答应,还是因为他对北刃有一些了解的,可晏冷显然颠覆了他对北刃的认知。 其实董龙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因为在晏冷在北刃的作战方法中加入新思想之前,北刃的确是他想的那样,大家的单兵作战能力都很强,战场上的团队配合也不错,可有了晏冷以后的北刃,就像是给老虎爪子上淬了毒,变成了一只幽冥虎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也根本摸不着踪迹。 “砰!” “砰!” “砰!” 又是连续的三枪,好像在复制着之前的奇迹一般,不多时,有一个人影从林子里慢慢地浮现出来。 “是秃鹰!” 而秃鹰的脸上的神色显然很复杂,有震撼,有憋屈,还有火焰。 “那小子又干什么了?”董龙不是个笨人,这次在晏冷的启发之下,他一定能开发出许多新的战术来,到时候,他还怕打不过晏红秋手底下那伙子人吗? “连长,他把我伪装成他,当成诱饵了。” “那是又牺牲了三个人?” “不是,是两个。”秃鹰显然很郁闷,但晏冷的打法显然让他很震撼,“我身上这一枪,是神枪打的。” 只剩三个人了,好像晏冷赢定了,因为他解决了七个人,可他们依旧连他的痕迹都没有捕捉到。 本以为晏冷会很快就结束战斗,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久久都没有枪声传来。 突然,林子里跑出来一个人,“连长,他吐血了!”(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五回 师弟 “先别动他!……我先来看看。”秦启天从岑歌背上下来,感觉连气儿都喘不顺了,拽住岑歌就往人群里面冲。 秦启天打开药箱,拿了个听诊器,这边岑歌先把晏冷的衣服给撕开了,毕竟他好歹也是个医学院的学生。 秦启天听了一会儿,抓住晏冷的左手,号脉,又换了右手,眉头没有完全散开,但表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的阴沉了。 秦启天刚一起身,就被岑歌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怎么样?” “这小子命大着呢,死不了。”秦启天这话也不知道是对着岑歌说的,还是对着别的什么人说的,“行了,整个行军担架,把这小子抬走吧,别颠着啊。” 毕竟是在林子里,车是进不去了,这段路还是要靠人抬。 “送哪儿啊?” “京城一院还是军区总院,你们看着办吧。”秦启天甩甩袖子,潇洒地走人了。 岑歌过去给晏冷听了一下脉,一时心惊,他竟从没发现,晏冷身上除了那些外伤,竟然还有脏腑内伤,这家伙! 晏红秋过来了,“他怎么样?秦叔什么也不说,真是急死人了。” “脏腑内伤,应该是在北刃留下来的旧伤,刚才跟他们动手,不知道为什么,复发了。” “内伤?那该怎么办?”晏红秋显然着急了,他只知道骨折脱臼这类的,你让他挖个子弹他也行,可这内伤,他可就完全两眼一摸黑了。 “去京城一院吧,先做一个全身检查,然后,送我师父那儿去。” “对啊!你师父可是高人,内伤他老人家一定擅长!”京城八极的老掌门显然名声在外,而且他听师父说过,当年他还在京城军区带过人,教过两手,二者也算有份渊源在。 “嗯,晏叔,走吧。”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把晏冷送去了京城一院,效率显然非常之快,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除了胳膊上的一点擦伤之外,没有明显外伤,五脏有些衰弱,胃功能不全,这是京城一院给出的报告。 至于全身检查结果,至少要到明天才能出来,于是,他们又把人送到了京城八极门。 “师父,您帮着看看,拜托师父了。”岑歌在车上已经和师父通过电话了,所以岑歌一进门,就直接跟着袁云方进了一间特意收拾好的屋子。 刘潮生老人看了看晏冷的脸,“放心吧,看面色,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应该要耗一些调养功夫,把人放上去,我先看看。” “是,师父。” “他胃里有淤血,本想以气功逼出,但他的脏腑皆伤,太过虚弱,逼不得,只能靠调养,让内腑自愈了。” “那他没什么大碍吧。” “放心吧,这个小朋友以前也习过内家劲,脏腑也有些气力根基,只要调养得当,不用多久,还是生龙活虎。” “多谢师父。” 毕竟是他最重要的人,岑歌还是跟晏红秋提议说,把晏冷就留在八极门吧,他来照看。还特意嘱托他,“回去别跟爷爷说晏冷内伤的事,他们都想瞒着爷爷,就说……就说……”岑歌一咬牙,“就说我们晚上出去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行,我知道了,那岑歌,晏冷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晏红秋也是个实心眼,他刚听岑歌的话,没觉出什么不对来,直到都在回去的道儿上了,他才反应过来,岑歌这不是说,他们玩大了,所以…… 晏红秋突然乐了,他原本以为岑歌会是个有心眼的,毕竟他在台州和江州的事,在这边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没想到这小子却是个实心眼子,也真是……哈哈…… 给连长充当司机的这位小哥得亏是个技术过硬心理素质也过硬的,大半夜的,听见连长这笑声,差点没把车开沟里去,不过这也还是飘了一个S线,不过总算避免了车毁人亡。 “小岑歌啊,休息一下吧,不然你这个小朋友还没醒,你就要倒下了。” “师父……”岑歌叫了声师父,一时声音像是被梗住了,突然,“噗通”一声便跪下了,“师父,我跟他,在一起了。” 没有声音。 “师父……”岑歌能做的只有轻声地唤了一声师父,不敢抬头。 “唉。”老人叹了口气,“小岑歌,起来吧,我早就知道了,上次你带着这个小朋友来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一点。可我也没法儿问别人,就跟晏红秋那小子打听了一下,果然跟我想得一样。” 岑歌有点懵,师父竟然早就知道。 “起来吧,师父也老了,很多事师父也不懂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这些事,也不需要我瞎操心了。”老人把岑歌拉了起来,拍拍岑歌的肩膀,“晏家这小子不错,我也听过他一些事,等他醒来,我跟他说说话,算是师父最后替你把把关。” “师父……”除了叫这一声师父,岑歌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京城八极的门面竟然和男人在一起,这传出去本就是一门之辱,可师父却…… “咳……” “我看你这个小朋友快要醒了,正好,师父跟他说几句话,你抬个人过来,给楚辉他们都吓了一跳,你去跟他们说说,免得这群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堵在门口。” “是,师父。”岑歌点头应是,出门了。 一出门,果然就被这几个小子给围住了,“师兄,那人没事了吧。” “嗯,放心吧,没什么事了。” “诶,师兄,我怎么看那人这么眼熟呢,好像、好像我小时候见过……” “晏冷,你认识吗?” “晏冷、晏……冷?晏冷?!师兄,不会吧,你带回来的是那个变态!” “……”这个称号,他似乎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师兄,你不会不知道吧,里面那位,是我们京城特产,有名的京城三变态之一。”楚辉显然很激动,而岑歌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对晏冷的名号表示激动了,他在京城大学的时候,他总听见很多土生土长的京城的少爷小姐们说起晏冷,滔滔不绝地表达了他们对晏冷的敬仰和憧憬之情,虽然岑歌知道他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他还总是喜欢听,当然,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岑歌的室友郭军了。 “知道。” “师兄,没看出来啊,你竟然和晏冷是朋友,这可真新鲜!” “有什么新鲜的啊?”岑歌觉得颇为好笑,说得就好像他和晏冷两个人有一个人不是人一样。 “行行行,师兄你最厉害了。” “对了,你怎么住这儿了?”在他的印象当中,楚辉是京城人啊,怎么会住在这儿,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宿舍或者是在自己家里面吗? “……”楚辉扁扁嘴,“还不是商修那个混蛋。” “嗯?”岑歌愣了一下,“你和商修不是好朋友吗?” “……从这学期开学开始,他不知道怎么了,我找他出来玩他也不出来,也不来看我练功了,也不和我说话了,每次看见我都躲着我走,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楚辉就这么掰着手指头数落着商修,好像很气愤,可他脚底下的那颗可怜的小石头却表明了主人心里的委屈。 “……总住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有些话说开了比较好,但是你要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揍他一顿?” “……”岑歌看了看附近已经没有人了,这才压低声音说,“做好无论他说什么你都能平常对待的准备,做好他会对你说的话的所有可能性,不然,我怕你会接受不了,那样,既伤了你,也伤了他。” “师兄,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 岑歌心道,这是你没听商修说话呢,“如果你没有把握的话,找个时间,把他绑出来,我可以和他谈谈。” 楚辉有点懵,这件事和师兄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是师兄找他谈? 然而此时岑歌心里想的是,自家的师弟还是自己来保护吧,商修那小子,有胆子喜欢没胆子接受,他得点点他。 “别想了,就这么办!” “哦、好,师兄!”(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六回 当下 岑歌进屋的时候,师父已经走了。 晏冷一看岑歌来了,立马翻身坐起,朝着岑歌一通傻乐,给岑歌气得,差点就上去给了他一记老拳。 “没事哈,别生气,嘿嘿……”晏冷这次可是知道自己理亏,尤其是刚才师父跟他说了他家岑歌的很多事,让他对岑歌更加地心疼,自己之前吐完血,在林子里昏迷不醒的样子,给他家岑歌吓坏了,他知道这种担心的滋味,现在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愈发地觉得自己之前打算重伤退役的计划简直就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搜刮出来的馊主意。 “还难受吗?” 晏冷立马飞快地摇摇头,说真的,他这辈子可从来没这么乖过,这脑袋摇得让人觉得下一秒头就会飞出去一样。 “别动。”岑歌走过去,按住他的脑袋,往自己身上靠,“你自己说,你是混蛋不?” “是,我混蛋,没人比我更混蛋了。”晏冷往自己身上抹灰抹得完全不留余力,还一边嘿嘿地傻乐,一边顺势把爪子搭在了岑歌的腰上,抱住。 “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保证没有了。”在外面拽得霸道冷酷脸的晏冷,在岑歌面前,那怂得叫一个不要太快啊。当然,对于晏冷来说,怂算什么,能让岑歌别生他气才最重要,其他的,无关紧要。 “再有下次怎么办?” “嘿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一边说着,晏冷还一边用爪子在岑歌的背上轻轻地挠了挠,表示安抚,也有一点讨饶的意思在。 “哼,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休了!”岑歌决定要放一个狠话,不然晏冷这家伙保不齐再搞事情。 “咳!”晏冷差点没被自己的吐沫呛死,“咳咳咳……岑、岑歌,你刚才说啥?”晏冷表示刚才他好像耳鸣了一小下,没听清。 岑歌看在这哥们是病号的份上,没打算和他计较,不过想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估计也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才脱口而出,现在想想,也是幼稚。 晏冷把他埋在了岑歌身上,闷闷地开口,“岑歌,我想了。”生死走一遭回来的时候,再见到这个人,几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只不过和岑歌在一起这么久,他也练出来了。如果说以前的他是狼,那现在的他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一边说着,一边手上还稍稍用了力。 岑歌顺着晏冷的力道坐下,戳了戳晏冷,让他往里挪一挪。 晏冷大喜,十分愉快地打了个滚,眼睛里冒着亮光地盯着岑歌,毫不稍加掩饰地把岑歌吞入腹中的欲望。 岑歌守着晏冷,又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见了床,自然是舒舒服服地躺下,完全忽视了旁边对他狼视眈眈的晏冷。 晏冷搓了搓手,好像饕餮马上就要享用食物了一般。岑歌躺平的下一秒,晏冷瞬间就扑了上去,扒衣服。 很快,两人就滚在了一起,带着乍暖还寒的温度都高了几分,充斥着情*欲、汗水。 渐渐地,岑歌开始回应。 因为两人聚少离多,岑歌又实在不热衷情事,哪里经得起晏冷刻意地挑逗,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被晏冷抚摸到了将至的边缘,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边喘息,一边继续作案。 “岑歌,今天你好敏感……呵……”晏冷腰瞬间软了一下,岑歌的手摸了他那里,一把握住,还随着他的动作突然用力,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晏冷手一松,直接一个侧摔摔在了床上。岑歌瞬间抓住机会,欺身而上。 晏冷本想享受一下岑歌的服务,可没想到,岑歌好像根本就没有释放他的意思。 “岑、岑歌……啊……”晏冷快要被岑歌给玩死了,虽然几乎每次他招惹了岑歌,岑歌都会对他来这一招,尽管最后会爽得不能自已,可这过程,每次都让人觉得自己要疯了。 岑歌不说话,只是依旧不肯放过他,但拇指始终放在那儿,没有特别用力,但对于晏冷来说,已经足够难受。 “师父说,你在内伤痊愈之前,不能流失阳元。” 晏冷迷迷糊糊当中听见岑歌这句话,瞬间用极其惊悚的目光看着他,这次,他的眼睛里是真的露出了恳求之色,他知道,这种事,岑歌是不会马虎的。天啊,慢也就算了,可这次连最后都不做,也太……晏冷真的好想找个枕头把自己闷死。 “所以……”岑歌开始对晏冷下判决书,“只有今天这一次,你努力享受吧。” 晏冷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今天好歹能不用硬生生地撑过去,简直值得普天同庆,然而在此之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岑歌都不会和他做了,甚至还会看着他,想想这日子就足够苦逼了,晏冷此时真的只想大哭三声,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当初为什么要想这个馊主意,绕来绕去,把自己绕得如此凄惨。 “能做全套吗?”晏冷咬着牙问出了这句话,既然以后已经注定要如此凄风苦雨,那么就好好享受当下吧,于是,晏冷提出了他的一个小小的期待,就算是最后的晚餐了。 “不能。” 晏冷一头栽在了枕头上。 “还继续吗?” “续!”必须续啊!本来就是最后的晚餐了,肉吃不上,不能连面包渣也不给他来一口吧,下面硬得都跟什么似的了,要是这时候把他撂这儿,啥也不说了,他干脆求岑歌给他个痛快得了。 “那就继续,躺好。”岑歌看着晏冷的身体,眼睛里不像是晏冷那样,有着赤裸裸的火焰,岑歌的眼里就像是燃着冰焰,没有炙烤的高温,但却是一种冷冷的热情,看得晏冷一下子就陷了进去,再也挪不开眼睛。 被岑歌这样注视着,晏冷看着这样的岑歌,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满足。 不管怎么说,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不是吗? 日子还长着呢,不再是从前那样,只想抓住这一天,这一刻,只想求这一秒的痛快,这一秒的喜欢,看不见未来的时候了。 晏冷抬起上身,轻轻地吻了吻岑歌的眼睛,他不会矜持什么,爱,他会宣之于口,说着这话,便如同置身天堂。 “岑歌,我爱你。”(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七回 商修 “岑歌,这么早,你干嘛去啊?”晏冷翻了个身,把原本露出半边身子的自己重新卷回被里,虽然用的是极其扭曲的方式。 “我去帮帮楚辉那小子。再说,现在可不早了,都快十一点了……欸,晏冷,你在家和在部队是不特不像啊?”岑歌一边套上衣服,一边问晏冷,话里还带着一点臭贫的京片子味儿,也不知道是被谁给带的。 “帮他?帮他打架啊?还是帮他相亲啊?”晏冷也是没个正行,完全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好像岑歌说的那个人他一样,还能抽出一张嘴跟岑歌臭贫,也是不容易。 “嗯,帮他相亲。” 晏冷“蹭”地一下从被窝里弹了出来,坐起身,脑袋上的板寸好像都炸起来了,“我能去不?” 岑歌瞥了晏冷一眼,“你太丑了,影响我们娘家人的形象。” 晏冷瞪大了眼睛,他是不是还没醒?为什么他听见了岑歌说他丑?! 岑歌整了整衣服,转身就走,“中午自己觅食吧。” 晏冷蒙上被,一阵哀嚎。 然而岑歌依旧头也不回,晏冷觉得一阵气闷,又一阵好笑。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天窗,晏冷觉得最近他好像过得越来越顺了,生活也好像突然变得美好了起来。这样的日子,好像从来都不曾在想象中出现过,他曾经想过的最好的日子,就是和岑歌每天在一起,随便干点什么都觉得好,像极了在正儿八经地过日子。 不过岑歌走了,这边也是日上三竿了,晏冷既然已经醒了,当然不会再赖在床上不起来,这可是个跟讨好师父的大好机会,晏冷作为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蹭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仔仔细细地整理了好几遍之后,愉快地去拜见师父去了。 “师兄。”岑歌以来,楚辉就站了起来,请岑歌入座,请的位置,是他的对面,而不是他的旁边,这可就有意思了。 按理说,岑歌是来和楚辉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可这么一看,却像是楚辉和商修两个人见岑歌一样。 “人还没来?” “……师兄,其实我告诉他的是十二点半。”楚辉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着岑歌。 哦,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也就是说,他刻意地把告诉商修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个小时。 “这是有话要和我说?”一见楚辉这样子,岑歌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在护着商修那小子啊,楚辉这小子,倒真是他们京城八极的人,师父的这个护短,倒是让他学了个十成十。 “嗯。”岑歌都看门见山了,楚辉当然不会选择藏着掖着的了,“师兄,我跟他说之前,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个小时,我实在是啥也没想明白,所以……嘿嘿。” 岑歌在心里叹了口气,楚辉这点倒是随他了,对这方面的事,实在是无能得很,不管怎么补习,都好像无济于事,也是挺惨的。被人喜欢自己不知道,饶是那边商修都已经自己挣扎痛苦地刻意避开楚辉这小子,可这小子完全察觉不到,还以为商修对他有什么不满的呢,指望他自己能发现,岑歌觉得,商修这辈子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他跟商修也算有些交往,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不过当初拿国旗的时候也算是有过比较长的相处时间,对于商修的性子,他也算有所了解,不算不开朗,面对楚辉的时候,那小子的眼睛温柔得像要腻死人。要是以前,岑歌估计,自己会和楚辉一个下场,完全察觉不到,可是现在的岑歌,进化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不说轻易发觉商修的心思吧,也算是长时间观察再加上一些思考和灵机一动得出了这个结论。 “楚辉,你对商修,是个什么意思?” “嗯?我对他,什么意思?” “嗯。”岑歌发现楚辉还是不明白,在那儿歪着脑袋想呢,于是,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问道,“就比如说,如果他做的这件事让你觉得不舒服,你会生他气吗?你会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再见了吗?” 楚辉有点被吓到了,“这么严重?这辈子都不再见了?” “你会吗?” “……我想不出来,什么事能让我一辈子都不再见他,而且你也说了,他只是做了一件让我感到不舒服的事,也不是伤害到了我在乎的人,我不可能因为这一点不舒服,就放弃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没有其他心思,所以对于楚辉来说,这个回答似乎不需要多做什么考虑,很轻松地回答了出来。 “那如果,他因为这件事,间接地伤害了你的父母呢?” “啊?他要伤害我父母?” “他不是故意的,或者说他也不想,但是他做的这件事的结果,会伤害你的父母……如果说,现在商修去你家,被你父母热情招待的话,那如果商修做这件事,那你父母会恨不得杀了他,而且绝对不会让你再和他来往的。” 楚辉这次可是真的被岑歌给吓懵了,“师、师兄,这个假设有点大了吧。” 岑歌笑得有些不是很舒服,“这个假设,一点都不大,我只想告诉你,这是真的。” “那这件事,他现在做了吗?” “还没有。” “那停止也来得及。”不管岑歌说的是什么,但能停止就好了,楚辉松了一口气。 “不,来不及了,如果停止,你还是会失去他这个朋友,或者,这件事会突然爆发。” “这也太复杂了吧,师兄,真的会是这样吗?”楚辉不太相信,他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导致岑歌说的这种后果。 “如果等商修来了,他会跟你坦白的,所以,那个时候你要作出决定,我现在只是让你有一个提前的心理准备,不然如果到时候你懵了,或者被什么情绪影响了,我怕你做出的决定,会让你们两个人都后悔一辈子。” “那,如果我要阿修不要做,他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我只能提醒你的是,不管一会儿商修和你说了什么,你都要明白,他是赌上了他和你两个人所有的感情才向你摊牌的,别伤了人,也别伤了自己。” “……师兄,我知道了。” 一个深蓝色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口,然后向这边走了过来。 商修。(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八回 蚕蛹 商修的心情很复杂,也很乱,他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原本打算瞒下去一辈子的事,却像是不时挑动他神经的一根针一样,挑拨他快点告诉楚辉。可他心里更加清楚地知道,他喜欢的这个人,他生出了不好心思的这个人,和自己不一样,他没有他那样的龌龊,他不会想到,自己最好的兄弟,自己的发小,自己一心信任的人,会对自己怀揣着这样的心思。 他会跑掉的吧。 所以,商修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他只能逃,他不敢见他。 可楚辉还是找了过来,他说要请自己吃饭,他原本想要拒绝,可楚辉说,他要在“黑梦”请他吃饭,这让他无法拒绝,因为这是他们的默契,从小到大,不管是谁的错,不管是谁生气了,直到对方在“黑梦”请一顿饭,那个人都不许再生气了。 所以他来了。 进门,很轻易地看到了楚辉,当然,还有他对面坐着的岑歌。 而看见了二人是这个坐法的商修,心更加地乱了。 这算是什么,这是要和他见家长的意思吗?商修的嘴角不仅泛出一抹苦笑,难道你还要奢望着他能接受你这样的想法不成?再说,即便是他接受了,自己真的能给他任何的承诺吗?他给不起。 商修走近,楚辉一偏头就看见了他,瞬间,眼睛一亮,“阿修,你来了!”这样的笑容晃得他心都乱了。 “是啊,我来了,真难得,你竟然来得比我还早,恐怕是岑师兄硬把你拖起来的吧。”商修嘴里一如既往地逗着楚辉,只不过,这句话里的笑意和调侃究竟有几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且明明和岑歌是同届,却随着楚辉叫岑师兄,这原本就是一种态度,他瞒得过楚辉这傻小子,却瞒不过岑歌。虽然岑歌这方面也没比楚辉好到哪儿去,但好歹有一个晏冷做例子,他又不是记性不好,当然会记得。 楚辉不好意思地笑笑,挠挠头,起身把商修给让了进去。不过,此时楚辉却是心想,师兄的办法果然好用,不管阿修要跟他说什么,总算人不再躲着他了,有些话,还是说开了话。 一派天真纯良的楚辉却是忘了,他既然约了人家在了“黑梦”,就是根本没有给商修拒绝的余地,因为对于商修来说,打破这种默契,无异于终止了过往的记忆,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正好人已经来了,刚才我还问楚辉,你会不会不来了。” 这话听在楚辉的耳朵里,就是师兄在提醒他,记得刚才他们说的话,而听在商修的耳朵里,却像是在点他一样。 你会不来吗? 我怎么会。 “阿修,你真小心眼,以前我生你气的时候,也没见我一直躲着你啊,好不容易到你生气一回,你就躲着我走,我差点连人都找不到,电话也不接,吓得我心惊胆战的,下次、下次不许了!”楚辉说话的小高音后面还带了个有点奶的小尾音,不管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发火。 “嗯。”听见楚辉这话,和他这样亲近,他以为他这次躲着他,他会生气伤心,可他没想到,他只是撒娇似地说了句不许,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有些貌似木然地应了一声,其实他已经心若击鼓,“砰砰地”跳地又快又响,震得他耳膜都全是他的心跳声,而他生怕楚辉能听到。 “好了,没事了吧,好饿啊,师兄,咱们还没点东西呢,我早上就吃了一张饼,一直到现在,都快饿死了。” 岑歌有些无奈,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什么话都还没说呢,这小家伙竟然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吃这么少?” “还不是因为你?我整个早上就在想,万一你不来怎么办?万一你来了又走怎么办?万一你还是一直躲着我怎么办?我哪儿还有心思吃饭啊?!”楚辉一边假装生气,一边和商修发着小脾气,岑歌又是一阵无力,这难道就是一个纯武痴的独门杀手锏吗? 商修看着这样的楚辉,突然心中一片乌云密布中有一束阳光射了进来,刹那间,豁然开朗,于是他笑了,“嗯,以后不会了,再饿着你一顿,我就三天不吃饭。” “别!我其实也不是特别饿,你要真三天不吃饭,万一饿死了怎么办?” “那你替我收尸呗。” “哼,我可不想对着一具都长绿毛了的尸体。”果然,商修的眉毛微皱,楚辉得意地笑了,他就知道,以他家阿修的洁癖程度,完全忍受不了自己的尸体长绿毛那么恶心,光是脑补估计也已经影响食欲了,哼,谁让小爷因为你好几天没吃好饭了,就该饿你一顿! 楚辉的小心思完全写在了脸上,商修和岑歌在对视的片刻,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点菜点菜!” “来一只果木烤鸭,鸭架两做,一个鸭架汤,一个椒盐鸭架,然后一个醉虾,一个梅子马莲肉,一个贵妃鸡,一个三不沾,嗯……还有、还有……师兄,阿修,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楚辉吃货属性一上来,瞬间忘记旁边还有两个人,点的全是这儿的特色菜,点不出来了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两位呢。 “嗯,不用了,咱俩口味很像,三个人,菜也够了。” “真的吗?”楚辉看着岑歌的眼睛发着光,不要误会,这是一个吃货看见另一个属性相同吃货的光芒,尤其这人在其他领域还比自己要胜上一筹,那就真是与有荣焉的奇葩友情啊。 知道楚辉对岑歌,或者岑歌对楚辉都和他不一样,不过商修还是有点小醋意,不过,坐在他身边的,毕竟还是自己不是吗?哪怕以后他会娶妻生子,但自己不会,他们还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他可以这样地看着他一辈子,这样就很好。 “阿修,你呢?”楚辉歪着头看着商修,眼睛眨都不眨,充满了期待。 “加一盘蚕蛹。” “对哦!黑梦的蚕蛹最棒了!阿修,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我自己都忘了!” 楚辉完全无意识地兴奋地看着商修,看得商修心里既火热又冰凉,喜欢上这个傻小子,可真是一件既幸福又难熬的事。 岑歌看着商修眼中的释然和无奈还有喜悦,他突然发现,自己也不一定是对的,他好像先入为主了。 商修喜欢楚辉,可他选择瞒下去,他选择藏起来,在要被这个秘密逼疯之前,又慢慢地自己吞咽下去,收起自己所有的刺,让它们都刺在自己心里,也不会伤害楚辉。 这样一份隐忍的爱,商修做好了准备,可真的能瞒过楚辉一辈子吗? 可不管那一天会怎样,至少,在这一天之前,在今天,他们默契满满。(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九回 婚前 “你决定瞒下去?” “嗯。” “不会觉得委屈?” 商修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岑歌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这声谢谢算是他替楚辉那个傻小子说的,有一个愿意为了他藏起自己的感情,却不觉得委屈,实在是一种幸运。 “这声‘谢谢’其实该我说。”商修听见了岑歌的这声谢谢,表示了不赞同。 两人朝着对方友好地笑了,转身走远。 回去武馆之前,岑歌给晏冷打了个电话。 “午饭吃了吗?” “吃了,跟师父和你的这群师弟师妹一起吃的,刚才还跟袁云方搭了个手,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了。”晏冷显然还沉浸在搭手过招的喜悦之中,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被下了“禁武令”的患者。 那边岑歌没说话。 晏冷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不能和别人动手,急忙亡羊补牢,“那个,我们其实没怎么真的动手,就是、就是随便搭了个手,走了两招。” “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了……”岑歌把刚才晏冷说的话念了出来,原本打算去黄老板买一盅汤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掉头往反方向走。 “口误口误,那个,岑歌,你听我现在说话,中气十足,其实养养就好了,别担心。”如果现在岑歌就在晏冷面前的话,一定能看见晏冷几乎已经化作了一只大号黑背,朝着岑歌扑了过来,然而现在岑歌并没有在他眼前。 “……我打电话是因为,我刚才接到了我们系教授的电话,有一个课题需要做,大概需要我去打几天下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五天。而且我对这个研究也挺感兴趣,所以可能这几天都回不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晏冷的回答貌似乖巧,内心也算松了一口气,虽然要面对五天看不到岑歌的悲剧,但是比起回来被岑歌报以冷战的话,这个结果也算是比较不错了。 “那需要我去给你送个饭什么的吗?”晏冷突然想到了他们在江州“南天杯”的时候,岑歌踢球,他给岑歌送水送饭送按摩的日子,虽然相隔的时间不长,但这段回忆却充满了美好。 “这个课题先要去江州开个会,所以我应该会先去一趟江州,其余的行程教授没告诉我,我也不太清楚。” “那好吧。”晏冷本来连耳朵都耸拉了下来,但是突然想到,自己可以趁此机会和岑歌的“娘家人”打成一片,心里又出现了小小的雀跃,“我会照顾好师父和你的师弟师妹们的。” “……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岑歌难得地毒舌了一句,因为毕竟全武馆都是健康人,就他晏冷一个人是病号,他还想照顾别人,自己不出事,全武馆都消停。 晏冷已经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听见岑歌这句毒舌,差点一头栽在床上,“岑歌,别这么说我,好歹我也是野外生存能力A+的强人啊。” “你现在是在野外?” 不在。 突然,晏冷又想起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岑歌,那这几天你不在,我怎么办啊?”貌似抱怨,其实心里有小小的期待,如果能带上他就好了,反正他也不会添乱。“要不你带上我一起去吧,正好你还能照顾我。” “你知道什么是革兰氏阳性菌的酶联免疫吸附吗?” 不知道。 晏冷刚要说话,就听见了耳边炸了一个晴天霹雳,“对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师父说你在病好之前不能泄元阳,所以……懂了吗?” 晏冷被炸得外焦里嫩,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带着哭腔问了一句,“那我啥时候算病好了啊?” “师父说不一定,但是至少半年。” 晏冷彻底嵌在了床里,不可自拔。 “听到了没有?” 晏冷装死。 “晏冷?别装死,自己记住啊!” 晏冷继续装死。 “我回来有小礼物给你。” 晏冷支起了耳朵,但是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头朝着手机移动了一公分。 “晏冷,你觉得我们结婚怎么样?” “啥?”晏冷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不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但是咱们国家不让结婚啊……”说来晏冷也是一阵心塞,他不想改国籍,而且他估计他要是前脚把国籍改了,后脚老爷子就得抄起拐棍把他削死,分分钟死啊。 “……就是咱们一桌人,算是个仪式吧……你看行吗?”他跟师父提过了,师父就算是他那边的人了,可晏冷那边,老爷子不一定能同意吧…… “当然行了!”晏冷听见岑歌这语气就知道他担心什么,“放心,老爷子早就松口风了,实在不行,我就先答应他几个条件,总之软磨硬泡肯定把老爷子搞定……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说着结婚这两个字,晏冷觉得整个人都快要乐得飞上天,怎么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心跳都变得飞快。 “这几天辛苦你了,我先挂了。” “没问题,您就请好儿吧!”晏冷飚了一句经典的京片子,岑歌都挂了电话,他还拿着电话在床上傻乐呢,一会儿把头埋进枕头里乐得直颤,一会儿又在床上翻来翻去,一会儿又突然坐起但磕到了头,然后揉着脑袋傻笑。 “我要结婚了……” “我要结婚了?” “我要结婚了!” 晏冷现在满脑袋都是这五个字,一个完完全全失败的上辈子,重活了一世,有过温暖,也有过冷淡,有过动摇,也有过坚定,想过一辈子,也想过就此放弃,最后连生死都不知道走过了几回,最终,他和岑歌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一切都值得!全部都值得! 晏冷一边被这种感觉弄得整个人都跟吃了一颗定时炸弹似的,突然,他觉得不满足了。凭什么只请一桌人?凭什么他们要偷偷摸摸地好像见不得人一样?凭什么他们就是错的? 他偏不! 他重活这一辈子,建南天,融三家,合物流,并IT双雄,组寒光,收双王,并烈火,势力可望三洲,在M国搅弄风云,在台州纵横成势。 入了北刃之后,他扛过枪,玩过刀,杀过人,淌过血,攀过峭壁,渡过急流,布过诡雷,拆过炸弹,救过人质,闻过硝烟,挡过子弹,熬过刑讯,几次生死一线。在西南密林,他和Y国小鬼子拼过刀;在印度,他靠着几句蹩脚的印度话混进了阿三当中,几次都险境迭出;在B国,他顶着一根断骨,在零下三十八九度的天气里撑过了小半天;在俄罗斯,他和徐麟徒手爬上17楼,偷听了伊万和辛劳维奇整场谈话。 他这几年过得,比一般人的一辈子都要充满惊喜,凭什么,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和岑歌在一起?他做了这么多,如果还是只能和岑歌偷偷摸摸地在一起,那又岂非太不公平? 所以,晏冷心里开始了一个计划,他要把这场婚礼,昭告天下!(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最终回 这是一个俗套的结局 五天后,岑歌一回到武馆,就直接被扑倒在了床上,一睁眼就是晏冷的狗狗眼,写着的全是求表扬求肯定。 岑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我不在的时候,你干什么了?” “嘿嘿……”回答他的是晏冷的傻笑。 岑歌戳了他一下,晏冷肋骨一跳,却没有躲开,继续看着岑歌傻乐。 岑歌腿一抬,就要把晏冷踢下去,结果就被晏冷彻彻底底地压在了床上。 “岑歌,我们要结婚了。” “就这事?” “什么叫‘就’这事啊!”晏冷那个“就”字简直达到了花腔highF,别说岑歌的耳朵快聋了,就连趴在门上偷听的那一群猴子都快成了一群聋猴子了。 岑歌摸摸晏冷的后背给他顺毛,“嗯,接着说。” 晏冷突然一下子翻身在床上盘腿坐好,一派的正襟危坐的样子,好像国家总统要宣布经济增长速度一样。 “咳!”晏冷用力清了清嗓子,“岑歌同志,组织派我来告诉你,咱们要结婚了,婚礼就在明天。” !!! “明天?!” 岑歌这下可是真懵了,婚礼在明天?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晏冷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怎么这么早?” “早?”晏冷也有点懵,不光是因为他等不及,明明是因为岑歌走之前说,等他回来之后就结婚,他这几天才忙得马不停蹄啊。 岑歌显然还没有想起来自己那天说的话,于是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画面十分好笑。 终于,还是晏冷眨了眨眼睛,“你忘记了?” “……嗯。”岑歌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亏,不过他真的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了,这边岑歌“嗯”的这一声是顺理成章,那边晏冷可是要抓狂了。 “不是吧!你走之前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过,等你一回来,咱们就结婚啊!” 岑歌也眨眨眼,“是啊,我说的是咱们两个结婚,但是为什么会有婚礼?” “结婚当然要有婚礼啊!”晏冷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要被岑歌弄成一碗浆糊了,整个人都是错乱的,“我人都请了……”晏冷向后一仰,直接瘫在了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了,继续那天没完成的装死。 “反正是明天嘛,今天又没开始,人也都没来,取消了取消了~”岑歌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不是吧~~~~~”晏冷发出了一声惨痛的哀嚎,抱着岑歌的腰开始用力大哭,然而感受到岑歌腰腹的颤动才突然反应过来,“岑歌,你耍我!” “谁让你傻喽,不耍你我耍谁啊?”岑歌把这句毫无道理的话说得理直气壮,显然get到了晏冷平时耍无赖的个中三味,而且在晏冷刚松开手,就立马跑下床,趁着晏冷还在蒙圈,瞬间蹬上鞋,跑出门了。 “你说谁傻?”岑歌刚跑到门口,晏冷连鞋都没穿就跟着跑了出去,差一点,就能把岑歌堵在门口,可惜岑歌闪身太快,又占得先手,再被门口那一排小猴子给挡了一下,这下可真是距离岑歌千里迢迢了。 “晏冷,你没穿鞋!”岑歌超晏冷吼了一句,一挥手,“穿上鞋再出来!” “嘿!反正我傻都傻了,要不真傻一次,那才叫吃亏!再说我这叫光脚的不怕你这穿鞋的!”晏冷“嗖嗖”地追了过去,后面一排小猴子也跟了过去,看着这两位平时都高手来高手去的人瞬间减龄十几岁,跟隔壁那穿开裆裤满院儿跑的小孩儿一个样儿,也真是够有出息的。反正这样的场面,这辈子可能就这一回了,错过一秒,都觉得可惜! “岑歌!你可跑快点,万一被我逮到了,你明天就去不成自己的婚礼了!”晏冷在后头一边跑一边喊,完全没有武功招式,就跟街头小流氓打架抄起块搬砖就能玩一场千里大追杀一样。 “嘿!那你可得跑慢点,别人没追上,自己再崴着脚!你那才是把自己一手包办的婚礼错过去了!”岑歌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朝后面喊,留下后面一排小猴子都看傻了,只有楚辉这傻小子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还一边跟商修说,“阿修,你看你看!哈哈!” 商修觉得自己被楚辉这一声叫得,心都跟着颤,可他选择了把一万句话都咽了下去,继续保持沉默,只是抬手揉了揉楚辉的脑袋,“真是个傻小子。” “不许揉我脑袋!该不长个了!” “嗯。”嘴里答应着,手里还揉揉又抓抓了两把,然后手里一空,就看到楚辉这傻小子正回头瞪他。 “已经够高了,不用再长了。”再长就要比我高了,这样以后眼神就不太好藏了。 “不行!我要比你高!” “比我高做什么?”商修有点不是很明白,这傻小子为啥一心要长得比他高。 “……”楚辉咬牙,过了好久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因为你、一、直、比、我、高!!!”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怨念,从他们一起穿着开裆裤在大院儿里头跑的时候,阿修就比他高,后来他们上学,阿修也一直坐他后面的座位,直到现在,阿修还是比他高,他、不、服! 还是高下去的好,高下去的话,做什么都方便。 第二天一大早,晏冷和岑歌两人先后相隔一秒钟从床上坐起,看着对方,明显是一脸的睡眠不足。 “到时间了吗?” “没、没到吧。” “那、还有多久?” “还、还有……嗯,半个钟头吧。” “哦,那再睡一会儿吧。” “哦,再睡……还睡吗?” “半个钟头,那不睡了?” “那我们该做什么?” 两个人都是十足的门外汉,昨天还有意识地打闹缓解紧张感,使得自己不至于在结婚的前一天落荒而逃,结果在结婚当天,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有想逃的冲动。 “……咱们去找顾东寰那小子商量一下?” “……为什么找顾东寰?” “我昨天没和你说吗?”晏冷不相信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鱼缸,满满的都是鱼的记忆,他狐疑地盯着岑歌,怀疑这是不是还是岑歌在耍他。 “没有。” 晏冷不信。 好嘛,狼来了的故事应验了,“真的没有。”岑歌一脸诚恳地看着晏冷,终于,晏冷最终在怀疑自己的脑子和怀疑岑歌之间选择了前者。 “我昨天没说,顾东寰和宋人良这俩和咱们一起结婚吗?” !!! “你是说,他俩在一起了?!”这可真是惊世骇俗,我的天,难道尔何那小姑娘和晏大小姐都是给他俩当的挡箭牌吗?!这真是他不可思议了。 晏冷头上三条黑线,他发现,岑歌越紧张,脑洞就开得越大。 “是咱们六个一起结婚……” “六个人?怎么一起结啊?”别怪岑歌怀疑,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根本连别人结婚都没见过,唯一看见过结婚场面的就是还珠格格这部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的电视剧,他只听说过有两个人结婚的,现在还流行大家一起结? “我也想咱们两个人结啊,但是这是爷爷的底线了,大家各退一步,咱们可以公开结婚,但必须要浑水摸鱼,我是顾东寰那小子的伴郎,你是宋人良的伴郎,不过,女方都没有伴娘,咱俩一黑一白,当然是六个人一起结啊。反正咱俩的朋友我都请到了,流程也按结婚的走,好像也没差啥。” 岑歌觉得这个想法和布置真是既刺激又不靠谱,不过,毕竟是结婚当天了,赶鸭子上架也得上啊,最后岑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那两家不会也是才通知到的吧?” 晏冷脸上突然一僵,天,“我、我、我好像、只告诉了顾东寰和宋人良……女方我没通知!”然后就看见了岑歌瞪大了一双凤眼看着他,满脸的惊悚和不可置信,“他、他们应该能搞定吧。” 婚礼前一小时,顾东寰、宋人良和晏冷的手机都被打爆了,然后就是五百桌宾客和无数待机的记者一片哗然,整个礼堂的房顶都要被炸飞了,只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因为重要的是—— 晏清舒和尔何联手逃婚了! 【全书完】(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这是一个又臭又长的后记 这本书其实最开始源于在泛读课上的无所事事想要找点文看但想看的类型又文荒于是决定自给自足,然后在大半夜里面朝着窗户盘腿坐在阳台上从表面平静到表情破裂再到痛哭流涕,然而没想到的是,意外地签约了,由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咳,康庄大道! 然后呢,历经了前后拉拉扯扯……咳,断断续续八个月的时间,刻骨终于完结了。 其实最开始在写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能在起点上签耽美,说实话,我看的耽美几乎都是同人,有鼠猫、瓶邪、叶西西叶,K莫……总之呢,没写过也没怎么看过原创耽美,所以这本耽美算是一个脑洞越开越大加上一些神奇的想法之后的产物,文笔渣不渣我不敢说,但是情节安排实在是够无地自容自惭形秽加掐大腿的了。这本书原本的大纲并不是这样,其实从晏冷去北刃开始,这本书的大纲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原本的结局是,晏冷重伤退役,逼晏老爷子退一步,之后岑歌进研究所,七年的爱情长跑之后,终于养好了晏冷的伤,中间也发生了一些事,最后终于得到晏家的认可,两个人幸福美满地在一起了。 如果看过刻骨通篇的看官们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前后文风很不一致,因为我原本只是打算慰藉一下自己文荒的眼睛,但是在最开始写第一章的时候,却陷了进去,因为写的这个故事,让我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可以说,前面大概三分之一的人物感情和原型,是我自己。 高中毕业的那个假期,整个人开始迷茫,因为本省这一年分数线的突然抬高50分,我发挥又实在太稳定,最后导致了原本能去S大的分数,最后只能去了J大。报考的时候,整个人就怀揣着反正想去的都去不了,还不如随便挑一个快点结束的心理,草草地结束了报考。而就在这个假期,整个人开始陷入了一场不自知的抑郁和颓废,一直持续到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与其说持续,还不如说是愈演愈烈,抑郁,自闭,看似白天放生大笑,夜里却是辗转反侧夜夜难寐。 因为到了大学,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喜欢一个人,巧得是,我们注定了有缘无分。 一段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的恋情,没有让我清醒,反而让我颓废,虚无,无时无刻不想着,如果我能重生,如果我能重来,我会怎样怎样,哪怕再错过,也好过当初那样糊涂。 所以,就有了一开篇的那个故事。对于晏冷来说,错过了,才知道,有些人,他错过不得。 随着这本书断断续续地写着,我也渐渐地走了出来,开始写一些我真正曾经觉得该是心怀激荡的故事,零散,虚幻,甚至幼稚,但对于我来说,每一个故事都有着她的意义,每一个故事都是我曾经动容过的时刻。 初中读霍达的《国殇》,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彻彻底底的心惊和震撼,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某些东西完全光明的外皮下的腐烂流脓;还是初中,看妖少的《弹痕》时,觉得战侠歌和赵海平、万立凯是整本书里最出彩的三个人物,和战侠歌的绝对主角和万立凯的能zuo不同,让我记住赵海平的是因为他的悲情。还有那时候风靡一时的《坏蛋》和《狂龙》,每天晚上爬在被窝里拿着个P3、P4偷摸地看,觉得里面的每一个人物都像是勾住了我的魂儿一样,割舍不下。不过有点可笑的是,那时候还叼着个手电筒趴被窝里看《水浒传》,上下两册的水浒,每天晚上看半本,背的人物座次从来不错,可惜现在都成了鱼的记忆了。上了高中,开始喜欢郎咸平和李敖先生,看看玄之又玄的周易,读一读奇门遁甲和梅花易数,也喜欢听戏和唱戏,虽然只能称得上是荒腔走板,但到了现在,听过的戏多多少少也有几十出了,不算多,但也都算是把故事不求甚解了。 上大学之前,最自豪的就是自己读的书够多,不管什么时期,语文成绩很少有第二名的时候,尤其喜欢古文,很多同窗都觉得读古文、背古文,乃至读书,都是一种煎熬,但我曾经只痴迷于古人古文,不可自拔,可笑的是,上大学之后,却连一本王守仁都看得眼晕,实在是想仰天长叹,苦笑三声。 而如今,人在国外,每次听见有台湾省同学说自己是台湾人,还特意强调不是中国人的时候,都有些忍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企图揍她们个鼻青脸肿,教她们个一二三四,可最终,只能撩一句狗ri的我们都是中国人,实在是觉得四分憋屈三分气闷外加二分郁卒一分痛心,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大吼一声出来比划的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见了。有人说这是成熟,可我却在心里发出几声苦笑,现在想想,又是万般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有打掉她们的牙呢?真是跌足长叹。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呢,小生已经下定决心,靠着此时我还正年少,不爱谈天只爱笑的这口青春饭碗,打算拼一把,也争一回,成与不成,都留给老天去断吧! 啊!宣传一下新书,书名原本叫虞姬的,但是有人起了,我还得接着想,类型嘛,女频的仙侠和修真我也分不太清楚,欢迎一观!诚挚邀请。 2016/10/181:49分 于韩国某大学破屋楼顶宿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番外:绝世好友(上) “呼,累死我了~”楚辉将宿舍里的两张床推到一块儿之后,一头扎进褥子里,连声哀嚎。 商修走过去,坐在床边,揉了揉楚辉翘起呆毛的小脑袋,嘴角略过一丝笑意,“走吧,出去吃饭了。” 楚辉就着商修的手,拱了拱小脑袋瓜,又在床上打了个滚,嘴里直哼哼,“不去不去,折腾了一天了,好累的,今天先睡觉,明天再出去吃饭好不好。” 楚辉的眼睛眯缝着,一副头一栽就要睡过去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拉着商修的袖子,“阿修,咱们睡觉吧好不好。” 商修一脸的无奈,感受着几根呆毛在手心轻轻跳跃,他只觉得心也仿佛被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一样,紧张又舒服。伸手轻轻地掐了掐楚辉的脸,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有些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小辉,商修在心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真的不吃了?” 楚辉扁着嘴点点头。 “西府鱼乡也不吃了?” 楚辉猛地睁大了眼睛,蹭地从床上弹起来,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咚”的一声,又跌坐回床上。 这间宿舍原本就是个四人间,两张上下铺的铁床,只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人住,所以楚辉这小子嫌床太小,就磨着商修把床拼到一块儿了。 楚辉说什么,商修很少有说不的时候,就算是这小子任性地不想吃饭,他也不过是摆出了食物的诱惑。 “阿修!你的手没事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脑门就硬得很,只有我撞疼别人,哪有别人撞疼我的?干嘛替我挡这一下……疼不疼?” 商修看着楚辉,只是笑,“小傻子,你抬头看看这都几点了,再不出门,西府鱼乡就要关门了。” “啊?!”楚辉猛然抬头,发现现在竟然已经八点多了,再不出门真就吃不到了,这对于一个地地道道的吃货来说又岂能忍?下一秒,楚辉便身手敏捷得扒了自己全是汗和灰的衣服,换上了一套干净的,一跃而起,一边大喊着“阿修你快换衣服!”一边冲出了门。 两个人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几乎是从出生起就认识,从小又都在大院儿里长大,是铁打的开裆裤的交情。念完大学之后,楚辉不想被家里限制自由,就离开了京城,去了S市工作。而在他搬进员工宿舍的当天,商修突然从天而降,帮他一起搬家,这让楚辉异常地兴奋,就算是搬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他还要毫不停歇地念叨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不多时,商修便换好衣服出了门,脸上湿漉漉的,应该是还抽空洗了把脸,这让挂在他身上的楚辉又是一阵碎碎念。 “阿修你的洁癖竟然还没有改掉?不过你竟然只是洗了个脸而不是洗了个澡我真的深感欣慰,不过这一年多你到底到哪儿去了?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跟你绝交啦!” 商修刚要说话,就听见楚辉在他耳边继续念叨,“还有还有,又不是没看过,干嘛一定要分开换衣服?一起换明明更快嘛……万一赶不上西府鱼乡阿修你要请我吃顿好吃的作为补偿!” 商修拖着这个大号考拉慢吞吞地走着,笑着听他说话,觉得可能他这辈子真的栽在这孩子的手里了,他怎么能这么好? “放心吧,来得及,我已经跟西府鱼乡的人打过招呼了。” 商修的话刚说完,楚辉就突然跳到了商修的身上,整个人死死地缠住商修不放,同时还要在商修耳边轰炸,“阿修你太过分了!刚才都不告诉我,害得我白担心了这么久,不行,今天你要请我吃饭!明天也要请我吃饭!我要吃大闸蟹!” “嗯,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楚辉得意地挥了挥小拳头,笑得张牙舞爪。 商修背着楚辉,从他们住的地方,走到了西府鱼乡,他只希望这条路能够再长一点,再长一点才好。 “阿修,你怎么突然来S市了?而且还跟我一个公司,难道你也看中了我们公司无比光明的未来?哈哈哈!那你可来对了,放心,我都在这儿呆一年了,我肯定能罩得住你!” 楚辉一边极其娴熟地吃着清蒸鳜鱼,一边拍了拍商修的肩膀,显然对自己甚是自信。 从见到楚辉开始,或者说从要见到楚辉的那一刻开始,商修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谁都看得出,他这是从心底涌上来的欢喜。 “咔嚓”商修熟练地掰着螃蟹,将雪白雪白的蟹肉从双螯里叉出来,慢慢地堆满了眼前的小碗。 “就是知道你罩得住我,我这不是赶来投靠你了吗?” 楚辉抛给了商修一个“你很有眼光”的眼神,一边啃排骨啃得异常欢实,一边有些含糊不清地问商修,“阿修这一年多你到底去哪儿啦?怎么都不回来看看我,大院儿里的兄弟们都可想你了,我师兄还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呢!” “我去日本了。” 楚辉怒视商修,这带着怒气的小眼神让商修清楚地认识到他有罪,于是商修连忙奉上蟹肉一碗,“不是不带你,是怕耽误你在公司大展鸿图。” “哼~”楚辉带着小鼻音地哼了一声,“那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我要是没带呢?” “咔嚓!”一块蟹螯在楚辉的齿间崩碎,“你说什么!?” “带了带了!我怎么可能没带?带了可多了,还有一些在路上,过几天就到了。”商修连忙改口,哄着他家的小祖宗。 “这还差不多。”楚辉哼哼两声,继续在饭桌上大快朵颐。 …… 回到宿舍,楚辉一个大字地仰躺在床上,打了个响亮而又愉悦的嗝,“舒服~” “别着急睡,不能饱着肚子睡觉。”商修走过去,轻轻地搔了搔楚辉的胳肢窝,试图把人捉起来。 “痒~好痒~”楚辉连忙打了个滚,一边喊痒,一边避开了商修作弄他的手,“阿修不要这样,好痒~” “先去洗个澡再睡。” “知道啦!”楚辉跳下床,逃也似的冲进了淋浴间,等出来的时候,却只穿了一条纯白色的内裤,然后往床上一扑,震得床都要塌掉了。 “怎么总也不吹头发?” 商修熟练地翻出了吹风机,插好,想了想,转身去了淋浴间,一分钟之后才转身出来。 楚辉好奇地凑上去,闻见了商修手上带着的丝丝香气,吐了吐舌头,“阿修你的洁癖竟然还是那么严重哦。” 呼呼的风声响起,商修一只手穿插在楚辉的发丝间,一只手握着吹风机变换着角度,看着楚辉一脸享受,心里又莫名地叹了口气。 “以后哪个姑娘肯跟着你这个懒虫。” 楚辉翻了个白眼,“哼,我听小慧说,我们公司里有好几个女孩子都对我有意思,我怎么就找不到媳妇儿了?不就是懒一点嘛,再说不是有阿修你在嘛。” 商修无奈地摇摇头,“你也不小了,再说楚家就你一个独苗,保不齐明年宋阿姨就要给你张罗娶媳妇了,你可不能还是这个懒样子啊。” 楚辉抖了抖脑袋瓜,“阿修你说晚了,上个月我老妈就要让我去相亲,天啊噜,我匆匆忙忙才从京城逃出来,没想到昨天我老妈又打了夺命连环call过来,让我明天务必要十分帅气地去见张家的张小姐,真是要命了。” 商修的手微微一顿,摸了摸已经全干的呆毛,便关上了吹风机,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仿佛再也无法隐藏一样。 “宋阿姨不是让你十分帅气地去见人家嘛,你怎么只顾着大吃大喝,我见你衣柜里可是没有什么像样的正装。” “阿修,难道我不穿T恤就不帅了吗?” 楚辉手指打了个“V”在下巴上,瞪着大眼睛看着商修。 商修微微一愣,忍不住想要揉揉他的小脑袋,却还是收回了手,转头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含混道“帅!” “那是!我才二十四,正是祖国大好青年,干嘛要提前步入婚姻的坟墓?再说我又没见过她,谁知道她是美是丑,我总不能胡乱娶一个姑娘回去啊!我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最好穿着一身白裙子,梳着黑色的长发,漂亮又温柔。” “有目标了?” “……还没。”显然楚辉有些丧气,连头上的呆毛都矮了矮,复又趴回床上,“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谈一场恋爱啊,就算不像我师兄那样,也要差不多啊。” “我记得前年的时候你还说要找个会武的巾帼美人,怎么现在就变成了长发淑女了?” “昨天在路上英雄救美了一回,嘿嘿,突然发现其实被救的那个姑娘柔柔弱弱的,但挺漂亮,声音也温柔,就是忘记留人家的名字了,唉!” 楚辉抓了抓头发,显然十分后悔。 商修抿了抿唇,突然出声道,“我去洗漱了。”便抱着睡衣进了淋浴间,不久就听见淋浴间传来一阵水声,透过淋浴间的玻璃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 商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怎的,竟红了眼眶。忽地低下头,张开了手掌,看着这一双长满老茧而有骨节分明的手,微微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 第二天一早,商修把楚辉从被窝里拖出来,“小祖宗快醒醒,今天不是跟张小姐约好的吗?再不起来就要挨骂了。” “唔~”楚辉的眼睛还闭着,耳朵却已经率先支起来了,听到了并不想听到的话,又耷拉了下来。听见商修还在温柔地叫他起床,就索性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给卷起来,滚到了靠着床的那一边。 世界恢复了安静之后不久,楚辉的鼻子动了动,肚子又不争气地响起了几声蛙鸣,只得睁开了一只眼睛,发现眼前似乎有红莲油鸭粥的影子,“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然后又是“咚”的一声巨响。 楚辉睁大了眼睛,“阿修?!” 商修将另一只手端着的粥碗递给他,抬抬手又放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下次要记得。” “阿修……下次别替我挡了,我脑门特别硬,不怕它。” 商修只说,“我忘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番外:绝世好友(中) 楚辉对于自己要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而感到万分紧张,尤其是这个姑娘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女朋友,他就更是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紧紧地拽着商修的袖子不松手,胡言乱语地一直在跟商修念叨着,“阿修阿修,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先去买见帅气的衣服”“阿修阿修,你说我的头发是不是有点长,都看不清眉毛了。” 商修好笑地看着他,“刚才是谁一大早跟我说自己穿T恤都帅的?现在倒没自信了。没事的,打起精神来,你最可爱了。” 楚辉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不是可爱,是帅!” “嗯,所以有点信心,不用紧张,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 “可是万一人家刚好是那种长发飘飘的,温柔大方的,穿着白裙子的呢?那我要是不好好表现,岂不是就要跟我未来的理想媳妇儿失之交臂了?不行不行,阿修阿修,要不你先去陪我挑件衣服好不好?” 楚辉看着商修,发动了自己的终极技能,小奶音攻击,拽着商修的袖子死活不松手,最后到底是商修先投降了,陪楚辉去了他们要吃饭的地方附近最大的一家商场,在替楚辉挑了一套宝蓝色西装之后,商修静静地站在商场里,看着更衣室的门有些出神。 楚辉,我拿你,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只要你拽着我的袖子,叫我的名字,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S市的天变得真快,刚才还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原本在街上的人纷纷冲到了商场里来避雨,只有商修,向人群相反的方向走着。 这场雨就像下在他的心里一样,沉闷得有些难受,他真想出去淋淋雨。 那还是小的时候,在大院儿里,一下雨,别的小孩都撑着衣服往家里跑,只有楚辉拉着他,像只脱了缰的野马,大笑着往雨幕里面冲。奇怪的是,每次积压在心里的难受,都会因为淋了雨,而变得好受了许多,虽然回到了家里,总免不了要被罚一顿,罚过之后,他还总要费力地瞒着楚辉,现在想想,那时候也实在是辛苦得很。 商修往外面走的脚步顿了顿,现在他的身边没有了罚他的人,就算是冲出去淋了雨,也不会有人骂他不听话不懂事。可商修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看了看远处隐隐约约的雨幕,突然转身,和拥挤的人潮挤在一处,往楚辉在的地方走去。 找不见他,楚辉该着急了。 他是楚辉最好的朋友,自然是不能让他着急的,否则,他便不算是最好的朋友了。 刚一回来,就看见楚辉穿着他挑选的那身宝蓝色的西装垫着脚往四周看,他连忙高高地举起手臂,让楚辉能在这密密麻麻的人流中一眼就找见他。 “阿修阿修我在这儿!” 楚辉显然找见了他,脸上原本的焦急化成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得像是要把他的心都融化一样,标志性地小奶音叫着他的名字,即使在无比嘈杂的声音中他也能瞬间分辨出来,这是楚辉在叫他。 就像每次拉着他冲进雨幕中一样,楚辉笑着叫着他的名字,喊着“阿修阿修你最好了!”“阿修阿修我最喜欢下雨天了!”“阿修阿修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我们还要一起淋雨好不好?我要和阿修一起淋雨!” 下了这么大的雨,原本约好的相亲也因为女方的一个电话而推迟到了下一个再联系的时候,两个人坐在商场17层的餐厅,吃着昨天就说好的大闸蟹,等着雨停。 楚辉托着腮帮子,无比餍足地舔了舔嘴唇,“阿修,你要在S市待多久啊?” “……可能还要再待一阵,怎么了,现在就嫌弃我了?是不是想赶我走,好一个人霸占整个宿舍?” 楚辉的眼睛亮了亮,“阿修,你能不能一直待到明年?待到明年好不好?我老板说明年就把我调到H市管工程,反正就一年嘛,留一年好不好?” “……嗯,好。”一年…… “哈!我就知道阿修最好了,这下终于有人请吃饭了,阿修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每天都吃不饱饭的,S市的物价太贵了,吃饭都快吃不起了,你要是再不来就只能替我收尸了。”楚辉委屈地扁了扁嘴,撑着腮帮子,一脸的惆怅。 商修有些心疼,“宋姨真一分钱都不给你打了?” “唉,也不是,我老妈还是我亲妈,每个月都往我大学的那张卡上打钱,但是做人要有骨气嘛,当初走的时候就说好了,我出来打工还钱,三十岁之前我把这些年的钱还清了,他们就不要再逼我回去了。” 商修抿了抿唇,手底下继续给楚辉扒着蟹肉,两指一用力,就把大闸蟹还张牙舞爪的钳子给捏碎得十分干脆。 “那岑师兄呢,也不管你?” 提起岑歌,楚辉头上隐形的耳朵都好像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师兄前些日子住院了,特别憔悴,我又不敢问怎么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留在那儿照顾了师兄几天之后,他就硬撑着要出院,拉都拉不住,看样子,可能是和晏哥吵架了。” 商修手上一僵,“吵架?” “嗯。”楚辉点点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这次晏哥真的过分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师兄一个人躺在医院不管也不问啊,唉,阿修,你说他们会不会……当初好像谁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是他们又那么好,现在大家都渐渐接受了,他们又……也不知道晏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要是真的不要师兄了,那师兄得多伤心啊。” 商修把一小碗蟹肉放在了楚辉面前,拍了拍楚辉的肩膀,“不会的,会走到最后的。他们那样的喜欢,又是相互的,怎么会分手呢?不过是吵架而已,迟早都会和好的。” “真的吗?”楚辉眼巴巴地望着商修,显然希望从商修这里再次得到肯定。 “嗯。” “太好了!”楚辉连呼万岁,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了抓自己的袖子,磕磕绊绊了许久才问出口,“阿修,你以后不会不管我吧,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会不管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不管你……”除非你已经嫌弃我,做不成朋友的话,我就没有资格和立场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如果咱们结婚了呢?” 商修浑身一颤,手里的杯子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满是惊喜和失措地盯着楚辉,“你刚才说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不会吧……可商修已是心若擂鼓,砰砰地快要跳出了胸腔,他只能丝丝地握紧了拳头,连呼吸都不敢。 楚辉明显被吓了一跳,“阿修你不舒服吗?是不是……” 其他桌的客人纷纷看了过来,可商修却不管不顾地盯着楚辉看,第一次死死地拽着楚辉的衣角不放,执着地等着问题的答案,“回答我,这是什么意思?” 商修的声音都在发颤,任谁都能听得出他到底有多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把命都压在了上头一样。 “就是、就是……如果咱们都结婚了……”楚辉是个地地道道的理科生,语言组织能力很是成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又觉得阿修明明能听得懂的,最后只能挠挠头,不说话了。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这里有玻璃碎片很不安全,马上有人来打扫干净,您还有其他的需要吗?” 商修没有说话,浑身像是笼罩着压抑着暴风雨般的气场,阴沉而又挣扎翻涌,像一条青蛟被缚入了牢笼。 服务生不敢说话,楚辉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商修想要听他说什么,他只能偷偷地拉了拉商修的袖子,小心地叫了一声“阿修”。 商修慢慢地松开了拽着楚辉衣角的手,叹了口气,又忽而发笑,不知道是对谁说,“不需要了,不需要了。” 商修抬起头,带着同往常一样温柔的笑,“吃饱了吗?要不要去吃下午茶?刚才不是说隔壁的下午茶特别棒吗?” S市的天气变得太快,刚才还是大雨倾盆,现在却已是转而放晴。 虽然经过了一个小插曲,但是阳光再次照在大地上的时候,两人还是最好的朋友,楚辉还是没心没肺地挂在商修的身上,在商修耳边碎碎念着前天吃了什么昨天吃了什么和明天要吃什么,商修也任由楚辉就这样的挂着,说着,不时地点头回应,调笑几句,像往常一样,逗着楚辉,看着他时不时地炸毛一下,张牙舞爪的,然后又被几道预定的大餐哄好,又继续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阿修,明天我们去吃南江珍鲤好不好?” “好。” “阿修,晚上的时候我们去坐邮轮看南江夜景好不好?” “好。” “阿修阿修,你快看!出彩虹了诶!” 楚辉抬着胳膊,一脸兴奋地指着彩虹,下巴放在商修的肩膀上,嘴里喊着商修的名字,就像许多年前那样。 商修看着这样孩子气的楚辉,笑容灿烂得让人看了就觉得美好,晶晶亮的眼睛里一定倒映着彩虹的影子,才会漂亮得这样不像话,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一双振翅欲飞的七彩蝶,如果能轻轻地吻上去,那该有多好。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吻上去,就像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已经不需要再去问,也不需要再去确认,他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对他无话不谈,他会相信他的眼光,叫他陪他去挑选最帅气的衣服,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没心没肺地在他面前显露着自己的喜怒哀乐,高兴或者不高兴地叫着他的名字,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可能对他有着并不纯粹的友情…… “是啊,彩虹。” 就像你那样信任着我一样,我会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你可以不必对我心有防备,也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挂在我身上,说你最相信我的眼光,要我陪你挑选一对最合心意的结婚戒指…… 所有的这一切,我都可以做到,只要你拉着我的袖子,叫着我的名字,我便什么都心甘情愿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番外:绝世好友(下) 五年后。 一桌人正吵吵闹闹地叙着旧,说着话,天南海北地侃,正是热闹之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抱歉,来晚了。” 屋中呼地一静,纷纷朝着来人看去,楚辉却一下子站了起来,冲过去,朝着来人就是当胸一拳,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力道,“阿修你怎么才来啊~” 萌萌的小奶音,显然不是真的怪罪,不过身后这一群狼可是纷纷开始起哄,一个一个的都故意掐着嗓子喊,“阿修你怎么才来啊~”臊得楚辉小脸通红,商修也跟着一起笑。 商修扫了一圈,眼神暗了暗,脸上带笑,“我坐哪儿啊?” “不带这样的啊,修哥,你眼里是不是就剩你家那口子了?我给你留了这么大一座儿你都没看见,重色轻友啊!” 说话的是中文系的李天,和楚辉是同班同学,和商修也熟得很。 商修边走边脱外套,落座后,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和大红色的椅子显得格格不入,商修却能说笑着和他们打成一片,只是他右手边的女生却显得有些尴尬。 “来,修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晓青的发小,也是咱们京大出了名的才女,韩梦韩小姐。” 纯粹为了缓和气氛的介绍,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没有谁会不认识自己连续三次的相亲对象。 商修却没有看韩梦,只笑骂道,“我还以为今天是来给楚辉告别单身来了,原来重头戏在我这儿。” 话一说完,原本一片融洽的气氛顿时一僵,韩梦的脸上更是难看。 “商修,我不是来倒贴你来了,要不是郭姨……” 商修手上的酒杯“当”地磕在桌子上,杯里的酒洒出了几滴,淡紫色的桌布平白多了几个深色的斑点,“韩小姐,我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你,三次,然而你还是出现在了这里,如果这还不是倒贴,你……” 楚辉紧张地看了过去,可就是这分紧张,让商修不再说下去,却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杯壁上清晰地放大了他的指纹。 随着王晓青陪着韩梦去了洗手间,这一桌就只剩下了男人。 而原本尴尬僵硬的气氛在每人灌了少说四五杯白酒之后,又重新热闹得不像话。 “我选大冒、算了,我还是选真心话吧……不是、修哥,嗝~你是不是作弊了,怎么一次都没轮到你呢?” “不是都说情场失……这你要是追根溯源,你还是去问晏哥吧,这游戏的祖宗可是他……你刚才选的哪个来着?”商修脸色通红,显然也是喝了不少,在座位上摇摇晃晃,满是醉意。 “选大冒、不对,真心话,我选的是真心话。” “真心话……你的初恋是几岁?” “初恋、几岁?嗯……”李天还在掰着手指头算,算了好半天,最后咧着嘴,嘿嘿地笑了半天,伸出了三根手指,“十一岁嘿嘿嘿。” 众人顿时哄笑,笑骂牲口。 他们都知道,李天已经结婚四年了,孩子都两岁多了,现在再提起初恋,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算不得什么。 哄笑够了之后,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不知道是不是天道好轮回,这次中招的是商修。 “我选大……” “等等!” 商修刚要说选大冒险,就被萧画给打断,“修哥,不是兄弟不照顾你,提前跟你说,你要是选了真心话,我绝对不问太隐私的问题,最多问问你的初恋啊、喜欢过谁啊什么的,擦边球就过去了,但你要是选了大冒险,嘿嘿……” 商修还没说话,倒是楚辉先坐不住了,“选真心话!” 商修笑着看过去,楚辉跟他之间隔了三个人,结果这小子还在伸着胳膊够他,好像再伸一点就能拽着他袖子一样。 “阿修,选真心话好不好……你都不知道,萧画这小子忒损了,他天天画那些模特还画不够,上次他还叫王川全脱光了让他画……” 顿时众人又是哄地一下,将损骂的对象转到了萧画。 “得了,楚辉这小子连我老底都给揭了,修哥,做个选择吧。” 没人觉得商修会在知道了萧画有多“变态”之后还会选大冒险,但是他的确没有选真心话。 顿时一静,随后一声“阿修”瞬间被淹没在了众人的高喊声和拍桌声里。 “我去,修哥就是修哥,玩得开!” “哦哦哦哦哦,脱!脱!脱……” “不是、修哥,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就黑上大冒险了?” “我可选的是大冒险,不是真心话,说吧,让我干什么?”商修扯开了衬衫的前两颗扣子,好像一点也不怕萧画真让他脱衣服。 “修哥这么大方,那我也得客气客气不是?这么着吧,不用全脱,就脱上半身,但是有一个要求,必须要慢,特别慢。” 原本听见不用全脱,众人都是一阵唉声叹气,结果又听见了这个明摆着捉弄人的要求,顿时又是一阵哄笑拍桌。 都是常玩的人,自然都知道萧画是什么意思。 脱之前,商修脸上带笑,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楚辉一眼,结果就看见楚辉这小子竟然双眼放光地盯着他看,丝毫没有之前的担心。 商修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以为不用全脱就万事大吉了,还盯着他看……不过幸好萧画没有真让他全脱,不然有些自然反应就真的解释不过去了。 商修一颗一颗地解着衬衫扣子,没一下都极慢,极尽诱惑,尤其是背过手拉着衬衫袖子的时候,简直让人想要化身为狼,幸好这一桌都是取向正常的,不然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引诱。 衬衫已经全部脱掉,商修的上半身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双手扯着背心的边角,慢慢地将背心向上拉起,渐渐露出了极窄的腰部,紧实的腹部,直到背心被上拉到不能再高,商修看着楚辉,双手突然用力,将好好的一件背心扯成了两半,众人又是好一阵起哄。 脱都脱了,商修就直接裸着上半身,接着来下一轮,完全是男人大口喝酒时的豪爽。 不知道是太巧了,还是这些人都故意针对他,接下来商修竟然连着中了五轮,次次都选大冒险,结果被一连灌了五杯白酒,饶是商修也被灌得有些难受,快醉倒在桌子底下了。 “诶,你看看你们,再看看修哥,同样都是醉,你们嗝~这喝醉,就恨不得把自己那卡号密码都说了,看人家修哥嗝~醉了也不胡说八道,这才能守住钱,都嗝~学着点。” 玩到现在,也都喝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商修,一个人喝了将近两瓶半白酒,实在是醉得厉害,王一连提议,有始有终,再来一个今天就散,于是酒瓶到了楚辉手里,由他开始,也由他结束。 本来瓶口是要对着萧画的,没想到商修醉了,愣是一个打颤,踢了桌子一脚,结果瓶口停下来的时候,竟然还是对着商修。 “哈哈哈哈哈,小辉,你和修哥还真是两口子啊,没毛病!” “夫妻本是同林鸟嗝~何必自相残杀。” 萧画狠命地拿杯底敲桌子,“我要看修哥脱裤子!” 楚辉脸红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都觉得真心话比大冒险来得容易得多,不知道阿修为什么一定要选大冒险。 于是,楚辉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坐在了韩梦的位置上,摸了摸商修的脑袋,搂着肩膀给他扶了起来。 “阿修,这次选真心话吧好不好。” 听见了楚辉的声音,商修慢慢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嘿嘿傻笑,不说话,只点头。 一听见商修终于选了真心话,众人顿时群起而攻之,“修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修哥,你该不会已经偷偷结婚了吧?” “修哥,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他们虽然都喝了不少,可脑子还会转,都看得明白,商修一直不选真心话是有事想瞒着,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大好的机会,当然要问个清楚,说不定这个回答会是今天的劲爆之最。 商修被轰炸得一直在揉太阳穴,他只觉得脑袋要炸开了,突然感觉到一抹清凉,睁开眼睛,就看见是楚辉正拿湿巾给他擦脸,原本的醉意也被这抹清凉带走了三分。 “他们在说什么呢?” “修哥,刚才可是你自己选的真心话,嘿嘿嘿,别想抵赖!” “真心话?我怎么会选真心话?你别以为我喝多了就不知道,我不可能选真心话!行了,最后一杯酒,喝完就散,明天楚辉还要结婚呢,今天别太疯。” 商修到底还是商修,随便一板脸,就轻松地把局给搅了,可唯独萧画也喝多了,酒劲一上来就不认人,堵着门口,非要商修回答完问题才能走,死死地扒着门,众人拉也拉不走,推也推不敢推,最后还是楚辉解了围。 “阿修,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楚辉笑眼弯弯,“那你明天换一班飞机,来我的婚礼,做我的伴郎吧。” 最后,商修还是成为了楚辉和温雅婚礼的见证者。其实和他梦中的场景大多是相似的,比如一样让他心跳加速的婚礼进行曲,比如两人同款不同色的礼服,站在一起,举着酒杯,面对来宾,比如听着神父一句一句地问着誓词,最后接受祝贺。 只有一丁点不一样的是,牵着楚辉的手,不是他的。 其实喜欢一个人,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可他却把这份感情一辈子都藏在了心里,没有人怀疑他有着别的心思,因为是他亲手帮楚辉挑选了戴了一辈子的结婚戒指,是他在他的婚礼上眼中满是祝福,是他咽下了所有不能对别人说的话,任那些话永永远远地在心里腐烂。 因为他是他的,绝世好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番外:绝世好友(下) 愚蠢的我忘记把VIP调成感言章节了,重发一次。 …… 五年后。 一桌人正吵吵闹闹地叙着旧,说着话,天南海北地侃,正是热闹之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抱歉,来晚了。” 屋中呼地一静,纷纷朝着来人看去,楚辉却一下子站了起来,冲过去,朝着来人就是当胸一拳,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力道,“阿修你怎么才来啊 ~ ” 萌萌的小奶音,显然不是真的怪罪,不过身后这一群狼可是纷纷开始起哄,一个一个的都故意掐着嗓子喊,“阿修你怎么才来啊 ~ ”臊得楚辉小脸通红,商修也跟着一起笑。 商修扫了一圈,眼神暗了暗,脸上带笑,“我坐哪儿啊?” “不带这样的啊,修哥,你眼里是不是就剩你家那口子了?我给你留了这么大一座儿你都没看见,重色轻友啊!” 说话的是中文系的李天,和楚辉是同班同学,和商修也熟得很。 商修边走边脱外套,落座后,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和大红色的椅子显得格格不入,商修却能说笑着和他们打成一片,只是他右手边的女生却显得有些尴尬。 “来,修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晓青的发小,也是咱们京大出了名的才女,韩梦韩小姐。” 纯粹为了缓和气氛的介绍,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没有谁会不认识自己连续三次的相亲对象。 商修却没有看韩梦,只笑骂道,“我还以为今天是来给楚辉告别单身来了,原来重头戏在我这儿。” 话一说完,原本一片融洽的气氛顿时一僵,韩梦的脸上更是难看。 “商修,我不是来倒贴你来了,要不是郭姨……” 商修手上的酒杯“当”地磕在桌子上,杯里的酒洒出了几滴,淡紫色的桌布平白多了几个深色的斑点,“韩小姐,我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你,三次,然而你还是出现在了这里,如果这还不是倒贴,你……” 楚辉紧张地看了过去,可就是这分紧张,让商修不再说下去,却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杯壁上清晰地放大了他的指纹。 随着王晓青陪着韩梦去了洗手间,这一桌就只剩下了男人。 而原本尴尬僵硬的气氛在每人灌了少说四五杯白酒之后,又重新热闹得不像话。 “我选大冒、算了,我还是选真心话吧……不是、修哥,嗝 ~ 你是不是作弊了,怎么一次都没轮到你呢?” “不是都说情场失……这你要是追根溯源,你还是去问晏哥吧,这游戏的祖宗可是他……你刚才选的哪个来着?”商修脸色通红,显然也是喝了不少,在座位上摇摇晃晃,满是醉意。 “选大冒、不对,真心话,我选的是真心话。” “真心话……你的初恋是几岁?” “初恋、几岁?嗯……”李天还在掰着手指头算,算了好半天,最后咧着嘴,嘿嘿地笑了半天,伸出了三根手指,“十一岁嘿嘿嘿。” 众人顿时哄笑,笑骂牲口。 他们都知道,李天已经结婚四年了,孩子都两岁多了,现在再提起初恋,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算不得什么。 哄笑够了之后,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不知道是不是天道好轮回,这次中招的是商修。 “我选大……” “等等!” 商修刚要说选大冒险,就被萧画给打断,“修哥,不是兄弟不照顾你,提前跟你说,你要是选了真心话,我绝对不问太隐私的问题,最多问问你的初恋啊、喜欢过谁啊什么的,擦边球就过去了,但你要是选了大冒险,嘿嘿……” 商修还没说话,倒是楚辉先坐不住了,“选真心话!” 商修笑着看过去,楚辉跟他之间隔了三个人,结果这小子还在伸着胳膊够他,好像再伸一点就能拽着他袖子一样。 “阿修,选真心话好不好……你都不知道,萧画这小子忒损了,他天天画那些模特还画不够,上次他还叫王川全脱光了让他画……” 顿时众人又是哄地一下,将损骂的对象转到了萧画。 “得了,楚辉这小子连我老底都给揭了,修哥,做个选择吧。” 没人觉得商修会在知道了萧画有多“变态”之后还会选大冒险,但是他的确没有选真心话。 顿时一静,随后一声“阿修”瞬间被淹没在了众人的高喊声和拍桌声里。 “我去,修哥就是修哥,玩得开!” “哦哦哦哦哦,脱!脱!脱……” “不是、修哥,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就黑上大冒险了?” “我可选的是大冒险,不是真心话,说吧,让我干什么?”商修扯开了衬衫的前两颗扣子,好像一点也不怕萧画真让他脱衣服。 “修哥这么大方,那我也得客气客气不是?这么着吧,不用全脱,就脱上半身,但是有一个要求,必须要慢,特别慢。” 原本听见不用全脱,众人都是一阵唉声叹气,结果又听见了这个明摆着捉弄人的要求,顿时又是一阵哄笑拍桌。 都是常玩的人,自然都知道萧画是什么意思。 脱之前,商修脸上带笑,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楚辉一眼,结果就看见楚辉这小子竟然双眼放光地盯着他看,丝毫没有之前的担心。 商修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以为不用全脱就万事大吉了,还盯着他看……不过幸好萧画没有真让他全脱,不然有些自然反应就真的解释不过去了。 商修一颗一颗地解着衬衫扣子,没一下都极慢,极尽诱惑,尤其是背过手拉着衬衫袖子的时候,简直让人想要化身为狼,幸好这一桌都是取向正常的,不然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引诱。 衬衫已经全部脱掉,商修的上半身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双手扯着背心的边角,慢慢地将背心向上拉起,渐渐露出了极窄的腰部,紧实的腹部,直到背心被上拉到不能再高,商修看着楚辉,双手突然用力,将好好的一件背心扯成了两半,众人又是好一阵起哄。 脱都脱了,商修就直接裸着上半身,接着来下一轮,完全是男人大口喝酒时的豪爽。 不知道是太巧了,还是这些人都故意针对他,接下来商修竟然连着中了五轮,次次都选大冒险,结果被一连灌了五杯白酒,饶是商修也被灌得有些难受,快醉倒在桌子底下了。 “诶,你看看你们,再看看修哥,同样都是醉,你们嗝 ~ 这喝醉,就恨不得把自己那卡号密码都说了,看人家修哥嗝 ~ 醉了也不胡说八道,这才能守住钱,都嗝 ~ 学着点。” 玩到现在,也都喝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商修,一个人喝了将近两瓶半白酒,实在是醉得厉害,王一连提议,有始有终,再来一个今天就散,于是酒瓶到了楚辉手里,由他开始,也由他结束。 本来瓶口是要对着萧画的,没想到商修醉了,愣是一个打颤,踢了桌子一脚,结果瓶口停下来的时候,竟然还是对着商修。 “哈哈哈哈哈,小辉,你和修哥还真是两口子啊,没毛病!” “夫妻本是同林鸟嗝 ~ 何必自相残杀。” 萧画狠命地拿杯底敲桌子,“我要看修哥脱裤子!” 楚辉脸红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都觉得真心话比大冒险来得容易得多,不知道阿修为什么一定要选大冒险。 于是,楚辉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坐在了韩梦的位置上,摸了摸商修的脑袋,搂着肩膀给他扶了起来。 “阿修,这次选真心话吧好不好。” 听见了楚辉的声音,商修慢慢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嘿嘿傻笑,不说话,只点头。 一听见商修终于选了真心话,众人顿时群起而攻之,“修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修哥,你该不会已经偷偷结婚了吧?” “修哥,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他们虽然都喝了不少,可脑子还会转,都看得明白,商修一直不选真心话是有事想瞒着,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大好的机会,当然要问个清楚,说不定这个回答会是今天的劲爆之最。 商修被轰炸得一直在揉太阳穴,他只觉得脑袋要炸开了,突然感觉到一抹清凉,睁开眼睛,就看见是楚辉正拿湿巾给他擦脸,原本的醉意也被这抹清凉带走了三分。 “他们在说什么呢?” “修哥,刚才可是你自己选的真心话,嘿嘿嘿,别想抵赖!” “真心话?我怎么会选真心话?你别以为我喝多了就不知道,我不可能选真心话!行了,最后一杯酒,喝完就散,明天楚辉还要结婚呢,今天别太疯。” 商修到底还是商修,随便一板脸,就轻松地把局给搅了,可唯独萧画也喝多了,酒劲一上来就不认人,堵着门口,非要商修回答完问题才能走,死死地扒着门,众人拉也拉不走,推也推不敢推,最后还是楚辉解了围。 “阿修,再选一次好不好,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楚辉笑眼弯弯,“那你明天换一班飞机,来我的婚礼,做我的伴郎吧。” 最后,商修还是成为了楚辉和温雅婚礼的见证者。其实和他梦中的场景大多是相似的,比如一样让他心跳加速的婚礼进行曲,比如两人同款不同色的礼服,站在一起,举着酒杯,面对来宾,比如听着神父一句一句地问着誓词,最后接受祝贺。 只有一丁点不一样的是,牵着楚辉的手,不是他的。 其实喜欢一个人,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可他却把这份感情一辈子都藏在了心里,没有人怀疑他有着别的心思,因为是他亲手帮楚辉挑选了戴了一辈子的结婚戒指,是他在他的婚礼上眼中满是祝福,是他咽下了所有不能对别人说的话,任那些话永永远远地在心里腐烂。 因为他是他的,绝世好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宣传新文 手痒难耐,忍不住又开了文,现代言情,娱乐圈题材,励志和爱情并存,宣传一波,有兴趣可以先收藏一波,养肥再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