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有闲王》 第138章 黄立极的科学知识 黄立极看着桌上的通知,知道事不宜迟,内阁中四人跑了三个,他这个内阁首辅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圣。 好在内阁的办事处就在皇宫当中,他跟着一个小太监来到了中极殿,往日朱由检散朝以后都会在中极殿浏览奏折,然而今日却是个例外。 小太监进去不消片刻又出来了,说皇上不在大殿,正在偏殿休息。 黄立极只好又赶去偏殿,这个偏殿是新修的一处的房子,匾额也没有挂,外面连个把门的侍卫也没有。 说是偏殿其实就是一处面南朝北的三间瓦房,虽然金瓦飞檐,规制与皇宫浑然一体,但是这间屋子与皇宫的各个主殿比较来说,差的太远了,就是连一般的偏殿也是有所不及,房屋低矮不说,门口还挂了一个大红色的棉门帘,真是有碍观瞻。 只不过这里是一处离后宫和前殿最近的地方,想来是朱由检为了方便自己上朝,才特意修了这么一处偏殿,虽然皇上上朝可以用龙撵代步,可是朱由检却是从来不用,向来是安步当车,自己动腿。 黄立极刚到地方,就看到曹化淳躬身挺臀顶着门帘从门口倒退着出来了,曹化淳出来以后打了个冷颤,紧了紧衣领后,又把门口挂的门帘归置平整后才转过身来。 寒冬腊月,这时候的明朝又正值小冰河时期,天气太冷了,黄立极从内阁到这处偏殿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冻得手脚冰冷,十指发僵了。 曹化淳转过身来,呼吸间一股股白色的雾气自他鼻间喷薄而出。待他见到黄立极,知道这个大学士定也是被皇上的通知给难住了,一双眼睛登时眯成了一条缝,只见他走过来笑眯眯地打了一声招呼:“黄阁老,可是那份通知有什么问题么?方才咱家走得急,确实有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 黄立极闻言眼前一亮,心中暗道:“难道曹公公知道这份通知的玄机不成?如果他知道,大不了我忍痛出些血求教一二,也好过去面圣受人指摘。” 黄立极缩在袖中的手刚打算抬起来作揖见礼,曹化淳复又说道:“其实咱家也不甚明白其中缘由,想来个中情景只有圣上才是最清楚不过了。既然皇上此前有过交代,大人若有疑问自去面圣问个清楚就是了。”末了又加了一句,“啊,皇上就在里面。” 黄立极见这条路走不通,连忙拱手称是,曹化淳交代完以后,也急匆匆地走了,现在阉党案风波未平,内阁人人自危,人情往来骤减,他没有进项,也懒得指点什么。 到了门前,黄立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方才轻轻咳嗽一声,通禀了一声,听到宣进后,才矮着身子进了这个新修的偏殿。 黄立极甫一进门,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屋外寒风冷冽,屋内却是温暖如春,黄立极心中一骇,这般温度屋内怕是要烧七八个火盆才能有的吧?这么多火盆烧起来,刚才进来的时候,门窗关的又是那么严实,这难道不会出人命吗? 这个时节,人们对一氧化碳中毒还不是特别了解。因为大多数人是烧不起碳火的,再加上这时节的房屋大多是砖木结构,屋顶窗棂大多密封度不够,有的连个承尘都没有,就算烧了碳火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也引不起人们的重视。 过冬的时候有人家一夜死绝,官府介入后,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招了瘟神。子不语怪力乱神,黄立极倒是因为兴趣查过相关的资料和文案,总结出来几点经验。 其一就是房屋不可密闭不通,阻碍天地之清气与屋中之浊气交替;其二就是不可燃放多只火盆,加速屋中清气虚耗,浊气速增。 黄立极总结出这两条经验以后,随后的几年,每次过冬民间一夜暴毙的例子,无不应证了他的观点。不说别的地方,只说北京城每年过冬都会有那么几户较为富裕的人家横死在床上,纵然有人侥幸存活,也会落下个痴傻的后遗症! 只可惜他身处朝堂,身不由己,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互通清气,而是位极人臣,党同伐异,所以他也没有在乎这么一件小事,只是吩咐了家里人不要犯了这两样忌讳。 黄立极心思电转,却又微微一愣,心中又生疑惑,七八个火盆烧起来,纵然烧的是极品兽碳,屋里也早就乌烟瘴气,不能待人了,怎么这个暖阁却不见一丝烟火? 黄立极正疑惑间,一缕轻烟从里屋飘了出来,黄立极心中一喜,果然如此! 如此立功之事,他怎能不牢牢把握!此时的黄立极早已经把手里那份通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想尽快见到皇上,把心中忧虑说出来,这可是关乎天子性命的大事!事后也要好好地查一查,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之辈,出了这么一个恶毒主意! 黄立极立功心切,俯首几步走了进去,到了里间头也不抬跪地便说道:“皇上,微臣有急事上奏!”说完也不待朱由检让他答话,便有些逾礼接着说道:“皇上,屋中不可燃放多只火盆,门窗也不可关得这么严密,内外清气不通,是会出大问题的!” 黄立极说完左手垫在右手上面,以手揖地,额头紧紧贴上手背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大礼,此时屋中可谓是落针可闻。 黄立极见朱由崧没有回话,还以为他不明白其中缘由,只好解释道:“皇上,京中每年过冬都会有人家因此二因,死于非命,微臣对此也是有所耳闻,还望皇上重视,以保龙体安康,社稷安稳!” 此时跪着的黄立极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大学士不用这么紧张,这房屋乃是木质,虽然挂了门帘,可是没有挂窗帘的,再说——” 黄立极听到这声音不是朱由检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福王世子朱由崧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屁股下面垫着厚厚的垫子,怀里还抱着个四四方方,软绵绵的枕头,翘着二郎腿,神色有些玩味地正盯着自己说话。 黄立极面上一冷,心中暗道:“难不成是福王世子教唆的皇上?” 朱由崧还没说完,却见朱由检白了他一眼,打断他道:“免礼,平身!以后若非上朝不用大礼参拜,赐座!” 黄立极心中一愣,他早就听说过,皇上不喜欢大臣给他跪下见礼,好像听说是皇上嫌这样的繁文缛节麻烦,不过下面的人都说是当今圣上颇为迷恋盛唐,听说唐朝臣子面圣不跪,也想效仿从之。 黄立极可不管那么多,内阁众人可是都是在礼部担过职的,要想进入内阁,就要在礼部走上这一遭,先在礼部提名,才能进入内阁,这是固定的程序。 皇上客气一句,你要当真了,下次你要不跪,第二天皇上的桌子上必定是摆满了弹劾你的折子,便说道:“君臣之礼不可费!”嘴上这么说着,身体还是老实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小太监给他搬来一把椅子,他小心翼翼地搭了半拉屁股坐下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9章 尚方宝剑 黄立极依命坐定,偷眼四下打量,才发现屋中哪有什么七八个火盆?只有一个青铜炉内的熏香散发着袅袅香气,可这点烟气根本散不到屋外去啊? 他又看了一眼书案茶几,才发现朱由崧和朱由检二人身旁的桌案上,均摆着一个平地瓷碟,里面塞满了烟头。 见到了皇宫出产的特供烟卷,黄立极鼻尖抽动,这才嗅出来屋里的烟气是烟叶燃烧和熏香混杂一起的,方才他看到的烟雾飘渺,竟然是世子和皇上抽的烟! 饱读诗书又恪守君臣之礼的黄立极一时气愤,竟然犯了大不敬,心中非议道:“这尼玛得抽多少烟啊……” 其实也难怪黄立极心中不忿,这烟卷是宫中特供,而恰好黄立极也是个老烟鬼,烟卷抽起来比烟袋锅要方便多了,可是他这个内阁首辅,也是难得能得到一支。 若是仅仅是因为抽不到皇宫特供的香烟,他也不会如此不平。还因为如他这般的老臣,向来都是谋而后动,不见兔子不撒鹰。唯独这一次立功心切,让他乱了方寸,还没探明虚实,就急急忙忙地跑来表忠心,着实闹了一个大笑话。 想到方才自己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又想到方才弥漫出去的烟雾竟是皇上和福王世子两个人抽的烟,黄大学士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额——五味缸一般…… 黄立极面色发窘,实在想不明白,屋内没有烧这么多的火盆,也不见火墙和火炕,怎么就这么暖和?黄立极垂首四顾,暗自寻找着其中缘由,眼神一动便看到了墙上有几块桌面大小的铜壁,贴地放着,各个铜壁之间还以铜柱相连,这是什么东西? 朱由崧见到黄立极的样子,知道他是对朱由检屋中的暖气产生了兴趣,他方才还想解释一番,后来才省得他不是此间主人。黄立极不明白,那就去问朱由检,他才懒得解释。 朱由崧心中也是有些愤懑不平,汇集了全天下能工巧匠的匠营,没有想方设法地改进火器,倒是临入冬按着朱由检的图纸,把暖气造出来了!就这么个骄奢淫逸的德行,居然还有脸说我不务正业,我呸! 造暖气干吗?皇宫还能冻死人吗?冻死谁也冻不死他朱由检!宫中自有暖阁给他用,虽然宫中的暖阁温度不如这里这么暖和,可还能把他给委屈了咋滴? 再说了,这暖气虽说是后世的产物,可是按照大明现在的工业水平,每年的钢铁产量能供应的上吗?能有市场吗?能推广开吗?能形成产业,大把搂银子吗?可不是谁家都能像朱由检这样拿着铜来造暖气的,金银铜这仨玩意儿,现在可是实实在在地贵重金属,用来造钱的! 最关键的是,匠营就赶出来这么一套暖气,连他都没有! 朱由崧靠在椅子上心中尤为不忿,黄立极却有些局促地坐在座位上,两只手笼在袖中来回搓着,虽然微微颔首,但是不时飘向朱由崧的小眼神却是被朱由崧捕捉到了,朱由崧见他刚刚坐定便掩口打了一个哈气,眼泪花都出来了。 朱由崧心中一动,想到关于这位内阁首辅的传闻,知道黄立极这位老哥十有八九是烟瘾犯了。 趁朱由检还没有问话,朱由崧开口问道:“大学士抽烟吗?”说着从桌上的木匣中摸出一根烟来。 黄立极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就想点头,可是他看看朱由崧,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朱由检,却不好意思去接,随后冲着朱由崧“腼腆”一笑,既没说不抽,也没说抽。 朱由崧见黄立极在朱由检面前放不大开,看了朱由检一眼,朱由检嘴角轻扬笑道:“大学士也吸烟吗?想抽就抽吧,这里没那么多忌讳。” 黄立极心中一喜,连忙应道:“微臣遵旨!”说着腾身而起,三步并成两步,恭恭敬敬地从朱由崧手里接过了烟卷。 黄立极把朱由崧递给他的烟卷拿到手里,打量着通体雪白的香烟,不禁说道:“这烟草自传入我中华以来,民间种植、吸食已蔚然成风,听说这烟草能提神醒脑,排解忧虑,还有杀虫祛藓避瘴气之功效。老臣每日饭后便吸食一烟袋锅,只觉飘飘欲仙,远去尘世矣。有时熬夜撰写奏章也会吸食,便会心静神明,文思泉涌……” 朱由检和朱由崧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些别的意味,大明现在吸食烟草已然成风,方才他们两个就是在商量这件事。 历史上的朱由检是不吸烟的,不仅不吸烟,而且还下过禁烟令。当然历史上的朱由检禁烟,不是认识到吸烟对于人体的伤害,也不是土地大量种植烟草影响粮食生产,而是因为民间的一句“谶语”。 据明末吴伟业在《绥寇纪略》中记载,明熹宗天启年间,在市井中流传过一首童谣,里面有一句“天下兵起,遍地皆烟”。同时,民间还流行一种说法,说自永乐以后的皇帝,都是燕王朱棣的子孙,而京城又是“燕京”,“烟”与“燕”谐音,因此,“吃烟”就是“吃燕”。 当时的大明王朝,已经呈现出大厦将倾之势。崇祯在恐慌中,愈发迷信。因此,崇祯十二年,坐不住的崇祯颁布了一道禁烟令:“己卯,上传谕禁之,犯者论死。” 吃个烟就得死,更不要说贩烟等行为了。所以,京城的烟桌尽被收缴,烟民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吸烟了。 就在禁烟令下发不久,有一个外地举人顶风而上,携烟进京,并暗中高价售卖。结果被禁烟小分队抓获,次日便斩于西市。可见当时禁烟决心之大,律法之严。 可是现在的朱由检已经不是历史上的朱由检,但是他对烟草这件事一样很乐意管一管。 毕竟吸烟有害健康,现如今大明的烟民却是不分男女老幼,这种情况一定要遏制。况且现在的大明穷啊!在如今大明经济不发达的时候,烟草税这种税收收上来,只怕跟如今大明财政的大头盐税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今天他跟朱由崧在这偏殿紫星阁商议的也就是这件事。 只不过这件事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现如今他初登大宝,根基不稳,阉党一案余波未平。他必须干净利落地把这件事摆平,把影响压到最小,然后在把整日间游手好闲的朱由崧推出来,内外呼应,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准备一件大事,想到这件事,朱由检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线,他看了一眼和他一起的始作俑者朱由崧,这件事在后世或许会成为一个未解之谜,想破他们的脑袋瓜子。 朱由检微眯着眼,现如今大明百病缠身,必须做出变革。变革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水滴石穿、循序渐进,可是这样的水磨工夫太慢了,他等不了。所以他和朱由崧必须争取到更多的人,把阻碍降到最低,水磨工夫急性子的朱由检是等不来的,只有胡萝卜加大棒,快刀斩乱麻才是朱由检心里的想法。 朱由检瞥了黄立极一眼,这位朝廷大员身上没有带火,手里拿着烟却是抽不上,有些窘迫地坐在那里。 朱由检见状让人给他把烟点上,微微一笑道:“黄爱卿所为何来啊?” 黄立极听到朱由检的问话,方才想起来自己此次前来是向皇上请教通知的事情,想要站起来回话,朱由检隔空摆了摆手,说道:“在这紫星阁不用拘礼,坐下回话吧!” 黄立极这才知道这座偏殿的名字是紫星阁,怕是方才建成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悬挂匾额。 黄立极拱手说道:“皇上,微臣此前接到一份通知,心中疑惑甚多。” “哦?什么疑惑?” 黄立极刚要回答,就见到一个小太监俯首含胸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朱由检头也不抬,一把跪在了暖绵绵地地毯上,急声道:“皇上,匠营急奏!” 朱由检本有些舒展的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事?” 小太监恭声道:“据闻匠营大匠李文昌妻子王氏前去营地探望丈夫,被京营一军官程威凌辱,李文昌得讯后前去与程威理论发生争执,被程威一干人打了个半死丢了出来。王公公见匠营群情激愤,生怕延误年货贮备遂前去找程威替匠营找回公道,却是连程威的面都没见到。匠营未得答复,消极怠工,年货交期已近,王公公自觉干系重大,遂派人前来上禀。” 朱由检闻言只觉心中一口气顿时自肺腑中直冲天灵,猛然起身一只龙爪“啪”的一声拍在御桌之上,声震房梁。 “混蛋!” 黄立极被朱由检的反应吓了一跳,一下从凳子上出溜了下来,跪在地方恭声道:“皇上息怒!” 朱由检神色狰狞,胸膛起伏不定,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咬牙问道:“匠营防备森严,怎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才不知。” “那匠人李文昌现在伤势如何?” “奴才不知。” “他妻子王氏呢?” “奴才不知。” “不知不知不知,你知道什么?” “奴才不知……” 朱由崧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匠营在朱由检心中的地位,朱由检可是把这个匠营里面的工匠全都当成了宝贝!不然他绝不会把匠营放在京营当中,还单独成营! 匠营太重要了,在朱由崧的记忆里,第一次工业革命基本上是靠积累的经验来完成的,并没有过多的科学理论指导! 而匠营恰恰汇聚了大明几乎所有的能工巧匠,这样的工匠工艺娴熟,经验丰富自不消说,只要把他们的智慧集中起来,再加以引导,大明完全有可能在这些工匠的推动下,产生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火花! 而且这个李文昌朱由崧是认识的,他和朱由检第一次去京营的时候,那个给他们送打火机的干巴巴的李老汉就是他的父亲! 朱由崧印象中李文昌这人见到匠营的管事就会摸着后脑勺傻笑,给人的感觉就是老实憨厚,可是这个老实人在铁器这一行却生了一个玲珑心思,不但把他爹这个匠营泰斗李老汉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而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听说前一阵子朱由检想要把火绳枪改成燧发枪,他只是提了这么一个想法,仅仅三天,李文昌就把一个具有实用价值的扳机做了出来! 这阵子他们应该正在做燧发枪的第一批样品,只要检验合格,说不得就要大规模量产了!没想到在这个关头,京营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那传讯的小太监被朱由检的反应吓傻了,脑袋紧紧挨着地面,还有些瘦弱的身躯藏在宽大的衣袍下面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由崧见此心中一叹,他还身兼一个京营总思政,京营出了事情他也是要负责任的,遂站起来道:“我前去看看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朱由崧知道匠营在朱由检心中的地位,如果朱由检不是不能随意出宫,这件事朱由检一定会亲力亲为,绝不会假人之手。 朱由检见到朱由崧主动请缨,阴郁的一张脸缓和下来,说道:“好,如果情况属实,朕许你先斩后奏!”说着把御桌上的一把通体金黄的宝剑递给朱由崧。 朱由崧躬身接过,宝剑入手温凉,宝剑纹龙雕凤,以彰皇权;纹饰北斗,以应天像,尚方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0章 各怀心思 若是平日间朱由检想指使朱由崧去办一件事情,就算是费尽口舌,说不得朱由崧还要推三阻四不想去。 在朱由崧眼里,朱由检这个兄弟尚未成年就已经脱单,已经成婚不说,小周儿这个弟妹贵为皇后,偏偏还年纪尚幼,朱由检这厮已经混成了玩养成的高级玩家,他却还是光棍一个,难免心里不平衡。 况且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若是事情不顺利,说不得年三十的年夜饭都吃不上。 平日的朱由崧是打死也不会接这个差事的,可他好死不死的还身兼了一个京营总思政的差事,现在位于京营当中的匠营出了问题,他还真的逃脱不了干系。 朱由检贵为天子,不能随意出京,他走不了,如果朱由崧还推脱的话,英国公的这个京营大都督也是可以办这件差事的。可是匠营已经单独成营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里,好多工作已然开始着手,如果贸然派个外人插手,难免有些不宜让人知道的秘密会泄露出去,所以只能他这个福王世子走上这一遭了。 朱由崧手持尚方剑心中一叹,不免腹议道:“大过年的还要加班,挂个名就要干活,真真的吃亏,总思政这个职位朱由检连个俸禄都不给,都说皇帝不差饿兵,却专门坑我这个堂哥,每次都是白跑腿……” 至于尚方剑,朱由崧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估计是朱由检现在这个时间给他安排差事,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才会赐他一方宝剑,增加一些所谓的仪式感和荣誉感,平息一下他心中的怨气。 朱由崧对手中的尚方剑没放在眼里,可是在一旁戳着的黄立极却是着实震惊了一把,代表天子皇权的尚方剑被赐给朱由崧这么一个藩王世子,这种震惊可比什么匠营一个工匠受辱要来的直接! 这可是尚方剑!怎么能给一个藩王世子! 可惜黄立极终究不是杨涟之辈,骨子里的基因又有些软,不过就算骨头有些软,如果不是骨子里溜须拍马的基因作祟,今天怕也是要做个犯言直谏的直臣了! 盖因为在黄立极看来,若不是军政分离,处理匠营这么一个小小的案件,派个大理寺的主事过去都显得小题大做,现在不仅福王世子亲自出马了,皇上还御赐了尚方宝剑!这又不是去斩京营的大都督英国公,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难不成因为一个小工匠的案子,还要大肆诛连吗?这京营可是皇上在京的根基所在啊! 黄立极纵然是饱读诗书的内阁首辅,眼界也不算狭隘,但是一个古人的见识,怎么能赶得上他眼前这两个拥有着后世灵魂的家伙? 当然这不是说黄立极的学识不如朱由崧二人,而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让他的见闻不如朱由崧二人。 毕竟现代人身处信息爆炸的时代,一个月接收的信息量说不得比古人一辈子都要多,而且这两人还很荣幸被几千年古今中外经验学识浇灌了十几年,没有辍学。 因此,黄立极自然也想不明白这个匠营有什么特殊之处和重要作用,朱由崧这个亲王世子亲自出马不说,竟然还御赐尚方剑!等消息传来,这件事怕又是一场风波了…… 黄立极暗下决心,下去要好好查一查这个匠营了,这么一处重要之地,以前竟然没有耳闻。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我恰好在此,怕是只知道皇上原来抽调工匠组成匠营,却不知道这个匠营在皇上心中地位如此之高! 黄立极原本不重视什么匠营,待他现在见到朱由检为此大发雷霆,终于知道了这个匠营不是什么普通之处,匠营里面一个小工匠的事情,竟然能直达天听,还惹得一位亲王世子手持尚方剑亲自去查问,这简直闻所未闻! 屋中几人心思各异,不过朱由崧既然决定接手匠营此事,也不拖沓,有外人在场,朱由崧也不好表现得太随意,遂抱着尚方剑朝朱由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出了里屋。 到了外屋,朱由崧的步子忽的一顿,想到屋外犹如剔骨刀一般的寒风,朱由崧轻咳一声,给朱由检使了个眼色。他的越冬装备进宫前给了杨雪宁,现在要是光着脑袋出去,被冷风一吹,说不得就要拖着两条大鼻涕过春节了。 还没待朱由检回应,朱由崧就本着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的原则,伸手把在衣帽架上朱由检的狐裘貂帽取了下来,给自己穿戴起来。 朱由检对朱由崧的“无礼”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见此也只是摇了摇了头见怪不怪了。 世上的傻子很少,但是人精却不少,黄立极也是个人精,他见到朱由检正在气头上,知道此刻不是请教问题的最佳时机,找了个借口也跟着朱由崧遁出紫星阁。 甫一出门,屋外的冷空气便扑面而来,激得黄立极打了个冷战,只感觉寒风顺着领口往衣服里钻,黄立极赶紧紧了紧了衣领。 他与朱由崧前后脚出来,此时朱由崧正站在殿外的过道上,一身皇家名贵皮草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站在一处背风向阳的位置眦眯着双眼打量着手中的尚方宝剑。 此时,剑已出鞘! 只见这位福王世子用拇指在试了试剑刃的锋利程度,好似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中抖了一个剑花,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剑入鞘。 人在宫中,黄立极本不想私下跟朱由崧产生什么联系,毕竟大明朝几百年的规矩就是这样定的,皇上最是忌讳朝臣与诸藩私下产生什么联系。 可是黄立极还是腆着脸走了过去,跟朱由崧见了一礼。 朱由崧这个福王世子这半年来在京城中的表现满朝文武有目共睹,当今圣上根本就没有提防这个堂兄,也丝毫不忌惮这位仁兄当年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的父亲老福王,。 身为内阁首辅,他看到过诸多弹劾朱由崧的奏折,内阁最初的票拟也是赞同让这个福王世子赶紧滚回封地,可是这样的奏折只要到了皇上的御桌上,全都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久而久之,他们也不做这个恶人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待见这个福王世子,不想让他离京。像黄立极这种惯会见风使舵的人,自然也不会触朱由检的霉头,惹他不高兴。 今天,朱由崧这个福王世子还被御赐尚方宝剑,这样的殊荣可真真的让黄立极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不过这也恰好也印证了黄立极心中的猜想,这位福王世子跟皇上的关系真的是不一般啊。无情帝王家可不是说说的,黄立极坐在这个位置上,见惯了皇家勾心斗角,两面三刀的事情,像朱由检这般对一位亲王世子毫不设防的皇上还真的头一次见。 黄立极心中一叹:“朱由崧这个世子,未来不可低估,他与其他豢养在封地中的亲王世子根本没有可比性。” 当然了,黄立极跟朱由崧见礼自然不是专门来拍他马屁的,他被通知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这位跟皇上关系密切的世子,说不得知道一些东西,可以给他解惑。皇上正在气头上,眼下只有求教这位福王世子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1章 汉语拼音 朱由崧闻言转过身来,恰好见到黄立极正在向他见礼,朱由崧眉头一皱,纳罕道:“啊,原来是大学士当面,大学士寻我有事?” 黄立极知道朱由崧有命在身,也不好与朱由崧寒暄,开门见山道:“殿下,确有一事有劳殿下给老臣解惑。” 朱由崧心里一乐,诧异道:“大学士满腹经纶,本宫却是才疏学浅,如何能给大学士解惑?” 这倒不是朱由崧自谦,这年头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不管是忠臣还是佞臣,想要从一介布衣高居庙堂,就要参加科举。 可是自从朱由崧他们的老祖宗创立八股取士,这几百年来已经把有限的题目考烂了,想要把前人写烂了的文章写出新颖的观点,并从十年寒窗的莘莘学子中脱颖而出,那难度对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还要难上百倍。 毕竟后世的高考是一年一次,而有明一代,按常例科举取士是三年一次。三年考一回,再加上落第再考的考生,这就堆积了大量的考生,可是每次科举取士大概也就只有二三百人能获得进士之名,这难度丝毫不比后世考上清华北大难度要低,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不谈黄立极历史上的风评如何,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闯过三试的进士,单论学识的话,黄立极的文凭可是货真价实,所以朱由崧见到黄立极向他请教问题,才会惊讶莫名。 黄立极闻言还以为朱由崧有心推诿,连忙恭维道:“唉~,殿下过谦了,眼下此事只有殿下能给老臣解惑了。” 朱由崧见黄立极态度恭谨不似作伪,只好犹豫道:“不知让大学士为难的是什么事?”朱由崧只问黄立极什么事,却没有给他打包票,就怕黄立极问了他不知道的问题,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下不来台。 黄立极见他答应,忙从怀里把那份通知拿了出来。这地方虽然背风向阳,可是他的保暖装备跟朱由崧不是一个档次,只想着三言两语可以把这件事给解决之后赶回内阁的暖阁饮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黄立极手里拿着那份通知,满脸纠结道:“早前老朽收到皇上的一份通知,内阁用印后,就要抄送各大部衙。此次前来面圣,就是因为这份通知,却不想出了匠营这么一档子事,此事也不好再提,殿下看看这份通知,能给老朽说道说道吗?” 朱由崧接过黄立极手中的这份通知,见写的是年终奖的发放条例,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他又简单扫了一遍后问道:“这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这是大大的不妥!” 黄立极腹议一句,才说道:“自古我华夏文字便是从右至左,自上而下,这份通知却是左起右终,于理不通啊!皇上还说以后的公文,都要按照这份通知的格式写就,在下总要问个清楚明白,下面人问起来,也好有个说辞啊。” 经黄立极这么一提醒,朱由崧才省得前一阵子朱由检和他讨论过这件事情,哈哈一笑说道:“这份通知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皇上这么排版自然有他的深意,我简单说说。” 黄立极态度恭谨道:“多谢殿下。” 朱由崧摆了摆手,轻咳一声道:“前阵子本宫和皇上闲聊时说起过这事,皇上的论断是:人目系左右相并,而非上下相重。试立室中,横视左右,甚为省力,若纵观上下,则一仰一俯,颇为费力。以此例颇,知看横行较易于竖行。且右手写字,必自左至右,一笔一势,罕有自右至左者。自左至右横迤而出,则无一不便。” 朱由崧把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新青年》杂志编辑钱玄同写给***的公开信上的话稍作修饰后原封不动地说给了黄立极听。 黄立极听了朱由崧的话,微微一愣,汉字的行文规则传承了几千年,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写的,为什么单单到了如今就要改了呢? 他方才听了朱由崧的话,心中倒是有所感悟,但是就算他认为朱由崧说得有理,可是习惯已经养成了,难不成以后真的要改按照这种方式书写了? 朱由崧见到黄立极踟躇无措的样子,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消化不了这些东西了,估计他今天来面圣,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朱由检这诡异的行事风格,行文规则沿用至今,怎么说改就改了? 既然行文规则改了,估计朱由检的标点符号和汉语拼音也快要出来了,这是朱由检曾说的的教育改革措施,一环套着一环。 朱由崧又说道:“还有文章断句,没有标点,每至孩童启蒙,必由西席教诲,皇上思量此法实在不便,正在研究一套标点符号,方便人们断句启蒙,过几日皇上说不得就会与诸位商议此事。” 黄立极还没回过神来,听到朱由崧说的标点符号,微微一愣:“啊?” 朱由崧笑道:“还有汉语拼音,这是为了方便推广官话,提高启蒙效率,说不得过两日皇上也会找大学士过去一起商谈的。” 黄立极又是一愣:“啊?” …… 黄立极听了朱由崧的话,只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没有带脑子,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这位福王世子是在说什么东西,只知道当如天子是真的天心难测,想到哪出是哪出,不仅要改行文规则,还要加什么标点符号,汉语拼音? 黄立极的学识不可谓不渊博,他对这件事却是没有提出异议,只能说他这个内阁首辅在阉党案风波未平这段时间内,还是不想做出什么惹得朱由检厌恶的事情。如果朝中都是像黄立极这样的应声虫,说不得朱由检改革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改变行文规则,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几千年来,中国的文字都是自上而下,自右而左。朱由检说改就改,黄立极这个内阁首辅身为百官表率,却是一点意见都没有提,就看这份通知发出去后文武百官的反应了。 一阵冷风超过,朱由崧缩了缩脖子,暗道:“朱由检这家伙什么都想搞,什么都想做,这些东西要想推行下去,说不得朝堂上还要吵上一阵子。” 朱由崧瞥了一眼有气无力的冬日,把朱由检赐给他的尚方剑抱在怀里,径直去了宫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2章 两人转变 此时正值隆冬,再加上大明现在小冰河时期的加持,这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一吹,只觉天气阴寒彻骨,寒风凌冽尤胜往昔。 朱由崧抬头望了一眼天上惨白的太阳,却不觉灼目,夏日能把人晒脱皮的阳光此时已经绵软无力,晒到身上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朱由崧叹了口气,心思有些沉重,他毕竟不是原来那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福王世子,拥有后世的灵魂再加上这大半年来的所见所闻,他自然知道这个冬天并不好过。如此寒冬,有吃的还好,如果没有食物给身体提供热量,无米下锅的穷苦人家就会饥寒交迫,被活活冻饿而死…… 朱由崧根本不敢去想历史上大明未来几年经历的事情,未来几年大明的光景会越来越差,南涝北旱,饥民遍地,外寇入关,硝烟四起…… “乱世啊,乱世……” 头戴锦帽,身披貂裘的朱由崧慢慢地踱着步子,又想起前些日子出城去打猎经历的事情,心中莫名一沉。 当时他一时兴起出城打猎,经过难民搭的窝棚区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哀鸿遍野,礼崩乐坏。此时大明还没有到达历史上最严峻的时候,可是城外已经出现难民的影子了,随行的人说了一句话,难民年年有,只是人多人少的区别罢了。 当时映入朱由崧眼帘的是面黄肌瘦的人群,遍地都是,寒冬腊月就住在这些四面透风的窝棚里,靠着城里几个善人支起来的粥棚,勉强度日。 人多粥少,人们是熬不下去的,所以这里也是有妓馆的,只不过没有城里的风花雪月,诗酒琴茶,就在四面透风的窝棚里办事,一次只要三文钱!一个肉包子的价钱! 城里风月坊的人在人群里挑选模样俊俏的小姑娘,选好了之后就会把姑娘的裤子扒了检查是否是完璧之身,甚至宫里都来了一个公公选那些年龄不大的小男孩……孩子的父母全都没有不舍,反而充满了感激,不管将来孩子过得怎么样,至少能活下去。 哀鸿遍野,易子而食,质妻卖女……文字总有记录不到的东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朱由崧觉得自己到死都不会知道这几个词的沉重感。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朱由崧知道,之前也仅限于知道,当他见识了难民区的乱象后,他才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了多么沉重的东西,到那时,他才真正的理解了朱由检。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激进,知道了他为什么那么偏执…… 望着眼前的宫门,朱由崧握紧了手中的尚方剑,暗下决心:“总要做些什么啊!” 出了宫门朱由崧忽的一愣,他看到他那座豪华的车轿旁伫立着一位妙龄少女,穿着一件大红色御赐飞鱼服,只是脸颊上雪嫩的肌肤被冻得通红,一阵阵淡淡的白雾随着她绵长的呼吸自她挺翘的琼鼻间溢出。 杨雪宁这小妞竟然没走? 往日间杨雪宁可不会乖乖地等着朱由崧,往往都是先行一步,美其名曰:为他开路!今天是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朱由崧心中好奇之余,两眼一眯凑了过去。美好的事物总能给人带来一些好心情,长的漂亮的女人同样如此。 走到近前,朱由崧紧了紧衣领,一双星眸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可谁知他刚要张口说话,鼻头冻得通红的杨雪宁吸了吸鼻子,径直转过身子去安排人手了。 杨雪宁习惯性地再一次避过了朱由崧,心中滋味却不同往日,只觉得心中多了一丝怪异之感。 她还围着朱由崧强套在她脖子上的貂皮围巾,光滑的貂绒不时划过杨雪宁雪嫩的脸颊,杨雪宁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却越来越盛,与此同时脑海中便出现了朱由崧那副贱兮兮的模样,总是挥之不去。 或许连杨雪宁都没有发觉,她之前对朱由崧的冷淡并不仅仅是因为朱由崧是她眼中的国之蛀虫。虽然她对朱由崧的“百般示好”总是冷面相对,对朱由崧的种种作为也是嗤之以鼻。可是她毕竟不是新时代女性,她生在大明,长在大明,大明的风俗已经烙进了她的骨子里。 在她的潜意识中,朱由崧乃是皇族中人,含金匙而生,自幼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虽说国朝已延续几百年,皇族宗室遍布天下,也不稀奇,可是朱由崧却是福王世子,福王又是当今天子的亲叔叔,崇祯帝兄终弟及继位大统,他这个天子堂兄,血统是正的不能再正,天生高人一等。 而她呢,在父亲锦衣卫的身份没有公开之前,她自幼跟随师父习武,学成后又在江湖中四处闯荡。 虽然在江湖中闯出了些名号,但是这些名号在当今权贵眼中,却是一文不值。 不仅如此,他们这些所谓“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侠士。在朝廷眼中,也就仅次于落草为寇,拦路劫道的绿林盗匪了,同样是社会的不安定分子,“以武犯禁”在哪个朝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们一个天潢贵胄,一个江湖儿女,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当初在洛阳时的阴差阳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身为皇家贵族,却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贱样子,还总是晃到她眼前来讨嫌,若不是看他星眉朗目还算顺眼,早就一刀砍了他的狗头了;堂堂大明世子偏偏没有世子的样子,也不端着皇家贵胄的架子,跟街头甩着鼻涕踢毽子的小屁孩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想到此处,杨雪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头一次觉得这个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自己转的福王世子好像也挺有趣的。 杨雪宁不知道的是,当一个女人开始对一个男人感兴趣,以后她还舍不舍得像初次见面的时候,想要把朱由崧断子绝孙,那就要两说了。 朱由崧可不知道杨雪宁的心思,自以为凑了一个没趣,但他却不觉尴尬,显然对杨雪宁这般态度早已习以为常。 再说像他这种脸皮的人,根本不在乎杨雪宁这样的漂亮姑娘,是拿脸对着他,还是拿后脑勺对着他,区别不过是让他看胸,还是看屁股罢了。 杨雪宁走了以后,胡天德和孙长志两个狗腿子才有机会迎上来,朱由崧把尚方剑递给胡天德,吩咐道:“接着,咱们去请英国公。” 尚方剑!先斩后奏,如帝亲至的尚方剑! 胡天德把尚方剑拿在手中,定睛一看,差点眼珠子给瞪出来!作为锦衣卫千户,胡天德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毕竟明朝自万历之后尚方剑泛滥成灾,胡天德还是有幸见过一次,见到朱由崧把民间盛传的尚方宝剑随手扔给了他,一口气没捣过来,脚下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这代表着圣上亲至的尚方剑那是能随便交给别人的吗?就算不用三牲祭天,六畜飨祖,那也应该黄绸玉匣,香薰暗格好生保管才是啊! “世子,这……这个……” 朱由崧闻声回身问道:“怎么了?” 胡天德咽了一口吐沫,忐忑道:“世子这柄宝剑是——”他故意拉出长音,却不敢把尚方剑的名字说出口。 “这柄剑就是尚方剑,京营出了些事情,皇上特许我先斩后奏,所以就把这剑赐给我了。方才我观摩了一番,工艺倒是十分精湛,你好生照看,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不能有所损坏!” 此去京营,路途有些远,来时坐的轿子自然是不能坐了,朱由崧说完翻身上了一匹良驹,丝毫没有把尚方剑收回去的意思。 胡天德见朱由崧没有丝毫犹豫之色,当下也不再为难推脱,只当朱由崧对他信任有加,自然他不知道朱由崧把尚方剑交给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朱由崧嫌弃带着这柄尚方剑实在是极为不便。 朱由崧他本就马术不精,现在骑的马还是一匹温顺的小母马,如果带上了尚方剑就只能单手持缰。常人骑马一手持缰一手握鞭再正常不过,可是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朱由崧来说,还是有些超纲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3章 世子求见 英国公的府邸离皇城倒不远,后世的人们或许像之前的朱由崧一样,对于原本明末历史上的人物,只知道几个皇帝或者太监,九千岁魏忠贤的“威名赫赫”,也有很多人都知道他,而说起英国公张维贤,人们就没有那么多见识了。 人们只知道魏忠贤飞扬跋扈,欺上瞒下,在朝中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明各地趋炎附势跑去抱大腿、建生祠、认干爹干爷爷的人都把魏忠贤推崇到了在世圣人的位置了。 可就是魏忠贤这样一个只手整天,牛逼轰轰的人物,却拿英国公张维贤一点办法都没有,让这位英国公在原本明末的历史上狠狠地出了几次风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初朱由崧第一次进京因为不认识这位大人物,还是被胡天德帮他“科普”了一波,当时朱由崧只是听胡天德说过,并没有把这个国之柱石一般的人物放在心上,或许是因为朱由崧这个福王世子起点太高了,开局不仅就一步登天,成了亲王世子,还有个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是好哥们的皇帝做靠山,自然就有些飘飘然了。 等他真正地在明朝混了一些日子后,了解到明朝皇帝,文官,宦官等各种利益团体之间的恩怨纠葛的时候,他才知道当初在信王府第一次见到的那位长的慈眉善目的英国公,能量是真的大到没边了。 毕竟朱由崧此前对皇帝的印象大多来自于清朝的电视剧,那里面的皇上或英明神武,或诙谐幽默,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一言九鼎,真正的金口玉言、言出法随。 他开始以为明朝的皇上也是这样,等到他现在对明朝的政局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之后,他才知道明朝的皇帝如果不是自己真的有两把刷子,那就只能在皇宫里做个聋子和瞎子,被外臣欺瞒,被内臣哄骗,关键时刻还得被拖出来在史书上给戴上一个“昏君”的帽子。任性如当年的万历老爷子,还不是只能以撂挑子来威胁朝臣,用打屁股来惩戒百官? 朱由崧骑在马上,被众人如同众星拱月般护卫其中,想着一些自从来到明朝以后对这个时代的见闻。 英国公的府邸离皇城不远,朱由崧一行人还没有走多久,英国公门前的一对大石狮子已然在望。英国公的府邸对于一个需要上朝的重臣的来说,距离皇宫够近确实是一个方便,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却隐隐有些不般配了。 因为英国公的府邸并不大,门三,堂五,这样的建筑规模和格局不说与江南豪绅那种连成片的建筑对比,就是跟江南那些稍稍有些名堂的人的宅院作比,也是比不上的,着实显得有些寒酸。毕竟现在这个时节的人有了钱不是买地就是建房,怎么也逃不开锦衣玉食、广厦美人这几件事。 而英国公的府邸“不大”的原因就在于明初就已经对亲王以下各级封爵和官民的第宅的规模、形制、装饰特点等都作了明确规定,并颁布禁令。而他就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不管京城外边什么光景,反正京城里面的人们对僭越这件事还是很忌讳的。 当朝第一国公门前,朱由崧也不好放肆,侍卫上前通报,那守门的下人也是见惯了市面的,国公门前当差,迎来送往的自然都是些权贵。可是一听端坐在马上的那位就是现在京城里风头正劲的福王世子,头也不回的奔了回去。 英国公府,书房,国公府的老中青三个核心人物尽皆在此。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眉头紧皱背负双手,有些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此人正是朱由崧今日求见的英国公张维贤。 一名年约弱冠,一袭白衣的年轻人望着眼前这位老人焦躁的样子疑惑道:“爷爷,我看那世子进京以来的所作所为,低调内敛,行止有度,既不欺压良善,也无搜刮民财,他愿意跟那些贪官污吏斗,就任他去嘛!与咱们张家有何瓜葛?而且,我听说他和当今圣上关系极好,怎会那么多流言蜚语?”说话这人是张维贤的嫡孙张世泽。作为一个年轻人,他倒是对朱由崧和朱由检两兄弟的所作所为有些自己的看法。 “愚昧!” 张维贤还没说话,坐在一旁张世泽的父亲张之极开口训斥道:“我张家先祖随成祖成事,张家上下全靠皇上恩泽与信任才能屹立不倒,如今福王世子进京已近年关还不离京自证,你若不表明态度,想要学以前东林党与阉党之争一般独善其身,岂非让当今圣上怀疑我国公府上下忠心?” 张维贤点了点头接道:“此言有理,当初阉党势大,但是其乃帝之爪牙,东林不服与之相抗,虽然满口天下万民,大多亦是为了一己之私。此等党争,咱们国公府自然不会站队,五军都督府与京营有这个分量,可是如今我们不能不表明态度了。不管皇上与世子是何等关系,福王世子都不能再在京城停留片刻!” 张之极看着一脸不在乎的张世泽,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好,相貌堂堂,能文能武,就是在政治上是个白痴,还整天躲在屋子里瞎鼓捣一个个没用的玩意儿。 以前觉得还好,觉得他不会像别的权贵家的后辈晚生一样,四处招摇给家里招惹麻烦。可是现在看来,有些东西他现在得上心去学学了,遂解释道:“当初我与你爷爷猜测,福王世子进京,这是当今天子的一步棋。当今天子年纪尚幼又得位于父兄,难免会让下属觉得势单力孤,当年福王在京中惹出来那么大的风雨,岂不让当今圣上忌讳?本以为福王世子乃是质子,待朝局稳定以后自然会放还洛阳,怎知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把福王世子留在了京城,而且还委以重任,这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今天张家三人齐聚一堂,自然是接到了朝中一些势力的橄榄枝,想要联合他们把这个福王世子给赶出京城!不能让这个不确定因素再在朝堂上出现了! 现如今福王世子在京中风头正劲,前些天这小子在朝堂上的表现可谓让人眼镜碎了一地!原本人们以为他是个贪得无厌的大俗人,只喜欢白花花的银子,黄橙橙的金子还有漂漂亮亮的女子…… 人们自然投其所好,这位世子喜欢什么那就送什么啦!当时送礼的人其实心里是挺看不起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的,古玩字画、名家墨宝此等文人雅士无价之宝,竟然因为什么不容易变现,身边没有懂行的师傅难以辨别真假通通拒收!他这人既然这么俗,那我等雅人也就只能跟这个俗人庸俗一回了吧? 可是谁特么知道这小子竟然还藏了一个小本子! 而且大朝会的时候当朝交给了皇上! 这时候满朝文武才看清楚,这个福王世子哪里是俗人,根本就是个愣头青,他是完全跟文武百官撕破了脸,完全打破了朝中礼尚往来的潜规则,既然他不按规矩来,那就怪不得有些人想往他身上泼脏水了,有时候这招好用的很,只要攻击你的人够多,你如何自证清白?难道像《让子弹飞》里一样把自己肚子划开看到底吃了几碗凉粉? 张维贤本不想参与进这次的“捏柿子”行动,可是他是当朝国公,到时候难免会让他表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好像都只能被迫跟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势力站在一条船上,张维贤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启禀道:“老爷,福王世子门外求见!”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4章 有事求你 张家三人闻言相视一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张维贤轻轻捋着修剪地十分整齐的胡须,心中无奈至极,莫非是福王世子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想让自己改弦更张,他要如何说服我呢?难道以势压人?想借朝堂之势,逼我就范?当初魏忠贤权势滔天,我亦不惧他分毫,我堂堂英国公,还会怕他这个乳臭未干的福王世子? 张维贤冷哼一声,难不成还让自己帮他出谋划策?自己跟他有这么深的交情? 想到此处,张维贤心中一怔,双目圆睁,这厮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跟他的交情不错吧? 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个亲王世子扯上什么关系,前阵子朱由崧主掌阉党一案,初时明目张胆地收受贿赂,不是没有亲朋故旧拜到他这个英国公面前,想让他这个在朝堂上的常青树去跟朱由崧这个福王世子愣头青说上几句好话。 他当时都一一推脱了,为此好像还在外面落下了个不近人情的名声,更有甚者,说什么他这个英国公、大都督畏毛都没长齐的福王世子如同老鼠见了猫,花猫见了黄狗,黄狗见了主子...... 流言蜚语如此不堪入耳,想到此处,张维贤两眼一眯,手上一用力竟掐了颌下的一缕胡须下来。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改过主意,朱由崧的身份太敏感了,常人避之尚且不及,又怎会主动贴上去。 后来朱由崧把他的小本本交给了皇上,当初那些走他英国公这条路没走通的人,无不一阵庆幸,他这个不近人情的英国公又变成了铁面无私,当初的老鼠见猫的言论也自然被明察秋毫,思虑甚远所代替。可是人们也难免产生他这个英国公跟福王世子***的遐想,他必然知道一些内情,如若不然,当初他这个英国公为何拒绝的如此果决呢? 想到此处张维贤就一阵牙疼,虽然他从不主动招惹这个福王世子,可是朱由崧这厮却似没有一点政治觉悟,朱由崧就像是盯上了他一般,但有机会便会来国公府打秋风,难道我国公府的饭食还能比得过十王府的不成? 难道这厮不知道当年他爹福王在京中闹得是何等的天崩地裂吗?此次他进京,一待就是半年,时间如此之久,而自己又为京营大都督,主掌京营,一个亲王世子,一个京城兵权在握的英国公,难道这厮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避嫌吗? 张维贤咬牙切齿地心中暗忖,此刻他真的怀疑朱由崧这个福王世子被养在王府之中给憋傻了,这点政治嗅觉都没有吗?那群乱嚼舌根的御史言官们的奏章上指不定把他们说成什么样子了呢!就不怕当今天子猜忌吗? 张维贤神游天际中,他孙儿张世泽站起身说道:“爷爷,世子已到了府外,咱们还是见上一见吧,不然双方颜面俱不好看。当初他来我国公府上,您与我父亲均借故不见,那世子也不觉没趣,硬是在府上吃过饭才走,现在世子圣眷正隆,又身为皇亲,代表皇家颜面,再不见面,只怕不妥。” 张维贤闻言点了点头,张世泽见状忙吩咐道:“快请世子进府!” “慢!”张维贤说道:“福王世子身份尊崇,咱们爷仨一块去迎一迎!” 说话间,又一位下人秉道:“老爷,世子已经到了前堂了。” 张维贤眼角抽搐一下,勉强道:“好,我这就去见他!” 等三人到了前堂,只见锦衣玉带,面冠如玉的朱由崧大大咧咧地坐在梨花木椅上,悠然自得地饮着茶,已然到了国公府前堂。 英国公张维贤抱拳道:“不知世子前来,尚未远迎,恕罪恕罪。” 朱由崧忙站起来还礼,而后向前几步热络地拉住了英国公的一只手,用地的摇了摇,张维贤想把手抽回来奈何朱由崧攥得太紧,只得作罢。 朱由崧满脸堆笑道:“老国公近来身体可康健?” 张维贤不冷不淡地回道:“尚可。” 朱由崧打了个哈哈,也不纠缠,又挨个去摇张之极和张世泽的手,英国公三代男主人的手被他摸了个遍,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落座。 张之极的养气功夫传承自张维贤,宠辱不惊,面色不变,只是心中也是阵阵狐疑:“这世子是什么毛病,为何见面就摸人手,我与他有这么熟络?” 张世泽与朱由崧年纪相仿,到没那么多心思,只是绕有兴趣地看着朱由崧这个风头正劲的福王世子,猜测着他的来意。 张维贤甫一落座,便开门见山道:“不知世子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朱由崧答道:“不瞒国公,方才我与皇上在暖阁闲坐,京营中传来消息,说是京营中匠营出了些事情,特遣我过去查办。” 张维贤闻言心中一紧,腹议道:“莫不是这个福王世子查到了些什么,想要攀咬到我的头上,想借此让我改立门户?” 心中如此猜测,张维贤还是面不改色道:“哦?不知世子查到了什么?” 朱由崧苦笑道:“我刚从宫**来,便径直来拜访国公了,说来有些难以启齿,此次前来是想让国公陪我一道去的。” 张维贤心中暗道:“难不成他要卖我一个人情?匠营都是些匹赖的工匠,能出多大事情,就算打杀几个又有什么打紧。这能有什么人情?” 朱由崧见张维贤不说话,便解释道:“不瞒国公,虽然我挂着一个京营总思政的名头,但是我对这京营尚不熟稔,怕独自前去闹出什么误会。此次前来也不是非要邀国公前去,天时正值寒冬,怎敢劳烦老国公奔波,只希望国公遣一人与我同去,其中门道还需他来指点。” 朱由崧这说的倒是实话,这时节军中山头太重,尤其是京营当中,充斥着京中达官贵人的子系亲朋来刷资历。如果他这个对京营一知半解的小白一头扎进去,只怕有诸多掣肘,想要查案也是事倍功半,远不如找一个熟稔京营事物的人从旁指点绕开这些弯弯绕,来得方便快捷。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5章 将士回家过*了 张维贤有些冷峻的眼神缓和下来,看了一眼笑容可掬的朱由崧,笑道:“世子既承皇命,老夫也不好推脱,这样,世泽啊!” 站在一旁的张世泽正在打量这个已经登门多次,自己却无缘得见的朱由崧,只觉得他丰神如玉、星眸朗目,若不是知道之前他在京城中的行径,非得让人误认为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此时他听到祖父唤他,连忙应声道:“在!” 张维贤嗯了一声,说道:“世子既有差事,你便陪他走一趟吧,记得要多加用心,不可懈怠!” 张世泽忙应道:“是!” 张维贤复又转身对朱由崧介绍道:“殿下,世泽是我张家长孙,京营中的事物也是明晰的,有他在,放心施为,当可无虞。” 朱由崧本意是想托张维贤委派一个熟稔军中事务的副职偏将给他,好让他查办时不被下面的人所蒙蔽,这时候人家直接把嫡孙给派了出来,朱由崧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立马拱手称谢。至于说什么张家派人来怕是要见机给京营兜底,朱由崧才不在乎,只要你愿意兜,兜得住,他可不介意发上一笔,拿了钱不办事,这是原则! 这厢他们倒**磨蹭,几人寒暄了几句,朱由崧便带着张世泽出了英国公府,一队人直奔京营而去。 待一行人远去,站在门口相送的张之极疑惑道:“父亲,京营之中又没发生多大变故,何以派出世泽过去,父亲修书一封或者让老许跟世子走一趟,京营当中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张维贤盯着远处阴暗的天色说道:“京营中的这档事一千户便可解决,可是京营中的匠营却不是我可以染指的,你不知道皇上多么看重这个匠营,虽然其中的道理我看不明白,但是区区一个匠营中的工匠出了事情,便把这个能躺着就不站着的世子都给惊动出来,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张之极自然明白其中关节,只是现在他们想要背后阴朱由崧一把,这厢自己儿子又跟朱由崧一同出去办差,会不会给别人传出什么**信号,说他们英国公府蛇鼠两端? 张维贤又说道:“咱们英国公府唯仰仗皇上鼻息,你晓得这个世子跟****的关系如何亲密,皇上如此重视这件事,咱们张家自然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张之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再说朱由崧一行人,众人御马而行,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又恰逢小冰河时期,天寒地冻,是在不是出行的好天气,众人骑在马上面巾蒙面,抵御严寒,倒是一路无话。 众人一路疾驰到了营门口,朱由崧只觉得双膝冰凉刺骨,勒停马后,双手搓着膝盖,若要此时贸然下马,只怕要双腿打颤,站立不稳。 再说叫门这事哪能世子来做,队中自有人下了马去,跟守门的将士说明来者何人,倒**起什么波澜。 快过*了,京营守门的只有寥寥几个将士,毕竟京营里面有些勋贵子弟,此时早就回了家等着过*了,剩下的大多是从地方各处提拔上来的兵士。 朱由崧是来过京营的,毕竟他还挂着一个京营总思政名头,手下***宫里出来的太监,被分散打入各伍,整天给那些大头兵上政治课。 原来他还有饶有兴趣地去视察过工作,还以为这些个宫**来的公公在朱由检的熏陶之下能有什么高论,没成想这些个太监,天天在人耳边子念叨什么忠君爱国,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也就没了兴趣。在朱由崧心目中这种事情找这些太监来做,还不如汇集一些落魄的读书人来的有成效。 当初这个京营总思政,人们不知道是个什么官职,本来对朱由崧担任军中要职颇有微词,怕朱由崧趁机在军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个职位就是个太监头子,这个职位的职能还是整天对着人们念叨忠君的,这才没了话说。 当初的情形在朱由崧心中一闪而过,朱由崧的隐在面巾之后的嘴角弯了弯,对于匠营的位置,朱由崧倒是认得,遂带着众人直奔匠营。 刚到营门口,就看见一个人影窜了出来,后面跟着四五个工匠打扮的人,跑在前面的那人脚下一滑一个狗吃屎跌了出去,都不需人扶,爬起来速度不减一瘸一拐地又奔了过来。 朱由崧看见这情景微微一怔,迎了上去,才发现冲过来的人正是匠营的留守太监王玖,王公公这时候看见朱由崧,仿佛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隔着一丈远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随后膝行向前,一把抱住了朱由崧的大腿,哭声震天道:“殿下可算是来了啊......” 朱由崧被王玖这阵势唬了一跳,忙把他拉了起来,问道:“王公公,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听闻匠营出了变故,特遣我来了,你这大哭小叫的是做什么?” 王玖一听朱由崧问话,又想跪下回话,朱由崧一把拉住他道:“不必多礼,先说要紧事!” 王玖一路狂奔,喘息不停,只听他断断续续道:“殿下,今日京营中的将官大多告病还家......京营将官程威调戏匠营大匠李文昌之妻,李文昌带人去跟程威理论,这程威在京营当中无人敢惹......却是被程威纠集人等打了个半死,只把他妻子刘氏抢了回来......自己却是落在程威手里,奴婢......奴婢前去要人,却是连程威的人都见不到,现在李文昌生死不知......” 朱由崧听了王玖颠三倒四的禀告,只听了个大概,只觉头大。什么叫京营当中的将官大多告病还家,一个小小的将官在这个京营当中竟然还无人敢惹? 朱由崧脚下不停,王玖也只好边走边说,待到朱由崧的眉头快要拧成一股绳的时候,站在一旁张世泽才上前来跟朱由崧介绍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公公说的京营的将官告病回家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天子亲军二十六卫,有能量的贵人自然是把自家子弟往好了送,可是现在的天下,讲究的是大家族,讲究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现在这*头可不是后世,生一个儿子能优着养,两个儿子将就养,三个儿子豁命养,现在只讲究多子多福,只怕人不够,不怕人多了,计划生育那是几百*之后的事情,所以如今这个*代,除非你家被诛了九族,谁都是一大家子人。 好去处给了家中嫡子,好去处没了,可是其他儿子呢,其他兄弟的儿子呢,其他亲戚的儿子呢?找个次一点的吧,来京营吧,三大营十多*人,有的是机会。再加上那些能量不够的,去不了天子亲军,来京营吧,反正好歹也算是个出身。 所以京营中的将士也有好些是京城的的二线勋贵子弟,他们来京营可不是为了征战沙场,为国杀敌,而是过来刷资历来的,在京营当中无风无浪地呆上几*,家里再拖个关系,不管是顺杆爬还是转头外放,也算有了个好出身。 既然人家家里就是京城的,这快过*了,人家又生了重病,回去京城寻访一下名医,将养一下病体,阖家团聚一下,也不算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吧? 所以说京营从根上已经有了糜烂的趋势,再加上天下虽不能说是承平日久,但是从*历老爷子之后,京营是一直在走下坡路的,现在的京营没打过仗,一直是武备松懈,惰于操练,营官贪残无能,只要能捞钱,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朝廷为辽东的事情焦头烂额,也没功夫和闲心来管身边的京营,不闹事就行了。 虽然现在朱由检上台了,可是他又不是神仙,一口就能吃个大胖子。虽然前一阵子砍了那么多人头,抄了不少人家,这股新人新气象的风好似吹到了京营头上,随后又派了朱由崧这么一个政委过来,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朱由崧没钱没粮,也做不得事,发财,他没钱,升官,他没权,封妻荫子画大饼之类的,他说了也得有人听啊。所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躲了个干净。 朱由检和朱由崧二人现在也只是想先稳住京营人心,所以并**给京营大换血,这事只有朝堂上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他们才能放手施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6章 主心骨 朱由崧看着王玖狼狈的样子,双目微阖,这个程威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不把宫里钦点的留守太监放在眼里?现在的朝堂可不是原来历史上因为清算阉党案,人心惶惶,人们着急与阉人们割袍断义、划清界限。 现如今内阁四个大学士一个都没动,被划定为阉党派系的**也是一个都没动,除了那些作奸犯科,京营里面一个小小的校官连匠营之中的留守太监都不怕,竟敢在京营中枉法作乱? 朱由崧微眯着眼,也不知是思索问题还是被寒风刺的,转头问道:“张公子,这程威是什么人,你可晓得?” 张世泽躲在朱由崧身后,双目无神,显然在神游天际,此时听到朱由崧的问话,回过神来,暗道一声失礼,摇了摇头有些尴尬的答道:“这......这个不是很清楚。” 此时候在一旁的一人答道:“回禀世子,这程威原是辽东边军一员,立了战功,去岁被提拔到了京营。” 朱由崧闻声抬眼一瞧,答话的是跟着王玖前来迎他的众人之一,这人身上既没顶盔披甲,也不像匠营中工匠的装扮,只是穿了一件深蓝色厚袄,胳膊下夹着一本册子,倒像是个读书人。再一细瞧,竟还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刘三顿见朱由崧看他,忙把身子佝偻了下去,这下子朱由崧才看出来,刘三顿含胸耸肩踏背的姿势跟这王玖如出一辙,这要不是宫里出来的,常人还真的练不出来。 朱由崧转念一想,心中恍然,他知道这人是谁了,这是京营当中的思政佐官刘三顿,朱由检派给自己做秘书的。 想到此处朱由崧却是有些汗颜,自己惫懒的性子,当初来了京营几次,还煞有其事给他们开过会,交代了一些工作,后来这股子新鲜劲过去了,却是就再没来过京营。 朱由崧奉命而来,也不好跟他这个小秘书寒暄,只是皱了皱眉,颇有威严地问道:“李文昌之妻王氏如何了?” 王玖闻言赶忙搭话:“王氏惊惧过度,昏了过去,现在正在营中将养。” 王玖心里也是忐忑非常,忙把之前的遭遇都说了出来,被皇上如此重视的匠营,在他这个留守太监手底下出了这么档子事,若是处理失当,他也脱不了干系, 况且他原本也没想过宫里会把世子爷给派出来办这件差使啊,当时出了李文昌这么档子事情,他左右无着,只好向自己的爷爷曹公公求援,希望他能指点一二,谁知道竟然把世子爷给炸了出来?方才他出来迎人的时候,也是远远地认出了朱由崧,心中惊惧之下,所以才一时失神,摔了个狗吃屎。 朱由崧听完王玖的叙述面色阴沉,似要滴下水来,先前他还以为京营里面有人要反了,里面即使**发生火并,也应该是剑拔弩张,双方对峙,气氛森然,不然朱由检给自己尚方宝剑做什么?这摆明了一旦查明实证,就砍了闹事者的狗头! 原来之前李文昌刚出事的时候王玖就去京营当中要过人,只是当时带了人去要人,京营军户只是推脱不曾见过便把他打发回来了。 王玖新人出道,既**养出厂卫的霸道,也没人教他怎么拿着鸡毛当令箭,倒是原来在信王府一直被告知的要守规矩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连行使自己正当权利跟对面碰一碰的心思都**,遂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了。可是回去路上王玖却是越想越气,自己身为匠营留守,怎么能听对方的托词,遂又带了人回去想要硬闯,可是失了先前的气势,被人识破了他外强中干的面目,对面守营门的兵士也是有恃无恐,扬言京营重地,擅闯者死! 这次双方倒是对峙起来了! 王玖他原来只是个信王府的小太监,因为办事细致所以才被朱由检委以重任,留守匠营,以前哪里经过这番阵仗?一看双方剑拔弩张局势不妙,深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要在京营闹出事端,他也**好果子吃,遂也不敢过于坚持。一见双方僵持不下,王玖率先露怯,只好息事宁人,下令匠营军伍放下刀剑带人灰溜溜地又折回匠营去了。 只是李文昌还在那个程威手里,却是不好办,王玖毕竟是新人,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向自己的爷爷曹化淳求援,想让他指点一二。如果宫里的老祖宗让他闯,他豁出命去也得把人要回来,如果老祖宗让他不再追究,他也好想想托词,怎么劝慰一下李家匠户。 可是谁知道曹化淳因为宫里要过*,各种赏赐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报信的小太监一通乱闯却是没见到曹公公的人影,去了皇极殿人们却说老祖宗在交泰殿,去了交泰殿,人们又说老祖宗在景仁宫,去了景仁宫,人们说老祖宗去了景阳宫,去了景阳宫,人们又说老祖宗去了前廷暖阁......小太监寻了半天不见人影,到了暖阁外面,想到当初皇上的交代,匠营中事,大小无论,急事面圣,所以才有了直接闯进了朱由检暖阁的事情。 朱由崧倒不知道在宫里的曲折,听了王玖的话心中也是有些恼火,厂卫在**的名头,那可不是吹出来了!堂堂一个匠营留守,挂靠在东厂名下,竟然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维护不了,凭白污了厂卫止小儿夜啼的名头!你上大街上打听打听,向来只有厂卫欺负人的,哪有人敢站在厂卫头上拉屎拉尿的?只是身边还有旁人,这话朱由崧却不好说出口。 朱由崧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走,带我去要人!” 王玖见到朱由崧来了,自是找到了主心骨,忙道:“奴才头前带路!” 与此同时,京营一处营房之中,一个人影佝偻成了虾米,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也是褴褛不堪,处处破洞,破洞处能看到一道道血印,皮肉外翻,有几处竟深可见骨,骇人至极。 屋外天气阴沉,虽是白日,却不见光,显得屋中更是阴暗,所以屋里还插着几根火把照明。 一个八字胡的小校官坐在长凳上,斜依着桌角,一条腿曲着搭在凳上,手里把玩着鞭子,冷笑道:“李老二,想不到能在这儿遇到我吧?”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原来如此 李文昌生的身材魁梧、五大三粗,身为匠户,常*跟他爹李老汉打铁,也是身体强壮。看他身上的伤势,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只是他身子骨虽好,受了这非人的摧残,此刻也是躺在地上,双唇发紫,气若游丝。程威只是中等身材,蓄了一副八字须,眼中不时放出些许寒光,坐在凳上耀武扬威,盯着四肢被紧缚住的李文昌,笑道:“怎样,认出爷爷了吗?” 李文昌听到程威的话,想要撑起身来,只是因为牵动了伤势,**成功,李文昌双目含恨,只听他缓缓道:“常威,你不得好死!”话虽出口,却因为伤势声如蚊蝇。 程威见到李文昌说话,却**听清,狞笑一声,把头附了过去,讥笑道:“孙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到?是不是想让爷爷我放了你?” 李文昌深吸口气道:“常威,你不得好死!” 程威呦呵一声,左右看看,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在跟我说话呐?爷爷现在可不姓常了!您可要骂对了人!我不得好死?大锤,作为原来你的亲亲乡里,爷爷好心问你一下,你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咱们两个现在是谁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啊?怎样,后悔了吗?” “后悔?”李文昌怒目而视,狠声道:“我只后悔当初**追上你这狗东西,当*你弑父杀母,戕害兄长,天理难容!当初我李大锤没看到便罢,既然看到你这个畜生行径,自不会让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逍遥在这世上!” 程威闻言站起身来,冷哼一声,道:“傻大个儿,看来你这身子骨倒是硬的很呐,挨了这么多鞭,还有力气骂爷爷!”说话间把手探到一旁的火盆,拿起一支烧红的烙铁,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接着道:“只是不知道你那老爹受不受得住?” 李文昌闻言大怒,双目发红道:“狗东西,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程威见李文昌发怒,冷笑一声道:“冲你来?老子哪有那闲工夫,冲你有什么意思,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不知道你这傻大个儿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把小翠弄到手了,当*老子对她那般好,她都不愿跟我,待了结了你啊,我倒要尝尝小翠的滋味!” “王八蛋!啊——”李文昌刚要呵斥,却是发出一声哀嚎,程威已经紧紧地把烙铁烙在了李文昌身上,空气里瞬间弥漫出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骂啊!怎么不骂了?” 程威咬牙道:“傻大个,其实我还真应该谢谢你,当初若不是你多管闲事,哪有我今日的飞黄腾达?” 原来程威与李文昌本是旧识,多*前这个程威还是李文昌的乡邻,只是当初程威不学好,他是家中幼子,自幼娇惯,家中无地可种,又不肯随父学艺,家里的情况也没钱送他上私塾,遂整日间无所事事,成了乡人口中游手好闲的溜子。程威虽不争气,但在乡间也只是偷鸡摸狗,小恶不断,可等他略长成一些,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接着染上酒瘾和赌瘾,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每日不回家不说,回家也只是找父母要钱,他父母也是匠户,时*光景不好,有些积蓄也是打算给他们兄弟二人成家用的,眼看他**不成性,哪肯给他? 一日他又酒醉归家,朝父母要钱还债,他父母自是不给,发生口角间程威破口大骂,抄起家中的利斧杀害了父母,恰逢其兄归家,又砍伤其兄,搜罗了家中财物直接逃出门去。好巧不巧,事发经过被路过得李文昌撞到,李文昌自是不会放任不管,呼朋唤友,纠集乡邻,连连他追出八里地。 可惜的是,程威被讨债人追惯了,脚底功夫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硬生生让他给逃了出去! 程威逃脱以后,却是陷入两难,村里已容不下他,城中也是不能去的,想要落草也不认识门路,只好一路向北。只是他没的路引,不能住客栈,又怕官路官差,只好遇破庙住破庙,遇山洞钻山洞。这一路虽然风餐露宿,但是竟然让他有惊无险的走到了辽东,又赶上边军招募流民修建工事,他谎称逃难,改名换姓,混了进去。 之后便是程威的逆袭之路了,时*天灾不断,白莲教众混到流民里面发展教徒,程威自然入伙。恰逢白莲教安插边军耳目,他就被上面的人运作一番,让他转投了军户,结果他沾了袁大都督的光,跟着边军接连打了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两个大胜仗!他因战功被升了职,又一番溜须拍马、上下打点抱上了大腿,随着上官到了京城,对于一个以前的浪荡子来说,这翻经历也可谓是一番造化。 可是他虽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却是没忘了之前的狼狈,有时候人的心理真是奇妙,当初他做了天理难容的事,却不心生愧疚,反而觉得导致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是当初追他八里地的李文昌! 后面的事情就是巧合了,一日程威在营中偶然见到李文昌,又见到昔日村花小翠嫁作他人妇,之前他****,现如今虽换了身份,可又是白莲暗探,还有暴露风险,这程威哪肯放任?没说的了,前有八里之仇,后有“夺妻之恨”,今有暴露之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程威见李文昌不再回话,也失了再捉弄他的兴趣,方才营门传来消息,说是匠营留守前来寻人,他许了诸多好处才让人帮自己搪塞几句,现在一刀结果了李文昌,还真是有点便宜他了! 程威抄起桌上的尖刀,用手试了试刀尖的锋利程度,笑道:“想起小翠,爷爷心里就发烫,今天爷爷就大发慈悲,早早地送你上路!要知道爷爷为了买你这条命,可是花了足足五十两银子!”说着就要一刀攮进李文昌心窝! 此时,房门忽的“哐”的一声巨响! “谁!” 程威听见响动,眉头高耸,怒上心头,待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一身锦衣的公子带着一票人闯了进来! 朱由崧凝神一看,心中大怒,此时还未待他吩咐,一旁的王玖喝道:“拿下!” 一旁的侍卫从朱由崧身后鱼贯而出,直奔程威而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程威被一时的变故惊得有些发愣,这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莫不是自己的事情东窗事发了?正在恍惚间,程威被侍卫近身,臂膀一痛,就被下了兵刃,双臂反缚,被人拿下。 程威心中惨然,抬头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轻人越众而出,这*轻人模样俊朗,身上锦帽貂裘,腰间挂玉,可谓贵气逼人。 此时,朱由崧并**理会已经被**的程威,上前查看了一番李文昌的伤势。李文昌的伤势骇人,已然昏了过去,只见他伤口淤青遍布全身,全身已经**多少好皮肉了,而有些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可是鲜血已经与衣物凝结在一起,更难处理。 朱由崧看到李文昌的伤势,心中大怒,着人不要冒然去揭李文昌已经与伤口粘在一起的衣物之后,自有人好生看护,寻医救治。 这时朱由崧才抽身转头向程威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京营当中擅用私刑?” 程威本以为加入白莲教的事情东窗事发,已经被对方尽数知晓,死到临头,此时听到朱由崧的话后却是心中稍安,此事说不得还有转机,遂颇有底气地道:“大人,卑下巡营时发现这李文昌伙同妻子偷窃京营军资,所以才自作主张把他拿了!”理由都是现成的,这本是他准备杀了李文昌之后对匠营的交代,这时候朱由崧问起来,都不用临时再找借口! 至于后面找不找得出赃物,李文昌一家人是不是被冤枉,在程威心中,自不消去担心,匠营之中人数庞杂,区区一家匠户的生死自不会有人放在心上,没人会给他们主持公道、伸张正义。 朱由崧哪肯听他解释,顺手抄起放在桌上的马鞭,一鞭抽了过去! 只听“呜咻”的一声破空声后,紧接着“啪”的一声鞭响,鞭落衣破!这一鞭朱由崧用了全力,可惜他却不懂得如何用鞭,十成力道却发挥不出七成威力,可也打得程威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预想中的惨嚎**出现,程威牙关紧咬,只是发出一声闷哼!依然在为自己强辩道:“大人,卑下也是为了京营!” 朱由崧本想再抽他几鞭,见程威这般模样也不似作假,一时竟不好下手。现在自己一顿乱抽虽然解气,却难免让属下生出兔死狐悲的念头,遂看了一众生出恻隐之心的侍卫一眼,最后冷哼一声,将马鞭掷于桌上,道:“好生看管,待查明实证后发落!” 候在一旁的王玖赶忙躬身道:“是!” 此处潮湿阴暗,李文昌已经被人用单架抬去了匠营,那里匠人集聚,炉火飞溅,刀劈斧砍,总免不了出现意外有人受伤,所以那里也是有大夫的,而且经验丰富,尤其擅长外伤治疗。 朱由崧说完也不再此处多呆,径直出了房门赶去匠营。临近*关,这些匠人有家不能回,在营中赶制器具,绝不能因为此事寒了他们的心,他们可是大明的宝贝! 一旁的张世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一声不吭。他祖父英国公派他前来,说是为了辅佐朱由崧查明案情,其实也有一层害怕朱由崧拿着鸡毛当令箭,在京营当中为非作歹,为害官兵的意思。 屁股决定脑袋,各有各的立场,来之前他的祖父英国公已经交代了,如果他们京营将士并无过错,一定要把人保下来,哪怕闹到御前,他也敢跟这个世子碰一碰! 现在他见朱由崧处理还算公道,所以只当自己就是一个透明人。看了一眼被制住的程威,叹了口气,也随着朱由崧出去了。 程威并非营中高级将领,遂不认得朱由崧和张世泽,但见领头的贵人走了,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伤口传来的疼痛疼得他直吸凉气! 程威虽被制住却是心思急转,暗下决心,这次就算能够蒙混过关,京营也不能呆下去了。现在营**了思政,自己发展教众的阻力越来越大,此前还有些舍不得好不容易洗白的身份,现在却是没了退路。一挨到李文昌醒来,怕是*事皆休,自己的身份可不经查,不过好在他们**现在追究,等到夜间自有人想办法救自己出去! 程威双目发寒,到时候自己带着一批近日来笼络的教众,趁着夜色四处放火,摸黑杀人!临近*关,这京营将士不能与家人团聚,心中必然憋着一口气,自己未尝不能利用这点把这京营给搅乱了!到时候,京营大乱,自己带人趁乱杀出重围,不管是占山为王,还是西去投奔一位白莲香主总能有一条出路! 心中有了定计,程威心中大安,只是思索着夜间如何串联人手。 两位主事人已经出去,几名锦衣卫出身的侍卫也得了吩咐,只好把程威寻个地方去看押起来,等待案情查明之后,再作发落。 程威见此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更是冷笑不止!谁知还没走出两步,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等等!” 王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着程威的鼻子骂道:“你这厮好大的胆子!” 程威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直跳脚的王玖,这又是谁? 朱由崧和张世泽出去了,咱们的王公公可还没走呐!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来人呐!给我好好伺候伺候这位程大爷!世子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咱家却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程威闻言急道:“大人,小的也是为了京营啊,也是为了——啊——”王玖哪肯听他白话,不等身后带来的人从锦衣卫手中交接,抄起放在一旁的一根硬木狠狠地朝程威腿上就敲了下去! 王玖虽身为匠营留守,但有时一时兴起还会陪着匠人打铁,他是穷苦人家出身,也不计较这个,遂练了一膀子力气,这一棍子下去,只听“咔”的一声,程威的一条小腿已经应声而断,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曲线! 随着朱由崧前来的锦衣卫面露不忍,王玖见状冷声道:“出了事情咱家一人顶着,这厮目无上官,不知尊卑,着实该打!” 王玖也是怒极攻心,他身为匠营留守,自己任上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这不是打自己脸吗?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自己手下的工匠给拿了,自己来了竟然还吃了闭门羹!最后竟然还劳动世子亲临,皇上过问,这就是自己大大的失职! 现在世子来了,**大白,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小小的校尉!他才不去管眼前这个校尉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不论真假,他都难辞其咎!若是真像这个程威所说,李文昌伙同妻子盗窃军资,他就是御下不严,监管不力,是谓失查!若是这个校尉所言是假,自己就是维护不力,有损人心,也是失职! 王玖心中也是恼火的很,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遭无妄之灾,若是自己被追究的话,轻则被调回宫进那浣衣局,浆洗一辈子衣裳,重则项上人头不保,尸首分家! 王玖心中火起,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还有性命之忧,全赖眼前人所赐!自己就是死也要拉他做垫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程威一条腿被打断,那是*念俱灰,眼含热泪。如此就算晚上有人来救他,他也行动不便,自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到时候不能夺**行,靠躺在马车上跑路吗? 在这个时节坐马车**,无疑是往骑兵长枪口上撞啊! 王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虎口,依然不依不饶道:“好硬的骨头!看来不让你见识见识厂卫的手段,你不知道什么叫死到临头!” “来人,给我大邢伺候!我倒要知道知道,这厮为何如此胆大包天!” 程威痛得冷汗直流,闻言更是心中大骇!厂卫的手段他没见过,却是听过,人不死也要脱层皮!那匪夷所思的刑罚,他哪里受得住?到时候,就算有人把他救出去了,他也*难活命! “大人,饶命啊!小的不知得罪了大人,但求放过小人,小人来生做牛做马也要偿还大人的恩情啊!”程威一听还要受刑,即刻求饶,真要让他在厂卫手里走上一遭,估计他能把祖宗十八代都能交代出来! “晚了!现在求饶,罪加一等!来呀,不让他尝遍咱们东厂的手段,绝不能让他见了阎王!” “大人,饶命啊,大人......” 程威心中惊恐,他千算*算,自以为自己的这次行动**什么纰漏之处,却**没算到王玖如此小肚鸡肠,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其实他最**算到的是李文昌的身份,李文昌虽然是个普通匠人,但是人家正在给文武百官赶制*货,当初那个巨形打火机就是在他手里完工的,还又见过皇上和世子,是咱们王公公眼里的红人!要是李文昌**兼着这份差事,说不得还真就让他得手了。 ...... 朱由崧出了门来,有些郁结,他自然不相信李文昌会偷盗京营军资,当初他和朱由检第一次来京营见到的那个憨厚大汉,着实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但是那个程威言之凿凿,想必其中定是会有些隐情,朱由崧只是对这个程威想要隐藏的东西感兴趣,只是不论结果如何,待查明之后自会给众人一个交代。程威擅用私刑,必是难逃其咎! 朱由崧冷哼一声,健步如飞到了匠营,此时王玖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朱由崧见到王玖,忙道:“快,带我去李文昌住处!” 王玖应了一声,忙去前头带路。 京营中原本**匠营的编制,所以匠营中匠人的住处都是新起的茅屋,夯土作墙,上覆茅草,连个像样的门窗都**。 王玖在建筑群中七扭八拐,待朱由崧快要绕晕了时候,王玖停下了步子,恭敬道:“世子爷,前面那间挂着蓝白门帘的就是!” 朱由崧一路行来,心中暗悔,这工匠们的居住之所如此简陋,之前自己和朱由检竟全未察觉,朱由检甚难出宫,还有情可缘,自己倒是来了几次,可每次来匠营都是来拿新玩意儿,竟忽略了关心这些工匠们的衣食住行! “脱离群众了啊!”朱由崧暗叹一声。 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但有一条,这人怎能安心劳作? “这是李文昌的住所?” 朱由崧有些迟疑,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预料中的妇泣婴啼,哭声震天并**出现。他记得李老汉是匠营铁部的部头,手底下管了不少人,只是此时屋中虽不时传来些响动,却是**出现众客盈门的景象,若不是门外站着抬李文昌出来的几名侍卫,朱由崧都要怀疑走错了地方。 “是了,奴才来过好几次,绝不会认错。” 朱由崧随手招过来一个小黄门,对他交代了几句,这人是宫里派出来的,匠营这次发生的事情,回头事无巨细都是要禀明皇上的。 这小黄门听了朱由崧的话,有些迟疑,朱由崧说道:“你就如此跟皇上回话,我就在此处等他把东西送来!” 那小黄门也知道眼前这个世子跟皇上的关系非常,闻言也不再迟疑,转身快步离去。 朱由崧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上前叫门!” 王玖现在对朱由崧是唯命是从,闻言即刻上前,他来过李文昌家中几次,轻车熟路,他知道李文昌家无门可叩,全凭门口挂的那个脏兮兮的门帘充当门扉,遂站在院中直接喊了起来。 “老李,老李!你儿子伤势如何,世子殿下前来探望了!” 屋中传来几声低语,门帘掀开,李老汉有些佝偻的身子出现了。他一手掀着门帘,一手还拿着好些破布,方才好似哭过,眼睛通红,待见到了王玖和朱由崧,急忙迎了出来,还未走几步,身子一躬到底就要拜下道:“多谢世子殿下,多谢王公公!” 朱由崧哪肯让他拜下,赶忙上前将他扶起,说道:“我去迟一步,让大头受苦了!他伤势如何了,可有人来医治?” 李老汉双目含泪道:“来了,来了。” 朱由崧点了点头道:“走,我们去看看。” 李老汉自无不允,王玖却是有眼色的紧,赶忙上前把门帘掀开,朱由崧一进门,便见到躺在东边炕上的李文昌。一个匠营的大夫正在用剪刀剪掉附着在他伤口上的衣服。 那大夫看到朱由崧前来急忙要给他见礼,朱由崧挥了挥手止住了。 “伤势怎么样?” 那大夫早就听到了王玖的话,知道眼前是世子当面,他以前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官,遂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道:“李文昌伤势太重,不过好在都是外伤,未伤及内腑,但是小人也说不准,只能把他的创口清理一遍,之后他是死是活,要看他的造化了。” 李老汉听完又在偷偷摸泪,朱由崧见状忙安慰道:“皇上接到传讯就派我赶来,方才我已向宫中奏明,皇上也牵挂你等,定会派御医前来为大头医治。” 一旁的张世泽闻言眼睛都快突出来了,皇上遣御医问诊,那是朝廷重臣才有的待遇!眼前这个匠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朱由崧这个亲王世子和皇上如此重视? 李老汉闻言却是热泪盈眶,身子一矮,“咚咚咚”三声,结结实实地朝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口中念道:“草民多谢皇上挂念!” 这三个头是李老汉给朱由检磕的,朱由崧也不好阻拦,待他磕完,朱由崧把他搀起,环顾四周,想要让老人坐下,却发现屋中只有东边盘了一道小炕,西边用门板支了一张小床,屋中别无它物。 只是西边那张床板一个妇人躺在上面,双目紧闭,脸色蜡黄,想来这应该是李文昌的妻子。 朱由崧皱眉道:“这是嫂嫂吗,为何没人给她医治?” 李老汉闻言连道不敢:“殿下折杀这妇人了,他正是小人儿媳,方才王先生已经给她瞧过了,说她是脾胆受惊,气郁于胸,我那孙儿已经去给她取药了。” 朱由崧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不见匠营中其他人来此帮衬?” 李老汉忙道:“其他几部的部头来过,可是给京中各位大人赶制的*货,今天就发运,不然城门关了,明天怕有些事情来不及交接,老汉也不好因为自家事一直耽误他们。” 朱由崧叹了口气,又跟李老汉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并嘱咐他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开口,就告辞出来了。 紧接着,一道消息传遍匠营,福王世子前来慰问匠营工匠,晚上在匠营的大仓库开大会,发*货! 跟着朱由崧的张世泽心底里却是很不平静,他有些看不懂朱由崧这个亲王世子了,之前在京中一直听闻他骄奢淫逸,好逸恶劳,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这次朱由崧的所作所为却是让他有一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感觉,如此亲民的世子当真如同传言中那般不堪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章 世子说你好 是夜。 寒风凛冽,灯火如柱,亮如白昼。 匠营那面积颇大的仓库中,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到处挤满了各部工匠及其家属。 相熟的匠人凑到一起,或站或蹲,摆起了龙门阵。人一多,冬夜的严寒都没那么冷了,所以家中有孩子的妇人,也跟着当家的抱着孩子出来了,跟相熟的人凑到一起,扯起了闲篇。也有好些半大的孩子,平常都是擦黑就睡,今日这仓库夜如白昼,所以兴奋异常,四处乱跑,可是遂了他们的心思。 这些孩子一闹起来,父母的喝骂声,孩子的苦喊声,旁人的起哄声交织在一起,仓库中顿时人声鼎沸。 不过仓库中虽乱糟糟的,但是人群却男女分群,泾渭分明。有些半大的小子被母亲带来,却不愿在女人堆里,嚷嚷着要去男人那边。 仓库中临时支起来一座一人高的高台,四周围了不少火把,最是明亮。有淘气的孩子想爬上去玩,却被父母拉下来拿着鞋底在屁股上狠狠抽了几下,如此这些半大的孩子才能消停会儿。 此时大会还没开始,也**侍卫维持秩序,人群当中议论纷纷。 一个圆脸大汉在人群中挤了半天,才找到几个相熟的匠人,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别人扯的闲篇儿,瞅准时机,只见他双手抚掌嗨的一声道:“嗨,今*可真是稀罕!” 众人正在闲聊,旁边自然有人接过话头:“什么稀罕啊?” 那大汉见有人接话,颇有些神气的说道:“你们是没看到,啧啧。下午你们都在赶工装车。我们石部下午倒没啥事儿,所以就被部头叫去帮忙搬东西了。这次我算是开了眼了!” 旁边的人连忙追问他:“开眼,你看到啥了?” 那大汉微眯着双眼,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却不答话。 旁边的人催道:“卖什么关子啊,你倒是说啊!” 圆脸大汉其实正在组织语言,想要形容一下下午的见闻,突然思绪被打断,遂不满地瞪了一眼催他那人,说道:“那一头头的牲口啊,一眼望不到边!那一坛坛的好酒啊,倒出来能成河!那一匹匹的布匹啊,堆得跟山一样!” 旁边的人发出一声赞叹:“嗬,这么多东西!” 圆脸大汉一副你没见识的样子,说道:“那可不,运那些东西过来的那一辆辆的马车,一眼望不到头!” “还有啥东西啊?” “米面油茶,这都不消说。俺们石部的人啊,五六十个,整整扛了两个时辰!” “这么多!运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这大半夜的不搂着媳妇睡觉,来这地方干什么来了,当然是给咱们送来的*货啊!” “给咱们送的*货,那不是京营的吗?这里边儿还有咱们的份儿?” “那可不嘛,自然有咱们一份!要不你当老子为啥那么积极?” 旁边有人不信道:“你这消息准不准啊?” 圆脸大汉听到有人**,强声道:“不准?哪个说不准?我这消息是王公公亲口告诉我的!” “你见到了王留守?” 圆脸大汉神气道:“那可不,王公公亲口跟我说的,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些东西里面有咱们的份儿?” 旁边的人还是有些不信:“可是为啥要给咱们发东西啊?” 圆脸大汉又是嗨的一声道:“嗨,你这可和咱爷们想到一块去了,当时我就问了,王留守说这是皇上和世子爷的意思!说这些都是赏赐!” “可是为啥给咱们赏赐啊?” 圆脸大汉有些鄙夷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贵人的心思也是你个小小的木匠能猜出来的?再者说了,赏你东西,你就接着,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 人群当中临近高台坐着的是匠营当中的几位部首,***五六十岁的老头。他们听到身后人群的议论,也是颇有些得意,他们是匠营的各部部头,消息自然更加灵通一些,方才那圆脸汉子说的那些东西可不是有他们一份,而是全都是他们的! 王玖的意思其实也没问题,这给匠营的东西自然有石部一份了! 靠边上坐着的石部部头徐向清转过身子,冲着那圆脸汉子吼道:“牛二,你不知道就不要多嘴!” 众人听了徐向清的话,眼前一亮,纷纷凑上前来,七嘴八舌的追问道:“徐部头,您老知道内情就说说呗!” 徐向清哼了一声道:“问那么多干嘛,待会儿殿下来了你们就知道了,都别嚷嚷了!” 居中的木部部首岑天明,问道:“唉,我说老徐,我们这几部下午都忙着,根本抽不出身去李家看看大头。听后面的意思,你们石部好像下午没啥事儿吧,你就**去看看老李头?” 徐向清白了他一眼道:“咋没去,我不仅去了,还见着御医了呢!” 几个部头把眼睛睁得老大,异口同声道:“御医?” 徐向清颇有些神气道:“那可不,就是给皇上瞧病的御医!”说着他把身子往前面凑了凑,接着低声道,“我听老李头说啊,这是世子专门给他们家大头从皇宫里面请来的!” “他们李家这么大面子?” “这我哪晓得,反正我是亲眼看到的。” 皮部的部头孙有田不信道:“我倒觉得不是,想那御医又**长着三个眼,你咋知道那人就是御医了?” 徐向清好像就在这等着他的问题一般,神采奕奕地说道:“我咋知道,因为那个世子亲口说的!” 器部的邓满仓惊讶道:“世子,你还见到世子了?” 徐向清见他震惊的样子,心里更是得意,慢条斯理道:“你以为呢,不仅见到了世子,世子还跟我说话来着!” 旁边的人连连追问:“世子跟你说什么了?” 徐向清此刻如同众星拱月般,享受极了,他轻咳一声说道:“当时我刚到老李头家,谁知道闹起了肚子,也就没进屋先借用了他们家的茅房——” “你在茅房见到了世子?” “屁话!” “那你白话这些做什么?” “你还听不听了?” “听,听,你说,你说!” “在茅房里面啊,我就听到院子里面有人说话,知道老李头家他们来人了,所以我就赶紧出去了。” “你们猜怎么着,我刚一出茅房,看到一个*轻人站在院子中间吃烟!” “那人就是世子?世子也吃烟?” 徐向清说道:“那可不!哎呀,你别打岔!” “然后呢,世子跟你说什么了?” 徐向清咽了口口水,说道:“那时候,我哪知道这*轻人就是世子啊!所以就多瞅了他几眼,然后,然后......”说到此处,徐向清满面红光,就像酒喝多了一般。 “然后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徐向清深吸一口气道:“然后世子就朝我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好!” “殿下跟你说你好?你咋回的?你给殿下磕头了吗?” 徐向清听到问话,一拍大腿,后悔道:“当时我不知道那人就是世子啊!我都要进屋了,脑子给懵了,我就答应了一声。” “答应了一声?” “哎?” “嗯?” ...... 其他各部的部头听到这里,纷纷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徐向清。 徐向清有些微赫道:“当时我也不知道啊!然后我就进了屋子,世子隔了一会也进来了,世子又冲我笑了一下,然后问老李头我是谁,这时候经过老李头的介绍,我才知道刚才跟我说话的人就是殿下!” “后来呢?你给世子磕头了吗?” 徐向清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我是想磕的,结果被世子给扶起来了!然后世子又跟我说,你们辛苦了,过*这几天就好好休息。还让我跟你们说,大头的伤处理的及时,性命是保住了,背后害他的那人世子已经派人抓起来了,等到审问清楚了,到时候会告诉大家伙儿,明正典刑。” 众人听完徐向清的话,心里泛起阵阵感动,如果世子真的像老徐说的那样**架子,那将来世子一定是个好王爷,匠营的日子好过了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世子下厨 就在匠营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此刻朱由崧坐在李老汉的堂屋,刚用罢晚饭,正翘着二郎腿抽他的饭后一支烟,想起方才的事情却是有些忍俊不禁。 时间仓促加上条件有限,朱由崧原本计划吃的简单一些,便叫人吩咐匠营的厨子随便做两三道小菜,不要铺张,他是本意是就着热粥啃几个**了事。 结果一见那端菜上桌的厨子,朱由崧心里却没了底,便多嘴问了句:“这桌饭菜是你做的?” 菜做的简单,却明显用了心思,一道蒜苗炒**,蒜苗鲜嫩,长短如一,**大小均匀,红润有泽;一道孜然羊肉,切的薄如蝉翼,用料十足;一道皮蛋豆腐,摆盘也相当考究,还有一份热腾腾的羊汤,鲜香四溢,汤白如奶。 那厨子听到朱由崧问话,忙在在油哄哄的围裙上揩了揩手,满脸堆笑。 他方才得了吩咐,为了这桌子菜,那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使出了浑身解数。此刻只见他点头哈腰的满面红光道:“正是小人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殿下的胃口。” 朱由崧看着那厨子恭谨的态度,却是没了胃口,倒不是说他嫌弃桌上的这几道菜,仅用看的,这几盘菜颜色鲜亮、搭配恰当、摆盘讲究,色字站足,而菜又刚出锅,热气腾腾,香味也是若隐若现,站在一旁的李老汉的孙子盯着这几盘菜,已经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了,自然也占了个香字,菜虽还未入口,但是眼前这几道菜仅看卖相,明显眼前这个做菜的厨子是花了大心思的。 菜没问题,是这个做菜的人有问题啊! 那厨子长长的没修剪的指甲,里面还藏满了黑乎乎的污垢,腰前油哄哄的围裙,黑了一片,入冬后天气严寒,这厨子好似还患了感冒,鼻涕流下来,毫无顾忌的用手背一擦,顺势再往围裙上一抹...... 见到此处,朱由崧只觉得喉头有些发干,他见到了这种刺激的画面,对桌上色相俱全的菜肴,他还真的**这个好胃口了。 可是这粮食可不能浪费啊! 朱由崧可是念着“粒粒皆辛苦”长大的孩子,那是五讲四美二热爱的优秀青*,虽然沐浴在袁隆平老爷子的光环下,并**为吃饭发过愁,倒是常常为吃什么发愁,可是珍惜粮食这件事,朱由崧和朱由检这两兄弟却是如出一辙。 这都是百姓一滴滴汗水浇灌出来的粮食啊,怎么能浪费! 所以朱由崧转手把这桌菜送给了李家人,你没看到李老汉的孙子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肴,口水就没停过吗? 这可怜的这孩子,遭了多少罪啊...... 大厨的菜被送了人,可是朱由崧晚上还有活动,他又已经跑了一天了,着实有些饿了。而且现在天气天寒地冻的,在这冻彻骨的寒夜,如果不吃东西,虽然朱由崧身上的御寒装备很是齐备,依旧让他有些遭不住。 朱由崧只好让随从在匠营的伙房拿了几个鸡蛋、一块**和一些佐料过来,借用李老汉家里的灶台准备亲自下厨。 朱由崧熟练地生了火,让本想跟着他蹭饭的张世泽坐在灶前看火,然后把宽大的袖袍绑起来,刷锅热油切肉切葱磕蛋一气呵成,做的是有条不紊,而蹲在灶前正手足无措的张世泽心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朱由崧找了个重新洗刷干净的盘子把煎蛋和葱爆**从锅里面盛出来的时候,他脑袋还是蒙蒙的,好似一团浆糊。 倒是李家人**张世泽那般震惊,一来他们不了解大明真正的贵族的奢靡生活,就像猜想皇帝拿着金锄头刨地的农夫一样,二来家中遭遇巨变,他们也没其他的心思来管朱由崧亲自下厨这件事,只是觉得有些愧疚,殿下来了他们家,竟然不能好好招待一番。 李老汉不会做饭,家里唯一一个会做饭的,就是他的儿媳妇,可惜现在也躺在病床上,下午的时候醒了一下,就又睡过去了。 等到朱由崧把菜做完了,看了张世泽一眼笑道:“张兄,你也别麻烦匠营的厨子了,坐下来一起吃吧!老李,你带着孩子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李老汉自然不会上桌,连连推辞,朱由崧也不好强迫,倒是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他的身份不同一般,就算他表现再**架子,有时候规矩这个东西,还是深深地刻在了人们的心里,不是一时间可以打破的。所以他也不再强求,只想着先抓紧填饱肚子,给李家人把饭桌给让出来。 张世泽机械般的坐下,看着不停扒饭的朱由崧,心里不停地反问:“眼前这人确实是大明皇朝的一个亲王世子?听说他在京**则鲜衣怒马,仆从如云,入则锦衣玉食,玉盘珍羞。这样一个天潢贵胄,到底怎样才能和一个蹲在地上扒拉蒜皮的形象联系在一起?这样一个皇家世子,到底怎样才能和一个潇洒的单手磕蛋好似深谙此道的人联系到一起?” 张世泽坐在桌旁,也不相让,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煎蛋放到口中,心中暗道:“这煎蛋色泽清亮,只加了油盐,竟然做得滑嫩而不焦!”遂又夹了一块切的薄薄的**,“这**竟然做得肉香四溢!” 朱由崧看到张世泽木木样子,心中也有一些猜想,不过他才懒得解释,就算他现在的行径再怪异,再跟以前的生活轨迹对不上号,也用不着担心,就算真的有人**他为何从前从未下厨,今日竟会做饭这种事情,他和朱由检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说不定用不了不多他们还要找个机会,主动把一些事情说出来,只不过要换个说话,比如仙人传道,一梦千*? 朱由崧待会儿还要去仓库给匠营的匠人们开会,顾不上管张世泽这个国公府的嫡孙,遂说道:“随便吃些,待会儿还有事!”说完不管其他,埋头苦吃。 ...... 朱由崧把一根烟抽完,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道:“走吧,我们去开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匠营年会 等朱由崧到了仓库的时候,里面早已人头攒动,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朱由崧见此暗暗咋舌,他本以为天寒地冻的,所以只叫人通知了匠营中匠户,预想着来的人估计也都是些大老爷们,不成想看现场这架势,家里面爷们来了,娘们来了,连小屁孩子都来了! 朱由崧望头兴叹,就凭自己这小身板儿,挤进去还不得成了面片子? 正当朱由崧愁眉苦脸的时候,站在朱由崧身后的胡天德一挥手,便有侍卫越众而出。 孙长志望着一个个后脑勺,暗道仓库中的匠人没有眼色,遂伸出胳膊往人群中一探,几个身材魁梧,身高手长的侍卫见状也往前一挤,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便被硬生生得扩出一条小路! 有这样孔武有力的侍卫头开路,朱由崧自然顺利地找到了那条通向高台的小道。 朱由崧一踏上那条人群留出来的小路,这几个大嗓门的侍卫齐声高呼一声:“世子驾到!” 这一声通传犹如平地惊雷,乱糟糟的仓库登时鸦雀无声,时间仿佛定格了三秒,随后只见人群齐动,伏地三呼:“恭迎世子殿下!” “恭迎世子殿下!” “恭迎世子殿下!” 仓库中人山人海,事前又没有演练,离得近的已经跪在地上了恭迎了,远处的人还在抻着脖子望这边看,这样一来呼声自然不会整齐,但是正是因此,此处未平,那处又起,呼声显得连绵不绝。 朱由崧见此也是面色红润,犹如醉酒一般,这么多人同时给他请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在人们的恭迎声中,朱由崧走到了高台,他拿出一个上宽下窄的纸皮话筒,显得有些滑稽,高声道:“免礼平身!” 待到众人站了起来,朱由崧平复了下心情,笑眯眯地问道:“方才我从外边进来,外边天寒地冻,寒风彻骨,怎么样,大家伙儿,冷不冷啊?” 这话一问出,台下却是鸦雀无声,朱由崧却也不尴尬,又问了一遍。 “大家伙冷不冷啊!” “不冷!” ...... “不冷!” “不冷!” 这次倒是有了回应,只是人群中稀稀疏疏地响应了几声。 这时候匠营的几个部首,嚷嚷着大嗓门齐声说道:“天气虽冷,但是世子殿下在年前专程来看望咱们,匠营上上下下几千匠户的心里暖和!” “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众人忙连声附和:“是!” “大点声,晚上没吃饭呐都!” “大家伙都冷不冷啊!” “不冷!” “冷不冷?” 不冷!”各部的匠人被他们的部头撺掇的嗷嗷叫,几千人爆发得呼喝,可谓声震霄汉! 朱由崧望着眼前一张张充满希冀的面容,面上露出微笑,复而大笑道:“哈哈哈,既然几位部首都说了小王是来看望大家伙的,我这个世子自然不能空着手来吧!” “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朱由崧这边的话音刚落,胡天德连忙给了一个手势,只见一队队披甲执锐的侍卫,两人一组分别抬着个小箱子,进了仓库! 外面天寒地冻,但是这些侍卫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冷盔冷甲,但却步伐整齐,行进间威严肃穆,一副生人勿进的样貌。 披坚执锐,顶盔束甲的侍卫一进场,人群登时安静下来,眼睛盯着这些侍卫抬进来得木箱子,猜测着里面装得什么东西。 朱由崧也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个侍卫,这些侍卫都是朱由检调给他的亲兵,分给他的总共也就只有不到百人,现在朱由崧见到这些军人的军容,也是有些震撼。 他心底里一直是有些小看明朝的军伍的,总觉得古代的老百姓只想着安生种地,谁没事想着打仗,直到来到了大明这么长的时间,他才逐渐明白,什么叫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古人尚武,并不是一句空话,就他这半年多来接触的一些武官,还真的大部分嚷嚷着要打仗,好几个愣头青还找到自己的门路,想要让自己给朱由检进谏,想要外派辽东,给朝廷平了鞑子这些心腹大患! 朱由崧当时还有些兴趣,想要问问他们的计策,结果,没有! 听他们意思,好像只要让他们有仗打,把他们放到哪里都行,话里话外透露出一种“在京城不自在,规矩太多,就想着开疆拓土,收复失地!” 朱由崧接触的越多,越觉得不对劲,这什么玩意儿?怎么感觉大明的武官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贪生怕死啊?虽说这样也没什么,可是朱由崧总觉得好像***问题。 可思来想去,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这好像跟朱由崧了解的历史不一样啊? 直到有次跟朱由检闲聊,朱由崧才回过味来。 儒家写的史书,春秋笔法,给人一种那完全就是一部“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的历史,好像历史上的中原王朝都是在被游牧民族欺负,其实呢,中原王朝这个只想着老实种地的民族,心里更是有对土地的渴望。 开疆拓土不是说着玩的,每一次的国界外延都伴着血与火,刀与剑! 而抬着箱子进来的这些个侍卫,都经历过血与火,刀与剑,生与死! 朱由崧看着眼前这些面容肃穆的侍卫,他听朱由检说这些都是边军中的精兵强将,是他特意从各路边军中选出来这些身世清白,军纪严明,头脑灵活的大头兵,想要拉到京城想要好好培养一番的。 毕竟朱由检想要练兵,除了兵源很重要之外,军中骨干和基层军官同样重要。这些大头兵就是朱由检新军的基础,由不得他不重视。 朱由崧也不再多想,回神见到前面的人已经到了朱由崧的高台这里,后面侍卫还排在仓库门口看不到人影。 而这些侍卫把箱子放到朱由检台下后,就分立两边,将他拱卫起来。 朱由崧笑道:“天色已晚,小王我也不再卖关子了!” “皇上知道大家伙儿这些日子来又忙又累,为了给宫里赶工,这些天有的人更是通宵达旦,所以就派小王我来给大家送些东西!” 台下的人闻言俱是一愣,显然还没回过味来。 朱由崧也不等他们,只见他面色一暗,语气低沉道:“今年流年不利,咱们大明诸多地界天灾**,朝廷东奔西走赈灾,也很拮据,皇上早就吩咐户部给咱们匠营的犒赏不能落下,可是户部也没钱,当时户部尚书上奏说朝廷没钱啊,要不给咱们匠营的赏赐就免了吧,反正咱们要服役,哪有服役还给赏钱的道理?” 台下有些脑子转的快的已经听明白了上一句话,可是朱由崧说的户部尚书的话,让他们眼神一暗,紧接着看着台下的箱子有些疑惑。 恰在此时,朱由崧声情并茂道:“可是皇上一听,当时就火了!不过这也怨不得户部尚书,今天大明遭难多,朝廷处处用钱,没钱留给在咱们,灾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眼巴巴的等着咱们朝廷救苦救难呢,皇上也不好多说,但是有一点还是不一样的,咱们匠营不一样,虽然皇上现在宫里也很拮据,但还是勒紧裤腰带,要把咱们匠营的犒赏给发了,不能让忙了这么长时间的匠营流血流汗还流泪,不能让咱们赶工出力还寒了心!” ...... 这个仓库虽然很大,但是也装不下匠营几千号人,很多人因为来得晚,只能在隔壁的仓库听着喧哗声干着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