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霸王》 第1章 站着活下去 夏日的斜阳从茂盛的参天古树间洒落,知了仍旧在歇斯底里的哀嚎,似乎在抗议着即将到来的黑夜,但不论如何,属于明孝陵的一天即将结束了。 明孝陵位于南京市玄武区紫金山,乃是明太祖朱元璋与马皇后的合葬陵墓。 时值傍晚,游客逐渐散去,明孝陵深处明楼与宝顶之间,两个中年人似乎走累了,坐在宝顶旁边的石头上聊天。 宝顶之下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寝宫,经文物局等有关部门采用先进的精密磁测,墓葬保存完好从未被盗过,神秘始终笼罩着明孝陵。 也就是说,历经六百年风雨,太祖洪武皇帝仍旧平静的在地下长眠。 “阿东,你觉得明朝因何而亡”高个子抽出两支烟递给了身边的同伴一支,然后深吸了一口道。 “肯定跟贪污腐败脱不了干系,老百姓没活路了呗不过据说当时党争也很厉害,有明亡于党争的说法。”孙圳东跟着点燃了香烟漫不经心的道。 自天启末年开始,大明北方常年干旱导致粮食绝产,朝廷不仅不赈灾还加征赋税,以至本就活不下去的北方百姓相继揭竿起义,从陕西白水开始,星星之火很快呈燎原之势。 从王二到紫金梁再到王嘉胤、闯王、闯将、八大王,而后什么不沾泥、草上飞、满天星等起义军如雨后春笋般活跃在北方地区。 在官军剿贼的过程中他们四处逃窜,而又在逃窜过程中抢掠一切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资源,把大明的北方翻了个底儿朝天。 期间建虏六次扣关,掠夺大明边镇百姓,官军主力又长期被农民军拖延,再加上欠饷严重,官军也开始掠夺平民,彻底烂掉的大明朝廷一步步走入深渊。 到了后来,即使有孙传庭、卢象升、秦良玉这般的名将也是无力回天,风雨飘摇的大明帝国终于在内忧外患中轰然倒塌。 大个子夹着烟屁股深吸了一口道“这么说有点片面了,根据我的研究,明朝灭亡至少有五个因素,其一政治腐败,其二土地高度集中,其三财政破产、加征三饷,其四水利失修导致灾荒频繁,其五军制败坏。” “哟,陈教授开始讲课了,来来来,学生孙圳东小板凳坐好了,请教授示下。”孙圳东坐在一块石头边道。 他才没功夫跟陈平争辩,他一学外语的,以爱好去挑战人家的职业,岂不是自取其辱。 陈平没理会孙圳东的揶揄,而是望了望古朴破败的陵墓宝顶道“明朝开始走下坡路应该是从明英宗朱祁镇的土木堡开始,到了万历末年彻底烂透。 万历皇帝朱翊钧在位将近半个世纪,却有三十年时间不上朝,朝廷中枢机构长期处于半瘫痪状态,这也促使各派系官员们腐败加剧。 阉党、齐党、楚党、浙党、东林党等朋党在这段时间粉墨登场,拉开了长达数十年的权力斗争。 朱翊钧还十分贪财,在位期间以开矿征税为名大肆派遣宦官到各地搜刮,所到之处用民不聊生来形容都过犹不及。” 孙圳东听到这儿就想为朱翊钧鸣不平,他认为万历皇帝总比他孙子要好点,于是道“老陈,我可听说万历是因为不信任那些键盘侠们才这么搞的,万历后期的几次平叛战争,人朱翊钧可都是自掏腰包了,你这么说人家,小心咱俩脚底下的这位不乐意。” 各派系的官员如同后世占据道德制高点抨击社会的键盘侠一样,攻击一切不属于他们派系的官员。 最后代表大地主、官僚士绅的东林党脱颖而出一家独大,化身为缙绅集团的代言人,他们维护的也不再是百姓疾苦、江山社稷,而是自己手里的权力以及口袋里的金银。 他们沆瀣一气、贪污腐败、中饱私囊,将忠臣扼杀、让武将蒙冤,让一切可以使大明帝国恢复元气的努力化作灰烬,凡是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者都是他们攻击的对象。 “呵呵,举个栗子你就不这么认为了,比如有人指着你家的房子说这里有矿,让你赶紧搬走并且不给任何赔偿,当官的都跟他关系特好,你作为平民怎么办”陈平一点也不恼,他太了解明史了。 “我尼玛,凭什么想拆我家房子,怎么说也得赔我个千八百万吧”孙圳东十分不爽的道,同时示意陈教授继续讲故事。 “凭什么,就凭他是为皇帝办事,你就是告到官府也没人理你。 万历三大征更是耗尽了朝廷最后一点可怜的积蓄,十几年后,萨尔浒之战朝廷惨败,万历两腿一蹬将这烂摊子交给太子朱常洛。 泰昌帝朱常洛当了二十年的太子,只继位一个月就两腿一蹬也见了阎王,于是烂摊子又落到了木匠皇帝朱由校手里。 天启皇帝在位七年,也干了七年木匠活儿,学他爷爷不管政务,以至于权力几乎全落入阉党之手,其中以魏忠贤为最。” “魏忠贤我知道,我看过一部叫绣春刀的电影,当时那魏忠贤一笑老子都起鸡皮疙瘩。”孙圳东回想起了剧情中金士杰饰演的魏忠贤如是道。 陈平没理会孙圳东,而是继续说道 “到了崇祯皇帝继位时,这烂摊子就更烂了,虽然相比于他哥和他爷爷,崇祯帝确实更努力一点,起码在政务上朱由检可以与咱脚下这位比肩,不过这能力嘛,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时候,政治已经腐败到无以复加,土地兼并也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以四川为例,四川的田地蜀王一府占去了七成,还都是最肥沃的,军屯占了两成,众多百姓只占了一成,然而百姓却要负担起全四川的田赋。 不过这还只是宗室,除了宗室还有勋戚,然后就是官僚地主、所谓的缙绅之家,他们固然比不上宗室勋戚,然而他们人多势众。 所以我们看到明末的电视剧,朝廷总是缺钱,就给人一种明朝很穷的印象,其实不然,明朝很富有,只不过钱没在老百姓手里罢了。 崇祯皇帝朱由检也是倒霉催,在位十七年,年年有大灾,没钱修水利,导致底层百姓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大大降低,旱灾、涝灾、蝗灾、瘟疫接踵而至,本就活不下去了,朝廷不仅不赈灾,还加派辽饷、剿饷和练饷等所谓三饷。” 听到这儿孙圳东又忍不住了“玛德,这不是官逼民反吗左右都是个死,若是我肯定就反了,既然官僚地主有钱,那就去抢他丫的。” “呵呵,你听我说完,后来朝廷又为了缩减开支裁撤了驿站,使本就苟延残喘的数十万驿卒成了无业游民,李自成当时就在陕西米脂县银川驿当驿卒。 走投无路之下,李自成与当时早已成规模的其他几伙儿起义军汇合,振臂一呼,从此九州崩裂。 唉,这虽然不能完全怪崇祯,这小子当时不过十几岁,但这锅还是得他来背,没法子,谁让他是亡国之君呢” 陈平说到此脸上说不出的惋惜,这一点也没能逃脱孙圳东的法眼“一手好牌打成这鸟样子,你还惋惜个啥改朝换代也是活该” 陈平也不反驳,他性格平和一般很少生气,见老友如此奚落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孙圳东,意味深长的道“改朝换代就真的好吗如果你来选择,是愿意站着死,还是跪着生” “我”孙圳东语塞。 他想脱口而出肯定选择站着死,但随即又觉站着说话不腰疼,古语有言好死不如赖活着,真到了那个节骨眼,又有几个人有勇气慷慨赴死呢 转念又一想,孙圳东才明白了陈平的意思,敢情老陈说的是接班的清朝吧 留发不留头的典故他还是知道的,想活着就得剃头,想活着就得跪下叫主子,哪怕是剃成只在后脑勺留下铜钱大小的的老鼠尾巴。 汉家子孙自然不肯屈服,所以才有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才有了广州大屠杀、昆山大屠杀、川蜀大屠杀 短短数年时间里,清军铁蹄所过之处,弥望千里,绝无人烟,人口少了数千万,再加上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终于得以推广,这才有了所谓的康乾盛世。 但同时汉人的腰杆再也挺不直了,想起那段历史孙圳东心里憋屈的慌,他站起身来望着前方的宝顶道“哼如果非要选择,我既不想跪着生,也不要站着死,我要活下去,站着活下去”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知道在那样的环境里,个人根本无法独善其身置身事外,他的态度一直很清晰,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有抗争才有机会改变不公的命运。 面前的宝顶直径约四百米,依山势高低起伏,下砌巨石,上用明砖垒筑,对面的石壁上还刻有此山明太祖之墓七个大字,字迹模糊不知历经多少岁月。 “咱俩认识也二十多年了,你还是这性格,都过去几百年了,你就算再不甘又有什么法子还能穿越过去不成”陈平说罢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向诺大的宝顶。 两人本就是同村里一块玩泥巴长大的发小,之后考入同一所大学,又很凑巧的都得到了留校任教的机会。 陈平是历史专业,前几年刚评上了历史系副教授,专攻国史。 而孙圳东则是外语专业,还是个外语狂人,这些年在校内不仅带着英语课,还兼职教授西班牙语、法语和俄语,同时对蒙古语、日语等语系也多有研究,以至于刚步入中年头顶就拥有了辽阔的地中海。 “你还别说,最近看了不少小说,据我统计,打雷的时候穿越的几率最高。”孙圳东抓了抓头顶上稀疏的毛发揶揄道。 “那你最好去买根避雷针装头上,逢阴天下雨就去楼顶碰碰运气,说不定啊真能穿越。”陈平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孙圳东自然知道陈平是在开玩笑,不过他也不生气,顺着话题道“老陈,如果真能穿越的话,你想去哪个朝代” 穿越小说看的多了,孙圳东对这个话题兴趣很浓。 “自然是明朝了,你呢”陈平几乎没有犹豫,十分肯定的道。 他研究国史研究了大半辈子,知道不论哪个朝代都有贪污腐败和压迫剥削,但最让他欣赏的仍旧是明朝。 在他看来,汉家子孙驱除蒙元,方有大明三百年江山,论得国之正,无出其右。 三百年来明朝历经无数次外敌入侵,但始终恪守不纳贡、不称臣、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直到崇祯上吊自尽都未曾屈服过,其头铁的程度足以令猛男落泪。 孙圳东闻言不屑的鄙视了一下老友道“你可得了吧,就你这身板,穿越过去估计活不了三天。” 说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 “不过啊,我最近看了一本小说,穿越的年代还真就是明末,那本书的男主角竟然是带着ak过去的,看谁不顺眼照着他就是一梭子子弹。 如果你也有一百把ak,说不定能多活几天。” “哼,小说你也信,打打杀杀算什么,如果真能穿越过去,我定然选择入朝为官,由上而下进行一次轰轰烈烈的改革,让大明脱胎换骨,让百姓有饭吃,让中华民族重新屹立东方,傲视欧罗巴列强。 穿越本身就已经匪夷所思了,还想带着枪去,那作者怎么不上天呢”陈平说完自己的想法后调侃道。 “我要能穿越过去,指定造反啊,反正大明都烂透了,咱这辈子只跪父母,才不去捧朝廷的臭脚。” 两人一边埋怨着工作上的不如意和生活上的坎坷,一边调侃着那个带着ak闯明末的沙雕作者,浑然不觉天空的云层越来越深了。 “奇怪,老陈,天怎么突然就阴了”孙圳东抬头望了望天空皱眉道。 只见天空阴云密布,怪风阵阵吹得古树来回摇摆,惊慌失措的知了撒着尿四处奔逃,那乌云越来越黑越来越低,向着二人面前的宝顶汇聚而去。 “日了狗了,这什么情况”孙圳东眼睛瞪得贼大,看了一眼陈平,发现他也是满脸的惊恐。 二人昨晚还专门看了天气预报,明明今天没有雨,虽然现在是六月天,都说六月的天是小孩儿的脸,可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正待这时,宝顶之上突然电闪雷鸣,如同末日来临般。 “人宝顶之上有人”陈平结结巴巴的望着宝顶方向道。 只见在闪电的强光之中,宝顶上的乌云里分明站着三个人,三人看起来并无实体,就那么虚无缥缈的站凌空站在宝顶上,为首的老者似乎还在向着陈平二人的方向微笑。 “老陈,我说跑咱俩就跑。”孙圳东当然也看到了宝顶上的异象,虽然看不太清面容,但从穿着上看,为首的老者很可能就是孝陵的主人。 他隐约还看到了老者身后的两人频频点头,似乎还弯腰递给了老者一件什么东西。 难道是刚才跟老陈吹牛逼被人家给听到了孙圳东心道,刚才他俩在人家坟头一顿比划,还调侃了人家子孙。 天呐老子以后再也不吹牛逼了,孙圳东心乱如麻,他不想打草惊蛇,又担心老陈反应慢,专门提醒了一下。 “跑啊”孙圳东嗷了一嗓子,抓着陈平的胳膊就要朝外跑。 然而两人没跑出几步,发现脚下轻飘飘的,似乎有什么力量将他们吸向宝顶的云团,二人惊恐万分想高声呼救,却发现嗓子如同哑了般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两人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嘿嘿,好不容易碰到个通晓历史的人才,怎的能让你跑了,在下头就听到你们的对话,既然你们真想回到大明,那么就如你所愿 这里有伯仁和天德送给你们的礼物,去大明发挥你们的余热吧,祝你们好运” 说完,孙圳东只觉身体被卷入一个诡异的虫洞,身体在不断的下沉,他想扯住陈平的手,但陈平已不知被卷到哪里,他的脑袋一片晕眩,之后便晕了过去。 “e好像出了岔子呀刚才其中一个小子似乎有造反的倾向 唉罢了罢了,儿孙各有儿孙福,就这样吧”老者念念叨叨的叹了口气,挥了一下手,三人随即也消失不见。 宝顶上空的乌云瞬间散去,古树也恢复了平静,夕阳也从缝隙间冒出了半个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啊鬼有鬼” 蹲在一片草丛后的景区巡视员马大爷大叫一声、如丧考妣、张牙舞爪、惊慌失措的向景区保安亭跑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我叫战云 “狗哥狗哥,快醒醒,要开拔了狗哥” 耳畔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孙圳东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阳光有些刺眼,他微眯着眼看到面前站着个年轻人,弯着腰一脸担忧的冲着他喊。 孙圳东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你是谁这是哪儿横店吗” 不由得孙圳东不吃惊,面前的人身着一身灰土布衣,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囫囵的,全是窟窿,再看发型,长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束在脑后,还夹杂着草叶,除了在电视剧里见到过,孙圳东能想到的也只有横店了。 “狗哥,你是不是癔症了我是二蛋呀,赶紧起来吧这是俺给你代领的窝头,差点让黑阎王抢走咧”满身补丁的古代人没注意孙圳东的表情,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黑窝头递给他。 “癔症个毛线这特么是哪儿啊”孙圳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下意识的接过脏兮兮的黑暗料理心中更是惊骇,一使劲儿就要站起来,可腿部立即传来一阵剧痛,疼的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狗哥你干啥你昏睡了一晚上,伤口可还没好咧别乱动,俺来扶你上驴。” “别动你等我缓缓。”孙圳东没工夫去看腿上的伤口,就那么一皱眉的工夫他只觉脑袋里灌进去一大堆东西。 “你叫辛一博,我叫战云,这儿是大明”孙圳东指了指面前的古代人,又指了指自己以及脚下的土地,嘀咕道。 明孝陵的诡异事情好像就发生在刚才,但举目四望连根电线杆子都寻不见,哪里还有半分现代的样子,再联想现在的情形,即便是孙圳东再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面前,他真的穿越了。 他现在不叫孙圳东,而是叫战云,小名儿狗剩,祖籍山西洪洞tong 二声县,现在所处的地方名叫淅川,素有一脚踏三省的美称。 而他现在的身份是,闯将李自成麾下打粮队中一小兵,昨日去周围村镇征集粮草时竟不慎被反抗的老农一锄头撂翻在地,之后就不省人事。 “是呀,狗哥你咋了莫不是那一锄头把你脑子打坏了放心吧,掌盘子已经帮咱报了仇,下令将那几户暴民全给杀了。”辛一博一边牵过来一头驴子一边道。 “啥这就杀了不至于吧”孙圳东一时还有点无法跳出前世的思维,摸了摸额头缠着的纱布诧异的道。 “狗哥你当时被打晕了不知道,那几户暴民不仅打伤了好几人,还将咱们的管队给打死了,章盘子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来,狗哥,俺扶你上驴吧,掌盘子说咱们要往乌林关方向进发,马上就要开拔了。”辛一博拍了拍驴道。 面前是一头十分瘦小的驴子,这年月人都吃不饱瘦的像麻杆,更别提驴了,瘦弱的驴背上搭着一副过大的鞍,估摸着应该是马鞍。 驴是辛一博问小管队借的,以他的身份能借来一头驴已经是上头发善心了,这年月能驮东西的可都是战略物资。 孙圳东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权衡,即使他并非历史专业,明末几个出名的起义军头子李自成、张献忠他还是知道的,从这副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得知,闯王高迎祥和八大王张献忠也都在这支队伍里。 不过跟着他混似乎没啥前途,且不说最后的结局,历史上的农民起义从陈胜吴广到太平天国,基本上就没有能最终坐稳江山的。 农民起义说到底是阶级斗争,是百姓们为了捍卫自己的土地和权利对残暴的统治阶级的反抗,然而历史惊奇的相似,在知识被统治阶级垄断的情况下,历朝历代的百姓几乎连大字都不识几个,阶级的局限性使得农民起义先天不足,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是崇祯七年仲夏,按照公元纪年来算,也就是一六三四年,现在的农民军根本威风不起来,被官军打的四处逃窜、惨不忍睹。 这其实还不算什么,对于目前的孙圳东来说,最重要的是干这勾当太危险了,自己这幅身体虽然比前世年轻了一二十岁,个头不算低,但由于长期在饥饿存亡的边缘挣扎,一副瘦了吧唧、弱不禁风的样子,怪不得一个扛锄头的老汉都能把他撂倒。 而且目前他还带着伤,右后腿应该是挨了一镰刀,疼的不行,相比之下,额头的伤口只是破了皮儿还好说,腿受伤了,怎么跑路是个大问题。 孙圳东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先跟着大部队走,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初来乍到、身无分文,估计连温饱和人身安全问题都解决不了。 其次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当时在朱元璋墓前二人应该是一同被穿越,既然自己来到了农民军里,那老陈应该或许可能也在附近。 穿越这种事毕竟是头一次,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老陈,身为大学历史系资深副教授,老陈熟读历史,自己通晓多国语言,抱团取暖的话,活下来的概率肯定会大很多。 再者说,李自成同志虽然创业失败了,但在孙圳东看来指定是因为没有高人指点,自己来自未来,在见识上本就堪比开挂,有了自己指点,谁说就不能成事儿了 目前他需要养伤,同时也要消化一下脑子里涌进来的身体原主人的大量信息。 既来之,则安之,我以后姑且暂时就叫战云了。孙圳东望了望周围一片荒芜的土地心道。 换了灵魂的战云最终还是被搀扶着上了驴子,他咬了一口那黑窝头发现难吃的根本无法下咽,干脆又吐了出来。 黑窝头里头应该掺杂着麦糠、高粱等杂物,一股子的土腥味儿。 “一博,你见过闯王李自成不,他长啥样”战云将窝头随手塞到了怀中,问向牵驴的辛一博。 面前的辛一博与原来的战云是同村的发小,皆是去岁被农民军裹挟而来,辛一博比他小一岁,还算老实。 “嘘狗哥小点声,掌盘子的名儿也是咱们能喊的俺也没见过掌盘子,通常掌盘子开会只有小管队级别的大人才有资格参加,就是咱们那死去的管队都不行。 再说了咱家掌盘子是闯将,高大帅才是闯王。”辛一博一听赶紧打了个禁声的手势解释道。 “还有啊,狗哥你还是叫俺二蛋吧,都喊了多少年了,叫俺大名儿还不习惯咧,总觉得是在叫旁人。”辛一博补充道。 二蛋是辛一博的小名儿,北方穷苦百姓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儿时一般都会在大名儿之外再取个小名儿,贱名儿好养活,比如战云这名字虽然听着还可以,但小名儿却叫狗剩,辛一博比战云小点,叫他狗哥。 不过,如果再加上个外号或者诨号,其实与那些文人墨客的字号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譬如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战云,字二狗,号狗剩居士。 高大帅应该说的就是高迎祥了,但他对这高迎祥十分陌生,原主人就更别提了,级别太低连李自成都没见过。 根据后世他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战云只模糊记得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哥儿仨,曾联合起来掘了凤阳老朱家的祖坟,想来也是个狠人。 想到此战云不觉又蛋疼起来了,他在孝陵边只是吹吹牛逼而已,怎的还真就穿越到了起义军里,老朱玩的一手精准定位,道行也太高了吧。 不过这老朱实在太不够意思,既然都打算送他过来,怎么着也给穿成个将领级别的呀。 穿成这么个满身补丁、梦想是吃一整只烤鸡、手里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的苦哈哈,他连起义军各头目长啥样都无从得知,更别提其他信息了。 生逢乱世,身边还都是猛人,自己一没有铜头铁臂,二没有才智过人,老朱就这么把老子撂到这儿也忒不负责任了,战云心中诽谤道。 不对老朱当时好像是给了他什么东西,战云突然想起当时脑海中的话,伯仁和天德是送了礼物的,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但礼物在哪儿呢 战云随即让辛一博将驴子停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可摸索来摸索去除了一身破衣烂衫,也没找到任何可称之为礼物的东西。 正懊恼之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状若锦囊的小袋子,袋子不知是以何种材质所制,外表呈湛蓝色,袋口还散发着奇异的紫光,上书如意乾坤袋。 战云一脸诧异,但他已经顾不得思索脑袋中为何会出现这么个玩意儿,穿越本身就已经不可思议,他现在只想看看这乾坤袋里头都有什么。 正思考怎么打开这袋子,然而心随意转,战云只觉得一瞬间便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空间,心神稍定后只扫视了一眼周围便呆住了 “狗哥,狗哥,你咋了”辛一博回头看见战云在破衣服里来回摸索,还倒是身上虱子太多在抓痒,可随即看到战云一脸呆滞的模样便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只见战云骑在驴子身上双眼无神、一直咧着嘴傻笑,就好像村东头的二傻子看到了漂亮姑娘似的。 少倾,战云回过神来,眼睛微眯着对牵着驴子一脸担忧的辛一博道。 “二蛋,咱以后再不用被那黑阎王欺负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货比货得扔 “狗哥你可别开玩笑了,就咱俩这身板儿,一起上也打不过那黑阎王。”辛一博还当战云昨天脑袋被打出问题了,也没太当回事。 战云闻言只是笑笑没有回话,示意辛一博向本部集合,自己则再次探入那个奇怪的如意乾坤袋里。 乾坤袋拥有一个约莫四十立方的庞大空间,里头空空荡荡的,本来战云还以为自己被坑了,可巡视了片刻后发现空间中央摆着个古朴的台子。 台子非金非木,散发着紫色的微光,台子上则赫然放着一把战云只在电视剧中见过的武器,战云走到台子边眼睛都直了。 从外观来看应该是一支狙击步枪,但又比他见过的普通狙击枪略显厚重,战云二话不说就将那狙击枪抱起来观摩,浑然天成的黑色枪身,给人以厚重大气的触感,长长的枪管尾部还装配着消焰制退器,枪身侧面则赫然刻着枪的型号qbu10式重型狙击步枪,子弹口径为127毫米。 忍住心中的狂喜,战云又拿起了一只手枪,依旧是通体曜石般的黑色,模样与影视剧中的手枪大体相仿,观其枪身上的型号为qsz92式,子弹口径为58毫米。 手枪旁边还放着一整套黑色的作战服,包括头盔在内,战云敲了敲头盔,不知其材质,但估摸着可能是合成纤维,头盔侧边的型号显示是qgf02,凯拉夫纤维。 战云将作战服扔在一边,又拿起了一把匕首,匕首也没什么出奇,应该是合金钢打制,除了锋利小巧便于携带外,相比于热兵器,终究得不到他的偏爱,被随手扔在了一旁。 到此战云算是明白了,撇开作战用的水壶、望远镜之类的辅助配件外,这根本就是一整套单兵作战装备啊,而且还是狙击手的。 除了那套单兵作战装备外,台子上就只剩下两把战刀,战云回想起当时那个老者的话,这战刀应该就是老者身后两人送给他的礼物了。 如果老者是朱重八的话,那么他身后的两人至少应该就是朱重八手下的大将才对,可战云拎着那两把战刀翻来覆去瞅了瞅,发现其锋利程度甚至还不如那把匕首,分明就是两柄普通的战刀嘛 战云将战刀放下重又端起了狙击枪,本来他挺想来一枪试试身手,不过又担心一枪把乾坤袋给打坏了。 刚才他惊喜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这套装备,而是乾坤袋内的巨大空间,朱重八既然将这装备给了他,定然是让他来防身保命的,而且刚才趁着辛一博不注意他试了下,果然将那把匕首给带了出来。 而后他又试着将驴背上的一个水囊带进了乾坤袋里,这就意味着,那个宽敞的空间可以用来存放一切他认为需要的东西,关键还不会增加负重,那是个完全属于他的地盘 不过有两个问题让战云十分蛋疼,甚至让他觉得朱重八实在太过抠门儿。 也不知道老朱是从哪摸来的枪械,摸一套也是摸,就不能多摸几套吗 装备少暂且不提,但至少多给点子弹、弹匣啊战云找遍了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第二个弹匣。 他查看了一下,狙击枪的弹容量是五发,而那把手枪使用的是双排双进弹匣,弹容量十五发,这就意味着打完枪里的子弹,这枪就成了摆设了。 我尼玛老子先前连真枪都没摸过,这点子弹连练枪都不够啊 还有就是,这么大的空间空着也是空着,就不能多装点东西给他就算你懒,多少塞点粮食进去啊 相比于战云先前读的那本叫扛着ak闯大明的渣渣小说,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瞧瞧人家,一百二十把ak,一箱箱的子弹,还有那么多比子弹更珍贵的技术类书籍,再瞧瞧这 货比货得扔啊 战云仰天看了看昏黄的天空,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唉,人心不足蛇吞象,但起码他现在拥有了保命的手段。 他看了看牵着驴子的辛一博,略作思考后还是决定将这秘密暂时隐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生逢乱世又两世为人,这个道理战云还是知道的。 “狗哥,前头就是咱们的队伍了,到时候见了那黑阎王只管赶路,不用理会他,管队不会坐视不理的。”辛一博牵着驴道。 从扎营地到集合地本就没多远,此时集合地已经聚满了人,各自牵着马骡,更多的是驴,牲畜背上皆驮满了杂物,到处乱糟糟的,几个管队的吆喝着将自己的人归拢。 战云这边情况还好点,聚集的多是打粮队和打马草队的人,离这里不远处的东边更乱,那边多是裹挟来的普通百姓,以及打粮队、打马草队、战兵的家属。 战云骑在驴背上四处观望着,心说就这帮人,一个个破衣烂衫的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怎么跟官军打 正思量间,旁边突然大步走来一个黑脸汉子,上来就抓住了辛一博的衣领,并破口大骂道 “万驴日咧辛二蛋,恁特娘的还敢过来,害老子饿肚子,看老子揍你”黑脸汉子说完就要动手。 “黑阎王,你抢俺的吃食还有理了俺虽然打不过你,但这里是军营,你敢无故打人,自有管队的罚你”辛一博一边挣扎一边道。 “等一下,李逵兄弟,你俩是为了这东西打架吗”战云眼见辛一博要挨揍,只得拍驴走到近前,并取出了那两个难以下咽的黑窝头。 “对,就是这馒头,昨儿个施老三都交了,就这辛二蛋偷偷溜了,还有,谁是李逵俺是黑阎王,俺收这可不是白收的,打仗时俺会保你们周全。”黑阎王见战云手里有吃的,立即放下了辛一博伸着手走向了战云。 敢情就一收保护费的,战云心中好笑,心说这年月原来馒头的价值这么高,思量间战云就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将这馒头放身上,你若是能寻到我就送你吃,如何”战云说着翻身下驴,随手将馒头塞入胸口。 黑阎王有点懵,心说这人不是脱裤子放屁吗,直接交给他不就得了,干嘛还要他自己来搜 只不过他也没多想,见战云身上并未携带武器,就走上前去伸手就往战云胸前的破衣服里抓。 黑阎王抓了好几下更懵了,他眼睛瞪得老大。 “娘咧馒头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小目标 “战狗子,你使诈”黑阎王牛眼圆睁,上去就要拉扯战云,辛一博见他要动手,赶紧前走几步撑开手挡在战云身前。 “忒你这浑人,刚才不是你看着我把馒头装进去的吗你找不着反倒还赖我。 怎么着你敢在这儿动手,就不怕管队的军法从事”战云面上虽然平静,但其实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他才刚刚适应这里的一切,尤其是自己这幅身体,瘦得皮包骨头的还带着伤,他估摸着这黑阎王一拳头就能把他干倒。 看到同样瘦弱不堪的辛一博挡在他身前,战云心间又有些感动,到底是一个村儿出来的发小,他此刻突然觉得先前是自己多虑了。 “哼管队来了俺也不怕,你快把馒头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黑阎王神色一凛,但随即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语气。 这时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趁着管队的还没来,不少人都看起了热闹,辛一博似乎是给认识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人很快就朝着营盘方向跑去。 “这么着吧,你身上可有什么物件,我就再给你演示一遍,倘若你寻着了,莫说今天的馒头,明天的、后天的都给你。”战云将挡在身前的辛一博拉到一边道。 毕竟两世为人,战云哪里看不出黑阎王的顾虑,刚才他只一提管队的,这黑阎王就一脸的忌惮,他反倒不那么担心被揍了。 “这可是你说的,俺就不信了,你若是敢诈俺,管队的来了俺也不怕。”说着黑阎王从腰间摸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的将布包摊开,里头是一把生了铜锈的铜钱。 这估计也是黑阎王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而且黑阎王也不傻,找一个馒头不好找,一大把铜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信找不着。 战云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接过铜钱掂量了一下,大约有二三十枚。 “看清楚了。”战云说完,缓慢的将手深入胸前,装作将铜钱装入胸袋的模样,而后就把手拿了出来。 这期间黑阎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深知那些变戏法的家伙动作都贼快,只不过面前这战狗子动作却极慢,这让他觉得战云是故意服软的。 只不过当黑阎王去寻那铜钱时面色立马就变了。 “你特娘的,战狗子,快把俺的钱交出来”黑阎王一边在战云身上乱抓,一边吼道。 “黑阎王,你又在这儿欺负人了,前阵子挨的军棍可是忘了吗”看热闹的人大多跟战云、辛一博同队,自然是帮着二人说话。 “就是,愿赌服输,你找着了东西还是你的,人家还丢了两天的口粮,你找不着还去怪别人,输不起就别玩” “对,敢在这儿打人,待会儿管队的来了看谁吃军棍”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说的黑阎王脸都成了猪肝色,但这厮性子急,只关心自己的钱,哪里还管的了军棍,再说了,他也不在乎军棍。 如果在饿肚子和挨军棍之间选择,他宁愿选择吃饱肚子然后挨打,所以,脑袋解决不了的问题,他选择用拳头。 辛一博想阻拦,可只一拳头就被打倒在地,周围人虽然同情二人的遭遇,但没有一个肯出来帮忙的。 不久前,他们还是快饿死的农民,现在也仍旧是在饥饿边缘挣扎,他们不是战兵,他们跟着这支部队只负责打粮和马草。 “住手大军马上就要开拔了,谁在闹事” 就在战云在权衡要不要掏枪自卫时,人群外传来一声高喊,一个身着简单皮甲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人古铜色皮肤,脸部又瘦又长,两只细眼透着一丝精明,身后还跟着两个带着刀的手下。 “黑阎王,又是你,快滚回你的队去,耽误了行程,就是你的管队来了也担待不起。”这中年人说话底气有些不足,但身后两个带刀的手下让他颇有安全感。 “陈三驴,你敢动一下俺试试战狗子坑了俺的钱,就是王管队来了俺也不怕。”黑阎王拧着脖子,浑然不将刚成为管队的陈三驴放在眼里。 陈三驴原来不叫陈三驴,叫陈三两,他的父母希望他长大成人后每个月都能挣三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可惜陈三两这名字喊了三十多年,一次也没有实现过,反倒是因为脸太长,被人起了个陈三驴的绰号。 以前他只是打粮队的一份子,别人喊他陈三驴他不在意,可昨晚管队的被打死了,他成了新的管队,现在他不喜欢别人喊他那个带着讥讽的绰号。 他正准备命令两个手下动手,远处却传来掌盘子亲兵的号角声。 大军,要开拔了。 “战狗子,不把钱交出来,晚上俺也饶不了你”刚才还硬气十足的黑阎王听到号角声,立马朝着自己的队伍跑去,一边跑还不忘威胁战云。 陈三驴也听到了号角声,他不禁有点庆幸,刚当上这管队,他一时还没适应,而且他的胆子并不大。 见黑阎王骂骂咧咧的走了,陈三驴一挥手示意本队人马立即跟上队伍,自己则一脸阴翳的笑着走到战云身前伸出了手。 战云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他从这陈三驴的眼中看到了贪婪,辛一博从地上爬起来,拉扯了一下战云,示意他不要招惹管队的。 战云看了看同伴,选择了忍让,并掏出那把铜板递给了陈三驴。 陈三驴满意的掂量了两下,一声不吭的带着两个带刀的兵朝着号角的方向走去。 战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在刚才,他还信誓旦旦的对辛一博说,他们再也不用惧怕黑阎王了,可辛一博还是挨了打,并且他们还被赤裸裸的打劫了。 他可以掏出枪打死黑阎王,也可以打死陈三驴,可是然后呢 打死黑阎王,他的管队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打死陈三驴,上头的人定然不允许权威受到威胁,他又有多少子弹呢 况且他并不恨那黑阎王,黑阎王只是吃不饱而已,况且他也说了会保护给他交了保护费的人,虽然不知道这话真假。 但他此刻恨急了陈三驴,这就好比在后世,一个路人跟你要钱包,你甚至连警察都找不到。 我要变强,战云对自己说,只有拥有了枪杆子,他才能安稳的活下去,才能去找那不知身在何处的老陈。 从身边人口中得知,五个掌盘子要联手攻取淅川县城,而身为打粮队的一员,他专门负责搬运富户地主家的粮食。 淅川县城,就从这里开始吧战云目光朝着淅川的方向望了望心道。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辛二蛋的梦想 “狗哥,咱没必要跟他们置气,反正在哪儿都吃不饱,大不了咱还回洪洞老家去。”辛一博看战云脸色一直不太好,安慰道。 同时他也感觉很诧异,自打今天早上发小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狗哥见到黑阎王也都是低着头,更别提今天顶撞新任管队张三驴了。 “这个张三驴为人如何”战云摇了摇头道。 山西洪洞,这个时候正闹着百年不遇的大旱灾,回去也不见得有吃的,而且这年月没有高铁,甚至连绿皮车都没有,赶路基本靠走,说不定走到半路就给饿死了。 另外他着急找老陈,这厮的性格说好听点叫敦厚,说不好听点叫老实,不能扛不能打的,在这乱军之中鬼知道能活多久。 “胆小如鼠,却又眦睚必报,还小气。”辛一博小声的对战云道。 “那他怎么当上的管队”战云疑惑的问道。 这张三驴才当了不到一天的管队,就这般的贪婪,可想以后这厮若是混大发了,该是多么可恶。 “还不是因为咱们队他们的人多咱们队十九个人,有十一个都是永宁人,那张三驴年纪最长,很得其他几个人的支持。”辛一博解释道。 “所以,咱们队的管队就成了张三驴”战云皱眉道。 推举制,这制度倒是有点先进,只不过在不恰当的时代推行过于先进的制度,推举出来的人真的合适吗 “对啊,少数服从多数。”辛一博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随口道。 这年头乡土观念非常重,出门在外除了血缘关系外,最能把一伙儿人凝聚到一起的莫过于乡土观念了。 比如闯王高迎祥是陕西延安人,他的得力手下以及大部精锐皆是延安人,米脂人李自成也大体相同。 “那咱们山西洪洞有多少人”想到这儿,战云又道。 “就咱俩。”辛一博接着道。 战云闻言皱起了眉头,辛一博又补充说一队还有几个,就是不知道是死是活,战云这才稍微舒展了眉头。 大部队浩浩汤汤的足足绵延了十里,正是春意盎然的时节,但战云没有任何欣赏美景的心思,他饿的不行,掏出黑馒头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嚼了几下,狠狠的咽了下去,旁边的几个同队的看到还吞了吞口水。 周围能吃的野菜早就被周边的农民们吃光了,再往西走了十几里,连树皮也遭了秧,战云眼尖,发现被剥皮最多的是榆树。 据说所有树皮中,榆树的树皮味道最好,河南这边还好点,旱灾最严重的山陕,草根树皮早被吃尽,甚至开始挖山中的石块为食。 石块其名青叶,听同队人说,青叶石味道又腥又腻,吃不了几块就能有很强的饱腹感,但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过不了几天就会腹胀下坠而死。 战云边听边唏嘘,农民们都饿成这鸟样子了还硬撑着,真不知道该褒扬其良善,还是贬斥其麻木。 更可恨的是,农民们都吃树皮石头了,朝廷不仅不救灾,还加派各种苛捐杂税,真是把人往死里逼。 大部队一直走了大半日,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才停下来休整,这里距离淅川县城已经很近了,听人说这是掌盘子留给战兵队吃饭补充体力的时间。 虽然其他人也能休息,但却没有东西吃,在这数万人的大部队中,只有人数约一万多人的战兵可以真正的吃饱饭。 而这一万多战兵又分别统属于闯王、闯将、八大王、曹操和张妙手五人,这一万多人就是这支联合队伍的核心,而非打粮队、打马草队,以及人数更多的被裹挟的普通村民。 后世史料记载的农民军动辄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其实倒也没说错,确实有这么多人,只是真正能打的十不足一。 约莫半小时后,大部队重新出发,到了黄昏时分淅川县那低矮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 战云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虽然这个时候还用不着打粮队的去拼,可一想到待会儿要去打劫,还是略显紧张的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这淅川城内只有不到八百的守军,他们根本抵挡不住掌盘子们的进攻,狗哥你有伤在身,待会儿入了城咱俩还走一块儿,俺找个没人的地儿你坐下歇息。”辛一博道。 除了战兵外,其余队里压根就没有专门照顾伤兵的人,即便是受了伤依然还要跟着行军,撑得住你就活,撑不住只能怪你命不好。 “不行这次打粮我必须参与。”战云几乎是下意识的道。 虽然这年头有人关心是件很奢侈的事儿,但战云更急于改变他们挨饿的现状,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参与这次行动。 “可是,你的伤” “无妨,待会儿你扶着我点。” “哦,好吧。”辛一博见战云坚持也不再多说。 果然,没过多久,淅川县的城门就被攻破,打粮队的人嗷嗷叫着跟随在战兵后头入了城。 战云和辛一博也在其中,他一只手搭在辛一博的肩膀上,跛着脚努力的跟随着疯狂的人群小跑。 “元皮子、张三驴、王进,你们三队人去那姓张的大户家。”小管队风风火火的带着三个亲兵开始分派任务。 张三驴听到命令,满脸兴奋的抱拳领命,浑然不在意小官队仍旧喊他那难听的绰号,他只在意下头的人这样喊他。 农民军的编制里,一个管队二十个人,一个小管队统辖十到二十个管队,再往上是老管队,统辖十到二十个小管队,再往上就是掌盘子。 三队人得了令带着五六十人朝着城南的张举人宅子冲去,街道上被各家的战兵们冲撞的杂乱不堪,时不时还能见到几具尸首,有百姓的,也有官军的,但更多的是百姓的。 杀红眼的战兵早已不是农民,崇祯七年的农民军没有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也没有只杀官兵豪绅,不抢百姓一人的传统。 他们就是一群四处流传的抢劫犯,抢劫一切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东西,抢完了一个地方,又跑去另外一个地方。 农民军里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剥夺了别人生存的机会,他们只想活下去,如果你也想,那么就加入他们,仅此而已。 待一群人赶到张大户宅子门口,早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合力将门撞开。 “跪地不杀”三个管队领着人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进去。 五六个手持利刃的家丁只犹豫了三秒就放弃了抵抗,没过多久张举人一家十几口连带仆人婢女三十多个人全数被带到了院子内。 “张连科,为富不仁四十八年,现在俺替天行道,杀了这狗大户,兄弟们都给做个凭证。”元皮子对着王进和张三驴拱了拱手。 三人中元皮子担任管队时间最长,其他两人也不敢忤逆,元皮子说完,就在其家人的面前一刀砍下了张连科的头颅。 紧接着三队的人手一哄而上,将张连科一家全数杀死,只留下那五六个家丁以及十几个仆人婢女,跪在院子一角瑟瑟发抖。 战云和辛一博都没有动手,他冷静的看着面前的屠戮,心里却惊的手心的见了汗。 “王管队、张管队,咱们这就开始清理张家库藏吧”元皮子将刀上的血擦拭干净,对王进和张三驴道。 见二人并无异议,元皮子又道“丑话可说在头里,咱们都是为闯将大人办事,手脚都干净点,倘若让我发现有敢私藏者,轻则断指,重则杖毙。” 他恶狠狠的环视了一下院内的手下,而后又与王进、张三驴两人简单分配了各自的任务。 元皮子的人分到的任务最轻,是负责搜刮金银细软,王进的人负责清理相对重些的库房,张三驴就更倒霉了,他昨晚才当上管队,负责搬运后院粮仓的粮食。 六队的人一听是这活儿,马上都一脸的苦瓜相,同为打粮队,吃的也一样多,却要干最重的体力活儿。 张三驴也一脸的郁闷,但他只能把闷气发在手下人身上,骂骂咧咧的带着十几个人去了张家的粮仓。 门一打开,只见房内堆着两个小山一般的粮堆,张三驴看到后皱了皱眉头,直到有人发现了粮仓下头的地窖,才算是满意。 “这两位兄弟,你也看到了,粮仓内加上地窖里大约有两百多石粮食,我这就命人开始搬运,你且去报与元管队和王管队知道。”张三驴对身后的两人道。 这二人分别是元皮子、王进那边的人,搬粮食虽然是力气活儿,但却是农民军中最重要的战略物资,马虎不得。 两人领命而去,张三驴随即命令手下开始装袋搬运,由于刚刚被推举为管队,吃水不忘挖井人,这厮自然给同乡安排了稍微轻点的活儿。 除了张三驴以及身后的两个带刀的兵,其余七个永宁人负责将粮仓内的粮食装袋,而剩余的九个人负责驮运地窖内已经装好袋的粮食。 地窖内光线很差,这正中了战云下怀,由于身上有伤,辛一博好说歹说终于征得一同驮运粮食的人同意,让战云留在地窖内负责帮众人掀袋子。 这活儿相对轻松些,只需要配合着将粮袋搬到人肩头。 光线昏暗的地窖内,战云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从地窖到府宅前院来回一趟至少需要三分钟。 利用八人背粮食的间隙,战云将手手放在粮袋上,精神则沉入如意空间袋中,过了一会儿,这袋粮食就从地窖不翼而飞,而那个神秘的空间内,赫然多了一袋麦子。 战云的脸上随即也露出笑容,开始他搬运一袋粮食需要十几秒,但随着越来越熟练,半小时后,他只需要三秒钟就能集中精神将一袋粮食搬到空间内。 地窖内大约有一百多石粮食,一袋约莫八十斤市斤,一个多小时后,地窖内的粮食搬运完毕,而战云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他的如意空间带内已然多出了一百四十袋粮食,其中一大半为麦子,其余则为大米、谷子,地窖内整整三分之一的库存,整整齐齐的罗列在那神秘的空间一角。 战云满脸兴奋,除了精神感到疲惫之外,剩下的只有满足,没去壳的麦子、谷子和大米,这在后世几乎没人直接吃,但在这年头,却是人赖以生存的根本。 干完了火儿,辛一博浑身都湿透了,他还不忘跑到地窖里头去寻战云,担心战云身上有伤吃不住这体力活儿。 “二蛋,倘若以后每天都能吃饱饭,你想干点什么” 昏暗的地窖里,辛一博扶着战云慢慢的爬着梯子,战云不紧不慢的道。 “狗哥,如果每天都能吃饱饭,俺想回洪洞老家,取个老婆,唉,俺也就做做美梦。”似乎是感觉不切实际,辛一博说完又摇了摇头。 战云闻言一阵无语,心说这也太实在了,饱暖思,古人诚不欺我。 到了前院时,两人早听到前院传来元皮子的怒吼声 “你们都瞧瞧,就这点粮食,哪里有两百多石张三驴你敢私吞军粮” s一石,作为计量单位在历朝历代都有变化,经反复查证,明末时的一石米,约为现在的180斤左右,明朝一斤为十六两,一斤约为596克,一两也就是37克,这也是半斤八两的由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