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商号》 第一章 出院 “唉,唉,你这是看啥呢?”扒拉着正侧身紧贴墙根,伺机而动的赵小令,继续掐着嗓子凑近几分。 反手失意自己身后那位稍安勿躁,小心回过头来应了一句:“侦察敌情!”五分钟后,才猫着腰一把拽上这位,直接去了专门用来放置杂物的小隔间里,叹了口气坐下:“我算是想明白了,自从‘包大人’辞职后,咱们这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到啥劲爆的消息了,还是刚才屋里那货又出啥幺蛾子了?”一脸的正义凛然。转身就准备冲出隔间,却被身边的赵小令揪住了衣领,小声提醒道:“这会儿可是离五一不远了,那笔奖金你是不打算要了?” “哦哦,多谢哥哥提醒,小弟铭感五内,绝不轻举妄动!”一个抱拳,又重回原地坐下了。 好笑又好气这位的雷厉风行,却不敢大声说话,点了点被那家伙霸占了去的风水宝地:“当初看他头一天来报道,就直接占了欣姐的好位置,没两天功夫又顶了‘泰蓝妹子’的差事,最要命的就是连着两次告‘包大人’的黑状,咱们也才都连带着减了一月的全勤奖!” 提到两月前部门里一系列的糟心事,人人都窝着一肚子的火,只碍于那伙正是老板家的小舅子,为求自保谁都没有吭声。明面上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可私底下有行动的却是不慢,当然最先行动的就是原先这部门的经理,有‘包大人’外号的包建文,而后又陆续走了两个也是典型的业务骨干。 现在剩下的倒不是能力不够,而是这时候到底有点青黄不接,又想着已经四月二十六了,接下来五一有国定假放,又能发一笔节日奖金,总得算计算计吧。 晃了晃脑袋:“去年六月份还另外给发了一次半年奖,要不咱们也赶在半年奖之前,另外找个落脚点得了,我是越看那屋里的货,越不能平心静气,这还怎么找灵感、想创意?” 肩头招来一记轻拍,就在耳边响起自家好兄弟,赵小令的低声告诫:“回头咱们索性商量好了一起撤离,看他怎么拽得起来!走,不愿费精神搭理那货,咱们收拾收拾,去医院接泰蓝妹子出院,才是今天的主要任务!” “哦,对啊,怎么把正事给忘了,要不是这货拿着鸡毛当令箭咱们泰蓝妹子,怎么能这么倒霉……。”边小声嘀咕着,两人已是勾肩搭背往走廊里去。路过公司前台时,倒不忘给门口才来没半月的试用期新人打了声招呼。 好在他们所在部门,工作时间外出本就平常,那还在试用期的前台只匆匆应了一声,就重新转过头去‘正大光明’的关心起,这两天一直留意的那款化妆品,五一期间究竟是哪家的折扣更低一些。 出了电梯,还没得穿过大厦的旋转门,就看到满头大汗小跑着回公司的业务部门的二把手:“刘头,你这是……?” 这里才起了个头,那边正愁得嘴里冒泡的老刘同志,已经开始摇头跺脚:“真是晦气,本来谈得差不多就要成了,可偏让人横插一杠直接给别家替了!”说到最后那两个字,恨不得从眼睛里喷出火来。 吓得两人赶紧后撤了小半步,才陪着苦瓜脸小心追问道:“怎么回事,老板才忙着安抚夫人,全家出游,已经*不离十的生意就叫人给搅黄了?” “唉,别提了,还不都是……。”想到那货可是被老板娘亲自打包,送来公司坐镇一方的娘家兄弟,这里头的话可就不好说重了。又咽不下这口怨气,也只有摆手暗恨,自认倒霉咯。 看他一脸的幽怨,赵小令和苏晨也只有干陪着摇头的份。本来就不在同一部门,那天仗着自己是‘国舅爷’的身份,自说自话跟着去应酬,自然没人敢拦。可这一不小心弄巧成拙了,到底还是业务部门的全体同仁跟着吃排头不说,回头又要哪个来顶缸,就够他们头痛的! 这头两人已经出了大楼,准备拦了出租就往医院去接人出院,刚好找个借口透透气,顺便也把午饭一起解决了。而另一头,正架着残腿自己整理衣物的景颜,外号景泰蓝的‘泰蓝妹子’今天的脸色,的确是健康了不少。 “小景就要出院了?等你再回来拆石膏的时候,大姐我也差不多该回家咯!”隔壁床上四十来岁的吴大姐,倒是个爽朗外向的,逢人先弯弯眉毛给一大笑脸,也难怪同在一层呆着的老病号们,都爱跟她招呼几句的。就连一脸严肃的护士长大人,遇上这位也都和风细雨了起来,和她同在一病房小景同志,也算是沾了点光。 正微笑着转身答应一句,就被推门进来送药的小护士直接打断在当场:“吴大姐昨天正被你说着了,312里的小姑娘还真不是被撞傻了,今天他们家里人都到齐了,一个个认得可清楚了,只是……。” “只是她昨天拉着我喊‘相公’的事,却是够灵异的!”316病房里正聚精会神听小林护士讲新闻的俩病友,倒是被门口这冷不丁又窜进的,吓了一跳。 显然正背对着门口的小护士也同样受了惊吓,反手就给了那后来的同事小马,一记‘铁砂掌’。 “唉,林姐你也知道自己这通关手的利害,回头人家换了无袖的可怎么见人啊?”拉着她撒娇了两声,忙又话锋一转,定定看向这头已经忘了叠衣服的景颜:“景颜你那两天是不是,也见过其他人?” 不等这里回应她,已经接着叙述起来:“你们昨天大概也都听说了,312里那个昏迷了三周的小姑娘醒了。可是才一睁眼就拉着我喊了声相公!”看了一眼着身边的护士小林,又咽了咽口水:“后来才知道不是喊我,而是让咱帮着找人,就是他家相公。” 身边的小林也是会意,接着讲了下去:“回头我们还正帮忙找到了那位,只可惜那位还没醒过来,真是可怜哦!只不过,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今日小姑娘在旁边陪了他家那位相公没多大一会儿,那位也跟着睁开了眼……!” “你们说这事算不算医院病房里的灵异事件啊?”直接掐着点的接了一句。要说这性子急,小马同志也算是景颜所见之最了。却不想不等自己吸收完刚才听到的,就被这位继续追问了起来:“所以才问你可是也见过什么人。” “因为那位男病患醒来后,一看旁边的也是没头没脑就拉着喊了声‘娘子’。”正说着,就被门口另一个探进头来的护士,忙不迭地招呼道:“又出新闻了,那两位这会儿正抱头痛哭哪!” “啊!”这下里面的四个倒是整齐划一的惊出了一个调:“怎么可能,快进来好好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吴大姐到底发挥了她一惯的无敌八卦精神,也顾不得自己脖子还吊着,直接拿脚扫了两下示意那位进来。没办法这会儿她一手打着石膏,另一条胳膊正扶着脖颈。 “刚开始还没觉着怪,可这越听越觉着不对劲,他们两个对话用的都是半文半白,就好像……在看古装电视剧,我是听懂了一点,可架不住咱们护士长大人,就是个十足的古装剧迷,直接给我们做了翻译,所以……。” 又引得众人‘啊’了一声,才继续听她讲灵异故事:“可外头那小姑娘的同学也都吱吱唔唔了半天,才告诉了我们真相,那两个同在一场车祸中出事的,可出事前顶多只见过两次面!” 这下大家都没了声音,应该是惊愕得不能自已了才对,还是小马同志反映迅速,又转头看向这边的景颜一副‘你懂的’表情,再一次追问:“哪两天你也见过其他陌生人,或者是似曾相识的?” “呃……什么意思?什么叫也见过,还有哪两天?”一头雾水的景颜自然是连连摇头,心里却有个声音正告诉自己,可能,也许,当时看到的那个梦境,或者还有另一层解释吧? 迟疑的刹那,刚才帮自己去办出院手续的表姐终于回来了,一进门着实吓了一跳,已经紧张兮兮的小跑着抱住自家小表妹的脑袋,来回瞧了好几眼,才转身问起小护士们:“可是也像隔壁的一样,出意外状况了?” “敢情你也听说了312的灵异事件?” 果然一脸心有戚戚的表姐大人,也已慎重点头:“刚才一出电梯就听到好些人正在议论,说那小姑娘的同学直接就给吓哭了。” “那倒不至于,估计也有点喜极而泣的意思。好歹也都活过来了不是,又找到了相公,怎么也都算好事啊!”就听见那边已经解放了一条臂膀,正拿梳子努力整理发型的吴大姐,到是沉得住气。 在众人还迷糊之际,她又轻轻提醒了一句:“其实这种事我以前也听说过几次。他们是睡了三周多,我还听一个昏迷了好几个月后醒过来的,你们猜怎么着?” 抬头瞥了一眼窗外,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那小伙子还说他整天跟人在外头玩来着,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昏迷不醒了,而且那个和他作伴的人,回头去查还真是同一栋楼里躺了好久的病友,只不过那人一直没醒过来而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章 被魇 听到这里,但凡在场的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就连这会儿已经推门而入的小兄弟俩,也都愣愣不敢出声。 “什么情况?”抬眼往病房里撇了两下,才用眼神示意着自己身边的哥们。 身边这位也是同样茫然,连连摇头:“你自己不也听见了,怎么还来问我,其实咱们还是避一避的好。要说医院这地方吧,好像还真有点邪乎……。”忍不住就要往后撤。 “唉,你拽我干啥!”这下两人的眼神交流,改成了口头的,正聚精会神听故事的众位,也都被这突然的打断,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小马护士脸上的怒气,就知道人家这里还意犹未尽哪,就被你们俩打搅了,颇为不满。 本来还打算接着听吴大姐的故事,继续讨论来着,可偏偏给这两个突然冒出的家伙给破坏了气氛,实在是……才要发作,这下却只得乖乖列队出去了,显然外头的围观大军也已散了场,自己的顶头上司只怕正在回归的途中。 直到出了医院门口,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住院大楼,这才没来由地一阵踌躇,刚才是不是该去隔壁病房瞧上一眼,兴许救能彻底确定自己那两天里做的梦,到底是真,是假? “还想刚才那灵异事件?别害怕,方正已经出院了,往后再不回来了。管它的,咱们先找个地儿吃饭去,才是首要任务!”看着一脸困惑的景颜,不忙抢下人家表姐手里的行李,自动自觉的扶着伤残人士顺手开了车门,比了个请的动作。这才招呼了身后的苏晨同志,跟着坐上了人家表姐的私家车。 边用化妆镜调整了一下发梢,边关照着一前一后分坐的两人:“记得回去多给你们老板说道说道,我妹妹这是工伤。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得休息够了,才能回去继续工作。” “小的明白,表姐放心,咱们这不是特意来接泰蓝妹子出院,大家也都想来,可……。” “可都被新来的那个空降兵看得紧,是吧?”苏晨嘴里的话卡在半道,反倒被竟颜家的表姐,章允舞直接道出了事实真相。不觉得尴尬,更是一阵感慨:“表姐说的没错,我们也都是有苦说不出。” “泰蓝妹妹我也提醒你一句,索性休息完了就别回去了,指不定我和苏晨也会另外找别的公司,这里已经不是原先的样了。”低头想了想,继续提醒道:“我估摸着,等老板一家放假回来后那货会被冷上一段日子,可到底这国舅的身份还在,咱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边独占了大半个后座的伤残人士,有些为难地撇了撇嘴:“自包大人走后,人心也都散得差不多了,这次你又出了事,想必大家伙也看得更清楚了。” “就是,那天明明不该你去送模型的,他自己忘带了去,偏让咱们两个帮着跑腿,已经更过分的。居然还舔着脸说,都是咱们事前没多提醒他一句。”学起那货趾高气扬的样子来,还真是惟妙惟肖。 后座上景颜苦笑一声,转而却是满脸认真的接了一句:“苏晨是不怕暂时失业的,就算去报个临时演员,好歹也能凑会两月的。” “那是,想当年要不是我妈拦着,我还真自己就报名……。”他又开始了一轮地毯式轰炸,只要谁在这位面前提那件往事,就准备好一路听完他那段著名的考学志愿论。 听着他声情并茂的一大段,今天倒是格外的顺耳,逗得前面开车的章允舞都笑了两次,直接就近找了个饭店,坐了进去。 “先吃饭,你们回公司就如实跟那人说,还得给我妹妹补一份食疗津贴,总归是伤了骨头,马虎不得!” 本来当天电话急催送去救场,就不关景颜和苏晨的事,只不过那人是有意借题发挥,想一箭双雕压制部门里的老员工。最终看到他们两个因后方车辆追尾,一个头上撞成了寿星公,一个更是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才有些后怕起来。 好在那小丫头昏迷了两天,就醒转过来,身上也没落下多重的致命伤,只是暂时残了条腿,需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因为他的失职,两人工伤这医疗费用倒是给得大方,要不然苏晨哪里肯第三天,就顶着那还没彻底消肿的突额头,去公司销假? 今天得了人家章表姐的提醒,也觉得道理实在,等老板回来也必然是无话可说。工作时间出的事,又是因为他家小舅子的失误,两人能没事已经是万幸。真要是闹大了,公司里这百十号人可都睁大眼睛瞧得明白,谁都不是傻子,不是。 这头赵小令和苏晨顺利回了公司,继续下午的工作,表姐妹俩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超市一趟。本来景颜的父母,在一个半月前就已经飞去了澳洲,因为老大媳妇第二次怀了双胞胎,身边有没个大人看着,到底不放心。 所以,早早就打包了行李,赶在媳妇没临盆前,就已经座上了飞机。要说景颜的哥哥、嫂子,还真愿意老两口守着身边。一来,他嫂子从小是被祖父母带大的,自己的父母因一场意外,离世已近二十年了,就算老人们隔代更疼惜些,也不能等同于父母之爱。 好在公公、婆婆都是通情达理的长辈,再加上个‘小’姑子,更是跟自家养的大闺女没两样。说来也是因为这兄妹俩的岁数,实在差着有些多了,足足十五岁!景颜的嫂子比他哥哥又大了一岁,那年嫁到景家后就帮着婆母照看着小姑子。 又遇上个伶俐活泼的小姑子,更是将心底潜藏的母爱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单这一点,就在刚进门后,得到了全家上下的交口称赞!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那时候景颜不过才上小学三年级,更爱跟在自家新嫂子后头。比起那个一板一眼的自家大哥来,还是脸色温和的嫂子更加赏心悦目。 再过两年后,还没上初中的景颜更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小姑姑,愈发爱帮着自家嫂子推了大侄子出门走走。本来哥哥、嫂子两个常年在国外定居,也就趁着每年休假回一次家,倒不是他们在外头呆惯了,实在是两人的事业干得不错,真要舍得转手给人,回来重新开始,确实有些划不来。 好在景家二老也都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只要孩子们在外面过得好,他们也就没一味的执拗。反倒是自家的大孙子,等这次儿媳妇生完后就要被送了回国,准备就在这儿上小学的。原因无他,眼下这中文可是吃香的很,嫂子娘家可是三、四代的老华侨了,口语的水平都让人捏了一把汗,何况这书写的能力,更是不敢恭维! 要不是这两年,景家的二老特意多留了一份心思,坚持每年暑假都接了孙子来家,住上一个月。指不定这血统纯正的第三代,张口只能蹦出一色的洋文来,亏得自家儿媳妇也是好说话的,听了二老的意思立马点头应了这事。 “本来表嫂这回要不是怀了双胞胎,三姨和姨父也不会着急去守在身边,不过这你样子只怕是瞒不了多久的!”利落捞出锅里的三鲜饺子,给两人各盛了一碗,又倒好了香醋一边放下,才帮着表妹在餐桌边坐下。 “我爸妈回来少说也得有两、三个月,能瞒一天是一天,总不能叫他们两头担心。还有我哥哥、嫂子也都别提,反正视频聊天也都坐着,瞧不见这条石膏腿。”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自己的右腿,面色如常。 看见她表情坦然,章允舞也就不再催促:“亏得那会儿手术室外一心只想着你的伤势,就连我妈那里也没敢打电话去,要不然还真不好瞒下。”自家老妈本就是个最留不住心事的主,但凡家里有个风吹草动的,不用问一定是她老人家没留神,给说漏了嘴! 大剌剌的性子,看着叫人捏一把汗,好在遇上大事她老人家倒是不糊涂,更可架不住大姨父还就好这样的脾气。想到自家老妈的一脸憨直地爽利劲,章允舞也惟有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不敢叫她老人知道,你现在住我这儿也是不错……。” “是啊,好歹省得姨妈天天惦记着给你相亲?”这句出口,自然是早有防备着表姐抬手的动作,有些艰难得抬了抬右腿,又比划了两下表姐这套公寓的开放式出小厨房:“喏,回头给我搬把扎实点的高脚凳来,这段日子除了养伤以外,做饭这活我包了。” 果然这句一出,表姐那满脸的寒风瑟瑟,直接化为了春日里的和风细雨:“你表姐我要求不高的,每日三菜一汤足以,另外有空的时候做几样中西小点,也是可以有的,额外炖些补品就更完美了。” “这不是问题,不过表姐你的减肥计划呢?是不是也得延后几周再说,要不然这饭菜可不好做!”留下大半盘的饺子,章表姐磨着牙狠狠灌了一大杯白开水,转身去了客厅和电视机里,正播的新闻较上了劲。 直到大半夜听见隔壁传来的呼叫声,章允舞才连忙冲出了自己的房间。好不容易推醒了已是满脸泪痕的表妹,才轻拍着景颜的后背安慰:“好了,好了,不过是场恶梦,醒了就没事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章 入梦 面对这个长自己五岁的表姐,已经清醒大半的景颜,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一阵子连着做的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所以才让自己始终分不清,到底哪些是否真实发生过? 又想到了白天隔壁病房里出现的一幕,即便不曾亲眼看见,也多半信以为真了。这会儿窝在表姐肩头,也下定了开口的决心:“其实那个……小舞姐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好像在昏迷的两天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提了个开头,只觉得后背上的节奏乱了一拍,又试探着抬头看了一眼,才接着低声告诉起来:“那个梦里我成了八岁的孩子,父母双亡却拖着两个弟弟过活,屋里的奶娘、嬷嬷都叫他们给撵了出去,就连我身边年纪稍长着的大丫鬟,也是一个不留,唯独剩下……。” 才刚起了个头,就被环抱着自己的表姐一脸焦急地捧着脑袋,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三、四遍:“妹妹,我说你是不是在住院期间,借了隔壁床吴大姐的平板看网络小说来着?” 不等景颜回答,已经轻笑出声:“那会儿还笑话姐姐我来着,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说看了哪本,改天咱们也讨论讨论。好歹姐姐我这书龄也是……。” “小舞姐我真没看小说,就吴大姐那样的老书迷,能忍住自己不看,反倒愿意借我瞄一眼?”被自己表妹一点,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位大姐还真是标准的书虫,比起自己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天熄灯了还会躲着值班的护士,多翻上两页。 要不是手脚实在不方便,又担心叫家人发现她没好好睡觉,指不定索性熬夜看通宵才过瘾。再瞧瞧自家表妹,只怕偶尔翻翻漫画,也就爱在电视机前一坐的主。 “也是,要说你俩一起看个电视剧啥的,倒还说得过去。”见表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刚要接着往下说,就听章允舞撇嘴一笑:“该不是你白天看了什么新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顺势指了指肩膀上隐约可见的湿痕。 这会儿景颜也苦笑了出来:“病房里你也知道,吴大姐看书需要保持安静,我基本不怎么看电视了;今天回来,咱们可是一起看的新闻;再说了,这两天又播什么新剧,还有表姐你不知道?” “去,说得好像我每天不好好上班,整天无所事事似的,那是你二姨,我老妈的日常生活写照,好不好!”表姐妹俩默契的对看了一眼,最后谁都没忍住,抖着肩膀一阵闷笑。 想来这话还是章家那位大表哥的口头禅,念叨了好几载,家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关键还是他老妈拐了自家媳妇,霸占了客厅里的大屏幕,使得他爷俩只能见缝插针的看比赛了。 要不是怕暴露了自己出车祸的现状,二姨家的饭菜倒是让她惦记得很,现在看来也只能作罢了。笑过之后,两人的话题自然又回到了原点:“我还记得那天被撞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经身在一片大宅院里。” 左右张望了两眼,张开双臂一比划:“借着灵堂里的亮光,估摸着那院子确实不小,比起……。” “停,停,停。”一连三个停字,面色却是瞬间惨白:“明知道我最怕听鬼故事,还是在这大晚上的,你到底还让不让我睡了?” 赶紧搂住表姐的手臂,老实认错:“我这也是一时考虑不周,小舞姐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明天我给你烧我老妈的名菜,糖醋小排!”又看一眼,有了些许缓和的面色:“外加粟米鸡丁,再来个荠菜豆腐羹。不过你要去我家附近的那个菜市,门口进去第二排专做馄饨馅料的摊子,买他们家自产自销的荠菜。” 一听明天再不用叫外卖了,章允舞才恢复了大半:“我不要粟米鸡丁,改个你上次做过的茄汁鸡柳,荠菜我下班顺路带回来。” 刚准备起身回房继续补个眠,不禁皱了皱眉头,折返回来:“省得你回头又吓醒,今天索性就睡这儿吧。”关灯安置,一夜无话,景颜也再没梦到什么。 倒是第二天章允舞坐在办公桌前,莫名有一丝不安。那天接景颜出院的时候,隔壁病房里的确传出了灵异事件,又该怎么解释?而且看昨天夜里的样子,表妹她真被吓得不轻,要不要找自己的大学好友姗姗问一下? 犹豫了五分钟,还是拿起了桌上的手机,按下了单键9。本来这位就是学医的,一旦发生紧急事件就找她,所以当年一杆好友中仅有人提了提,大家便默契低头,忍着笑当场操作了起来。因为这位黄芝姗同学小名的谐音刚好又是3,想到三三得九,更有人不住点头。 对方听完了章允舞的大概描述,没在电话里直接给与答复,却是说定了索性晚上去好友家,见见当事人才更妥贴。 章允舞这头刚结束了通话,又拨通了自己公寓的座机:“喂,是我,晚上多煮两个人的饭吧,我有两个同学要来,你也认识的就是黄医生和那位富家千金。” “行,不过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儿,可你得多买些水果回来,我刚才清理了冰箱,都已经喂了垃圾桶,小舞姐你到底多久没自己开火做饭了?” “那还用问,我老妈最近不常来坐坐,直接叫外卖过日子呗。哪有你命好,三姨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家,还给安排隔壁的阿姨,顺便每星期去帮忙一次。再说我对这厨房那些事,实在是没兴趣,以后直接找个会做饭的结婚,不就都一劳永逸了。” 电话那头的景颜张了张嘴,却没出口打断,知道自己这个表姐也是被家里娇养着的小女儿。要论起聪明来,表兄弟姐妹中也能算得数一数二,其实动手能力也是不差,惟有这做饭很不在行,顶多也就能自己煮个饺子、馄饨果腹的主。 记下了需采购的单子,章允舞才挂断了电话,暂时安心忙碌起手头的工作。而另一头,黄医生却正打电话通知富家千金袁大小姐,晚上去好友章允舞家蹭饭。 “真这么说的,不会是她家景颜车祸后,还没缓过来吧?平时看着也不像灵异体质……。”刚要继续说下去,袁凝雪自己也愣住了半分钟,接着电话那头的黄芝姗就听到一句,兴致勃勃的提议:“看来我们的实体对象就要有着落了!” “啊!我看多半是因为车祸造成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引起……。” “打住,咱们还是晚上去她家看看,再讨论。”她是最怕黄大夫随后一长串的医学术语顺口而出,直接在第一时刻掐断在‘襁褓之中’,才是上上之策。 直到众位心满意足的转移阵地,去了客厅小坐,从一进门起就仔细观察章允舞家表妹的两人,还都没能察觉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 双方对视了一眼,皆是轻轻摇头,看着还蛮正常的,说话的条理也清楚,做事也是……至少今天这顿二荤一素一汤的晚饭,就是最好的证明。再看原先章大小姐这一星期才肯动手整理一回的小窝,在她们俩看来,今天也是格外的敞亮! 不用说,一定是景颜帮着收拾的,亏得人家还残这一条腿,估计没少费力气。转头两人又默契的对上了一眼,才由这位更在意好友电话内容的袁大千金,开口问道:“咱们还是先听听景颜那个梦,才好判断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同坐在长沙发上的黄医生,也是一脸认同的点点头。 “开始时,我还有些迷迷瞪瞪,脑袋也有些木木的。只能清楚的记得那是在夜里,抬头也没看见月亮,所以也不好断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等稍稍适应了一会儿后,却不免是大吃一惊!” 此刻众人再看向坐在沙发一角的景颜,眼神中有了一丝迷茫,口中的叙述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当时就看得见自己面前那座大门敞开的屋子里,光亮充足。也许是因为天上没有月光的关系,与四周黑漆漆的环境相比,更让人愿意靠近。只是等我走到近处,正准备仔细向内打量时,才觉万分意外,那屋里是素白一片,竟然是一座灵堂!” 听到这里,饶是昨晚已被惊吓过一次的章允舞,也赶紧抱过一个沙发靠垫,忙不迭又缩了缩身子,往一项胆大的黄芝姗身边挨近了几分。却被一旁更加细心的袁凝雪眼神示意到,另一边自家表妹的眼神又起了变化。 这次看着,好像真不是随口说说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出声追问下面的事故,景颜已经幽幽叹了一声,继续讲述了下去。只是,这会儿回想起梦里的情景,又好似身临其境一般的真实。 只记得当看清楚了屋里的情形后,不说被吓得瘫倒在地,却是实打实的被震撼到了。在现代城市里生活的人,有几个亲眼见过这般货真价实的诡异场面?再看一旁守灵人的年纪,更是叫人忍不住低呼出声,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就来这地方……她家大人都到哪里去了? 真要上前扶了那一眼看着,就不满十岁的女孩一把,却被自己身后的一阵骚动吓得缩回了手。本来还不觉得怪异,倒是这突然的声响打破了刚才的安静,也让初来乍到的景颜顿时清醒了七八分。 我这是在谁家?还是先站一旁看看情况为好,再说这地方到底是透着一股子怪异,不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章 惊醒 “你倒是快着些,一会儿把二小姐弄醒了,可就麻烦……。” “这就成了,你好生守着门口,别叫人瞧出破绽才是要紧!”一脸不耐烦的快步往灵堂内来。到底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年纪,虽有同伴门口看顾,待前脚跨过门槛之时,还忍不住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 直到悄声移步向一旁的小女孩,方才显露出不似普通少女的狡黠神情。抬手在那早已昏昏欲睡的女孩面门前,来回晃动了数下,确定对方必不会有所察觉,才动手直指孩子的颈项。 眼前的情景,落入前脚刚疾步避入一侧布幔后的景颜,险些惊呼出声,这是要谋财害命!电光火石间,此刻已顾不得许多了,直觉此时出面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才是当务之急。好歹是个成年人,单凭力气就能占了上风,推倒那少女直接背起那孩子逃出去,高声呼救……。 这头才抬脚行了两步,当事人就傻眼了!看到自己的手掌,直接穿透了那矮下身子图谋不轨的少女时,整个人都愣愣定在了原处。 这是怎么了?自己居然成了虚体,这不是灵异片经常出现的情景吗?难道说自己不在人世了?不死心还想要再试着一次,却被刚才还背对着自己的少女,猛然一个回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颤颤巍巍吐出一句:“谁?是谁在那儿?”倒叫景颜来了灵感。 不是常听人说,阴风阵阵,眼下救那孩子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自己现在情景,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是没法解释清楚,还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便做鬼,咱也尽量做个好鬼不是,今生怕是不成了,也好歹修来世吧。 打定了主意,景颜已经快步行动了起来,人是推不动了,怎么也得试试吹个蜡烛啥的吧。要不使劲带动一下周遭的布幔,在这么个诡异场景里,也是颇为震撼力的! 这边景颜已经开始试着运气助跑,另一头也在迟疑片刻后,稍稍恢复了镇定之色,再次伸手直向女孩的颈部摸去。就见她一手已经扣住了那孩子的肩颈,另一手也没闲着探向衣襟内时,才算明白了那人的真实意图。 原来不是害命,而是为了谋财。只不过在景颜看来,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动手,已是可恶之极。更何况,这少女明显是早有预谋,要不那门口放风的,又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刚好路过,临时起意吧? 眼看着那颈项上的物件,就要被她拽了出来,景颜这里也已是铆足了劲,用力撞向那人前面的布幔。一切都好似瞬间停滞般,将那正在作案之人,吓得顺势丢开了就要到手的好东西,踉跄着逃向了屋外。 “啊!有鬼,有鬼,是大夫人的冤魂,一定,一定是大夫人她回来报仇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原不算高的门槛,却被刚才起就在门口守候的拦了个正着:“别,别胡说,什么冤魂不冤魂的,大夫人是产后血崩不止……。” 就听那连滚带爬出去的少女,呜咽着抱住门口之人,惨叫道:“定是冤魂作祟,那日大夫人……。”此刻景颜已是更加确定,自己是以虚体存在的,因为听到要紧处,已经不知不觉穿过了门扇,直接追了出来,想看个究竟,偏在这时又一桩意外发生。 自己着急知道事情的始末,却忘了多看一眼刚才的被害人,此刻那睡眼朦胧的孩子,正茫然得走向门前。而此时背对着屋内的景颜不曾留意到,却叫对面那个正拦着同伙的另一个少女,出手飞快。推开了身边还在哭喊的同伙,奋力冲向了那孩子,直接将害人撞向了一旁的立柱,应声便没了知觉。 此一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在场三人……哦不对,应该是二人一鬼,同时傻了眼,因为随着那小小的身躯歪倒在地的,还有那触目惊心的一抹鲜红,正逐渐在孩子的后劲处慢慢晕染开来。 “坏了,闹出人命!”同一个念头在两人心头炸开,这可是长房的嫡小姐,若是叫人拿了正着,不说自己性命定是不保,只怕连一家子人口也得全都赔了干净! 意外的变化,致使原本那守门的丫鬟,也瞬间没了章法,此刻能一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惊骇地喊出声来,已是万幸,却冷不丁被另一旁的丫鬟,惊恐万分地失声尖叫了起来,彻底打乱了顺着原路返回的计划。 就听得远处院落里一阵脚步声起,这时也缓过劲来的景颜,一个箭步穿透了那个动手的,返身奔向那孩子。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便是正准备伸手探女孩鼻息的景颜,以虚体存在的最后一个念头。 心中已然明了,这个诡异的夜晚,自己所遇之事,皆不是身前所处的时代,因为她见到的三人全是古装穿戴。要说自己下了地府,却是不能够的,因为自己分明看见的都是活人,不然又怎么解释她们几个被自己穿透身躯,还有旁人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情况? 被一股异常强大的引力,直接吸入那孩子的身躯后,景颜已能清楚的感知到了自己后劲下的温热一片。才愈发确定,刚才自己是魂魄状态,不过现如今却已另当别论了! 只怕这就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吧。前一刻,自己正准备俯下身探一探鼻息,不料未等知道结果如何,自己便被吸入了这具无主的身体内。换而言之,刚才那个一身重孝的女孩,显然已经被撞身亡了! 试着用力挣开眼睛,只觉得眼皮足有千斤重,任你使出吃奶的劲也是不能抬起分毫。然而,由远而近的声响却是越来越高,就听得三三俩俩现行而至的人中,已有高喊救命的声音,随即又感到自己被人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至于那两个始作俑者,怕是趁着刚才众人的一阵忙乱,借机逃出了院子,却不知自己的长相,早已落入了‘被害之人’的眼中。既然老天有意让自己续了这孩子的命,自当替她讨回公道! 想来是由于被撞得过重,那孩子又在灵堂里跪了许久,两者相加更是雪上加霜,头部被重击之下竟然断送了年幼的生命。偏巧景颜伸手试探气息,却被卷入这具身躯……慢着,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诡异的地方起,还不曾细想,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昏迷了不久之后,如今俨然成了小女孩的景颜,才清晰的感觉到了头上的伤势,厉害之处!吃力撑开眼皮,却仍是一片昏暗,准确来讲,应该还能分辨出室内的布局摆设,只怕刚才自己经历的事件都是真的。 正当要抬手证实一二,就听得床榻边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苏妈妈,快去喊苏妈妈来,二小姐醒了!”看来这原主的身份不低,随着小丫鬟的一声高呼,不待片刻,床前已经陆陆续续围了小半圈。 再茫然环顾了一周,却都是整齐划一的丫鬟装束,年龄也都相差不多,此刻为首那个顶多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其余也都比自己这个身躯大了稍许而已。 不多时,就听见那小丫鬟口中的苏妈妈边抹着眼泪,边挨近床沿柔声问道:“可算是醒了……我的好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妈妈我才离了一刻不到,就出了这档子事要奴婢如何同老爷、夫人……。” 又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才吩咐了一众大小丫鬟:“先让厨房送碗红枣鸡丝粥来,再将汤药端来喂二小姐服下,彩芹去正院报于国公爷知二小姐醒了,彩鸣你去一趟怀顾圃告知二夫人,黄鹂与雀儿留下守着二小姐。”倒是一改刚才的期期艾艾,连着指派了一众丫鬟,原本被围了半圈的床边,却是明显一空。 再看那床上眼神丝毫未变的大房小姐,那旁的苏妈妈也好似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已露三分的轻快。平日里,这小主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今日被二夫人临时寻来顶了屋里的正经妈妈,自己这差事当还算稳妥,只是这位的神色不免透着股怪异。 好在一通紧锣密鼓地伺候下来,却不见床上这位的开口训斥,已实属难得了。匆匆告退了出来,还不忘回头瞥了一眼,前刻才刚闭实的门扇,略有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出了大房所居的睿云堂。 惟有在此处守门的余婆子,怔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往常只管着周姨娘院里的苏妈妈,这个时辰倒是由咱们院子里出去了?”今晚临时顶了另一个婆子的粗使丫鬟,同样是满脸的迷惑。 而此刻厢房内守着二小姐的两个小丫鬟,也已抗不过阵阵睡意的侵袭,一个已经歪歪斜斜地趴在了,拔步床的踏板上打起了盹。另一个也是相差无几,坐在小杌子上却几乎将全身都窝进了墙角里,刚好能借着桌上的烛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景颜,不禁暗自摇头。 刚才那苏妈妈前脚离开了没有二十分钟,这两个特意留下看护重病患的,倒是自己先着了。哪里像似高门大户人家精心挑选出来的样子,即便自己这个平时不怎么爱看古装剧的,也能辨得出这其中的不妥之处来,更何况这府里的主事者!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章 俱亡 心中忍不住一阵腹议,转念想到刚才苏妈妈的前后举动,又何其不是出入太过明显。若说自己始终如一的迷离眼神是最好的掩饰,也多半归功于接手这具身躯,时间尚短,还没能全面掌控,灵活自如。 可到底还有自己刻意的缘故在,先前灵堂内的那一幕惨剧,更是留给自己太过深刻的印象,综合这些已是不敢轻举妄动。何况自己屋里这种种的怪异,愈发让她警惕非常。 不如借着头上的伤势,先静观其变的好,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原本以为自己接手的这个身份,还算幸运,眼下看来与自己的估算怕是大相径庭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少安毋躁,今晚还是先养足了精神的好,至于那两个凶徒,想来也本是这院里的下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虽没有表姐爱看小说的习惯,好歹也是知道,这些古时候卖身为奴的丫鬟,通常不会如此大胆,因为窃取主人家的财物不成,竟然还敢当面行凶的。 只怕这背后的人物,才是整件事情的谋划者,只消稍作推论,就能看出蹊跷之处了。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居然让她们不惜使出杀招,欲将一个才几岁大的孩子灭口,真是令人费解? 再度用尽全力试着抬了抬手,想亲眼看看自己脖子上的物件,最终还是打消了一闪而过的念头。床边的两人,不敢说是有人特意安排下的,但景颜也敢断定必不是那般忠心的。要不然,怎么苏妈妈前脚刚跨出了屋子,这两人就敢闭眼躲懒,可见必然不是惯在主人身边伺候汤药的贴身之人。 对于这点猜测,可以说景颜却是一点没错,因为答案就在不多时候后,被人揭晓了。去而复返的苏妈妈,虽说只探头瞄了一眼床上的情景,而后另两个名叫彩芹、彩鸣的丫鬟,确实让床上的病患,获悉了眼下的大致情形。 “你说,咱们院子里今晚出了这档子事,国公爷醒来后,会不会也像桂枝姐姐她们一样,将我们余下的几个都一并发落出去?”越说越害怕,声音也随之颤抖的厉害,提及发落二字更是带着哭腔。 或许被一旁彩鸣的不安情绪所感染,原本还算镇定的彩芹,也已是微微哽咽着接口应道:“彩鸣你好歹还有哥哥、嫂子在府里领着差事,就算被退了回家,也能靠上一靠。而我家的情形,只怕是捱不了几日,便会转手再卖了我去,也不知下一回能不能有这般的光景?” 落入景颜耳中,也多少能猜出这两个丫鬟,原本就是二小姐身边伺候的人。由刚才一进门就直接推醒了两个三等丫鬟开始,显然这两个彩字起头的丫鬟,才是正经在这屋里当差的,只不知她们是否值得自己信任,以或者像她们所担心的那样,不等几日就要步人后尘,统统被发落了出去,与自己又有何用。 接下来两人的轻声言语,更让床上的病患,听得是惊心动魄! “要不是边关告急,老爷也不会着急领兵助阵,最终没能平安回来。都是因为二夫人身边的肖嬷嬷,嘴上没个把门的,说漏了……。” “姐姐你也以为肖嬷嬷是不留神,说漏了嘴,我看就是存心不叫咱们家夫人安心养胎。你瞧瞧他们二房嫡出的哥儿才得了两个,小的那个又是二夫人拼了半条命,才好不容易保住的。而咱们夫人可是连着生了三位公子两位小姐,要不是这次受惊过重,又怎么会…他们二房的人,压根就没存着好心思!” 彩鸣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更是静得出奇,直到彩芹重新查验了门口无人听墙根,才点头接了一句:“要说也是这回出征前,大夫人在白鹤观中,求的那支下下签很是不吉利。” 幽幽叹了一声,眉头亦是拧紧了几分:“原先得了签文后,夫人已是连着几宿没睡安稳。更何况,从肖嬷嬷嘴里听到的消息,到底又在二老爷那儿得到了证实。就算夫人的身子骨一向康健,也架不住听到了老爷的灵柩,已在半道上……唉!” “现在可怎么好,送老爷回来的还不是大公子,就连三公子也是音讯全无,等过了年节他才满十四。如今大房里,就剩下才满八岁的二小姐,还有个嫡出的八公子,今年才四岁半,真真是祸不单行!” 听到这里,景颜已生出三分寒意来,这一房的两个嫡子只怕也与那场边关之战,有些牵连。而今生死不知,更是令人唏嘘,可好歹还有母亲守在身边。就算没了父兄的庇护,想来在这家里,还是能安然度日的,只是这一家子父子一死二不见,却不是什么好兆头。毕竟这时候人们的信奉不同,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平静。 这边景颜才刚感叹一番,却又听得那头两个丫鬟的低声交谈,还未鸣锣收官。 “这哪里是祸不单行,分明就是大房的灭顶之难,老爷战死,大公子又重伤不治,搭上了性命。府里得了消息的夫人,又因难产赔了自己一命,只可惜那才活了三天的姐儿,也跟着去了。眼下整个睿云堂里,就留下了他们姐仨,何况那周姨娘所处的七公子,还比咱们二小姐小了两岁,又是个庶出的……。” 余下只听见两人的低声抽泣,就不知她们是在为主家的悲惨遭遇而唏嘘,还是联想到不久之后,自己的命运而悲切。在不曾经历过如此冲击的景颜眼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大房这头显然是父母俱亡,大哥也已不在人世,而自家的三哥也同样的生死不知,眼下自己这个才八岁的女儿,却成了家里三个孩子中最大的。而自己是夫人嫡出的长女,这么算来底下的两个弟弟,一个是同胞手足,另一个还是同父异母的。 而且听这两个丫鬟话里的意思,大房夫人难产的诱因,却是由二房而起,看来妯娌俩的关系并不融洽。仔细想想这府里的夫人,还真是命运多舛,三个嫡子中长子不在,次子失踪,幺儿更是个仅有四岁的稚童。结合刚才那两丫鬟口中的七、八来看,这二房累计所出的男孩恐怕已有八位,而这家的女儿却是另外论得排行的。 夫人难产所生的次女更是没能活过三天,这么看来她亲生的五个孩子,眼下只剩了五分之二,都没能过半! 唏嘘之余,确实倍感前途渺茫,大房能够依仗之人,几乎是全军覆没了。慢着,好像还有一个成年人,被唤作周姨娘的,才刚露出些许意外之喜,却立马断了念头这可是古代,不说妻妾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就是一般人家的小老婆,也是毫无话语权的。 顶多算作半个主子而已,又是一个使不上力的!正在景颜失望之际,就听得外头又是一阵脚步杂乱。顿住片刻,便疾步奔向屋外询问究竟的彩鸣:“怎么了,可是灵堂那头又出了岔子?” “哪是灵堂出事,而是白蕊庵中的周姨娘追着夫人去了!”听了婆子的一句回应,此刻退入屋内的彩鸣,已是软软瘫在了一旁的踏板之上,半天都没在吐出一个字来。 本就是夜深人静,更是无需她的转述,屋内一主一仆便可一字不漏的全盘入耳。果然这一房的晦气还没完,方才灵堂里,要不是自己伸手一探,只怕今晚大房又再添一名枉死之人。这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故,其中就没有一丝联系,怕是不能? 就之前灵堂内的一幕而言,虽有那丫鬟惊慌之下的措手之过,倒也不敢万分肯定,必然不是事前的领命之举。总之,这一夜的种种变故,都让整个府内笼罩上一层扑朔迷离的感觉! 而自己这个突然而至的外来客,不过是打乱这一场大戏的意外变数罢了。只是眼下敌在暗,我在明,还需多留神才好,至于惩治先前那两个凶徒的行动,看来也要重新评估了。毕竟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势单力薄的小孤女,终归不是正面出击的好时机。 看来还是先调理好身子,再将底下两个弟弟看护在身旁,免得又叫那幕后的黑手害了去,才是目前的首要之事。 毕竟这个世代女子出门在外,到底不如男子方便。就算现在自己还是这国公府里的嫡出小姐,可这上无高堂看顾,中间两个同胞哥哥又是一死一丢,更有余下的两个弱弟需自己照拂,哪能只顾报仇,反倒搭上姐弟三人的性命! 一个不稳当,别大仇没报成,先将余下的都折了进去,才是景颜最为顾虑之处。到底没了父母的庇护,想要安稳度日已是不容易,何苦拿自己的小命与他们死磕,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好好将两个弟弟抚养成人,将来才是真正的助力,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再说了,自己脖子上挂的那个物件,还没仔细看个究竟,又哪里去推定今晚被害事件的确切起因,总不能盲目行动,打草惊蛇。 这头才慢慢平缓了心境,院内的脚步声,却再度纷乱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两个孩子的哭喊之声,随即将方才片刻的平静,重新打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章 早慧 推门迎入一行人,正是那两个哭声震天的孩童:“二姐姐,我要二姐姐,啊!”倒叫屋内的两个丫鬟,一时没了主意。自家这位小主子可是才受了重伤,后脑勺上的血印子,还隐隐有些浮现,这会儿又添了这两位,回头定不好同二夫人交待。 忙不迭拦住了两个奶娘的去路,低声告诫道:“二小姐才伤得不轻,这会儿哪能再添乱的,还请奶娘领着两位小爷,回屋安置的好!” 声音虽低,却是透着一股无奈与清冷,若是没有之前的种种,就连穿上的这位,也必是认为这两个丫鬟此番规劝,皆是为了自家的主子能好生养伤。 只是她们却不知,如今这位却已不是原先那个八岁孩童咯! 努力活动了一下胳膊,虽未能全部抬起,却能够移开了半寸。显然这一异动已被那头,泪眼朦胧的七公子看个正着。顿时挣扎着从奶娘怀中下来,也顾不得平日里的众多规矩,手脚并用直接爬上了床铺一通嚎啕。 只一味的阻拦奶娘,确实猝不及防,转身去捞这位小爷,欲送回奶娘的怀中,却被另一位高度相似的举动,推开了手去。不等彩鸣伸手扶住,两人已是双双被一队人隔开了丈许。 “你们这是无法无天了,等我们去回了二夫人,定是有你们几个粗使的喝一壶的!”眼见对方一众足有五六之多,自己这头就姐妹二人,哪里有还手之力,还是早去禀明了,如今接手府中事务的二房林夫人,才是最稳妥的。 不由对视了一眼,难掩满脸的愤恨与讥讽,就见彩鸣抽了抽嘴角拉着彩芹,贴着墙边出了厢房。眼见她们俩乖乖就范,以奶娘为首的六个仆妇,也在七公子的摆手动作中,齐齐颔首退到至门外,兼做戒备之职。 “二姐姐你怎么了?”反倒是随后爬上来的八公子,满脸泪痕的用力吸了吸鼻子,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忙不迭在眼神呆滞的胞姐面前,使劲晃动了两下。 “八弟等等,二姐姐怕是吞了他们给的药。” “啊,不能吃,姨娘说会傻的。”这又是什么情况,两个孩子在自己面前的话语,更让逐渐适应掌控力的景颜,又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愕,居然给这么小的孩子用傻药,这些丧尽天良的! 因为震惊与愤怒,无意间瞪大了眼睛,倒是叫此刻近在咫尺的小兄弟俩,看了正着。 “没事,二姐姐定是没吃那药,太好了!”随即脸色一松,将自己脖子上的红线提了出来,一旁的小胖子也是后知后觉,学着七哥的样子,一把拽出了铜钥匙。 见到这般情形,眼下行动不好得自如的景颜又哪里不明白,自己脖子所系的物件,必定也是一般无二。只是这两个小的身边仍有奶娘守护着,得手不易,反倒先从自己这头下了狠手,却不知被自己这个外来客,换了内在自是不再易如反掌咯! 想到了关键,自是不肯装聋作哑,假扮失魂。更是牙咬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却是有心无力,最后也只能努力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倒叫两个孩子吃了一惊:“二姐姐你的嗓子?”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贴在景颜的面颊上,豆大的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八弟不怕,定是刚才丫鬟说的,二姐姐撞在门框上。”看着自家二姐额头上,那一圈缠得是结结实实,认真拉起八弟的小手,比划道:“还记得正月里,看园子的许妈妈踩了冰溜子,撞破了头也是绑了好多日子。” 一旁胖小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才又学着身边的七哥将脖子上挂着的物件,收回了衣襟内,只是不比稍大的那个,手脚麻利,最后还是七哥帮着完成的。 这是景颜也已经想出了手上无力,口不能言的窘困,放慢了速度默声比起了口型:“小心苏妈妈。”虽说发音生涩,又得防着隔墙有耳叫旁人知道,自己是有意装傻。然而,两个孩子距离甚近,却是省却了不少力气,不待自己重复第三遍,大的那个已是点头应了。 “知道,知道,母亲出事那天,我姨娘就抱了我和八弟,守在了白蕊庵里,不叫丫鬟婆子出门。苏妈妈就是不安生的,明明在姨娘跟前答应了,还借着去厨房领饭的由头,就没再回来。”说到这里,只见小兄弟俩皆是一脸的愤愤,小的那个还甚有架势地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对着窗外来回比划了几下:“等我爹回来了,定要罚了她们去马棚扫地。” 也不知,那日听到了一耳朵,府里有犯错的丫鬟,被母亲罚了去后面的马厩做粗活,就在院子里放声痛哭。叫这小子听见了,便一直以为犯错去后面马棚,就是最要命的惩罚。 显然大的那个,虽比他大了两岁,终究也不过是六岁稚龄,亦是认同得附和颔首。只是心里一直牢记着姨娘的嘱咐,趁着二夫人遣人过来前,将事情告诉了二姐姐,才是顶顶要紧! 忙不迭重新坐直了身子,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就是害怕苏妈妈起了坏心,我姨娘才给我和八弟分了后面两个库房的钥匙,就是等着姑母回来祭奠时,让她给咱们做主!” “姑母!”自家居然还有另外的依仗,只是这姑母的身份,能不能接受兄弟家的孩子们,也是个难题。就眼下大房的情形来看,无论如何也是早已嫁作人妇了,要接纳娘家的侄儿,也并非容易,何况还是姐弟三个,未免叫人诟病。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加上自家的祖父,公国爷还依然健在,哪里容得女儿带了大房的子孙去女婿家住的? 想到这里,脸色不免一暗,却见对面的庶弟连连摆手:“我姨娘说姑母定会给咱们做主,不叫人欺负了去!” “为什么?”张了张嘴,着急追问了一句,还未待庶弟接口,就被外头一记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下来。这头景颜尚未及反应,就见床上的七弟拉了一把身边的弟弟,两人又开始了放声哭喊,显然是与门外守护的奶娘,早已拟定好了暗号。 迅速给小兄弟俩,比了个会意的眼神,又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呆滞状态,姐弟三人配合得默契十足。半响后,推门而入的一行人,显然也是早有准备的。 只见为首的高髻妇人,虽是一身的素裹,却隐隐透着一股富贵气象。原因无它,那暗刻着银线的华美衣料,在其稳稳坐定床沿之际便漏了出来。 别看面上毫无挑剔之处,可群角处露出的惊鸿一瞥,却已透露出二房这位的心思如何。显然与自己分析的一样,眼前的二婶婶必定不是个心思纯良之辈。再加之。祖父身上的爵位,一夕之间便成了他们二房的囊中之物,怕是早已忍不住在人前炫耀一番了,只恨自家这一身的齐哀穿戴,哪能肆意改动半分。 唯独在里面偷偷穿了一件显身份的罢了,苦苦捱过这一段,才好重新置办下鲜亮的颜色。再一想到自家往后的光景,那旁端坐的二夫人更是挺直了几分。 硬是干嚎了几声,才抬头喊过两个奶娘,将一对侄儿各自回屋歇着:“都什么时辰了,二小姐是因为守在灵堂里,昏睡得厉害才在起身时一个不留神,撞上桌角。你们就赶着点的弄哭了两个哥儿,又是那个教的好规矩?眼下府里正乱,旁人家的都省心的紧,偏你们几个不知道帮手一二,竟然还撺掇着哥儿往这头来,又是谁给壮得胆量?” 连消带打,好一通明里暗里的职责。无论是大房夫人给自家幼子选定的奶娘,还是姨娘院里的婆子,可以说都在主母的管束之下。这一句接一句的指桑骂槐,在这般的静夜里格外刺耳,要不是早已定下了隐忍之计,只怕景颜都要出口反问两句。 只是形势逼人,又顾忌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却不好一意孤行,暴露了姐弟三人的计划。此刻小兄弟俩是越哭越大声,再看一旁愣愣直视床架的女孩,那旁二夫人身边的嬷嬷更是面上露喜。弓着身子已是低声提醒了两句,才直接命两个壮实的婆子‘护送’大房的奶娘,离了二小姐的厢房。 “你去瞧瞧,可是真的撞傻了?”那头一个中等模样的大丫鬟答应了一声,便已凑近了床头几分,低声在景颜耳边试着念叨了两声软和话,却是好无起色。偏过头,又在梁嬷嬷的示意下,抬手端起了一旁已经半温的茶水,给二小姐喂饮。 见床上这位,也只是木然的吞咽,并无任何反抗迹象,才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是不大中用了,要不要……?”那丫鬟已是起身挨近自家主子身旁,低声询问一句,却被一旁的梁嬷嬷打断道:“经过今晚这一桩,还是等着姑奶奶回去了,才更稳妥些!” 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与刚才幼的早慧相比,这年过半百的梁嬷嬷显然,更是惯在大宅门里谋划的。这步步为营的行事作派,到底不是那等年轻仆妇与之相比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章 姑母 二夫人身边有这般的老嬷嬷在,景颜更是不敢露出一丝好转的迹象来。第二日清晨起身,也是任由身边的‘贴身’丫鬟,伺候了梳洗穿戴,喂饭吃药。就连两个弟弟前来探望,也都是一如既往,茫然直视前方。 好在前一晚,小哥俩就已是知道姐姐,并为吞下那害人痴傻的药丸,这般假装不过是为了迷惑那些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罢了。这是刚才七弟出门前,凑近自己的一句耳语,可见此刻这屋里的丫鬟们,只怕都已成了二夫人的耳目。 倒是与之前的猜测,相差无几。还有那原先在周姨娘院中,专管洒扫婆子的苏妈妈,却在一夜之间顶了自己身边的奶娘之位。要说这人本就是不曾做过正经的管事妈妈,哪里懂得用人之法。只凭着往日里哪个与自己亲近些,便胡乱由着丫鬟们肆意而为。 这不搬了张竹榻,将自己这正经的小主子,往树荫下一横,便头也不回的拉着另一个,偷笑着假山后头躲懒说笑去了。也亏得如今这院子里的大小丫鬟们,都以为自己是真的傻了,才没有丝毫的防范。 而这里微风徐徐而来,倒有几分怯意,除了怕叫人看见自己的清澈的目光,倒有大半的时间都是阖眼假寐。心中安慰自己,咱这也算是养精蓄锐了,留着精神才好打硬仗,毕竟自家那位,能给姐弟几人做主的姑母,还在往京城的路上! 姑侄说话虽是稀松平常,可二房那头定会多留一个心眼。想要顺利将姐弟三人的困境,如实告知,还需谋划一二。 自己这几日的装傻充愣,对于府内的一众下人们而言,倒是颇见成效。只是那二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还会时不时地亲自过来一趟。单检些关键的言语,凑在自己耳边反复念叨,可见还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这个小孤女。 只是她不知道,如今大房的二小姐,早已换了内在咯! 既然不死心,每日都寻空来试探一番,就索性由着她便是。一来可以拖延时日,二来也是为了姑母到来之际,方便自己行事。比起一个活蹦乱跳的二小姐来,还是这般被撞傻了的容易蒙混过关! 景颜这里小心防着他人的窥视,二房所在的怀顾圃中,主仆几个也正在暗中,排兵布阵。 “原先倒是没顾上周姨娘院子里的几个,眼下倒是该趁着姑奶奶回来吊唁前,处理了干净!”太师椅上二房的夫人吴氏,略略抬了抬眉,一副满不禁心的模样,就好似自家清扫屋舍后,往门外丢弃些心闲杂之物罢了。 饶是一旁跟随多年的大丫鬟,也都不免暗吃一惊!自家这位主子平日里虽有厉害之处,又何曾见过今日这般地狠戾。要知道,先前动手废了大夫人院内的仆妇,虽有自家夫人的暗中手段,却也有国公爷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大房夫人被惊难产,二房这里做的可是滴水不漏,就连那几个得了信,回禀大房夫人的小丫鬟,也都不曾留下。又是打周姨娘那院子传了过去的消息,即便事后要查,二房也能完全脱了干系。更何况,如今那房的姨娘自缢身亡,更是死无对证! 只是这会儿听主子的意思,怕是那姨娘院子里的仆妇中,有人起了疑心不成!还是因为姑奶奶就要入京,自家夫人心中已是另有了别的谋划? 想到要紧之处,正要偷瞄梁嬷嬷一眼,却被自家夫人的声音,当场截住:“水仙你平日里,倒是常与那院里的丫鬟们走动,今日晚些时候,就由你……。”招手让大丫鬟附耳过来,又是一通嘱咐,才示意身边的梁嬷嬷将早已准备妥的包袱,交付了与她。 然而紧箍着怀中之物的大丫鬟,却是压不住心中百般滋味。主子是要舍了自己这个,贴身陪伴了近八年的心腹之人,换回大房的库中财物! 心中苦涩无比,脚下自然也是艰难万分。可叹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实心办差,便可犹如先前的几个姐姐一般,或脱了奴籍,配与良家子弟为妻;或嫁个管事继续留在国公府中,领一处轻松的事务;再不济,也能被二老爷名下的学子看上,纳回家中做姨娘。 谁不知道,这庄国公府中的二房夫人,旁的都不爱随着已故的大嫂行事,偏有一样却是学得分毫不差。之前,国公爷对大房那位也曾有过危言,只是自家的嫡出长子,对其夫人有关谨慎纳妾一说,很是认同。这许多年间,仅纳了两个姨娘,通房更是再没添过。 如此之举,在旁的府中虽不是独树一帜,却已是十分难得。而兄弟房中皆是如此的人家,只怕京城之中也就庄国公府,独一份了! 时至今日今时,算上那个早已病故的多年的姨娘外,大房早已成了空城一座。年仅八岁的嫡出小姐又如何?另外两个眼下还都离不了奶娘的小公子,更是任凭旁人的摆布,还不懂反抗。 想到自家主子先前的雷厉风行,再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之物,更是忍不住苦笑出声。当初千方百计压过那丫鬟一头,今日看来却是何等的可笑! 二夫人的翻脸无情,早已有过显露,只怪自己被利益二字迷住了双眼,哪里晓得不过短短两年后,自己便成了主子手中的弃子。 茫然甩了甩头,已是绕过了间隔着两房庭院的花园,待穿过不远处的一道葫芦门,大房所在的一众院落,便在眼前了。 事到如今是再没退路,好歹自家不被牵连在内,已是万幸。自己这般的下场,也正应了当日那苦婆子口中的一句‘现世报’。就在走入葫芦门中的那一刻,水仙猛一个转身,定定回望着二房主院的方向阴阴笑了一声:“今日弃了我去,就不知来日你又被做了谁的废棋!” 果然平静数日的府中,又出了一桩仆妇私藏主家金银之事,好在二房夫人历来处事宽厚,只罚了一众牵连之人的随身财物,包袱细软倒是一概不管。 就此,原本在周姨娘院中的奶娘与粗使婆子,也都一并被撵了出去。就连大房嫡出八公子的奶娘,也因知情不报,一并叫他家里来人领了回去。 “亏得那两个奶娘都是良家妇人,要不然这一顿板子,可是逃不过的,也不瞧瞧眼下是什么情形。不说慈恩堂里的国公爷,已有两天没醒转过来了,就是外院的大小事务,也都由咱们二夫人接管了好些日子,她们居然还不知死活的……。” “嘘,妈妈就少说两句吧,好歹你也是从姨娘这院子里借出去的人,即便眼下在二小姐面前当差,总脱不了还在大房这头!” “呸,我怎么就成了姨娘院子借出去的,分明是那日二夫人跟前的梁嬷嬷,亲自来寻了我说话,算是直接在二小姐厢房里办差了,哪里还与她们又干系?”一脸的厌恶,头也不回的转向了,通往睿云堂的扇形花道。 两个专司看守中门的婆子,亦是相互对视一眼,却谁都不敢开口提及刚才的抄检之事。毕竟在这多事之秋,能求自保才是要紧,至于看不过眼的地方,也只有紧闭双眼,只盼着早日过去了。 然而,这一下作手段,倒是无意间成全了,他姐弟三人的顺利会师,只是如今身边一个可靠的人手全无,姑母到来时,又该如何撇开一旁的监视之人,确实颇有些难度! 早就知道自家这庶出的七弟,的确较一般的孩童早慧些,然而这等缠人的本事,也让见过孩子哭闹的景颜,真心佩服! 这头丫鬟们才服侍了远道而来的姑母坐下,那旁自家的胞弟,已在七哥的引领下,哭得是涕泪交下。等丫鬟上前帮着抹净,却被两个小主子左右夹攻,抹得一头一脸。呀!一声尖锐直冲屋脊,听得一旁就座的姑奶奶是深深锁眉:“平日里也都是这般笨手笨脚的?连个哥儿都伺候不好,还不去请了他们两个奶娘来抱!” 前日才叫领了家去,这会儿哪里还有奶娘可使:“这,大姑奶奶不知,两日前那两个已经……。”还未等这个彩芹回完话,那旁的苏妈妈倒是利落的抱起一个,直接朝她努了努嘴,连带着身后的彩鸣也都一路跟了出屋,直奔对面厢房。 “什么大姑奶奶,不过是个克夫的守寡……。” “你不要命,咱们还要多活几日,那个叫你乱嚼舌,去抱了两个哥儿在东厢里呆着,不喊你可不许出来!”前一刻才刚将手中的七公子递了给一旁的丫鬟抱稳,后一刹那已是死死封住了丫鬟彩鸣的那张快嘴,确定了屋内无人听见后,才狠狠朝两个丫鬟瞪一眼。 转身步出了这屋,才欲回厢房里伺候,却被门口两个粗腰的健妇,拦个正着:“苏妈妈还是快些去厨房端了饭食来伺候,才是正经。我们一路赶得着急,实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章 扣押(上) 突得定在了自己面前,偏又一脸的诚恳,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去屋里伺候。这两人到底身边不同,到底非外院的粗使婆子,苏妈妈自是再明白不过的。只是二夫人事前的叮嘱,犹在耳边回响,怎么敢自作主张,离了小姐的厢房。 忍着怒气,强装笑颜道:“让厨房那头准备吃食,自有院里当值的小丫鬟知回一声就是,妈妈我还得好生守着二小姐,才是本分!” “哦,妈妈也晓得如今守着二小姐,才是自己的本分?”干笑了两声,却由抽了抽嘴角,抬头瞥了一眼有些偏西的日头,似喃喃自语道:“就不知,国公爷若是醒转过来,问起这大房的二小姐如今,为何连句整话儿都不会说了,妈妈你又该怎么回禀才好?” 这头,左边的健妇才刚收了声,右面的已是配合着,点头接过了话头:“到底是在这院子里当差的,妈妈又岂能不知府里的规矩,可是二小姐当日又是怎么受得伤?难不成这偌大的国公府里,竟然连二小姐身边伺候的人,也都……对了,瞧我这糊涂的。刚才两位哥儿的奶娘也都不在身边守着,就不知又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前日里,才刚借着私藏财物之事,一并将人撵了出去。却不曾想到,屋里那位来得这般突然,硬是赶在日落前进了城。也怪那报信的婆子,偷懒打盹看花了眼,才叫院内众人乱了手脚。 苏妈妈心里苦闷,却又不好当场发作。不说自己原不是大夫人看重,命她留在二小姐身边的。更不敢提,如今自己这份差事,还是托了二夫人器重,临时才改的。 眼见自己这会儿是再难靠近半步,却变得越发急躁起来,正是进退两难之际,无意间偏头瞥了一眼,睿云堂的院门处。只这迫于无奈中的匆匆一眼,却让她看到了希望所在。 对阿!我一个原在姨娘跟前领差的妈妈,想要越过姑奶奶身边这两个伶牙利齿的,怕是不能。可是西面怀顾圃里的正主,却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更何况由这两个咄咄逼人的健妇看来,里头那位大姑奶奶怕已是知道了当晚发生的事! 想到这桩,低头立在台阶下的苏妈妈,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如今正是七月里,漫说国公府占地广阔,这大房所在的睿云堂,与其他几个院落更是隔着偌大的花园一座。院内满眼的翠绿,由漏花窗外徐徐飘散过来的一丝荷塘水气,更添几分清凉。即便在院里洒扫的丫鬟的额间,也不会有豆大的汗珠,顺鬓角而下。 台阶上的两位健妇就好像丝毫为察一般,甩甩手又自顾自的转回身,立定在厢房外。偷瞄了一眼两人的情形,底下的苏妈妈倒是有几分清醒了过来。 不对啊!自己大可说,出事当晚自己还在姨娘院里服侍,正是因为看顾二小姐的贴身之人,皆失了本分,才被二夫人调了来此接替了办差的。如今这院子里的人,可不都成了二夫人的奴才,想来也不会有人当场揭穿了自己。 正要抬头反驳,却不由的慢下了半拍,因为屋内一阵瓷器扫落之声,此刻是格外的清晰。听得苏妈妈顿时白了脸色,忙不迭扯过了衣袖抹了一把额头,显然是乱了心绪,就连调头奔去回禀了二夫人,都有些个跌跌撞撞,脚步踉跄。 看得两旁守门的健妇,面露讥讽,对视摇头。就连那头看护院门的婆子、丫鬟,也都掩不住一阵的鄙夷。本来不过是在娘姨院子里管洒扫的下等妈妈,前些日子意外得了二夫人的青眼,才调来了二小姐屋里伺候,引得多少人为此眼红不已。 今日被大姑奶奶跟前的人,一顿责问却是半句都回不上来,确实颜面尽失。好在如今这府里的实权,已经都落在了二夫人的手中,即便她是大姑奶奶有能怎样?说到底,不过是给旁人家守了二十年望门寡的晦气人! 即便与大老爷同是公国爷的原配所出,到底在府里已是没了依仗,慈恩堂里的那一位,真要是有个好歹,还不定怎么着哪!如今这苏妈妈早已全心,投向了二夫人那里,一路细盘算着往后自家的惬意日子,脚步更是越发的稳健了起来。 与此同时,由姑母口中获悉了自家父亲,与眼前这位同是原配所出,而西面那叔父却是继室所生,不免暗暗惊讶!只因,这段时日来自己是从未听说过,府里有关那继祖母的任何消息,按理说既然还在世,为何不在自家住着,却是令人费解! 只是,眼下这般的情形,自己到底不便开口询问,倘若姑母想叫自己知道,必会徐徐道来。这里只是浅浅掠过,定是另有缘故,小心挪动了一下身子,配合着一旁的大丫鬟,饮下了半碗汤药。这才点头应了一声,将当晚醒来后的所见,一并告知了姑母。 “岂有此理,居然让两个外院扫地的粗使丫鬟,替了内院的一等丫鬟,真当旁人都瞎了不成?要不是我乔装换乘了车马,估计这会儿还被她设计,不曾入得京畿!” 此言一出,顿时惊得靠坐床头的二小姐,面露惊愕。却被对面侧身与自己对视的姑母,冷笑着瞥了一眼二房所在的那方:“虽说我当年为图清静,选定了最靠东南的那处别院安置,到底离着国境边缘还差着数百里之遥。这次回来,每逢投店歇息,不是马匹出了状况,便叫把式查出车子被人动了手脚。” 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高喊了出来。好在内在到底不是八岁稚童,片刻惊慌后,便已恢复了大半。 这旁姑母方郑氏,也已轻轻拍着侄女的手背,顺势抱过侄女倒向自己怀中,柔声安慰着:“?斫愣??拢?丫?脊?チ恕h缃裨勖侵坏饶阕娓感牙矗?低?怂?先思遥?忝墙阖砭透?殴媚福?煌?厦嫒ァ!?p>  此刻靠在自己素未谋面的姑母怀中,却是格外的安心。据自己眼下所获情况而知,即便是原主也不过在三岁之时,见过这位一面,底下两个更是半点影响全无。 说来,从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后,今天是第一回真正感到了长辈的关怀。相比那位病倒在床的一家之主,到底还是眼前这位,更叫人倍感安心。 至于该怎样应对西面那头的心怀不轨,如今有这位在,也让她是信心倍增,只是这姑侄俩的温馨画面,却被门外的一通脚步杂乱,打断了当场。 “到底还是大姑奶奶这般的血脉相通,才是咱们二小姐的一剂良药!自出事来,任谁低声软语在耳边呼喊,都是一概不知。不想他姑母才小坐了片刻,便任由你搂在怀中,哭出了声来。” 其实,无论是屋内众人,还是前脚刚才推门而入的,都不曾听见二小姐的哭声,不过是由她面颊上那道再明显不过的泪痕,看出了端倪而已。只是那依然如故的呆滞神情,却令那旁开口还欲,再冷冷刺上两句的二夫人郑秦氏,不免有了片刻的迟疑。 莫不是自己看错了,这许多天来,大房这丫头到底是撞傻了,再不会哭闹,连人都不识了,再被丫鬟、婆子怠慢,也只是一言不发的木然呆坐。倒是用饭之时,也是无人喂食,便不知饥渴,浑然就似自幼便痴傻的一般。 倘若说,这般大的丫头就知道装傻充愣,也决不会是被大房夫妻俩日日捧在手里长大的这位。再一次,欲从对面二丫头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却是摇头失望。想必也惟有骨肉亲情,方能解释这一切的不同吧,看来自己刚才那一句有意无意的试探,倒是刚巧应了先前那一幕,也不一定。 暗自敛了敛心神,便由贴身之人扶着,一旁安坐了下来。端起茶具来,只轻提起盖碗,优雅非常地撇了撇茶沫,不待尝上一口,已是微笑着先发制人道:“他大姑母,也是鲜少出门之人,但如今这满府的杂事实在叫弟媳我,再腾不出空来,看顾他姐弟三人。还望他大姑母帮着照拂一二,才好!” 那头还以为自己此举,很是厉害,却不知这旁仍旧轻环抱着侄女的方郑氏,早在此行屡遭暗算之际,便在心中有了腹稿。 不过点头,微微一笑道:“怕要有劳二弟媳多空出些人手,好帮着我这三个侄儿、侄女,迁居南方!” 那敢情好!险些起身大笑三声,真真是天大的好事,倒是免了自己多费一番口舌,便能叫他们大房这几个,一并打包了出去。 原本这二房的两口子,就想趁着慈恩堂内的一家之主,病倒不起之际,速速遣人打发了他们姐弟三人,随了他大姑母去,才好动手整理府内各处的事务。真等国公爷清醒过来,怕是绝不可能,所以刚才一听大姑奶奶跟前的仆妇那般乖张,便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先发制人管叫她是哑口无言,推托不掉! “只是他们母亲的陪嫁,需得都带了同去,还有这睿云堂中库房里的所有,也得叫他们姐弟三人自己看顾着,才是正经!” “万万不成!”不待这旁方郑氏说完,那头座上之人已是‘噔’的一声,站起了身来,直直看向床边之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章 扣押(下) 刚才被人直指要害,便有些乱了方寸,此刻自知失态,不免露出几分讪讪。然而,她本是早有盘算,自然不会这般轻易认输,再加之一旁有老嬷嬷眼声暗示,已是悄然偏转了身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再度优雅落座。 只是经过了刚才的一惊,难免有了一丝的心悸,自是再没有了方才的端庄仪态。落在旁人眼中,获悉分辨不出其中的细微变化,然而面对自小由国公夫人养在身边的方郑氏看来,不外如是罢了! 到底比不得自家胞弟所娶之人,也同样是诗礼簪缨之族出身。偏她事事都要与大房比肩,却不知,一切不过是镜中之花,欲摘不能! 心中了然,但今日不同,为了大房的三个孩子,不得不压下了愤愤,心平气和的与之商量。不想,反倒遭人一口驳回,原先那般的好性子,也随之淡了七八分。 不曾抬头看对方一眼,却仍旧放慢速度吃了口茶,飒然笑道:“那依二夫人的意思是……?” 前一刻,才被大姑奶奶那句有关大房的财货之言,直击要害。后一句,却是缓下了语气,愿意与自己商量一二。方才要张口接应,不觉回过味来,这后一句中抛开了弟媳二字,直呼自己为二夫人,便可见这位的好性子,已被磨去了一半。 到底还是梁嬷嬷见识老道,深知这位大姑奶奶平日待人,虽说宽厚些,终究还是带着股子国公府里大小姐的傲气。再是强忍愤怒,到底与那些个出身低微的,天差地别! 既然人家本就耐性有限,自是不好辜负太过的。想到接下来的大好局面,那旁的郑秦氏越发意气风发,此刻就连与之周旋的心思,也逐渐消散了几分。 索性放下茶碗,换了一张笑脸,摇头解释道:“实在不是有心扣了大房的财物。旁的且不提,只是这三公子至今仍未回京奔丧,余下几个都未满十岁,他们又怎么晓得如何打理正经产业,这是其一。” 见对面之人,既不点头认同,也不曾出口反驳,便知这几日里与嬷嬷的百般合计,到底是有几分把握的。心里不由一松,眉目间也随之更添了三分神采,举着帕子点了点眼角,继续道:“这其二,府里的一切都还由国公爷做主,咱们这些做晚辈的怎么好擅自拿主意,更何况他大伯、伯娘尸骨未寒!” 听到这里,低眉缩在姑母怀中的二小姐,已能感受到紧拥着自己的这位,怕是再难掩那股肃杀之气。眼下自己突然出口相助,必定适得其反,惟有暗中提醒,才是明智之举。 姑侄俩本就挨在一处,此刻反手扯了扯姑母的衣袖,到是不会被人瞧出破绽。这旁感到了侄女的小动作,也是暗道这孩子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今时今日到底再不比往日了。 想到胞弟一房竟然在短短数日内,发生了这许多变故,心痛之余不免也再一次提醒自己,皆以大事为重。哪怕能多带走一箱,与孩子们而言,也是好事一桩。至于自己这口恶气,多忍一时又有何难,毕竟人在做,天在看,天理循环终究谁都逃不过! 心中有了计较,重重抱了抱侄女,方才抬头接过话头:“二夫人这般一说,也是不错。只是,此去南方路途实在不短,他们姐弟几个病的病,弱的弱,总得安排了稳当的车马,才好叫他们上路不是?” 说到这里,偏又收回了目光,慈爱的拍着怀中的小人,好似喃喃自语般,接着言道:“如今她娘亲是不在了,可到底还是国公府里的正经主子。也不知这满院子的下人,究竟是怎么伺候的,原本多伶俐的好孩子,竟然成了这般的模样!” 摸着侄女一脸病容的面庞,更是声泪俱下:“好在国公爷正在病里,自顾不暇,倘若哪日醒转过来,要见一见嫡亲的孙女,却瞧见这般惊人的变故,只怕又得气出个好歹来!” 这句倒是半点不假,要知道大房无论嫡出的也好,还是庶出的也罢,皆是一色的男孩。到如今才出了这么一位掌上明珠,反观二房倒是二嫡二庶,已得了四位小姐。 正因为大房女儿金贵,才使得他祖父也是格外的爱怜,平日里这二小姐虽有些娇气,但那一脸的英气比之大房那几个纤纤弱质的,更得国公爷的喜欢。本就是武将出身,再加之老大是子承父业,继续为朝廷领兵作战,大房这几个孙辈也跟着更入老爷子的眼。 这本就是二房的心病所在,今日急于赶来,既是为了说服大姑奶奶自愿接手大房的几个孩子,也是为了留下库中的众多财物。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道理自己也是再明白不过,但叫她甘心认下,却是万万不能。 总得好好筹谋一二,即便不能尽数吞入腹中,也得找齐了由头留它一留,他日等老爷子对大房的心淡了,终有一日便可落入自家囊中! 正因为这睿云堂后头的库中所有,自己才煞费了苦心,排布了许久,直到那日边关传来了天大的好消息。让自己四两拨千斤,将原先那个犹如铁桶般的睿云堂,生生由里头炸开了一条豁口。 等大房那位夜里才咽了气,便让人以看顾不当为由,暗中收拾了架走了大房的管事妈妈。即便如今不再是奴才身份,可这公国府却是留不得了,不叫押去衙门已是留了一份情面。 好在哪一波老人,也都是识趣的很,不哭不闹直接整理的自己的衣物,便老实出去了。倒是有两个硬气的丫头死活不肯就范,还是得了自家老爷的暗中指点,直接让外院的把式套了车,一并都丢在城外的庄子上,方才了了一桩心事。 眼下他们一房中,小的小,呆的呆,更是无力反抗。只不过,今日这位的隐忍追问,却是不好应对。提及老爷子的喜欢,嘴里不由得一阵泛苦,看来少不得放一回血,才好叫他们速速离去。 本想着尽数留下,到底有些不切实际,然而自那日获悉,大房的憨小子自作聪明,独自一人策马狂奔追了父兄二人而去,西面的二房便将这睿云堂中的所有,视为了囊中之物! 没了支应门庭的父母长兄,这三个娃娃便可任其摆布,也断断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本就是被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又怎会懂得经济事务,待等慢慢将他们都养歪了,便可失了老爷子的喜欢。 却不想,当日便被自家老爷提醒了一桩,何必由二房出面做这恶人,索*到他们嫡亲的姑母手中,才能脱手的干干净净! 老爷到底是拼自己的能耐在朝中为官,这事的拿捏更是考虑周详的很!真要是能随了离府出京已是万幸,却不想,未等自己哭诉便已开口提了迁居南方,还是一并将三个都带了上路,真真是老天开眼! 然而此刻,大姑奶奶提及库中财物悉数带走,却是万万不能!那可是她日夜谋划之物,怎好叫人抢先一步截了去? 眼看着对面之人的面色,已是有了数度的变幻,反倒让这头的方郑氏抓住了一丝契机。显然这会儿,自己倒是大可等上一等为妙,毕竟如今急上了火的那个,却是二房的这位。 只见对方再没了先前的镇定自若;一杆丫鬟婆子也都是满脸惊容的收敛了气势;唯独那一旁站立的老嬷嬷,皱起了眉头,欲提醒自家主子一二,却又不敢引来对面大姑奶奶的注视,正一脸的窘迫不堪! 看到这里,方郑氏更是不动声色,凝神静气哄着自家侄女吃了两口水,才低声吩咐了身边的丫鬟,让送了侄女的药方来瞧。这句吩咐下去,对面之人再有心天大的胆子吞了大房的财物,到底不敢叫大姑奶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真要是让这位查出个好歹来,还不定被叫嚣着告到了老爷子病榻前,保不齐就得便宜了旁人。好在他们一行人手不足,定是有心无力的紧,怕是带不走许多,自家索性大方一回,许他们带走三成,也就是了。 “只不过二丫头到底是咱们国公府里的嫡小姐,日后出阁,还得由我们府里抬出去。七爷本是周姨娘所出,且不说,就八爷如今的年岁更是尚早。即便那一日三爷安然回府了,也得有他的一份不是,所有大嫂的陪嫁,还是留在府里更稳妥些!” “正如大姑奶奶所言那般,您这一路往南千余里不提,如今边关上的战事,又是才刚平息,路上到底有些不稳妥。”此刻那老嬷嬷怕是再也是按耐不住了,索性壮着胆子,帮自家主子原了刚才之言,到底才好安心。 忙又好似知道自己在主子面前失言一般,立马跪倒在地,自己便掌起嘴来,一声响过一声。看得床上的二小姐顿时愕然万分,这般的情形饶是她前世里,活了二十多年都不曾亲眼见过。 只不过,这般的作派在本就是贵门出身的方郑氏看来,却是不值一提!然而她这一提醒,到底是给了对面之人暗示,想来尽量多带走箱笼,怕是不能够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章 离去 待等二房一众借口离了睿云院,厢房里姑侄俩方才低声说话:“你到底没见过这般的情形,难免吃惊不小,可那老嬷嬷却是个惯会见缝插针的。别看她是立马跪了下来,偏又扭转过身子,直直对着她家正主子,才是其厉害之处!” “这是为何?”显然在吃惊之余,自家侄女还未曾明白,这一跪的区别何在。温柔抚过侄女的发辫,便正色分析起刚才那老嬷嬷此举的利弊来:“你说,若是那门外之人,听见了屋里的情形会怎么想?” 略作思量后,已是脱口而出:“必然以为二夫人跟前的老嬷嬷说错了话,这里正给姑母您赔不是。” “没错。但你有看过给我赔不是,却特意侧转了身子,跪在二夫人面前又是怎么个说道?” “是啊,本该跪向咱们这头才对,那嬷嬷不是为了顶撞姑母您才……而是。”缓缓点头应了半句,便已觉出味来,不觉抬头看向了身边的姑母,只见她不过洒然一笑,摇了摇头。 见侄女双眼神采闪闪,才伸手点了点,侄女小小的鼻尖道:“怕是犯了口舌之快,却又不愿她主子在我面前低头服软,便索性摆了个苦肉计,即便旁人听见了全部,也能博得个一心护主的好名声!” “啊,护主?今天在屋里的丫鬟、婆子,可都瞧见了她跪的是二房的夫人。难道不担心,回头下人们说出事情的真相来?”仍有些不可置信的嘟囔了两句。 却见这旁的姑母,一脸苦涩的反问道:“要说今日这桩,外头的人不好奇实情,断断不能。先不说,咱们这头的下人与府里办差的本就不熟。即便如实告知了,又有谁信?” 到底是国公府里的大姑奶奶,对这世家宅门里的深深浅浅,却是颇有见识。就算在外头听了全程的,如今只怕多半已成了他二房的耳目,若是再添上二房仆妇们的一通颠倒黑白,又当如何? 不说姑母她本就是外嫁之女,再加之一个呆傻依旧的二小姐,也是无济于事。好似怕侄女一时气愤,钻牛角尖,不免低声安慰:“如今尽力保住你们一房的财物,才是正事。这等无关紧要的,压根不必放在心上,就当二房夫人怕丫鬟们手疼,让那老嬷嬷自己出了一回气力而已!” 说到这里,又好似刚才那一幕,不过是姑侄俩闲来无事,叫人领了个戏班回家,打发时辰罢了。看着姑母脸上的风轻云淡,正想着当年若不是守了望门寡,只怕也是个宅斗高手。别看脾气直,贵家小姐的傲气也不弱,到底架不住是在这般的凶险之地,整整渡过了十几载的岁月。 何况,就自己目前所知的情况看,那位据说而今还在京郊普惠庵中,为太祖母诚心念经的继室,怕也不是简单的!能让姑母忍着多年不曾回来,便是最好的佐证! 若不是今番,大房连遭横祸,怕是万万请不动这位赶来。想到这里,不自觉再一次抬头看向姑母,小心试探了一句:“侄女往后定是跟着姑母多学多看,再不叫歹人欺负!” “对,再不叫歹人欺负了去,我看你身子骨也是极好的,到底是咱们武将人家出身,回头也与你两个弟弟一般,学些拳脚功夫。必要之时,至少不用坐以待毙!” 原本自己所指的多看多学,不过是这高门深宅里的弯弯道道,不为谋事害人,只求畏难之际,能够自保。却不料,姑母索性将强身健体之事,也一并提上了议事日程。想来也是应当,毕竟这世道可不比前世那般安稳,就自家眼前的境况而言,便是因边关告急而起,学上些保命的手段,也是必要的很。 “好歹能保住性命,侄女一定用心学!”话音刚落,却听见外头有人回禀,说慈恩堂中的国公爷醒了,要见自己女儿一面。示意自家侄女继续装病,好生休息,并留下了两个得力之人一旁看顾,这才起身整了整衣裳,由那传话之人前面引路,直奔离此不远的慈恩堂。 姑母此举确实有所深意,自己这个呆病,还是不要在离去之前有所好转为妙。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让那两个奉命行事的丫鬟,放松警惕;二来,自然是为了博人同情,也是为了在财物一事上,多一份筹码。想来他们也不愿在前来吊唁的亲友们面前,背负一个刻薄大房侄女的恶名! 这般一来,自己倒也能安逸些,好歹这跪灵堂的苦差事,定是不必再做了。而今又有得力之人身旁伺候着,倒叫二小姐真正感叹了一回,这古代大家闺秀的高规格! 清晨起身不等自己出声来唤,就有人手捧衣裳,动作轻柔的一通穿戴;扶了自己妆台前就座,便有人接手梳理发辫一事;每当用饭之时,更是有人立在一旁添汤布菜。 惟有古人的食不言,寝不语,让习惯了前世生活的她,颇有些难捱。好在有时姑母让两个弟弟一同用饭,倒是能偶尔说上两句,毕竟不是祖父面前,姑侄几个倒不必死守着大家规矩。 期间除了外祖母本就年老体弱,又闻女儿、女婿双双离世,便狠狠大病了一场,惟有如今早已因大舅父所累,外放西疆晋州的三舅父领着全家,前来吊唁,外祖家便再无旁人了。 此时,一直在自己厢房养病的二小姐,方才明白为何二房那头敢如此肆无忌惮。先是借口看护不利,去了母亲的陪嫁心腹;继而又断了自己屋里的得力之人;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大房架空了起来。 亏得姑母早有防备,才赶在姐弟被生生隔开前守着了局面。原来一切都因,年前外祖父的突然病逝,两位舅父又接连被参有关,而今唯一仍由官职在身的三舅父,并非是因为意外。不过是他的职位太过低微,实在引不起任何关注罢了。 “这么说,有时地位不高,反倒能保全了所有?”一脸愣愣的神情,并不是二小姐郑?砥饺绽锏目桃庋谑危??谴丝痰恼媸捣从Α?p>  看得一旁正命人整理衣箱的方郑氏,浅笑颔首道:“历来这朝中的权贵争斗,便是如此。亏得前年你外祖深谋远虑,早已为你出仕不久的三舅父,寻好了一方稳妥之地。” 见侄女尚有疑惑,这才接着细细解释道:“看着西疆边陲很是清苦,却胜在一个偏远幽静上,既可远离京城是非之地,又可避开众多势力的争强。” “侄女晓得,必是地方上产出少,大家都看不上眼,自然就没人愿意浪费气力。” 已是抬手抚掌:“不错,正是这么一说!我家?斫愣?降资且坏憔屯ǎ?辛樾浴!币痪淇湟?耙舾章洌?t制?房戳艘谎畚髅妫?疽獾溃骸跋氲蹦辏?隳盖捉?攀蹦且话俣??Ъ拮保?墒巧泛炝硕嗌偎?劬Γ?髅婊彻似岳锏哪俏唬?慌率且苍谄淞小!?p>  停住了半响,好像历历往事,就在眼前一般,继续喃喃道:“要说你外祖家,原本便是世代簪缨,但终究不比你外祖母族中,是由海运贸易起家的。” “前朝时,我外祖母家中已是皇商的身份。俗话说富贵传家,不过三代,想来当年自请卸下了这一身份,便是为避子孙家祸。毕竟财帛东人心,背后乌有依仗,散了家产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那位深谋远虑之人,还是在家中已有两名子弟入仕后,做出的决定,便可见其用心良苦了。” 听到此处,一旁的二小姐也很是赞同,毕竟由商贾人家,哪怕是有皇家的供奉之命的皇商,也不过是世人眼中的一只随时待宰的肥羊而已。就前世历史上所见,又有哪个逃得过这般的命运。无论是三次散尽家产的陶朱公,最终选择了隐居,还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胡姓红顶商人,更是不堪。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不错,正是出自陶朱公笔下的名言,想来你母亲还在世时,也曾与你说起过家中往事。” 却见一旁的二小姐讪讪道:“其实,不瞒姑母当日撞伤时,侄女便记不清许多事了,只是今日听您说起往事,也不知怎么之前是否曾听母亲念过,便顺口接上这么一句……。” “不碍的,这几日太医也都说了,你那次受伤被就凶险,好在醒转的及时,假以时日,必能慢慢想起来。”听她信心十足,一旁的郑?硪参┯信阕炮ㄐψ诺愕阃贰p闹腥词强嘈Σ灰眩?约罕揪筒皇窃?饶歉龆?〗悖?慌抡獗沧佣疾荒芑匾淦鸢氲愎????p>  只是这实情,却能永远埋在心底最深处,谁都不能获悉丝毫。自己这般太过诡异的经历,更是讳莫如深,从此忘了干净才是最好! 直到,今日被婆子背着送上了出城的马车,原本这庄国公府里的大房嫡小姐,才算头一回瞧见了街上的景致,与前世电视中所见又何不同之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一章 换药 时辰尚早,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惟有隔壁街上那一溜的早点铺子,很是热闹。叫卖也各具特色,只可惜住了这些日子,自己没有机会尝上一口地道的滋味,对于本就喜好各色美味的二小姐,颇有几分惋惜。 看到侄女满脸的可惜,不觉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调侃道:“这京城终究要再来的,等改日咱们回到了南面,换了穿戴姑母便让陆娘子领了你,到处走走可好?” 听了这么一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自己刚才一脸的扼腕的表情定是太过夸张了。好在这许多日子的相处中,自家姑母早已将姐弟三人视同己出,若是那不知实情者瞧见,必将他们看作母子四人。 这期间的种种,也逐渐让原本彷徨无助的二小姐,彻底将这位姑母大人视作了,最为尊敬的长辈。再不徘徊在前世与现实之间的,深深埋藏那个习惯了二十多年的名字,此生恐怕再无缘被人提及了。 每次午夜梦回想到前世的亲人,深切的思念总是肆无忌惮,而今能有这么一位和蔼的姑母看顾,与姐弟三人而言,已是万幸。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自家的那笔账,还得同二房那对贪心的夫妇好好算上一算! 当然,二房夫人所出的国公府大小姐,更是盛气凌人,居然当着姑母的面,就敢教训起自己这还在病中的堂妹。 虽不至于恶语相向,但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气,却让自己是大为吃惊!同样是八岁的稚龄,为何能这般的目空一切?当日不明详情,就在即将离去之际,才叫姑母身边的得力之人,陆娘子找出了原因所在。 原来,早在堂姐妹俩出生的那一年,京里的法妙寺中,来了位修行颇高的大和尚。一日忽然梦醒,由梦中所示的祥瑞之兆,报与了寺中主持。继而,传出了那年夏季里,便会有一勤王之女降生! 于是满京城中,多少贵门望族中但凡有孕在身之人,无论是正室夫人也好,还是那后院安置的姨娘也罢,皆是不以男贵,反倒更愿得一天降贵女! 本来那大和尚梦中的勤王之女,便叫人暗自好笑,这世道女子又不能为官,即便你满腹锦绣,不过添些闺阁情趣罢了。然而世上之人也并不执拗,女子虽不能为官助王固守江山,但那宫阙之内的皇后之位,却是为国君执掌六宫。倘若将那梦中的勤王之功,稍作放宽些好似也能当得。 如此一来,世人便认定了那和尚梦中吉兆,却是暗指日后新君的正宫之位。而自家这位堂姐,这般孤傲非常,便是情有可原了,毕竟人家正如那和尚所指,就是在那年夏季里降生的。 当日听说了详情,郑?砭途醯糜行┖眯Γ?銎灸呛蜕械囊痪涿沃兄?裕?憧啥ㄏ乱桓鋈说拿?耍?幻馓???贰h幌赶胱约撼醯酱耸赖那榫埃?降撞桓叶涎阅谴蠛蜕斜囟ㄊ切趴诤?档摹1暇故悄俏皇浅擅?丫茫??慰稣獾刃槲掮午考涞母兄??虏皇浅h怂?芰私狻?p>  此刻回想起来,还不免略略有些吃惊,要是真出了那么一位宫中贵人,只怕自己的讨债计划,就要改变方向咯! 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觉弱弱叹了一口气,顺手放下了一旁的窗帘。倒是身边正靠着车壁假寐的方郑氏,闻到叹息之声,抬手抚了抚侄女已恢复了红润的脸庞,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如今出了京城,路上颠簸得厉害,有些难捱?” “颠簸的不厉害,这是想到了将来二房那位,极有可能是要入宫伴君的,那咱们大房旧账,只怕不好同他们细算了!”耷拉着小脑袋一脸的苦闷不已,倒是不等自家姑母出声安慰,忙又重重握拳,补了一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寻不出应对之策来!” “正该如此,即便他二房能出个了不得,说到天边如今锁在国公爷院子里的那些,也都是你们大房所有。只不过,咱们?斫愣?氲妹淮恚?慈辗匠ぃ?苣苷页鼋饩鲋?g础!?p>  见身边的小人儿配合着点头,却又好似灵光一现:“说来,依那大和尚当年之言,国公府里可不单是他们二房的女儿,才降生在那年的夏日里。?斫愣?阋彩橇?鲁醵?纳?眨?还?人?x肆礁鲈隆!?p>  其实是堂姐妹俩只差了四十来天,只不过那位刚好挤进了,夏三月中的头一个月份。而且,京城中的许多官宦之家,也多半将这头一个月里降生的女儿,方才视作金贵之人,细心娇养着。 正是因此,满府上下从那位大小姐出生后,就以选在那位身边伺候为荣。旁的且不论,单是她房里的四个大丫鬟,两个奶妈子就都是百里挑一的秀色可餐。据府里的老人私底下,悄悄传说曾有一度,就连二房的那位叔父,也是摇头感叹,但凡这府里颜色颇佳的丫鬟,全都进了自家闺女的厢房,真是叫人艳羡不已哦! 只是这等传言,此刻靠在姑母身旁的二小姐无从知晓,惟有此刻与侄女说起这桩旧事来,不免有些感慨。要知道,当年的那个大和尚听说两年后,便要回京接任这法妙寺中的主持。倘若被此人言中,那二房长女,将来的身份还真不好估量! 方郑氏心中微微一紧,却不能吓着自家侄女,转了话题让同在一车的陆娘子,告诉起今早才得的好消息。 原先与姑母说道起那晚受伤之事,就曾想过借着院内添置下人一桩,将那两个行凶者,要了过来。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那两个丫鬟恰好都在国公府里,专门用来待客的烟霞榭中的伺候之人。 这一突然的发现,即刻让姑侄俩改变了先前的计划,居然是国公爷那处的丫鬟,又怎会甘心为二夫人所用?且不说,这其中的风险颇大,更不敢相信倘若失手,这两人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或许,真是因为本身是国公爷那头的,才敢如此大胆。又或者是二房的许诺很是诱人,方能引得这两丫鬟冒险前来。更有可能,两人是被人拿捏了把柄,不得不为! 只是,这种种的猜测,对于如今势单力薄的姑侄俩而言,已不是事情的重点了。反倒因该趁着对方不曾动手,清理痕迹前,将她二人安然送去稳妥之地,方是当务之急。 既然眼前实力不足,动摇不得二房半分毫,但假以时日又怎知她郑?肀悴荒埽?砂钢靥幔咳欢?庵匾?娜酥ぃ?床荒艹隽似?睿??圆坏?荒芗庇诒u穑?徒?饺酥溉铣隼矗??眉右员;ぃ?芸??恐?说氖酉咧?狻?p>  亏得如今的二小姐,早已不是原先那年仅八岁的女童,对于姑母的此番安排,也是深感认同。现在撕破了脸面,的确不智,此刻暗暗牙咬隐忍,本是必要之举。 再则说了,难道那两个丫鬟就不会多留一个心眼?想到解开一切关键的所在,自是不肯耽误时机,当日就命了身边的陆娘子,着手行事起来,还别说陆娘子那一招‘冤魂提点’,还真是省却了不少麻烦。 其实早在大房之女被其姑母接手看顾后,二房那头便有片刻的失神,毕竟这位寡居之人手上真有些医术,若是先前不曾耳闻,如今却是大家都有目共睹。 慈恩堂中的那位,虽有太医诊治得法,然而那每日里用的滋补养生膳食,可都是这位亲自列的膳食单子。而且在经太医过目后,不但露出惊愕之色,其中更有一位直接求了去誊写,更叫二房那头整日担惊受怕。 其中缘故旁人或许不知,然而这睿云堂中的姑侄俩,又怎会不明白。好在国公爷那头是痊愈有望,而大房之女这里,却是进展缓慢非常,就连给老爷子请完脉后,顺道走上一遭的太医们,也都摇头感叹这孩子伤得太重。 亏得有这些太医的人前之举,二小姐只怕痊愈无望的传言,在众人心中几乎成了定论。姑侄俩倒是以此为由在临行之前,得了不少汤药银子,只是对方也不是那蠢笨之极的,临装车之际,居然一古脑的都换成了,二小姐单方上所需的药材。 倒叫姑侄俩愣神片刻,好一个釜底抽薪,虽说比照着单方上给准备了许多药材,也是不错。然而对于,早已康复大半的侄女而言,到底有现银在手,才是真正实用之物。 眼下突然将那早就答应下的三千两银子,直接换成了满满一车的各色药材,反倒将了大姑奶奶一军。毕竟此去路途遥远,又得看顾一个得了‘呆病’的侄女,一行中当用之人本就是不够,偏偏还多了一双无知稚童,更是难上加难。 “亏得前头这一段,有国公府里的侍卫护送,待后日转成了水路又该如何是好哟?”与此同时,正漫步在先前大房独占的东面那好大一片院落中穿行,不免忧心忡忡的感叹了一句。 只听得落后自己半步的梁嬷嬷,也是同样面露不忍地附和道:“当日亏得二夫人您真心相待。又深思熟虑,想到了那等偏远之地,到底采买不便,实在怕耽误了二小姐的病体。这才宁可多费银子,也要将余下五年的药材都一并备齐了。哎如今这世上,哪里还有这般用心良苦的婶母哦!”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二章 移船 这头怀顾圃中一切井然有序,却不知自家这位二夫人,早已瞧上了东面大房那片院子。只待年后整修完毕,便要举家迁入其中,而今以大房屡遭不幸为由,不过是借此彻底抹去大伯一家的痕迹罢了。 刻意迟迟未报于慈恩堂中的那位知晓,便是他夫妇二人的精心谋划之一。想来,只等尘埃落定,便可将这国公府内的事务,也已尽数被二房握在手中。即便老爷子再有不悦,毕竟是木已成舟,然而二房次子的颜面,却少不得顾及一二,自然是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此刻两人分了前后,步入曾经是大房的主院睿云堂,不觉目光炯炯,心神俱爽。就连下人们的动作缓慢,也比往日多容忍三分,上前一步挨近自家夫君,笑指着两侧的厢房问道:“可是先将咱们家大小姐接来西厢暂住些日子,好歹叫她们姐妹亲近些,才是最好。” 早在当年获悉了那句传言,阖府上下就不曾有人质疑过,这二房所出的大小姐,不是那大和尚梦中的祥瑞之人。不论别人家是如何作想,然而在这庄国公府里,众人皆是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府里能能力所及,必得先紧着这位二房的掌上明珠! 徐徐转身扫视了一圈,不由勾起了嘴角,到底是老爷子当年偏心的很。殊不知,大房这头不等儿子成人,便成了二房的地界,即便十年后,那个正经嫡出的孩子找回来,也已时过境迁,再无回归之日了! 想到当日的借机谋划,却是暗自得意:“还是夫君想得好,眼下边关上虽有零星战事,却是再不比建国之初那般,终岁不得安宁。如今夫君这般的两榜进士,才是国之栋梁,家中依仗!” “本来这建国之初,必是武将天下,任你再过出众,文臣终究不堪大用。而今历经二代君王仁政之下,各地早已安定,除了边疆上那几处的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说这里,不免偏转了身子,瞥了眼正屋,低讽一句:“到底是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啊!若不是一心承袭老爷子的衣钵,接了那统领三军的虎符,怎会尚不足四十,险些埋骨塞外了。” 二老爷这话,自然是指当初郑氏一族的族长,而今国公爷的嫡亲六叔所虑。毕竟安宁时久,武将立功封侯,早已不比几十年前了。于是弃武从文的人家,也已在近十余年间逐渐成了大势所趋。 正如民间那些耗费重金,供着自家儿郎静心苦读的普通百姓,也已看到了科举入仕的前程似锦!当然也有始终坚持走武将之路的,但那般的人家无一不是军中主将,又与朝中权贵势力紧密相关的世代望族,更有几户本就是皇亲身份。 就这两条而论,庄国公府却是两头都不沾,既无大权在握的姻亲人家,也与皇亲国戚八杆子打不着。正是看到了这一必然的趋势,国公爷的继室胥氏,就是当初力劝老爷子,让其所出的次子改走科举之路,却引得老爷子一顿暴怒! 本来,郑家不仅是此朝的武将世家,即便上数七、八代,也皆是行伍出身。虽然现如今已难查证,郑家先祖可是正经武将之家,还是为势所逼,半道上转了营生。然而在老爷子眼中,好好的武将人家怎可弃了祖先根本,去学那些整日只懂舞文弄墨,出口必然长篇大论的酸腐文人。 更何况比起行伍出身的爽利之人而言,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人骚客,那有多少真正的铁血汉子,能不做那趋炎附势的小人,已属难得。想到原本自家的好儿郎,如今也要丢了祖上的本事,改投那些酸儒门下,老爷子就只觉得胸口发闷,血气上攻! 也正是那时埋下的种子,致使多年后次子终于名列三甲,被赐同进士出身后,彻底与继室冷了关系。因此,近十多年来继室胥氏虽不曾被休弃出门,却是一年难得回府小住几日。 并非国公爷不待见自家继室,反倒是那位不爱在府里久住。一来原配所出的嫡长子,犹在朝中正经掌着一方兵权,自己亲生虽已入仕途多年,却始终跳不出这六品之列。 与原配之子的二品大将相比,终究差了一截,虽说如今朝中同阶官员中,文臣已隐隐高过武将一头。然而这二品与六品之间,却是等同而论。 其二,便是府内主持中馈之人,早在那年大房迎娶简家女儿的一年后,被老爷子亲自开口,交到了睿云堂中。想到自己生生叫人夺了颜面,难不成还?着脸,每日里瞧着儿媳妇的脸色过日子不成? 倒不如索性,避去别庄静心吃斋的好。只是外人不得而知,当年胥氏之所以,被国公爷夺了中馈大权,正是因其私自扣下了府中的日常支度,三不五时接济自己娘家兄弟。 不但如此,最后还几次三番变着法子,克扣下人们的月银,所谓何事却叫一家之主,彻底冷了心。这才有了大儿媳妇进门一年后,便执掌中馈一桩。 也正是因为这个,继室愈发狠上了原配之子,要不是老大家媳妇掌家的能耐不弱,自己要拿回中馈,也是迟早之事。可有谁想到,这位的本事可是不小,不但是各房的大小事件,都能处理得当。就连内外多达百余的仆役,也都交口称赞在其主事期间,再无无端克扣之事发生,与继婆婆胥氏而言,再一次被重重打了脸! 其实当年这桩,就是胥氏的嫡亲儿媳妇,也是暗中叫好的。毕竟他们二房每月的分例银子,也有短缺之时。再别提每季的衣料,更是一年不如一年,每回出门赴宴便少不得自己贴补银两,重新添置一二方才不落了自家颜面。 自从换了大房嫂子主持后,倒是再没为此出过一分银子,仅此一条这十年间,便省下了多少私房,更是可想而知了。此刻环视四周心里虽想着往日种种,然而在身旁的夫君眼中,到底还是能否在老爷子百年后,袭了那个爵位顶顶要紧! 想到入仕八载,年初才因窦家老祖母病逝,一门子孙数人皆报了丁忧,自己才意外升了正六品。倘若还要更进一步,只怕还需在政绩上多下一番苦心,方能有所建树。 然而这一切,却又谈何容易?只怕自己这头尚未实现一二,人家那头早已回京复职了。 本就是替代,哪里还有巴着位子不让的道理。何况,窦家一门两代三进士,传闻如今这第三代中,更是极有可能再添一位。反观自家二房中的儿子,不提年岁太小入仕尚早,就算是自家的嫡长子,早在五岁稚龄,就寻好了启蒙之人,但如今看来怕不是这块料。 心中本是遗憾之极,好在庶出的两个幼子中,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在。到底自己在纳妾之时,特别提及定要选两个读书人家出身的,这才有了如今这两个一线希望。 想到安慰之处,这旁的二老爷不禁缓缓放松了眉头:“旁处的事都还好说,只是那晚的两个丫鬟,还是早些处理干净为妙!”在收敛了心境后,不免转身再度提醒了自家夫人一句。就在刚才瞥了一眼西厢房后,心头莫名多了一丝顾忌,不自觉便想起了,自家兄嫂同样视作掌上明珠的二侄女来。 而前一刻刚要转身,步出正房的二夫人,也已是偏头望向了西厢一眼,怔怔颔首。到底如那两位太医所言,当晚若不是仆妇们赶到的及时,只怕这孩子就要随了父母兄长而去。每当想到这个结局,漫说她心如铁石,也有一丝的后怕。 要知道,那时节主持府中事务的不是旁人,正是她这个暂代之人。 真要是此刻出了人命官司,可少不得被国公爷发落一番,即便不会被休回娘家,却是讨不到一分好处。想到那两个丫鬟的莽撞,心理又是一股怨气升腾。 嘴上却已低声回应道:“如今世上知晓实情之人,除了你我只怕已再无活口了,至于妾身的陪嫁嬷嬷更是不敢多言一字。”眼下不是细说端详之地,一切都回到了自家所在怀顾圃中,再行告知。 然而,这位二房夫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眼下她满心认定的已死之人,却正在安静的靠坐在一处,怔怔地望着窗外那波光粼粼的河面。 说来郑?硭?弥读??恢钡却?哦?磕峭废热滩蛔。??执x玫蓖矸蠲?惺碌难诀摺v皇嵌苑教??魃鳎?土??钦獗哐傲巳丝诓蛔愕慕杩冢?胍?仓迷陬t铺弥校?彩俏薰x?怠?p>  但最终,还是压不住心头恐惧,事后叫人拿了把柄,就在姑侄一行离去当日,便着手派了得当之人,匆匆将两人送出了京城。至于先前答应二人重用家中父兄一说,倒是不曾作假。 只是迎接她们俩的,并不是事前说定的二房姨娘,反倒是直接绑了手脚,堵嘴被一壮实的婆子押出了京城。打算去到了京畿之地,便动手送了她们二人上路。 未料,大姑奶奶这头却是早有安排,不待一夜后再度启程,便趁着天未亮,截了那婆子的差事。而此刻运送她们一路往南的船只,虽晚了姑侄俩三日,却不曾太过苛待她们。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三章 到达 船上押运着别家的货物,刚好可以将这两个陆娘子托付的,安稳送到地界。毕竟当晚这两个丫鬟,便双双‘死’在了京畿东面的大运河中,只是家里人尚未得了消息罢了。 想到二小姐离京后的那一瞬,两人皆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在胸,又哪曾料到,最终的结局会这般的悲惨。要不是两人察觉出不对来,怕是再已叫那个失了半边脸的冤魂言中,同她作了伴。 原先姑侄俩就担心,那两个丫鬟为了家人不受殃及,定是不肯实言相告,所以才让陆娘子另辟蹊径。不想,倒是歪打正着了,原来那婆子奉命押了她们往京畿去,就是想寻个荒凉的地方,直接药倒后给卖了换点散碎银子,总比背上两条人命官司强。 一来,那国公府里的老嬷嬷本就不是正经主子,平日里仗着自己在二夫人面前有些脸面,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如今也敢指使自己拦下这,杀头的破差事,要不是看在那足足一百两的银子,真当谁傻了不成? 说来也是这婆子家遭了大难,先是他家大儿子好容易得了府里的差遣,去一趟京外收租子的活计。原本想着倒是不错,至少油水十足人又轻省些,没承想偏赶上了年前一场蝗灾,自旧年秋收起,这一带中十家倒有七家被逼逃了荒。 如今猛一听,是京里大户人家来收租子,更是引来了全寨子的农户,此刻也不管是不是郑家的佃户了,都齐齐发了狠的迎面招呼上来。 这一趟,别说是租子没收上来,就连自己的小命都险些交待在这儿咯!哪里还敢再回头去讨一次的,只得灰头土脸地带伤赶回了府里来报信。 原说这般回来,一顿责骂定是逃不过,不料非但没得责难,主子那头反倒给了五两银子的汤药钱。这下那婆子一家,自然对二老爷这房是感恩戴德,惟命是从。 偏巧自家那个,原本已有些年岁的小姑子,又在二夫人的特别关照下,配了庄子上的一个二等管事,更叫大杂院里的其余几户,眼红不已!凭什么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偏就他家得了这许多好处,别家是半点没沾上。 如今回想起来,自家这是遭了什么罪,儿子好好的差事丢了,当家的又被人讹上了好大一笔银子。原先那两家一起凑钱租下的店面被债主占了不算,就连省吃俭用的本钱银子,也一并打了水漂。至此那婆子才狠下了心肠,干上了这阴私的勾当。 只是二夫人跟前的梁嬷嬷,怎么都没料到,那个早就被自己网罗在其中的婆子,虽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小妇人。可到底不比那些,做惯了杀人越货的江湖客出手果断,心狠手辣。 说来,倒不是二房为了省银子,才舍了专业干这勾当的,却让一个外行办差。实在是临时起意,主仆俩又不敢引人注意,继而才出此下策,选了那婆子送两个丫鬟上路。 怪只怪这两个丫鬟,当晚自作主张坏了事,险些就将自家的计划全盘暴露了。这才使得二夫人动了杀伐之念,实则她一个内宅妇人哪来这般狠心,非要赶尽杀绝不可。一切都因二小姐当场被撞,倒在血泊之中开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哪一日大房的侄女回忆起了,那晚灵堂内的情形,叫她这个正代为主持中馈的婶母,如何辩解皆是奴才的胆大妄为? 但凡知晓他们两房间的纠结所在,便能推断出一二来。想到自己这房将要面对的窘迫,自然不能任其发展。遵循往日的做法,直接让人牙子领去京外,却不能一劳永逸。思来想去,也惟有冒险走上这步险棋,方能绝了后患。又岂料,那婆子也只是嘴上狠戾的主,真到了关键时刻,便软了手脚。 要说之前一路尾随的陆娘子,也曾想过必要之时,大可与接应自己的胡家姐妹,改装蒙脸杀了进去,将人劫出来完事。却不料当晚那婆子独自押了她们,寻了一座荒废的茅屋歇脚。 这才有了‘冤魂提点’的发生。说起那日天色未明前一刻,两人中的一个,也不知是被谁撞醒了过来,张开眼却只见破败不堪的窗户前,立着一个侧对她们的年轻女子。 而令她惊讶的,并不是那女子的穿戴太过灰暗,反倒是那人半张面皮上一道狰狞的疤痕,瞧着着实让人惊心不已!正是因为太过害怕那丫鬟,不由自主的用肩膀,狠命推醒了同样被捆住了手脚的姐妹。 说来也是诡异非常,待第二个丫鬟抬头望向窗口的女子时,那女子也同时偏过头来,目不斜视的看向了她俩。并同时出口,低声讲述起自己生前的往事来。本就身处人迹罕至的荒凉所在,又被那恶婆子押了一路,心里一口怨气已是越积越深,此刻听了那半面女子何其相似的过往,自然更觉满腹的冤屈,无处申述。 直到那半面女子,突然一个激灵,抬头望向天际喃喃一句:“就要鸡鸣了,你们也快些逃命去吧,我这里有断簪半根可借你们。等隔开了绳索,再投于后院墙角边的枯井里,便是。” 果然那女子话音刚落,她们就被一声,不知打何处传来的鸡啼惊在当场。才对视了一眼,就见女子所提的半根银簪,由屋顶掉落,刚巧就在一人身边。 见此情景两人皆是一喜,便开始互相帮忙了起来,少时再听到第二声鸡鸣后,那女子便已转身告辞:“出去后一直往东去,那里有农户几家,小心避开大路才最要紧!”这回不等两人点头应了,便突然消失了身影。 若在平时两人定是吓得尖叫出声,而此刻本就被堵了嘴,想来却是好事一件。又因急于在天光大亮前,逃离看守的婆子,反倒顾不上其它,专心割断绳索才好。 直到,两人依照那半面女子的提点,将手中借来的银簪投进,那墙根处的枯井之时,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婆子所赶骡车。虽有随手截走的打算,不免想到了那位的提醒,还是在对视一眼后,放弃了这一打算,并肩快步向东去。 就在两人叩开了一家农户的大门后,借着讨碗水喝的当口,好奇问起了先前那家荒废的农家,才得知了刚才所见,并非是在梦中。 原来那家十多年前,曾留宿过一对母女。谁知那自称带了犯病的女儿,进程寻医而不及投店的中年妇人,却是个拍花子的惯犯。半道上相中一好人家的女儿,下药迷倒后正欲带了往别处去,不料那小娘子也是刚烈异常。退无可退之际,直接投了井,就此才有了天明之前那两个丫鬟,所见的窗前半面女。 要说后怕自是有的,然而两人皆是被那位好心搭救,自然与偶尔听说的,略有不同。比起害怕来,更多的却是满腔的感慨! 细数起来,两人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与自己的贪心不无关系。 想当晚,身为国公府奴婢的两人,竟然敢对嫡出的二小姐,下此重手便是罪无可恕。而今被人算计,命在旦夕,也在情理之中。唯一不能甘心的是,那幕后的主使之人,却能因此推卸干净,丝毫无错。 “索性追上了大姑奶奶的马车,把梁嬷嬷致使咱们干的事,全部抖出来,或许还有报仇的机会!” “要是二小姐想起那晚的情景,依大姑奶奶的性子,咱们俩只怕也是一样没活路……。”却叫身边之人,当场打断。 狠声低吼道:“我是贱命一条不值钱,可她梁嬷嬷却是不同。哼哼,我到要看看到时她又是怎么个下场。” 被她这么一提,身边另一个丫鬟好似也回过味来:“对,就该叫那恶婆子尝尝这滋味。”忙又朝着京城的方向,啐了一口,愤愤挽着身边之人,相互扶持着搭上了路过牛车。 好在两人穿戴还算齐整,此刻路过的赶车老农,也不曾瞧出任何异样来。然而她俩只怕不会料到,这一路上所遇之人,俱是陆娘子一行事前安排的。 只是暗中偷偷塞了散碎银子与人,让他们一路帮着两个丫鬟,顺利赶上了大姑奶奶的车队。唯有那枯井之中的半面女,身法要求着实太高了,不得不由手脚了得的陆娘子亲自上阵,方使两人信以为真。 外加当日逃命心切,哪曾留意到,那半截特别处理过的银簪,好似被利器斜切成两半,更比平常断开两头的好用许多。只是对普通人而言,这一切特意之处,漫说是亲眼见过,只怕听也都不曾听过。 事后更不曾有过丝毫的怀疑,却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等日后梁嬷嬷被抓,定要回去那间破屋,给那好心的半面女烧上些纸钱,也算是报答救命之恩。 一直到,被大姑奶奶身边的管事妈妈,在了一处较偏的小庄子上安顿了下来,两人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然而此时,回府复命的婆子,却是将错就错,将当日因贪睡丢了押送的两人,全部隐瞒了下来。只道在河中丢了两人下船,就此完成了嬷嬷的嘱咐,想要远远离了京城,别处安生。 她是怕了那梁嬷嬷的心狠手辣,今日能命了自己除去那两个丫鬟,又知会不会另外使了银子,回头再来要自己一家的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四章 道医 这里暗自惊心,而那头主仆俩也是乐得丢开包袱,毕竟杀人越货的勾当,也并非她们的专长。对于那两个命丧黄泉的丫鬟,不过为了安自己的心,多补偿此她们家人也就是了。 至于那婆子一家的去向,倒是从未曾在意过。因为见识深远的梁嬷嬷就曾提醒过她,整件事中,那婆子才是手上沾血的,对于官府差役躲都躲不及,又哪来自己寻上门去的道理。 仔细想想,也正是这么个道理。当初为了不留痕迹,那一百两银子的酬劳,还是梁嬷嬷特意换成了别家钱庄的,就是为了防着被人倒打一耙。正如梁嬷嬷十分笃定的那般,真有人拿打着府里印记的银子说事,便是万万不能。 别看二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也不大出门,却将外头这些个阴私手段很是在行。却不知,自己主仆俩满心以为的万无一失,却早在大房嫡女出事的那晚,就有了稍许的偏移。 再说此刻已然身处南方的姑侄一行,显然在调整了两天后,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眼下所居之地,说是姑母夫家的别院,实则却是规模颇大,就算比起国公府中,大房所占的东面那片来,也是不差。 再别提,这院子后头那好大一片的幽静林子,在这本就闷热的时节里,增添了几分清凉。 “院子里要是能添上一小片翠竹,就更好了。” “可是想府里了?”由身后传来了姑母糯糯的声音,?斫愣?彩翘谷灰恍Γ?晨诮恿艘痪洌骸拔沂窍胱畔仕竦奈兜懒耍??悄茉谧约以鹤永镌陨弦黄??彩∠滦┎陕蛞?樱?缃窨墒恰??!?p>  提到嚼用一事,这旁的方郑氏也不由的叹气,当年宁可遂了祖父生前给自己订得亲事,给方家的七郎守了望门寡。却也在族中长辈的一致认同下,留下了母亲的大半陪嫁给胞弟。 既然守了望门寡,注定再无子嗣,再则方家祖母,也因此深感愧疚每季都有专人送了吃用来。只是如今添了三个侄儿,倒是之前不曾料到的。岂不说,原先早被姑侄俩算在其中的汤药银子三千两,就连自家弟媳半数的陪嫁,也都没能顺利带了出京。 而今最令人头痛的,偏是原先身为国公府正经小姐,最无需忧心的银钱小事。别的不说,京城庄国公府所属的田庄,马场就有不下十余处;即便不似旁的人家在内外两城,都置有商铺、房产;却还留着大房夫人简氏建议下另添的一处,位于京畿河岸边的码头货仓。 “当场怎么就没想到,索性求到你祖父面前,要了那货仓两成的进项,唉,哪怕一成也可再无后顾之忧了。”这头方郑氏转身低喃。 却见身边的侄女,不禁苦笑摇头:“二夫人也不傻,咱们由京畿换走了水路,姑母也让人悄悄去打听了详情。他们二房难道就会放过这么个聚宝盆?” “你这孩子,同陆娘子她们几个呆惯了,连这消息也……。”想到自家胞弟夫妇俩,去的实在太早,漫说是这位年仅八岁的侄女,就是那周姨娘所出的六岁庶子,也是个早慧的孩子。 想到今后,他们三姐弟就要靠自己这个仅有的姑母维护一二,不觉又是后悔当初,不该听了族长家叔婆的劝,多留了三成母亲的陪嫁给胞弟。要不然,就靠这一笔银子给三个孩子,在这邻近的两座城里置办下几处房产,租借与人也足够安然度日了。 此刻回到了自己住处的?斫愣??倨沉艘谎巯蛔永锬切┎怀商椎氖资危?幻庖彩且惶尽6脊肿约捍├吹氖焙颍?昙褪翟谟行┬。?改富姑焕吹眉案?约禾碇眯┚?罚?獠灰辉獗蝗硕褚飧铣隽烁??胖?朗裁唇凶浇蠹?狻?p>  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旁正帮着自己称量银子的小丫鬟文竹:“咱们还剩多少银子?” “除了之前国公爷给您的五十两银票,现银统共是一百三十二两又四钱半。”点点头,提笔在自己的账本上记下,才又感叹一句:“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还真是一点不假。” 刚来的时候,原以为好歹是个国公府里的闺阁千金,怎么也得有千把两银子的私房。却无奈年纪有限,哪里懂得平日要多攒银子,以被不时之需。 再回头看了一眼,姑母所住的院子,这位的出身明摆着,又不曾主持过中馈,对这经济之事更是无从下手。要说这家里略强过一般常人的,也唯有自己这个,曾在前世里见识过些许的半吊子了。 “文竹,你且去唤了陆家姐姐来一回,就说我有事请她帮手。” “唉,奴婢这就去。”小丫鬟应了一声,便利落的收拾了桌上的钱匣,忙又提起了裙角,疾步而去。 这名叫文竹的小丫鬟,正是此刻郑家?斫愣?堇镂t坏难诀撸?彩窃诰╃芰砘涣舜?螅?湃寐侥镒忧那难傲说钡毓傺廊耍?陕蚶吹男卵诀摺1鹂唇衲瓴还?鸥章????故歉鍪?至胬??窒?檬掠星嶂氐暮冒锸帧?p>  她父母那辈倒是良家出身,只是被叔祖一家连累,才不得不成了官家奴婢。好在家中兄长本就上过两年私塾,倒是被主家看中,得了一份不错的差事。 靠着一家四口的齐心努力,日子倒也慢慢好转了起来。只是在这世道更偏重与子嗣香火,一旦得了主家的恩典,自是先紧着儿子脱了奴籍,才会想到女儿家。 可惜,他们家这头才凑足了银两,给儿子赎了身,另一头却因主家丁忧回乡,顺道处理了过多的仆役。而现今将名字改为文竹的小丫鬟,正在其中。 从此父母兄长分作了三处,便是天各一方,好在运气颇佳,遇上了这么一位好相与的主子,更是感激老天庇佑!实则,这回的好运气也不全是老天开眼,少说也有一半是因为小丫鬟这些年来的观察入微,晓得该如何讨好牙行的婆子。 小心攒下的七钱银子,虽是她最后的依仗,但只要一想到被买入那不堪的所在,倒不如狠心舍了所有,求了人牙子将自己荐去一户好人家,才能等到自家哥哥寻来的一天。 只是凑银子赎了父母出来,全家团聚却是不敢奢望的,眼下能跟了这么一位好小姐,与她而言已是万幸。别看自己才是二等丫鬟的分例,却好过原先那户官家不少。要知道,原先的主家老爷可是正经的六品官员,但同样的二等丫鬟却是整整少了二百文的月钱。 只是她还不晓得,自家这位主子小姐是京城国公府出身,与那六品官员人家,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当初要不是郑大将军身死边陲险要之地,只怕自己还无缘随了这么一位好相互的主子。 片刻后,瞧见文竹领着陆娘子挑帘而入,二小姐也是开门见山直点主题道:“我姐弟几个从未到过南面,如今虽有姑母庇护在旁,到底没有坐吃山空的道理。辛苦陆家姐姐辛苦一回,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邻近的两座城中,如今都有哪几样铺子,日常所需的柴米油盐又都是什么价?” 起初刚与这位表小姐相处时,只道是个难得的沉稳性子,又不比寻常的贵家小姐,娇气十足。再经由数月的陪伴,却是深感主子的感慨很是确切,一切都是因为被二房刻薄压制着,才使这位不得不迅速长大,与那姨娘所出的七爷一样,姐弟俩俱已成了早慧的孩子。 然而又经过了一路上的颠簸,此刻再看这位表小姐,更叫人有了一丝错觉,好似比她身边这个,本就少年老成的十二岁丫鬟,还要更年长些。 暗自甩了甩头,不觉好笑自己的后知后觉,能在国公府二夫人面前假装痴傻,长达数月之久的八岁孩子,又怎能与普通人家的孩子相提并论。那般一个危险重重的所在,再加之父母兄长几乎在一夕之间抛下他们姐弟几个,任谁都会忽然长大几岁。 不禁联想起了自家当年的遭遇,要不是主子仗义之举,只怕自家姐妹俩便成了那冤屈的亡魂。迅速回了回神,含笑应了一声后,便转身又去寻了自己主子。 “哦,咱们家?斫愣?嬲饷此盗耍坎淮恚?娜肥歉鲇兄饕獾暮煤19印o氲蹦晡壹也?玻?炕乩葱抛馨?湟???馕t坏墓肱?褡懔俗约骸h床恢??夤勺尤途5沟谆垢?扑?盖仔?!?p>  略作停顿,还是点头补了一句:“既然她让你帮手,且一切依?斫愣??跃统伞k道凑饩?寐蚵粢皇拢?艺飧鲎龉媚傅氖翟谝恢?虢獯畈簧鲜帧r?撬?囱傲宋已?┐智骋绞酰?鼓苡t幸欢? ?p>  正说着,那头门帘外已听得小丫鬟的声音响起:“二小姐来给夫人请安了。” “姑母可是真能叫侄女学医术?”一声清脆的童声,已随着竹帘的一个起落,缓缓传来。 想来自家这个小侄女,早已停在门外,只是瞧见自己正与陆娘子说话,才没让门口的小丫鬟出声回禀。此刻听见提及自己之事,才忍不住招呼了丫鬟来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五章 求救 “就知道你这丫头比旁人家的孩子早慧,却没想到,居然让陆娘子给你打听城里商铺的消息。”见小丫头坦然一笑,才招手唤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说说,可是想到了什么?” 本来一时情急,差点忘了先知会姑母一声,这会儿瞧见并无责怪自作主张的意思,愈发笃定起来。满是自信的点了点头:“虽说侄女年纪还小,但平日里我娘在府里主事的时候,也好歹跟着听过几回。” 提了个开头,虽有心看看这旁姑母的反应,却实在不会心虚。本来这大户人家的闺阁到了岁数,便会被当家主母领在身边,跟着学习掌管内宅庶务,再寻常不过。只是像她这般年岁,就开始跟着观摩的确实难得一见。 然而她却不知,此刻在方郑氏心中却是莫名一阵心酸。早在自家这弟媳进门的一年后,老爷便执意将整个国公府里的事物,交到了大儿媳妇手中,既是看重了简氏的能耐,想来更有一层深意,便是提防继室私扣日常支度的意思。 而身为长房正妻的简氏也是个聪慧的,知道自家的继婆婆从未死心罢手府内事务,所以处处留心也是有的。至于为何将自家年仅七八岁的侄女,时常带在身边观其主持事务,想必也是已看出了女儿的早慧,想要多多教导,却不知这一切竟然……想来也算是冥冥之中,自由注定的。 想到胞弟一家的厄运连连,面色又是一暗,看向身边侄女的眼神亦是越发的温柔起来。到底是简氏的女儿,比起自己这位曾经的国公府大小姐来,反倒更为持重。 心下也安然三分,倘若真是跟着简氏身边,好生看过几回,对于这些事务反倒比自己这个姑母,明白的多。逐而已是安心应道:“既然你跟着学过几回,姑母再让陆娘子她们几个帮手一二。只是需记得这世道虽有女子幕后主持的,却鲜有真正抛头露面的正经娘子,所以万事不可自己出面。” “侄女明白。”就这段日子的观察,眼下已准备好安心扶养两个弟弟的郑?恚???种械娜?方袅私簟g笆览铮?约核涿挥姓嬲?龉?蚵簦?杉懿蛔〖依锴灼葜芯陀写邮抡夥矫娴娜瞬牛?芬晃槐闶亲约业牡涨状蟾纭h思曳蚱蘖┤此刀疾皇强瓢喑錾恚?丛诙潭淌?昙浣?彩墙?患曳蚱蘩掀诺辏?17钩闪嗽惫す?俚闹械裙婺!?p>  自己虽然没有这等好天赋,到底也在自家旁听过,哥哥向老爸汇报年终成绩的,勉强也算懂点皮毛的。心下一定,便接着前言继续借用已故母亲之名,低声告诉起来:“我娘虽然教过,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到底这世上不怎么瞧得起商贾之流,但如今咱们是一无田地可耕,真要是凑了银子现买地,也是不成的。” “你这丫头平日都在内宅里住着,却也晓得这农耕之事。”感慨之余,不免也接着侄女的话题,认同道:“别看如今姑母所居的方家别院,另在西南面留有上好的水田六十亩。然而除了每年留下院里众人的口粮外,我都让外院的把式雇好了相熟的车行,直接送回了方家大宅。正如你所说的,咱们还真是乌有良田可耕!”满脸的坦然 原本就晓得自家这位姑母,骨子里也是个要强的女子,虽然这六十亩水田,明摆着就是专为她支度,却硬是靠着自己带来的嫁妆,撑过了整整二十个年头。 别说她本是京城一等一的贵家出身,就是寻常官宦家的女儿,也未必能有这般的魄力与坚毅。实则,当初如此坚持,只怕也与继母的苛责不无干系,只是身为小辈却不好问及一二。 暂且放下了心中好奇,继续之前的话题,才是正经。只见一旁的?斫愣??彩峭??娜魅灰恍Γ骸八?裕?杜?畔胱潘餍韵惹魄屏阶?抢锏那樾危?藕孟冉?勖强夥坷锏幕跷铮?实惫脸鲆恍??员憔龆ㄏ乱徊礁萌绾巫摺!?p>  “货物,咱们一路来,哪里采买过什么能够……你是说,那二房给准备的药材?” 看来在自己的提醒下,姑母也已猜到了。不由颔首连连:“正是这些,好歹也值三千两银子,就算没有京里卖的贵,可怎么也能换回不少来。”却见自家姑母,满身无奈的摇了摇头。 低头吃了口茶,才道出了摇头的原因:“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二房夫妻俩本就那般好相与的。你只道他们是为了给我们难堪,才特意将先前答应的三千两,换成了那方子所需的药材。其中必定另有一个缘故,只怕这看似满满当当的装着,却未必真够三千两的。” “啊!”险些脱口而出,明知是自己支使了人,暗中害得侄女成了痴傻无用之人,居然还要在汤药银子上克扣。可见其用心之恶,想来比起那些不相干的外人,都不如。至少看在国公府的名头上,人家也不敢暗作手脚,克扣这笔银子。 说来两房视同水火,也并非近些年来的事,就当初府里的整体分布上,便可窥得一二。看似大房所在的那片,与西面那片不过隔着个大花园,实则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深意。 大房这头,以睿云堂为主线的一片大小院落,再加上国公爷所居的慈恩堂,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庄国公府。建国之初,郑氏祖上战功显赫,才被太祖封了爵,而如今东面这片才是当初的御赐的府邸。反倒是西边那头一众院落,却是历经两代后,因子嗣逐年增多,另将隔壁两户人家并入后才新起的。 所以,他二房才对此耿耿于怀,此番得了东面这片后,方才真正安下心来。关于这其中的纠结,也是路上听姑母告诉后,才让她恍然大悟的。稳了稳心神,反倒抬头微微露了个灿烂的笑脸:“可咱们好歹走了上千里的路,或许就能补足了银子,也没一定!” 不待这旁方郑氏好奇追问,自个就先解释了起来:“京城是在北地境内,现如今咱们可是到了南面。正是想着他们在北地采买了药材装车,必然多半都是北地常见的,指不定在这里转手给人,还能多添两成银子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旁方郑氏已是抚掌,回了自家这聪慧的侄女一个笑脸。就连陆娘子她们几个,也都附和着笑出了声来。 忙不迭命了身边的小丫鬟,给自己换了一身惯用的行头,便风风火火地领着自家侄女,去了那间特意腾出置放药材的库房。 方郑氏一边亲自教导着侄女认药,一边让陆娘子的妹子小朵,拿着药单清点数量。果然如自家侄女所料那般,依照着药单所列的药材压根就不全,反倒是原产于北地居多。 “不仔细查验,还真不敢相信,这黑了心肝的二房,还真是要置人于死地不可!”亏得姑侄俩为了顺利避开二房再度下黑手,不得不?斫愣?绦?侔绯丈担?侥茉荼艹鼍?h床涣希?傩兄?驶故潜凰?撬慵屏艘话眩?热糁杜?媸怯胁≡谏恚?獗愕韧?凇???p>  想到有可能发生的后果,方郑氏已是愤然顿住了脚步:“不成,此事还得写信去责问一二,咱们已是吃了一次亏,总不能叫他们疑心再起,才好!” 说着便让身边的陆娘子,好生锁了库房。又转身领着侄女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研磨起稿写下了一封泪痕斑斑的求救家信。 一路辗转,行得辛苦,又因府里精心准备的药材,略有偏差,不得已为此耽搁了数日,方才抵达。却未料,待到入库摆放之际,方才发觉府中采买时,必定给错了方子,才使得如今需重新购置。只可怜我国公府的嫡出之女,刚才些许的好转,却因药材之故起了反复,还望府里……。后面又是一断长长的哭诉与叹息,直到最后隐晦提到一句对亡母的感伤,方才搁笔封好了书信。 而京城那头,夫妻俩原本还对此番换药之举,隐隐有一丝自鸣得意。又哪里晓得,那远行千里外的大姑奶奶,还真会为此悄悄送上一封求救急信,而且还命人只能交到慈恩堂中的那位。 但当接过信来,细读了两遍也全然未见责怪二房之意,却是一味的恳亲另送单方所需药材,才是当务之急。这里被老爷子劈头盖脸削了一顿,反倒更叫二房这位安心了不少,那孩子的病又加重了几分。 以此断定,自家娘子的莽撞安排,再无人可知了。虽然当初先想出偷盗大嫂库房钥匙的,正是自己。然而待仔细思量下,却深感并非上上之策。不曾想,让自家夫人起了心思,进而着手行事了起来,最终才酿成了无可收拾的地步,也怪自己提醒的太晚。 虽然这大房的所有,自己是志在必得,然而这与自家女儿一般的孩子,到底未曾动过杀念。此刻想来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自家如今是如愿以偿,便只当难得布施一回穷鬼亲戚,也就是了。 此时他心中所想,真要叫一惯心高气傲的方郑氏得知,必定将这份迟来的银票,反手丢在他脸上。然而二老爷却万万未料到,如今这位大姑奶奶,早已不是那日赶着入京奔丧时的心境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六章 出路 显然国公府的快马加鞭,比起方郑氏这头的经济拮据来,确实无法相提并论。再来二老爷正想着早日断了,他们姑侄几个与府里的联系,才好下一步的计划,自然不能因小失大,叫老爷子瞧出端倪。 一头费心安抚着自己屋里那个心痛银子的,这旁却是当着老爷子的面,狠狠责罚了一通当初办差之人。说来这位在官场多年,到底较二夫人更懂得驭下之法。国公爷面前虽是痛心疾首,大声呵斥,背过身去便痛快赏了二百两银子,打发了他们一家子去了京畿田庄上。 只是这一切都拿捏的刚好,老爷子看着也大感次子行事有度,虽不及长子深得其心,又承袭了郑家一脉之传,然而能十年苦读,不求庇荫的官家子弟也实属难得! 再看如今大房一脉,又仅剩那两个哥儿,若不是自己这副老骨头早已不复当年,又怎会省得让大女儿,领了他们往南面住上几载的。 实则当年原配所出姐弟俩的拳脚功夫,才是正经得了老爷子手把手的教习,如今两个孙儿能交于方郑氏,就国公爷而言,也是一百个放心!毕竟郑家祖上是行伍的出身,哪能都学了老二这般,为求高官厚禄便弃了祖传的技艺。 对于大房一脉能继续传承下去,老爷子本就乐见其成的。只是许久不能与孙儿们相见,不免遗憾,但一想到大房的连遭不幸,又难免不细细思量起女儿的提醒。 看来这郑家一门的富贵,往后也再不能只由军功上得了。反观这数十年间的情形,无论是自家的叔伯兄弟,还是族里旁支的男丁,如今剩下的早已是十之三四了。再加上,自己这把老骨头又能看顾他们多少时日,还未尝可知,又怎能一味的执意冒进,辩不明朝中之势。 正因大房突然惨遭横祸,老爷子顿时清醒了大半。悔不当初后也越加放下了心中的执拗,再不似先前那般固执己见,对次子最初弃武从文的选择,横眉相对了。 就在国公府中正逐渐恢复往日的祥和之气时,突闻府里给孙女被的药材有了短缺,又是心痛又是愤愤。这老大一家三口才办完了丧事没几日,就有人敢给自家孙女脸色瞧,真把自己这个老太爷当傻子不成,还是有人暗起了贪念,想要绝了父子之情? 显然自家次子也是个不知情的,两头又隔着老远,才叫那些恶仆起了腌?心思。而随后老二的一番妥善之举,又叫老爷子彻底放下了以往的成见,果然儿子这些年的圣贤书没有白读! 却不知,此刻收到了银票的姑侄俩,却是不约而同地添上一重忧心:“照你祖父的回信看来,二房这回如此大方,却是为了原本该你爹爹承袭的爵位!” 一旁端坐的?斫愣??参┯汹??ナ祝骸傲?夷锏呐慵薅济环殴?囊馑迹??慰龈?锏木粑唬恳?皇钦饣卣媸潜呓?婕保?杜?既滩蛔』骋桑?业?敫绺缑窍群蟪鍪拢?际撬?窃诎底韵碌暮谑郑 ?p>  要不是女儿家不便过问这军中大事,就是她方郑氏都不禁要寻了当初在场的军士,好生询问一番为何这般巧合,父子俩皆阵亡边疆。 伸手抚过侄女的发髻,忙是柔声安慰道:“早晚想法子,定将你母亲的陪嫁与大房的所有,全都拿了回来。唯独那祖上传下的爵位不怎么好办。毕竟你祖父已有了些春秋,即便能撑到你八哥儿成人,也已是时过境迁了。” “这个我也省得。”姑侄俩片刻沉默之后,却见一旁的?斫愣?魅恍Φ溃骸捌涫担?蔷粑蝗裟芩忱??桨说苁种校?惨巡辉偈枪???耍?蘸霉?宋宕?!?p>  “是啊,当年太祖爷因咱们十六家皆是开国元勋,才特别破例让原本三代之后,就该安历朝惯例逐次降爵改为了五代。倘若你父能安然承袭,也已是最后一辈,只不过你爹爹自己也有军功在,到底还能延续几代,便不好说了。” 闻言身边的小人儿也是点了点头,毕竟这回边疆突然告急,想来又是个新的开始,不单是他们郑家痛失了亲人,就是身为右路先锋的石家,也同样有一位嫡系子孙没能安然归来。 只是庄国公府里较之更甚,死了父子一对,另有一子也是生死不明,毫无音讯。对于这般的武官人家而言,战死杀场虽不可避免,但时至今日,在安稳了这许多年后,便不再是寻常之事了。何况自太祖以来,分封诸侯也大多沿袭了四、五代,想来不出二、三十载,便再无国之初立时的盛况了。 乌有战功可立,祖上的爵位也逐次递减,自是身为武官者不愿得见之事,反倒更助长了文臣的地位。想必不用多久,就会如同前朝一般,一品武官还不及个三、品的文臣,更得圣上的器重。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家的父兄才会如此拼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军功未立竟然搭上两父子的性命。接连,家中又因突闻噩耗,妻妾也相继随之而去。 虽说自己被撞那晚,周姨娘的自缢而亡很是蹊跷,但母亲简氏的难产血崩,究其原因必定是闻听了噩耗所致。 顺手拉过姑母的衣袖,不觉也是低声应了一句:“即便我弟弟不能承袭府里的爵位,好歹咱们几个还有些财物可做本钱。侄女虽比不得我外祖家,原先是靠皇商起的家,怎么也能供得起两个弟弟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想到这一世,虽与自己记忆中的历史,有了不小的偏差,却终归还是以农业为主的年代。想要大富大贵不容易,可将自己手头的银子多翻上几番,也不算太难。 “好,咱们家?斫愣?褪歉霰臼碌模?タ凑饣毓潦垡┎闹?拢?憧杉?话吡恕!彼道匆灿敕街j系囊皇指呙鞯囊绞跤泄兀??渖砦?丫又?耍?槐闩淄仿睹孀?眯幸剑?醇懿蛔∮形幻??谕獾牡拦檬Ω怠?p>  眼下那位已是六十开外,但因其主持的道观就在城中一角,自然算不得真正的隐士。除了寻常进香之人难得一见,却会常因城中的名门贵妇之求,答应其观内问症之事。 早年间正是因其医术高超,才使得这些氏族贵人纷纷资助,修建起了偌大一片道观。?斫愣?渌祷刮丛?ス??苍诠媚赣肼侥镒涌谥谢裣ち似咂甙税恕?p>  前一回,由北地带来的药材,少说也有三成就是按市价,转手给了她们玄庄观。正是有了那位云虚真人的帮村,才让这次的药材沽售情况十分理想。 别看当初被二房克扣得厉害,到底还是拿回了二千三百余两银子,其中还有北药南售的差价,便可想而知单这一笔采买之事,二夫人那头就捞进了多少好处。当然,其中也不乏底下之人,顺手牵羊的缘故。只是庆幸刚好得了这位的帮村,才使得一切进展顺利。 倘若再加上二房后给补上的八百两银子,如今反倒多出了一笔百余两的款项。只是?斫愣?蚕?茫?庖磺薪砸蚬媚赣肽俏惶?Ω档某鍪窒嘀???栽谇叭展媚腹壑械佬皇保??懔硖砹艘槐嗜?倭揭?拥南慊鹎??员砀屑ぶ?椤?p>  那位太师傅也是个妙人,听了自己俗世弟子所言,当即便点头让人收下了银子,不曾婉言推辞。 想到这里,?斫愣????媚杆灯鹜?蟮拇蛩悖?吞?贸雒虐肴招淼穆侥镒踊乩戳耍?闳萌烁?急竿琢朔共耍?人?辖舫粤嗽倮此祷啊?p>  那头陆娘子也是一脸的喜色,之前由表小姐的药材生意上,已能看出这位的不同之处,却不想今日城中一行,更是与这位先前所料差着不远,实在令她又是吃惊,又觉欢喜。 一来,往后自家主子恩人,再无需为金钱发愁;二来,便是这几位小主子的到来,更让自家夫人的心境愈发好了起来,连带着往年此一时节的多愁善感,也已消除了大半。 想到欣慰处,不禁更是加快了扒饭的速度,不待小丫鬟撤了干净了碗碟,她已是重新洗把脸快步向书房而去。 “你是说那一条街上,真有两户人家有意出让?” “不单被二小姐料中其一,就连那两户人家报出的价钱,也与表小姐提的相差无几。最南头的那家报出了二百六十两,而中间偏北的第三家略高出了二小姐所料,给出了个三百两整的价码。” 却见这位脸上并无任何不悦,反倒是轻颔其首道:“到底地段也好过最南头的那家,再加上他家后面的院子也宽了半丈余,报价高些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才刚提了个开头,却不见下文,反倒着急让自己的丫鬟文竹,帮着展开了手边的图稿。在画上指明了所在,转向这旁的方郑氏,细心解释道:“只怕想要将他们中间的六家一并拿下,还是颇有难度。” “全部拿下,你是打算一口气吃下这靠南的八家铺面,连同他们后面的小院?”偏头再看了两眼自家这个年仅八岁的侄女,不禁有了一丝错觉。只怕是我家那弟媳早在自家女儿记事后,便有意教导着她开始学着翻看账目了吧?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七章 置产(上) 知道在常人眼中,自己这般的年岁还是略显突出了些,但这会儿可不是谦虚的时候。更何况仔细观察了小半个月后,才将整个计划逐步完善了起来,要是转头再寻另一条出路,还不知几时才能找到比这更合适的。 赶紧点头接过姑母之言,娓娓道出自己的计划:“先前那笔汤药银子,真要是全都拿出来做买卖,侄女还真没多大把握。单说哪里进货最便宜,就给咱们头痛的,进价比别人高了,这生意还没做就已经亏了不少。再来就是掌柜的人选,也是不好找,既要对咱们家忠心不二的,又得有几分能耐的,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是寻不来。” “二小姐这话,倒是实在。”另一旁的陆娘子已是连连颔首。要说原先,她也不太懂这买卖人的门道,但接连这段日子的奔忙,却是让其受益匪浅。 正如这表小姐所言,单是进货的门路与掌柜的人选,就是横在眼门前的一道难题。何况城中商铺的情形,也是才刚摸索出一些,漫说与经年的老商户们不好作比。指不定就像二小姐所言的那般,就是那每日里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货郎,也比自家高明许多! 同样,这方郑氏即便不将自家侄女的话太过当真,但对于跟随了自己近六年的陆家姐妹俩的性子,倒是十分知晓。作为姐姐的陆娘子更是个见识颇丰的,想来她能这么认同侄女之言,必是一段时日的所见所闻,令其感受深刻。 想到这里,不自觉看向了桌上的图稿,示意自家侄女继续之前的话题,接着讲述她胸中的计划,便好。 得了姑母眼中的肯定,一旁的?斫愣?餍怨蜃?谝巫由希?胫e判⌒〉纳碜樱?谕几迳媳然?似鹄矗骸罢馓踅值淖钅贤肪褪敲垦?换氐氖屑??俟?ゾ褪钦?鲣殖亲钇坡涞囊黄?亟纭!?p>  “没错,尽是那些码头上跳脚的,在那头住着。几日前奴婢还亲自换了装束,扮成赶集的农妇走过一回,街面两旁的院子都残破的厉害,更别提那巷道往里的旧屋了。”原先还在门旁禀事的陆娘子,此刻也已凑近了桌旁,接着表小姐的话头,补充了两句当日所见。 那边有了陆娘子的附和,二小姐也越加用心解释起来:“别看这渲城有运河经过,码头却大多建在最是繁华的北面,要不是手头的银子不够,咱们宁可靠向那头些才好。” 若是先前初到此地,本也不甚清楚,这南部多以山林为主,虽有历经两朝方才修通的运河穿行其间,到底因为山路难修,反倒较之水路来明显不足。所以,整个疆土之南,往来便利的还是水路。就拿前次姑侄一行而言,便是如此,待车队出了京畿地界后,便立马改走了水路继续往南来,便可见一斑。 也正因此,最初决定商铺的选址时,?斫愣?阕胖乜戳顺侵衅?钡哪瞧?v皇前?谀抑行呱??磐硕?笃浯蜗氲秸壑兄?ǎ?髯?朔较蛟诔悄谥械热思壹?壑?Γ?碓窦柑踅置胬纯础?p>  几经衡量之后,方才选定了这一片,较为低价的所在。虽说离着码头还有些偏远,又与城中西南那片残破的所在,仅有一个集市的相隔,却胜在自己可省下一笔置产银子,眼下而言才是最合宜的。 要知道,比起自己这个八岁的嫡女来,底下两个幼弟更是乌有私房可言,顶多也就是将屋里的衣箱,一股脑的给带了上路。即便还有些往年里长辈被送的小物件,此刻身为姐姐的她,也是断然不会动用半分的,终究还没有到那一步,不是。 收敛了心神,接着告诉姑母道:“其实看中这条街面,侄女也是另有想法,一来,那条街面由南到北不过十一家铺面,即便两旁叠加一起也不过二十又三。再来,对面过半的人家都经营着食肆,所以侄女有心将对面大半片全部拿下,正是想将这里做成小食、茶楼的聚集之地。最要紧的是,我想到可以一铺两家合租的法子,不用多交租子便可有了遮风避雨的存在,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很?” 听着她滔滔不绝的一通细数下来,别说这头的方郑氏了,即便近些日子一直帮着办差的陆娘子,也有些懵了:“怎么个两全其美法?” 这旁的方郑氏闻听追问,也是连连颔首,同看向身边已经收回了手臂,端坐一旁的?斫愣?>图???抛约禾鹛鹨恍Γ?从制?贩次氏蚵侥镒拥溃骸奥浇憬憧苫辜堑茫?勖悄羌溉找患野ぷ乓患页9?牡阈摹12∈常俊?p>  “可是那几样分散在各条巷口的……二小姐的意思是,要将咱们的铺子租与他们做买卖?” “没错,正是租借这些露天做买卖的小食摊子。” “啊,人家定是收入微薄才没能租下铺面经营,咱们置办下那几间铺子可是花费不小,借与他们只怕划不来!”就在对面陆娘子微锁秀眉,连连摇头之际,这旁的方郑氏却抬手示意自家侄女,继续将其此法的用意何在,细细说来一听。 见姑母信任,一旁的?斫愣??砣?煮贫ǎ?斐鲋竿吩谕几迳霞?械乃?诘懔说悖骸扒昂罅酱胃霞?叶加胛闹褡隽讼晗傅墓浪悖?豢磁缘幕跷铮?蛔胖叵缚戳四切┳?舫允车奶?樱??死锿返褂辛?2呷松砩系牧献樱?皇瞧都夷艽┑摹!?p>  “这便可以肯定,集市上走动挑选货物的,也不全是西南那片最穷苦的贫户,其中更以吃食摊子的生意最是红火。”说道这里,忙不迭转身看向身边的姑母,认真问道:“东北那一片的集市中,可是鲜有这般的露天吃食摊子?” 闻得这句,心中便随之笃定了七分,果然还是自家弟媳亲自教导出来的闺女。这般的洞察力,如此年纪已明白了如何拿捏分寸,便可知这单买卖,大有可为。摸了摸?斫愣?姆1瑁?咽巧罡行牢浚?约艺庵杜?拐媸翘焐?暮醚哿Γ?覆欢ㄍ?笏?愕芗父鋈兆樱?拐媸且蛭?庋就访魅裱酃獠旁椒5囊笫灯鹄础?p>  即便这一条侄女规划的小食铺面,能使得姐弟三人的日子逐渐稳固,然而对于自小被娇养在国公府中的公子、小姐们而言,到底还是天壤之别。回想起,当初自己因手中拮据,又不好向府里开口借度一二,方在左右思量再三后,不得不动了陪嫁之物暂作典当之用,是何等的辛酸与羞愧! 娘家这头是不敢开口提,夫家那方更是瞒得紧实,倘若让人获悉了真相,又该如何说道?幸亏她方郑氏守了望门寡,要是真嫁入他们方家,指不定没出几年便将府里的财物,败得干净!每回一想到,这背后的闲言碎语,都不由的一阵发虚,毕竟押了陪嫁救急之法,还是不可多用为好。 看着这旁姑母脸色微微变化的神情,?斫愣?材芤?疾鲁黾阜掷矗?暇拐饧冈吕吹南喟樽笥遥?降锥宰约艺馕恍宰铀??某け玻?私獠簧佟f2?保?词歉鲇兄饕獾模?ㄓ姓饩?靡幌钌希?幻饴韵圆蛔悖?肜匆灿胱约夷俏辉缡诺那鬃婺福?心?蟮母上怠?p>  要说继母能善待原配所出的子女,已可算得人品出众了;真要苦口婆心教导其为人处世,怕是少之又少;何况,视同己出般地教会继女如何主持内宅庶务,更是绝无仅有! 就之前的观察来看,自家姑母也是颇为无奈。毕竟在此世的四民中,尤以商户地位最低,虽不属贱籍,较之手艺人来都低了一头,更何况农户与士大夫。只是商户在除却士大夫的三民中,反倒是最为富裕的人群,现如今又是国泰民安之时,更让商贾一流日渐滋润。 正是因此,名门望族之人虽不屑商贾之流,却脱不了钱财管理之事,普通人家尚且要时常盘算一二,更何况是那些家大业大的高门贵户?姑母只是自幼失了生母,才未曾仔细学过这些罢了。 而之前深受这位关怀的?斫愣??帜哪苄涫峙怨郏??宰宰畛跄被?貌?皇缕穑?阆牒昧硕ㄊ且?宰约旱哪芰Γ?锎骞媚敢话选4丝棠抗饧岫ǎ??诽嵋榈溃骸爸杜?种械囊?又展橛邢蓿?偎德蛳缕堂娣坎?螅?残杪约有拚??绞北囟?杂胁蛔恪9媚改?偷卑锇镏杜?父觯?肷弦还煽珊茫俊?p>  “那你这买卖,多少银子一股?若是贵了姑母可是拿不出来。” 一旁已是忙不迭摆手道:“哪里用得了许多,咱们也只是小本经营,先前手中托姑母之福,多得了那八百两银子的汤药钱,已是万幸之极。如今姑母再与咱们姐弟三人,添上五百两便算您入股三成!” “你这丫头怕是错算了账目吧?你们前后两笔银子可是三千一百两,撇开送去玄庄观的三百两香油钱,再去了零头银子,怎么也该你们姐弟占八成……八成半才对。” 却被一旁的小丫头着急打断:“哪能这般算的,后面那八百两银子若不是姑母想到的好法子,又如何能到咱们手中?不说,都是沾了姑母那封求救家书的光,侄女可是扣到了那三百两香火银子,才算了姑母三成的股,要不然还应该另多分与您半成,才够数!” “你这鬼机灵……!”宠溺地揉了揉?斫愣?拿媾樱?南赂?锹??阜中牢坑胩蚨恐?椤?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八章 置产(中) 原是为他们姐弟三个往后的日子着想,才放手让陆娘子她们顺手帮村,没承想自家侄女还真有几分弟媳家的品格,是个能干的。照她的分析若能一并拿下这八家铺面来,倒不失为一桩好买卖,只是这具体的谋划,还需自己这个姑母好好把关。再怎么说,自己在这南面地界上,也足足呆了小二十年头,总比她熟悉的多! 这头有姑母方郑氏拍板,定下了合股一事,那边更有陆娘子的用心帮村,她二小姐自然是接着将全部的计划和盘托出,才好集众人的擅长,将事情更加完善。 “当初与陆姐姐大小两个集市都去瞧过一遍,东北最富裕那头的大集固然是样样不缺,可这价钱也不是普通民户能够负担的。而另一头贫苦人家常去的小集,不但货物短缺的厉害,也因品相不好,少有中等人家问津,唯有那里的吃食还算卖得不错。” “所以你才瞧上了这一摊生意?” 听了姑母顺口追问,先是点点头,随后忙又摇头解释:“起初看好这摊子买卖,也是想着咱们手里的银子不足。又早得了陆姐姐那儿打听来的消息,来回盘算了好几回,好似这点心、小食的铺子最是省心,不过多摆几张桌椅,也就全乎了。” 被她这么一提,那头本以满心认同的陆娘子,愈发赞同道:“又不是酒肆,茶楼,碗筷也挑普通粗瓷的就成,难怪那几日二小姐拽着奴婢几乎尝遍了,整条集市的摊子!说不上精致,味道却都地道的很哪,不然哪能引得好些中等人家都爱大包小包的捎回家。” “既如此,这档子生意便更做得!”此刻方郑氏愈发信心百倍。 本来这生意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她虽不懂许多,却也明白能有这般的回头生意,定是公道的买卖家。 “只是这铺面的租子恐怕不能收多咯,他们大多在贫户那头赶集出摊,咱们这里却是正经的铺面房子,你可是想好了章程?” “自然不能收多了,贫户那头也是有两条半的临街铺面,虽说各家的买卖不同,那租子到底差着不多。侄女早就托了陆姐姐打听清楚了,单个门脸儿的每月的租子七百文,就算是双门脸儿的也不过才一两二钱银子罢了。而咱们这半条街,因为地段好些,自然贵上二成也不算什么。” “往后再不用被看街的衙役肆意驱赶,便是头一项好处;再不用担心日晒雨淋,但凡有些生意的都愿意往铺子里搬。”那旁正迫不及待接口帮村的陆娘子,不自觉慢下半拍,转向对面的主子道:“这么细细一算,好似二成有些少了,要不加三成半吧?” 此刻这旁之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表小姐已是笑着摆手拦道:“哪里能亏了咱们,唯有二成才能引得这些商贩,齐齐搬了来。再则咱们不是还有后头的小院,可以另外租了与人住。” “对哦,还有后面那一溜小院。”才刚欢喜完,立马又暗了脸色叹气道:“只是外头人家做的可都是小食买卖,估摸着一大清早就得开铺子,里面虽隔着一道墙,到底还是吵着人家不能安睡,不是?” 姑母的担忧亦是如同其余之人一般,清楚地写在脸上,唯有一旁的?斫愣??谷蛔匀舻氐懔说阃罚骸罢?且蛭?姓庖惶酰?呛笸返脑鹤硬疟缺鹑思腋?阋艘怀桑∧忝撬祷岵换峋陀心窃缙鸨阋?瞎さ娜思遥?敢馔?翘踅稚习幔吭勖窃俳?畋泵婺羌业脑鹤樱?σ恍∑?隼戳砩韪鼍?ǎ?┱馐?换?思医?匆挛镉茫?彩〉妹咳绽锶チ教踅滞饫椿氐k?穆榉常?墒歉?眯?俊?p>  屋内众人此刻脸上的神情,已不再带一丝的怀疑,反倒有些吃惊的望向过来。要说二小姐的早慧是时常被夫人提及的,可她这般的年岁,又是打出生起几乎不曾出过几回二门的贵门千金,居然还晓得普通百姓的生活所需,却是难得。 而一旁的二小姐却没给大家更多的时间感叹,忙又接着补充了两句道:“要不是刚才姑母答应了合股一事,侄女也不敢妄想,另设一井台方便街坊日常用水。说来做吃食买卖的商铺,这取用水源本就该比旁的商户来,更小心着些,所以这井台还得有一家好生看顾才是。” “这话有理,所以你刚才用了一个‘圈’字,就是只对自家的租客行方便?”本来还不甚明了,而此时得了侄女的一句提醒,众人也都回过了味来,而这旁的方郑氏更是暗道一声‘可惜’了,怎么不是个男儿郎,这等的聪慧,又是极其细心倘若……。 才想感叹一句,不觉已是暗中摇了摇头:“女孩儿怎么了,不也一样能撑起这份买卖,只是不为外人道罢了。其实,这般闷头大发财未必就是坏事。再则,又不是自家做买卖,租个铺面、院子给他人才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想明了其中的利弊,这旁方郑氏已是欣然颔首,接着言道:“好在咱们不是自家做买卖,置了房产租与别人,也可轻省赞银子,又不叫旁人看了起心思,才是最稳妥的。你且安心将那一半边都拿下,这银子要是不够,姑母再给你垫上些!” ?斫愣?叛暂付?恍Γ?辖舭谑郑骸岸ㄊ枪涣耍?厦婺羌叶?倭??剑?肜匆簿妥畋蓖纺羌淦套由怨蠊?渌?遥?嘞驴勘蹦侨?叶ザ嗤?敲帕扯?谎???倭奖囟u涣恕!?p>  随后方郑氏才由陆娘子口中知道,原来那最北面的铺子,因带了个拐角,严格算来倒也算是个双门脸儿的中等铺子。所以,略高过旁的人家些,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说定了正事,陆娘子这个名义上的东家小管事,当然开始忙碌了起来。与卖方砍价之前,先让方郑氏身边的林妈妈,好生?意亮艘环??暇怪杜?┦遣荒芩嬉饴睹妫?抑杏治蕹赡昴凶樱?庖谎钩≈?耍?匀欢?宦湓谀昙妥畛さ睦下杪枭砩稀?p>  其实这妈妈今年也不过五十出头,却因家中自家儿子未及成人便病死,又不肯如了族里那些贪心亲戚的愿,过继族叔家的小儿子,便想到了两个女儿中,留下一个招赘便是。却不料,自家女儿倒是争气一连生下了两个孙子,可哪里想到自家的女婿偏是没福气的,前年为多挣一笔银子回家过节,白白搭上自家的性命,葬身鱼腹了。 因此,他们老夫妻俩便说定,又双双回到了主子身边,再多干上几年,等孙子们成家立业了,再回去享清福。毕竟当初,他们离去时方郑氏身边还有好些人手在,反观如今原先京城跟来的老人,却是日渐稀少了。 一来,方郑氏的处境较为复杂,要说夫家这头待她不好,却是说不过去。单看这许多年,从未短过她的口粮,又每隔五、六年的样子便寻了工匠来,修整院内常居的屋舍,便可见方家人的用心了。 再看,京中国公府那头,有方郑氏自己的骄傲在,早年间又是继母当着家。说句不好听的,她这身份即便肯实话相告,又有何用?直到胞弟迎娶了简氏过门后的第二年,才恢复了她成亲那年的惯例,每到年底便有一份不错的年货,打京里送到别庄。 只是对于每年还一直坚持,给两家长辈送年礼的方郑氏而言,却未免有些入不敷出。正因如此,她的嫁妆才在历经了这许多年后,所剩不多了。 这一隐情,侄女郑?硌巯鹿倘徊恢??丛缭谀鞘?碌呐惆橹校?嗌儆兴?惺堋5ヂ酃媚刚獍愕某錾恚?儆敫?锒?蛉说拇┐飨啾龋?憧陕钥?讼辍j翟诼鄣榔鹄矗?俏欢?裟傅募沂溃?墒潜炔簧险?????粘づ?庖簧矸荨2还?歉鏊钠肺浣?业牡沾闻??慰鏊?腋感钟侄际浅d暝诠赝馐?叩模?还?钦醋糯蟛?业墓猓?鸥蘸门噬险饷匆幻藕们资隆?p>  正如当初,林妈妈摇头讽刺的那般,原先老爷子看中的可是秦氏的大伯家的闺女,只因那位小姐命不好,一场风寒没能挺过来,所以秦家才让小秦氏顶了她堂姐,嫁进了国公府,成了如今的二夫人。 此刻想来,眼下国公府的中馈,转而又落入了郑秦氏手中,只怕姑母那份惯例,又该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叹只叹,二房俩夫妻都与那继祖母是如出一辙,说起来他们才是真正的自己人,自己姐弟几个同姑母更是别想分去,此刻握在他们手中银子。 有了这般的认知,这头更需加快动作,早一日与卖家说定,便可请了工匠来按图改建,也能有更为充裕同那几家小食摊主,商量租借铺面一事。以此类推,就是后头小院的租客,也该是时候留意起来了。 毕竟不能随便租了旁人,要说之前?斫愣?牡灼?杏胁蛔悖?缃竦昧斯媚傅牡阃啡峡桑?词切判氖?恪?p>  自然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何况一切进展,远比自己预想的更好,得了姑母的五百两入股银子。便可将一面的铺面全部盘下,倒是更容易规划了。 不出三日,原先那两家有意出让的契书,也已顺利到手,就看今日林妈妈打头阵,陆娘子一旁配合的商谈,是否能一举拿下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九章 置产(下) 当日同一条街面上的两家,前后被人买下,已成了邻里间的新鲜话题。本来这一片位于贫富中间的区域,就与繁华二字沾不上边,虽说日常生意平平,也好歹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而此刻临近年尾突然有两家转手了出去,不免引得四周邻里片刻的愕然。 别看这条街上买卖做的杂,从吃食到杂货,甚至于旧货寄卖的铺子也不稀奇。要不是前几年大家联手,抵制一家棺材铺在此落脚,只怕更是杂乱无章。 但众店主都未曾想过,继那两家去衙门办妥了契书后,今日便将同侧的余下房主,齐聚在这出茶楼,正是为了商谈出让之事。 一来,这条街面顶多算是半新,即便在中等人家居多的地界,终究还是因为与贫户聚集之地,相隔不远,所以在牙行们眼中,也不过等同于鸡肋罢了。 再则,既然能一口气拿下这侧全部的,也不是个小数目,为何只让他们家的管事妈妈前来,却不见东家的身影?若非,那置产大事不好叫人获悉,又或者是有意掩人耳目之举?也有可能与那背后的东家的名声有碍? 总而言之,此次被寻来共同帮手的三家牙行,先前虽明知其中有同行在,却也是不好妄加推断,这隐身其后的新买家,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才这般兴师动众,分与他们三家行事。 偏偏有人想要拿下半条街面的房产,在他们眼中不禁有了一丝异样。可疑问管疑问,谁又会跟银子过不去,好歹人家买主可是诚意十足的,说定了价钱,他们自然是猛拍胸脯表示,尽管放心必定叫那几家甘心出让。 就在牙郎们,暗自揣测不定之际,另一头新买主家的管事妈妈已缓缓步入雅间之中。在一旁陆娘子的眼神示意之下,那三家牙郎倒是立马会意颔首,开始了今日的主题:“诸位,还请听在下一言,今日特意请了各位前来,便是为了公平二字。想必大家也已晓得,自那两家陆续出让了铺面后,这位林管事家的主子,就想他们家的铺面连成一片,因此……。” 说道这里,已被底下纷纷而起的议论,打断当场,好在这牙郎也是早有准备,索性停在原处,等着各家房主的陆续发问。瞧着如此情景,一旁的陆娘子已是悄无声息的同前头安坐的林妈妈,对了一眼。 果然,寻了三家牙行同时办事,明面上看似有些忙乱,又何尝不是巧在比较,为往后诸事做准备。今日自家买入房产不过只是个开头而已,紧接着的分摊前铺后院的租客,方是重要一环,那可是直接关系到往后自家的进项多寡。 还需仔细查证那些租客的根底,更是不容疏忽。那可不单单只是为防着租客中途变故,使得自家损失了银钱,还有一桩更要紧的,那便是租客的身份确认,方是重中之重。贸然租与了别有用心之人,亦或是身份可疑者,俱不是房主们乐见的。 为此,二小姐可是再三叮嘱过两人的,静心细想也是姑侄两人最为担忧之事。所以,这谨慎二字与别庄内的众人而言,必是摆在头一位的,安心稳妥的挣银子,才是自家所愿。 即便方郑氏这般的出身,如今在南方又得夫家势力的照拂,然而万事不打眼,低调行事方才是上上之选。毕竟一寡居之人,又带着三个孩子,一切皆以安稳为主,才是理所应当。 就算?斫愣?约海?彩巧钣懈写ァl热舾改富乖谑溃??蛐砘故悄歉鲋谌讼勰降墓???招〗悖??袷苯袢粘?苏飧鲂槊?猓?慌禄共蝗绺銎胀u偌业呐??:么踉谀前愕娜思遥?垢?扌栉?种新叫?跎俚囊?臃3睿??槐氐p哪囊蝗眨?约易娓腹?篮蠼愕苋?嗽傥夼缘慕?钍保?指萌绾喂?睿?p>  所以,不等全都安顿好,她便急于探听出路之事,此种不安正是源自于二房一家的万般不屑。如今祖父尚安好在世,便能行出这等之事,何况他日祖父长眠地下之时,只怕便是他们姐弟彻底断了与府中的联系那刻。 因此尽快找到出路,才能不受制于人,更可凭借自家之力,将原本属于姐弟们的一切,尽数拿了回来。所以这最开始一单,自然是十分重要,也正是有了陆娘子的悉心打听,这渲城中有三家牙行实力相当,才安排了今日这出。 相比听旁人口中之言,倒不如让他们同时出手,再做下一步的判断,究竟是哪家才最适用。即便是众人眼中最好的,也未必就是这单买卖的合宜之选。 再则,此番由这家牙行接手后,必得和盘道出其中的关键,但凡是有些心思的,都不难看出巧妙之处,想要独家仅有却是不能够。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惯作这档子买卖的行内之人,较之外行来更加嗅觉灵敏,想必要不了多久,便可更胜一筹! 如今也只有抢占先机而已,正因此?斫愣?乓?暗霉媚溉牍桑??馐?患移堂嬉徊20孟隆n┯姓獍悖?拍茉谂匀诵x轮?埃??谝槐首庾诱莆赵谑郑?劣谕?蟊鸺胰绾危?筒皇亲约铱煽刂?驴??p>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是早已想到别家的效仿,只是力求尽可能快的抢得先机罢了。 而这一关键,此刻身在雅间内的林妈妈与陆娘子,也都是深以为然的。就连集市上,头一家采了野菜来卖的农妇,都知道往后必被隔壁摊子看出门道,继而学着自家去野地采收,可先机还不是叫自家占了去,即便别家再去也得等上一旬时日了。 正是凭着这份自信,今日坐镇在此的林妈妈,却丝毫不显慌乱无措之态,反倒愈发安详起来。见众人议论声渐停,便点头示意刚才按牙郎继续之前的话题,细细讲了今日将众人聚集到此的目的何在。 那牙郎到底有些经历,不用多问其他,单看这管事妈妈从一进门起便神情未改,便知道定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出来。再偷眼瞟向她身侧的姑娘,更是一脸的笃定,自己都跟着安心了几分。 回了一个颔首,便转向众房主,接着言道:“大家也都晓得,先前那两家都是最早在这条街上做买卖的,如今得了铺面都卖了好价钱也都是因为人家买主,真心想将自己的房产连成片,往后收租也便利不是。再则说了,比市价高出一成的机会,只怕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听到此处,已有人忍不住发问道:“街对面的铺子,怎么一家没瞧上,偏看上了咱们这一排?该不会是有什么要紧的,瞒着我们大家伙吧?”说着更是领头望向对面管事一行,试图在她们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却是空手而归。 别说那为首的管事妈妈,就是最后面束手而立的小丫鬟,都是满脸的坦然,愈发叫人辨不清真相来。见众人的举措,那端一直冷眼旁观的中年牙郎,倒是笑着抱拳立起身来,帮着打了个圆场道:“说句实在话,诸位也都是做惯了买卖的老商户,想必其中的关键各家也都不难猜到,新买主必是不好轻易抛头露面之人!” 这一句提醒方才落地,就见众人齐齐转向他的眼神,重又悄悄移回了那,为首端坐中间的管事妈妈身上。好似被那中年牙郎一语道破玄机一般,果不其然,在座之人中有谁见过,普通富户家的管事妈妈能有这般的穿戴。 一条昏黄色马面裙下,隐隐露出的鞋面却是异常的精致。虽被裙摆盖住看不清全貌,单看用线的讲究,便知并非一般成衣铺里常有的普通货色。再往腰间的佩戴,更由不得人暗自一惊,能用上金银线勾勒荷包的管事妈妈,只怕就是知府夫人面前的贴身妈妈,也未必敢在人前如此炫耀。 想到此处,已有人再细细看了一眼那妈妈所用的头面,的确是精致的过分。回想起刚才吃茶时,无意露出的腕子上那对翠玉镯子更是让人暗道一声,果然! 那面露喜色的房主,已是按耐不住心中了然,张口便直接提出了价码道:“加一成固然是不错,可咱们原本都没有出让的意思,如今又是临近年尾,真要找别处搬铺子,却是不好办啊!” “是啊,是啊,贺东家说的在理,咱们就是有意出让铺子,却也有不少难处。要不,再容咱们回家去好好合计两日,等半月后再来答复,也是不迟嘛。”在这两人一唱一和之下,其余之人也都齐声点头附和了起来。 却见挺身立在林妈妈身侧的陆娘子,淡淡一笑道:“那就有劳蔡牙郎回去,再寻对面那几家的房主提提出让之事。实在是我家主子要的急,那日途径也只是抬手这么一比,我倒是疏忽了,想来对面那半边也是无碍的,就看……。” 此刻已有人按耐不住想当即应了下来,他家手中就是连着的两个铺面,真要高过平时一成,却是划算。索性拿这里生意平常的铺面换了上一个繁华的所在,才是上上之选。只是从来买的没有卖的精,今日漫天要价怕是不成,可略提高些价码还是不难。 于是,有了头一个妥协的,自然就会有跟风之人,陆续捱不过的房主,也终究在过半之人签下合约后,败下了阵来。实则,这一切都与幕后之人,事前料到的*不离十。原因无它,那头一个愿意妥协的房主,另有一笔生意正在酝酿之中,而给他提供的消息,正是?斫愣?虑鞍才畔碌摹?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章 修整 自那日与姑母商议后,定下了合股一事,?斫愣?憧?甲攀种?暗募苹?o胍??嘞碌牡昶趟忱?玫剑?氲谜页銎渲凶钊菀淄黄频囊换吩谀抢铩u獗闶撬??胃嬷?侥镒樱?耸迪钟械曛髅堑母?祝?攀钦??蚵舻墓丶??凇?p>  要说这陆娘子本不是国公府里的家生子,是因方郑氏偶然的一次出手相助,她姐妹俩却是执意报答恩情,继而留在姑母身边。明面上虽是其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实则更似旁人家的护院侍卫一般,负责别庄内的一切守卫之事。 别看如今别庄内常有人居住之处,不过仅占了半数不到,反倒是几个稍大的院落,都被姑母有意空着。但日常的巡视,又怎能少得了一定的人手,姑母本是寡居之人,用一众男子只怕是颇有不便,倒是这陆氏姐妹的到来,解决了此一难题。 自此后,陆娘子便逐渐成了方郑氏的左右手,虽以主仆相称,实则姑母待她姐妹俩,反倒更有一份亲情在。一来,膝下无有儿女已是注定,而她姐妹二人亦是失了双亲,不免让姑母起了怜爱之心。二来也是这些年的相处之下,自然而然变得越发亲近所致,如今更因他们姐弟三人的到来,更添一层温情在其间。 就是此刻在?斫愣?闹校?侥镒右埠盟萍抑写蠼憬阋话悖?畹闷鹌湫湃巍h羰腔涣嗽?髟诖耍?票夭换崛绱俗飨耄?朐?绕透局诙嗟墓???招〗悖?饺缃裾獍悖?鲇幸桓龆?刃⊙诀咚藕颍?木庸媚干肀叩氖?朴着??囟ㄔ傥藁缎p铡?p>  指不定未等顺利瞒过了府内众人,便已彻底崩溃了,然而换了自己这般的经历过两世之人,却是大为不同了。真要论道起来,如今这陆娘子的岁数,可比自己前世那会儿,还要年轻不少。待过了年节后也不过才满十八,让人无法想象这般的年岁,当年带着仅有七岁的妹子,又是如何在仇人重重围困之中逃出生天的? 每当提及这桩旧事来,姑母都三缄其口,主动转了话题,就可见其中必定疑点重重,不是自己这般的外人,能够细究一二的。即便是被自家胞姐背着上路的陆琴漪,也因一路上病的昏昏沉沉,对于事情始末也是所知寥寥。 因此,真正知道整个来龙去脉的,也唯有姑母与陆娘子自己,即便是林妈妈也是不甚了然。对于这桩陆家姐妹俩的旧事,?斫愣?飧瞿谠谧白徘笆兰且涞某赡耆耍??换嵋蛞皇焙闷妫??谥靥帷?p>  但对于当年仅有十一二岁,就可以忍着腹中饥饿,背着自家妹子跑上三里地,寻求救助的陆娘子而言,却是打心底里佩服不已!无论前世来看,还是如今这般的世道,都可当得手足情深一词。何况那时那般的后有追兵的情况之下,丢下至亲手足,只顾自己逃命的也必定不在少数,她一个半大的孩子却能做到生死不离,又是何等之难! 想来,也正是因此,姑母才这般的看重与她,若非如此,她这般深居简出的寡居之人,又如何敢收下来历如此复杂的姐妹俩?即便不在意这姐妹俩身世,也该为追踪到此的仇家一事,动摇了心思。 也难怪姐妹俩养好伤后,却是不肯自此离去,非要留在姑母身边以报救命之恩,方才有了别庄内一队训练有素的女护卫。再看今日挺立林妈妈身旁的样子,更叫人安心三分。 显然陆娘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懂拳脚功夫的半大孩子了,而今这般动静皆宜的陆管事,才是方郑氏身边的第一助力。连带着她那今年刚满十三的妹子,也已有了几分胞姐的伶俐架势。 近些时日,陆娘子一直在外奔忙,别庄内已有半数的事物,交由她接管了下来。因此,二小姐还时常感叹,家里可不单自己与七弟才算早慧,就看陆家妹子这般年纪,也是不容小觑啊! 没曾想,在今日顺利拿下一溜铺面后,陆琴漪肩头的担子又重了二分。只因她姐姐陆娘子还需看顾着铺面休整之事,与随后的分拆租借一桩,只怕忙到来年开春后,方能重新接手原先的诸事。 好在休整之事,早已在二小姐的规划下,有了具体的方案,只需按部就班的行事,便可在短时期内完成。 “原先看上那一溜铺面,就是因为半新不旧,所需银两本就是最合适,我们这般手中并不宽裕的人家。再来也是为了来日,租借与人时,不会因价钱太贵而吓跑了租客,毕竟那些事前看好的小食摊主也都乌有余钱。” “那与他们的租期又该如何算?”一旁正拿出笔墨,准备将要点记录在案的陆娘子,也不由得一愣。 只见这头稳稳放下汤匙的表小姐,已是笃定颔首:“正是因为他们家中也多半拮据,所以这头一年,咱们却是按月付给租子就成。” “什么按月给租子,哪有听说过按月交房租的……哦,奴婢明白了,这般难得一遇的好事,才能让他们毫不犹豫,蜂拥而至!” 此刻两人已是相视而笑,就连这旁边做针线,边静心聆听的方郑氏都不觉,展颜莞尔:“当日你不是还担心,表小姐有多大能耐,定叫那几家房主乖乖就范。而今可是瞧清楚了,就连随后的几步,她也是早有成竹在胸了。” “谢姑母夸奖,只是随后一段时日,必定进项微薄,那添置丫鬟之事还需暂且搁置了。”本来对于?斫愣??裕?饷咳盏钠鹁又?掠勺约憾?郑?彩俏薨??p>  只是在方郑氏看来,即便如今离了国公府,再不济房里也不能没人三四个丫鬟伺候着。可侄女自离京后,先将身边那几个带来的,一并卖与了牙行,便再不提重新添置一事。 起初,只道那晚被害的情景,历历在目,才使得自家侄女杯弓蛇影,不敢多留人在一旁。却不想,?斫愣?吹?桓嬷??还?鞘种修拙菽母宜烈饣踊簦?磺邢冉糇帕礁鲇椎鼙愫谩f?访t植沽艘痪洌?底约好骱竽暌惨???炅耍?么跛闶前敫鲂〈笕肆耍?僖涣礁鲅诀呙媲八藕颍?彩遣话??p>  每回想到当日的情形,方郑氏就忍不住一阵心酸,若是叫胞弟夫妇俩泉下有知,又该是何等心痛不已。怕是就连七品知县家的小姐房中,都有两个丫鬟使着,何况咱们家?斫愣?獍愕纳矸荩?p>  就在这头方郑氏心中感慨叹息之际,另一旁的陆娘子,早已与自家侄女商议起采买修整所需一事。 “本来都是半新的,咱们又是为了租与那些做吃食买卖的,自然让人瞧着干净敞亮,才是重中之重!北头那间的后院中,另辟一个可供人浆洗用井台,因该及快让匠人们完工。置于除尘清扫一事,倒是可以叫咱们别庄内,姑母名下的仆妇们,多添一份额外的进项。” “这主意不错!方家之人不免要瞒着些,才好。再则咱们这头的仆妇原就不多,也多半嘴紧,这些年跟着姑母我,也不似京里那些家生子,每逢节庆都能额外得些打赏银子。” 见这旁姑母忙是点头应了,才又回头与陆娘子商议起,安排人手轮班去到城中忙活。余下从内到外粉刷一新这桩,还是都交由工匠们才能尽快完成。 “倘若要在开春之前,将一溜铺面全部出借,必得讲究一个快字才成。”一旁?斫愣?蜕????匆?谜?谄渖肀撸?帐巴几宓穆侥镒悠?枫渡瘢骸安皇强?耗腔岫??勖遣趴?佳白饪停俊?p>  被她如此一问,就见身边二小姐正色摇头,接道:“陆家姐姐可曾想过,若是咱们早在开春前就定下了租客,那来年自二月起,便可收来一月的租金。又可防着随后效仿之人,将咱们本该到手的生意抢了去!”说着又抬头朝她眨了眨眼。 猛然回过味来,不禁已是抚掌笑了出来:“与那日将房主们齐聚渲明楼同样道理,占得先机,方才最为有利!” “正是如此,所以井台完工之际,便是铺面租客们齐聚最北头那间铺面,大家坐下商议租期之时!” “啊,哦,居然这般快……单由陆娘子一人,怕是有些吃力,不如让林妈妈过去帮村一二,也好分头行事。”没曾想,这旁的方郑氏倒是想得更为周全,不待一旁两人开口,便已接口提议一句。 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本就手中无人可用的?斫愣??缃裼痔砹艘桓霭焓吕系赖墓苁侣杪瑁?谝慌园锎甯?侨缁8硪怼?p>  原本计划在腊月之前,完成的修整事宜,也在十一月下旬过半彻底完工了。仅剩下采买桌椅一桩,还在林妈妈的提议下,去到邻近两个村内比价一番后,才准备最后定下从何家购置。 按理说,在城中店铺内也并不算贵,然而考虑到大量采买,便不再是一笔小钱了。有道是集腋成裘,又是起步之初,更该精打细算将银子用在刀刃上。 所以将此一想法告知方郑氏时,当日林妈妈便寻来了佃户家的牛车,给了五十文钱让那家的老夫,驾车送了她与一小丫鬟,往邻近两个村子转上一转。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一章 分租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不其然那原本就已竹木技艺精湛,而在邻近两大城中都有专门经营此项的铺面。由那老农领路前往,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好在原先那一溜铺面内,就有二、三家是做吃食生意的,所以此时需添置的桌椅之类,还不算太多。待等另许了一份额外的银子与工匠作坊,想必在开春之前,便可全部筹备齐全了。 要想事半功倍,这笔银子就绝省不得,与其来年开春寻了铺子订下,倒不如今日就多给了银子,也让手艺匠人们过的丰年,反倒更有意义。此刻或许两处相抵,没能省却多少银子,但往后自家有了急用时,这几家曾经受过额外打赏的人家,必定先应了自家之愿,这便是二小姐的考量。 说到这桩来,就连身为其长辈的方郑氏,也不由得含笑点头:“虽是国公府里出身的世家小姐,却还能想到匠人的不易,已不多见。” “关键是咱们这位表小姐,看似从未出过二门,却能看透那些匠人的心思,才更是难得。”那旁林妈妈边给自家主子新添了杯茶,边寻出自己带来的一方帕子,低声告诉道:“这不,前个月咱们院里针线上伺候的北雁,就托表小姐拿来几张图样。” 提及此处,不觉停顿了片刻,又弯了弯嘴角继续:“昨儿那丫鬟可是同老奴说了,就是照着咱们这位二小姐给的花样子,隔壁园里卓妈妈家的两个闺女,都得了一笔不错的私房银子!” “哦,这是怎么个说道?” 听得自家主子起了兴致,林妈妈当然是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讲整件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还记得,上月里卓妈妈家的大闺女已与方府里常来往来别庄的那个,二管事家的小儿子说定了亲事。如今,只等着两年后自家闺女满了十八,就把他们俩的婚事办了。” 说着更是满含深意的瞥了一眼,外院的方向:“都只道南边日子不如府里好过,可又有谁知,外头住着没有太多规矩,反倒更为自在些!”将那方帕子展开在方郑氏的面前,忙又接了前言继续道:“正是秋收过后,这别庄的管事也随着新粮一起回了府里,他们一家也算是轻省了下来,余下两个小的闺女更是得了许多空闲,才一门心思想着多挣几个零花,过年时也好另裁一身新袄来换。” 闻言这旁已是轻轻放下茶盅的方郑氏,也已饶有兴趣的拿过那方帕子细看起来:“这样子倒是别有新意,不比京中那些大绣庄里的华美非常,却又与普通自用的更透着一股文气。单看这用笔,不似出自闺阁间相互借鉴的常用花样,到像是……。” “没错,就是主子您让送去表小姐房里的那本画册!”不待这旁方郑氏摇头追问,林妈妈已是抬手比划了起来:“其实也不全都照搬画册上的名人之作,有几张样子是被咱们家这位二小姐,特意改过几笔的。拿这方帕子来说,左右对角上一分为二的两枝绿萼,正是由同一幅画上,原本交错在一处的两枝,分别补齐而成的。” 得了林妈妈的明示,忙又仔细定睛了片刻,不觉缓缓点头:“不单是分别补齐了,还另添了春燕在枝头报喜,更有了一分春日的讯息自是不比咱们常用的花样。可是因为格外别致,他家女儿手里的绣活才多卖了银子?” 此刻不用林妈妈应到,这旁的方郑氏也明白了大概,原来就是因为这事,才引得方家守别庄的仆妇们,近些时日来待自己这头,愈发亲近不少,可见那小丫头是细心之极。 搁下帕子,既是欣慰颔首,却又忍不住一声感叹:“这般年纪就晓得人情冷暖,原是好事。可到底不忍叫她饱尝其中滋味,亏得这丫头天性活泼。若是不然,我身为姑母的还真是于心不忍!” “夫人也莫为难,依老奴看来这表小姐,虽说年岁不大可未必不明了,如今他姐弟三人的处境艰难。别看每日待谁都是不说话,先给个笑脸,却比旁人家十五、六的闺女,都要懂事许多。” “当初痛失父母双亲,在府里住着就是寄人篱下,如今好容易出了那片险地,又得为银钱发愁,可怜她才多大!”一时间,主仆二人都没了声音,惟有方郑氏的一声低叹,再度打破了片刻的沉闷。 正待与林妈妈交待随后之事,却听小丫鬟来报,说是外头奔忙半日的陆娘子回来了。忙是停了这头的说话,让陆娘子先细细说了今日那桩正事,才是重中之重! 进屋才灌下半盏温茶,便迫不及待笑着回禀:“夫人先前说的是一点没错,咱们二小姐那个分租的主意,对这些个贫苦人家来讲,正是最合用的。”小心取出才刚在衙门备了文书的契约,忙不迭又是朗声言道:“都是一签便是三年的人家,那早就相中了最北头那间双开门脸儿的高家,更是与咱们签了七年的租约呢!” “什么,居然还真有人愿意签下七年的!”这下可把一旁正给她续茶的林妈妈,惊得不轻:“怎么能够,就算那井台小院由他们家接了钥匙,可到底每月才许了他们家一百文的看顾银子,这就值当他们家签下那么些个年头的?” “咱们都只瞧见了那一百个大子的看顾钱,但在他们买卖人眼里可是大有不同。”说着,便将昨晚表小姐的那番言辞,照样搬了出来。 “要说他们眼里,谁家掌着井台的钥匙,明面上不过是取用井水便过其余几家。但其中另隐着一层意思,才更得他们几家看重,那便是能与房主说得话,往后必定以那高家为首!” “原来,这高家不单是为了北头那个拐角上,生意更好做,也是为了同咱们家更亲近几分。” 回了一个认同的眼神,又接着吃了一口茶,才接着告诉道:“别看今日都只签了三年的,可里头又有多少人家回去后,不再细细琢磨租咱们铺子的诸多好处?” 想到前日里,表小姐曾信心十足的几句,就是这旁的方郑氏也不由得微微颔首:“咱们家?斫愣?治龅拿淮恚?芬荒昕先米饪兔吭陆崴阕庾拥姆恐鳎?率蔷?藿鲇小<幢阆竦诙?昶穑?醇靖陡?壳?暮檬乱彩悄训靡患?桓?慰鲋灰?┞??辏?詈竽悄甑淖庾铀渌嫡?鹿?缶偷孟冉涣耍?珊么醺?蛄烁鼍耪郏?匆膊欢嗉?!?p>  “可不就是,昨儿听了我这头才一报出价码来,立刻就有两家忙不迭要签下合约,若非今日才能去衙门备了文书,奴婢也恨不得撇下那几家继续商量,直接先与那两家交办了才好。”最后饮尽茶水,却摆手示意林妈妈不必再添。 将桌上的契约又重新收好,忙又告辞道:“待奴婢去二小姐那里交了差事,回来才与夫人商议明日寻了那家,另觅后面那一溜小院的租客,才是合宜。” 这事?斫愣?缬邪凳荆?巴返纳唐炭梢运倒弥抖?硕嘉奕肥档木?榭捎谩h欢??竺娴哪切┰鹤樱?杂诒驹谀媳咦x私???氐姆街j隙?裕?词遣2荒吧??p>  原因无他,这许多年间即便她方郑氏,不曾动过自己经营铺面的念头,却架不住这别庄内的众多方家仆役,就没有一家另生出了添财之念。要知道,当日让林妈妈将花样子转手,交给那桌家的两姐妹就是别有用意在其中。 别看那桌家两夫妇的地位不高,可好歹是已随了方府三代的家生子。不单如此,这桌家老爹虽领了庄户的差事,却是个有些头脑的聪明人,也颇懂得人情世故,他浑家也是个谨慎、嘴紧的。 就因这两条,?斫愣?愣运?腋呖匆谎郏?纠凑饧疑?拥搅说谌???棺霾坏焦苁拢?乱彩歉雒欢嗌俦臼拢?换崧裢房喔傻睦鲜岛闷鄹旱摹d睦锵?茫?庾佬找患易樱?词且蛭?虢兴?业牧蕉?樱?哟送蚜伺???匦伦龌仄胀?既恕?p>  由此,自上一辈起全家便小心翼翼,既不人前冒尖,得了主子的器重,领了管事来做;又是万分小心,差事做的不好不坏,让人看着实在普通,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实则,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往后脱籍一事,做了万全的准备。 仔细想来,也是如此。倘若儿子们个个冒尖,得了管事主家必定分些要紧的差事去办,要是寻常之事倒还罢了,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真有那需隐在暗处的差事,又该如何是好? 即便往后想要自赎自身,离了方家也是万万不能如愿的,而且这名门世家里的腌?差事,也不是没有过。这便是当年,送了方郑氏来此常住时,桌家人自告奋勇的缘故由来。 远离京城那人口众多之地,方能够安静过活。 而事实证明,他们一家当年的选择,却是再明智不过的。如今桌家老大二家,除了两夫妻还在京郊一处田庄里看守院落,眼下这桌家老大一家,就快要将自家的两个半大小子,送回了原籍。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二章 卓家 因为,自从当年跟着府里守了望门寡的七奶奶,到了南面后,这小日子虽然过的紧巴巴,却是自由自在,不再受人排挤。再说这国公府出身的大小姐,也是好相与的主,别看他们一家八口,祖孙三代守着别庄门户,那位却从未以主子身份自持,有意刁难他们。 虽不怎么亲近,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后几年起,七奶奶院里的大小丫鬟,陆续被主家放出去嫁了良人,这才因人手短缺,有时倒让他们一家接了些零碎的活计来做。 也是从那会儿开始,被唤作兴茂家的卓家娘子,才会时不时的帮村那院,接上些针线来贴补。而桌家的三个闺女,都也同样学得了一手的好绣活。如今,除了正窝在自己房里绣嫁妆的大女儿外,其余姐妹俩倒是偶然得了,林妈妈手里的新鲜花样,这才让桌家的攒钱速度有了明显的提高。 虽远不及那旁姑侄俩的分租买卖,更为稳固,却已深感万幸。 就在主仆几人商议余下诸事之时,别庄内卓家母女们,也正满眼喜悦的清点着,腊月前的最后一笔进项。 “亏得那日二姐多瞥了一眼,林妈妈手上的新花样,要不咱们这半月的忙活,哪能值这么些!”边说着,边麻利用线整齐串起了,旧褡裢里的一大把铜钱。 叫自家三妹这么一提,身边同样正就着窗前的日头,比照着图稿上的花骨朵,认真配线的桌夏雨也不禁舒展笑颜:“不单是林妈妈看咱们家过的艰难,有意帮村着些,就是那新来的表小姐,也是个善心的主子。” 忙不迭将好生压在芦席下的一幅,色泽艳丽的图稿展开,让自家老娘细看:“喏,这不瞧咱们前次的新花样子,得了成衣铺东家的欢喜,就又着她跟前的丫鬟转交了院子里洒扫的婆子,给送了来添减些颜色,也好叫咱们家这笔进项,来年也断不了!” 接过二女儿的那张颜色鲜亮的图稿,不禁啧啧惊叹:“这表小姐待咱们还真是不错,不过那日你们姐妹被七夫人唤了去,帮着改了几件素袍子,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份意外的好处,只怕换了别人家这般出身的贵家小姐,却是未必拿咱们这样的人家当回事。” “可不是,那日林妈妈原本没同我们姐妹提,那花样子就是表小姐有意寻了她,转手与咱们的。可到底又特意描了这个,赏了咱们家也是担心咱们先前出的新花样,叫别家学了去。开春后,未必还能有这么好的价钱了。”忙又小心收好了自家老娘,爱不释手的润色图稿才又着原先的褶痕,仔细抚平压在芦席底下。 见自家二姐小心收妥了画稿,身边的三妹桌秋雨,才笑着将刚才串好的铜钱,重新装回了自家的旧褡裢里,交还自家老娘手中:“等改天咱们这批荷包绣得了,只怕多加二成的价,那颜东家也乐意全收了他家去。” 这句一出口,就被自家老娘伸手拍了一巴掌在肩头:“你个贪心不足的,之前那半月的帕子已经高出平日一成半,你还不知足,小心叫人家说嘴,往后再不敢收咱们家的绣活了!” 却不知,自家的三闺女反倒一脸轻松的呵呵直笑:“娘你可是说错了,多加两成的价可不是女儿自个儿胡乱定下的,是林妈妈特意与二姐交代过的。” 说着还抬手比了两根指头,在自家老娘眼前反了两回:“那林妈妈可是再三提醒了,说是至少多加两成,要不然旁人家还当是咱们家这新鲜的绣法,不怎么费功夫哪!” 倒是不怎么在意,自家这个最是活分的小闺女,回头又仔细看了会子,二女儿手中的配线活计,还真是比起自家所教的法子,繁杂了不少。单看同一系的颜色,这里就用了六七种深浅不一的,更何况还有枝条的褐色,也是有了明显的不同。 “可是很费功夫?”虽说卓家一心想着早日叫自家的小子,脱了奴籍好回乡去,到底也不舍得自家闺女熬坏了眼睛,辛苦非常。 轻拍了拍一旁的褡裢,不觉低声念叨了一句:“就算来年再不能得这许多钱,也比往日强上一份,犯不着熬坏了身子,也怪费眼睛的不是,你们如今还小哪里晓得厉害!” 这旁卓家的二闺女手中明显一顿,却已抬头看向自家老娘,凑近身边低声告诉起来:“不费眼睛,只需多添几种彩线罢了。” 本就是常年靠绣活贴补的内行人,此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觉也已笑出了声:“怪道你们俩这几日,还特意分头寻了货郎买线,原来是不叫人瞧出这里头的不同来。”转眼已是嗔了一眼小女儿:“一定又是你这鬼丫头的主意!” “你家闺女还没这么厉害,其实也都是林妈妈事前,就仔细提醒过咱们的。说是这独一份绣活赶出来后,必定引来注意,早做防范才是要紧。”说完也学着自家老娘,煞有介事的拍了两下,装铜钱的旧褡裢,低声赞道:“这银子虽好,也得想法子多留它几日,才是要紧!” 那旁自家三妹的话音刚落,这头的桌夏雨,已低声补了一句,告诉自家老娘道:“这句,就是那日林妈妈特意提醒咱们的话。” 想到此前种种,兴茂家的更是感慨不已:“都说贵人们不怎么拿下奴仆当人看,可自从跟着咱们这位七奶奶,来了南面就再没受过那些窝囊气。如今就连那表小姐也是一般善待咱们,可见贵人中也不全都一样傲气十足的!” 原先他们一家因不肯叫子孙继续做那,始终低人一头的奴仆,所以与方府旁的家生子,便有些格格不入。先前虽帮着别庄里的七奶奶做过针线,却也不似眼下这位才来的表小姐一般,真正将他们一家欲脱籍之事,看得再合理不过了。 只是他们不知,这一切都因如今这位国公府家的二小姐,内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土著了。若是不然,她那般的出身,又怎会如此作想? 说来虽是碰巧,叫她瞧见了卓家女儿的绣活颇好,又听她们姐妹道明了原委后,更是有意帮村一把。想来这个世道,真愿意脱了奴籍重新回乡种地的,却是不多。 一来,农人最是辛苦,比起府里每年四季衣裳,又另给月钱的轻省活来,就叫人舍不下这份安逸。再说了,农耕之人看天吃饭,风调雨顺之年倒还罢了,但凡遇上一回灾荒可怎么好? 要不怎么会有人宁可守着府里的三百个大子的粗使活计,也不愿意回家种地,做良家农妇。其中多半原因,就是因为农人需看天吃饭这一桩。早先卓家为何会到了方府,正是因为旱年地里绝收,又偏巧赶上了老娘病得重,才子买自身做了奴仆。 却不知,一家子换来的银两,未等给老娘抓了汤药来家,就被自家大伯卷了去。最后没清醒过来的老娘,就这么昏昏沉沉地去了,自家连一口薄棺也没能准备下,因为族里已叫那黑心的大伯,一顿酒菜哄了去。 说是子孙不孝,卖身为奴污了卓家的名声,将原先老娘所住三间土坯房,也都一并充了公。倒是隔壁的老木匠好心,悄悄将卓家偷着送来的两扇破门板,拼成了简易的木棺,才给他家老娘收殓入葬。 正因为这些不堪的过往,这卓姓一家才始终想着,早日叫子孙脱了奴籍,重归故里。原先他家虽是穷苦些,到底不至于落得卖身为奴的地步,只是连着加重的旱情,又是祸不单行,才使得家中卖了个精光,最后还不得不偷出了自己的门板,才能悄悄安葬了自家老娘。 现如今,又受了表小姐的一次恩惠,不觉更是信心百倍。 而另一旁正听陆娘子,讲述起那些租客家中情形的?斫愣??床皇碧岜试诎字缴咸硪槐省w詈螅?址愿牢闹窠?跏樾⌒氖樟耍?磐屏俗约好媲暗牡阈暮校?缘溃骸肮?溉眨?愕每樟嗽侔镒糯蛱?宄??勖悄翘踅稚希?悦婺且涣锔骷曳恐鞯那樾巍<幢阊巯禄骨撇怀觯?饷匆皇帐暗暮么u谀睦铮?降谆挂?郎弦环溃?懿荒艿瘸粤税悼鳎?攀置?怕业氖r朔酱纭!?p>  “奴婢晓得,就像咱们夫人说的,防患于未然本就必要。”这头应了一句,不禁又低声凑近表小姐:“该不是,咱们还要再多添几家铺面租借与人?” 猛听得这么一句,倒把这旁的?斫愣??豪至耍骸凹幢阏饴蚵艨勺龅模?膊荒芤豢谄?猿筛龃笈肿樱?勖窍认胱旁缫呀?厩?栈兀?倭硐敕ㄗ佣嗾跻?樱?攀浅ぞ弥?疲 ?p>  本来?斫愣?兔恢竿??タ空庖坏ヂ蚵簦?痛哟烁谋浣愕苋?耸滞忿拙莸南挚觥1暇故构吡似鸵鄣男⌒值芰??幢阍偈窃缁鄱?拢?灿胨?飧龌涣诵镜慕憬悖?笪?煌??p>  再则,到了年岁还得送他们去学堂,这笔开销更是万万省不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三章 开张? 听得二小姐幽幽轻叹一声,那旁的陆娘子显然也已明白了,这段时日她为何这般的急迫。原来打算来年春日起,就寻一位先生来,给家中两个幼弟启蒙。 说来那七爷的年岁倒也够了,可另一个小的,怕是年纪小坐不太住的。正想着如何劝上两句,却被这旁表小姐的一句话,将身子定在原处:“我虽年前就跟着母亲认过几个字,到底不是正经拜过先生读过书的,只怕看全普通的契书,也是有些费力。所以,开了年索性寻一女先生来,先跟着弟弟们一同启蒙,你们如果有想学的,大可在旁跟着听讲,也就是了。” 难怪自家小姐一开口就要请个女先生,原来小姐是想将先生请来别庄内。再想着自己几个也能跟着窗外旁听,不觉已是喜上眉梢,要说文竹原本虽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却碍于身份所限,并不在内宅领着好差事。 如今跟了这位主子后,见识也随之宽了不少。不提别的,单说这回城中置产一事,就见自家小姐不过在纸上随意添了两笔,便可不用算盘直接将结果核算出来,还丝毫不差。可见读书认字要紧,就是自家小姐口中的算术,也是必要的很。 何况,自己是要一辈子跟着主子的,哪里还多想,反正自家小姐总是错不了。没瞧见,那两日只教一回九九乘法口诀后,陆娘子记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就连自己几个一旁听着的,眼下也能帮上些小忙了。要是由女先生那儿,学点有用的,可不更好! 小丫鬟心里欢喜,面上也已添了三分神采:“等开春了,就让婆子多取几片棉布帘子,挂在游廊下挡风用,奴婢们也都能多听上一会子的。”忍不住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 文竹那头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小姐的一句低笑,打断当场:“原本那廊下还是日光充足,挂上那厚不得光的棉布帘子,还另外点灯不成?”直接指了指身后的四扇屏风道:“我们姐弟三人哪里用得一间屋子,只消中间隔上一道屏风,让你们几个旁听就成了。” “没错,这般一来,先生不会觉得低了身份,咱们也都不用挨冷风。到底是春寒料峭,别看这里地处南方,终究比不得极南那片四季温和,就连年节里也仅着夏袍也使得。” 由一旁的陆娘子点头附和,小丫鬟也已放下心结,欢喜给两位添茶端点心。别说让下人们一旁听讲,就是挨着窗边偷听两耳朵,也已够小丫鬟们乐上好几日的。毕竟能得主家般善待的,仅在少数,就是那些跟着小主子身边的书童,才有如此好处,旁的下人只怕不能。 将此事定下,晚间用饭之际,自然由?斫愣?卓谕?媚柑崞穑??梅街j弦擦??ナ祝骸氨靖萌绱耍≡?炔鸥绽茨厦孀∠拢?媚富沟p哪忝羌父鏊?敛环?h缃癯侵械钠套右惨讶?孔饨璩鋈チ耍?偷群竺婺且涣镄≡河辛俗饪停?彩鞘焙蚋?忝茄捌裘上壬?恕!?p>  这头才刚讲完,就听得一个脆生生的童声,撒娇道:“姑母再让做会前次的酿豆腐吧,那个好吃还能治水土不服!”果然自家这胞弟也与自己一般,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才听得姑母话里带着水土不服几个字,便联想起了初到那几日的菜式。 或许,旁的不是每顿都有,唯独这‘豆腐’偏是日日都供着姐弟三个。原因无它,皆是由一路上这两个小的食欲不振有关,倒是被?斫愣?嵝蚜艘痪洌?玫钡氐亩垢?氩硕ㄊ枪苡茫?旁诖撕笱?闪嗣康揭淮Γ?妥湃搜傲私质胁砂煨├从谩?p>  本来这豆腐便是以当地的水源做得,取用一二尽快适应当地的饮食,便是再合适不过的。听了自家侄女的提议,还真是这么回事,而一路上亦是每每得以印证,更是让两个小家伙都偏爱上了这一口。 其实,也有八成是归功与,?斫愣?峁┑募秆?垢?穗取1揪褪枪竺糯蠡Ъ业男∫??鸬那也宦郏?ニ嫡獬允骋幌钌希?乱泊游幢桓?锟丝酃?v劣诙?空剖潞笕绾危?也惶幔?苤?惹岸际墙糇潘?羌父霾哦裕??哉馊馐骋彩浅s小?p>  再加上,从小习武的关系,不但府里的男孩子们偏好荤食,就连姑母方郑氏并这个意外到来的?斫愣??布负跏峭??目谖丁?p>  这会儿,听见自家胞弟嚷着要吃豆腐菜肴,不免微笑应道:“明天咱们再添个豆腐肉丸,也使得。”就这旁的姑母也是含笑点头。显然前次自己在一旁指导着做出的豆腐肉丸,也是颇得人心。 就连一旁忙着给两位小爷布菜的丫鬟,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的欢喜,可见这道添了豆腐的肉丸子,在丫鬟看来也是一道美味。心中得意,不禁顺口提了一句:“等夏日里有了荸荠,那道丸子里再添上一份才是更好!” “你这丫头倒是个顶会吃的,想来你们娘亲还世的时候,府里定是安排的井井有条。”顺手给身边的侄女添了一筷子菜,又转向两个小侄儿,笑了笑道:“等明年夏日里,就着人采买了咱们这儿的时鲜水果来,咱们娘几个也都尝个遍!”一听又是好吃的,无论是这两个小的,还是身边的?斫愣?既滩蛔≈刂氐阃贰?p>  原先在前世里,她就是常帮着老妈打下手,所以这一手的厨艺还算过得去。再后来自家老哥去了国外,更是被老爸老妈看得紧,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提留学二字,真要是学儿子那样定居了,可怎么办? 正是因此,如今的?斫愣??四昙蜕杏祝?直还媚缚醋牛?约憾?皇值降撞怀伞r仓挥幸宦飞希?米约涸?饶歉霰欢?壳沧叩哪棠锼凳拢??笆浪??拿牢叮?谈?媚刚饫锏某?锪恕?p>  起初为怕人怀疑,自是不敢过多显露,要不是那几日里,瞧着两个弟弟气色欠佳,只怕还需再等上个一年半载,自己才会另寻个由头教会厨娘,这些新鲜的菜式解馋。 却谁知,阴差阳错将自己原先的计划提前了,好在前次自己跟着陆娘子,去了一趟城内的自家铺面。那日倒是得了空闲,叫自己如愿以偿逛了一回真正的古代书肆。好容易,觅得一本前朝的杂文中,还真有一章就是有关特色食谱的,怎不叫她偷乐了半响。 亏得前世的老爸是个书法爱好者,家里单是字帖就摆满了一排书架,自己有事无事也会偶尔翻翻,这繁体字倒也认得几个,就是小篆好歹也能看懂一些。 唯独姑母那关有些难办,但老天爷这回真是开了眼,武艺出众的方郑氏偏是个不懂做羹汤的主。获悉此等天大好消息后,本以为希望渺茫的?斫愣??偈痹?芈??椿盍耍?p>  接踵而来的,便是自家的两个小吃货,也跟有了口福。要知道南方别的未必胜过京城,但这冬日里明显的温和之感,却让四季都能吃上绿色的时蔬,却是让姐弟三人格外满意,总比一个冬日都瞧见不着绿色,强上许多。 隔天中午,?斫愣??熳盼闹窀?殖?锼敌虏耸剑?捅辉缟喜湃コ侵邪觳畹穆矫米樱?角黉粢?送?媚冈鹤永锶ァ?p>  “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姐妹俩不是早上才去的城里,这般时辰着急回来,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不待二小姐亲自问讯,一旁紧追了两步上前的文竹,已是心急问到。 不见刚才的焦急之态,反倒回头爽朗一笑:“今日有租客来说他们家年前就要搬了来,这可不是咱们大事情?” “这么快!”就连信心十足的?斫愣??膊幻庥行┿等弧u獠鸥辗帕讼?5酵馔罚?尤荒茉诙潭倘?罩?冢?阌辛说谝晃蛔饪停?故潜仍て诘暮蒙闲矶唷?p>  却不料,这边文竹才替自己挑起棉帘子,屋内姑母的声音,已是将自己先前的欢喜打断。原来并非是后面的院子有了客源,而是前头的铺面有了新消息,竟然有两家分租一间的商户,打算趁着年前这一段好时节,前将自家的名头打响,当然也顺便为了自家过节添些年货银子,便没有什么比提前开张更好的咯! 于是乎,今日陆家姐妹那头才离牙行而去,就被那两户人家请了去好生求了一回,是不是能先行入驻。对于租方这头而言,能多得一月的租子也是再好不过,如今人家愿意提前开张,自是再好不过的。 爽利的点头应了,旁的差事也暂且搁置了下来,着急回来告知才是首要任务。而且那两家分作早市与午、晚市的吃食铺子,也是姑侄俩一度最为看好的摊子,更是欢喜三分。 “有了这么一家提前开张,不说别的,就这人气也必定被先行带旺了起来。”一指这桌上的点心盒子,更是信心满怀道:“就如同这城中最有名的席家铺子来,当年就是靠这一盒六样的特色点心,才将他席家的生意做遍了整个南面十三个洲,虽不算南边这一片最顶级的食铺,却也是排得上号的百年老字号!”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四章 人气 听着方郑氏的侃侃而谈,一旁的?斫愣?惨讶险骝ナ祝?桥栽缫衙?隽郊医袢崭陡?淖庾樱?侥镒痈?呛?Ω胶停骸爸覆欢ㄅ匀思乙惨训昧讼?3?嘞录溉绽镆灿心茄a??胱盘崆翱?诺囊?锤?勖撬妥庾幽模 ?p>  不承想,今日众人的希冀却在两日后,有了理想的结果。 “虽说只前后来了三家,也不是同租一个店铺的人家,可好歹有了他们带动人气,已是求之不得。如今只等着腊月里,他们几家生意兴旺,咱们这一溜铺面也跟着沾沾喜气,倒是不错。” “何止不错,眼下陆娘子正帮着寻后院的租客,有了前头先行开张的铺面,刚好借此将咱们有意租借的消息,迅速传出去,才是表小姐所说的两全其美之法!”得了自家夫人点明,一旁的林妈妈也忙不迭收妥了花样,告退而出。 还记得,前次那桌家姐妹俩绣成的新荷包,不但叫原先那家成衣铺的席东家和满口称赞,就连自家主仆也是爱不释手。当初看着花样子确实鲜活非常,待到她姐妹二人的成品摆在面前时,还是叫人禁不住一声惊叹! 这般的活灵活现,只怕不单是多添了几色彩线的缘故,然而其中的关键之处,却又与现世已久的各地名绣,都有明显的不同。 众人好奇之余,却不知经手改动图稿的那位,表小姐不过是将前世里用来描绘的明暗之法,加入了本就堪称当世的精品画作之中罢了。说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手笔,只不过对于此世之人而言,既有新鲜之感,又不失写实之风,到底能将美好的景物,这般鲜活地呈现在日常的饰物之上,颇有些意外而已。 也正因为,这运用了明暗对比之法的绣品,才一现世就被渲城中最为挑剔的商家大小姐,一眼相中,既然便成了城中各家闺阁的必备饰物。小的荷包、扇套,大到小姐、妇人们的衣裙,皆以此种绣法方能称上品。甚至于,邻近那座溢城中那家,方圆三百里内但凡提及新嫁娘吉服,就属他家最为精致的霞光阁,更是才得了消息就着了他家大掌柜的,亲自寻上了门来。 而今,桌家再也不是独有姐妹俩在忙碌了,就连她们那位将于半年后成亲的大姐,也索性将嫁妆所需的绣活,另许了别家来做。自己反倒同妹妹们学起了这新鲜绣法,本就是技术娴熟,只需跟着二妹事前配妥的彩线入手,便可顺利完成。 反倒是桌家的老娘,也开始重新拿起了绣花架子,让当家的颇有感触。原本还想劝上一句,但在高出平日三成的收益面前,到底没几人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这般一来,倒叫方郑氏这边每三日才来帮厨的农妇,得了一份稳定的差事,就是帮着桌家两顿吃食。桌家这那头虽有些过意不去,却也不曾矫情,自家人手本就不足,又害怕哪一日别家绣庄看出关键所在,将这绣法学了去,也惟有趁着别无分号之利,多多接活了。 如今这旁厨房里的差事,倒是无碍因为继那日被桌家要去帮厨的农妇后,表小姐就以同陆娘子提及了,另添粗实丫鬟之事。本来国公府那般的出身,怎么也该有三、四的丫鬟,在小姐院子里伺候着。而此事偏偏又与自己所料不同,这回托了牙行采买来的,却是厨房、浆洗上的粗实下人。 林妈妈心中虽有些不解,然而对于主子们的安排,却不好直接另有异议。何况这位看似年幼,偏是个有主意的,昨个才得了另有三家要提前开张的消息,今日便寻了陆娘子采买了人手,补足院里的短缺。 由此可见,这位必定早有发现,说句大实话自家夫人本就守寡之人,往后养老恐怕还得着这嫡亲的侄女。眼下这般年岁,就已懂得孝顺姑母,想必以后也定是不会置之一旁,不闻不问! 只一想到,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必要看护好他们姐弟三人,若是不然,又有谁愿意养着主子终老?要说她林妈妈本就是国公府里的老人,当年又是得了老夫人的提携,才成了主子屋里的管事妈妈,自是与别人不同些。 后来陪嫁到了方府,也是看着自家夫人一路辛苦过来的,到底比起旁人来更心疼些。而今,又添上三位小主子的到来,原本就有些吃紧的日子,更得好好盘算一二。哪里料到,大老爷家这位,偏是个早慧、心善的主。就桌家的事情来看,便是如此。 边思量着自家主子,边往桌家所在方向去,刚好被正领着自家妹子直奔这头而来的陆娘子,碰了个对面。 “怎么了,可是那头又有好事发生,还是后面小院终于有了租客瞧屋子?”听得林妈妈一句追问,这边陆娘子忙不迭点了点头,开口便道:“看屋子倒是不多,但借着前头开张,倒是立马签下了两家!” 借着开张之际,居然一下子连签了两家,怎不叫人欢欣鼓舞。此刻也不忙赶去桌家,拉着陆娘子再度问道:“这又是怎么个说道?” “说来也巧,签下的头一家就是冲着咱们新打的那口井。至于另一家吗,倒是有些不同,是给前面开张那家小食铺子供豆腐的,看来也是瞧好了咱们这一片的吃食铺子聚集,所以特意搬了来。” 被她这般一解释,林妈妈也会意道:“那家作坊多半也是看中咱们那口井,泡豆子,磨豆浆,哪一样离得了。再说前面那一溜小食铺子要是都用上了他们家的,可就是一笔再稳定不过的好进项,这家倒是反应快,先占了好地界再说。” 说着已是让开了半步,示意陆娘子快些禀了夫人晓得,自己脚下也因这一消息愈发轻快了三分。本来这一溜铺面虽说都有了租客,可真正能两家分了早、午晚市套用的,却仅有不到半数。因为这租子如今还不算太好,只是勉强过得去而已。 租客那方到底划算过自家独占,但与房主一方而言,却是略有不足的。而今听得后面小院有了头一家作坊,倒让姑侄俩看到一丝希望。 “原先想着咱们分了早、午晚市两档,刚好将外头一间铺面的租子拆与两家分担,必能引得那些摊主顺利入驻。到底较之外头少了四成的租子,更何况还有现成的桌椅板凳借与他们使。” 提起当初自家侄女的设想,只做早市人家分担租子的四成,余下六成由单在午、晚两市开门的摊主出,便可见摊主们脸上除了喜出望外,便再另一种神情了。 由这两家分担的租子,倘若叠加一起虽比外头高了一成左右,却胜在整个城中,再寻不见第二家房主,愿意分拆了租借。所以这多出的一成,对于他们而言反倒不太有了其合理之处。更何况,房主特意为他们圈成的那处井台,却是大家伙再满意不过的。 而今日才签下的豆腐作坊,便可为其与几间尚未寻到早市之人的铺面,留上一个可能。说不准哪天,这豆腐作坊就因生意兴隆,也需一处临街的铺面,摆上一、两个时辰做些街坊们的买卖,也未尝可知。 却不知,就在陆娘子离去之后,那两家才得了后院钥匙的,便相继搬入了相应的院子。而先于他们开始准备的铺面,也已经将这旬赶集的人们,逐渐吸引了过来。 旁的不提,单是每天早市都能尝到各色小食的便利,就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得到了进一步的扩散。不出两日功夫,小集虽还需等上一段,可这早点铺子前已有了不少回头客。其中一多半,都是中等人家这头的街坊,怎不叫人彻底安心在此做买卖。 “当日听你们几个说起,那房主是个好相与的,又愿意分拆了出借铺面,我还不怎么相信,如今看来倒不是贪心的主!”这微胖的妇人明显是动了心思,在铺面里里外外寻了遍,才小心凑到掌柜的面前低声吐出一句实在之言。 就见这头正欢欢喜喜锁好了钱匣的掌柜娘子,也不敢高声,学着她谨慎样。稍稍前倾上身,挨过一旁信心十足地回了一句:“咱们都一起出摊多少个年头了,你们两夫妻怎么就不信我家老头的话。比起外头那些个黑心的来,这家的房主可算是好心的主。” 不等身边之人追问关键,忙不迭拿眼神飘向对面那家,同样也是做吃食生意的铺子,接着道:“你猜猜对门那家的租子是多少?就算这房主早明说了与我们,也顶多比外头高出一成而已。可对门那家倒是比我们这个铺子,两家合租的一并加上,也只差了六十个钱!” “啊,外头租这么单间门脸儿的铺面,都是每月一两半银子,而眼下你们两家合租,也只多要了一百五十文,那对门岂不是要给房主小一两六钱银子的。”别看这妇人大字不识一个,可这买卖却好歹做了六、七个年头,算起小账来可不是一般的快。 才想要问一句,为何对门那家不换到这边来,不禁瞪大了眼睛停在当场。哎呀!可是不好,先前不敢相信真有这般好心的房主,才迟迟不肯将摊子移了过来,要是被别家抢了先,可是没处哭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五章 转投 这人是再不敢多耽误片刻,匆匆打了声招呼,便急不可待地冲出了铺面,直奔自家取了银子,才好赶在别家之前找那牙郎,在尚有早市空余的铺子里,选上一间来做。 这可是干系到,往后一家人的生计大事,哪能错过了时机,反倒便宜了别人。回想起,刚才那掌柜娘子捧着的钱匣分量十足,更是万分肯定,这一日早市下来,远比在集市上的收益好。 回家也顾不得水已不温,一连灌下两口,才稍稍觉得一路上,自己那格外激动的心情,得到了平复。倘若叫那与他们同样质疑额外付给铺面租子,是否划算一事的两家人瞧见早上食铺里的情形,只怕也不比自己强上多少。 本来他们几家,在集市摆摊的贫户,从不敢期望有朝一日,能将自家吃食搬入正经的铺面里。对于房主家管事的提议,也是疑惑多过与欣喜。虽有一丝的惋惜,但更多的却是迟疑不定,最少需签订三年的契约,也是另一个原因所在。 要说他们这些常年在集市出摊的人家,真是一穷二白,除了那每旬多添的那份微薄收益便再无余粮了,却是不能。倘若真是这般,他们又何苦在日常之余,另给自家添一份辛苦差事,难不成只为了集市上多几个吃食摊子而已? 其中的虚实,不必细究,便可一目了然。 这会儿正等着当家回来,夫妻才好取了银子,跟着牙郎去跳自家的铺面。亏得陆娘子早前就同牙行说定了,只要她不在城中逗留,便可先订下铺面,隔天再办租借文书。 那牙郎本就因为得了这份,难得的大生意很是雀跃。要知道他们牙行虽也在城中经营许久,但始终落在另两家之后,又多半做着城西南这片的买卖,仅有六成是同中等人家打交道。如今这单长久买卖倒是不错,足可以给家里每人添置两身新装了。 原以为,要到年后才初见成效,却被几家心急的铺子,生生提前到了腊月里。就他这般日常靠抽取牙钱过活之人,更是忍不住欢喜地直拍巴掌。 所以,那头自己才刚帮着陆管事又寻了两户,有意看看后头院子的租客,就让这夫妻逮了正着。一听是为了合租铺面而来,前一刻还累得直捶腰的中年牙郎,顿时觉得浑身是劲:“走,等我扒口饭,咱们就去那间铺子,仔细挑挑!” 其实剩下那间还没有早市入驻的铺面,来回来去也就几家了,但这牙郎说话却让人听得顺耳。别拿外头那些一家独占的铺面相提并论,这回房主家的管事也是有言在先,本来就是冲着集市那几家,不够银子独立撑起店面的人家而设。 即便心中再多鄙夷,也需好生与他们说道。却不知,这人所在的牙行之前也不少生意,就是同贫户们做的,所以陆娘子的一切,都是不必。只是他不会明确告知,而原先未曾接手过买卖的陆娘子,更是不会细探究竟。 原因也是再简单不过,生怕房主瞧不上牙行的实力,这单买卖过后便不再与他们了。要知道,先前房主就曾找齐三家,分担着完成了置产之事,只是随后自家有幸,才得了余下的分租差事。 实则,也有另外两家看似不经意的暗讽,才使他们家顺利得了后面的生意。然而在这人眼中,却并不这么认为,到底也有自己的口才在其中起成效。 要不昔日还是满脸犹豫的两口子,怎么能走过一遍后,便当即拍了板,定下位于正中的那一间?怎么想,都是自家的三寸不烂之舌起了决定作用。等回头再找个嘴快的,在余下两家还没入驻的门前,好好将今日之事传上两句,便可大功告成咯! 别说这中年牙郎是掉钱眼里了,眼下可不单是他手中这一溜的铺面行情看好,就连街对面的那一排铺子,也已有了些许的波动。 “就拿对面最北端的那家,同样占了拐角双门脸儿的来说,这不直接就多卖出了两成银子!还是被隔壁那家,看似不怎么起眼的杂货铺吞并了去,倒叫好些街坊大吃一惊!” 听得这旁陆琴漪说的真切,这旁正端茶来饮的方郑氏,也不觉有了一丝担忧:“该不会正如?斫愣?p牡哪前悖?坏瓤?四昃徒斜鸺蚁喾铝巳ィ俊?p>  而今,虽是所有的租客都签下了至少三年的约,但也保不定三年后他们会否另择店铺,搬离此处?至于最北端拐角上的那间,倒是租期长达七年之久,断断没有半道另赔了银子与自家,跟着离去的道理。 只是担心,别的房主看见了其中之利,也学着合租、套租的方法与自家比价,又该如何是好。却不料,闻听了消息就疾步而来的自家侄女,才一落座便摆手笑道:“咱们这排铺面就是因为离着西南那片甚近,才肯以如此低廉的价码,租与他人做买卖。倘若换了更好的街面,房主也不愿意自贬租金,便宜外人的!” 要是说起生意人的心态来,如今这屋内之人,恐怕也就她这个曾在前世里,有过稍许见识的二小姐,才更为明白一些。时至如今姑母身边的陆娘子,倒也略有感触,至于旁人怕是不能。 见姑母点头认同,?斫愣?慵绦?治銎鹄矗骸霸俦热纾?颐窍惹岸ㄏ碌耐芬荒辏?吭陆崴阋淮巫庾泳褪潜鸫Σ荒芸吹降模?喾缕鹄匆彩瞧奈?吠矗 ?p>  得了表小姐这么一句,那旁的陆娘子早已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然是这般,记得对门有家卖吃食的铺子,听到了咱们这里第一年,全都按月结算,当场就看傻了眼。即便是到了次年,每季一付的房主这左右两座城中,怕也是绝无仅有的,才对!” 这话到不凭空胡说的,正是由那中年牙郎口中得知,好歹那人从十九岁独自领差开始,就不曾听过在中等人家集聚的地界上,还有这般宽厚的房主。 所以这一切并非空穴来风,而对于每月都有一笔租子入账的姑侄俩而言,钱虽不多但好在细水长流。到比她们胡乱做买卖,更为稳定许多。别看生意人来银子快,却有一句不熟不做的俗语,即便是见识过些许的?斫愣??膊桓仪嵋啄米约医鲇械囊槐首式穑?つ咳胧小?p>  只等这头稳固了,再用积累下来的房租,另寻一份简单的买卖做起,好歹那一溜房主的固定资产,不会被自己败得干净。实在到了急用之时,总有一缓解余地,才是她们这般没有坚实后盾之人,不得不摆在首位的。 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后,求平稳就成了?斫愣?闹械耐芬蛔?笫隆q巯滤渌道肓耸屏ζ拇蟮墓????汕叭?昀镉辛苏獗什凰惴岷竦慕?睿?肥等盟?谛牡壮な嬉豢谄?1暇姑磺?绮侥研校?蘼墼谀囊皇蓝际遣徽??担?p>  更何况,自家还有两个弟弟要养活,不但要养将白白胖胖,还要供其读书习武,只怕不是一点小钱就能办到的。再则,自那晚原主被二房指使谋害后,自己就有了一个坚实的念头,就是属于大房姐弟三人的物件,必定一样不少全都拿了回来。 对于这一目标,乌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恐怕是万万不能。何况照二房如今的情形来看,待等老爷子百年之后,承袭国公府的不会再是他们大房的子嗣,落入二房手中才是必然的结局。虽有不甘,却已不是她这么个毫无势力的小姐,可以撼动半分的。 收拾起散落的心情,又与姑母商谈起,这笔意外多出的租子,是否能够另在别庄邻近之处,置办几亩林地,也好将自己筹划月余的桑园养羊计划,早些提了上来。 “添上今日这家,刚好已有六家铺面每月能收全了租子,这就是十两银子差一百文,再加上余下那五个借出一半的铺子……最后还有那后院里住下两家,也是整二两银子。这么一来,差不多就有十五两八钱六分,真要是林子……。”却不等一旁,才学了几日口诀的陆琴漪掰完指头,就被其身侧的陆娘子笑着打断了下来。 尚不及开口,便指着西南边林子道:“咱们手头如今最短缺的就是人手,这回子买了杂木林子来砍了重栽,倒不如接寻个旁人家伺弄好的桑园,才是省时省力最为合适!” “这话不错。”一旁不曾开口的林妈妈,却是少见的接过了有关外头买卖的话题,正色转向方郑氏提议道:“老奴这些日子来,一直与那桌家的母女闲聊上几句。他家虽有赎身之意,却碍于银两不足正另寻法子,抢在府里要了两个儿子领差事前,先将他们送回原籍,所以老奴就想着,是不是……。” “他家大女儿已在年前就配了府里管事家的小子,怕是早就绝了全家一起走的念头。要是能留住他们家几年,转投咱们这边倒是顶好的。别看那桌兴茂平日里是个不声不响,只晓得埋头干活的,到底比旁人都熟悉四周遭的情形!”那旁陆娘子也已点头附和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六章 新衣 别看那卓姓一家甚为低调,万事都不抢在别人前头,所以能在这别庄之内安然度日。前后换了两三波的仆役、管事,唯独他们家从无被主家责罚过一回,也正是因此。 看似唯唯诺诺,不知进取,仅凭着憨实二字,留在这方家别庄近二十载,的确安静得让人无法记得太多。近来这段时日,若非早年寡居在此的七夫人,起了怜悯之心。继而,逐了她身边的老妈妈赏下一份裁制衣裳的活计,让一对姐妹帮村家里,只怕也不能将赎了底下两个弟弟顺利脱了籍,重新做回了良人。 这些虽是明面上外人所见,其实都出自林妈妈之口,再由两处原本有些联系的粗实丫鬟们,平日往来时,无意说漏了嘴的。任谁都不会将之前,渲、溢两座大城中出现的新绣法,联系到一处。更无人想象得到,仅在这短短月余时日内,卓家母女四人早已将日常家务,交由了相熟、可靠的妇人打理,而今全家所接洽的绣活,只怕没有半年之久,不足以全部交付。 与其说两个儿子的赎身银子,是自家做绣活所得,倒不如说是七夫人的一丝怜悯。单靠姐妹俩这数十日的忙碌,即便如今又添两个技艺不错的,也不能够在年前绣出六十两银子来。 与当年卓家危难之际,自卖自身所得的三十六两银子,差着数倍之多,一家人却是毫无怨言。毕竟这许多年来,全家能有一个安稳的所在,已是不易。就看以这些年间,因战乱、饥荒纷纷逃离家园的普通百姓而言,他们家显然是幸运的。 要知道,当初那个黑了心肝的二叔,早已因接踵而来的大旱与蝗灾,将一家儿女卖了干净,老两口也先后横死的逃难途中,便是最好的力证! “要不是他们家一心想让儿子们回原籍去,咱们也大可想法子留上一留,到底都已有十三、四的年纪,有心调教两年刚好能接手外头的差事,也省得另外花费银子采买人手,从头教起了。” 是啊!陆娘子的一句大实话,确实让屋内众人皆为之点头认同。 “只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们家有心要赎了儿子回原籍去,咱们先让他卓兴茂做上几年,已是不错。刚好趁这段时日,再寻合适的来接手,也就是了。”沉默片刻后,方郑氏也已含笑释然了。 到底是无心留下,又何苦强留在旁,指不定反倒因此怨上了自家却是不值当的!再则,当初先帮他们家垫付了赎身银子,虽有一丝怜悯在,却也是听了卓家夫妻俩的诚恳之言,才点头答应了侄女的小小善举。 让卓家夫妻俩在外帮着打理城中诸事,既可将姑侄俩的痕迹抹去许多,也可让陆娘子重新腾出手来,专心看顾旁的事务,岂不是两全其美之法。正如?斫愣??裕?粝胪?笤俨晃??臃3睿?霸缗滔履芄辉鲋档牟?担?攀嵌ヒ?簦?p>  虽说买卖一桩来钱颇丰,却碍于可用之人不足,又因女子的身份断不好叫陆娘子一直在前。对于侄女的顾及,方郑氏也很是认同,若不是林妈妈如今已有些年岁了,实在不能再让其太过劳神,想来也断断不会让陆娘子,在外主事的。 原本象林妈妈那般,时常领了差事出门的管事妈妈,在别的大户人家也有不少。但陆娘子这般还不曾配人的大丫鬟,倒是不多见,更何况,方郑氏也从未将姐妹俩视作真正的奴仆。 那年留了她们俩在身边,起初是为防仇人未曾死心,随后而来的担忧,便是两个花季少女结伴而行,不免令其忧心忡忡,又让她往俩何处谋生? 这一切种种,即便今日想来也是于心不忍,又被姐妹俩苦苦哀求留下,便点头应允了。却不想,一晃眼已有六、七个年头,再听身侧林妈妈如此一提,愈发打定了主意,将他家暂留几年为好。 本来卓家夫妻俩就与林妈妈暗示过,愿意为七夫人出力办差,而今确定了他家不可久留在此,倒也不好将往后数年间的打算,和盘托出。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这人是留不长久的,也不必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相比起陆家姐妹的忠心耿耿来,无法相提并论,亦或者他家本就不是生死一线,有所保留也在情理之中。想到前日里,自家侄女的一句有意无意的低叹,此刻越发看淡了三分。 “等年后,城中的租子便由那卓兴茂帮着出面收妥,至于咱们家?斫愣?恍哪钸兜纳t把?颍?徒挥陕侥镒幽闳?u蚶怼!币惶?髯铀?幔??净苟宰考移母胁宦?穆郊颐米樱?挥傻眯耐芬涣粒???氪?趾玫赝?蜃约医憬恪?p>  却被自家姐姐一个刀眼过来:“莫要打歪主意,你给我好生在院子里教导那两个新来的丫鬟拳脚,如今咱们这头已占了三处院子,就原先那三个有功夫在身的丫鬟,又怎么够?” 这话确实说到了要害上,原先独占了一个中等院子,对于陆家姐妹外带三个丫鬟,轮番看护倒是足够了。而今却是不同,即便另一处最靠近外围的小院,眼下还只是安排了人手日常洒扫,却是打算两年后公子们长大些,便搬去另聘先生好生用功的所在。 届时,单这几个人手又如何能够看顾周全?只是碍于手中所有先要紧着置办产业一事,才放慢了这头的速度。若是不然,按?斫愣?囊馑迹?詈迷俑?艿苊且桓鎏砀鏊嫔硇∝嗽谂裕?纯沙渥靼槎粒?匾??被箍杀;ぷ笥遥?鸥??硐耄?p>  只是这般能文能武的小童,外头牙行里确实不好寻,要说自家教习两个倒是并不太难,但总需几年的时日,却是避不过的。本就并非是那等背负着江湖恩怨的人家,会些拳脚能抵御三、五个平常壮汉已是足够,所以这一项即便落到陆琴漪肩上,也是不难。 更何况,在别院坐镇的方郑氏,也不似那般的弱质女流,分明就是一功夫不弱的将门之后!就连此刻才刚被姑母教导着,每日早起站桩的姐弟三人,眼下也非原先那般的普通孩童了。 好在弟弟们还在姑母院子里住着,?斫愣?肀咭步隽粢桓龆?鹊男⊙诀叩辈睿?饧痈?艿苊橇砺虻乃母觯?吭滦杩??南氯嗽吕?簿退牧桨樟恕v皇嵌杂诹礁龃永唇跻掠袷车男」?佣?裕?菽诟饔辛礁鲂⊙诀叩娜兆樱?俨凰聘?锬前闵莼?恕?p>  对于嫡子身份的胞弟更是如此,所以更家努力的挣钱,就成了?斫愣??蛰尤圃谛耐返氖滓?挝瘛7讲潘灯鹉亲考抑?拢??哪苊挥信缘南敕ā?p>  正如当日提醒自家姑母那般,这卓家人可用,却也不得不留多几个心眼。原本打算交由兴茂家的打理桑园事宜,也在商量之下,换成了更为贴心的陆娘子。 实则,桑园养羊一桩,?斫愣?钕瓤悸堑幕故亲约和?礁龅艿艿男n戆濉h舨皇窃?裙???镂o罩刂兀?约夯拐嬖敢舛嘧〖改辏?暇垢?锏娜粘s枚龋?现?胀ㄈ思依淳退愣ズ玫摹?p>  眼下在这别庄内住着,虽说有自家姑母照拂,可到底是人家方府的产业。姑母信守当年之诺,才守了这望门寡已是苦不堪言,如今又添上自己几个,?斫愣?窃趺匆膊荒馨残某ぷ∠氯ァ?p>  早早另择一处自家的产业搬离出去,才是正经。听说过跟着姑母过活的侄儿,但如同自己这般留在姑母夫家长住的,不免叫别人嚼舌根。只是此刻远在南面,别庄内方府的看护仆役,也多半得过方郑氏的恩惠,倒是不会在外胡言乱语。 但时日一长,总免不得了传出些不中听的来,所以之前的着急拿下半边的铺面,本是势在必得。而今有心让卓家人留下帮村几载,也算合情合理。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又看了一眼那旁的陆家姐妹,先前一直端坐旁听的二小姐,终于开口道:“就听我姑母的安排,本来那日让林妈妈给卓家新鲜花样,我也是另有打算。如今借着他家的好技艺传去了城中的大商铺,往后咱们若是想做相关的生意,比起别家来也更容易几分!”突然听得一旁的侄女如此说道,纵然方郑氏早知她本就是聪慧的孩子,也不觉有些愣神。 先前一路往南之时,自家侄女就曾多次提起,要用手头的银子做些小买卖,往后即便国公府那头断了日常供给,也能同弟弟们安然度日。今日闻言,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小小年纪就已为家中生计而苦恼,何况她原该是被众人呵护长大的贵家千金! 当年自己也曾怨过父亲,不该听了继母之言,将自己许给了同是武将出身的方家。却不知,比起同样是国公府出身的侄女来,自己那十八年衣食无忧的岁月,却是格外的奢华! 正待出言安慰几句,却被外面卓家姐妹的双双而来打断当场。 才赏了两人小杌子歇脚,就见那卓夏雨满是激动地奉上一个大包袱,恭敬万分道:“表小姐,这里就是溢城那家霞光阁送来的两件喜服,说是每件愿意出三两银子,让您帮着给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七章 盘扣 “大胆商户,竟然敢劳动方府的表小姐与他们做绣活!”不待这旁七夫人开口呵斥,便由林妈妈口中传出了一声怒叱。 自家主子虽是方家守寡之人,可好歹也是正经被圣上奉了三品淑人,所以才有了七夫人之称。这也是三年前方家大房两位侄儿,相继得了朝廷的重用后,众多封赏之中的一件。 正因如此,那兴茂家的常常用错了称呼,一直将方郑氏称作七奶奶。要说先前也是无碍,毕竟两边也没多少关联,不过是零星给些针线她们娘几个做而已。而今却是不同了,所以此刻听得林妈妈一声怒斥,姐妹俩哪里还敢坐下身来,忙不迭一并跪直了身子求饶:“七夫人开恩,奴婢们哪里敢在外人面前乱嚼舌根。” “先前得了表小姐的恩惠,奴婢一家已是感激不尽。又得了陆家姐姐的再三提醒,就连同在一个院子里住的另外两家,也是小心了再小心,从来没敢在她们几个跟前做过绣活。”才听得卓夏雨一句回禀完,身边同样先着急磕头的卓秋雨,也是满脸委屈的补了两句。 见妹妹忙不迭补了两句,卓夏雨不禁稳了稳心神,接着讲述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先奴婢家里得了表小姐的新花样,已经比往日多了不少银子,绣活也跟着多接了两成。后来林妈妈又送来,那份格外鲜亮的来,这回更是了不得,竟然连溢城里顶顶有名的霞光阁二掌柜,也托了人来问。” 小心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林妈妈,却再不敢放肆,望向正座上的七夫人,见刚才还满脸怒容的林妈妈,已是放松了紧皱的眉头,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就在那日后,奴婢与三妹越发想要报答表小姐的大恩,所以就同林妈妈提起,帮着做表小姐屋里的针线,文竹妹妹到底还小,可哪里想到表小姐做的盘花布扣,实在精致。” “所以奴婢就厚着脸皮,向表小姐讨了一个点着盘花布扣的荷包来细瞧。”说着已小心地摸出了自己怀中的新帕,揭开了层层包裹才将那素色的荷包,交到了走近两步的林妈妈手中。 看着七夫人拿在手中,反复摸索那一朵颜色素雅,却分外显眼的梅花盘扣后,下面正跪着笔直的姐妹俩,不禁对视了一眼。怎么跟那日二掌柜瞧见那荷包时的神情很像,都是一脸的惊喜,又带着……对了,就是不太确定,这盘花布扣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正在姐妹俩陷入回忆之际,就听得上头七夫人已然开口道:“那霞光阁的二掌柜,也瞧见过这个荷包?” “回七夫人,奴婢原先只忙着收妥了绣活钱,却忘了新帕子里还小心放着,从表小姐那儿借来的梅花荷包,所以……。”声音是越说越轻,本来就有些担心,自己将表小姐的闺中物件,一个不小心在外人面前露了出来,少不得被七夫人一顿责罚的。 然而她身边的妹妹卓秋雨,却不怎么认为。一来,当日两人虽是不小心才露出荷包,但是并没有对外人提及,这是府里表小姐的闺中物件。想到这里,已是迫不及待地补充回禀道:“回七夫人话,那二掌柜瞧是瞧见了,可奴婢们都没敢告诉是谁做的荷包,只是被一件就得三两银子的好事,给搅浑了心思,这才,这才……。” 一直在旁听着事情发展的?斫愣??匆颜酒鹆松碜樱??约夜媚父a烁#骸扒牍媚柑?杜?痪洹!?p>  闻声方郑氏心中已是一定,自家这侄女定是早有所料,同之前城中置产一事上,便可见一斑。逐而摆手让其继续往下,又令底下跪地之人,仍旧一旁小杌子上坐了。 待见七夫人这般作派,其身侧的林妈妈也已有些会意,必是自家这位表小姐早有安排。想来也是如此,本是京城贵家的嫡小姐,怎会轻易将自己心爱之物,借与那卑贱的丫鬟一观,更何况还是一借数日之久? 这旁主仆俩相继平了平心境,就听得此刻重新坐回原处的?斫愣???览矗骸捌涫的且彩侵杜?邢局?钡南?舶樟耍?缦然乖诟?锸庇醒诀咧诙啵?允遣槐赜切拇┐髦?拢??缃窠鲇形闹褚蝗嗽诿Γ?杜?芤?约旱i弦环莶藕谩k?哉馀袒u伎郏?褪俏?耸∠滦┐┐鞯穆榉常?劣谀窍脊飧蟮囊?樱?蝗缛盟?墙忝玫昧烁雒?罚?杜?美醋鲎鲆彩俏薹痢!?p>  说着目光闪闪的望向这旁的方郑氏,心到您可且莫一口回绝才好,毕竟自己是早就有心,将这一额外的进项收入囊中! 显然结果还是令她长出一口气,纵然姑母是十分不愿,自家嫡亲的侄女还要靠针线技艺,多挣银子。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三两银子一件的价码,与此时的姐弟三人来讲,说它微不足道却是不能。 不禁偏过头来看了侄女一眼,才正色嘱咐卓家姐妹俩:“此后这盘花布扣的手艺,就只说是你们俩自己捣鼓出来的,外人一概不会!” “奴婢们省得!”本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虽不在京中久居,也是打小就被家中长辈教过无数次。万事主子让说的,才敢往外说,不该问的只当自己生来就是哑巴,便好。 此刻再看向那位林妈妈的眼色,都有了一丝不稳。倒不是心中惊愕,而是这份精巧的技艺,即便之前曾叫姐妹俩,甚至于家里的大姐也曾动过心思,可这会儿却再不敢提及一二。 摆明了不能叫旁人晓得,这背后亲自盘制之人是谁,有怎么敢妄想学上一学。反倒将先前表小姐给的新花样,好好练熟了手,才是自家往后很长一段时日的依靠。 就霞光阁能多给三成的银子看来,眼下也仅有他们家才能绣出这么活灵活现的来。被方才之事吓得不轻,此刻正欲早早告退出去,自然忙不迭低声交待起,二掌柜的叮嘱:“那霞光阁的二掌柜说了,若是能在五日之内做好,年前还有十来件要与奴婢们领回家中。” 言语完毕,始终不敢抬头,准备乖乖领了自家妹子往家去。就听得对面的表小姐,不紧不慢应了一句:“三日后,你们来取就成。只是这次看霞光阁要的着急,往后他们若再寻了你们接活,只管拿来交给林妈妈,不过让他们陪妥了同喜服一样的面料与我,才能做出最妥贴的盘扣来!” 经表小姐口中一出,姐妹俩同时抬起头来,愣神片刻后,便忙不迭双双猛点头道:“表小姐放心,奴婢定是将话带与那二掌柜知。” “错了,不是带话与他家,而是你们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 “奴婢省得,是奴婢自己的新法子!”待等被门口的小丫鬟领出了院子,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向自家二姐:“吓死我了,还以为就要被罚了跪两个时辰哪?” “谁与说的,七夫人会罚人下跪的?” 却见自己妹子一脸茫然道:“隔壁家的大闺女,不是在府里做过六小姐跟前的二等丫鬟,我就是听她说的呀,没回责罚的轻重也不一定,可瞧着刚才的架势,咱们定是被罚最重的一项。”若是此刻姑侄俩听了,也定是对方府高看一眼,比起动辄就将人打残的大户人家而言,如此责罚已不算过重了。 而此刻方郑氏正仔细听着自家侄女,讲述起这一新奇布扣的制作之法。轻轻抚过那荷包上,十分亮眼的装饰之物,不禁也是恋恋不舍道:“真真是精致的很,你又是怎么想到的,难不成还真是为了省下系带的麻烦?” “姑母明鉴,就是这么简单,若是不信这就让文竹取了来,姑母仔细瞧瞧便知。”身边的小丫鬟福了福,便已快步出了院子,领命将先前在自家主子指导下,做出的成品一并都装入了包袱内。 待等一大摞从里到外的衣裳,尽数展现在众人面前时,顿时让这旁的方郑氏惊喜不已。拿过这件仔细看了两眼,又接过被林妈妈啧啧称奇的另一件,附和着点了点头。 好容易将每件都过眼了一遍后,才出声赞道:“这许多花型,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哪有这么大能耐,还是亏得有了姑母之前给的那本图册,花型看着繁复,却多半是比照着那图册里的样子,或是简化、亦或着叠加而成的。喏,就这条小金鱼是我从院子池塘里的瞧见后,回来自己描的样子。” 其实,却是她在前世里,外婆给自己做的对襟棉袄上,照搬而得的样子。小金鱼那胖乎乎的大脑袋,加上一对圆鼓鼓的水泡眼,位于盘扣的一边,而它那犹如正在游动时的灵动尾部,刚好在衣襟的另一边。而将两侧衣襟扣拢起来后,便自然看出是一条正在徐徐先前的活泼小金鱼。 只是用了盘制的手法,这般展现在衣襟之处,却是她们从未见过的。要说?斫愣?苍?剂苛诵砭茫?沤?且渲型馄攀职咽纸袒岬呐炭凼忠眨?贸隼匆皇浴r蛭?蘼鄞幼约夜媚缚谥校?故且宦飞系乃???哦嘉茨芊11郑?庖蛔笆蔚拇嬖冢?攀沟盟?判谋对觥?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八章 腊月 如今看来,还真是被自己猜准了,这一世中尚未有人,将这门技艺带到世人面前。只是那已经随处可见的避震马车,为何出现的这般早;而各大城池中的排水管网,也是让?斫愣????摹5??钜凰剂浚?痪跤辛艘凰刻谷唬?压值背跄??涿畹搅舜耸溃?蛐碚馐兰浔纠床7蔷椭挥凶约阂桓觯?桥既焕创说摹?p>  所以,原本在府里的小心翼翼,就算安然到了南面,也从未曾放松过太多。自己可没有认老乡的想法,再则,谁知道那位同仁,会否因为自己再不是这世上的唯一,而大动干戈? 看看自己手头的实力,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借了卓家姐妹之名,将这一项技艺展现人前,也算是歪打正着,有了一层保障。总之是低调挣银子,以后这特别之处还是少用为好,如今是银根吃紧,才不得已而为之。 想要安安稳稳渡过起初几年,必须小心了再小心,如今自己这个国公府小姐的身份,不免有些尴尬。即无生活来源的保障,又不可能借府里的势力行事,哪怕被人视作太过谨小慎微,亦是无碍。 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还是不沾边的好。背后没有依仗,手中更无充足的银两,不好好积蓄实力,又如何拿回本该属于大房的一切?要说当初已是换了一个内在,再经历过这数月的认知后,也使得昔日这位国公府的二小姐,看得格外分明。 如今自家的情形就是这般,远了不好说,但就眼前姐弟俩身边下人们的月例,另加上日常的基本用度,即便再是节省也少不得七八十两银子的。 尤其这小丫鬟们的月例银子,就占了一多半,整整四十八两其中还没算上给她们的四季衣裳。如今一想到这桩,自己都忍不住一阵脑仁疼。亏得之前打发了去的丫鬟,将今年的所需让了出来,要不然还真得另补上不小的一块。 每当自己和文竹两个,将余下私产一通盘算后,主仆俩就忍不住轻声叹息。真要靠着原先那一百多两的现银,只怕是姐弟三人压根捱不两年去。 “就算城里的铺面、小院都能尽快寻到租客,能分到小姐手里的七成,不过仅有二十两出头罢了。而今我们五个丫鬟的月例就是整四两,要是再将日常的花销一并算上,还剩不下一半银子了。”那旁苦着脸,正收拢账目的文竹,不觉已是一叹。 却见自家主子,略带几分期许的看了一眼手边的包袱:“眼下咱们就指望着霞光阁多多送些喜服来了,三两银子若是放在往日,姑母必是不会答应,而今我这个国公府的小姐,却是不敢轻易推辞了。” 被主子这般一提,那旁的小丫鬟也已转了脸色,信誓旦旦道:“小姐且放心,您上次教导的细致,奴婢学得也是顺当。”说着忙不迭抬头瞥了一眼,那旁的衣箱坦然继续道:“这不,奴婢已经能做出其中的三种花样来了,保证要不了多日就能把其余几个样子,也全都学成*分的。” 屋里主仆俩正说着话,就听见昨日约定的好的姑母,此刻已领着陆家姐妹,到了自己的小院中。此刻想来,亏得那外头看守门户的婆子都是由姑母另给的月例,真要是添上这几个婆子,自己手头的银子定是留不到下一个年关的。 急忙起身去门前迎了姑母进屋,就听得一旁的姐妹俩,哭丧着小脸讨饶不止:“夫人您也晓得,舞枪弄棒难不倒我们姐妹,十八般兵器就算不能全都练过一遍,也少不得会上三、四样的,可这女红针线却是从来不成的!”两手一摊,偏头给了自家妹子一个眼色。 果然这姐妹俩是同一个秉性,只是年纪更小的陆琴漪,惯会在方郑氏跟前撒娇卖乖。此生儿女绕膝已是无望,先前收留她姐妹二人之时,显然并未将她们看作一般的奴仆。要知道,倘若当年不曾守寡而今方郑氏的儿女们,也该有这般年岁了。 所以,此刻听得身旁陆琴漪的柔声讨饶,也只是轻笑摇头,并无责怪之意:“本来许你们跟着表小姐学做这盘花布扣,也是为了多一份手艺傍身,真不知道等往后嫁作人妇,半点针线不懂,又该如何是好哟!”抬手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才在这边桌旁坐下。 今日寻了姑母来,?斫愣?彩亲杂写蛩恪r焕矗?巯抡馀炭鄣氖忠栈故窃谧约菏掷锬笞盼?茫??矗?词遣桓以偃米考业美?恕?p>  说句实在话,当初提点他们家有一半是看在平日里,曾帮着姑母房内做些针线活计,余下一半也是因为他家有心自赎脱籍,到底在她这个经历过前世之人来看,却是值得帮上一把。 但随着那家人的心意已决,自己这头想要多留几载怕是不成,那又何苦为他人添了嫁衣裳,倒不如晚些时候等盘扣名声在外时,索性将制作诀窍拿来同霞光阁做笔买卖,才最划算! 想来只要有人愿意得到此法,必定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与其防着外人四处查探,倒不如自己转手得了一笔银子的好。反正这等手艺活,在此世这许多专于女红的绣娘探究之下,必定不出多少时日,就要真相大白的。 而且当初愿意出借与卓家去瞧,也是笃定她们姐妹不敢将其拆了仔细研究。要不然,自己又何苦白送了一份大礼与人,说来昨日众人面前不好细说端详,此时约了姑母前来,刚好可以和盘托出。 待听完了侄女条理清晰的叙述后,无论是这旁低头品味杯中香茗的方郑氏,还是她两旁端立的陆家姐妹,均是暗自佩服。 稍作停顿后,这旁的方郑氏也不免忧心提了一句:“只是那霞光阁能在溢洲城中,独树一帜这许多年,又怎会是普通的商户人家!” “侄女也没打算一直守着这份手艺不外泄,只不过先前这几个月内还需拿在自己手中为好。历经多少朝衣物都是系带穿着,而今出了我们这盘花布扣,虽是让大家瞧着新鲜,到底不在京城那般的大地方,名头不响卖不出好价钱去。” “哦,?斫愣?惚纠匆泊蛩阋?粲氡鸺业模俊?p>  “那是自然,侄女这里只负责教会他们盘制的法子,至于那心灵手巧的活计,还是由绣庄上的绣娘们来做,才更为精致。毕竟时日一久,便会被人看出卓家姐妹并不真正懂得盘制之法,与其叫旁人惦记着暗中使坏,倒不如直接换了银子来妥贴!” 原先还以为侄女年纪尚小,并不懂得世道的艰险,如今看来先前在国公府里的桩桩件件,到底让这般大的孩子看清了人心的贪婪,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心有不忍,却见那旁侄女主仆俩,已经铺展开了面料,请了她这位姑母一同去细瞧,这别致精巧的盘花布扣,究竟是如何一步步盘制成型的。 “其实就算那霞光阁舍了三两银子,将我做的盘扣拆了一个来仔细研究,也必定不晓得这布条并不是平常那般,直接取了一条横裁的面料来用。” 见众人眼中满是疑问,也不多言直接将小丫鬟递来的面料,斜着铺于桌面,对角而折后,方才低声告诉起来:“如此一来,制成的挺直布条便会更加服帖。”听她这般提及,方郑氏已略带犹豫地拿过剪子试了起来。 两条被方郑氏用了不同法子裁减好的布条,在按照?斫愣?姆ㄗ樱?闪脚韵蚰诙哉哿嗽俣哉郏?钪绽鄣?伤牟悴剂虾螅?讶豢闯隽肆秸叩挠帕又?掷础?p>  “果然如此,只是这法子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姑母倒是与侄女当初问母亲的一般无二,只是那会儿这项技艺还未成型。所以就连母亲身边的老嬷嬷们,也都不曾瞧见过。”说着好似忆起亡母,顿时失了方才的活泼劲,泄气地一旁坐下,低头不语。 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此刻方郑氏又是心痛,又是欣喜。倘若真是自家弟媳妇无意之中寻摸出来的物件,这世上恐怕再难找第二家去,那霞光阁的银子终究是跑不了。 就在心中自嘲一句,由何时起自己也变得这般俗不可耐了,却在触及一旁侄女柔嫩的小脸之后,再无半点委屈。想如今这般时节,多攒一份银子在手,才是要紧。至于同那些名门世家眼中最是不屑的商贾之流合作一、两回,在此刻的方郑氏看来,又有何不可! 于是整个腊月里,姑侄俩几乎都窝在?斫愣?獗叩男≡豪铮?ψ胖谱髋袒u伎邸f渲芯?蟛糠郑?苟际前镒畔脊飧笞笆卧谒?易钗?雒?南卜??稀?p>  也难怪,平常衣物虽有价格不菲的,却终究不如这一身只穿一回的新嫁衣。但凡家中有些银两的,都愿意尽量做得精致些。 而且,自从第一件在霞光阁中定制的喜服上,出现这等别致的物件,他家便前所未有的在腊月里,接了如此多的订单,其中过了八成就是冲着一门独有的技艺而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九章 年初 想到这小小一个改变,居然能将自家的喜服生意提高了一倍,就算原先并不太过看好的老掌柜,也开始变得眼热不已!原本只想借着这独有的花口,不叫霞光阁在腊月里的生意,一如往昔锐减的厉害。 着实为曾料到,这一无意间被少东家看好的装饰,却成了喜服上的亮眼之处。在好些外行之人看来,反倒成了整件喜服的点睛之笔! 有了客人的这般认知,于名声在外的霞光阁而言,却是喜忧参杂并存。说来这成本显然略高于以往的常见之物,但在自家货架上通常都已三、四十两一件,方为中等价码的嫁衣来看,也不算太牵强。至少有了这一饰物的点缀后,光腊月里多卖出的数量,已几乎将城中其它商号的生意,抢到了过半之数。 要说他霞光阁本就是溢城第一,即便没有了花扣这一改变,也再无第二家撼动他家的地位。只正因为得益于这一不同之处,才让他们家位于京畿边缘上另一处分号,迅速崛起。只是整个腊月里,几乎都在赶制此物的姑侄俩,断断没能猜到出自她们手中的喜服,足有三成余是被快马送回了,京畿境内的樊州城中售卖罢了。 至于为何如此行事,还是这特别二字,京畿地界历来都是逊色于京城三分,却比其余的州府略高上那么一截。也正是由基于此,才使得这一特色才刚在柜上展示,瞬间便成了大户闺阁的备嫁首选。如今别说霞光阁的少东家了,就连那原先半信半疑的老掌柜,也恨不得时光倒流,能将早早备下的货源,全都运往了那处分号,才好! 只是这份后知后觉,已成了马后炮,悔之晚矣! 然而这一短暂的折损,到底持续多时,此刻亡羊补牢,却是尚可挽回不少,方才使得东主一家与老掌柜,连声感慨。 “多年的老经历,须知还抵不过女子对嫁衣完美的追求!”看着腊月中旬末最后被送去的一批喜服,竟然以高出原价一成半的价码售出,还让人三户人家的女儿争抢不休,就知这一股花扣之风,短时间内必定无法褪去。 最后看一眼桌面的账簿,才收回了目光,转向一旁的老掌柜:“依我看那卓家也是人手不足,要不然为何只肯每三日赶制两件与我们霞光阁,到了腊月里也不过只添加了一件的数量,定是不敢胡乱教会了旁人一同做活。” “本来这独一份的好手艺,谁家都不原意叫旁人偷了去,即便是那方家的奴婢,也未必肯说与自家主子晓得,更何况外人!”那旁端坐吃茶的老掌柜,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确实,那卓家虽然只是他方家别庄内的奴仆,却因为主家在朝有些势力,霞光阁倒是不好太过。只是这一门技艺与自家而言,又是万万不愿就此错过的,也惟有以重金打动与人了。 想到要害之处,已是脱口而出:“他们那般的家生子,真要入了主家的青眼,哪里会被放逐到这偏远至极的所在。要不是吃罪了府内有实权的管事之流,就必然不得主子们的心,才被罚看护别庄来了。” “就这两月余的情形来看,不好说贪财二字,也必定颇为看重银钱一项,要不然怎么会在腊月里这般赶制物件?”只因他们这头有所不知,那卓家母女四人学不成盘制之法,也惟有趁着在霞光阁帮忙喜服一桩上,埋头多接几单绣活攒银两,方才能让自家早日脱离主家而去。不想,这般两头不脱手的急切之心,却让霞光阁的两人另有所感。 不能说只是巧合罢了,实则在经历了整个腊月的忙碌之后,已不再似以往那般空闲的姑侄俩,也早有了转手这门技艺的想法。只是碍于自家主动提及,必定不被人所看重,所以才一面继续忙碌,一面遣了陆娘子去到溢州城内,悄悄打探消息。 知道果然卖得一件不剩后,才放下了大半的心思。想来年节过完后,就可见分晓。 “到时再隐在卓家背后,却是不必了。” “小姐为何这般作想?有那姐妹俩在前头档着,不是刚好可以避过世人的眼光吗?”别看小丫鬟才跟着二小姐不过数月之久,却已是明白这位的身份,实在不敢拿来与商户的有所牵连。 即便那些官宦家的妇人想要做些买卖,也断然不会以自己的名讳出面经营。最为常见的,便是许了身边的妈妈、管事担了这个东家的虚名,再由真正的主子暗中操控一切。又在陆娘子的潜移默化下,对于此桩更是小心万分。 今日突然听得自家主子,这般一说哪能不显露惊愕之声的,片刻的迟疑后,还是欲出口劝上一权。却只见这位年岁比自己都小了四月的主子,一脸笃定的搁下手中的画笔,对着窗外的一株春梅,托腮望了两眼,才悠悠道出一句来惊人之语来。 “原先咱们既是防着外人知晓一事,又想让霞光阁先看到这花扣的优势何在,才将手中的技艺多留了一段时日。事到如今,那霞光阁也已是尝到甜头,而那卓家姐妹想必也快凑满,他们家三成的赎身银子了。即便没有了我们这头的帮村,想来仅靠着先前那一绣法上的独特之处,也必定能提前恢复良人身份。此刻再隐在他们身后,往后可得多费许多周折,才能与那霞光阁联系上!” “小姐的意思是……。” “你家小姐的意思就是,咱们这头也时候,要将这两样的归属权一并收回手中了!”门外已然跨入一步的陆娘子,却是毫无避讳的低声接了一句。 本来正月十五才刚结束,她已被表小姐寻到方郑氏远内,主仆三人商议起年后的应对之策来,因为那卓家的绣活显然不曾断过,也可以判定一二,至今为止还无一家绣庄,得了其中的精髓。若不然,此刻只怕早就不再与卓家这么多活计咯! 所以,对于前先有心用技艺留人的?斫愣??裕?咽r舜蟀氲哪钔罚?谒婧蟮木??衅粲盟?亲考摇6ザ嘁簿褪窃谄鸪跫改辏?们以荽?欢?樟恕?p>  至此,原本只想将盘制之法卖与霞光阁的心思,却又添上那明暗用色之法,也一并换自己手头短缺的银子,就成了理所当然。 “只一想到,二月后那卓家人铁青的脸色,这心里头就是一阵说不出的爽快!当初二小姐也是心软,见他们家可怜,又不被主家看重才在二十年里,从未被轮换过一回。却不知,原来真是那冥顽不灵的死脑筋,要不是她们姐妹绣活出色,只怕还想着年前那等好事,却是万万不能够了!”径自给表小姐倒了一杯茶,才熟门熟路地抢了小丫鬟手里的活计,帮着收妥了画稿,一旁立定。 就听得这旁的二小姐,不由得微微一笑:“就如同世人常念叨的那般投桃报李,当初我与姑母也想着留住他们一家,帮忙在外打理几年事务,却别他们宛然拒绝了。往后这门技艺再不是他家独享,也莫怪咱们无情,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正是这么个说道,按江湖上的说法,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他们家如此不知好歹,当初又怎么有脸收下了旁人的好处,却半点不知回报?” 听得那旁陆娘子随声附和,一旁正低头洗笔的小丫鬟文竹,也已认真点了点头:“陆姐姐说的好,就该不叫他们如了意!那会儿林妈妈都明说了,咱们家主子只要他们家跟随十年,到时日一到便即刻还了卖身契与他们一家。哪里知道没等林妈妈,说出之后还另有盘缠相送的话来,就打起了退堂鼓,可见就不是忠厚的!” 对于年前这桩,漫说是他们方府的正经主子方郑氏了,就连一直满以为定能成事的林妈妈,都不由得几声低骂。 就是?斫愣?蠢矗?彩前底圆镆煨砭茫?幢闼?且患以僭趺醇庇谕鸭??治?尾欢嗾跻环菀?釉僮摺:慰觯?雷约夜媚傅囊馑迹?垢?椭换峤??鞘幼鞴陀吨?税樟耍?鹤怕羯砥醪还?俏?朔奖愣酝馑档蓝?眩?睦锵虢??乔啃辛粝轮?狻?p>  到底是太过渴望早日恢复良人的身份,还是另有隐情,此刻已不再是姑侄俩关心的重点。只是他家在得知自己与霞光阁的交易后,是否悔不当初,便再与自家无关咯! 然而今日陆娘子直接进了表小姐的院子,就是特意来告诉好消息的。原来自正月后,自家姑母就着了陆娘子与林妈妈二人,去溢州城采买丝线,而所去那家正是城中一时风头无二的霞光阁。 至于其中的细节,却都是陆娘子与林妈妈早已商量妥当的。其实再简单不过,只需在那家掌柜面前拿出一只,盘有七彩鸳鸯的绣囊便叫一旁柜上的老掌柜,瞪直了双眼再也无法挪开半寸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章 说定 本来霞光阁如今的喜服上,就以几种寓意吉祥的花样,倘若再添上这……岂不更为贴切?心中几个转念,手中自然动作了起来,只见老掌柜瞥了眼柜台旁的中年伙计,偏转身子已朝向这旁的母女俩拱了拱手,低声问道一句:“还请两位,后堂一叙,刚才在店内所选的小物件,算作添头就好。” 显然将两人当作,比照着自家所出的花扣,继而摸索出盘制之法的民间能人了。有陆娘子一旁随行,本也功夫不弱的林妈妈,自是不会有太过顾忌。 别看先前都是卓家姐妹与这霞光阁接洽,殊不知陆娘子早已奉了主家之命,将其背后的东家都查探分明。本来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就是身为将门之后的方郑氏,最为熟悉的几条基本常识。 所以这旁三人才刚分别落座,就见这旁的陆娘子已是含笑吟吟取出了,背后包袱内的另两件孩童衣裳,交于那老掌柜过目。果然,才不过定睛一眼,就将对面这五十开外的老人震在当场:“怎么会!这分明就与那卓家盘制出的花扣,异曲同工!” “如今可是看分明了?真正拥有这门技艺的,并不是那对卓姓姐妹,而是我颜家独有的!”这旁一句才刚脱口而出,就被身边的林妈妈一眼看过来,立刻闭了嘴。 此刻在老掌柜看来,分明是那妇人责怪自家闺女人前卖弄。心中已是有了两分头绪,显然这对母女展示给自己的花扣更胜一筹,单看花样就知道,先前自以为出自卓家之手的那些,定是另有隐情。 想到事情大概,不免暗自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看似与我霞光阁内的特色花扣出处相同,就不知你们与那卓家姊妹有何渊源?” “渊源自然是有的,只是并非掌柜想到那般。说着先前霞光阁所定制的花扣皆是出自我家之手,卓姓姐妹不过是顺便转手而已!”这边林妈妈的话音刚落,那旁原本还保持一脸平静的老掌柜,此刻再也绷不住了。 倒吸一口凉气,顿时高喊刚才那店堂内的中年伙计:“我这里有要事商谈,前面你且多留心一二,乌有要紧大事莫要来唤。”直到那伙计面上一凛,速速转身重新放下了厚布帘,才转向这旁母女俩,仔细问道起来:“究竟怎么一回事,还请这位大嫂有话直讲。” 见老掌柜总算回过味来,林妈妈才吃了一口温茶,低声直言相告道:“一切皆是因为我家这门技艺,虽说有些特别,却怕族内旁支起了另外的心思,所以一直没敢叫外人知晓。要不是如今家中实在有些不济……也断断不会拿来与你们霞光阁中的。” 余下之言,也就不必这旁俩母女再提醒一二,显然那旁端坐的老掌柜,已是了然于胸了。帮忙盘制一件喜服就有三两银子的进项,即便搁在城中普通的六口之家,也能舒舒服服过上月余的,何况由对面两母女的穿戴上,便可看出这颜家实在过得有些艰难。 又无男子出面打理此桩,只怕也是族内之人窥视,他家独门技艺的关键所在。有了这一连串的推论,不及半响后老掌柜就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 既然这颜家母女因不好对外声张,才故意寻了卓家姐妹迂回送来霞光阁,我为何不能索性将他们家绝技,以高价购入,才是一劳永逸之事! “有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家相公还在世时,倒是时常挂在嘴边,只是如今我家也仅有这门技艺傍身,总不能就此断了进项不能过活!”不等那旁老掌柜的一句脱口而出,这里林妈妈眼中已是钝钝失了神采。 看这妇人一脸的茫然无措,老掌柜却是心中一松,显然他家是有意将此法转手与人,只是害怕就此再无活计可做,断了生计手段。倒是无可厚非,毕竟是人家祖上传承而来的独门技艺,定是不到万不得已必不肯出让与人的。 就拿自家这间霞光阁而言,亦是如此。所以,对于同样凭手艺过活的颜家,老掌柜却是多存了三分同情之念。不觉点头应道:“既然你们家愿意出让盘制之法与我霞光阁,倒不如待我回禀了东家,咱们双方再商定出了合理的价码,再说正事可好?” 犹豫片刻,就在一旁陆娘子的小声提醒下,让那原本还是满脸无奈的妇人,轻轻点了点头。而那旁的老掌柜也不再如往日一般在柜上坐镇,待那母女俩相扶出了店门,便已招了那中年伙计耳语两句,便急不可耐的转身去报与少东家知晓了。 “好,好,真正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月里我家二舅还一个劲的崔我,尽快将那卓家的盘制之法卖断在手,而今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自己送上了门来。”伸出食指在账目上比划了两下,已是报出一个确切的数字来:“那就每样给他们二十两银子,教习与我霞光阁的绣娘学会后才能另一半银两。” 却不想,对面刚才落座的老掌柜,已是舒展笑颜道:“那颜家人可比那卓家姐妹实在的多,说了直接给咱们图样子,并将分步图也都一并送来,但凡是个会些女红的都能学会。” “哦,倒是个诚心与我们合作的,看不出来这般的小户人家,即便生计艰难却是本性醇厚。”这里霞光阁的金少东一句刚完,却见自家的老掌柜连连摇头,不禁有些疑惑。 那旁不待少东家出声询问,已将卓家姐妹借用颜家绣法之事,娓娓道来。吃惊不小后,这旁的金文清才缓缓回过神来:“虽说之前颜家是有求于她姐妹二人,才先这等好处与她们,但事后这般断然回绝与人,却是不敢。” “要不是被逼无奈,咱们还都被蒙在鼓里而自不知哪!”老掌柜顺势附和一句后,不禁又是一声轻笑:“说来,那颜家母女也颇有几分能耐,先前与卓家姐妹好处,只怕也是为与我们霞光阁商谈合作一事,只是碍于族中那许多贪婪的眼光,才不得不寻上那对姐妹。” “知恩图报,理所应当,往后那对姐妹的绣活也不必接了,至少在这溢州城中,便不能容下这般厚颜无耻的。”却被一旁的老掌柜摆手拦下:“那颜家母女倒是大度非常,说是先前引了我们两家见面的正是她们,所以一切既往不咎便好。顶多往后我们霞光阁再不与她们活计了,又何必断了人家生路,到底那颜家也是有所忌惮的!” 只见自家老掌柜边道出这一句,边颇有深意地朝渲城的方向注意了片刻。是啊,自己怎么忘了颜家族人那一段,定是害怕卓家人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行出同归于尽的招数来。 仔细想想,也正是如此,之前颜家给了锈样、教了新绣法,本就是有意借了她们之手,将更为出彩的花扣给了我们霞光阁。只不过后来的一口回绝,无意打了颜家母女一个措手不及,几经思量之下才不得不走了这一趟。 整件与颜家而言,虽有不小的折损,但到底还是赶在族人发现端倪之前,就与我们说定了合作一事,不可谓不顺。只是往后多了一家同样学会了,独门绣法的卓家,不免无奈。 轻声一叹,又转而与那旁的老掌柜商谈起,自家绣庄上合适的人选来。毕竟如今这门独特地技艺仅在樊州赢得了无数的注视,却还不曾真正在整个京畿境内的核心大城中,崭露头角! 自家可不敢保证,那些实力雄厚的商户,必定不会特意寻到了霞光阁,悄悄买了回去,偷学这门技艺。正如自己二舅所言,及早在那三大城中开设了店铺,独家售卖才是当务之急。 原本近些年来,要不是同大伯一家闹得不欢而散,这霞光阁只怕早就搬离了南边小城,重回京畿繁华之境去了。又何况干守着整箱的财物,始终不敢挪动半分,却叫自己难解父亲的深意何在。 直到,年前由卓家姐妹手中看到了花扣,才使得自家爹爹计上心来,转身就将二舅掉往了樊州坐镇,而自己毅然带了妻儿老小,直奔京畿腹地而去。试问当年在京畿三大城中,好歹也占有一席之地的金计老铺,如今也是时候重新开张了。 “只是不知我大伯家的两个堂兄弟,会不会暗中使出手段来?” 方才见自己少东正为颜家抱不平,此刻突然这么一句,不免有些愕然,待转念一想却是面露了然之色。想当年,东家也是因为颇为行商之能,才使得老东家最后决定,将金家老号交由次子一房打理。反倒将长子一家送回了乡间,专守家中的数个田庄。 又谁知原本被姨娘娇惯着长大的大爷,不但不顾亡父遗愿,私自动用了金家几代积累下来的田产祖业。买通了族中几位长辈,欲将弟弟一房逐出族谱,亏得老东家早留了后手,才免了二房一场灾祸。 旁人家的嫡庶之争,颇为惊心动魄,自此事后,在老掌柜的眼中即便是这庶庶之争,亦是同样的惨烈非常!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一章 圈地 此后两日,再度悄然去到溢州城中的‘颜家母女’,却已见距离霞光阁不远处的茶楼雅间内,仔细收起了银票与合约。而先行出了这条街面的老掌柜,此刻的面上明显轻快了几分,要知道今日不单将和合约签妥,更让人叫绝的是,自家少东的预料竟然这般奇准无比! “还真让少东家你猜到了,那颜家的确真有更为精美的花扣样子交与我们。”说着亦是忍着激动,将怀中那本薄薄的书稿取出,顺势翻开前面的封皮,展示在金文清面前。 原本只为有备无患,才在临行之际提醒了老掌柜,多拿一百两银子以防万一,却不想还真另有所获。眼前这薄薄三十页纸的颜家图稿集,便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还是这么构图精巧的‘蝶恋花’!”停在第三页上,已是不舍得移开眼去,单看扣攀这边牡丹盛放已是惟妙惟肖,再观扣坨之侧的彩蝶正欲轻轻停下。眼光再触及那花样上以金粉点彩之处,不觉颔首叹道:“居然想到添加金钱在其上,才更能彰显出百花之王的雍容华贵来,果是精品!” 听得少东家如此言语,那旁的老掌柜也已点头应到:“所以,待我查看过整本图册后,便将另外加了他们家六十两银子。如此一来单花在这本图册上的银两,也不过三百八十两而已。” “三十页的图册,为何只……。”这回倒不用老掌柜解释,自己动手迅速翻到了最后几张,果然是几套详尽非常的盘制之法。最末那一页上,更是将此法所需的几种竹制器具,也都一并录在其上,另加了注解几行。 “这家人倒是诚恳非常,居然连这些细致之处,也都一一为我们想得周全,想来之前许了他们二十两一幅图稿,却显得我们霞光阁有些仗势欺人了?” 见自家少东面露些许尴尬,反倒是那旁的老掌柜一脸坦然:“做买卖本就是你请我愿,真要觉得低了,自会在签订合约前,就当面提及了。而且他们只肯送来图册,却不会上门教习绣娘,与我们来讲也是略有不如意的。看图照搬,到底不如熟手一旁指点几日来得便利。” 这句倒是一阵见血,点到了要害上,只是无论是压根就不会盘制的林妈妈也好,还是只瞪大了眼睛在旁观看过,却不成自己盘出一个来的陆娘子,皆不好在外人面前显露身手。 无需内行之人定睛细瞧,就是外行人也必能看出破绽来,所以为了避免此事发生,自是爽利地将细分步骤,全都已图解方式,一一表现在纸上咯! 说来,那日接手仔细翻看的方郑氏也不免低声感叹,要不是为了及早凑齐那笔圈地所需,自家还真不愿意将这本好东西,流到商户手中。却不想,一旁往嘴里送点心的侄女,反倒轻轻一笑,反问她说倘若日后被人参透了盘制之法,又该如何?总之,这花扣已然流出了自家去,就该有准备被别家仿制出来。 所以,与其来日百花齐放,倒不如趁它芳华初现之时,沽个好价钱,使得自家能尽快有了另一处安生所在,才是最好。 当日?斫愣?挠耐侣墩庖痪涞氖焙颍?扌瓒嗔粢馍砼缘墓媚福?部稍诹致杪栉1014涣莸牟嗔成希?暗皆?蛩?凇?p>  要知道,与京城国公府里那位老爷子年纪相当的方大人,如今也已春秋渐高。方郑氏的那未能成亲,就已先走一步的夫君,方家七爷虽与府上的嫡长子一母同胞,却也架不住日后各房分家之事。真有心留着南面的别庄继续与七房的未亡人,姑母这里也不免尴尬。 所以,一般遇上此等情形,但凡有母家可回的,自是选了大归这条路,也断断不会厚颜留在夫家。偏偏如今的国公府是说什么,也万万不能回的。 不说二房那家的凶残,就是姑母这般的性子,当初那百日之期也是勉为其难,何况还要放下身段求了收留,便是断无可能。自己姐弟三人,更是不敢在此般情形下,贸然回到那危机四伏的大宅院内。 所以,一出了年节,见自家侄女就如此着急张罗圈地,围作桑园再添羊羔放养这桩,方郑氏也是连连点头。更何况这笔银子,居然都是出自侄女一手策划之下,惊喜之余也不免啧啧称奇! 这才多大的孩子,就被逼出这等好本事来,没错,这一切都是为二房夫妻俩的暗中被迫所致。每每同林妈妈几个说起此事,难免要感慨一句老天不公,为何早早将这孩子的双亲一并收了去。 倘若其外族家中势力还在,倒还罢了,但如今这丫头三舅父的官阶实在有些……反正在京城贵家出身的方郑氏看来,的确是毫无亮眼之处。不但昔日家祖的封号被夺,又因长兄的连累,不得不自甘平庸选了一处贫瘠之地,苦苦熬着岁月。 真要将自家侄女几个送去那头,还不如跟着自己在这别庄度日的好。单说这气候上,就强过那处许多,更别提到了侄儿们发奋图强时聘一位德才兼备的先生,那等小地方更是难如登天! 真要跟了他家三舅父用功课业,只怕那位也是力不从心,毕竟即要应付官场中人,又要分心教导自家孩儿与外甥,怕是乌有几人可以顾全的,所以还是由自己这位姑母一旁守护,才最为稳妥。 事实也是如此,自姐弟三人开始坚持每日早起,由陆琴漪教导基本功外,其余之时又拨出两个时辰,随了新来的女先生书房启蒙。如今看着孩子们的脸色,已有了明显的不同,气血充足,性子也已恢复了昔日的活泼劲。 更令人意想不到是,自年初起一项喜欢让陆娘子帮着收拢,各类杂记的侄女,越发爱在厨房里呆着。不是同厨娘讨教手法,就是让厨娘比照着杂记上所录的食谱,试上一回。 倒是叫两个小的,跟着添了好些零嘴点心,就连自己这里也是常有新鲜吃食,拿来品尝一番。 正想着昨日林妈妈两人带回的银票,是否能在这几日里,将那片事先看好的林子一并圈定了下来,就见自家侄女几个又端了新出炉的点心来尝。 “姑母您先尝尝,也好叫弟弟们分些与那院中的先生试试。”这几个孩子倒是无需自己教导,已是知晓尊师重道一说。自五日前那位同样寡居在家的女先生进入别庄后,倒是每回有好吃的,便先端了来自己这里品上一品,便由早就待命一旁的小丫鬟,提着食篮送去。 “说来给小公子启蒙的那位先生,也是个福薄的!才进门没几年他家相公就劳累成疾,自能辞官回乡长住。却不想,自家两个孩子才刚懂事,就撒手去了,真真是……。” “可就是那年还不到三十吧?” “怎么不是,那位也算是咱们这片鼎鼎有名的大才子!听说在外做官时,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官,可就是这命实在太短了。可怜哦!” 此刻井台上正用力绞干了衣裳的浆洗婆子,也已插了一句:“亏得那先生的娘家兄弟有些凶名,那夫家的叔伯兄弟才不敢太放肆,要不然他们母子三人的日子,怕是越发不好过的。” 听了这粗实婆子的话中,似乎知晓些隐情,不免主动凑近了几分低声问道:“难不成,那贺先生娘家的兄弟在咱们这一片是个人见人躲,霸王似的人物?” “那倒不是,只不过与县衙里那几个捕头,都能称兄道弟。这么个厉害人物,在咱们这样的人家看来可不就是个不好惹的?”听明白了浆洗婆子口中的隐情,两个厨娘都不约而同的重重点了点头,果然是可以算得有些凶名了。 都能跟衙门里的捕头撤上干系了,可不是自己这等普通百姓,敢惹上的厉害人物。只是她们这几人都不知,其实如今伺候着的姑侄几个也是大有来头。只不过年后在方郑氏的小心下,刻意将原先那个厨娘换了出去,另寻人牙子重新买了两个来使,才使得这厨房小院内的下人们,无从知晓太多主家之事。 且不说,这两人都是特意挑了外地贩卖来的,就连洒扫、浆洗上的粗实之人,也都分了两批悄悄换成了自己握有卖身契的奴仆。这一点上姑侄俩,倒是出奇的想法一致。 想来正月前,?斫愣?哪蔷淞粢淮ψ约业陌采碇?Γ??朔街j仙羁痰挠∠蟆4艘惶嵝眩?杂诒揪陀行┬淼s堑墓媚福??15辞辶俗约杭唇?媪俚霓限未?场?p>  无需与林妈妈再作商议,自己也是再明白不过,待等日后方府分家之时,便是自己离开别庄之际。大归再回国公府,早在当日领着侄儿们出京之日,便以绝了此念。更别提,让自己亲自送了孩子再回那处可怕的境地,更是断无可能! 所以,侄女所提的及早凑了银子,选一处僻静的所在,圈地栽桑早做准备,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二章 佃农 先将方家借用的人手陆续换了去,又在开年之初将而今渲、溢两城中,名声渐显的花扣图册并那套新绣法,一起卖与金家的霞光阁才好在下月前,将桑园养羊一事提上日程。 要说陆娘子也是个雷厉风行的爽利性子,这头才刚陪着林妈妈将图册换了银子来,才转而天来已是于那中年牙郎说定了,两日后看地签约一事。 此刻正欢欢喜喜领着自家妹子,回到别庄的陆娘子,也已一旁谢了坐,连着吃了两盏温茶:“说句实在的,那家牙行看着不如另两家有些势力,却不想速度倒是不慢,才刚说了咱们相中的地界,这就成了大半,只是这价钱到底有些贵了!” “不怕,本来咱们就是比照着邻近那两块地定的,再则说了我们要的这般着急,也难怪他们会坐地起价。”摆手拦下陆娘子的一声自责,又将桌上的点心推至姐妹俩面前:“先吃口垫垫肚子吧,你这性子也该改改才好,就算咱们急着拿来栽桑用,也得好好吃饭不是?” 陆家妹子倒是一贯地乖巧非常,忙不迭谢过了主子的赏,抓了一块就往嘴里送:“咦,怎么有股子鱼鲜味?” 叫她这么一提,身边的陆娘子也在稍稍一愣之后,捡起一块试了试:“还真是的,主子该不是咱们家表小姐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的吃食来了?” “其实这道与往日里的茶点不一样,反倒更合适当菜用。”说着已然含笑告知起来:“前日里,女先生娘家兄弟来瞧她可安好,还特意送来七、八尾肥鱼,你们不也看见了。咱们才多少人,就算换了法子日日煮上一条来吃,到底不及?斫愣?夥ㄗ雍谩!?p>  “剃了鱼骨,打成蓉,加入去腥的料汁拌匀后,再添入肥膘肉丁并鸡子,一同搅打上劲。最后笼屉上锅平铺上一指厚,等蒸熟上半刻后再匀匀刷上一层鸡子黄,待这层金黄色蒸成型,就成了吃食。” “做起来也不轻省!” 才见陆娘子一阵摇头,这旁的方郑氏便笑着反问道:“在你看来哪有一样吃食是轻省,便利的?” “嘻嘻,姐姐原先就在吃食上不怎么讲究,可主子您不晓得,如今却也不同往日咯!”不待一脸窘色的陆娘子出言辩解,就被自家妹子揭了老底,不免愧色更胜三分:“这般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往后可怎么好?” 见姐妹俩嬉闹一处,这旁的方郑氏也不免莞尔颔首,就听得早间又拿了锈法技艺图册,送去霞光阁的林妈妈同自家侄女,一并正往在家院子来。 “快些坐下歇歇再说,不迟。”摆手将正着急开口回事的林妈妈打断下来,一旁的陆琴漪更是反应奇快的搬了绣墩来,这才重新回了那旁坐下。 这一路上也是赶得着急,稍稍缓上一缓,便将今日之事详尽回禀起来:“那金家的老掌柜倒是个识货的主,也不多问直接收了画册就拍了八十两银子与老奴。临走前,也明着同老奴说了,只是他们家起六月起,便不再收卓家的姐妹的绣活咯。” “这也是怕那卓家反咬‘我母女’一口,才不得不缓上一段时日的,这倒是无需咱们明说,他们就已看得分明了。”将一旁陆娘子递来的茶说吃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吐出一句感慨之言来。 “本来这卓家自那日起与咱们说掰了,就该料到这般的结果。当初无论是想借着他们,送出这花扣的盘法也好,还是他们因为学到了新绣法,才能尽快将自家赎了出去,也都是无可厚非。”那旁正细心过目完文书的?斫愣??咽潜叩屯汾??莱隽骄洌?哒酆昧艘?笔杖肓搜?涞暮砂?铩?p>  好似不知何时起,自己也有了这般善于算计的一面。想当初自己还是很看好,一心想要离了方府重入良籍的卓家之人,不承想到头却是事与愿违。 只怕如今这卓家人反倒埋怨起自己,不该借了同绣庄的相熟,自此断了母女的绣活进项。 “不过好在仅是溢州城里的霞光阁,不再同他们家往来了,其余的绣庄倒不会如此行事。”见自家侄女突然下沉的面色,这旁的方郑氏却是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他家本就存着早日脱籍之心,虽说我们也都知晓,却不料居然是毫无顾忌的一口回绝。既然有了这般的决心,就该明白那些平白来的好事,也必不是好来的。” 这旁方郑氏此句一出,屋内几人俱是正色颔首,显然对于自家主子所提,也是认同非常。一旁绣墩安坐的林妈妈,更是深深望了一眼那家居处的方向:“那会儿被指点了新绣法,才使得家中两个男丁赎身出了方府,就该知道我们夫人必是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不想,竟然如此的不识好歹。” “他家在方府已经多少个年头了,偏还看不明人情世故,又想平白占了旁人的好处,又不原意供人驱使,当初就不该贪图那些!”另一侧的陆娘子也已出声附和起来。 “仔细想想,也是这般,若只是借着他们之手,将花扣的精致叫成衣铺掌柜瞧见,大可另选一家去办,也是一样。又何必先与了好处他们家,要说真是后知后觉,怕是不能。”林妈妈接过话头后,转了低声冷哼一句:“要知道,那会儿在厨房小院里的那几人,可都是与他们同住在一个院里的。” 这话由林妈妈口中而出,原本还略带自责的?斫愣?偈保?渡衿?蹋骸霸趺椿嵴庋??饷此邓?羌沂怯幸獯e琶靼祝?昂?浚 ?p>  “正是这话,倒叫表小姐你说得通透,就是一心想要装糊涂。倒是不原意做别人家的奴才,可一个转身就给自家两个小的,采买了个小厮一同上路,要不是那日与咱们相熟的牙郎,与老奴说起这桩咱们也都被蒙在鼓里哪!” 原来,方郑氏就是因为自家侄女年纪尚幼,虽说天资聪慧些,对于这世间之人的百般心境,还是知之甚少。自不想叫她小小年纪,就看到人心的自私,便让林妈妈她们一并将卓家前后之事,统统隐瞒了下来,却不料倒让侄女起了自责之心。 转念一思量,今日索性说了出来,指不定反倒是好事一桩。教导他们几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或许早早让其看清了世道的艰难,方才更好些,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见那旁侄女面上的愕然之色,在半响后已是恢复如初,众人心中也已落下了大半。再想起半年前,自己初见这孩子时的那一幕,不禁也已释然七分,倒是是经历过生死关开的,的确与一般年仅九岁的孩子大不相同。 而且这一认知,在随后的半月里置地、移栽一事上,更让她这个身为姑母的,很是欣慰了一把。 “瞧瞧,这孩子选定的佃农,虽说有两家并不擅长看护桑树,却是两户懂得饲养桑蚕的农户。其中那王家婆媳俩,更是抽得一手好丝线,烧、拨、开、拉都与那经年的熟手一般无二。可见是下足了功夫精挑细选出来的!” “可不就是这般,那会儿您让帮着一旁细看,老奴都不曾想到这佃农里,还要添上这么一户的。如今想来,表小姐的未雨绸缪到底可堪大用的。毕竟单卖了蚕蛹与商户,倒不如自家抽好了丝,再寻了收丝商人来瞧,少不得多换一、二成银子来。” 闻言亦是微微颔首,将茶盅端了起来,不待饮上一口,却又缓缓放了下来:“只是不晓得,另一家猎户出身的孤儿寡母,?斫愣?执蛩闳绾伟仓茫俊?p>  “这个夫人您尽管放心,那一家四口都有技艺在手。别看那家的老妇人年岁大了些,却懂得硝制皮革,这不细细与表小姐说了一通就被留了下来。而他家两个孙儿,也都是半大小子了,在外头能被地主看上的机会并不多,又不愿意他们学了早亡的儿子冒险去深山。倒是直接应了下放养、修篱笆的差事。” “哦,这般一来,倒是无需再担忧外院护卫一事。即便是普通猎户出身,这一身的功夫却都不弱,也算是提前做了准备,多费些口粮我们也认了。”只因当初侄女提及,给佃农家中半大的孩子们,都有一个贴补进项的差事,此刻在方郑氏看来也是颇与几分感触。 “必定是昔日在府里被二房威逼的遭遇,才使得这孩子每每见到身世相同之人,定会不忍出手帮村一二。” 听得自家主子如此一叹,却见一旁林妈妈轻轻摇了摇头道:“如今倒是比当初怜惜卓家那般,多了一分谨慎。询问起佃户家中的境况头一句便是,的确是真心留在我家桑园的,要是只为暂时糊口不妨就此另寻一家的好。” “这孩子……不过,如此也好,咱们索性先与他们说明白了,也省得往后再生变故,反倒叫人猝不及防,乱了次序!”此刻吐露一句却是方郑氏的肺腑之言,毕竟在侄女给自己看的,那张互为滋养的桑园图例中,就算是外行之人也能看出其所带来的多项好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三章 幕僚 听主子这般一提,那旁的林妈妈也已颔首应道:“怎么不是好处多多哦!林间空地上播种下嫩草与羊吃,土层下面的草根刚好可以用来垩田。即不用咱们再寻人手,忙活这一桩了,倒是两全齐美。”说着面上愈发添了几分笃定。 径自帮着方郑氏收拢了桌面上的书稿,边继续道:“听老奴那日与另两家,本就惯懂打理桑园的佃户细讲了之后,更引得这四家是吃惊不小。想来表小姐说的种草喂羊,垩田肥地,还可减少桑树的早衰的确不假!” “不单如此,以养蚕余下的老叶、残渣,一并投食与羊只,又可省下不少草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这旁方郑氏也不免,含笑点头接了一句来。 此刻回想起,当日侄女与自己的那张生动图例,确实无需太多繁复之言,便让人一目了然。这般将羊放养在桑园里,即避免了杂草丛生抢了桑树的养分,又可在年底多添一份进项,何乐而不为? 再则,多添了羊粪与草根这两样肥田之物在,还怕自家这三十六亩桑园,不够人手打理。单是追加肥力这一项,便可省却,另有羊只帮手除了杂草,才是两全齐美之法。 想着自家昨日已在衙门入了档的文书,方郑氏不免过问一句,关于如今在别庄,给孩子们启蒙的女先生。 “贺先生名下的那块桑园,可曾叫人帮忙移栽完了?” 见主子问起那位名下的桑园,林妈妈已然面露喜色道:“亏得那位贺先生的娘家兄弟有些门路,咱们才以荒山的价钱,将那两片桑园中间的林地,一并拿了下来。就算去了那十两银子的酬谢,也是再划算不过的!” 忙又比了一手势与自家主子:“既然人家肯为咱们的事出力,我们也不好亏待贺先生,所以就照着表小姐的意思,直接移了八成盛产期的桑树与她。至于佃户一事上,那位倒是不贪心,说定了与咱们一样出三成半与那几户佃农,叫大家伙偷乐了好半响!” “这就好,原先?斫愣?幸獍锎逅?换兀?一沟p拇饲敖枇撕蟀肽甑氖??银子与她,方才顺利拿下那三亩半桑园,倘若再添佃户们的那份,只怕难以支撑到年底之时。” 一旁林妈妈闻言,亦是同样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只怕还是他娘家兄弟们在暗中帮村了一把,要不然还真不敢如此行事的。虽说不用似咱们这般,每日里还要供一顿中饭与佃农们,可仔细算来那笔银子也是不少。” “当初?斫愣?幸饫??话眩?肜匆彩强吹梅置鳎?馕慌?壬?故瞧挠行┬鼐叮〉蹦晁?蚓??偾辶?彩遣晃薜览恚?翟谥档媒唤嵋欢?1纠此?墙愕芙桓队胨?膊还?弧17侥臧樟耍?嬉?硌耙换д獍愕娜思遥?凰低蚰眩?慌乱彩遣蝗菀住k?裕?丝痰昧?斫愣?耐祭?缚矗?彩遣淮?悸嵌嗍保?阒毖韵胍?胍环莨伞!苯庸?致杪璧堇吹牟柚眩?粤艘豢凇?p>  继而微微一笑道:“也亏得咱们?斫愣?靼祝?炔唤性勖怯胨??至耍?部扇昧郊一ゲ还亓?1暇故比找痪茫?咨?涔室彩浅s谩!?p>  “这话想必也是表小姐在卓家那事上吃了暗亏,才不得不防上一手而已。不过正如主子您提的那般,本就外姓人,眼下即便再是亲近些,日后可不敢断言半分。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何况贺先生这般顶多留在别庄两年时日的?”不紧不慢摇了摇头,却是不再言语了。 就在这头主仆俩细说起圈地之事来,却不知另一边小院里,同样才交了功课,正准备提笔整理账目的?斫愣??慌?壬?噬?阶 ?p>  “先生留了学生下来,不知所为何事?” 见这不满十岁的灵巧丫头一脸的疑惑不解,这旁的赵贺氏不免略显为难道:“先生我虽提前借取了后半年的束?,可到底这启蒙的时日也不会久长,就不知小姐可愿意留我在身边做一幕僚,如何?” “幕僚,还是位女幕僚?”若是寻常之人,一听之下必定惊得说不出话来,更何况还是位不满十岁的孩子。然而此刻站在赵贺氏面前的这位,却并非明面上所见的那般,的确是一乳臭未干的女娃娃。 先前应了方郑氏之请,来为其娘家侄儿三人启蒙之时,哪里又会料到,自家原本再无退路可行之际,却遇上如此一户好人家。其中这让人眼前一亮的闺阁千金,更叫自己是喜爱非常! 才思敏捷与她一个此生无缘科举之人而言,虽有些多余,却也正因如此,方能将一个优势运用在了经营之事上。就凭她能翻尽家中藏书,将桑园养羊互惠互利一桩,生动绘于纸面,便知其用心之深。 只是她不知,其实早在旧年里,这位女学生的经营之能,便已付诸实施了。不过暗将自家名姓埋与幕后,不为人知罢了。 直到如今,那中年牙郎还以为陆娘子与林妈妈是一对母女,与那溢州城中的霞光阁一般,皆不知其背后还有真正的主家在。要说这颜姓,本就是此处的大族,不敢说旁支数以千计,至少也位列这一方地界上七大姓氏之内。 想当初,?斫愣??藕螅?懔18矶ㄏ铝送?蟪雒旁谕猓?家源诵兆猿啤g笆乐种钟诖耸被赝肺尥?乃??裕?抟删褪亲詈笠凰考湍睢?p>  本来也想是否用上前世本姓,却在一阵失望之后,果断用了前世里老妈的姓氏。想到当初自家外婆常说的,其实当年自己这个意外颇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最后还是外公与爷爷一致定下了,这个将父母姓氏合二为一,才得了景颜这个名字。 其实,有时自己也会为此嘟囔两句,该不会因为来得太过突然是个多余之人,所以才敷衍了事,索性就这么定下吧? 不过,自己也没料到,来到此世在外行事之时,却会以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颜字,作了化名的姓氏。的确是世事难料,倘若还能回去说与人知,或许也会同自己当初的心情一般无二。 半响踌躇后,心中忐忑的赵贺氏便听了一声,令自己惊喜万分的答复:“可以,只不过眼下我自知年岁尚小,也行得什么大事,先生又要同我姐弟三人启蒙。但不需几年,学生定有实力再请了贺先生常驻家中,辅佐身旁。”说着便执弟子之礼,唱了个肥喏。 说罢正事目送?斫愣?雒牛?趴?际章j楦澹?宦吠?约胰ァc魅崭蘸檬前朐乱换氐男葶澹?纠醋约禾?嫡饧移裘桑?坏ビ卸?揭?右辉碌氖??可得,他家的长辈还同样是一寡居之人,才使得自己安心不少。但在经历了这此后的种种,她赵贺氏不仅庆幸当日未曾一口回绝,自家嫂子的好意。 果不其然,是个门风端正的好人家,而在亲耳听到方家七夫人的一番言语之后,更是深信此举不错。倒不如自家能与方府有些关联便可保得孤儿寡母,不受族中那些虎视眈眈之辈的窥视,却可顺势有了一份倚仗。 而此刻对于她赵贺氏而言,这份倚仗并非是那方家之势,而是邻近那姑侄俩名下桑园一侧的那三亩半。自家祖上也是耕读人家,只是能够顺利入仕者寥寥无几罢了。 倒是自家的亡夫,却是位真正任过一方父母的,只可惜积劳成疾终不得治,未过而立便已撒手人寰了! 徒留下孤儿寡母,被受欺凌。幸得母家兄弟几个,都有些能耐才堪堪保下了,夫君留于母子三人的水田一块、小院一座。 自当日来东翁家中授课,便已托付给了跟随亡夫多年的一对老夫妇,看顾两位小主。每当授课时,赵贺氏也难免心中感叹,自家两个孩儿也不过仅比那对小兄弟俩,大了两、三岁而已,却不得不跟着自己这个寡母,辛苦过活。 然而当自己获悉了,他姐弟三人所遭遇的不幸后,却是讶然许久都不曾吐露任何一字来。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为不堪的,好歹自家两个孩儿还有生母一旁看顾,可那姐弟三人若没有这么一位姑母牵挂,又有何人会援手一二? 心中叹息连连,正抬手打了两下门,就听得屋内传来自家兄弟的朗声高呼:“可是二姐回来了,快来瞧瞧,你兄弟我今日稍了什么好东西来与外甥们。” 这旁慢了一拍,忙又转身将手上的书稿交于老家人,这才含笑进了正屋:“还有莫要惯坏了他们才好,月初时不是送来了半套文房四宝与他们俩,如今配上家中原有的,已经齐整了。哪里还需……。” 此时眼光落在一旁的桌面上,不禁有了片刻的迟疑:“三弟这是哪里来的?莫不是,又将自己的私房银子,胡乱花在你外甥身上了?” “哪里是什么私房银子,都是这回咱们帮着你那东翁圈下那片荒地后,人家另谢了老主簿的十两银子。而我虽没要那份银子,可老主簿却是另许了一套他当年应试的书稿,算是补偿。” “这到使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四章 姐弟 说着收了那套有些破损的旧书稿,却是心中感慨。如果说当日自家兄弟不曾要东翁的谢银,皆是因为自己之事,此刻见老主簿如此之举,便已说明自家这兄弟原本就是个极有分寸的。 显然这老主簿也已知晓了大概,才这般转手送了这套书稿,说来自己母子三人,反倒成了此桩的最大收益者。 要说东翁家得以廉价置办下那六亩多地,原是因为自家兄弟举手之劳。却不知,自己那位女学生的栽桑放羊之法,才是真正让人动心之物。而老主簿过手办妥了地契文书,便得了他家谢银十两,看似轻松惬意的很,属不住,都因其如今有些年岁了,一心只求着能安安稳稳多留几年,若是不然只怕也不会将这两锭银子,看在眼里。 再看自家却是既得了好地,又使得东翁为感谢,不但补齐了园中的桑树,还与佃户们说定了,看护一事。余下,只要学着东翁家,设上一间蚕室就好,毕竟饲养蚕桑与东翁家混在一处,与两家而言都是略有不妥。 别看这些日子来,东翁姑侄几个待自家不薄,但此事关系各家之利还是及早妥善安排,才是最好。不过多出这修建蚕室一桩,倒是要与自己这兄弟借渡一二。 坐定径自续了茶水,才略露愧色启口道:“要说我那东翁真是难得的好相与,只是先前那圈桑林的银子,已将随后半载的束?一并提前支度了来。我又想着养蚕之事,还是与他家分开两旁才好些,所以这蚕室却不得不另建一处。”说到此处,不免幽幽叹了一声。 本来自己这三弟家的小日子,也算过的滋润,只是五年前父亲便已辞世,这家却是早就分了。要说大哥也算厚道,按常例将三成的家业均分给了两位兄弟,虽说当初三弟已有些能耐,搬去了城郊一处小镇过活,但终究不是长子的身份,手中只怕也无太过闲置银两。 而且,那一惯节俭的弟媳,就是对她娘家兄弟姊妹几个也鲜少替补一二,如今自己这个大姑身份,怕是难上加难! 却不想那旁贺胜武只是略顿了一下,便已笑着摇了摇头,顺势将怀中的小布包取了与她:“你家弟媳早已想到这层,这不今日赶着来看我外甥不过是顺路而已。喏,这六两银子刚好够起一间土屋,再让人四周围上一圈篱笆,也足够了。” “哪要这么多,先前我已从佃户那里打听清楚了,一间能摆下小二十张蚕的屋子,有三两半银子已是足够。就算往后再添多上几亩桑园来用,也无须再添建蚕室了。说到这儿,那旁的贺胜武也已听出了自家二姐的心中笃定,不禁几分惊喜,又有一丝感慨。 看来前次与自己提到的那种,能肥地省人手的法子,真是能成? 早在当日二姐让老家人送信来,询问置桑林一事起,自己与兄弟两个也都为此捏了一把汗。想到原先不并擅长打理经济一事之人,突然说要置林养蚕,除了吃惊之外,几乎不作其余之想。 然而在被方家七夫人身边的家管事妈妈,一番细述端详后,就连自己那惯懂经营一桩的浑家,也止不住的连露喜色。就此自己才算真正按下心来,但今日再听二姐笃定无比的言辞,都不由得冒个旁的念头,是不是也该跟着自家二姐学上一回,咱们也顺便凑上一脚? 要是此刻他那浑家刘氏,知晓了当家的这份想头,必定顾不得其它先在他脸上亲上一口。说来这贺家的老三媳妇刘氏,虽是个普通庄户人家的女儿,却因早年间家境不济之时,随了外家舅母在镇上的富贵人家办喜筵时,帮过几回厨活。 单是她那一手好汤菜,就是得益于那会儿同去的领头厨娘,只是照自家如今的情形,却难得有机会做上一回罢了。不过到底是在镇上大户人家里见识过不少,自那时起对这经营一事,就颇为上心。 随后当家的又同衙门的捕头、书吏之流交好,自是明白了背后乌有倚仗,还是莫要插手其间为妙!但眼下瞧见大姑子的东翁,却是有那方家为倚仗,自是乐见其成不说,还盘算着待两年后,能否借着大姑子的光同那位夫人说上两句,也学上一回这打理桑园之法,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自那日起得了消息,这贺家三媳妇就不曾如先前那般,只晓得紧抓着手中的钱不放,到叫外人占了这份先机。虽说是为了日后有利可图,但这般爽快借了银子与赵贺氏打,到底令其心生感激。 不提旁的,单看在往日自家兄弟多少暗地接济一二,便知老三媳妇并非外人传言的那般,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只是,自那年分了家后,兄弟三人中惟有贺胜武不善伺弄田地的,不出两年功夫就只得将那一片中田佃了与人种,自家搬去了镇上居住。 也正因此,如今看似风光的三弟,实则未必能与其余兄弟俩作比一二。要知道,贺家年级最小的四弟,才是家中最像亡父的儿子,但凡是田里能长的,每每能比旁人家多收半成以上,就是他的能耐。 当年虽与老三一般,分得了中田若干,却在五年后的今日生生过半之数。村里人家就没有不晓得的,俱是因为这些年他这一房,不但守住了自家的所有,还另外租借了旁人家闲置的土地来用。历经数年之后,便有了明显的变化,就是贺家老四手中的水田之数,已是直追村长家的数目,只是略逊于往日的村中首富,自家长兄而已。 至于为何往日的村中首富,如今花落别家,正是因为贺老大夫妇俩都不善经营所致。如今家中田地、屋舍全都守得齐全,却一直再无添置,自然是不进则退,落于人后咯! 即便如此,还是远胜于贺家老三那般,仅靠守着一间不大的门脸儿,每月里收几两银子的租子过活。即便再算上租借田亩那份,也是多有不及。 因此,在赵贺氏看来,只等这一年下来自家桑园里,若真如小东翁所估算的那般,进项颇丰。旁人姑且可以不帮手一二,但这三弟一家是无论如何,都要顺带拉上一把的。 想到关键之处,不免索性将今日之举,一并告知与与他。 “什么?二姐你居然想从今往后便跟随了那位表小姐,可那位如今才多大!岂能知晓数年后,他家姐弟几个不被家中长辈,接回自己家中去?”说着难免古怪万分地看了自家二姐一眼,摇了摇头。 显然这旁之人早有所料,并为急着辩解,反倒偏转身子望了一眼娘家所在那方,低声反问一句:“在你看来,四弟近些年来挣下的这份产业,如何?” “二姐问多寡?”就见她微笑颔首,便自顾自继续言道:“要说村里惯会种田的老农,也不过如此了。更何况,老四媳妇也是个勤快人,忙完了家里的活计,也能帮着一起打理田地,自然过得旁人家都强上三分,也在情理之中。” “由此可见,仅靠伺弄田地的手艺,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连声感叹,忙又转了话锋,直指要害之处:“那我且问你,倘若方家表小姐手中真有上佳之法,能让我那三亩半桑林,一年之内尽可出息这个数,三弟又道如何?” 看着自家二姐手中比出的数字,不禁已是一震:“断不能够!就算哪家佃户有专懂抽丝的熟手在,也未必就能多得这许多。” “要说还真是有这么一户,只是桑园这头除了自己抽成了生丝后再寻商户来沽,却另有一档挣钱的门道。那便是先前托了三弟你,去寻来的断奶羔羊!”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还真领回了小羊来喂?”此刻已是一脸茫然的贺胜武,的确感触到了一丝异样;“莫非二姐之前,曾经暗自提醒与我的那般,这方家的表小姐手中确有增添进项的妙法在?” 此时说话,再不敢朗声而言,居然难得放低了音量,仔细问讯起来。听完全部细节后,顿时两眼愣直,万分懊恼:“我就知道,依我那浑家平日的精明来看,哪是愿意吃亏的主……。”后面一句尚不及出口,却被对面之人抬手拦了下来。 “说什么吃亏、占便宜的。要不是此番弟媳出手相助,只怕这事儿就不能成,须知这其中的以放养羊只肥地一说,还等我在年内试过一试,才好叫你们家也一同学起来。所以,才在之前稍稍透露了一二于刘氏知。” 说完后,忙不迭又补上了一句:“回家后,莫要与弟媳为此起了争执,这本就是我们姑媳间的私房话,你且做不知就好。” “省得,省得,说句实在的,这些年要没我那浑家,打得一手好算盘,小弟家的情形可更不敢提。外人怎么说咱们不理会就是,可自家的事情,也只有自家最是明白哦!” 告辞了自家二姐,也不去别处溜达了,此时心中揣着喜讯,自是要快快回去同自家娘子,好生商议一番。这可是关系到往后几年,不对,指不定是几十载的大事件,可是草率不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五章 雇用 果然推门才刚坐定,不待自己讲述完全部,就听自家娘子笃定万分的连连颔首:“怎么不是这般,要知道那可是一树桑叶一树钱!” 虽不知自己这浑家是哪里学来的,就昨日爽快拿出银子与自家二姐救急,必定是早有打算。此刻也无需自己来提,就从对方的略带得意的眼神中,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只怕当日得知栽桑一事后,就悄悄寻了相熟的人家,问过详尽咯!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给了当家的一个肯定的眼神后,索性起身唤入了自家的大儿。一边不忘继续告诉:“到底这官宦家出来的小姐就是不一般,这不我现学现用了一回,还真便利的很!”那旁贺胜武尚不知,自家娘子的话中之意,却见自家今年才过七岁的大儿,忙是点头‘唉’了一声,便将手中似乎早已备妥的账簿,送到自己面前。 想来,儿子自六岁上跟着隔壁街上的老秀才启蒙,识得小三四百个字,确实不在话下,可要说能看懂账目,只怕尚不能够吧?不忘抬眼定睛片刻,这小子倒是老实非常,直接帮手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比划了起来,而与此同时这旁重新坐定的刘氏,也已细述了起来。 “当家的,你还别说,咱们两口子伺弄庄稼不成,可要是转头另寻了佃户来栽桑养蚕,却也不难。”谁知这才起了个头,便迫不及待压低嗓音,一脸的轻松:“原说咱们这片,也算是远近闻名的蚕桑之乡,要不是二十年前朝廷下令封了外海,与那海外番邦断了贸易,就此在慢慢败落了下来。连带着这蚕农们也走的走,散的散。” 听娘子刘氏这么一提,贺胜武也已淡然点了点头,随即才瞥了一眼手中那篇,墨点明显多过方块字的文章,疑惑道:“这都是你让这小子写的?” “那个爹,儿子才学了不到两年,先生已经夸过我好几回了,说是难得的……。”一旁已是着急为自己辩解的小童,被自家爹爹一句点到了痛处,面上顿时通红一片。 反倒引得这旁的老娘刘氏,一个满是安慰的眼神,这才悄悄退过两步,立在自己老娘身边。就见刘氏才拉过儿子,轻拍了拍那小小的肩头,偏过头先白了当家的一眼,才絮絮到出其中的缘故来。 “你可晓得,与隔壁街上老秀才家相邻的蔡婆子,早在没出嫁前就是他们村里的养蚕能手,后来索性得了个‘蚕大婶’的名头!” 起头一句刚出,就见对面当家的定睛看向过来,才又不慌不忙接了半碗温水,继续念叨起来:“我虽从来没下过地,可从前还在娘家那会儿,也时常随着我家爹爹见过几回农人忙秋收的情景。” 说起这桩事来,他贺胜武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别看刘氏娘家如今破落了,实则当年也曾富过好一阵子。只是随着他祖母辞世后,家中那些打秋风的也好,还是仗势欺人的亲眷也罢,都不曾给过他们这房一份助力,反倒是起合伙来抢占土地。 这一切虽不能全都推到那些好事之人,却也因为那些嘴上没把门的旧仆,见主家大势已去,家中两房儿子又争抢的厉害,自是趁乱多捞些好处在手,才好早做打算。 于是乎,原本的一场兄弟之争,最后便不可收拾的演变成了,族内隔房几家的各种互相算计。也是那时候起,这刘氏娘家才由先前的富甲一方,成了如今的普通人家。 要说这两口子原先的家境都算不错,若是没有祖上纷乱之事,只怕如今也不会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添家产,增进项了。不提眼下才刚满四岁的大闺女,往后的嫁妆,就是尚在牙牙学语的次子,若是没有可信的婆子在旁看护着,他们也是放心不下。 仔细算来也是这般,五口之家又是两个小子,单是往后先生那头的束?便已不轻,又不甘心自小就叫这俩孩子矮了堂兄弟们一头。所以这闷头多挣银子来家,才是自家的头等大事! 就是一旁刘氏身边的大小子,也已是深知爹娘的心头之念。所以当日自家老娘,拉着自己桌边坐定,就开始了圈圈点点的经验记录功课。此时再看自家爹爹面上的释然,更是深感自己在先生那儿所学的本事,确实派上用场,往后定要再接再厉好好用功! 这旁的夫妻俩虽然晓得,今日之举倒是让自家的大儿,狠狠感慨了一把,更是定下刻苦用功之愿。就听刘氏接着低声道:“那当家的可是知道,这一亩桑园每季便可供养一张蚕。咱们单说姑母手中的三亩半,就算春秋两季便可得七张蚕茧。而每张蚕少则可得四、五十斤的鲜茧,若是运气不错,丰产时就有六十斤出头的样子咯!” 听到这里,原本自己手中的那篇,墨点间隔期间的记录,却已能读懂大半了。拿过茶碗来,接连灌下去大半,才幽幽颔首道:“这就难怪二姐能笃定给出这个数目,一年两季七张蚕,少说也有三百余斤的蚕茧可卖。” 瞧见当家的脸上微有了然之色,忙又接了前言继续道:“我如今还从那蔡婆子嘴里晓得,原来这上好的鲜茧可得出差不多一斤的生丝,好似前次就听他姑母说了,那几家佃户里就有专懂抽丝的?” “还真有那么一家两婆媳,都是技艺不错的熟手,想必那东翁选定佃户时,就看中她们都是有一技傍身的……等等。”这头才刚应了刘氏一句,那旁贺胜武自己就住了嘴,忙不迭掰了指头来算:“可是了不得,而今市面上一担生丝可值二百多两银子吧?” “按旧年里收丝的价码,就是二百七十两银子,真要搁在二十多年前的好光景,指不定都能过了四、五百两银子,也是常有的事儿!” “怎么连这些你都打听清楚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前后不过短短几天时日,自家娘子居然连这般多的细节,都摸得是一清二楚,可想而知必是用了心思的。 只见她这里满是自信的抬了抬手,直直定在了一处告诉道:“要知道这些可是花了我六钱多银子的点心吃食,才好容易由那蔡婆子嘴里套出来的详尽消息。”不等那旁贺胜武应她,忙又转过头来再三叮嘱了自家大儿两句:“回头不管谁给你好吃的,也莫要张口!” “儿子晓得深浅。”反倒是一旁的七岁小童,满脸的镇定,顺势将账簿上的那一页,轻轻撕了下来,又小心叠好了交回爹爹手中,才告退了出去。 看那旁的贺胜武是愣愣半响,说不出话来,直到这头又续了温水与他的刘氏,接着报出一个数目,方才连连点头应道:“一年真能出三百斤茧,指不定还就够了这个数。” “咱们家比照着他姑母那三亩半来算,只要顺当一年就有五十斤生丝可得,除去了寻人帮忙抽丝的工钱,少说也能有一百……一百三十五两的出息!”停在这刻,面上的逐渐染上的红晕,却足够证明刘氏心中的激动。 要知道,月前大姑子可是才花了不过二十二两银子,就顺利拿下了这片桑园,若是自家也能依葫芦画瓢,岂不是不出年底,就能翻修自家这已经显露破败之象的小院了? 正在她欢天喜地的暗自盘算之际,就听得那旁当家的一句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乍起:“你该不会忘了,还有佃户家的三成半银子要分了与人吧!” 猛然定住了片刻,却是连拍额头,笑出了声:“一时欢喜,还真忘了这茬。就算分了他们三成半,都能剩这许多定是足够咱们过个丰年了。”说着好似方才回过神来。 少时,再度转向了蔡婆子家的那方,吃惊道:“这就难怪,那些个年头下来,他们家仍旧住在这镇上的两进大宅里。原来还真像她之前念叨的那般,男采桑,女养蚕,四十五日见现钱!” “所以,我家二姐才告诉我,那四家佃户为何听说了三成半的出息,就立马答应了下来。单是每日采来桑叶来喂,并不碍着各家忙自己田里的活计。” “这不就跟白添了进项一样?”接了一句,忙又满脸不可置信的反问道:“那他们几户还不自己在家喂养着就成,干吗非得帮着别人家多挣银子?” “养蚕的屋子谁拿钱出来建?这些平日里过半口粮都靠佃了别人家地来种的人家,别说桑园几亩了,就是破木林子都不占半分!” 是啊,单有劳力却是有心无力,压根养不起哦!心中有了了然不免低声敦促一旁当家的:“那咱们这事,是不是寻了他姑母好好说道说道?” “这事就算咱们真有心思,也最好等来年再提。眼下倒有一桩必得最紧了才好!”就见这旁的刘氏一脸的茫然,好似在问‘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比咱们家的生财大计更要紧的?’ 却见一旁的贺胜武,已是附耳低语起来:“我二姐已经得了那位小东翁的准信,等辞了启蒙差事后,便再去与她做幕僚。而我也打算学二姐一回,看能不能在那位跟前得个正经差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六章 择他法 正经差事,猛然一听好似不甚明了,转过几个念头却顿时亮了双眼:“当家的意思是往后投在那家门下,充个外管事来做?” 说着竟然无需一旁之人接口,便已点头继续道:“要说那家虽是方家的亲戚,却是一住二十个年头,必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要不然那方家是何等身份,到底不能平白无辜叫人独偌大一个别庄!又说那庄里的下人们,从不敢在外胡乱嚼舌根,但凡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得清楚,那位必然是个大有来历的!” 再等那旁贺胜武接口之际,面上也已露了赞许之色:“你倒是直接说到了要害之上,事前别说咱们了,就是与他们邻近的那两户庄子看守门户的,也都不晓得其实被方家下人唤作‘七夫人’的这位,还真是他们方府里那位英年早亡的……。” “该不会是那位七爷的未亡人?!”一句惊呼险些高喊出声,亏得自己忙不迭掩实了嘴,才在片刻定神之后,略带颤抖的将自己猜到的结果,低声吐露而出。 只见当家的微微颔首,便知所料不错。吃惊之下,却又伴着一阵欢喜:“如此更好,既然知道了这位的出身来历,又是方家的正经主子,你且寻个外管事来做,也是再好不过的。”说完,又低声喃喃了一句:“怪道,他们姑侄俩敢一气拿下这许多桑园,原来还有这般了不得的身份在,实在不曾想到,不曾想到啊!” 听着自家娘子的摇头低喃,贺胜武已是恢复了方才的音量,继续说明自己的用意何在。 “要说我家二姐先前就是因为不擅经济一事,才落得要去别人家做启蒙先生的地步。可如今却是因祸得福,也未尝不可,只是那方家七夫人惯来个不爱在人前露面的。” “这是自然,她本是守寡之人,又是咱们这一片赫赫有名的方家嫡出七爷的未亡人,更该小心了再小心。”便说还不忘朝对面街上比划了两下,耻笑一声:“你瞧瞧咱们对面那家的……呵呵,就个怕别人不晓得她是个年轻守寡的,整日里就知道不停诉苦,博人同情,真真是……也难怪就是他们那位老族长,远远见了也要赶紧避开的!” 刘氏提及的那人,就算他贺胜武不曾瞧过几回,也早就在邻里们的议论时,有过几次耳闻。再一想到前后两者的身份,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不免出口提醒自己这浑家道:“先前你们私底下怎么说道我也只做不晓得,往后可莫要再拿来与方家别庄的那位夫人作比了!” 初闻这句,倒还不太在意,不过片刻的思量之后,难免品出味来果然是万万不该!人家是官宦家的夫人,而对街那个不过是平头小民而已,压根不能摆在一处说是道非的。何况,往后当家的要是真的在那家领差办事,自己这般不知分寸,可是万万不成的! 贺刘氏本就不是那糊涂之人,自然将其中利害辨得分明。已然重重颔首应到:“自此再不敢提及这混话了。当家的你尽管放心。” 那旁闻言也是点了两下头,继而接了刚才话题道:“想那方家七夫人底下并无得心应手的外管事可用。所以,就连置办田地这等要紧大事,也都是那管事林妈妈,一人拦下。” “桑园一事本就是当家的帮忙说定的,再添上他姑母那一层,想必他们家也能想得关键!” 停了手中续水的动作,已是含笑附和了一句:“要是我贺胜武毛遂自荐当然十有*,但要是经由二姐之口去提,反倒有些不妥,所以今天我并没有与她细说分明。想着明日,先与那位管事妈妈见面略略提醒一二,等有了眉目再细说了她听,也更好些!” 这点刘氏虽有迟疑,但瞥见自家这位一脸的笃定,也已识趣的压下了已在嘴边的两句劝说。因其晓得,当家的虽不比他家四弟最懂农耕,也不同与大伯那房得了大半的祖业,家中还算殷实,而反观兄弟三人之中,如今反倒是最为落魄。 但当家的刚才那番考虑,却同样叫自己眼前一亮,虽说委身于那家做个外管事,就是领了月钱受雇东家,到底不比先前来得轻松。然而就眼下家中的情形来看,走上这么一步,未必就在人前矮了一头。 “好歹也是官宦之家的夫人,咱们又不是订下了卖身文书,不过和那店堂里给人看铺子的掌柜一样。只一门心思想着认真作事,多争银子,才好养家糊口就成!”眼见自己这浑家说的实在,不免回了一个爽朗的笑脸,不住点头。 转过天来的毛遂自荐倒是出奇的顺当,贺胜武回程途中,忍不住仔细揣测了三、四遍,还是深感此桩必定与自家二姐有关。毕竟给他们家做了启蒙先生,这贺先生的面子好歹还是要顾及一二的。再来就是自己先前的桑园一事,也是办得稳妥,这才使得那妈妈初听自己的来意之后,便已点头应承了自己的请托。 殊不知,别庄内的主仆几人,此刻已是相视微笑,俱为此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才丢了个不上台面的奴才,这回就派了个更为合适的人来。虽说没了卖身契在手,难免有顾忌,但就之前那贺家老三的作派,却不是个眼皮子浅的。” “这句林妈妈倒是说到了实处,真是因为他家原先在这一片上也算有些名头;又观这贺先生的品行,亦是进退有度;再说今日先请托了你来做说客,就更是用得了。” 自家主子之意,林妈妈当然最是了然,毕竟这男女有别。何况那人与贺先生本是同胞姐弟,往后有了他家娘子内院回事,岂不便利。 眼看着自己的岁数也不小了。再加上那日主子也曾暗示过,陆家姐妹到底不曾真将她们看作奴仆,只等两人岁数到了,就替她们寻户人口简单,家境殷实的好人家,放了出去做个良家妇人,便好。 如今要是添了这么一个年纪相当的好帮手,不说自己轻省些,就是于陆家姐妹俩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大姑娘家在外奔忙,到底不如有些历练的妇人,更为合宜些! 想到要紧处,已是会心一笑,缓缓点头回了主子一个安心的眼神。 且说,原先正回味着姑母那句中的深意,这会儿也已体味出了其中三分来。端起热茶轻啜了一小口,不觉暗道一声:“了得!”本来只应下了那贺家老三一人,却原来是两口子都会前来为自家办差。 这头才刚在心中给那旁主仆二人,竖了个大拇哥,就听得外头丫鬟来报,说是表小姐让人去寻的兔苗,已经有了下落,这会子正侯在外门,问小姐您要不要过过眼,回头他们才好与人家说定价钱? 屋内众人显然有了片刻的愣神,这事从未听?斫愣?峒埃?馐瞧湟弧f涠?褪牵?峭饷派虾钭诺挠质悄囊桓觯坑?13兴?怯行┟h弧?p>  “怎么你又想着喂养兔子了,还是另有旁的打算?”迟疑了半响后,还是忍不住过问一二。要知道自家这侄女虽比一般人早慧些,却到底在采买一事上,不比惯行之举的林妈妈。 才刚抬头唤了林妈妈一旁看顾,就见小丫头含笑摇头道:“姑母多虑了,哪里是咱们要养的。让人另择兔苗来瞧,都是为了贺先生那三亩地里多余的草料!” 听到这里,却是无需?斫愣?绦?杆捣置鳎?菽谥谌嗣嫔弦捕蓟涣颂谷恢??k渌蹬缘亩寄苎e抛约艺馄?惺拢?簿臀u佬钛?蚋嵋蛔??词怯行奈蘖Α?p>  一来,他家财力实在有限,估摸着能将那间蚕室修建起来,已是尽了全力。要说再多添几对羊羔,怕是绝无可能!先前那片地界全部拿下,还亏得自家愿意提前预支了后头半年的束?与她,以这位的秉性而言,但凡有一丝余力,便不会做如此突兀之举! 由此就敢断定,他家蓄养牲畜一事必得就此作罢,却不料自家这小侄女,倒是做了有心之人。此路不通,便晓得另辟蹊径,再择他法略作补救。在方郑氏看来,越发是欢喜的紧,平日里的尊师重道已是做的极好,此番急他人所急,更增色三分。 于是一个抬手,直接将唤了林妈妈前去帮手,改做了陪同女先生验看一二。实则,就等同于认可了侄女之举,再一想到今日贺家老三有意投靠之事,便又在林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 而此番善意之举,自然不出晌午便由满脸喜悦的赵贺氏这里,传到了自己三弟家中。 “真是这般说的!”猛然瞪大双眼,面上虽有刻意压制之意,却在那闪闪发亮的眼眸里,表露无遗。 接着又听到二姐之言,说是那小东翁居然早已想到了他家的难处,绞尽脑汁另择一可行之法。将东翁家的蓄养之物,改成了更为便宜的兔苗,顿时将夫妻二人都震在当场。 “该不会是今早得了你这里传去消息,才打发了人去问的?” “不能,定是早早就有打算,只是刚巧碰在了一天而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七章 巧入市 一旁的赵贺氏也同样是连连摇头:“正如我三弟所言,必不是赶巧现去问了来的。要知道,这邻近两个村子里可没有几家在养的,想必早就有了准备,打别处问明后才来回的。” 此刻,她心中那根绷得异常发紧的弦,才算真正放松了下来,说起来,当初这位东翁家的侄小姐,拿了那份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示过的图例在寻自己。难免仍是暗暗犹豫,是否要学着放手一搏,就眼下母子们的艰难处境而言,只怕离最后的危机边缘,已是不远了! 不说立马就解不开锅了,却即将到了陆续变卖先夫留下的那些田产之际!对于,原先也曾做过几载官家太太的赵贺氏而言,到底是忍不住一阵辛酸之感,直透心底。 也不知是老天开眼,还是自家时来运转,偏巧正赶上那方家寡居别庄之中的七夫人,怜惜自己娘家子侄父母双亡,才让自己得了这么一份不错的差事,已不低于普通坐馆先生的束?,就此有了这笔算是稳定的进项。 再说这三名学生,亦是与寻常官宦家的小姐、公子不同,即便将天资二字抛在一旁,也是难得的懂事。即便下了学,也从不在人前摆小主子的架子,越发让自己深感方府那亲家的家教甚严。自然也更觉 得当初应下这启蒙之事,的确是走得极对! 就算到了今日,万事都已埃落定,不免还在庆幸那日之举,的确是十分必要!如今再添上三弟这桩,更让她长舒一口气。想到当初同东翁提及,自家这个有些能耐的兄弟时,本只为了让其在事成之后得一份酬谢银子,也是不错。却不知,随后之时出奇顺利不说,更连自己都在三思之后,动了大心思。 然而,期间自己与弟妹略提过一提图例之事,也是功不可没。说来此事,也不能怪赵贺氏的嘴不严,直接将图中所见,挑拣了三、四处,悄悄说与了老三家的知晓。实在是这位,自小被父母兄弟们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娇小姐,那里懂得这些繁琐庶务。 即便是那几年跟了夫君在任上,也因赵知县素来的清廉秉性,那里是那等贪财不要命的昏庸之辈,所以连带着这位也跟着成了,旁家太太们眼中的不可亲近之人。省心倒是省心了,可这庶务一项就越发拿不出手了。 以至于,那日看了?斫愣?嬷凭?傅氖疽馔己螅?乖谛闹蟹锤闯斐??淘ゲ欢ā:迷谡馕槐疽膊皇歉鲇薅鄣模?约矣质?智宄?约业亩檀u谀睦铮??圆坏茸约河x杖遮に伎嘞耄?净盗松碜樱?闫鹕砣チ巳?芗抑校?志缺?恕?p>  她却想到了自家不是有个现成之人,可帮忙参详一二! 如今这位东翁不但拉了自家一把,还愿意让自家三弟在外帮着领份差事,也可算意外之喜。要说顾忌身份之言,却不免左了东翁的善意之举。不用老三家的来劝,自己也是再清楚不过,只是看着那旁刘氏面上那一抹难掩的惊喜,心中便再无顾忌。 万事尽了本分,踏实办差才是正经。自己这西席的身份虽是一份保障,可到头来,还是得他自己手里见真章!要是乌有那等能耐,还是早早辞了东翁去,才是道理。 心中了然,更觉自家三弟先前之举,的确有几分把握在。 先说,他与衙门里办差的熟悉,也会因为时常帮手别人家一、两单买卖,同那些街面上的大小商铺有些联系。再则,邻近两座城中的大户高门之间的恩怨纠葛,也比普通之人更为清楚,单这一项就能为如今也算悄悄置办了产业的这位,方家七夫人而言,只怕在往后的时日里,更是助力不小! 要知道,等头一年春茧收了之后,或是让王家的婆媳俩抽好了生丝再寻客商来定价钱,还是直接交由收茧的丝商,都脱不了自家三弟在其中周旋应对一二。 他夫妻俩旁的或许不在行,可经这几年的历练下,怕是不弱于普通商户了。看似铜臭味十足的讨价还价,此刻在她赵贺氏眼里,已经与往日大为不同了。惟有在尝过了手中无钱的艰难后,才会明白如今老三夫妻俩近似商贾之举,亦是无可厚非! 谁都想过上舒心的好日子,既没有四弟那般的农耕之能,又无大哥这身为长子的优势,自然只有另辟蹊径这一条路可走。然而,事事难料这一句话,的确在此得到了验证。 追上那两家的小日子不敢信口胡说,但较之眼下的时日,更为宽裕些却是必然。想到往后越来越好的日子,不免将之前整理了一路的提议,吐露而出:“原本我也想着,即便羊羔实在贵了些,可好歹也不能叫桑园的草料没了去处,所以东翁家能一气采买了十对来,我便凑钱圈上两只,也是可以。” 说到这里,却是抬手打断了那旁正欲递了茶水与她的弟媳:“如今既然有了小东翁的提点,可另择了旁的来养,倒不如我们两家合股一年试试手,老三家的你觉得哪?” 要说之前就有心照搬一回的刘氏,哪有不原意的。只是原先自家这位大姑奶奶,虽说略带些文人的酸腐气,却也不是那无事生非,百般挑剔的主。但而今在对方口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好消息,的确让那刘氏吃惊之余,更是激动非常! 旁的不提,自己先前虽有意动,试图说通了当家的在外借上些银两,也在大姑子那片的一侧,也圈上……哪怕是一亩也成,好歹两季下来就可得许多现钱。就连合适人选,她都在心中衡量了无数遍,那就是如今在家养老的蚕婆子。 可不是直接寻了她来采桑养蚕,而是由她熟识的人家里头,挑一家出来帮忙饲养便好。而今在大姑子的一句提醒之下,顿时清醒了不少:“亏得今日他姑母提了这桩,要不然明后天我也得拿了银子,寻你入股哪!”实则,倒是暗道一声‘还好!’。 说来,这图例上的法子可是东家的,真要被自家私自教了外人来学,可是要不得。指不定就将刚才得来一份管事差事,砸了干净! 就在那头刘氏暗暗庆幸之际,这旁的贺胜武已是笑着直摇头:“看她这美滋滋的样,必定是早想着今年就入股了才好,二姐你可不要为了拉弟弟一把,才勉为其难……。” “哪里是这般的。你们忘了?就是那间蚕室我还厚颜来借渡了银两方成,何况圈养牲畜一事,更是再无余钱了!” 接下来的事情,无疑是顺当异常的,本来姐弟两家皆不富裕。这般一拼合起来,倒也够采买兔子的钱。虽在最后放弃了圈两只羊羔的计划,但看着眼前整整四十对兔庙,那旁姑媳俩就忍不住心中欢愉! “这兔苗是不是少了,小东翁可是说了咱们这三亩半,就算再多一倍,草料也是足够了!”蹲在兔笼旁,顺手抱出一只来细瞧,那家猎户出身的倒是下了功夫,这兔子养得着实不错,就连每日的清扫活计也从耽误过。 却被才下了课,赶来桑园巡上一遍的贺先生,满是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到底是第一年养,哪里敢要多了。再说他们家原先是猎户出身,逮个野兔是熟手,可这般在家圈养着却是头一遭!”配合着讪讪一笑,忙又挽着大姑姐去了一旁的蚕室。 对赵贺氏这片桑园里,每隔几日便会出现的同样情景,早已见怪不怪的佃户们,此刻也都会抱一笑。 本来这四家中,那王家婆媳俩之所以有这般的手艺,自是不必说了定然就是户惯会采桑养蚕的。而今就连颜姓的猎户家,也有了另一份不同与蚕农家的差事,那就是两户东家的牲畜蓄养。 如此一来,原先那以三家为主,颜家为辅的格局悄然有了些许的改变。与最初的忐忑不同,这一无声的变化,反倒在夏日之初已被另外三家,一致认同了下来。 “听说那镇上的东湘阁,已经跟贺家订下了那批八十只兔子?” “怎么不是。看过了那颜家的手艺后,更是认定了他们在家处理干净的净肉,可是省力不少!” 却见一旁自家堂妯娌笑着,凑近了告诉道:“哪里是为了自家店里厨子轻省些,还不是为了净肉比活物轻了不少,他们家也好出几个银子,才是真的!” “那又怎么样,他们家又不知道,其实咱们才最划算,等硝好了兔皮又是另外一笔进项,跟那些银子一比,定是只多不少。”另一旁刚才卸下身边背篓的李广进,已是忙不迭压低嗓子,补了一句。 就在这时,那旁的小道上出现了,如今方家七夫人新聘的外管事贺家老三,正用力朝他们这头比划了几下。一见这般的情景,就知道定然是今日那笔桑果的银子,他亲自带了回来,正等各家去分哪! 若说之前还不曾动过自家售卖的念头,而今姑侄俩手中外租与人的店铺里,却有一家正帮着颜家的贺管事,售卖新鲜上市的桑果并几样,以鲜果制成的小食。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八章 忙盘账 要说原先这几家佃户,都只晓得栽桑养蚕是个好营生,却从来没想过这看似不怎么起眼的桑果,也能够卖出大价钱。真有桑农家自己栽树的,也多半只选哪种以产叶为主的桑树,却不曾东家之所以选定了这三十亩园子,却是另有缘故。那就是原先这一片,还都是栽满了果叶兼用型的品种。 就在大家伙正为每亩少养蚕茧而苦恼不堪时,却在不知不觉着感到了此事的微妙。原来自家一门心思的采桑养蚕,反倒没有这紫黑的小果子值钱,别看前后才有一月不到的采收期,可仔细盘算起来,却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每回想到之前,自家眼光独好选了这么一位东家,就敢拍着胸脯断定,不到秋收家里就有银子给孩子们添置新衣了。真要说道起来这四户人家中,反倒是那颜姓的佃户家中最是艰难,家中的顶梁柱在两年前意外去了,而本就靠打猎为生的人家,这伺弄田地的能耐到底有限,所以压根就没另外租凭旁人家田亩。 要不是先前东家就有说定,桑园特意空出的土地,都是用来播种饲草而留的,想必他们也不会一口答应了下来。但即便是他们家,也不曾料到,如今才没到端午,自家已得了进项。 那头老妇人领着自家的小孙儿,正拿过旧褡裢准备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满是善意的打趣声:“哟!老嫂子,今日怎么自己来收果子钱了,该不是昨个儿媳妇回家当面数错了不成?” “哪能!大妹子你这不也是自己来收钱了?”知道这李家的老婆子并无恶意,只是四家常在一处干活,又因桑果卖得不错,大家伙自然变得越来越齐心! 而今天自己顶了儿媳妇来领果子钱,还真是因为昨天一下子多出了好些,难免让老婆子吃惊不小。所以才亲自赶来问上一问,才好安下心来,继续忙活园里的活计。 此刻,一惯说话利落的贺管事,早已经铺开了账簿,拿起一小截烧过的桑枝条,准备划账用:“昨天一共采了七百斤果子,还是老样子鲜果卖了一半,另一半直接做成了小食单卖。还是和之前一样每斤十二文,除却交商税鲜果统共得了四十两又三十二文,再扣了给商铺掌柜一成的分红,咱们这一片桑园余下就有三十六两零二十八个钱。” 顿在此处,已是引得一旁的佃户们是个个喜上眉梢。要知道,自从六、七日前,园子里的桑果开始陆续成熟后,昨天还是头一回高过六百斤的数。一想即将到手的银子,就任谁都止不住的一阵雀跃。 那可是东家管事,当着大家伙的面,盘清了账目后就叫各家能安然落袋的现钱哦! “东家早就交待过了,但凡总账里不满百文的,就直接算是给大家伙的打赏。所以,东家那份六成半就按三十六两算,昨日你们四家都能得三百十五文,再加刚才余下的二十八文均分为四,刚好是每家三百二十二文,李广进家的,还是你先领吧。” 经过了前面几回的领取现钱,如今这佃户们签名装钱,一旁抱着清点,倒是熟门熟路。一听贺大管事点了自家的名,那妇人自然是爽利应了,就撑开厚布褡裢边装,边念叨了起来:“要说那商户家的倒是从来没出过岔子,这百文串成一串的,也一定是错不了,零的二十二个刚好,刚好。” 说着已是心满意足的走回了一旁的树荫里,等自家堂弟媳一同回家去。接下来的三家,亦是同样的欣喜在胸。就连那王家懂得抽丝手艺的婆媳俩,也不得不承认这卖果子的买卖,值得一做。 回程的小道上,四家人的队伍中更是时不时传出隐隐的笑声。 “要说,这东家真是读书人出身,比咱们这些只晓得每日里田间地头忙活的,就是厉害的多!这果子不但卖出了好价钱,就连蜜制出的干果都被商户们一抢而空!” “你倒是学得快,也不知道那日是谁蹲在河边,整整叹了大半日的气?”调侃了一句,忙又接着压低了嗓音,继续道:“想咱们东家没置办园子前,就看准了这果子能卖高价,还早就想到了这果子久放不成,所以寻来了法子,做出了这么些个小食来,咱们也都算是开了眼界咯!” 要知道,每日里桑园里边干活,边往嘴里丢一两个入口解馋的孩子,并不在少数。本来这新鲜的桑果,酸酸甜甜的清爽劲就叫人爱不释手,要不是孩子都不宜多食,自家又是占着分例,倒是不怕他们吃撑了肚子。 毕竟两家添一快儿,就是整整三十三亩多的果子,又不能真拿这个当饭吃,顶多也就摘两个解解馋罢了。虽然另外那贺先生园子里的产出,为了不将两家的果子混乱了,特意定下了采摘期完后,一并算了与他们,佃户们也是早没了异议。 原因无他,单是这三十亩的大头,已经让大家伙看到了希望,即便前三次的产量不及昨日,也已有六、七百文顺利抱回了家。也不知是哪个粗粗掰着指头算了算后,也学着刚才压低声音的李广进:“这三、四回就得了一两多银子,真要是全都卖了去,咱们单是在这果子上得来的,就够过个丰年咯!” “哪能,就按今天这最多的一次算,就是有十回也就不到四两银子,那里就过上丰年了?” ‘啪’一计无比响亮的巴掌,直接招呼在接口之人的肩头,随后就听见一旁李广进家的婶娘,教训起自家儿子道:“明明是嫡亲的堂兄弟俩,怎么你这脑子就不够使!这会子咱们前前后后领的,可只是鲜果子的钱,还有那些制成小食的银子,另外那头贺先生地里的产出还没算上哪!”说着又是一阵摇头,一旁同行的佃户们,皆是跟着闷声偷笑了起来。 老子娘教训儿子本就是寻常,更何况这同一个祖父的李广进、李广茂堂兄弟俩,虽说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但这李广进先前到底上过半年的私塾,这种简单的小账还是不在话下。 眼下大家伙都忙着看护桑园,谁家都没心思真得去街面上,瞧瞧那些被东家制成小食的果子,究竟卖上了什么价,却是无一家提出任何的质疑。 这一切,也并非偶然。原本对于东家一门心思不听劝,要继续留着这种果叶兼用的桑树,大家伙也成忧心忡忡。而今再回头来看,不免暗骂自己一句‘真真糟蹋了好东西!’。 原来东家是早有几手准备。再仔细想想,先前自家即便有果子的人家,只怕也都是等着赶集时,偶然采了三、四篮子,直接搁在道旁三钱不值两钱,就给便宜卖了。 要不是今年跟了东家,才知道光卖了那些果子,也能给家里添几回肉吃,就觉得懊恼不已!对于普通农户家来说,即便自家养了大肥猪,也绝不会为了饱口福,而是为了年底之时卖了换银子。而今,单这一项,就让大家伙摸到了现钱,怎么能不高兴。 喜滋滋的往村里去,当瞧见前面有村民往这边瞧,大家伙亦是默契非常的停了口。真不是他们几家人自私,而是东家早就有言在先暂时不好与外人提及,自家桑园中的不同之处。 一来,这果叶桑树栽种的人家,原就不多,之前选定地界时,?斫愣?墒欠蚜瞬簧倬1u庖荒晗吕幢揪褪鞘允郑?娴搅艘磺心茉俗?鹄矗?儆腥松厦徘蠼倘绾胃闹郑?琶獾寐淞伺匀说目谏唷?p>  二则,自家这几种以桑果为原料的小食方子,以尽数卖于了那溢州城中的霞光阁。来年,他们家定是需要不少果子,单是自家这点产量,怕是算作零头,也断断不够用的。 原先,?斫愣?且蛭?脊飧蟮哪潜室?樱?攀沟米约矣辛酥冒觳?档幕?幔?缃袼托┬孪食允橙ィ?还?抢裆型?窗樟恕h床幌耄?饨鸺业纳?馊吮旧?拐娌灰话悖?p>  尝过了之后,便立马托人寻上了如今的外管事贺胜武,说定了购买食方一事。即便原先无意靠吃食方子挣钱的?斫愣??彩瞧挠行┛扌Σ坏谩k餍匀?砍?剂艘环荩?煤毓苁麓?俗撸?劣谀艿枚嗌僖?右咽俏薰厍嶂亓恕?p>  却不知,这一回又换来了三十两纹银,倒是让姑母都连连点头认同道:“的确值当这个价钱。你算算单是这一半的鲜果,就能卖出几十两银子一回去。何况,这些几样精心制作的,只怕到了最后盘账之时,就连你自己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哪!” 还别说,如今已学着侄女每过两日,翻看一回账簿的方郑氏,也已明白的紧,这挣钱还真是件让人心情大好的事儿。 从起初不被人认得的新吃食,逐渐演变成了不等这头制成,就在前一日被好几家,提前说定了明日直接让人送了来家,再付余款。直到被几个有心的商户,瞧见了其中的商机想要定上一些,往外倒手时贺管事那里却惟有抱拳一声‘明年请赶早’,给与回应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九章 修新居 且不说,那些晚到的行商们是如何作想的,就连这渲州城中的几家吃出感觉来的大户人家,也都是望店心叹:“怎么就不能多做些摆铺里卖,原本还指望着仲秋那会儿,送些给自家的亲戚们尝尝,这才没出一个月的光景,就不见了踪影,又要往哪里去寻?” 其实,答案倒是肯定的。因为,没等好上一口的食客们,空出了三、四日功夫,邻近那座溢州城中,就出现了同样制法的小食来,只是这回鲜果是一个没有。 原来,这霞光阁的老掌柜到底是不肯错过了一年光阴,直接让人带了银子,去寻了鲜果货源就此加工后,再往溢州拨了三成回来。至于另外那些,自然是送去了已经在京畿开出了第一家分号的所在,另外租了小铺面用上一月,单卖这些个桑果小食。只不过,这里的价钱嘛,就不是溢州城中可以比价的咯! “听说溢州城里,又瞧见那桑果干了?” “何止,除了这个外,还有那个蜜煎的,就连那甜香适口的桑果饼,也是一样在铺子里鲜烙的哪!” 谁知这头两个相熟之人,正一脸向往的议论起当日的好吃食,却被另一旁不请自来的半大小子,嘻皮笑脸地接了一句:“二叔,回头你领我们几个侄儿,也尝上一回去,瞧瞧还是不是原先那条街上的味道。”说着,还不忘补上一句,自己才刚听来的确切消息:“就连那得搁在自家冰窖里的桑果膏,也有的卖!” “真的,这个滋味好,你祖母就爱这一口。”这回无需那旁三个侄儿来劝,已抱拳告别了同窗好友,让自家把式调转了车头,直接出了城门口。 见了这里一行人欢喜离去,隔壁面铺里才半带欣然之色的贺胜武,跨出了店门望了一眼那马车的背影。心中愈发佩服起,如今这位东家的好本事来。当初那一步果然走的对!原先只想着能攀上这么一位,至少往后也能学着二姐栽上一大片桑园,便再无后顾之忧!哪里想到,如今这可不单单是为家里添一份进项的好事。 按自家娘子那日的原话,这回子就是换成大房那份祖产,也是不差半分。原因无他,单看这一月桑果的进项,已经让园子里的佃户吃惊不小,就是身为管事的自己也是怔怔半响后,方才回过神来。 要知道,单自家二姐那片地界上,鲜果并制成后的小食,就换来了十二两银子。这才多大点的园子?就算同等大小的水田,一年下来也顶多打千余斤粮食。这还得老天保佑风调雨顺,但凡运气不好遇上个小灾小难的,怕是不能够咯。 不仔细盘算,还真不敢往高了看,就连自己那历来懂得精打细算的浑家,此前也没敢有这般的指望。直到,自己这里帮着东家将几张方子卖了,才将前后一并加减得出最后的数目,也愣是吃了一惊! 东家这头单这回卖果子,就是百两之头的数额,就连佃户们每家都攒下了十五、六两之多。看似二姐这个做东家的反倒少了几两,却谁知自家二姐当即抬了抬手,比划了两下:“我这里是半点活计没做就得了这许多进项,岂是那几家佃户能比?” 说得当时一旁的夫妻俩,皆是稍一愣神后,便不由得颔首附和。 “再则,别看外头也有佃了桑园给人养蚕的,可到底不比咱们这位七夫人所想的法子了得。这才是卖果子得来的,倘若再添上两季蚕茧同年底沽出的皮货、鲜肉,又是怎么一番光景!” 要说之前定下栽满这果叶兼用的桑树,引那些佃户们暗暗摇头叹息,可如今只怕再无一人,敢说出一句‘不懂农桑’之类的言语来了。 只是他夫妻俩还不知,自从桑果这一项上,将那四家的褡裢都塞得滚圆后,别说先前那些不看好的言语不见所踪。就连这两处桑园里的不同寻常之处,也被他们私底下订了规矩,只要东家没发话,绝不敢在外露了消息。 实则,大家伙心里更是暗暗定了决心,也别管东家点不点头,这好法子要是自家学着用上一用,倒也无事。只是同外人露了口风,不就等同于坏了东家这独一份?却是万万不能够的,要知道东家宽厚不单给了三成半的银子,还想出了好法子多换了钱回来,这等本事又不曾多问大家伙掏本钱,自家又怎么能暗地行那下作之事。 倒是无需方郑氏这里给与太多管束,佃户们那头就自己定好了规矩。粗略一看,还知道他们怕吃罪了东家,待仔细一想,却也同各家利益牵扯颇多!毕竟四家合占了其中的三成半,已经被外头佃桑园的地主多匀出了半成来,这回子又添了桑果一项,更叫这几家佃户打心底里认准了这位东家。 再想到年底之际,已经在贺大管事这里订下了,两样鲜肉的东湘阁更可换来一笔,不小的收益。只是佃户们都还沉浸在自家的圆鼓鼓的褡裢上,怕是贺管事也还不知,东家居然还有另一样,要拿去金家霞光阁估价的。 “东家不提,我倒忘了这两样皮毛还是能用来制鞋裁衣的。”那旁谢了坐,才刚沾了一口茶的刘氏,不觉点了点头:“只可惜,咱们这两样牲畜养得少了些,要不然又该叫佃户们欢喜上好一阵的。” 要说佃户们欢喜是半点不假,可这贺管事夫妻俩,也没少得额外的打赏。且说霞光阁里老掌柜请的两回,就都挑了城里的大酒楼,虽不是楼上的雅间,也已让贺管事将那家的招牌菜,尝了个遍。 先前就算贺胜武与衙门多半的书吏,都有些交情,可多数都是他套的腰包请人吃酒,哪似如今这般?再加上,采收期才一结算后东家给包的那五两银子,足抵得过当家的一个半月的分例银子。 虽说比不得大户人家,外院大管事少则三、五两,多则十余两月钱,可在这一片地界上,每月三两半银子的外管事,却是不多见。何况,还是这没有契书捏在主家手里的外聘之人。 无论旁人心里怎么思量,总之他夫妻二人,还是十分满意的。好歹这一年下来,就有四十二两银子的进项。就是比起衙门里正经请来的师爷,也是差不了多少,那可不是贺胜武这般,只上过几日私塾之人可以比肩的! 所以,单有了这份稳固的进项,已是让贺家老三家中的境况渐渐好转了起来。 而此刻被赏了坐的刘氏,又怎会想到东家这里夏日里,已经规划好了图纸,准备在秋后农忙结束时,寻了工匠来修建新居。 “原先那两家中间的荒地,只留出了一半专作育新苗替换园子里的老桑。另有一片却早有安排,就是为了修个两进的大院而留。”听着一旁林妈妈不紧不慢的平实之言,那旁的刘氏已是暗道一声,真真是方家的正经夫人! 六亩多的地界,就算只留了一半修院子,也足够起个三进的大宅院了,他们倒好只建个二进的,就圈了这好大一片。自己也算是见识了一回,有钱人的大手笔! 然而她却不知,林妈妈口中那一半上,却要将不远处的那弯清澈的溪水,一并引了过来自用。本来这桑园用水,都是每回靠着牛车拉来浇灌的,多有不便。所以索性借着修建院落之际,将那弯碧绿一同引了过来,往后边省却了不少来回的功夫。 再听完林妈妈的细说分明后,不由得连连颔首。谁都知道这两家三十多亩的桑园,由那几家佃户联手看顾着,虽是忙碌了些,但与到手的银子来看,却是再无一家会叫苦连天。 就连贺管事夫妻俩,都觉得这每月的三两半,反倒比大户人家里有油水可捞的管事,更为安稳。更何况,与之有买卖关系的商户本就是东家认识的人家。 本来这官宦之家的内宅女眷,多半是借了别人的姓名在外开设店铺,这个夫妻俩也是再明白不过的。但这般本不是自家开铺子,又何必如此谨慎,却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然而,就在那旁刘氏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却听得东家身边的表小姐,以是放下茶盅开口道:“待年内修好了新居后,来年我姑母这里就另外有一桩要紧之事,要差了贺管事去办。到时候,还请贺婶帮着看顾几日桑园,才好!” 猛然闻听,刘氏更是吃惊不已,究竟是何等大事,难不成还要离了渲、溢两城?面上微露不解,可嘴上到底不曾着急来问,略顿住片刻后,才坐直了身子应到:“本就是我那当家的份内之事,怎么敢当小东家这般一说,只是不知需出门几日,我也好早做准备。” “如今还没大致的章程,不过定是要不了几日,便可回转。”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旁的方郑氏显现看出了她的不安,难免出言提醒了一句。但具体事项,此刻却是不便于她提及,倒不如信她不过,而是自家侄女之前所想,还需核实一二。再则,到底要来年开春之际,才要启程,到底不急于一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章 倍感叹 说定了这桩刘氏起身告辞,却无心再去大姑子那儿坐一,便直接往家中去。本来听说了东家打算秋后修宅子,的确吃惊不小,但比起这事来东家另有差事,要在来年开春之际,让当家的出趟远门,却更叫她有些不明就里。 显然此刻同自己提及,已算是十分信任了,而且是由这位被自家大姑子时常称赞的小东家口中而出,更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也惟有早些回去,同当家的好生商量,或许还能寻出些蛛丝马迹来。推门进屋,也顾不得口渴,先挨近当家的低声问道起来:“今日见了东家说是要在秋后修宅子,你可有听说过?” “本来就是早晚的事,怎么今年就打算寻人来建了!” “你已经知道了?”原本还以为当家的并不知情,只道东家那头今日先与自己说了,是为了回来转告他的。 见刘氏眼中的疑惑,已是摇了摇头,解释道:“并非是东家那里听来的消息,而是我家二姐早有预料的。” “啊!他姑母居然还能未卜先知?” “什么未卜先知,在这位七夫人而言,却是被逼无奈之举!娘子自己想想,她本就是守了望门寡的,虽说有万岁爷的诰命在,可到底是没有儿子傍身的。” 听当家的如此一提,这会儿才端起碗来喝了两口的刘氏,不免摇了摇头,叹出了声:“就是这般的大户人家,**也难为的很,何况还是个没有儿子可傍身的空头夫人。” “正是因为没了儿子,才将娘家的侄儿、侄女看作亲身的一般养在身边。估摸着等这位大归后,就得靠着他们这房的侄子奉养了,所以,如今也是尽心照拂着三个孩子。”顿住片刻,转而又看了一眼桑园的方向,又减了三分音量道:“你别看那位表小姐不满十岁,却是个极有主心骨的!” 刚才入耳还未曾起波澜,待抬头与当家的对视了一眼,不禁联想起方才东家院子里的那一幕,瞬间定住了好半响。的确是个有主心骨的小东家!平日里自己虽见得不多,可每回说话都是极有分寸,又时时透着一股子自信在里头,就连气度上也同正座上的那位,颇为神似。 “外甥像舅,侄女肖姑,原本就常见。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那表小姐才不过八、九的孩子,就已经被七夫人领在身边学打理大事,看来也是无可奈何。”说着,又抬手抹了一把额间的细汗。 “原本我二姐也已猜出了他们姑侄,之所以留着那三亩多地,就是为了另建一处院子,也好在来日方家换了主事之人后,有个稳妥的去处。”摇头苦笑了一声,转而望了一眼自家老宅的方向:“再则说了七夫人娘家的侄儿,都被她一并领了来夫家,可见这几位小主子在祖家时,也是那不受人待见的可怜孩子。” “想必就是有意回转,也是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倒不如自己寻个幽静的所在,安生过活更自在些!”此时,已无需当家的继续,这旁的刘氏也已明白了前因后果。 可怜见的,这才多大点孩子!难怪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看着行事作派,倒与身边的姑母足有七、八分像,原来也是迫于无奈。仔细想想也是这般,这位表小姐可不是独身而来,底下还有两个没换牙的幼弟,到底苦了自己还只是个孩子的长姐。 就在贺家夫妻俩为东家姑侄唏嘘不已之际,别庄内一家子正围坐在座旁用饭。 “早知道这南面必是暑热难当,却不晓得居然过了三伏,还这般未减几分的样子,着实不好受。所以,让王顺家的将那糯米糖莲藕余下的冰糖蜜汁,特意留了出来,另煮了一锅冰糖藕汁粥。再配上这刚鲜肉烧卖,倒是能让大家都多吃用!” 这旁?斫愣?晨诮馐妥牛?桥粤致杪枰咽乔资纸铱?肆?耄?簧?薜溃骸氨硇〗阏嬲媸呛眯乃迹?タ凑饴?鄣那辶梗?蛉硕ㄊ悄芏嘤眉缚曜印!毕胝饽戏降奶炱??刹坏ナ堑谝淮尉??男⌒值芰??醯妹迫确浅#?褪窃诖舜ψx硕??氐姆街j希???行┦秤?徽瘛?p>  当这一切被?斫愣?丛谘劾锖螅?颓鬃匀チ顺?浚?蝗缂韧??ㄔ谂裕?萌搜?弦弧17窖?煽诘姆共说阈模?埠媒写蠹叶嘤蒙霞缚凇?p>  自打来了别庄长住后,方郑氏就知道自家这个侄女,偏爱在吃食一项上费心思。本来就是女子出阁前,由专人教导一二也是必须,如今她自己更为着重,也让方郑氏颇为安心。细究起来,这一桩上自己却并不擅长,所以侄女已能自己动手做出几样精细的来,更让她暗自欢喜过好一阵子。 毕竟自己这个做姑母的接了她来,只怕除了远离那虎视眈眈的二房夫妻外,也再无旁的本事教导于她了。如今女红一项上,虽说她年纪还小,却已能绘出那般精美的花样,就连人家正经做买卖的霞光阁都愿意拿了去用,就是可见一斑了。再添上厨房这一项,更叫自己又是惊喜连连,却又不免愧疚三分。 好在自家这侄女,从来就是个极懂事的,万事有了主心骨,对两个弟弟更是无微不至。此刻看着笼屉下铺垫了一张荷叶为底,被上锅一蒸后,更是在启盖的瞬间,散出一阵清爽的荷香来,已是让人被感舒心。再看那面皮上隐隐透着肉色的烧卖,更是卖相十足,丝丝缕缕的鲜香之味,越发勾得人立马就要举箸来尝! 眼中的赞许未退,已是稳稳用筷子提起一个,小心放在主子面前的磁碟中,又不忘分别给两个小主子,也是一人添了一个来尝。看着几位用过之后,倒是不忙再补上另一个。反倒放下筷子,又启开另一旁的笼屉道:“这是表小姐以莲子打成容后,做成的咸味莲蓉包。老奴刚才忍不住试了一个,还倒是不错,与原先酒楼里那道甜味的比别有一番风味在。” 正听林妈妈说得确实,便不由得看了过来:“倒是有趣,怎么想到捏成了兔子的模样,让人都忍不住下筷了。” “姑母,姑母,小兔子的眼睛,就是我和七哥点上的!”一个稚气未脱的童声,早已按耐不住接了上来。 不见一旁小七开口附和,就听见这旁的侄女,忍不住含笑捏了捏身边胞弟的胖脸颊:“这倒是真的,只是这一笼六个小兔子,咱们统共才做了三笼,却费了我一碟子黑芝麻,也不知道是谁半道上偷吃了大半去!” 这一声道出口,小八还好,他本就是家里最小的,无论是之前两位胞兄还在时,还是如今只剩下姐姐、庶兄,谁都让着他。所以,被姐姐当面点了名,还忍不住低头‘嘿嘿’笑了两声,倒是另一边庶出的小七,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因为自己没能看好弟弟,才让他一蹦一跳,打翻了那余下的大半,亏得自己知道嫡姐并不是真心责怪,但总归是自己先答应了看顾弟弟,才让他们在一旁玩耍了半个时辰。 见小哥俩一个面有愧色,另一个没心没肺,不过此刻在方郑氏看来,都是知道兄弟友爱的好孩子。忍不住让林妈妈拿了筷子来,亲自给他们一人夹了一个小兔子。 “旁人家的姑母恐怕没我有福气,若是你们姐姐亲手做了几样吃食来尝,倒还罢了。可这世上能试过侄儿,动手做的点心,可是真没几人。所以姑母我欢喜着紧,回头放你们让贺管事,领着你们兄弟俩去城里逛逛可好?” 这回就连刚才略有愧色的小七,也是眼睛闪闪的抬起头来,低声问了句:“真的!”。难得瞧见他这般憨直,坐在他们中间的?斫愣?既滩蛔。?粘鍪掷茨罅四笏?男x场?p>  却不知,这头已是恢复了平日老成模样:“二姐姐,男女七岁不同席,再有两个半月我就满七岁整了。” ‘噗’?斫愣?鸥浙读似?蹋?Σ坏?咽切t錾?矗骸澳笠幌铝车埃?统隽烁瞿信?煌??矗?馐悄隳那评吹木渥樱俊彼???馔坊共患?卮穑?桥耘肿有“巳词俏??崩帧?p>  顺势扯了扯胞姐的袖子,甜甜喊出了一句:“姐姐你捏我吧,小八还没到七岁,捏捏脸蛋不怕……。”却不想,没等他念道完,身边的胞姐直接恶作剧的抱过小八的脑袋,直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顿时,一张小脸红得脖子根:“姐姐你耍赖,不是说了捏脸,就捏捏小八的脸,姑母!”胖小子终于害羞地转身投入了那旁姑母的怀中,好一会儿才肯抬头对着自家胞姐,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再看另一旁,刚才也是小大人般,晕红了双颊的七哥,此刻却是满眼的偷笑。再被方郑氏一把抱在身侧,轻拍着侄儿道:“你这两个姐姐哥哥,平日里看着都是个稳重的,却也不比你大上几岁,到底也都是孩子,同你闹着玩也是有的。咱们先好好吃饭,一会儿姑母自会仔细管教。” “可不能打我姐姐手心!”小胖子倒是晓得,课堂上贺先生手中的戒尺,哪里敢叫姐姐受苦,赶紧又放了筷子来求。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一章 添人手 被他这般迫不及待一求,任谁都软下了心思,何况方郑氏压根就没教训侄女的意思,不过是哄小家伙玩笑两句罢了。 抬手抚了抚侄儿的小脸,微微点头:“有你这般护着,姑母又怎么舍得打你姐姐。倒是瞧见你们两个也都是好的,知道帮手自己姐姐忙活,姑母我也觉得欣慰,不是。” 又偏转身来拍了拍,另一旁小七的肩头,示意道:“咱们先用了饭再陪姑母我说会子话。” 如今家里情形一日好过一日,两季蚕茧虽因人手不足,到底多半是直接卖了鲜茧与丝商。然而着实让人意想不到的桑果一项,倒叫东家与佃户都额外添了一份不错的进项,不免想到了侄女跟前伺候的丫鬟,到底少得可怜。就连自小锦衣玉食养大的侄儿们,每人统共才有两个罢了。 “要说今年两季单卖鲜茧,就足够在城里多置办一处宅院的,我看也不必再等到来年了,索性让牙行送了人来,你们几个也好填补上两个屋里伺候的。”那旁漱了口,方郑氏不紧不慢提了一句。 听姑母这么一提,?斫愣?故敲挥辛18矸床怠t?疽驳p恼馍?空馔返穆蚵簦?渌嫡套抛约菏种杏型跫移畔绷┱獍愕氖焓郑?么跻材芏嗦艏噶揭?印h床辉?雎哉夂檬忠眨?话愣疾豢贤獯?肴说牡览怼?p>  所以,这桑园里抽丝的活计,也唯有她们婆媳俩能应承下多少便算多少了。其余几家也都默默认了,说来原先虽是同一个村的,却也知道避讳几分。好歹有了王家这门手艺添进项,到头来也是大家伙跟着收益,自是不会背地里说酸话。 李姓堂兄弟两家佃户,反倒更为卖力帮着王家做些旁的活计,也好让那婆媳俩安心多抽几斤出来换钱。看着这几家,学着当初帮忙东家粗制小食的劲头,就让方郑氏身边的林妈妈,都不由得点头赞道一句,表小姐前次的那番互惠互利的说辞,还真是管用,到底因为今年桑果卖了高价,才有看到了这般的景象! 也正因此,方郑氏才越发笃定,即便秋后另拨出了修建新居的那份银子,也足够再叫他们姐弟屋里添上几个人手了。 方才听闻姑母的提议,?斫愣?言谛闹新月耘趟悖?缱约航愕苋?鲆还参甯龆?鹊男⊙诀摺r荒甑酵烦?此募疽律眩?怯晒媚赋鲆?犹?沟模?虑?残杷氖?讲坏健h羰前谠诟绽茨腔岫??鼐醯糜行┏粤Γ??耸笨蠢丛偬砩霞父觯?挂膊晃?选?p>  点了点头,已是接口应了一声:“姑母说的是,本来请了贺先生来就是为了给我们姐弟三人启蒙。只等一年后,就要另聘了先生在外院正式授课的,我看索性就给他们俩买个小书童,先教导些府里的规矩,倒是刚好。” “?斫愣?故怯胛蚁氲揭淮θチ耍??迷缭绫赶录父龊嫌玫模?裁獾玫绞焙颍?挥邢裱?氖橥??牛?淞松矸荩 比缃癜?芗业拇巫由形从腥肥档南?3?蘼凼钦馐?龅男∑撸?故钦??粘龅男v肿佣际侵<掖蠓康南m??凇?p>  即便是世代功勋家出身,可这学问也必是不能荒废的。何况,眼下有这般出色的侄女,一旁用心经营着,更不能叫他们落与人后。只怕京里那房,一味的克扣多半也是为了压着大房的侄儿们,才好让他们二房从此一支独秀,再无承嗣之忧! 按常理而论,既有原配嫡长子在,这继室所出的儿子就该歇了这份心思,实则却是难如登天。但凡有那么些家产的人家,都能因为这事闹得鸡犬不宁,更何况世代承袭的公侯之家。就算到了代代降等之际,也是不愿轻易罢手的,占了过半之数。 所以,此刻两房之间暂时的平静,也不过是眼前一时而已。真要想从此被他们二房独霸在手,还需老爷子首肯方能成事!只是国公爷想来待两个儿子一视同仁,也确实因为次子弃武从文,丢了郑家的根本,略有三分微词,也是族中人皆知之实。 因此被赶离京城的大房,更韬光养晦,自强不息。想要在银子一事上作文章,若是摆在先前,自己或许还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善于经营庶务的侄女,便是再无什么可忧虑的! 那旁方郑氏才暗自点头,却听见一旁小七恢复了平日里小大人的模样,连连摆手道:“姑母给八弟多添两个得力的书童就好,侄儿身边留下一个就足够了,就算桑园那头有产出了,也断没有让姐姐多费银子的道理!” 一听七哥直嚷嚷着不敢多要人手,伺候自己读书,身旁的小胖子也忙不迭附和了起来:“一个够了,我也只要一个,再说如今小八都会自己穿衣裳了!前两日,贺先生还夸我研磨,没将衣裳弄脏了!” 说到最后一句,更是满脸认真的站了起来,又转头拉起身边的七哥帮忙作证。又是引得那旁的方郑氏,一把搂过小哥俩:“都是乖孩子,你们都是好的。知道姐姐持家辛苦,不敢胡乱花钱是好的,但这些都是必要的花销,咱们一早就有准备的,倒是无需担忧的。” “那就减了我房里的两个丫鬟去,左右满了十岁就该自己住一处院子了,还是叫书童伺候读书也就成了。”这下倒是让姑侄两人,皆是微微一愣,自家这就快满七岁的小大人,还真是了不得。这会儿也不知是谁教导的,居然已经想好了三年之后的事请,不免让人微微有些吃惊! “是啊,是啊,上月起七哥就叫我自己洗漱来着,这不没两日就学会了,前日里还是我自己沐浴哪!” “就你那胡乱抹了一身的澡豆,也不记得要用水瓢冲洗了干净,亏得我在一旁看着,也不然……。”刚才忘了姑母同姐姐都在一旁就座,被幼弟一句托大之言,立刻被逼得说出了真相。 顿时让刚才还处在半石化中的满屋之人,瞬间爆发了出来。 阵阵闷笑声时断时续,就连那旁坐上的方郑氏,也忍不住抬手指向一旁的小哥俩,笑骂道:“我说那日咱们硬是打发了丫鬟们,往厨房要了那么一大桶温水,敢情是你正教你弟弟自己沐浴来着!” 这回小哥俩都是默契非常,肩并肩的立得端正,双双点头。如此认真的憨直模样,愈发让人忍俊不禁,一旁林妈妈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好半响,这旁的?斫愣?沤?蠹乙?亓讼惹暗幕疤猓骸肮媚肝唇游颐墙愕艹龈??埃?蘼凼俏椅堇锏哪棠铩13诀撸?故俏夷锩媲八藕虻牡昧β杪琛16湘宙郑?急欢?磕俏淮蚍17顺鋈ァh缃袷遣皇且哺们那模?蛱?怂?堑穆浣胖?Γ?羰腔乖敢饣乩吹模?允恰??!?p>  “?斫愣?档牟淮恚?忝悄盖赘?暗哪切├先耍?允窃俸鲜什还?模?皇欠稚17顺鋈ィ?慌乱膊皇且皇卑牖岫?湍艽蛱?宄?摹r?辉莼毫丝?旰毓苁履堑挡钍拢?茸攀终庖幌睿俊?p>  “却是不必,而且贺管事这里,侄女眼下还不想叫他们知道太多无关之事,只要一心帮着我们经营好了买卖,才是要紧。至于我们大房的旧仆,也不急于一时,等我们这头全然安稳了,再去陆续寻了回来便是。” 听?斫愣?獍阋惶幔?桥缘姆街j弦惨训阃啡贤??渖聿嗟穆侥镒痈?遣煌虏豢欤骸耙?唬?梦颐妹昧粝驴椿ぴ鹤樱?伊炝巳?嗷匾惶司┏牵?赶复蛱揭欢??彩恰??!?p>  “不可!”不承想自己话未结束,这旁姑侄二人却是异口同声高呼了出来。方郑氏更是连连摇头:“不说此去京城路途甚远,即便年前我们一路有护卫跟随,也颇令人倍感忧心。何况,就你们两个女孩儿独自上路,更是万万不可!” 这旁,?斫愣?嗨晨诮恿送?拢骸凹幢阆衷谟行慕恿怂?峭?矗?惚硇〗阄沂种心睦锢吹恼庑矶嘁?剑?愎谎?钫馐?眉溉耍俊?p>  “姐姐算差了,单是母亲屋里伺候的妈妈、嬷嬷就有四位,另有大小丫鬟一十二人,再添上姐姐这边的,更是过了三十之数!”亏得自己没直接报出实数来,要不然还真不好解释,为何自己忘了这些日常所见之实。 显然,自己原先还是低谷了国公府里的规则。也难怪,自己初来乍到之时,不曾见过真正的国公府嫡女的排场,就算有二房那位堂姐的例子,自己也因为要装傻充愣,不曾留心这般多的细节之处。 还好刚才那句是以半玩笑的语气,说道出来,众人也不见得有多少全然当真。此刻想来,还不免为这府里的大排场,暗暗咋舌! “既然你还能记得清楚,这事就叫了你来帮手,但凡还能记得的人名、年岁,写了一份来存在姑母处,总能寻个妥当的法子,再将人都寻了回来。”同自家姑母对视了一眼,便正色望向一旁的小七。 这在早已有了‘小大人’之称的七爷,倒是不含糊,立马重重点头应了此事。更有一旁的小胖子,出声嚷了一句:“还有我,还有我帮着七哥一起写哪!” “好,全都交给你们哥俩来办,姑母同你姐姐只管多挣银子,咱们早日凑钱,将老人全都寻了回来,可好?”心中不觉微微一叹。 当日府内寻来的大夫,也曾暗示过自己,?斫愣?馔飞系纳耸频娜分亓诵??慌禄嵝┎煌住h缃窨蠢慈词窃诰墒钡募且渖希?隽似?睿?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二章 寻上门 心中一凛,但面上却是不显,唯恐侄女瞧出端倪,便招呼着大家去院子里散会子步。当晚,却将林妈妈与陆娘子都唤到跟前,仔细叮嘱了再三,往后莫要在?斫愣?媲埃?峒肮???锏木墒戮扇恕?p>  起初,几人皆是不明所以,当听过了主子所虑后,难免随之心中一沉,摇头唏嘘一番。 “表小姐聪慧着哪,不过是忘了些不打紧的前尘往事而已,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只往后遇上这头之事,大家帮着小心提醒着,也就是了,真真算不得什么!”那旁林妈妈已是连连摆手,接了口。 就是另一旁陆家姐妹俩,也是相视一眼后,齐齐颔首应了一声。 毕竟事关国公府里的嫡小姐,无论他日重回京城也好,还是日后议亲也罢,务必将这此桩隐了去才好。脑后那处疤痕虽说此生必定消除不了,却不好叫人嚷嚷得众人皆知,要知道即便再无病症显现,却也免不得被无知者,传得面目全非,到头来反倒累及侄女一生! 这头方郑氏的院子里,主仆们正围坐着商议此事,七日后清晨却另有一桩,非常大事将姑侄几人震在当场! “什么!真是如哥儿有消息了?”一声惊呼,就连方郑氏自己都不敢相信会闻听侄儿音讯后,会如此激动! 身边的林妈妈亦是颤抖着声音,追问一句:“当日三爷失了踪迹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贴身之人,又是如何照顾的,怎会一去数月音讯全无?” 只见来报信之人面露愧色,继而才单膝跪地道:“皆是属下几人护卫不利,才让三爷找遭人暗伏被伤,索性无性命之忧,却是断了一条臂膀,又因所乘车马不慎跌落山崖,又折了左腿。” 说到此处,已摸出怀中的书信交于一旁陆娘子手中,方郑氏接过后细细读过一遍,方才将适才悬在半空的心,缓缓落下:“我侄儿信中说的含糊,只道如今伤势已无大碍。但当晚私自离府之事,却是不曾细说端详,你且与我好好说道其中的缘故。” “三爷原本只打算暗中多送父兄一乘,毕竟此去边关救援,回程遥遥无期,忍不住心中难舍也是人之常情。却不知,我们六人一行已是倍加小心,一路改扮了装束,却还是没能逃过暗伏之人的耳目,不等折返回程,就遭了敌手二十余骑人马的围攻。” “被逼到一处山谷之中,三爷自是不肯坐以待毙,于是我们几个便分作两股,想要借着入夜悄然躲进一旁的密林,实则却是有心引了他们入瓮,好各个击破!” 提及这设伏歼敌一项,大房这兄弟二人皆是深受祖父影响,不到七、八岁的年纪,就被带了入山狩猎,训练有素。所以,对于那护卫之言,这旁的方郑氏很是认同,敌强我弱,自是没有硬拼的道理。更何况此刻虽说他们一行六人,实则,其中两个侄儿的贴身小厮,也不过同他一般的年岁而已。 如此一来,只怕是胜算全无。也惟有引了他们分作几股,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就这般,倒是生生逃出他们四个,另有一小厮与殿后的护卫,至今不见踪影。 “如今我侄儿现在何处安顿,身上可还有银两?” “出城之时不曾想到会有这般的遭遇,自是没有多做准备,不过被我们引入贼人身上,倒是摸出了不少黄金。前后灭杀了三人,到手了黄金足有二十余两,想必他们奉命做完这单,就要直接避祸远遁他地,定是将大半的身价都带了上路。”吃到此处,却被一旁陆娘子递来的茶水,临时打断。 抱拳道了一声谢,接过来一口饮尽。便又接着回禀起来:“属下们也都不敢耽误脱身之机,自是没能摸了马背上的皮褡裢再上路。一路往回,更是再不敢行大道,即便寻了山道小路,也是走走绕绕,迂回而行。只是不曾想到,即便如此还是发现了,他们另有一股人马在必经之路上,等候多时了!” 要说刚才那一段,听得这旁众人是紧张非常,此刻再闻入京路途上已有等候多时的人马,在此守株待兔。正座上的方郑氏,已是惊疑不定地脱口而出:“莫不是叫你们瞧出了破绽所在,所以才千辛万苦地寻到我这儿来了?” “大奶太太所言极是!起先,属下们与三爷都只道,那逼我们入谷的人马,不过是瞧出了几匹良驹坐骑,想要占为己有。但当看清入京道路上的那一波后,便已察觉出此事必有蹊跷了。” “一连三月不得露面,亏得那晚还有三个贼人处摸来的黄金,不然还真要断了吃喝。倒是三爷沉得住气,属下们本都是军伍出身,一点皮外伤却是不碍的,反倒是那名小厮伤得最重,三爷身上的两处伤势也不易多走动。所以,我们便扮作兄弟几个猎户,上山打猎遇上猛兽伤得厉害,便在一个较为隐蔽的小村落,暂时住了下来。” 就在这护卫想要继续往下之时,就听得外面门帘后,小丫鬟报了一声:“表小姐来给夫人请安了。”才在让屋内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快请了进来,你去院门口守着,其余之人一概不准入内!”听了陆娘子一声吩咐,门外那丫鬟自然是爽快应了。而一旁的主仆俩也不免在微微一怔后,挑帘而入。 领着丫鬟一旁坐了,才转而以眼神问向正座上的姑母,地上单腿跪地的究竟是什么人?却在林妈妈的低声耳语中,知道了大概,不觉已是惊愕非常望向对方:“如今我哥哥人在何处?” 一句迫不及待才刚出口,便知自己失言了,毕竟此刻还在姑母院中,自是要姑母反问,自己只须一旁听着便好。却不见姑母责怪,但凡屋内之人皆是明白,表小姐这般急切也是关心则乱。 只见这旁姑母不过安稳的看了一眼,示意自己稍安勿躁,才摆手让那一身脚夫装扮之人,继续禀明原委。 得了这旁大姑太太眼神示意,自是点头接着回禀。 原来,那驻守在必经之路上的那队人马,始终不曾离去,只是颇有规律的每隔半月,便轮换一次人手。当那伙人马逐渐减少后,他们才做好了见机行事的准备。 谁料想,才刚入京就听闻了府中的大事!这般一来,先行打探消息的两人,自是不敢贸然回府,禀明三爷一行暗中被伏一事。 原因无他,大房这头不单是老爷夫人双双而亡,就连嫡长子也倒在了阵前,如何叫三爷闻讯后不激动而返?试问,此前一路设伏之事难道纯属偶然不成! 怕是不能够吧,大房几乎在**之间没了倚仗,就连嫡出的次子也因暗中随了父兄的队伍,寻无所踪。何况,随后又听闻了国公爷病倒在**的消息,更让两人踌躇不前,怎敢踏入府中一步。 谨慎避过了不少始终注视着府门前的眼睛,当机立断,返身而归。 “正该如此,亏得你们两个机敏不曾贸然回府,告知如哥的行踪与府里,若是不然只怕是凶多吉少!”一旁的林妈妈,也已忍不住点头接了一句。 随后那段异常难熬的日子里,他们两个一面不敢在三爷面前走漏了消息,又寻了机会在外围打探。直到,那日闻听得大房余下的姐弟三人,已安然被老爷同胞大姐,一并接去了南方常住。 他们寻了机会,将实情和盘托出。显然,这些日子来的刻意躲闪并没能瞒过三爷的敏锐。却也不曾想到,那时不过十三的这位,却是难得的谨慎。虽说心中亦是急切,却还是合四人之力,毅然决然选择了谋定而后动。 “故而才寻来的这般晚,若不然,早在五月前就已渲州城外。” “如今也不算晚。只是你们此行前,我侄儿身上的伤势……?” 此时那人已在方郑氏的颔首下,一旁谢了坐,只敢坐了小半点头应道:“早在上路之前,三爷的臂膀已经恢复如初了,只是腿上那处伤口属下们都极为小心。又怕途中仍有人盯住过往行人,暗中查探所以走得十分缓慢。” “算来,顶多再有五、六日光景,就可同大姑太太相见了,只是这里毕竟是方家的产业,属下终究不敢将三爷引了前来,还望……。” “本该慎之又慎!”不等那护卫说完,就听这旁方郑氏,早已颔首认可道,其心中所虑,摆手让他重新安坐。 才见身边侄女,已是正色提议道:“姑母索性桑园那处二进的院子已经开始修建了,不如让哥哥他们暂且安顿在城中,待院子一完工便可搬入其中,也省得叫旁人看出端倪。” “?斫愣?悸堑闹苋??獍闳肥低滋??a致杪枞ト∥迨?揭?永唇挥胙?の溃?僖??ドt澳瞧?那牟榭钡匦危?埠迷缱霭才拧!?p>  这头林妈妈已是转身忙碌起来,就连一旁的陆娘子也已领着妹妹往院子外头去。?斫愣?惨训蜕?愿懒俗约旱难诀撸?偎倩厝トx税蹈窭锏亩??缴7橐?永础?p>  “去到城中不要投店,最好寻个小院暂住,即便多花费些银子也成,只是更为稳妥些。”被自家小姐一句谨慎之言,那旁手捧着两个半旧包袱的薛鸣薛护卫,难掩一脸的愕然之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三章 喜团圆 默然随了林妈妈行了一路,才稍稍缓过神来:“敢问妈妈刚才那位真是咱们府里的二小姐?” “自然就是那位,难道薛护卫之前见过表小姐不成?”此时,反倒是这旁的林妈妈一脸的吃惊。 只见这人从容颔首道:“二年前,大爷就同三爷一起,领着这位小主子去郊外别庄遛马。属下共一十八人,皆是常年在两位爷身边随护之人,自然都是一旁戒备着,所以……。” 明白了他心中的疑虑,林妈妈才不由得颔首轻叹了一声:“原本我们夫人不曾开口,我这做妈妈的不好私自与你说道。只因当日府内一场大乱,表小姐他们姐弟几个都受了惊吓,惴惴不安数月余,好不容易捱到了远走之时,自然再不似从前那般无忧无虑了!” 眼眸中寒光顿起,果然三爷在送别途中被人追杀,就连府中那几位小主子,也不打算就此放过,真真是恶毒至极!紧了紧拳头,心中恨意更深,要知道原先老爷、夫人还在世时,那继室所出的二房就不曾存着歪心思。 还道旁人看不分明,昔日里,明着让二房嫡出长子来邀了与其同岁的三爷出门访友,也多半想着如何引了他往那不干净的所在。虽说连连失手,却始终不肯放弃,要不是大爷这里一张冷面实在骇人,只怕这位才是他们首选,才对! 殊不知,比起大爷那千年不化的寒冰来,其实真正叫人胆战心惊的,还属这位面上从不显喜怒的三爷。除了在自己家人面前,只怕谁都瞧不出他当下的心情如何。 事隔许久,不知为何今日再见大房这唯一的小姐,竟然有了一丝错觉,或许大房几位小主子中,并非只有三爷是那般遇事处变不惊的性子。除却听闻消息之初的惊骇,倒是随后的淡然神态,再到临行之前的一番嘱咐,便可看出少许的端倪。 倘若此人能再细细观察,方才屋内众人的神情,便可知如今的这位二小姐,却是早已脱胎换骨咯!但任谁经历了这许多变故,始终不做改变的,只怕也是凤毛麟角。又何况林妈妈这里略有顾忌,未曾将实情全部吐露,当日后获悉所有后,定是再无一人会心存疑虑了。 就在这头林妈妈悄悄避过佃户们,将薛鸣引了来那片所在,细细观察周遭的地形;另一旁去而复返的?斫愣?凑箍?送几澹??岜释?媚干桃槠穑?薷脑郝洳季忠皇隆?p>  “原先咱们说定的两进院子,也是普通的样式略有不同,不但内外两进院子的所占之地近乎相当,还有其东侧特意设了足有大半亩余的荷塘一处,眼下却不得不重新改了,才好。”这旁边提出自己的心中所虑,边在空白处简易几笔,勾勒出一个并排而建的两进小院。 随即将笔搁下,伸出食指来停在原先那个的两进院子上,偏头看向姑母,解释道:“这处的院子咱们还是不做太多改动,只在外院一侧多留一道门洞便好,再将那片原定的荷塘所在,同样改作一处两进的院子就成,只是苦了我哥哥住这般狭小的院子,也实属无奈!” “若不是工匠那头早已说定,只怕还得另挪一处地界才好。”面上只匆匆掠过一丝的无奈,便已是恢复了之前的暖色:“只要一家人聚在一处,便是最好,哪里还有比这个更让人安心的?如今手中银两有限,还要先紧着那头,这等之事又何须太过计较。想昔日军营之中那般困境,我郑家的儿郎们都不曾有过一句抱怨,眼下这般又怎会叫苦连天?” 顺势拿过笔来,在图稿上划去一道:“索性将这新建的小院中的东厢房舍去,也叫他们兄弟几个,有一处宽敞的地界,可每日施展拳脚也是不错。” “姑母说的是,刚好留着外头的院子充作马厩,也是必要。”闻听提议,这旁的?斫愣?裁k歉д疲?a艘痪洹?p>  就这般,定下了原先那处位于西侧,占地近两亩的院子,稍作缩减,多留出一条夹道用来摆放水缸一排,用以防火。东侧自然是多添了一处,略显狭窄的小院,但当舍了一半厢房后,也同时带走了预料中的压抑之感。却不想如此一来,工匠们这里倒是额外多添了一份进项,自是乐得多辛苦几日,反正离着年底还有一段时日,不是。 当然,眼下除了看顾这桩的贺管事,略有疑问外,每日在桑园里忙进忙出的佃户们,却是再无人会多看一眼。原因无他,此刻大家伙正忙着秋收,哪里还有旁的心思,顾及他家的变故,只想着或许要不了几年,自家也能新建崭新的瓦房来住,便是再无所求咯! 却不知,东家这里早已为他们想得周全,当日姑侄俩在商定了加盖屋舍之时,就顺便提到了来年的添置计划。 “咱们既然已经准备了随时搬离这方家的别庄,那往后院子里所需的粮米、时蔬,也索性着手预备些,才好。”说着顺势望了一眼桑园的方向,接着道:“?斫愣?稍?牍??勖窃谏t耙徊喽嗵碇昧侥恫嗽埃?傺傲肆诮???簧鲜?茨兜乃?锟珊茫俊?p>  听得姑母如此一提,这旁的?斫愣?捕偈毖矍耙涣痢r?抵?白约何丛???飧瞿钔罚?率遣荒埽?灰虺侵心峭返钠堂妫???约核?春茫?床荒茉俣喾岩?恿粼诒鸫Α5?丝烫?斯媚傅牡s牵?彩瞧奈?览恚?还??趟剂恳讶坏阃酚a艘簧?骸笆牵?故侵杜?惹暗目悸遣还恢苋??浅抢锏钠堂婀倘灰?簦?梢坏└绺缢?抢戳耍?彩遣缓媒型馊饲瞥霾煌?矗?故怯Φ毙⌒牧嗽傩⌒模 ?p>  “就是这个理。”此刻却听得那旁,才挑了帘子跨入屋内的林妈妈,已是迫不及待低声接过了话头:“刚才同薛护卫稍稍说起了,三爷他们悄悄在京城打探来的消息。自我们走后二房那头,更是早已按耐不住,居然寻来了工匠们以翻修花园为名,打起了大舅老爷那片院落的主意,只怕再等表小姐回京,多半已是……面目全非了!” 言罢这句,又是低低一叹,这才径自绕过桌旁,替姑侄二人重新续了茶水来用。屋内一时间是鸦雀无声,好半响后,这旁的?斫愣?乓x艘⊥返莱鲆痪洌??凭?斓睦矗骸叭缃瘢??强此圃傥蕹钢猓?娓傅木粑灰卜撬?嵌?磕?簦??欢u辉?氲椒丫⌒幕??胍?枥刮腋绺缁馗?囊跄币员皇镀疲 ?p>  “正是这般。只要你祖父还健在,定是不能叫他们如愿!”一旁方郑氏何其不是怒不可遏,方才闻听详尽后,更是不由自主联想起了当初?斫愣??苍?招┥ッ??隆cΣ坏???杜??话崖г诨持腥嵘?溃骸暗壤茨耆煤毓苁拢?昂昧四堑亟纾?勖蔷透米攀职抵兴土巳肥档南?15肽阕娓噶恕!?p>  亏得年前同溢州城中的霞光阁,做成了两笔小买卖,若是不然今年桑园内的产出,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唯一不曾料到是,自家的嫡亲侄儿却是大难不死,索性已遣了心腹寻到了家中,余下一家骨肉团圆,再商议往后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别看,先前听了?斫愣???傲讼壬?锤?艿苊瞧裘桑?街j弦嗍球ナ自尥?j翟诠???揪褪枪p?兰遥??擅巧系谜匠。???稣鞯娜词钦剂司?灾???嬗心怯行目凭俚模?词巧俚每闪??p>  这一辈里,倒是出了个万事不理,只一门心思要走文臣之路的二房。虽说之前因其是继室所出,方郑氏也不曾与之多亲近几分,而今更是厌恶之极! 对自家手足都能痛下杀手,这等冷血无情之辈,更是恨不得直接提了他夫妻二人,丢入郑氏祠堂中,亲手祭奠了弟媳的亡魂才好! 别看自家这弟媳本是耕读之家出身,却是一向康健的很,虽不曾如同自己一般,自幼习过拳脚,却是难得病上一回。那日的难产必是蹊跷的很,更何况随后还派遣了人马,要半道劫杀侄儿,便是最好的铁证,二房早有了谋夺爵位的心思,只是一直苦于无从下手罢了。 就在别庄内紧锣密鼓之际,另一头蒙头赶路的四人,也于三日前顺利汇合,又再次改扮了装束,继续往这边来。 “如何,姑母可还能将侄儿此刻的打扮,一眼认出?”抬手拍了一把腰间的皮囊,不觉裂了裂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朗声吆喝了两句,却被这旁已然起身迎了上来的方郑氏,一把拉在座椅上。 仔细打量起他左腿的伤势来:“可是还不曾全好,看你方才进门之时,略露吃痛的神情,难能坐在外头车辕上,一路颠簸的!”想到侄儿逞强,不好好在车棚内歇着,反倒让其余三人骑了马匹装作同行的客商,自家这里一身旧衣破帽,扮成了为人载运货物的把式,更不由得泪湿了双颊。 这一路往南数千里之遥,他这般年岁的半大小子,又是死里逃生一回,何其的不容易!正欲出声安稳两句,就见门外脚步声急切,那头姐弟三人,也已闻讯赶来。 未等丫鬟帮着挑了帘子,就听得最幼的那个,已是迫不及待朗声高呼一声:“三哥,你终于找我们来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四章 叙亲情 顿时,屋内的丫鬟、妈妈们也都是泣不成声,哭成了一片。索性今日之事,不好叫外人得了消息,大家都还有所收敛,自是不敢放声大哭,惟有一旁低声呜咽,此起彼伏。惹得门旁挺直了腰杆,束手而立的护卫们,也都忍不住偏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兄妹们一阵相认之后,更是顾不得男女大防,抱头痛哭。 这种劫后余生的深切感受,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真正体会一二。更何况?斫愣?亲永铮?揪筒7谴说氐耐林?t谝患?侥钦磐?约涸诹饣n抵兴???尤挥腥?7姆窒嘞竦拿媾樱?耐吩缫延可狭艘还赡??那浊椤j潞笤俣认肜矗?抡?且蛭?胱约赫饩呱碜邮悄枪侨庵燎祝?呕崛绱思ざ?夭荒茏砸眩?p>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哥腿上的伤势未曾痊愈还需小心,咱们一家子坐下再好好说话。”那旁泪湿了半块帕子的方郑氏,已伸手环过最小的侄儿,将余下几个孩子劝了坐定下来。 又让丫鬟们小心看守好了院门,才另赐了坐于那门旁束手而立的护卫、小厮几个。 除了前次赶来送信的护卫薛鸣,余下两人脸上均是留了疤痕,只是小厮耳下那道虽不怎么明显,却是一直没入衣襟内。而另一护卫眼睑上那条,仿若长虫般顺势上翘,就在即将隐没发迹处时,忽然折转往下,一直勾到了嘴角旁,却是忍不住吸引了旁人目光。 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未曾伤及面部,或许尚算憨厚的面相,如今一来却是生生将迎面路过之人,吓得不轻。只因这道疤痕不但划花了小半张面庞,更因其深深嵌入肉中,居然将他那原本平实无奇的普通长相,生生变成了凶神恶煞一般! 但凡天生担心之人见了,定是再不敢抬眼望他第二眼。就算此刻半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坐上众位,也已引得一旁从未见过这般凶恶面相的文竹,心头不免一阵慌乱。好在自家主子也将此尽收眼底,一个安慰的眼神投向过来,方才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稳了稳心神。 倒是屋内其余之人,无论是方郑氏身边的林妈妈也好,还是半道上被救入别庄的陆家姐妹,均是毫无惊恐之色显露。就连前世里见过了众多面部特技化妆的?斫愣??膊还?月陨u?谎酆螅?慊指戳嗽???獠沤幸慌缘奈闹瘢??窃谛牡状笊?参孔约骸d?拢?褪亲约倚〗阏獍隳晁昶臣?耍?膊辉?幸凰康木?郑?约阂哺谜蚨ㄐ┎攀恰?p>  “难怪让薛护卫先与我们送信,你这心思却是越来越细致了,一路往南只怕也有他们的人马盯着,切不敢露了破绽!只是你们这面上的伤,只怕已是……。”方郑氏显然已从侄女的暗示中,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然而这般的深入肌肤的伤痕,几乎是再无可以恢复如初了。 只见那旁两人,以是双双起身回禀道:“军伍之人哪有不留疤痕的,不过是伤在面上怕破露了三爷的行踪,才觉得不大方便。” 倒是实话实说的禀得清楚,就连这旁正吃茶的三爷,也不免淡淡一笑,顺手脱了头上的破帽,偏转过半边身子,露出了勃颈苦笑一声道:“亏得如今已经入秋,我带个刮开了半边的破帽,也不曾有人多留意两眼,若是不然还真不好办。” 果然,臂膀上的那处伤势虽然恢复如初了,可当时这刀下去,却是目标直指勃颈那处的要害所在。此刻,已无需多言其他,在座之人就连前月里,也已跟着自家小姐一起,每日早起站桩子的文竹,也能看得分明,对二房的用心更是一目了然了! 再不迟疑,将原先大夫给开的药方仔细看了,又让侄儿细述了当日的伤情,才低头思量了片刻,颔首道:“这方子倒是对症,只是你这一路上不免颠簸的厉害,可曾有不妥,一会儿让姑母瞧瞧伤处,再添减几味药材,才是要紧!” 一听,姑母要看自己的伤处,那旁的郑清如不免有些挂不住,连连摆手道:“就要痊愈了,不看成不成?” “你这孩子,虽已让大夫正了骨,可这许多时日都不曾痊愈,必是有些不妥。”再望见自己侄儿面上的窘色,不觉摇头低笑一声:“回头让丫鬟们都退出屋子便好,定不叫你难堪!” 闻听这句后,漫说是门口浅坐的护卫、小厮了,就连这里姐弟几个也都低着头,闷笑不止。谁知几个小的,才相互眨了眨眼,掩饰着埋头偷乐,却被自家三哥一把拽过身边,在小兄弟俩每人的屁股上各给了一下。唯独?斫愣?蛭?桥?3?判颐馓庸?艘唤佟?p>  这旁方郑氏见状,才笑着替两个小的解了围,随即又命人送了饭食来,自己正屋内摆了一桌,另分了一份许几个护卫,在两个侄儿合用的正间里用了饭。 毕竟不好叫外人得了消息,就连别庄里方家的仆役,也都被瞒得密不透风。以至于,随后四人一行再度离去,也不曾叫方家的下人瞧出丝毫的纰漏。 此刻在城中的一处小院内暂且安顿下来,三爷才让小厮看守好了门户,这才低声同另二人商议起,之后的打算来。 “我姑母提到的那处新院落必是不错,但此前我们不曾到来,如今再添了我们几个,只怕有些狭小了。”拿了块点心,不紧不慢吃了一口,不觉幽幽出声到。 却见对面的薛鸣摇了摇头道:“那日老妈妈领属下去瞧,院门前正打算引了一旁的溪水,环绕半边。两旁的桑园也都是姑太太自己名下的产业,倒是隐蔽。再加之院子后面离得不远,就是一片高低错落的土山包。” “后头可还有别的人家?” “当日林妈妈也是谨慎万分,不曾引了我往后面去,就怕与那头忙活的工匠们打了照面。不过,属下临行前却是特意绕过一旁,小心往了两眼,断没有别家在此了。虽说早在我爷爷那辈,就离了老家跟着国公爷上了战场,但那荒了许久的地界,还是一眼就能分辨清楚。” 认真点了点头:“这样便是最好,我们手上还剩多少银子,等改日林妈妈来送口信,就同姑母提了这桩。” 实在是这年余,四处躲避的日子不容易,犹如惊弓之鸟不提,还记得昔日里同自家兄长,曾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拿来嬉笑,此番经历下来,却是谁都不再将这话视作,玩笑之言咯! 转念又想到,方才姑母口中所提,自家这唯一的妹子,却有这般的能耐,单是用两本图册就换来了许多银两,倒叫他这个做哥哥的好生惭愧。 不由偏头看了一眼,那旁**铺上的半旧包袱,再度摇头低喃了一句:“还是我家妹妹说的在理,手中有粮,心中才能不慌乱。当初自己几个被迫逃出府外,居然还想着将我的衣裳,悄悄带了一箱才出来,还真是未雨绸缪!” 要是他这话,叫别庄内的?斫愣??帕耍?ㄊ橇??谑郑?饽睦锸翘匾馕??急傅摹5背醣黄壤肓司┏牵?闵钪?淌奔淠冢?ㄊ俏薹ㄔ倩毓???恕?p>  而自己一介女儿身份,出门在外必定多有不便,悄悄使了些银子将看护三哥院子的婆子引看,也是为了不叫二房之人察觉,自己要将哥哥衣柜中,现成的新衣裳偷渡几身出来,以便不时之需。 一来,这国公府里的针线手艺也好,还是衣裳的面料,必定都是上乘的。二来,自然也是为了多省下些银子,单靠自己那点散碎银两只怕是杯水车薪。 要知道,那时?斫愣?言谄饺障氯嗣堑牧阈茄杂镏校?裣ち瞬簧儆杏玫氖?荨v恍杓父黾虻サ耐扑悖?憧芍?浪谱约艺獍悖?蠹疑僖?簧淼男型返枚嗌僖?剑?闶强上攵??恕?p>  却不想,当日的未雨绸缪,竟然还真有了用武之地,只不过于自己当时的初衷,有了一些偏差而已。而此前,将包袱交到薛护卫手中就是为了,这一路上哥哥大可改换了行装,继续上路罢了。 到底还是自己的经验不足,只想到再度改换身份,却忘了三哥那般的装扮,更是再不敢显于人前,至少近一、两间,还是少出现为妙! 不过如今物归原主,终是不枉费了当年辛苦一场。 而此刻正辞了姑母,自己在屋里认真盘账的?斫愣??膊挥傻猛淞送渥旖牵骸暗降啄腔岫?墓Ψ蛎挥邪追眩?还?隽思噶剿橐?樱?突换匾幌渥雍靡律眩?獗事蚵舳嗷?美础d睦锵裎易约耗橇较洌?负跽感碌囊氯梗?粗换换亓瞬坏饺?倭揭?印!?p>  “说来也是小姐你再不原意唤了奴婢们几个,帮忙改了花扣在上头,如今霞光阁里的衣裳,但凡有那个才能多卖上些价的!” “比起你们都被困在屋子里费那精神,倒不如跟着我去书房多听会子贺先生讲课,往后才能帮忙更多。”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不禁含笑嗔了她一眼。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五章 请护卫 “奴婢省得,就如同那三爷身边的小厮一样,必要的时候还能同护卫们一起,护着主子脱离险境!”顺势将桌上自己的算盘,移开了一旁,给小姐换了杯新茶来用。 却只见自家的主子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我每日勤学苦练并不曾想着上阵杀敌,而是想着危难之际,如何保命要紧!”说着两手一摊,面上一派坦然道:“若是身为郑家儿郎,自是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而你小姐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自是做不过武将。所以到了危难之际,能有不拖累别人,就已是不错咯!” “难怪,前日小姐还向林妈妈问起,可有那飞檐走壁的绝技教授与您,原来是为了自保!” “这可是逃命之时的关键所在,自当多学几手,多多益善!” 见一旁文竹似懂非懂的缓缓颔首,又不厌其烦的补了一句:“我们身为女子气力本就不如男子,再遇上一个势要同你拼命的,更是雪上加霜,所以惟有选择退避三舍,保全自己才是上上之策。” “小姐这般一说,奴婢就全明白了。来日若是遇上自己能够力敌的,才可以放手一搏。真要碰见厉害的,宁可弱了名头,也要先保全自己才是最好。” 听她一句‘弱了名头’就知道,定是出自陆家妹子陆琴漪之口。 这陆家妹子旁的都好,惟有幼时父兄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常被其拿来一用,你别说还真是江湖气十足。如今就连自己这小丫鬟,也已是耳闻目染,学得足有六、七分像。 虽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是无伤大雅,便随她去吧。吃了半盏茶才接着说道:“先前让人寻了那牙郎,问起桑园另一侧的那片,可是有消息了?” “还不曾听林妈妈提起,不过眼见着已有几日了,定是与那两家说得差不离了,毕竟原先那一片可都没遇上过咱们这般,不胡乱压价的好人家!”文竹一句到是实在的很,本来自家就一心想拿下那片地界,对于这价钱上自然就不那么斤斤计较了。 只是不知自家这般,一并将两家的同时置办下来,是否会引来过多的注视。要知道,眼下外人的注视,无论与姑侄几个而言,还是即将要以聘请护卫之名,入住新院的三哥主仆几个,皆是麻烦的紧! 宁可多费些功夫,也莫叫旁人看出端倪来,才是正经。然而,身处渲州城中的郑家三爷,却不是同样作想。略将周遭的邻里熟悉了一二后,这位昔日的国公府三爷,已是着了薛护卫赶来口信。大致意思便是告诉自家姑母,十日后他们一行就要以护卫的名义,先行搬去到那处新修的院子。 “是不是你们在城中那处住得不妥,叫人瞧出了端倪?” 才刚立定门旁的薛鸣,忙不迭摇头禀道:“并无不妥,只是左右邻里中,似我们这般‘兄弟们’结伴来投亲的……实在不多。不过几日住下来,已有人停在门前窃窃私语了,所以三爷的意思是,早些离了那处地界,还是少惹是非为好!” “确实不曾想到,原先那牙郎只道那片地界,多半都是每日外出做工的人家,却鲜少有空闲在家的……。”自己才刚道出这句,方郑氏便已明白了症结所在。 正是因为每日都在外忙碌,反倒似他们这般皆是男子的租客,即便为了投亲而来,必是手头拮据者为多,却只知每天在院子里空耗时日,反倒不趁着空闲寻档子差事来做,难免引得周遭众人,频频侧目。 也是自己当初只顾着寻一处,邻里普通的所在,却忘了正因如此才更应该入乡随俗,避免任何的特立独行,确实再必要不过了。 然而,如此以护卫的身份,早早赶到才建了一小半的院子中,帮手工匠们做些不轻不重的活计,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单是工匠们颇有些受**若惊,就连一旁桑园里的几家佃户,也都不由得连连点头,一个劲的直道:“东家选人就是有眼光!” “这不才由外头请了回来做护院,就晓得帮手工匠早些完工,可见都是实诚孩子。”只因里头有两个身量虽是不矮,可那张还显稚嫩的面孔,一看便知不过十四、五六的年岁罢了。 所以听着一旁自家堂兄这么说起,这头正帮忙收拾柴草的李广茂也不由得抬了抬手,朝另一个方向比划了两下:“咱们这东家可不单单瞧人是一个准,就拿待人一事上,也是强过别家不知多少倍!” “哦,怎么你家屋里的,又从贺管事家那口子听了什么新消息?” 说起,这贺老三家的两口子,如今这桑园里的佃户们,确实都深感佩服。贺胜武没得说,原本就是这一片上有些能耐的大本事人,你还别说就连他家那口子,也是不含糊,竟然被东家看中,时不时帮着打理几日桑园的管理之事,每回都能做得有模有样。 当然对待佃户几家,也从不乱摆管事妈妈的架子,这一点虽说大家伙都心知肚明,就是学着东家身边林妈妈的样子,但是在佃户们眼里确实感觉难得。 不提那些大户人家里仗势欺人的管事妈妈们,几乎每个庄子上的庄头,都不是那和善待人的主,所以能遇上这般的管事两口子,已算是身为佃户的运气咯。 再加上这头一年下来,单是春秋两季蚕和卖桑果的银子,就比原先他们一家好几年的收成,何况后面还有牲口棚里的那份,更是值得几家人期待许久的。 至于村里那些不知情的人是如何看待的,他们几家也都没心思细探究竟,如今是专心致志的等待着来年再大干一场,也好给自家添上几亩水田,再重新换块风水好的地界,学着东家那般,修个大大的院子才是自家的头等大事! 此刻却突然听说,东家这里就连新宅的护院都给请来家,不觉有了别样的心思。当晚几家人便想往常那般,悄悄在为首的佃户李广进家聚了聚。 “堂哥,要不咱们也索性跟靠近那片的几户好好说道,在来年春耕前,就见地换了过来,才能尽量挨着东家那头建,不是?” “这主意好!广进,你自己今天也去瞧过了,东家就连原先打算留出小一亩地的藕塘,也给腾了出来。说要另盖一个小偏院,安置那几个新护院,听说以后还得留个马厩出来哪!” 叫那边王家老娘冷不丁这么一问,就连原先一直忙于牲口棚中的诸事的颜家婆媳俩,也顿时来了劲头。要说这在座的四家人中,哪户先前的日子过得最是艰难,必定就是这颜家祖孙三代四口了。 亏得祖上传下的狩猎本事不弱,又加上颜老婆子的一手处理皮革的绝活,更能为大家共同的利益,再添一笔不小的进项。才使得他家得以从原先的打杂事项上,逐渐有了不少起色,就连原本仗着抽丝手艺独占鳌头的王家,也已不再如先前那般略有些微词了。 而今日四家聚首在李广进家的商议结果,却在腊月未至之前,便已在东家再度大手笔,置办田产的同时随即被提到了明处。 这不才刚由村长那里,听到了确实的消息后,这几家已是满脸兴奋的结伴而行,当然都是直奔东家那方才修成的新居。 今日最是特意,东家不曾让门房的老苍头,引了他们往外院的偏厅回事,却是直接领了他们一行,由一旁连同两处宅院的月洞门,去了隔壁护院们居住的小偏院中。 “这…不能够吧,东家这也太宽厚了些,护院都能住这般气派的大院子,可得多花费不少银子嘞!” 这头有人提了一句,那边自然就有人随声点头,附和了起来:“怎么看着比咱们村里的王地主家正院,也是差不多哟!”显然这人所提必是大家伙的共识,于是下面纷纷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 直到门口听见了贺管事两口子的声音,由远而近,佃户们才逐渐停没了刚才的窃窃私语。 挑开厚门帘,才刚往里头跨了进来,就见走在前头的贺管事,早已换上一身的装束,此刻看来同城里那些个老字号里的大掌柜,已有七、八分相像了。 别看佃户们都不常往城里去,但原先这每月三次的赶集,总也去过几回的。即便不能分清那些大户人家管事的穿戴,可这大小商铺里掌柜、伙计们的装束,还是不难分辨的。 怔怔看了两眼后,还是李广进率先打了头阵:“东家是不是打算再添一片好田,咱们几户也都愿意多佃些来耕作,还请贺管事替咱们四家好好说道几句,才是!” 谁知这旁双双坐定厢房中的夫妻俩,不曾言语,却先相视而笑了起来:“东家果然是神机妙算,你们可知那片才置办下来的田亩,就为你们几家来年春耕栽种粮食的。另外,东家还惦记着你们几户重新盖新房的大事,所以今日将你们一起喊了来,也是……。” “什么?”“真的!”“东家还想着咱们盖新房!” 显然贺胜武这句,犹如一颗石子突然投入水平如镜的湖面,顿时泛起阵阵涟漪。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六章 忙换地 好半响后,才在贺管事的一声重重的咳嗽提醒下,大家伙才陆续收着格外激烈的谈论声。毕竟,对于难得有出头之日的农户而言,盖新房修院子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件,何况他们几家原先更是还需佃了别人家田亩来种,才够一年嚼用的佃户。 所以,方才初闻东家的关切,便已难掩心中的兴奋之情,哪里肯乖乖坐着,平静似水的淡然面对。对于这般的情形,这旁坐上的夫妻二人也同样是深有感触,要不是先前已在家中欢喜过好一阵子,此刻再见如此情景,好歹已能镇定自若了。 因为他们家的翻建院子之事,也已被摆上了议事日程,只等着来年春忙过后,便可让工匠们往家中来了。早先就曾听了那位表小姐的提议,就算自家在城里住着,圈养牲畜是不能够了,但是另寻一处更宽敞的院子还是不难的。 这一年下来,漫说几家佃户都笑眯了眼,就连这个原先打定了主意,再给自家添一分稳定进项的贺胜武,也已是满心的欢喜。且不说先前两季蚕,自己为了能多卖几两银子,不单是在渲、溢两城之间跑得格外勤快,就连邻近的好几处有商队经过的小镇,也被他走了个遍。 正因如此,才最后得了个不错的价钱,也因此被东家多赏了两回银子,自己屋里的也先前得了不少好处。到了秋后,夫妻俩坐定仔细一盘算,可是了不得! 连带着月钱一并都够六、七十两银子咯!眼见着,东家这头已经开始新建院子了,自家也该好好翻修一回,倒是被小东家的一句提醒夫妇俩是茅舍顿开。 可不就是,与其在原先这丁点大的小院子里,核算再三,倒不如索性换一处更宽敞的所在,才是正经。于是乎,两口子是一边忙着同东家这里做活的工匠们,商议着来年自家翻修的大事;另一头刘氏却不肯停歇,势必赶在年底前将翻修所需的木材、石料,尽数先采办了回家,才好安心过节。 本来贺家这两口子,就不是一般的精明,又不比那些稍显得意就不知道自家姓什么的主。如今在东家这里得了体面不说,更是看好那位才不满十岁的小东家,每每都有顶好的主意拿来一用,就越发的死心塌地起来。 莫说自家二姐,往后是打算帮着这位小东家的,就是这一年下来他们夫妻俩,也越发认定了方家七夫人这般,宽厚待人的好东家。要知道,似贺胜武这样的能在外头寻一份管事的差事,虽说不难,但能如此器重与他的,怕就不易咯! 而今,瞧着底下一众佃户皆是满面的喜色,更是不由得暗自得意三分,果然还是东家想的周全。略略放缓了声量,才继续说道:“原先桑园里的地界不变,东家又多添的田地,也都一并交由你们几家一同耕作,只是需留出些栽种各色时蔬。” “而你们几家最好能换到这片田地另一边,这么一来刚好能将桑园同田亩,一并围在中间。往后也省得那些不相干的外人,瞧着咱们这头日子越发红火,起了旁的‘歪’心思!” 这句提醒,倒是让底下一众佃户,当即静下了心来。 要说这四家原也不曾想过,今年不过是撞了好运,跟了这么一位肯将桑园交于他们打理的东家。又哪能料到,在东家的诸多早做准备之下,不但多出了卖果子的进项,还另有好几处原先都不曾想到过的收益,就这般林林总总一并合拢了来,便是好大一笔惊人的数目。 到如今,还没进腊月就听到了来年的各项大小安排,怎不叫佃户们愈发是干劲十足,恨不得早些忙忘了过节,就能立马牵了牛来开耕这片上好的田地。 在佃户们看来,东家既然已经圈好了耕田,自家也断不能慢了步子,这换地一事还是快些办了,才是正经。于是,这桃花村里就出现了那个,时常帮着林妈妈置办产业的中年牙郎的身影。 与同村的乡亲打交道,终归是便利的很,眼下这几家俱是腰包鼓鼓的,自然肯多费几个银子,只要赶紧将靠这头的田地换来就成。 再将两家的换地一桩,报与衙门备案去,也好让书吏重绘了鱼鳞图册入档用。这么一番动静,自是避不过村里众多的耳目,却也只想到了他们几家,寻了一户好东家,辛苦养了两季的蚕,才多得了几分银子罢了。 “这会子就闹着要换地,重新修院子了,真真是不晓得世道艰难哦!”原先住在李广茂家对门的老农妇,一个早上就摇头叹了三四回气,还不忘寻了李家同族的老婶子,又念叨了半日。 那旁坐定正给小孙子赶新衣的李家族婶,亦是附和着,一阵苦笑道:“谁说不是,现如今他老娘都不怎么听老姐妹几个劝了,偏你上赶着去他家唠叨几句,也是吃力不讨好。” 手里收了线头,也不用剪子直接拿嘴咬断了,才重新展开了那半边袖子,又接了句:“如今是仗着自家手上有些闲钱,就不知道丰年里多打了粮食,就该早早备了荒年里的,才是要紧!”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如今他们叔伯兄弟两家都是一个样,谁劝都不听,就是村长那日上门去说了两句,他们倒好居然备了一桌好吃好喝,就给打发了出来。”说着更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此刻若能看到对面那老农妇的脸色,定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就在听到这最后一句时,对面这李家的族婶,却不由得一阵犹豫:“莫不是那堂兄弟俩一年下来,真得了许多银两,要不然怎么还招呼了村长老头一桌好吃食?” 原先这事,也只有同李广茂住对门的人家最是清楚,至于旁的人家,只怕都离得较远不曾听说过。而今日被这么说起,也难怪身为李家的族婶,也不免一愣。 到底这年头,农户们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漫说真要是听到那兄弟俩的实情会如何?就连稍稍有些闲钱的人家,在这桃花村中,除了以村长为首的那五、六户,也是再无别家了。 就在村民的各种议论声中,这头佃户家的换地之事,已在腊月上旬结算时,尘埃落定了。 “说起来,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原先我还怕那几家换地一事多有掣肘。倒是没瞧出来,咱们家的这些佃户,也都不是一味只晓得死命守财的,这般花费些小钱,的确划得来!” “其中也有贺管事的叮嘱在里头,真要是不同他们说明了其中的利弊,只怕等到来年春耕忙完了,也不见得都能顺利换了来。”这旁方郑氏却是哂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之前也曾让林妈妈悄悄去瞧了一回,虽不知是村里人隐隐瞧出了什么来,还是佃户中有人无意说漏了嘴,总之这四家同时换了往一处,确实不并太顺。 还是亏得冷眼看了好几日的贺胜武,寻了空又将几户当家的唤到了自己家中,仔细讲明了其中的要害。才使得大家伙一致认定,如今退让这一步,却是物有所值,这才有了今日颜家田庄的初步雏形! 为何不是郑家田庄,反倒用了一个外姓,却是因为先前几回同霞光阁的交易所致。就连如今这郑家三爷的新身份,也是同样姓颜,余下三人沿用旧姓倒是无碍,唯有这被一路追少至此的国公府三爷,却是万万不能。 “当日只为了多凑些银子,好置办产业,以图后事,却没料到咱们兄妹为外出办事,更为便利的新身份,竟然也是他们家帮得大忙。” 听着胞妹的一句低喃,这旁的郑清如也同样是摇头苦笑:“咱们自小都倚仗着功勋贵家的身份,从不知外面的世道艰险,直至经历了这番坎坷,才明白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道理,也不算晚。” “好在咱们兄妹还有嫡亲的姑母可以依傍,若是不然,还真不敢奢望能否囫囵着逃出京城?” 顺势摸了摸妹子的小脑袋,一脸的凝重:“当日亏欠我们大房的必定是要尽数讨回的,就算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不赶尽杀绝,也必不叫他们一家子留在郑家!” 这等手足相残的恶性,只需告知郑氏族里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逃。何况,原配所出本就是老爷子早已认定的承袭之人,只怕更是罪加一等! 只是如今,老爷子那头恐怕难以见上一面,入京的道途上那方的暗探,也未必因先前的无功而返,就已放松了精神。所以,在姑侄三人的仔细商定之下,还需从长计议才好。 首先,将这‘颜家田庄’逐渐完善起来,便是必不可取。但之前早已看准了另一处的所在,也在郑家三爷,哦,不对,如今该称作颜家二郎的这位,也在看过了自家妹妹比照着前朝舆图的粗略样子,绘制而出的沿海图形后,也是欣然颔首赞了一声‘不错!’。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七章 临实地 “等开了年,让薛鸣同刘芳悄悄回趟京城,打听了咱们一房旧仆的去向,一时间虽未必全都找了回来,好歹先寻几个当用的在跟前伺候着,终究强过外头那些个不知根知底的。” 郑清如饮了半盏茶,不紧不慢与自家妹妹说着话,却被?斫愣?谑掷沟剑骸叭?缢祷耙膊蝗?裕?缃裎艺馕堇锏奈闹窬褪歉龊玫模?俦鹚嬉馑党稣庋?巳说幕袄矗?赝方兄倚牟欢?囊膊幻饫淞诵摹!闭饩渌档募?帷?p>  一来,身为妹子的当面数落兄长,已是越了礼数;再则,倘若叫人听了去,又置三哥的面子与何处?本来嫡亲兄妹间,私下说道一二句也是无碍,可一旦传到外人耳中,便是断断不能。何况,不过是为了个二等的小丫鬟,只怕就连姑母面前也是难辞其咎。 也就是自己仗着胞兄疼爱,才敢偶尔放肆一回,说到底还是自己前世里的记忆,不曾全部忘怀罢了。虽不会夸张到,乱了一切的主仆分寸,总之该是奴婢的本分,无论是在她屋内伺候的也好,还是外头看守门户的婆子也罢,都是一律比照着大家的惯例而行。 不想叫人猜疑你的特别来历,还是莫要特立独行才好,惟有万事谨慎再三,方能平顺过完这一世。即便有时瞧着不忍,也只能在别处悄悄帮村一二,才是正经。 岂不知,先前出京的一路上,自己有意无意间,可是没少瞧出好些,出自‘老乡们’或大或小的手笔。也正是因此,自己原先拿出那本盘扣图册前,也曾仔细打听过一番。直到确认无误了,才敢同自家姑母道明了原委,借口换了些本钱银子来。 若不是这般,自己必然不肯冒险出手,顶多浪费些时日罢了,却比轻易暴露了身份强上千百倍。自己可不敢相信什么‘他乡与故知’的喜事,还是埋头只管攒银子的好! 今日之举,要不是这段时日,自己多少摸清楚了胞兄的性子,又怎么敢直言不讳?又刚好正在低声商议年后的大计,自是屏退了左右,方才坐定细说详情的。 见胞妹一脸的歉意,不觉又抬起手来扯了一下,面前这也似小大人般头上的发带,摇头轻笑:“咱们嫡亲兄妹,有话自当直言不讳才好,哪里还需这般谨慎。且不说,你刚才的提醒却是有理。” “哥哥是真心疼我,若是不然,只需姑母面前告我状,定是被罚了抄上好几十篇大字,也不为过!”说的夸张,眼中却是一片坦然。 “怎么不是罚抄《女诫》?” 却听得那旁毫不犹豫,已是脱口而出:“要是娘还在,必定罚了我抄这个,但是姑母这里却不会。”看似无心之言,然而落在郑清如耳中,却无疑于惊涛骇浪一般! 还记得自己刚才到来之时,就曾听姑母直言不讳提及了,当初妹妹脑后受创一事,今日毫无停顿便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不叫人为之一震。随之而来的,便是莫名一喜,只是不敢轻易显露出来,或许只是偶然一瞬罢了,晚些时候同姑母提上一提,也就是了。 到底当初那老御医也曾连连摇头,不敢妄下断言,必定能全部恢复,与其让姑母为之忧心,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再说由他看来,自家胞妹就算没了先前几年的记忆,又有何干? 这笔账迟早要同那二房算个明白,自己身为兄长的多疼惜些,也就是了。大哥已经不在了,倘若连自己也不能倚仗,弟妹们又该如何是好?稍有疑惑,忙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之色,点了点头:“姑母本就是自小被祖父亲自养在身边的,自是与别家闺阁有些不同,平日翻看兵法之类,才更寻常。” 被自家哥哥这么一提,就连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踟蹰,也被一股脑的抛掷在后了。忙不迭亲自给哥哥续了茶水,附和起来:“所以,咱们开春这一趟是势在必行!” 这事本就是姑侄三人商议许久的,早在郑清如还未寻来之前,就已经定了下来。眼下只等着出了正月,便让熟悉那一片的贺胜武实地再去转上一回。 只是此刻多了自家哥哥,自然是大不相同了。开了年,不但自己可以扮个男装,跟着哥哥一同前往,就连另一头寻访旧仆的事宜,也在筹划之中。 其中最要紧的银子一桩,对于如今的?斫愣??匀杂胁蛔悖??俣嘌?狭健4?y昧x?耍?故谴麓掠杏嗟摹1暇拐庖荒晗吕矗?阜降?右黄穑?埠么跏杖肓饲в嘀???偻?约夜媚阜至苏撕螅?缃翊嬗嘞吕吹氖?浚?沧愎淮诵械幕u蚜恕?p>  果然,自前年出京后,姐弟三人便是同病相怜的孤儿一般,而今听得姑母说起,姐姐要远离不少时日,自然是难舍难分。 元宵刚过,就整日陪在?斫愣?肀撸?豢贤?鸫θニ!:迷诒蛔约胰?纭?窈莺荨?哪抗庹鹱x耍?睦锘垢页蹲派ぷ樱?比伦乓?煌?雒湃ァ?p>  “这头被三爷震着,偏转身来还有夫人您好生安抚,到底叫这两个小的,再不敢胡搅蛮缠,如今正同贺先生家那对小兄弟,在前面书房里认真听课哪!” 要说去年这生丝卖的不错,又有霞光阁的帮村,无论是先前那桑果的方子换了银子,还是随后蚕茧买卖上的有意提点,都让贺管事省下了不少时日。 如今他家两口子,也隐约猜到了这位颜家二郎的来历,有些不凡了。方家这位七夫人的名讳,自然是无从知晓,但这位娘家姓郑却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消息。只是出身何等门第,这别庄内的下人却是早就得了主家的叮嘱,哪敢同外人提起一句! 然而,每回同霞光阁做买卖,也都是以颜东家之姓,此刻又见小东家,好不避讳的直接喊这位小爷作‘哥哥’,当下便已明白了七八分。毕竟东家之前也曾有过暗示,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并非寻常护院。而今再一听,表小姐喊出那一句时的亲昵,便知多半就是东家的嫡亲侄儿。 至于,为何不敢以本姓示人,便不是他这么一个雇佣管事,该分出心思来打探了。单看方家这般的门第,便是可想而知,若还不知退避一旁,他贺胜武这些年来的处世经历,便成了玩笑一般。 再看同来的小护卫,也是一脸的警惕之色,时不时在甲板上巡视一趟,顿时也提起了三分精神。虽说这些年来,朝廷一直禁了对外的海运,可这一路过来,河道上往来运送货物的船只,却是不少。 或许过境北面,这般的初春时节,桃花汛尚未到来,水道还未正式开通,然而地处南面这片,却是乌有这般的烦恼。就算是在寒冬腊月间,亦可通行无阻。 两岸的河滩之上,甚至依稀都能看见,不远处早起耕作的农户正在地里忙碌着。就连船上的艄公,也会偶尔同一旁男孩装扮的小东家闲话几句,当地的风土人情。 一时间,倒叫贺管事莫名诧异起来,按理说这等大户人家的女眷小姐,的确是鲜少出得二门,可越是门第高贵的人家,不是越注重规矩二字,怎么放任自家妹子同这般的一个粗鄙的艄公,闲话家常? 直到那旁原本微笑看着胞妹,好似一派天真无邪,找了几个再寻常不过的话头,与那艄公夫妻俩不时问上一句,却已在无声无息中将这一片水域的大致情形,看明了大半。 至于更为深入的关键所在,自然还要靠仔细观察与分析,方能最后看的透彻分明。这些兵法之道,对于那旁满面疑惑的管事而言,却是有些迷糊不清。 原本领他一同前来,便是考虑到这人熟识此地道路,又会本地方言,自是不会引起旁人的猜度。再来,思量到往后此处的买卖,只怕也多半要交到这人手中,也就不必避讳与他了。 稍稍折转了身子,朝自己的贴身小厮示意了一眼,让其继续注意周遭的动静,便往那旁踱过了几步。 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河岸旁每相距三、四里地,便会出现的简易码头,低声问道一句:“贺管事以为,我们此行的目的何在?” 被身边这位如此意图分明的一提,不觉也侧转身来,看向靠着内陆这一侧的河岸:“莫不是,颜二爷的意思是,此行是为了沿河的码头而来?难道东家有意采办了船只,专做南面这一片的货运买卖?” “你只猜对了一半。”随着贺胜武的话音落下,就听得这旁之人已然勾起了嘴角,淡淡一笑:“你方才也看到我家妹妹,同艄公闲话这片水域的境况,却不只是为了买船运货一桩。想必自听到了我的姓氏之后,贺管事就已是猜出了几分,颜姓不过是为了出门便利而已。” 突然被人点明,不免显露出一丝紧张,却不料对方也好似,早已有了腹案,略略加重了笑意,轻轻摇头道:“不是我家姑母信不过贺管事,而是此行需得避过外人的耳目才好。毕竟置地海中岛屿,还是慎之又慎,才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八章 绘舆图(上) 置地?哪里?海中岛屿!这又是怎么个说道? 那旁的贺管事顿时感到自己这脑子,怎么突然不够用了,这位颜二爷的话中之意,分明说的清晰无比,可在自己耳中为何能听出旁的意味在。莫不是这位的身份,不便在人前出现,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早早安排了退路不成,还是另有隐情……? 正贺管事忍不住腹议连连之际,却听得身边这位轻笑道:“贺管事也不必太过忧虑,此举不为旁的,只想趁着别家不曾看清前,占了先机而已。” 张了张嘴,面上的青绿色已随之消退了三分,才刚要出口接过一句,不想却听得艄公一声吆喝:“靠岸,几位爷是先上岸走走,还是等小的寻来了马车,再往那头去?” 这夫妻俩的小舟,已被兄妹一行包下了小半月,一路行来,也犹如寻常春游一般是走走停停,不过是为了游览这独有的南国风光罢了。当下,就见得这旁的颜二爷一脸轻松的展开了折扇,还像模像样地摇头晃脑念了两句诗,才领着一行人跳上了踏板,丢了两钱碎银与那艄公:“先寻了马车送我们入城,找见干净的客栈,你们夫妻俩也歇上两日,再接着上路。” “得嘞,您先在岸上缓缓,小的这就去寻了马车来接。”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城门口去。 这里已经到了国境内最南面的小城,说是小城,实则不过是比普通的镇子略大一倍罢了。却因为,本地的县衙就设在此处,才有了今日所见的繁华景象。 “说起来,这鸢城之所以能起如此高深的城墙,也与昔日海上的繁华分不开。”随即颇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另一边尚余几分惊愕之色不曾退去的贺胜武,便直接转过头来,同自家胞妹言语了起来:“既然马车未到,不如溜达一圈,也好松松腿脚。” 本就是人家的外管事,也惟有听命跟了一路而去。就在行出百步外后,见周遭再无闲杂人等,为首列在队伍之前的?斫愣??呕夯浩??碜永矗?氏蚵湓诹讲娇?獾暮厥の涞溃骸昂毓苁略?潜就帘鞠缰?耍?墒侵?莱?19炕乜?藕=?窃趺吹那樾危俊?p>  此句一出口,不管是刚才被那位颜二爷提醒过也好,还是此后自己在心中,来回揣摩再三也罢,都不知怎样接口。关键还是自己压根不知,该如何作答,虽说他家在这南面落地生根,少说也有百多年之久了,可真要问起有关朝廷海禁一事来,还真惟有挠头的份。 正在烦恼自己该如何回应,就听得小东家抬手指向远处那一小片海域,低声言道:“前朝共四百二十六年,除却建国之初为统一其余各部族,整整持续了六十八年之久的大小战役外,余下的岁月里,前后开闭外海贸易,就多达一十三次!” “最短一次,不过只隔了十五、六年而已;而最长的一次,还不足三十一个年头。”说到这里,便突然停了口,与身边的兄长对视了一眼,才有意提醒身后之人道:“所以,贺管事以为此时在置办下一处可避风浪的良港,可是十分必要?” “必要,太必要了!”心中的惊喜之情,早已将方才的惶恐之感抵消了大半。原以为,自己夫妻俩已算是精明之人,多少猜出了东家此行的目的,顶多也就是为了寻些南方独有的特色土产,才着急赶在商户们采办之前上了路。 哪里想到,东家却是另有所图,而这所图之事还真不一般! 对于贺胜武这般的见识而言,东家能想到置办艘小船,往返南面水域专为商户运送货物,已算眼光独到了。要知道,临近数个州府都有四通八达的水系,连接成片。 原本就适宜耕种粮米,虽不必东南那片物产丰富,却在这温润非常的气候上,占尽了优势。就拿渲、溢两州之地而言,即便一年三季稻尚有不足,但一年两季却是寻常。 如今再往南走了这些天,更是深有感触,原先那些传闻必定是真的,这般的地界一年三季定是不难。只是先前一路,放眼望见的几乎都是鱼塘、水田,哪里会转到运送货物一桩上去。 更令自己没有料想到的是,这或许,还只是东家原定计划中的部分罢了。真正让自己满心惊喜的,还是方才小东家的一番直率之言。 居然连前朝海外贸易一段,也能信口道来,可见所图非小咯! 不过,自己既然跟了东家,只要安心办好了差事,必定不会叫自家吃亏的。远了不说,单是旧年里那几笔的进项,就比往日东一锤子西一榔头,来得安稳。 心下大定,自然回起话来,也变得铿锵有力:“只是如今朝廷还禁着海,我怕那些岛上没几家渔户留下,真要修筑起码头来,不免有些麻烦?” “这个倒不及于一时。”与小东家并立一旁的颜二爷,此刻已接过了话头,继续道:“本来这事就要瞒着外人,再加之朝廷上次禁海也是二十七年前,趁如今置办下来,已是不错了。至于修建码头,倒是可以稍稍迟些,也是无碍。” 此刻贺胜武已多少听出了其中的意味来,毕竟要掩人耳目,这头才刚拿下地,就着急寻了人来修码头,便是不打自招之举。即便是在海外岛屿上,也必定不好掩饰,因为如今去往那些岛屿的船家,可都不是天聋地哑之人。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便会叫人得了消息去。一声惊呼便已投口而出“所以,东家才有意自己置办船只,原来是为了……。” “不错,正是因此,置办避风良港一桩,还有购入船只一项,便是此行的目的所在,却一不可!”斩钉截铁由这位小爷口中而出,落入身后两步外的贺胜武耳中,不免又是一惊! 东家这回还真是豁出去了,年前统共挣了多少银子,问道起旁人来或许不得而知,但他这外管事却是一目了然。除了姑侄三人,不曾说与他听的那几桩,无关桑园产出的买卖外,多半都是由他过手的。 此刻闻听这个消息,哪能无动于衷,吃惊之余不免更加佩服起东家的大手笔来。眼下看着好似败家之举,若真能等到朝廷解禁海外贸易的一天,东家手中有这么一处天然良港,便是点石成金的神来之笔! 要说他这个本土本乡的,不明白海外贸易的利益之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即便如今才活了三十多的年头,也多半听自家长辈说起过往日的种种辉煌。 待到一行人转回城中,在客栈安置下来后,兄妹俩又寻了他去商议起明日兵分两路之事。 要说去衙门打听消息,这可是他贺胜武的真本事,而选择哪一座岛屿,更有利于往后的买卖,却由他们兄妹二人最后拿定主意。 转而天来,五人便分作了两队,贺管事支了二十两银子,便独自上路了,而余下主仆四人却是雇了辆马车,直奔海边的渔村方向,采买当日出产的各色鱼货。 “小…公子要买鱼货,大可让奴…小的跑上一回,便好。为何还要亲自辛苦一趟?”小心改了说辞,又不时注意前头车辕上,老把式是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此刻一身小厮装扮的文竹,才刚压低了声量提出疑问。 “不问清哪片海域能多打鱼货上来,自家究竟该不该听了别人随便一言,就卖入那架渔船?往后又该往哪里去打鱼?”不同于小丫鬟的小心翼翼,这旁一派坦然的?斫愣??词钦蚨ㄗ匀舻幕赜a肆骄洹?p>  显然是不惧前面赶车的把式听见,本来这种简易非常的棚车,就无遮掩的必要。何况兄妹俩早有了定论,今日海边之行,不过是借买鱼一事,悄无声息的打探消息罢了。 刚才见那把式的年岁,又是一口的本地方言,便知自己这回是寻对了人。从他口中套些有用的来,定是不难,再由他领了去采买鱼货也必然事半功倍。 就算?斫愣?岳吹侥厦婧螅?憧?几?藕叵壬?r艘荒暧嗟谋镜胤窖浴k??饽戏降亟缟希?词敲扛艏父錾酵罚?阌辛艘恍┫肝5谋浠??羲岛??饨缰?嘶蛐砩锌桑??等萌朔植怀稣嫖崩矗?故遣钭判矶唷k?源丝逃衫习咽搅熳徘巴??攀巧仙现? ?p>  到了地界,才刚停稳了车马,哥哥的小厮早已会意。由怀中摸出一把铜钱来,凑近那把式道:“我家本是来走亲戚,顺带着做些小买卖,听说这一片最是出名的就是这鱼货,所这趟还多劳烦老叔帮着咱们兄弟几个,给过过眼,回头另请你一顿好酒,可使得?” “哟,哪敢情好!”欣喜的眯了眯眼,才想立马答应了下来,耳边却不由得想起了,家里老婆子的交代:“多挣钱回家,莫要在外头胡乱花钱。”不觉回头扫了一眼,那旁几位客人,身上一应穿戴虽比不上城里的大商户,却也不错,定是不会赖账。 在心中稍作盘算,便比出了两跟指头来:“吃酒倒是不必,回头你们再多给两钱银子就成。”一听此言,漫说那旁的兄妹二人,就是小厮也已憨笑出声:“使得,使得,就这么定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九章 绘舆图(下) 一个劲地猛点头,手上的动作也越加利落起来,一手引着自家的老马挨着道边的摊子,一路向内去,一边还不忘给几位,介绍起大小摊子上的特色鱼货。 “还真瞧不出来,老叔竟然全都叫得上名字,这回小子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一旁的郑清如的小厮郑虎,已是笑着赞道。 老把式脸上不由得一阵得意:“哪还有说,咱们这片的出产就属海货最是有名,每年腌制好的干货,还有往京城里头贩的哪!” 见身边的小哥,一脸不置可否,便立马转了轻声,告诉起来:“你还别不信这事。咱们这里本就出海盐,只是官府老爷们看得紧,倒是没有过敢大着胆子私贩了往外的。可这等新鲜鱼货,却是耐不住这里的天气,所以足有一多半,都是拿盐腌好后,往外贩的。” 听到这里,其余几人也都不由得对着老把式,挑起了大拇哥。 瞧见这行人不但出手大方,眼光也都不错,前头引路的老把式更显几分自信。抬了抬手往远处一指,接着低语道:“咱们这片别的不好说,可这海上的出产却是不少,再加上海中大大小小百十来个内外海岛,更是引得不少渔户搬了过来。” “这就奇了,海上时有风浪,渔户们不在岸上住着,怎么都愿意跑去那海中安居?”冷不防后面一个身量尚未长开的小哥,微微皱眉问出这么一句来,把式也只回转身来看了一眼。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其中必有隐情。果然前面带路的这人,已是改了方向,直接将众人引了往一处空地上去。顺手将马拴了后,才缓声告诉起来:“你们这般的年岁,自然不曾见识过早些年里的热闹劲。” “说起来,眼下海中都是些渔户住着,可早二十多年前就大不相同了。渔户倒是不少,可终归不如商户们多,就拿刚才咱们走的那一路来说,都是露天摆着干、鲜鱼货,原先可不是这般的情形。”说着更是拿手一比,道路上依稀可辨的小块石板:“可是瞧见了?” “这是谁家的手笔,竟然取了石板来修这海边的小集市?”一旁郑虎已故作惊愕的啧啧称奇起来。 却被并肩立定的老把式,低声接应一句:“哪里是小集市哦,原先这两边可都是商铺、客栈,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拆的拆、搬的搬这才破落了下来。” “我说怎么一边的屋子,还算齐整,余下那边就像被狗啃过的一般,零零落落好不凄惨!”这会子再被一行人中为首的少年,一句接了过去,老把式不禁苦笑着点了点头。 要说他原先并非是靠赶车载客过活的,回想起当年自家客栈的鼎盛时期,也不免唏嘘起来:“说起这二十多年前,我家也曾开了偌大一家客栈,就离这片不远。每年季风时节,定是住的满满当当,这条道上的更不用说了,必是一早就被定满了。” 由这老把式口中,将先前的传言证实分明,兄妹俩自是要继续引得这人,往众多海岛上言语。就见为首的少年,抬头望了一眼道面尽头的码头,低声叹息:“原来这片地界上也是有过繁华的,只可惜咱们生的晚了些,不曾见识过。” 听他这么一叹,那旁的老把式不觉已是有心附和道:“这海禁终究是要开的,只不过咱们这等平头百姓,到底不比衙门里的太爷早得了消息,小哥终归年轻,再过几年来瞧,指不定就能见着咯!” 眼见他一脸的淡然,倒是让主仆四人暗自一惊!显然,海禁一说对于本地之人而言,确实太过熟悉,就算不如自家兄妹临来之前,翻阅过众多的史料,也必定是口口相传,如数家珍。 “当年开放海外贸易那会儿,渔户不过占了一二成,其余的地界几乎都叫各家商号分了干净,就连那些个大小海岛上,只怕也有三成由商户的庄子。” “哦,那般的地界上居然还设庄子,真能种出粮食来?” 一听身边小哥满眼的不信,难免降低了几分声量:“我家本不是农户,这里地里的活计懂得不多,不过看他们来往海岛的货船上,倒是不常装运粮米,想必是足够的。” “这倒不错,哥哥你说咱们要是置办下那么一片用来耕作,岂不比城外的便宜许多?”一旁身着男装的?斫愣??咽遣皇?被?奶崃艘痪洌?菇姓馔返睦习咽皆扌淼呐牧肆较掳驼啤?p>  随后,更是低声附和了一句:“还是这位小哥有眼光,那些个海岛老头我虽然没全都跑了个遍,可少说也去过十多个。不说田地肥沃倒是都能种出粮食,每日再拉上几网来,可不都是现成的!”说着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暗暗盘算起来,要不要也将自家那间荒废了多年的小破院子,抵给了人索性也换几亩地,好歹每年能打下些粮食。 心中思量着卖房换地一桩,脚下自然就慢了几拍,好在今日这几个小哥,也都是好说话的主,不但没有责怪之意,还按原先说定的那般,多给了二钱银子的打赏。喜得老把式是滔滔不绝起来,恨不得将自己所知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才好。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大约逛了一遍海边的两处集市,却已将内外岛屿的大致分布,尽数掌握在手。即便不好大张旗鼓,整个巡上一遍,也足够将此片海域中的岛屿所在,绘成舆图了。 “东面这片有大岛四处,无人常驻的中、小岛屿却是多达三十余个,又是去往海外的必经之路。若要修可供远航船只停泊的码头,便是首选。”说着倒转笔杆,在图上圈出一块与他细看。 这旁郑清如也已认真走近一步,低头思量片刻:“那四座大岛恐怕不妥,即便已有二十余年过去,想来能占据这等地界的商号,也必定不是泛泛之辈。单说其背后的势力,只怕就不是我们兄妹能够比肩一二的!” 闻言,同样是微微皱眉,片刻后才转向余下那片,四散分布的中小岛屿低声提议:“若不想舍近求远,也惟有在这三十多处中,筛选一个合适的来。”咬了咬牙,抬头望了一眼群岛的方向:“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拿下其中那处最不起眼的所在,如何?” “最不起眼的……妹妹的意思是那座距离海岸最远,且又位于东西两片交界处的中型荒岛?”手指停在一处,片刻后才重新抬起头来顺势推开了窗棂,对着此刻已经偏西的日头,眯了眯眼。 见兄长颇有踟蹰,?斫愣?唤?槌鲆徽潘匕椎男轮剑??谧约核?娴挠咄贾?希?耗?岜室黄?浅桑??忌系募复Φ河焖?冢?韵吡?恿似鹄矗骸叭缃窨蠢矗?顾闵锌煞瘢俊?p>  “你是怎么想到的?”颇为激动的抢过笔杆,又是那张新纸上略添了几笔,半响后才抚掌朗笑道:“果然不差,只可惜不可同时泊下三、四艘大船,若是寻常远航船只,倒是无碍。” “哥哥多虑了,就眼下这般情形来看,即便是朝廷的官船出使海外,只怕也没有二、三十艘,普通商号更无法比相提并论。” 这句才一出口,?斫愣?约憾疾唤?⊥房嘈t錾?骸爸皇侨绱艘焕矗?颐窃?鹊募苹?阋?亩?欢???獍闼?璧幕u眩?慌禄挂?喑龆?4?傻难?樱?床皇茄巯滤?芨旱5摹!?p>  “这倒不怕。”踱过那旁,拿过桌上的茶碗,转手便递了一只与自家妹妹:“万事开头难,此番先将这中型岛屿上,可做避风良港所在的那片,一并写了名下便好。置于与其相邻的那座,狭长小岛即便多搁置一、二年,也无人会多看上两眼。” 原因无它,兄妹俩有意拿下的另一处邻近小岛,虽勉强可做的农耕之用。却因地形不佳,又与方才所提那座中型岛屿,太过邻近,实在无法停泊大型船只。所以,就算朝廷再度开放海禁,也必定不被商户们所看好。 商定完了首要之事,?斫愣?牙?涞氖掌鹆擞咄迹?x艘⊥房嘈σ痪洌骸暗降撞槐裙傺弥械木?拢?ザ嗄苊杌娉龅河斓拇笾滦巫矗?肜匆严嗔谒?璧氖比胀扑悖?降子行┢?睢l热粝麓位褂谢?嵩诖硕嗔粢欢危?故强梢约菔煌?掖?唬?此阋换亍!?p>  抬手揉了揉胞妹的头顶,含笑摇头道:“不做出阵之用,有这来回两次的推算,已是足够了。” 这旁?斫愣?春敛辉谝猓骸跋饶迷谠勖鞘种校?缤砟芑娉龈???返睦矗?灰?槐煌馊酥??统伞s辛苏夥菥?返挠咄迹?蘼凼峭?瓷檀?埠茫?故俏?芑鲂藿u哪且淮λ?冢?际怯斜肝藁肌!?p>  之所以,这般苛求精确,确实有其必要之处。原来购入那座狭长小岛不为旁的,只他们兄妹几个,另设在国境极南之地的一处秘密的所在。有道是狡兔三窟,何况他们本就打算等待机会,夺回大房的所有产业,这般一去自是要同二房彻底翻脸,早做准备也是为防意外。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章 定庄户 所以,这无人问津的小岛,便成了自家另一处的避祸之地。本来他们兄妹这般的出身,或许并不会太过在意‘避祸’一说,但眼下却是不同。先不提,二房如今是官路顺当,即便还算得京中高官,到底也比自家这几个还未成人的强上许多。 再则,真要忍辱负重,待自家哥哥能够上阵杀敌,立了战功后才着手二房那头,只怕贻误了时机。虽有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之说,可对于乌有长辈可依傍,祖父的身子骨也已是日渐衰老而言,却是不敢奢望太多。 就算二房那头顾忌姑母的身份,但两地终究隔着数千里之遥,即便用上八百里加急,都未必能及时得了消息。仔细分析过后,姑侄三人自是不会坐以待毙,任由二房将一切掌控在手。 因而当贺胜武在官衙那头,通过层层关系,寻到一位能在知县钱谷师爷面上,提得上话的积年老吏后,便开始了购地一事。 为掩人耳目,自然是先将目标直指哪几座大型岛屿,听得报价过高后,当即便长吁短叹了起来。继而,又被一旁的贺管事压低了声量好言劝说了一番,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掉转了方向,去瞧那座位于东西交界处的中型岛屿。 “二爷您瞧瞧,这里虽说远了些,可这岛上淡水也充足,原本又有两家农户在,刚好省了咱们由外头再寻庄户来守着,不是?”一边好言劝着,一边不停给对面的积年老吏打眼色。 要说这黎姓老吏,还真是衙门里的能人,经历了九任县太爷,这人还是雷打不动,每每都能坐稳自己的位子,就并非容易。且不说他这般两鬓俱白,六十挂零的年岁了,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收拾了包袱回家转了,哪里还肯留他一留。 单说这牙都掉了快一半的,还在自己手底下当差,但凡瞧见过的都觉得寒碜的紧,定是直接劝了家去。任谁都不会想到,这老吏手中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不说盘算账目是一把好手,每年收缴赋税也必定有他一份功劳在。因此,就连太爷跟前的钱谷师爷,也给他几分薄面。 正是看出了这位的能耐,贺管事才早早选准了目标,直接称了四样干点心并一大包下酒菜,顺便提上两葫好酒,便请了他客栈里叙叙旧。其中有渲城衙门老人指点的缘故,当然也有他贺胜武多年混迹衙门的经验在。 就这般一来二去,没五日功夫这岛上购地一桩,就算商量成了。 今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前面人家贺管事那头,已是劝着东家动了另则一处的心思,这回就看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怎么一锤定音,便大功告成咯! 学着师爷的淡定架势,捋了捋下巴颏上半尺长的白须,轻咳了一声算是开场,才启口言道:“说来,老朽也是看在你家诚心购地,才帮着参详了一回。那几座最东头的大岛,土地虽是不曾荒废过,但到底已经叫好几家分去了最平整那片,反倒是眼下你家贺管事提的这座上,还没有哪户殷实的人家占了。” “以你们家这般的情形,就我这三、四十年的经验来看,与其同那般的富户圈在一处,倒不如自家独占一片的好!”拿过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解馋。 忙又望了一眼,那座所在方向,低声告诉道:“莫怪老朽事前不曾提醒你们几句,那般的富户家中可都有些势力,哪里是好惹的!到底你们也都指望着,来年这地里有些出息不是。所以听我一句劝,独占这片地界,才是上上之选!” 人家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拿乔就未免落了这老吏的面子,满脸的不甘,自然淡了许多。抬手唤了船家一声:“掉头回……。” “东家也是觉着地不够,咱们还可以顺便去柳叶岛瞧瞧!”不等这里颜家二爷说完,就听那旁的贺管事低声提醒了一句。 这回就连一旁的积年老吏都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遍对面这两位少年公子。哦!能叫管事提上这么一句,家中还真有些闲钱的,要不然谁吃饱了撑得,偏来这偏僻的荒岛买地? 要知道,这南面地界上颜氏本就是大姓,真要是他们家得了势的旁支,也未尝可知。而且听这贺管事先前的言辞,东家也并非普通的地主家,想来置办荒岛大约还有旁的用处,只是不好当面同自己说明究竟,才借口请了自己吃了几回酒,想要……慢着,以贺管事的精明莫不是,想要诓了东家多出几两银子,好从中渔利? 想到了关键所在,那旁的老积年不禁已在心中大笑了三声。果然对面这兄弟俩的年岁,实在不该自以为是,领了这份要紧之事来办。 他们哪里晓得,看似忠心不二的贺管事,却是个贪财的。刚才与自己两下配合着哄了他兄弟俩,往这座岛上来,就已经短了不少银子的本钱。再接着往另一处去瞧,必定又是一番则损。 那老吏心中直摇头,真真的富贵人家出身,哪里晓得这世道的艰险哦!一旁的管事虽不是什么忠心的,却刚好便宜了自己,今日还能多捞一笔进项,倒是理应配合一二,才对。 心中有了计较,自然面上已是从容三分,余下之事便容易的多。 待三日后地契到手,那黎姓老吏不但从颜家小兄弟俩这里,得了十两银子的酬谢,还另外由贺管事那儿,多添了一包分量十足的干点心。回家匆匆拆了来看,顿时笑没了眼睛:“这贺家小子出手倒是大方,直接给我老黎二十两银子,咱们家来年又能多两亩水田咯!”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兄妹俩为掩人耳目,早就同贺管事做的一场大戏,让他替自家做个旁证而已。那多出的二十两纹银,也只当是给他配合演戏的酬劳罢了。 而此刻主仆五人,正聚在屋内商议,明日返回一事:“小东家咱们这回可花费了不少银子,桑园里虽有不少产出,可这里没有可信的庄户守着,终归叫人不放心。” “地又不会跑,再说先同原来住在岛上的那两家说道说道,看能不能帮咱们搭几间茅屋,回头等工匠们上了岛,就能住下了。”听得小东家一句出口,贺管事先是一愣,不禁又是连声憨笑道:“我晓得了,既然小东家都这么发话了,定是不会错。” 刚才由衙门出来他心中还在担忧,他们兄妹这番大手笔,到底有些仓促。这里置办下田地不错,可地里干活的庄户,又要往哪里去寻? 毕竟是在这偏僻的小岛上,不说愿意上岛的不多,再要人家忠实可靠怕是更难找。还好自己只是管事,不必带上全家一起搬了来此。 只是他却不知,与此同时这两座岛上的常住庄户们,已经在赶往这里的途中了。那便是原先郑家大房名下,数个庄子中被二房遣走的十来户人家。 眼下不便叫这贺管事知晓太多,所以才办完了置地一事,就领了他一同回转别庄。实则是早已与另一头,去到京郊寻回人手的护卫商定过了稳妥之法。 等他们回到了别庄后,才由小厮郑虎带上地契,半道上接应他们一行绕过渲、溢两州,直奔最南边的鸢城方向。亏得当初都将他们赶出了庄子,才让大房这里有了自己的人手,要不然这两座岛上的十来顷地,还真得荒上好一段时日。 “主子,都安排妥了。”那旁郑虎才刚扒完一大碗肉燥面,就=已是迫不及待地回禀起差事来:“好在都是咱们庄子上的老人了,规矩自是不必说了,就连原先岛上的那两户人家,听说咱们家要建个田庄,索性也将手里的十来亩地,一并卖给了小的。” 说着已从怀中摸出那份地契,递了过来:“这回寻了那老吏帮忙倒是不曾收我银子,只道不过顺手罢了。” “他那是放长线,钓大鱼!”接过哥哥手中的契书,仔细看过了一遍,又妥当收了,?斫愣?牌沧煊a艘痪洹?p>  接着胞妹之言,这旁正吃茶的郑清如,也是笑着继续道:“他那般的年岁,能多挣一两也是好的,像咱们这般的‘肥肉’自没有放过的道理,何况还自认是同贺管事合力为之,更是心安理得的紧!” “再说当初能得他说定,以每顷一百四十两的价钱卖与我们,已是不错了。虽不比那几座大岛上都是现成的熟地,好歹便宜过其余那几处的半荒之地,所以咱们也要知足不是?” 听他这般一提,?斫愣?唤?阃酚Φ溃骸巴彻彩?甑兀?傻貌簧俑乘埃?缃裨勖羌沂俏谟泄γ?冢?慌旅磕晔o碌牟欢唷?醋湃ツ甑娜?渴找娑纪度肓似渲校?幻庥行┗炭帧r?皇窍胱乓患敬翰下袅司湍芗?智??腔岫?拐娌桓液菝?幕ㄇ? ?p>  “所以,你才想出了每隔半月,就养上一季的法子?”这旁郑清如不觉含笑,看了一眼自家这聪慧的妹妹。 但此句落在一旁,正努力往嘴里送点心的郑虎耳中,却不由得愣住了半响:“那蚕室不就不够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一章 两头忙(上) “正是这般,等忙完春耕后,那四家佃户就要新建院子了。小姐已经同他们说定了,每两家中间留出一块地界来,就是为合建新蚕室准备的!”另一旁端来碗温茶来与他送点心的文竹,已直接道明了其中的原委。 听着小丫鬟一声接道,这旁郑清如已是含笑点了点头:“刚好多建两处蚕室,能补足所需多养两季。刚好桑苗也都能够移栽一些,又将后面土山上的坡地,也都一并收拾了出来,就不愁没有桑叶喂了。” 敢情自己接应了庄户们一回,这里两位主子又置办下了,几座小土山。作为三爷身边伺候之人,郑虎很是清楚主子一家的遭遇,但这般雷厉风行的速度,却是让他颇有些难以置信! “先前两处海岛不是花费了许多,怎么不等春蚕换回了银子,又接着买地了?”愣神片刻后,不自不觉已是低头嘟囔了起来。 “难怪你不晓得,先前我们手上的银子是不多了,没想到人家霞光阁听说了扩充桑园一事后,就送了一百两银子,说是跟我们订购桑果的定金。这不,再加上那半条铺面夏三月的租子,刚好够置办下后面那一整片山头的。” “一整片,不是院子后面那三……。”听自家小姐一番言辞,不禁又是一阵出神,才脱口而出就被这旁三爷一个笃定的眼神,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不能够,怎么算也不过一百六七十两的样子,哪里就能拿下后面那一整片?” 就见三爷已略显几分得意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胞妹:“亏得我家妹妹眼光不错,这贺管事倒是做大掌柜的料,又与那衙门中的主簿说得上话,这不多算了我们一成的价钱,却多给了咱们三月,补交最后那一半的银子,才顺利拿下了后面那一整片!” 这回是真得惊愕的直瞪眼:“这世上,还有如此做买卖的?” “怎么没有,这法子可不就是我们小姐想出来的妙招!用一成银子的好处,换回了百日的期限。”小丫鬟在那头,已是迫不急待的接过了一句。 而一旁的?斫愣?还?付?阃返溃骸叭羰歉?嗔耍?运?悄前愕难劢绫鼗崞鹆伺缘男乃肌7粗??鍪植还磺埔彩锹榉常?覆欢ㄕ馐戮统刹涣恕w苤??舛喑龅娜???揭?樱?奈?档薄!?p>  只见郑清如也已端起了茶碗,轻啜了一口,才轻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也是之前特意请了霞光阁的绣娘,给知县太太裁了两身新衣,颇为管用才对。” “说到这桩,眼下咱们不但将旧年里的进项,都一股脑的花了个干净,如今还欠着霞光阁一季的桑果,并那两身新衣的银子哪!”一想到手中还没捂热,就已见底的钱袋子,不由得一声长叹:“等秋季里收来了铺面的租子,还得立马给县衙送去还账,再搭上仲秋给几位官家老爷的孝敬,也是必不可少。” “至少今年里,大小节庆这份银子省不得。毕竟先前那后面一整片都算作荒山与我们,至少五年不用纳税,已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抵上这些银子,倒也划算!” 却见自己身边的胞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才认命颔首道:“哥哥说的对,如今咱们这身份是不好往外说的,多花些银子反倒更为妥当。再则,有了这道护身符,往后在这地界上,好歹少些麻烦,眼下我们最不敢有的便是这桩!” 闻听?斫愣?饷戳骄洌?菽谥髌退娜硕偈泵涣松?簟j前。?缃袷峭蚴虏桓疑煺牛?幢忝磕暧辛斯潭u牟?觯?中蘖俗约业恼?海?乖诤v辛砩枇艘淮p苣阉?冢??嘟嫌攵?渴种械氖盗x?裕?词窍嗳ド踉杜叮?p>  单论财力就远远不及,何况人家那头还有京城为官者,自家兄妹四人皆未成年,即便算上姑母也是无济于事。漫说是正面相对了,就算想与侧面游击战术,也等同于以卵击石,必定是不堪一击。所以这提前暴露己方的实力与敌手,却是万万不能。 因此,当晚一家子用过饭后,就留了贺管事夫妇俩一并在外书房中,商议余下之事。 “贺管事本就熟悉鸢城,有你领着郑虎便是再好不过的,往后每两月走上一趟,我们也就安心了。”一旁听得东家如此看重自己,漫说贺胜武了,就是他家娘子刘氏也是打心底里欢喜的紧。 要知道,旧年里就听说了春耕之前,就让当家的出一回远门,又哪里想到是为了在另外置地一事。置于避风良港一桩,刘氏眼下还不曾获悉,要是得知真相,指不定当即就去一趟庙里还愿了。 比起他家原先的日子来,才刚一年过去,就已是看出了变化,哪能不为所动。今年才开春就得知了东家,另外置办的田地好几顷,这回又挑明的管事之人,正是自家男人,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别家人盼着多置办良田,可对于贺老三家而言,如今多领差事才是顶顶要紧。因为,这便是东家看重自家的证明作在,也惟有得了东家的青眼,往后自家的日子才会一年胜似一年。 眼见着,大故姐家的两个孩子,都被东家唤了去外面书房里,跟着新聘的老先生,教习学问。你说这般的东家哪里去寻?只怕有看重大故姐的缘故,其中也少不了自家男人的功劳在。 果然,这里刘氏才低头含笑听着东家的吩咐,随后便另有一句他夫妻俩最期待的直透心底:“回头,再让贺先生先给你们家两个小子启了蒙,来年也跟着在外书房里旁听,也就是了。” 原先就曾听得贺先生说起过,自己的两个侄儿,只是以贺老三家的情形而言,送去书院旁听都不免有些捉襟见肘。直到去年底,才有心在贺先生面前提了提,虽说方郑氏当初请了先生来家中授课,并未说明教习多少学生,但这般一路添加学生,也会视情况多加几两银子与那位老先生做束?。 到底比起这几两银子而言,贺家姐弟在自家所出之力,已是微不足道了。眼下由贺管事出面,每两月走上一趟,巡视海岛产业便是必要至极。一来,他本就与鸢城县衙中的积年老吏相熟,有这层不轻不重的干系在,便可润物细无声的得来好些大小消息;二来,朝廷若有意开放海禁,必然不会是仓促决定,所以这鸢城之中,必定有些细微的变化,有他在此细细观察,便是再好不过了。 最后又交待了两句与他们夫妇俩,就见一直束手立在那旁的郑虎微微颔首,暗示他一眼。贺胜武才在转出院门时,低头在刘氏耳边叮嘱一句道:“你先那头道旁,等一会儿,我同郑家小哥商量几句要紧的,咱们再一同回去。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瞥了一眼随后跟着出了门口的黑脸少年,不觉转身走出两步,忙又回头提醒了一句:“当家的,快着些说啊,回头闭了城门咱们可是回了家。” 想想旧年里攒下好些银子,才重新翻修了新院子,可这般看顾着郊外的桑园,到底不如那几家佃户,来回方家的别庄便利的多。若是往后当家的只顾着海岛那头的庄户,倒也不错,至少每月里多出了两天的休整日,在刘氏看来这般地东家已实属难得了。 少时,两口子架着今年新添的驴车,一路往回赶,才听得车辕另一侧的娘子,凑近了低声问道:“可是那海岛上的庄户,有些不妥?” “哪有这般的事,不过是商量往后另走一条捷径,才好快着些来回禀报东家。要说真有什么大事,你且耐心等着看就是了,指不定明后年,最晚……算了还是先等着就是了,这桩大事实在太过要紧,咱们只当不晓得,才是最好!” 到底什么样的大事?瞧着当家的难得这般,警惕万分的前后张望了好一阵,身侧的刘氏忙不迭已是摆手拦道:“莫要再说了,那日东家让说了,你再细细告诉我听,才是正经!我这人嘴巴虽紧,可保不齐哪一日,一个不小心就漏了出去。” 听她这么一句,这头的贺管事也止不住乐出了声:“也是,若是再喝上两盅,可不就都被挖了出来。”自家娘子平日精明不假,可这吃多了酒,就喜欢往外掏心窝子的习惯,只怕这辈子是没法改了。 这不,为了自家新修院子的秘密,不被人晓得,年节里愣是忍住了没敢在走亲戚时,舒舒服服吃上一回酒。好在如今自家日子也宽裕了,这等小事也属寻常,倒是在家中夫妻俩对坐,安心吃过两回。 就在这边厢贺管事夫妻俩,顺利赶在闭门前,回到家中;而另一头方家的别庄里,先前借了银子给两个儿子赎身的卓家,也满面带笑得躬身进了七夫人的院子。 这里卓家老娘才刚双手奉上,当初同七夫人借的二十两银子,那里姐妹俩已经嘤嘤低哭了起来:“七夫人莫要怪她们姐妹。旧年里表小姐好心指点的新绣法,已经叫别家偷学了去。如今咱们这绣活也是没法高出半文钱了,就是这般……唉,还不及原先收到的活计多。好容易凑齐了银子,咱们也先紧着给您这头送了来,才是正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二章 两头忙(下) 听着自家老娘一番诉苦,那头两姐妹更是哭得卖力,也不知道事前预演过多少回,倒是配合的默契异常。他家老娘絮絮叨叨,姐妹俩的哭声便随之压低了几分,一旦只作摇头长叹,那边的哭声就明显高出了三分。 对于这等蹩脚的演出,无论是深知此间端倪的方郑氏也罢,还是曾跟随父兄行走过江湖的陆家姐妹也好,都是暗中撇嘴冷笑。当初打得好算盘,既想得了这头的好处,转过身去便已毫无顾忌,拂了七夫人的好意挽留。 这种一味只晓得占旁人便宜的,今日结清了银子,就再不许他们家往咱们这里来了。心中打定了主意,这旁陆娘子已在主子眼神示意下开口应道:“如今,这银子都已还清,往后你们家便可求了府里脱了籍,全家安心回转了。咱们夫人眼下也正忙着,两位表少爷进学的大事,要不了一多会儿先生就该来了。” 说着已是侧身对着自家主子,福了福,便不由分说地朗声提醒那头的母女三人:“奴婢送了卓妈妈一家出门,就回来伺候茶水。” 那头卓家老娘一个劲的直摆手:“当不得,当不得,哪里劳动姑娘亲自送的,只是,只是……。”正当她还要继续腆着脸,留下求上七夫人两句时,就听得外头的丫鬟,已是高声禀道:“先生已经在外书房中,可是要请了两位表少年先去见见?” 显然,刚才还在外院里嘱咐事项的林妈妈,这会儿得了消息,让小丫鬟在门口喊了一嗓子。本来这卓家就有愧在前,听了这句还敢厚颜留下说道,自有她林妈妈出面解决了。 这旁方郑氏倒是心领神会,一听门外这声,就知道定是林妈妈得了信,故意为之的。这才缓声让一旁的陆娘子好生送了她们出去,又起身吩咐了另一侧的陆琴漪,随自己往外书房去。 那头卓家母女仨被‘送’出了院门外,才回过味来,敢情是再不许自家往这里来了。就在小女儿后脚跟才刚跨出门口之际,猛然被身后一声沉闷的响动,惊得齐齐定住了片刻。 随后才在二闺女轻推一把下,才闷头低喃一句:“七夫人这里咱们也是指望不上了,那会儿……唉,原先看着没多大盼头的,怎么才过了这么此日子,那女先生家的小子们,也都被接了来一起上学。还有她娘家兄弟整日在城里,几家大商户进进出出,怎么想这里头都有七夫人的提点在。当初怎么就……。” 听自家老娘这里喋喋不休,那头姐妹俩也是相视一眼,跺脚暗恨一声:“亏得咱们娘几个还有这绣活手艺在,要不然别说还上这头的银子,就是家里的嚼用,也不知能不能撑过后半年的!” 眼下心中最是悔恨的,就她们姐妹二人莫属了,弟弟们早已顺利脱籍回了乡间。不说从此脱去了为人仆役的身份,在家居然还能使唤下人,别看如今只得了一个小厮,外加一个看门的老苍头,可到底已经是正经的主人家了。 但这些赎身银子,都是她们姐妹几个没日没夜,一针一线辛苦绣出来的。每每午夜梦回想起这桩,就直觉的血气上攻,心口堵得慌。 那时七夫人提议,让他们家留下帮村几载,又许了他家老子娘一份不错的月例。可这老两口还是一门心思,想着全家脱了籍出去,自立门户。这才过了没两年功夫,偏生那日在城里送绣活的时候,瞧见了隔壁那家成衣铺的二掌柜,客客气气的同女先生娘家的兄弟,去了酒楼吃酒,便起了好奇之心。 没曾想,到了那儿才晓得,这两人已是这酒楼的熟客了。每隔一段时日,就会上二楼喝上几盅。这下,原本笃定无比的卓家两口子是再也坐不住了。虽说那贺家老三先前在城里混得还算不错,到底不会有这般的体面,再一联想起贺先生在七夫人面前,比起旁人来身份也是不一般,顿时直觉得嗓子眼发苦。 而今,被看守门户的老婆子,当面重重闭合了院门,满说卓家老娘了,就是那旁姐妹俩也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却是半点狠劲都使不上。他们是这头讨不到好去,就连别庄那头其余的仆役,平日一家子自持有了银子,便可全家一并脱籍出去,从来都是爱搭不理的,这回子又有哪个愿意为卓家说上一句? 怕是一旁正大光明看笑话的,必定不少,反而能真心相待的是一个不存吧。想到自家两姐妹这般哭哭啼啼,一路回去,指不定没引来大家伙的同情,反倒遭了别人冷眼偷笑,才对。一阵低语后,便双双收了眼泪。 而她们娘仨又哪里晓得,这一番惺惺作态,早已尽数落在那旁院墙内,正跟着自家哥哥练功的姐弟三人眼中。 “瞧见没,这就是当面一套,唱念做打样样俱全,背过身去便可立马雨收云散,恢复如初咯!”一脸不屑地朝母女三人的背影,努了努嘴,?斫愣?咽呛貌豢推?闹敝敢?Φ馈?p>  左边的小七更是连忙颔首,附和一句:“原先弟弟你还同情他们一家子,如今可是瞧清楚了,这般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必定不是诚心来求咱们的。只怕就想姐姐说的那班,是我们家的贺管事时常出入城中的商铺,叫他们家瞧了个正着,才起了旁的心思。” 这会儿,小八也已心服口服道:“原先我也只晓得,咱们府里的好些奴才,都叫二房那头**坏了,却没想到……没想到……。” “这般被放在外面别庄的下人,也有这等歪心思?”听着身边的胞姐一句补充,不禁微微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他们家又想着脱籍,好在外头做回平头百姓,一转眼又看上了咱们家的好处,真真是痴心妄想!” “不错,就是痴心妄想。还是咱们姐姐说的在理,这般一味只贪图好处而不知感恩的,还是早早打发了他们出去,才是正经!”那旁小七已是迫不及待,提高了两分声音,深深剜了她们母女一眼。 率先跳下墙头,紧了紧手腕上的束带,又帮着弟弟们拍了拍身上的痕迹,才低声告诫两句:“这世上,如同他们家这般,但凡是好事都想沾边,遇上不称自己心意之事,便毫不犹豫退避三尺的本来就不在少数。眼下叫咱们遇上了,倒也不错,至少咱们早早就认清了他们家本性,真要等到将好些要紧之事都交待了,才是真正的麻烦不断!” 如今,小八虽然尚不能完全听明白,自家胞姐这话中之意,却已是重重颔首,打算牢牢记在心间。而另一旁的小七,到底长了两岁已能知道姐姐所顾虑的,对于他们兄妹四人是何等的至关重要! 一路回到了姑母院中,就见得小七拉过一旁的弟弟,轻声嘀咕了起来:“往后咱们遇事多看多听,先好好跟着哥哥、姐姐学着些,才好出力帮忙的。” 这旁的?斫愣??诙?校?彩前蛋蹈咝耍?约沂?龅牡艿艿降妆绕鹱约赫飧觥?僮暗摹??攀钦嬲?脑缁壑?恕r?畚?舜k赖木?榛沟笔淄谱约业娜?纾?暇鼓悄暧嗟奶油錾?模?7且话愠h四芄煌o吕吹模?幢闶碌饺缃瘢??膊还?歉瞿杲鍪?宓纳倌臧樟耍?p>  这头姐弟三人才刚将,方才那门外的一幕说与姑母知道,就听得一旁的林妈妈,低声冷笑道:“那会儿咱们又是许了月例,又答应只江活契留下十年,而且还暗示了待来日一家子回乡时,另有一笔丰厚的盘缠,都不为所动。今日居然哭着来求,真真是不知所为!” “人心大了,便不好多留了。那会儿定是瞧着我们这头,不过只是些零星小事,每月里除了早先答应的月钱,便再无别的可图,所以才一口回绝了要走。而今瞧出了不同,自然忍不住想要求了回头,想要多挣一笔银子,才好多多置办产业,过舒心日子!”那旁吃了口茶淡然一笑的方郑氏,不觉摇了摇头。 “亏得那会儿没叫他们家瞧出什么来,要不然如今只怕是赶都赶不走,这般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是早早回了自家去,才省心!”说着林妈妈更不忘,提了一句如今的外管事贺家老三。 “要说这贺先生姐弟俩的禀性都不错,照今天看来,就连他家的娘子刘氏也不晓得,咱们在鸢城办了哪几桩差事,又在海中岛屿上购得了里良田。” 一旁林妈妈话音刚落,就见陆娘子忙是出声补到:“那刘氏平日里替贺管事看顾着桑园,也算是尽心尽力,只是时日一长,也不晓得他们家会不会有怨言,毕竟贺管事如今是两头忙……。” “所以,我才想着给他家娘子另许一份月钱,银子虽不多,可好歹比起先前的名不正言不顺,却是大大的不同了!”这旁方郑氏已同自家侄女对视了一眼后,正色公布了这一确实消息。 片刻后,又听得这旁?斫愣???呛??涌诘溃骸叭缃裨勖钦饫锪酵访Φ模?趾沃顾?毓苁乱蝗恕f涫笛γ??橇礁鲆彩且话悖?纫?ψ叛盎鼐善停?剐枋辈皇鼻那娜刖??占?泄啬峭返拇笮∠?1>土?彝?绺纾?覆欢t惨?鲆惶嗽睹牛?彩俏闯15芍?!?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三章 结伴行 “出远门,你这又是要往哪处去?”惊闻一句,就是那旁的方郑氏都不免,面色一怔。 先前虽答应了他们兄妹,海岛购地一桩,但也是为了给兄妹几个留条退避之路,才欣然颔首的。今日提及不日还要远行,到底让她有些放心不下,不说侄女今日六月里才满十岁,就是清如侄儿也不过刚刚十五的年纪,即便再添上那两个护卫,终究是势单力薄。 想到关键处,不免露出犹豫之色:“还是再缓上一二年才好,你们这般的年纪,姑母我怎么放心。何况眼下咱们手中的现银,已有些捉襟见肘了,真要远行单是盘缠就已……?” 那旁尚在摇头轻叹,门外朗声唤了一声姑母,便挑帘而入的郑清如,却好似胸有成竹的应到一句:“刚才侄儿已在外面听到,妹妹同姑母提及远行一事,置于盘缠一桩倒是无需太过忧心了,因为此番出门我兄妹二人并非单枪匹马,却是与霞光阁的二掌柜结伴而行。” “真有此事,他们那头已经答应了不成,还是你们……。” 被姑母问及,当然是一五一十告诉了起来:“其实,先前我与妹妹并不曾想过,还能借他家随行之便,只是那日听了贺先生的一句提醒,倒让我兄妹二人,动了一丝心念。我同郑虎他们几个到时可扮护卫,守在妹妹身边,而?斫愣?┐髂凶昂缶土?勖窃耗谒藕蛑?耍?材岩员娉觯?故俏扌璧s悄峭非瞥銎普览础!?p>  说起自家妹子这等好本事,郑清如略有几分得意外,也不免暗自唏嘘,若不是家中出了这等变故,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每每想到此处,就觉得那二房两夫妻更可杀了! 听得胞兄一言,端坐姑母身旁的?斫愣??惨羊ナ捉拥溃骸肮媚阜判模?杜?俪俨辉?蚨?矗?闶歉?茄谑紊矸荩?鲂斜憷?p问骄僦股细?酶绺绲闹傅悖?闶峭蛭抟皇y模?獯斡只裣ち硕?磕峭返囊辉蛉肥档南?3?悴桓以俣喑僖伞!?p>  “怎么,薛鸣那儿有消息送来了?” “正是,早在前次郑虎领了庄户们往海岛之时,就曾带了一则有关那头的消息,只是牵连旁姓在其中,侄儿也不敢莽撞行事。直至此番薛鸣那里,再度传来消息不过是两个官职七、八品的吴家旁支做了陪衬罢了。而且,还只是二房那头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用他们两家之名在京畿几处,另设了几家分号。” “分号,想不到他们两夫妻的手段倒是不错,居然还晓得分散他人的窥视,借用吴尚书的同族旁支,将自己的身份隐在幕后。”低头吹开了茶碗上的一层浮沫,浅尝了一口,才又接着道:“想当年我们郑家的这间米铺,也并不是最大一份生意,皆因祖上的功勋显赫,才屡次被赐下了数目庞大的勋田之故。” 轻轻将手中的茶具搁下后,又沉吟了片刻,方才重重颔首道:“到底不能叫他们全盘接手后,咱们再有所行动,既然那头已经将这一大滩顺利揽在手中,如今府中的情形已是可想而知了。不敢说你们的祖父已然放手,将许多庶务交与二房了,但少说已有近半的产业,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他们的掌控之下,却是不争之实!” 要知道,这郑家的‘斗满仓’在京城立足已有数十年之久,但比起其他几家历经百年的老字号而言,还是差了些分量。到底不是一般商户之家,可比肩一二的米铺。 且不说,郑家这等的功勋权贵之家做倚仗,单是童叟无欺的金字招牌,便足够让分号开遍整个京畿境内。别看不过是在京城内外,共开设了五处铺面,却因售卖的米粮俱是自家庄上出产,较之那些还需四处收购后,再行转手的商铺,更胜一筹。 或许也正是郑家米铺,一直盈利颇丰的原因所在吧。至于,二房为何这般急于在京城之外,另设分号一事,薛鸣的密信中不曾明说究竟。或者信中多有不便,更有可能是压根未曾查明详实。总之,这次京畿之行,却是不敢怠慢。 抬首看了一眼京城所在的方向,郑清如也已坦然一笑道:“姑母所虑之事,的确极有可能。早在当日负伤逃出命来,侄儿便明白了无论是上阵杀敌也好,还是在官场的争斗也罢,终究是实力为尊!眼下以我郑家之名,最为长久的买卖都被二房捏在手中,侄儿只忧心祖父的身子骨,恐怕已是大不如前了!” 此句才一出口,就见方郑氏面上瞬间白了三分,强忍住喉间涌上的丝丝苦涩,好半响后,才艰难开口道:“只怕正是如此。长子一家仅余他们姐弟三个幼童,你又不知所踪,老爷子再是心智坚毅,也抗不过这一次次的重击。” 提及自家已有些春秋的老父,方郑氏那里也是黯然神伤,当日要不是为了防着二房,再次对侄儿们几个暗中出手,又如何肯离了父亲身边。到底胞弟突然离世,弟媳又因难产血崩撒手人寰,自己再领着侄儿们回了别庄,本就因气急攻心而病倒在床的老爷子,又怎会半点不曾察觉其中的疏漏? 这般任由自己……想到此处,突然急切补了一句道:“当初只想着早日离了京城那片,才好保得你几个弟妹不再遭毒手,倒是未想到慈恩堂中你祖父,或许也已有所感应,才未提一句,便颔首答应了姑母领了他们几个往南面养病!” 说着愈发激动起来,顺势挽过身边的侄女,轻抚上?斫愣?姆1栉1014恍Γ骸八渌挡缓妹橙磺比敫?校?范u俗???郧貌嗷餮傲俗约移讨械睦险乒瘢?蕴揭欢??词强尚兄?佟!?p>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人,忙又抬首提醒了侄儿一句:“未免麻烦还是借用了颜家二郎这一身份,才是稳妥!”到底不敢断言,这郑家几代世仆,会否已被二房收服,所以万事小心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 这旁兄妹俩也不忙对视一眼,齐齐出声应下了此事。说来姑母的顾虑也并不为过,历来这财帛动人心一说,也不是鲜见之极。反倒似这般为利益驱动者,大有人在才对! 一来,即便是郑家世仆,如今大房几乎是无人掌事的境况下,还有几人会傻傻不知调转船头,一味苦守着余下那两个小爷,长大成人?二来,若是国公爷也有意让二房袭爵,他们这般固执己见,又有何意义?到头来,自家不得新主子青眼,反倒因之前的抗拒,让自家子孙背负许多,也非他们所愿。 所以,这一点他们兄妹也是不得不防!二房得势,大房这头就连内宅之中的心腹,也早已被尽数赶离了京城。更何况,这些外面看顾铺面买卖的掌柜、管事,只怕不阿谀奉承,已算难得了。又哪会不知轻重,一味的自讨苦吃? 想到这层层叠叠的利害关系,漫说这旁的郑清如了,就是此刻靠在姑母怀中的?斫愣??彩锹?车慕魃鳎骸翱鞯冒朐虑埃?上脊飧蠖?乒窨谥谢裣ぃ??羌唇?谙略轮猩下返南?3??笥值昧撕叵壬?囊环?嵝眩?蝗辉勖嵌雷陨下贩吹共槐阋?厣矸荩?峙禄盗舜笫拢 ?p>  听得胞妹这般一句,郑清如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到底这顶替的身份,只有颜家二郎一个,真要单独上路,还真不好说。” 想起那时以颜姓母女二人之名,寻了霞光阁大掌柜帮忙,觅得一个早年间出门投靠亲友的颜家族人,花了一笔银两将其户籍拿到了手中自用,可到底不敢太过张扬。 先不说,以户籍上的年岁,那人早已满了二十,但眼下就郑清如的样貌而言,若说成十七、八或许尚可。但这二十四、五的年纪,却是太过牵强了些。 倘若混迹于商队之中,便是再好不过的。且说两家原先的数次交易,便已算是相熟之人。更何况,郑清如也已跟着贺管事,走过几趟溢州城,同他家的两位掌柜都曾有过数面之缘。不敢说相熟之极,也好歹知道,这位小哥正是那对颜姓母女最为信赖的子侄之辈。 实则,比起颜家的外管事贺胜武来,更为客气三分。只是这位不懂生意之事,多半只是一旁聆听双方的商谈罢了。然而,此番主动提及同行一事,无论是霞光阁的东家也好,还是两位掌柜也罢,都甚为重视。毕竟是颜家子侄,又是护送亲戚家的一位小爷上路,为此身为领头之人的二掌柜而言,到底心中多添一份期许! 且不说,先前那破落如斯的颜姓母女,还能拿出这许多的精巧之物,更何况他家的贵亲?只怕身份也有些特别,安然护送他们一行周全不为金银之物,只盼着他日提点自家一番,也未必不能! 心中有了期盼,自然这一切准备之上,也丝毫不敢怠慢,自此上路之际,便可略知一二了。 “不但船上的布置精细,就连他家随行的厨子,只怕也是精心挑选过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径自坐在桌边吃茶的胞兄,?斫愣?痪跬淞送渥旖牵?蜕?薜酪痪洹?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四章 细打探 那旁饮下半盏茶的郑清如,也已颔首认同道:“估计还是妹妹早先那几本图册颇得他们看重,要不然只怕也会如此慎重其事。” “说起来,这金家的霞光阁只怕也非普通的商户,前年刚到南面时,从不曾听过他家居然还有分号在京畿境内,如今却已能将生意打大半挪向那头,便是可想而知了。” 听胞妹如此一提,郑清如不觉面上带笑:“无论他家因何种缘故不得不隐藏实力,对于我兄妹而言,倒是百利而无一害。不敢奢求他家会出手援助一二,但这般顺道载上我们几回,已是求之不得了!” 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已是含笑,点头附和了起来:“必要之时倒是可借助他家之力,做些明面上的买卖,也省得太早叫二房那头盯上了才是。想必有银子落袋,这金家也不会轻易往外推,本来这商贾之人就是为了求财,只要利益相当,偶然冒些不伤根本的小风险,还是划得来的。” “是啊,说来这等虎口夺食之举,对于实力相当的商户而言,偶然为之也不稀奇。而今看这金家的实力,想来也算弱,姑且看看再定也是不迟!”这头兄妹俩略略提及,关于往后同金家合作的事宜,忙又话锋一转,继而商议起此行的另一条必往之路。 “到底这二房如此着急,换了几乎九成九的庄户,可见其图谋必定不小。往年由各地农庄上运抵京城,自家铺中的粮米之数,我们虽没法掌握精准数目,但就眼下去了海岛的十来户人家告知的,再依次类推,供应内外两城中那四个铺面,也是无需另外补充。”这旁?斫愣?闱鬃愿?殖ば?吮?杷??愕蜕?莱鲎约盒闹兴?搿?p>  捏了块自家带来的椰汁糕,咬下了半块,才悠悠接了一句:“怕是贪心不足,而旧年秋收后才同吴家两位联手的买卖,多半就是看重了东南那方连着两年的丰产,才会这般放手一搏。” “那日得了薛鸣信中暗传的消息,我就纳闷的很。即便东南一带连年丰产,可农户们手中留存的到底不足一半,再余下自家全年的口粮,最终还能剩下多少,便可一目了然。又岂能这般,大肆沽了往外换取钱物,怕是另有原因。”?斫愣???酝炅艘豢诘阈模??烦?巴馔?艘谎郏?讲磐?约野?直攘吮纫慌缘乃嫔戆?ぁ?p>  本来这等暗中传送消息的方式,也仅在行军时,为保证消息的绝密,只是如今用在此事之上,不免有些大材小用,却也是无奈之举。 到底二房是否放弃了追杀之事,还未尝可知,他兄妹二人又怎敢有丝毫的放松。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二房那头早有斩草除根的念头,必定不会轻易罢手。想要夺回大房产业,还需自己万事谨慎,耐心非常方能等到适当之机,将原属自家的所有,一并收了回来。 迄今为止,兄妹行出的每一步,几乎都在为这一切作准备,自然是万事求稳。所以,此番搭了金家的顺风船,不过是第一站罢了,余下的时日里,还要往东南那方走上一遭。 因为据薛鸣的信中所提,而今京畿新设的分号中,足有过半的采办货源之人,皆是往来这两地频繁异常,就不得不让人疑心。或许铺中不足的米粮来源,正是由那处而出,若是不然又何必劳师动众,特意去往了那千里之遥的地界,大可在京畿附近另寻所在。 眼下尚不清晰,二房那头为何舍近求远,偏巧看中了东南那片的出产的米粮,反倒放着京畿四周那许多不用。难道真是因为,东南那方本是鱼米之乡,又已是连着两年风调雨顺,算是丰产大年,还是另有其他所图,就不得而知了。 再则,能拉拢户部尚书家的两个旁支,试问没有足够的利益,供三家分账,又有谁甘愿冒风险。即便那风险或许并不足为题,但对于久居官场的吴氏族亲而言,也必不会答应的这般顺利。 “仔细算来,我们姐弟三人跟着姑母离京,也不过两年未满。就算二房那头自母亲仙逝后,即刻接手府中产业的,也未必能将米铺的生意,做到京城之外。何况,庄上的佃农被尽数赶离之时,也是去年春耕之后,而京畿那几处的新铺,却是才开张了不足半载之久。” “妹妹说的在理,要想说动吴家的旁支固然不难,但这般劳师动众由东南那方,调集足够的货源,却不能小视。想必二房那头是早已有所计划,直等我大房一出变故,便可趁乱行事!” 说到这里,兄妹俩同时望向对方,久久不语。 “莫不是,父兄那次授命出征后,二房就有所异动了,只是我们兄妹几个到底年幼,哪里想到过突变就在眼前。”提及往事,那旁的郑请如已是翻起一掌拍向桌面上,顿时将所有的茶具震得连跳了数下,好在?斫愣?笆鼻拦?堑?獾悖?琶庠饬瞬杷?钠萌鳌?p>  “哥哥,莫要自己生闷气,这一切本就是二房在背后搞的鬼,看他们此等作派,只怕是早有预谋。即便没有爹爹出征一事,也必定会有旁的借口,将他们都调离了京城,才好寻了机会将府中的财权,一一夺了过去。” 眯了眯眼,继续低喃道:“而且府里才刚出事不久,斗满仓的大掌柜就因被告了假,待等我们随了姑母一出府,宋大掌柜就已年岁高为由,主动辞了差事去,便可见他并非二房之人。所以,此番米铺那里或许还有希望,安插我们的暗手在其中,也是未尝可知的。” 抬手抚了抚胞妹的头顶,刚才的怒气已散去了大半,微微阖了阖眼,才幽幽接口道:“怕有些麻烦。那宋大掌柜虽是主动请去,但当初他家大侄儿,却是以三掌柜的身份继续留在铺中,而今还被二房升作了二掌柜,此事便是有待商榷了。” “竟然还有这般之事,为何薛鸣信中不曾提起?” 只见身边之人,缓缓叹了一声:“说起来,原先宋大掌柜的长兄是替祖父驯养战马的心腹之人,虽不知何场战役中,心急救下堂叔祖而被敌方一刀毙命。而我郑家的那位堂叔组,说来却是我家嫡亲的叔祖,祖父的同胞幼弟。” 听到这里,这旁的?斫愣?讶徊挥勺灾鞯淖??送防矗???聪蜃约业娜?纾?饧抑型?戮土?媚福?膊辉?胱约禾峒肮?欢?6?肀吣杲鍪?逅甑母绺纾?茨苋缡?艺洌?幻庹龃笱劬Γ?冻鲂┬砭?芍??础?p>  却被身边兄长的淡然一笑,轻易化解:“这事原也不是什么郑氏秘辛,漫说是我,就连如今府中的老人,也都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 此刻听了兄长的解释,再看这旁?斫愣?成希?惨鸦指戳似饺盏纳袂椋?獠沤幼鸥嫠咂鹄矗骸安还?缜拔颐羌矣幸晃辉?遄妫?患俺赡耆绰砀锕???俨辉?鼗埂6?抑<艺夤??粑唬?辽僖灿姓馕坏囊环莨p?谄渲校??裕??娌沤?约业牡粘鲧鄱??淘诹四俏坏拿?拢?婺且环砍兴茫?有?慊稹!?p>  到了这里,还是什么不明白的,?斫愣?巡唤舨宦??幼鸥刑玖艘簧?骸霸?椿故钦獍愕耐?略诶锿罚?宜档比漳俏惶檬遄榧业亩?镂?卫吹谜獍阍纾?质恰??钦獍闼道矗?渭掖笳乒裾飧鑫蛔樱?慌乱彩窃?嫖?吮?且坏吨?鳎?判砹怂?倚值艿摹!?p>  “正是这般,不过并非是由咱们家曾祖所给,而是由祖父手中接任的。只是谁都不曾想到,这宋大掌柜还真有几分买卖人的天赋,自从接手了后,这铺中的生意倒是越加平稳了起来。虽不见得在京中压过别家的去,却是已童叟无欺得了些好名声。” 却见这旁胞妹一脸认真的频频颔首,应到:“这就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人选了,买卖做到这份上,哪里还有不成的。只要想到了郑家的这块金字招牌,这铺里的生意还能差了去?” 见那旁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忙着给她续茶的哥哥,同样是一脸的认同,才抬手指了指隔壁舱室:“就拿金家的霞光阁为例,如今不单是他们原先所在溢州城中,无论是手中有钱的富户也好,还是略有剩余的普通之家也罢,凡是家中有出嫁女的,置办嫁衣之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家的霞光阁。” “单靠平日里不断推陈出新的法子,还是远远不够的,这必定做到童叟无欺,诚心经营,才能这般深入人心。而且,还不能在此期间出太过的纰漏,但凡有过那么几次,甚至于仅那么鲜有的一二回,也必定是声望大不如前。就算想尽法子再来挽回,也不知有无机会。所以想二房那般急于求成的,纰漏也定不在少数!” 说着朝兄长莞尔一笑,引得那旁之人,也是连连颔首,低笑附和起来:“本来忙中出错就是常有之事,何况被他们谋夺而去的那些产业,多数也是来路不正,想必心中时常不安,也是必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五章 走东南 舱室内,郑清如一言才出,就听门外小厮的声音响起。兄妹便停下了刚才的话题,唤了人进来回禀。 “哦,你是说霞光阁将在不久之后,另在京城中开设新铺!”低头思量了片刻,脸上却已露出了欣喜之色:“看来,日后多多依托金家在城中布下的人脉,定是必不可少的咯!” 只见这旁?斫愣?彩呛?Γ?Φ溃骸安换崞桨捉兴?浅隽Γ??蠡乇t欢??簿褪橇恕!闭饩渥匀徊皇呛炜诎籽溃?姹闼邓档摹<幢愦丝袒苟?貌簧细?锏氖屏Γ?氡匾不岵恍〉闹?Α?p>  比起自己这个二门不出,大门不迈的贵家小姐而言,自是不必说了;就是与城中的普通人家来讲,先前国公府里的三爷,那也是无可比拟的;再则,他家只在外城设店,想必这背后的倚仗也是有限。若非如此,自当直接去到内城之中,才是真正的繁华所在! 有了这种种分析,?斫愣?匀惑贫u懔说阃罚骸耙院笥性勖遣槐愠雒娴牡胤剑?上脊飧蟀锩σ欢??吹共幌匝邸r焕矗??钦獍愕男∑堂妫?质亲龅某梢侣蚵簦?嗡?膊换峤?秸呦氲揭淮Γ欢?矗?推舅?已巯略诰╃芊趾诺拿?罚?泊罂砂擦四潜叩男摹!?p>  “不错,这金家的霞光阁也算是有根有底的商户,即便有所意外也必定被那头,视作巧合罢了。毕竟不好连累他家,那些太过令人诧异之事,自然不用他家出手。比起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帮手而言,这等隐在暗处,时时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存在,对于眼下我们这头而言才更为有利,知己知彼,进退有度,才是上上之策!” 说着,端起茶碗来是一饮而尽,才又偏转那旁,低声叮嘱了郑虎两句:“三日后就要抵达京畿,等入住客栈后,你便速速寻到了薛鸣二人,收了那头监视之事与我们客栈汇合。以后数月或许,要往别处走上一遭,至于分作两路吗……。” “哥哥,无须担忧如今单凭一队人马,将整个东南水乡全都走上一遍,怕是秋收之前不及赶回了。更何况我们先前那番考量,也都白白浪费了。” 那旁郑清如沉吟半响后,才缓缓颔首吐出一句:“只可惜,我们手上的现银,已经所剩无几了。就连购置新宅后面的那片土山,也宁愿多出一成本钱,好歹缓了一季的时日,怕是这档子买卖,也未必能挣来几两银子。” 听他一言,就是一旁束手而立的小厮郑虎,也不由得点头暗自叹了一声,反倒是这旁轻啜了一口温茶的?斫愣??谑至??骸罢獾底勇蚵粑颐潜揪褪峭芬换刈觯?睦锖妹橙恍惺拢?厩?欢嗟故俏薹粒??舻氖鞘煜さ缆罚?蘸笸?狄脖憷?矶啵?皇牵俊?p>  “这句小姐说的实在有理!”不承想一旁自己的小厮,忙不迭赞道一句,郑清如也是片刻恍然后,正色言道:“既然是为了往后探路之便,那我这头就不多进货,索性由你那头采办为主,也免得启运之时,多有不便。” “哥哥想的周全,这一点倒是事先合计好,对于我们这档子小买卖,才是事半功倍。”当即点头认同了兄长的提议,?斫愣?咽侨〕隽撕砂?校?缫驯竿椎纳7橐?保??级悦娣至似鹄础?p>  这可是自己手中最后的存粮了。要知道,刚才到达南面时,同丫小丫鬟文竹两个,几乎是翻箱倒柜的细细盘算了遍。方才确定自己这么一个功勋家的小姐,统共不过百余两的私房而已。 再后来,城内城外两处产业置办下来,就算那片桑园一年到头的产出,委实不少,却远远不及另一头花钱的速度。而今回头再看,城内那半条街面的收益,不免有些看不眼了。然而,前番为了扩充桑园的栽种,便当机立断确定了添置后面那几座土山一桩,却意外打起了这商铺租子的主意,也不得不说是世事难料。 果然,从离开京城起,就再三叮嘱自己不到玩不得,这最后压箱底的最后一笔私房,绝对不敢动用,却不料还是在此番出行前,一古脑儿全都带在了身边。 看着被分作一大一小两摊的银票,饶是在心中早有准备,也不由得的一阵感叹:“姑母那头说是另备了一笔银子,让我们先用,却被我悄悄放了回去。咱们这回出来,到底不敢大刀阔斧行事,有多余银子在手,也不免动了旁的心思,还是以打探他们那头的消息为主,顺便做档子小买卖,才是正经。” “妹妹所言极是。这些年来,姑母极为不易。如今我们手中已经有了一处退避所在,而桑园那里即便不能说是十分隐秘,到底可作临时安置之所在,勉强也算半处。”拿过点心,才刚准备咬下,不觉又抬头望了自家胞妹一眼:“说来,眼下咱们家最穷的那个,莫过于你三哥我了。” 不等这旁?斫愣?鲅岳沟剑?吨蹦笃鹱郎系囊徽判《钜?保?咽遣胰灰恍Γ骸扒魄颇阏庑⊙就罚?褂邪倭降乃椒浚?稍勖撬母鲈谕馔范懔四暧嗍比眨?坏ッ荒苷醭鲆晃睦矗?匆呀?砩系乃?屑负醵急渎袅顺鋈ィ??皇俏已?淠橇娇橛衽迨翟谠?郏?覆欢ɑ鼓芏喑黾赴倭较忠?矗?晌?朔雷哦?磕峭匪程倜?希?允窃缭缇?苏夥菪乃肌!?p>  说到玉佩之类的物件,?斫愣?南淞?镆彩怯械模??喟攵际怯锥??背け裁歉?模?潞19有〔欢?拢?匀徊换崾悄切┘?罚?僭蚨杂?斫愣??裕?嵌际歉改父?约旱囊桓瞿钚牛?睦锟纤嬉獗渎簟?p>  忙是出言劝慰一句道:“银子不够,大不了咱们多做几趟买卖就是了,可好物件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何况这些物件都是父母、长辈们给的,到底是个念信。”闻听这句,舱室内顿时安静的出奇。只见那旁的郑清如默不作声,缓缓颔首,就连其身侧的小厮郑虎,也好似深有感触,微微垂下了眼睑。 三日后,兄妹一行同霞光阁的二掌柜在城门内,拱手作别。就直接去到了一家离此最近的客栈内,等着郑虎将那两护卫寻了回来。 再有两日过去,拆作两队的六人,便分头往东南那方而去。这里由?斫愣??祝?慌愿?虐缱餍∝说难诀呶闹瘢?硪徊嘣蚴敲嫔习毯鄹裢庑涯康幕の懒醴肌?p>  至于为何这般分配,?斫愣?杂梢环?剂俊r?倒Ψ虻鬃樱?饬礁龌の揽伤闶遣?僦?洌??绺缒钦帕常?词遣缓迷谕舛嗦睹妫?暇苟?磕峭芳热荒茏飞比绱酥?茫?囟u豢锨嵋装帐帧s醒γ?雒娲蛱??14埠茫?故钦纷?鞯厥蓖兜辍10事罚?际潜夭豢缮佟p∝酥;5南嗝菜溆姓鬯穑??杂诳嘈囊??创蠓看巫拥哪嵌苑蚱薅?裕?慌乱彩窃缬型夹位?霸谑郑?哦浴?p>  所以,惟有一直半隐在众人视线之外的护卫们,遇事出面之人还是由相貌陌生的薛鸣担当,才是不二之选。 反之,?斫愣?馔啡词呛冒斓亩啵?⊙诀呶闹袼淙换刮丛?视φ饽凶拥男惺戮僦梗??谧约倚〗愕挠眯氖痉断拢?降子辛思阜执菩勰驯娴哪苣汀t偌又???质鞘??7乃甑哪昙停?降咨硇紊仙杏幸凰康挠攀啤?p>  反倒让平日说话不多的护卫刘芳,难免感到诧异万分的是自家这位小姐,无论外出走路的姿态也好,还是每回外出用饭时大快朵颐的豪爽样子,都让人不存一分怀疑,这位并非是女扮男装的,分明就是那家的少年儿郎一名。 说起这桩来,?斫愣?菜闶强炭嗟暮埽?退闱笆览锱?幼呗芬丫?辉偎疲?耸郎系墓敫笈??话悖?睬罅?角嵋疲?僦褂叛拧i踔磷约旱南淞?冢?俏?丝刂撇椒?膳逶谘?涞挠窠?剑?褂辛健4?薄?p>  其中有一副,上雕盛放的荷花一朵,幽幽透着粉意,底下垂挂着的三条形态各异的游鱼。有的调皮的躲在浅绿的荷叶之下,悄悄偷眼看;另一侧却是神情自若,慢条斯理地游弋在水草之间,好一派悠然自得;更有一条趁机跃出了水面,抢下了莲子一枚,含在嘴里戏耍。 而今为了出面便利,也只能时不时拿出来细细观赏一番,权作消遣了。倒是在先前那次的海岛之行,让?斫愣?髌土┎坏貌环牌?伺??移饺绽锏木僦棺髋桑?恢?>氲哪7伦拍凶幽谴蠖???亩?鳌?p>  要说?斫愣?且蛭?辛饲笆赖木???绕鹨皇牢?说男⊙诀呶闹穸?裕?故歉??菀仔?<幢愦丝蹋?肫渫?烙梅沟幕の懒醴迹?苍偬籼薏怀觯?亢恋牟煌桌础?p>  而另一旁,还略有些不自在的文竹,不免偶然吐了吐舌头,面露愧疚:“到底不比主子您学得像,每回一吃鱼我这惯有的动作,就不自不觉显露了出来,一时半会儿还真是……。” “往后在外面,咱们只要肉,不吃鱼就好!”难得这位一向少言的,不等别人问道就主动开口说话的,不免叫这旁主仆二人,齐齐向他望了过来。随后,就听得?斫愣?簧?刑荆骸傲醣硇郑?阏馓嵋槭翟诓淮怼r?氤杂闶保?勖侵苯尤盟?撬偷轿堇铮?簿褪橇恕!?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六章 收现货(上) 最后还是小丫鬟一脸羞涩的点了点头,答了一声:“奴婢出门时定会加倍小心,不叫人瞧出……。” “这就错了,如今咱们这表兄弟的身份,你也要习以为常,无论有无外人在时,都需谨慎三分!”左右望了两眼,示意自己这贴身丫鬟如今身处何地:“岂知这般的小镇客栈中,就没有需我们防范之人在,何况耳力过人者,也并非少见。” 顺势朝另一旁的护卫努了努嘴:“这不,咱们这里就有一个。”如此一提,倒叫一惯不苟言笑的刘芳,不觉面色一滞,难得露出几分尴尬之色,片刻后才恢复如初,定了定神继续夹了一筷素菜,继续用饭。 再看,这旁的主仆二人,却都不由低头闷笑,这人始终一脸的肃然之色,与他那半边颇为骇人的疤痕,不觉已让人微微有些忐忑。再加之,这位背负长弓在身,一派惯走江湖的模样,一路行来到底省却了许多麻烦。 即便她主仆二人,也都已有些粗浅的功夫傍身,到底比起普通的行人而言,有些许底气在。就是如今才不过刚满十四的小丫鬟,也有精巧的匕首,被小心系在左臂之上,更别提此行为首的?斫愣???旧矸莶煌??允歉裢饨魃鳎?ナ悄撬嫔戆?つ诠哂玫男″螅?鸵咽巧鄙肆k?悖?碛卸倘邪笤谕壬希??酪馔夥5??p>  要不是此行远离京城范围,只怕自家兄长也不会放手,让胞妹独自领了这两人,分头行事。不过到底出门在外,自是不敢怠慢,总之该作准备的,必是想得周全,方才略略放下心来。 而这一路行来,以?斫愣??椎亩游椋?坏プ叩募??轿龋?土?袢〉娜肥迪?3?惨巡簧佟>脱巯侣饭?庖欢?媳咴档男≌蛏希?髌腿?瞬唤舨宦?淞艘换丶?校?咽欠14趿艘凰康牟煌?俺v?Α?p>  “用过饭后,咱们就去城东那头几家大米铺,瞧瞧此地的粮价的如何,等晚些时候你再去趟城中的大车行,咱们明日直接往郊外,走上两个邻近的村寨,必定有所收获。” 忙不迭点头应了一声,屋内三人便不再多言,埋头认真用饭,为午后城东一行做准备。 “果然,那卖米粉的老伯说的没错,只怕这城里一多半的米铺都集中在此。到底东南这片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如今才到边缘外围地界,就能瞧见这般的规模,可见传闻也并非凭空而来!”一声喃喃两句,与其擦肩而过的行人或许未能听清,但此刻一左一右并肩立定的两人,却是不由自主互望了一眼,忙又转向?斫愣??返乃?冢?壑幸延腥?至巳弧?p>  原先站在街口处,还只觉得行人稀疏,而来往的也大多是身着不俗之人。虽说一眼无法判断,究竟是为购入货源而来的外地行商,或只是各家府上的采办之人,但就此可以却能认定,即便是这城中的普通百姓,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原因无它,单看铺里的米价,就可略知一二。不敢同京城那般的所在作比,但这一路走上?斫愣??牵?烤?坏囟加邢昃〉募锹肌5挂参淳窒抻诿琢敢幌睿??饪?牌呒?拢?挤直鹆辛顺隼础?p>  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刘芳,也已能在目前大半本的记录上,看出了些许微妙之处来。要说,这些却都是小丫鬟文竹的功劳,本来这等半游历半采买的日子,也颇为无聊。 在外采集消息之时,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能直截了当,旁敲侧击还需句句谨慎,此等耐性却未必人人都能忍受。说句实在的,要不是?斫愣?绞牢?耍?慌乱簿?拚獾人?スΨ颉?p>  反倒是一旁随行的护卫,瞧着小丫鬟每日里划划写写,多了一份好奇之心。直到十来日后,他才看明了小丫鬟一路上靠默背,录入在案的东西,究竟有何用处。这才对自家这位小姐日常所行之事,打心底里多了一份佩服,确实能一目了然。 再看一旁,正认真默背日间那些物品价目的小丫鬟,也不觉更是暗暗称奇,半日下来三人少说也逛了足有数十个铺子,这丫头居然能全部刻在脑中不成?还是另有什么巧妙的手段,竟然能将这一条条记录的分毫不乱! 今日倒要仔细瞧瞧,这丫头是怎么默背出这许多东西来的。 那旁刘芳心里有了计较,自然分出了小半的注意,时常瞥一眼另一旁的文竹,但多半的心思,还是在戒备这头等大事上。 而这边厢,?斫愣?缫咽烀攀炻返呐郧貌嗷鳎?缫芽?剂恕?戳搜垡慌哉?笄姓泻糇约喝?说男』锛疲?胶妥诺懔说阃罚?攘吮炔辉洞Π诜诺母苫酰?艨谖实溃骸罢馍6?趺绰簦俊?p>  “哦,小公子是行家,居然一眼就能认出这好物件。要说咱们这一片本就是鱼米之乡,比起临近几个州府来,可播种稻米的水田少了些,反倒是不少栽桑养蚕的人家。所以,这……。” “这桑耳也算是一味药材,主治肠风,痔血,崩漏等等,还可用来入菜,只是难得看到有米铺售卖,才好奇一问。”不待那旁小伙计滔滔不绝,就被另一旁面上清冷的刘芳,当即打断。 原本还想调侃一句,转过头来才要出口,却被那旁之人的半边疤痕惊得不轻。要说他这般每日跑前跑后,招呼客人的小伙计,见过的客商也不算少,但这般‘相貌特别的’还是不常遇上。更何况,这人面上不带丝毫变化的木然之色,绝对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想到关键处哪有不为之一惊的。 艰难的扯动了两下嘴角,想要笑脸相迎,却怎么也没了刚才的坦然自若了。倒是这旁的小公子,抬了抬手为他解围道:“表哥莫要为难这伙计了,咱们只问明了价钱回去告知就好,指不定改天还真要在他们店里采办一些上路。” 一听这话,小伙计已是满眼的感激,毕竟这等面色不善,半边脸上赫然被砍过两道的壮汉,绝非普通人士。说句不中听的,就是那衙门里的刽子手,也难见这般吓人的面相。倒是与这旁面目俊秀非常的小公子,怎么会有表亲,不免叫人颇有些惊疑。 直到那面目凶恶的壮汉,走出十余丈外,这店里的小伙计才堪堪长舒了一口气:“这两人是表亲,真真是稀奇的很!” “有什么奇怪的,这一表三千里的大有人在,指不定他们也是远了八杆子打不着的‘表亲’,也没一定!”刚才跨出后堂的账房,叶先生顺手将自己才核算妥当的账本,抛给了一旁柜台上的二掌柜,便朗声接了一句。 被这位连铺中大掌柜都恭谨有加的账房先生,如此说道,一旁的小伙计不免‘呵呵’两声,憨笑着挠了挠头,收回了小心翼翼远眺的目光。转回两步,忙不迭又迎上,此刻刚在门口停下的新客人。 反倒是那旁停住脚步的叶账房,低声同自己身侧之人,低声交待了几句后,才径自出了店铺而去。若是?斫愣?硇┰僮撸?慌戮突岵炀醭龃酥械孽桴卫矗??我唤檎朔烤谷挥腥绱说耐?疲??硪慌缘亩?乒癫痪?慌??挂涣车南耙晕?#?p>  此刻,还在这条街上继续讯问各色物品价钱的三人,又哪里想到今日未曾打过照面的铺中账房,居然对自己一行颇为好奇。不然第二日清晨,他们三人转道去往郊外之际,怎会多了同车而行的叔侄俩。 不问底细当然不能安心,但这般才一打照面,就能套出对方的根底来,却是万不能够。别看那年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一身的穿戴很是普通,但就其袖口的阵脚细密程度而言,便知与他一旁的青年口中所提的身份,并不相符。 再听两人所用的此处方言,也略带一丝生硬在期间,不问便知并非真正的本土本乡之人。这一世里,?斫愣?淙黄渌?旄衬芰k翟诿挥校??辛饲笆莱33雒怕眯械母#?杂诜窖缘姆直婺芰Γ?故怯屑阜稚贸さ摹?p>  虽然这小半月行来,还不能开口说上两句地道的方言,但这般时时入耳的都是同一种语言,自然能够记下其中几种,常用字发音特别之处了。再加之,此番东南行的重中之重,就是巡视各地米铺的不同寻常,所以这等格外的谨慎,却是从未有过松懈。 因此,听出了这叔侄方言中的纰漏,心中不由一沉,面上略有片刻的迟疑后,转念之间却有了应对之法。 “原来是回乡探亲的,那刚好请教这位大伯,你们这村子里哪几家的葛布织得细,我们三人正是为了采买本地的特产,才打南面过来的。昨天去镇上逛了半日,却没敢出手,到底我们家是小本买卖,就想着直接到农家收些来,才是最划算!” 刚才还想借着本地之人的身份,旁敲侧击打探三人的身份,却不想反倒被一旁看似十来岁的小娃娃,两句无心之语难倒当场。 “这……这妇人家的活计,我等每每出门在外的男子,又怎么知晓分明?”说着已是满脸无奈的双手一摊,转而望向其身侧的那名‘侄儿’,那二十未满的青年反应倒是不慢,连连颔首,只是一味的憨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七章 收现货(下) 但此刻?斫愣?肀叩牧饺耍?匆咽怯辛瞬炀酰?〗阏獍阈惺卤囟ㄓ衅湓倒试凇1鹂葱〗隳昙退溆祝??燮鸩煅怨凵?哪涯屠矗?囟u皇淦胀u某扇恕?p>  就是薛鸣、刘芳这般常年暗中护卫主家之辈,怕也不遑多让。再一联想到今日启程前,突然被告知另有回乡探亲的叔侄俩,需顺路搭乘而行,不免觉得其中的异样来了。 要说去往此等小村镇的故人,虽未必少见,但昨日自己寻了车行说定时,却未曾听他们提及过丝毫。而今偏巧又添了这么两人,若说刚才三人是半点不吃惊,只怕不能。 可到底不曾想过,这两人分明是另有目的,好在小姐机敏,只露出孩童般天真之态,反问一句村内的实情,便叫对面两人露出了些许的马脚,却是意外之喜。 喜的是,这两人看似另有图谋,却又是事前准备不足,到底未曾让自己三人不知不觉中,便泄露了根底。意外之处,却是以小姐为首的三人组合看似有些突兀,但能引来这般的注目,却不免太过意外。 那旁护卫刘芳,才刚抬头与另一侧的文竹悄然对了眼神,就听得为首的?斫愣?跃墒且涣持善??盟品讲呕腥灰话悖???ナ祝骸罢馕淮蟛?档囊捕裕?饺绽锒际歉救嗽诩抑蟹纳粗?迹?筒恢?獯謇镆还灿屑富r跣杖思遥科渌?呐孕沼质悄募父觯俊?p>  这回再观对面‘叔侄俩’的面容,便已是可见一斑咯!想来无需旁人指点,他们也不会再起先前的试探之心了,论道起来对方明着试探,总归比那暗中出手更叫人安心。若是知难而退便是最好,本来出门在外,莫要惹是生非才是正经。更何况,此番东南一行,原就有要事在身,哪里肯节外生枝! 所以,只要对方不再明知故犯,自己又何必咄咄逼人。到底还是正经事要紧,至于这种突发情况,终归会遇上一二回,实属寻常。偏头看了一眼前面车辕上的把式,又启口问过一遍,在中年把式口中称得上详实的介绍后,车上众人也恢复了初时的从容之态。 只是这随后的半段路程上,再未见那叔侄二人,自以为得计的旁敲侧击了。而这旁的主仆三人,也乐得安心打量着两旁的风景。本来此刻正是风光明媚,无论是一旁稻田里的农家气象,还是不远处那片片略显低矮的山坡上,整齐排布着的桑园林地,在这晴空万里的映衬下更是一派生机盎然,灵动非常! 再大约半个时辰后,已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村口,对面而坐的两人此刻倒是分外的识趣。那中年人只含笑点了点,便率先领了他身后的侄儿,先行转身往村里去了。 而这旁为首的?斫愣??词遣唤舨宦?泻袅顺蹬裕???砥ヒ慌郧程怖镆??闹心臧咽剑骸耙?悄芏嗟纫桓鍪背剑?亓宋颐腔爻牵?碛肽阄迨?銮??墒沟茫俊?p>  “就你们三人,回程只要三十个大子就够了。” 却被眼前的小公子,摆手拦道:“指不定还另有现货,也要一并拉了回去,这五十文不过是多等候一个时辰,另外许你的。” “那敢情好,公子几个等我一小会儿,索性等这我老伙计解了渴一道上路的好。要不然,只怕你们一个时辰也是不够。”抬头又望了一眼村子的方向,忙又解释了两句:“要说这下河村里养桑的多,可每年来这儿专收葛布的也不少,本来这咱们城里铺子里,少说也有六七成现货,就是由这里收去的。” 说着不忘朝先前那位乘客走去的方向,瞥了瞥嘴:“还好你们没跟他们两个同路进村,也没告诉他们收货的实价,指不定就是想抢在你们头里压价的主。”直到饮饱了溪水的马匹,惬意的打了响鼻,这把式才停下了口中之言。 将马匹重新套好了车,继续引着一同往村子里去,原来这人是惯走这条往返之路的。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南来北往的小客商,为图便宜亲自进村收货的。 而刚才车上,那两人颇为生疏的方言,在?斫愣??匆咽怯辛似普溃??慰稣獍氡沧佣疾辉?叱龉?皆舶倮镏?獾闹心臧咽剑?p>  “所以说万事小心何其重要!”就在拐入第一户农家小院时,为首的?斫愣?咽侨滩蛔。?蜕?嵝焉肀叨?耍?魃餍惺虏攀潜匾?<?饺私允俏2豢刹斓牡懔说阃罚?爬噬?势鹆饲懊嬉?返呐└荆骸澳忝谴謇锘褂心募遥?蘸没勾孀畔只醯模?屠头炒笊裟阈量嘁换兀?餍园锩φ泻粢簧???械侥慵揖统伞v灰?勐牒鲜剩?勖蔷鸵皇纸磺?皇纸换酰?颐切值芗父鲆埠迷缧┗厝ソ徊睿 ?p>  “哦,看不出来,这么点孩子就已经出门行商了!你们家大人胆子也真够大的,叫你们兄弟几个自己……。”才刚念到这句,却刚好迎上一旁落在?斫愣?聿嗟牧醴忌砩希?痪跹壑幸徽蠡怕遥????婧竽前刖洌?袒亓硕亲永铮?俨桓宜聘詹拍前憷噬?Φ煤┦盗恕?p>  见此情景,就连一旁的中年把式,都不由得垂首偷笑了两声,亏得自己这些年里,也曾见过不少这般面相‘特别’的江湖客,要不然还真不能如此镇定的应对。 要说这三人是表兄弟,还不如刚才那两个自称叔侄的,更像那么回事!不过这话可不敢胡乱出口,再说了人家好心给自己加了五十文的辛苦钱,管他家是不是真的表亲,咱们只管稳稳的赶车,能多挣几个钱才是正经。 或许是在此之前,已有专为收本地葛布的客商经过,所以这一趟主仆三人也只花出去了不到十两而已。倒是那中年把式卖力非常,不但帮手装了车,又在客栈门口帮着看顾货物,最后又多得了二十文钱算是额外的报酬。 此刻紧了紧马背上的褡裢,都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一趟跑的倒是值当,不过帮手搬了几匹布,结果就给了这么些个钱,都够给家里买一斗粳米的咯!”口中嘟囔着,才要往车行的方向去,就见对面街口上先前离去的两人,正朝自己挥手,心中也是好奇,不免放慢了手中的动作。 “两位早前没接了你们回城,也是您二位先前没提不是,再说了之前搭车出城那会儿,你们也都没提……。”忙不迭要解释详尽,却被一旁的中年人,含笑拦下:“哪里问你这些无用的,只消说说先前与我们叔侄同车的三个小家伙,最后采办了那些货,又都是什么价码的就成。” 不等那旁的把式开口来应,这里已是摊开手掌,递了一小块散碎银子,在他面前:“说的详细些,这些就是你的酬劳。” “啊!您……您说真的?” 见把式满脸的迟疑之色,不觉好笑道:“还会诓骗你不成,不过是说说实情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之事。”一盏茶后,心中仍有些许忐忑的中年把式,掌中攥着那小块碎银,还是忍不住时时回头打量着那两人的背影,更是暗自惊愕。 这年头,客商们做买卖不都愿意选了稀罕货吗?这葛布虽说也有些名头,到底不如生丝值钱,怎么就都盯上了这一摊?莫名摇头,可自己手中的银子不会假,还有那褡裢里的几十文铜钱,也都是真真的。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丝毫的头绪,要不是路过自家门前,被早已在这里侯着的小儿子,一句‘爹爹’高喊震醒,只怕就要错过了家门! 然而,此时早已整理完货物,又核对好了账目的主仆三人,又哪里知晓自己这头才刚像模像样,收了些现货入手。先前被当场识破的二人,却已是早早在路口等着那赶车的把式,细细问了个遍。 好在刚才被人一路同行,心中惊疑顿起,索性将计就计,在那村子里收起现货来了。也正因为这份小心,才使得随后之行安稳不少。 原因无它,待转过天来主仆三人,重新雇了货船准备接着往下一站时,却在码头上再次遇上了昨日同车的二人,只不过此刻见到他们身上的穿戴,已是截然不同。 要说心中不起波澜,绝无可能。但就那两人脸上浅浅露出的笑意来看,必定不会对自己不利,倒是真的。不过匆匆一面后,主仆几个就忙不迭躲入船舱之中。 “你们也都瞧见,昨天咱们的小心可是没错?”那旁二人刚才也忍不住惊愕出神,果然还是自家小姐所言极是,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才是正理。真要遇上二房那头有所察觉,可怎么好?亏得对面船上的两人,不过是普通客商罢了。想来,不过是疑心两个大半的孩子,外加一个面向凶神恶煞般的‘表兄’,这一组合实在太过突兀了些! 然而就在他们着急躲入舱室之际,却不曾看见方才还面露浅笑的两人,此刻正恭敬十分的上前两步,迎了一位锦衣少年道:“此行一切顺利,账目乌有差错,少主里面请!” 轻嗯了一声,才走出两步正要跨入舱室之中,不忘回头朝刚才两人凝视的那方,看了一眼:“方才可是遇上了旧识故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八章 巧存货 “哪里是什么旧识,不过是昨天偶然遇上的几个,颇为有趣的小家伙罢了。”只见那中年文士,面露微笑摆了摆手。而其身后另一旁的青年,此刻也已附和着微微颔首。 见两人这般作派,那锦衣少年也随之收回了目光,继而转身步入了舱室之中。待坐定后,才低声嘱咐起下首的文士道:“如今咱们是避无可避,这东南境内的生意也需稍稍收敛一二,莫不要叫那头得了了可趁之机。” 见少主面色凝重,那旁一坐一立的两人,不及对视一眼,便已双双点头出声应下。只是关于这相邻船只上所发生之事,另一旁正准备启程的主仆三人是半点不知。更何况,此时因昨天入村收货一桩,被迫提前了半月,虽感无奈之极,但好在这村中的现货品质不错,价格也实在不贵,到底略有安心。 “要不要等下一站时,先将咱们手里的现货换成银子,往后上路也轻省些?”一旁才刚搁下笔杆的小丫鬟,已是低声提醒自家小姐一句,却被这旁之人摇头拦道:“本来这葛布就是东南出品的最佳。就算在别的城镇中另收些到手,也是一样,可未必便宜过此地的,这是其一。其二,你可曾想过,咱们这一趟所付的船资,又待咱们核算?” “都是奴婢疏忽了,这船资、车马银子、还有日常花销也该一并算在本钱之内,想不到看似简单的生意也不是人人可做得的!”说着幽幽叹了一声,才继续埋头抄写起手中账目来了。 再看另一旁的护卫刘芳,也不由得暗自感叹。要说早前大夫人还在世时,将整个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那般地好手段的确是毋庸置疑的。可如今这位主子小姐的年纪,实在更令人吃惊的很,不过比起他嫡亲哥哥三爷而言,还略为差了那么一点。 想到这里又不免再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自己对面誊写账目的小丫鬟文竹。可话说回来,单看这位小主将这么个,普通官宦人家的二等丫鬟**的这般模样,加之这些日子来的所见所闻,只怕到了三爷如今的年纪,定是了不得的一位掌舵之人! 别看这世道,到底还是偏向于男尊女卑,或许簪缨世家不会有这般的女子掌家的存在,但在此番东南之行后,也真叫人看了眼界。原来满以为,世间断不能出现的女家主,却在商户人家中有过那么几位。 漫说当时听闻后,刘芳自己都惊愕非常,就连一旁的主仆二人也是愣神好半响,才回过味来。所以,此后的行程中,原先定下的策略却有了不小的改变。 再不似先前那般,由刘芳这个年纪最长的出面,反倒是?斫愣?枳抛约耗昙陀仔。?缱魈煺娴哪q?郧貌嗷鳎?故谴踊锛泼强谥刑壮鲂┬碛杏玫南?16础1绕鹱畛跏保?槐菊??缱魃碳值牧醴迹???行y亩唷?p>  其中原因也是不必深究,毕竟一个打十来岁上,就开始有意被训练成护卫的人选,一夕之间要装成满脑子生意经的买卖人,还真不是寻常人可以办到的。 要不怎么说,隔行如隔山,亏得?斫愣?豢辞樾尾欢裕?被?6细牧瞬呗裕?覆欢ㄑ巯抡庖宦纷呃矗?刮茨芙??璧南?6占?“搿?p>  再则,二房那头也不是毫无章法,只一味想着如何敛财的主,要说这东南街市上的铺面,他们倒是一处未沾,就足以看出那方的谨慎之处来。至于,京畿境内的那几间铺面,也都集中在吴家那两个旁支所管辖的地界,更是可见一斑。 “早知道,他们在东南这一片,定有不少暗中相助的势力,可眼下这般漫无目的瞎找一气,终究不是办法。倒不如……咱们索性改了策略走村寨以收布为名,从源头上细细打探,或许还有一线可能!” 刚才的片刻宁静,突然被这旁抛开书本,腾的一下猛然坐直了身子的小姐提及。其余两人,也不觉面面相觑起来,随即又低头思量了许久后,才听得那旁小丫鬟,已是微微摇头反问一句:“多半的农户只晓得问商户价钱的多少,只怕收粮人的姓氏都未必问上一问,更何况其他详情,怕是……。” 不想,另一旁的刘芳却已是摆手拦下了话头:“属下看来,倒是可以一试。至少前次收布,就听说了客商的籍贯哪里,相貌如何。或许不知道姓名,可要想改变相貌却是谈何容易?” 听到这里,就算刚才小丫鬟心中再多疑虑,此刻也不由得欣喜出声:“刘大哥的意思是,咱们依照农户描述的相貌,便可推断出收货之人是否同那头有关?” “何止,不单有相貌特征,还可从其口音中辨别一二。”见小丫鬟兴奋的样子,就连这旁的?斫愣?既滩蛔。?幼盘嵝蚜艘痪洹?p>  果然这前世所学,到了今日也算有了用武之地了,不敢说看了图影后一眼可辨,至少将那些农户的描述,勾勒出了个大概来,以是让那旁两人惊得直捂嘴:“小姐,你这图形画影可比衙门里,贴的告示好认得多了!” “哪是一定,你忘了前些日子教描的图样子,里面所绘的小黄猫你可还记得?” 见这旁自家小姐毫不在意的一眼望来,小丫鬟已是愣愣点了点头应道:“对了,那会儿小姐还直摇头,说起用时短了些,到底不能绘得真切,那眼下这等技艺就是当日所说的……。” 却被这旁之人,连连摆手道:“就我手中这张所费花的功夫,到底还是略有不足,但只要能有五、六成像,也就足够了。纵然这世上相像之人定是不少,可短时间内往来这一片的客商中,若说出了两个样貌相近的,怕不会这般的凑巧!” “小姐所言极是!”另一旁惯走江湖的刘芳,到底经历颇多当即就给了个肯定的答案。也叫这旁的主仆二人,皆安心不少。要说三人之中,最有洞察力的或许是两世为人的?斫愣??扇粢?峒敖???槎?裕?潜厥谴丝桃慌园沧?幕の懒醴剂恕?p>  这头搭了另一家商行的货船,缓缓移至下一站的主仆三人,不觉看着身旁堆得足有一人高的葛布,隐隐感到一阵头痛? 不待?斫愣?饫锓11肮统到?牵?吞?眯⊙诀呶闹瘢?咽且簧?崽荆骸坝值枚喾岩槐室?永?巳タ驼唬 ?p>  “就算堆放在客栈中,要是咱们出城收布时,又该找何人看顾一二?”谁知又被另一旁的刘芳当头淋下一盆冷水,小脸更暗了三分! 却被为首的?斫愣?奔创蚨希骸芭率裁矗?饺俗杂忻罴疲≡勖窍裙土顺德砣ヒ惶肆偈笨夥浚?痪屯蛭抟皇r恕!?p>  “临时库房,分作两队前也没听三爷提过,这邻近几城中还有相熟的人家,怎么就……。” 抬手指了指一旁,正歇在不远处树荫里把式,正色咳了一声:“到了地方你们自会知道,如今咱们只安心赶路就是了。等一会儿投了店家,再与你们好好说道说道这其中的利弊,如何?” 见自家小姐如此自信满满,即便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需暂时压制,只等到了地界再提不迟。随着马蹄声敲击脚下的石板,逐渐放缓主仆三人依次跳下了马车,赫然停在一家门脸儿颇宽的当铺门前。 “啊,主子你说的临时库房就是这里……。” “嘘,我的好文竹唉,可小着点声,莫要让人听见了!”忙不迭扯住了小丫鬟的衣袖,悄悄朝她眨了眨眼:“有话咱们回头再细说。” “店家瞧瞧,我这十六匹上等细葛布,能压多少银子?不过小爷我有言在先,这两日是手头不方便,回头可是要拿了当票赎回的,可是莫要动坏了小爷家的好东西哦!”将纨绔公子的作派,学得足有七八成像,又不忘回头低声嘱咐着另一旁面露凶相的护卫:“你先去给小爷我看住了位置,莫要让人抢占了去,才是要紧!” 而这一句低声嘱咐,却刚好叫一旁满面笑容,小跑着过来迎客的伙计听得清楚。却不见?斫愣??房匆谎郏?桥越ㄔ诟叽Φ墓裉ǎ?炖镆咽亲?闪四厦娴姆窖裕??聿嗟男∝肃止玖肆骄洌?床皇悄敲?』锛疲?芄坏背”婷鞯摹2还?兔媲罢馕恍」?邮稚系亩?鳎?材懿鲁龃蟀耄?囟ㄊ悄募业墓?右?诙某∈r肆Γ?疟匙偶抑械某け玻?低笛懊?嘶跷锍隼矗?绷讼忠?献湃シ?荆?哦裕?p>  真真是败家子,这才多大的年纪,就往那般的去处胡混。何况在一旁当铺小伙计的眼里,这主仆几人的穿戴,也并非十分华贵,偏头再看了一眼,那旁正忙着查验品相、清点数目的掌柜,那脸上隐隐的笑意便是可想而知了。 定是与自己猜测的一般,必定是趁着自家长辈外出办货,才悄悄偷出了库了现货,压上两日缓上一缓。想到这里小伙计,也是暗暗摇头,投身在那般的人家,不好好守着家产,却是这般年纪就晓得去赌坊耍博戏了! 直到这旁主仆两人,满意得接过三两银子的现钱,才笑眯眯的阔步走出店面,那在后相送的小伙计,不由自主的低声骂了一句:“败家子!”却被另一旁自家掌柜,摆手打断:“没有这等败家公子爷,咱们怕是早就关门了,你这每月半两银子的工钱,又跟哪个要?”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九章 一月归 “也是!”愣愣回过味来,暗自对着街角处消失的背影,露出了灿烂一笑。而那头被认定是哪家的纨绔小子,此刻正对着早在拐角等候主仆俩多时的刘芳,比了个大拇哥:“聪明,一点就通!” 换来对面之人微微颔首,另指了一个方向:“早些投店,听主子你说说其中的关键。” 待等三人桌旁安坐,才见自家小姐不慌不忙,展开来那张一路来不停修补、完善的舆图,示意道:“之前我为何跳过一站,选了此地落脚,就是因为由此去往东北方向也好,还是再回京畿境内也罢,都是途中的必经之地。这便是先前错的那站,所无法比拟的地利之优!” “主子真打算将货物寄放在那家当铺三个月?还是另有筹谋,不过暂放几日后,就来取回?”被刘芳抢在前面,不过那旁的文竹显然要问的也是同一句,便不由得怔怔望向这边。 却见?斫愣?咽巧斐鍪持咐矗?崆峄瘟肆较拢骸耙辉伦阋樱≡?就?绺缭级ㄖ?眨?褪橇皆伦咄暝勖钦獍氡撸??裣?14彩占?牟畈欢嗔耍?偌由鲜稚嫌邢只醪簧伲?睦锘箍隙喾咽比罩土舸司常?共蝗绯米畔娜?虑埃?煨┏鍪植攀且?簟!?p>  抬头看了一眼码头的方向,接着道:“如今将现货存在此地,就是为了来日回程之时,将布匹集中一处发往北地各城。如此一来,必定能赶在北地商贾,来此采办后再分到周遭的小城镇,更快上一步!” “对了,那回听到的消息,就可用在实处了!”此时在自家小姐口中,得以证实,小丫鬟文竹不禁面露欣喜之色。 要说当日由伙计口中,偶然获取的消息虽不完整,却让自家小姐发觉了其中的价值。这每年来往东南这片的北地商贩,对于葛布这一项虽采买的并不多,却是必不可缺。 再又随后货船主们的口中获悉,那些贩布的客商多半都只泊在那两座,北地境内最大的港口,连邻近的几处小港都不会略做停留。由此自家小姐之前的推断,便愈发令她与刘芳两人齐齐认同。 既然此番贩布不过是为掩人耳目,顺手带过的一桩买卖而已,能得了有利自家的消息,总算不错。至少这一薄利多销的策略,确实能在短时间内,尽快收拢了现银回来,才好早日启程往回。 “有这一个月,也就足够省下存货的麻烦了,好在同哥哥分开时没打算细细将东南这片的城镇,都走上一遍。如今也不知道,哥哥那头现货收的怎么样了,这会儿也不晓得他们走到哪儿了,就算着急写信告诉,也办法及时送到了。” “主子安心,就凭咱们三爷的脑子,断然不会亏了本钱的。好歹先前陪着出过京城不小三、五次的,每每到了关键之时,也都被三爷的随机应变,纷纷化解一清。”那旁刘芳已忍不住斩钉截铁的摇摇头。 转而想到,此番出行期间自家兄长的机变能力,方才还颇为忧心的?斫愣??采陨远?硕ㄉ瘢?恿艘痪洌骸澳蔷桶残纳塘恳幌拢?魅盏男谐獭k餍怨土寺沓祷赝纷呱弦蝗眨?ゴ砉?哪亲?≌虼蛱揭欢?偌绦?嘞碌穆烦獭v劣谌氪迨栈跻蛔??率遣槐亓恕!?p>  “不过多费两日而已,要是村里真有价钱合适的……。” 另一旁文竹才张口提了半句,却见自家小姐,摆手笑了笑,反问一句:“我们这一路走来,但凡城镇铺面里有售卖的人家,多半就是由邻近的村子收来了。而让你每日录入在案,就为了日后能让我们这些原本不懂行的,也可借由其中的关联,一目了然!” “原想着等回程途中,再好好跟你们几个讲解其中之理,今日既然你问起这桩,且先给你们两个说道说道,也是无碍。”顺手指了指一旁的账本包袱。 见文竹已是会意,将两前后三册账目,整齐的一字排开在桌面之上,便是顺手翻看了其中一页。伸出指头,随便点了一处问道:“你们看这城中铺面里的售价如何?与其邻近村寨里收来的价钱,又有何等关联?”两人又偏过头来,看向另一册中同那条记录,分作前后两日的收货价略作比照后,小丫鬟已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轻吐一句:“按霞光阁二掌柜的说法来比,倒可算是薄利多销了。” 显然文竹已心算出了结果几何,而这旁的?斫愣?嗖10醋偶毕露?郏?孀胖竿诽??感校??甭湓诹酱Φ募锹迹?倏戳艘谎圩约旱男⊙诀摺f?毯螅?图?闹衤?鄣某跃?骸澳钦蜃由系纳袒В?尤槐绕鹣惹俺抢锏钠套樱?挂?嗦舫鍪?逦囊黄ツ模 ?p>  “看,这不就瞧出其中的关键了。”再度翻开第三本账目,就连那旁的刘芳,也不由得点头接了一句:“主子你这都已经核算出结果来了。用这本上的比率,比照着看就能瞧出,那座城里贩布的商户买卖兴隆,货走得更快!” 这旁闻言,也已是抚掌赞道一声:“你这脑子也好使的很,比起我这丫鬟已是不遑多让咯!只是这算术上,还需跟着文竹好好补上一段时日,必定又能出个厉害的掌柜!” 本来这护卫的差事,又不能真干上一辈子,即便兄妹几个再缺人手,也不能留上他们二、三十载的。往后让他们两人帮着培养些新人倒是不错,等到有了接班之人,便放了他们在自家商号里,做个能独当一面的掌柜,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要说先前,薛鸣一路来的表现在兄妹二人看来,头脑灵活又懂得待人接物,比起一脸冷然的刀疤男刘芳来,更能胜任。但如今看来这刘芳的脑子,也是半点不差,只是这张颇为凶恶的面相,不免让首次与其相交之人,莫名有些心惊胆战。 想来,真正与他相熟后,定会有所改观才对。人不可貌相这句老话,而今在?斫愣?髌涂蠢矗?词瞧挠衅涞览碓凇t偎担?部鞯谜夥萏乇鸬南嗝玻?攀沟靡宦飞希?负跷丛?錾喜槐匾?穆榉场>痛艘幌罹腿萌松罡型蛐遥?暇乖诩仪?蘸茫?雒乓蝗漳眩?舛稳兆永匆讶弥髌投?耸巧钣懈写ァ?p>  正是因为能远离麻烦,所以在提前三日到了率先抵达了,最后两队人马的汇合之地。此刻方才坐定身子,吃了一盏茶,就听着自家胞妹不紧不慢的报出此行的收获,倒是令身为兄长的郑清如吃惊不小! “哦,你们竟然只用了二十八两银子,就收到了如此多的现货?” 低头翻看起最后的总账,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居然还将此中的干系,都分析的这般详实?” 身边之人却已摆了摆手,笑道:“这些只不过是我们三人,比照着汇总来的数字推断所得,并不能视作真正的详情。到底不能亲自问过铺内的掌柜,又哪里敢妄断一二,不过是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一一列举在旁而已,仅供哥哥参详罢了。” 反倒引得郑清如,重重摇头道:“就是我这身为兄长的,也不曾想到其中还有这许多可能,更何况你手中这账本,较之为兄这册来的确高明了不少。” 说着不忘,挑起了大拇哥含笑赞了胞妹一句:“不愧是我国公府里的嫡小姐,就是比旁家孩子聪慧的多!” “到了六月我就该满十岁了,如今已不算是孩子了,要想早日收回咱们大房的产业,就得快快长大,才能在旁助哥哥你一臂之力!” “说的好!咱们必须尽快积累起实力,才能将本该是我们家的物件全盘收回。”提及自家的产业,兄妹俩的话题自然就转了方向,直奔自己这头收集到的各项消息。 “你说这东南一片,从农户们手中收粮的价钱,都偏低了半成左右?”定睛看了账本上最后得出的结果一眼,这旁的郑清如也不由得低声应了一句。 “虽说这两年接连丰产,农户家中也都因多打了些粮食,也并不会太多关注。再则,就是普通百姓手中的土地能有多少?漫说与那些动辄就是数十顷的大地主相比,就是家中独占了百十来亩的富户,怕也不敢妄想一二。就此二点,便可知二房那头所行之机,还是大有可为的。别看在农户们这里,不过少动用了进货的银两,然而京畿那几处铺面中售价,却是依然照旧!” “我明白了。倘若仔细核算一二,必定是个出乎意料众人之外的庞大数字!”谁知这头话音刚落,自家胞妹又压低了声音,提起了另一桩要紧之事来:“而且,据我们此行所获,这东南一片的米铺中足有五六成之多,都在帮着二房那头刻意压低米价!” “什么?这还了得!若是被监察御史知晓了实情,漫说定二房那位一个与民争利的罪名,必定是跑不了。就连与其沆瀣一气的吴家族亲,也得一并罢了官职!” “只是,我们手中并无半点证据,也是无可奈何。再说了,如今还尚不知,其中是否还另有势力在背后动作,更是不好轻举妄动!” 搁下了二房那头的话题,?斫愣?痪跸氲较只醮娣乓皇吕矗骸安恢?绺缡侨绾涡惺碌模?詹乓膊辉?萍?接谢醭低t诿徘埃俊?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章 租半年 “那是自然,咱们三爷早就定下了货船,这会儿还在码头上停着补给所需哪!”一旁薛鸣早已笑着提及了,此番自家主子最大一笔买卖,不觉已是满脸的得意。 稍稍回过神来,?斫愣?攀蕴阶抛肺室痪洌骸案绺缒阏饣醮?昧硕嗌僖?阶庀拢亢问钡狡冢俊闭獍阋晃剩?谷酶詹呕孤?车靡猓?6ㄖg迦缟聿嗟难?の溃???稍擦搜劬Γ?目陌桶途?舫錾?骸靶〗阌质侨绾尾碌降模俊?p>  只见自家小姐是丝毫不在意的坦然一笑:“在又何难,漫说我哥哥舍得银子,但这货船的价钱,实在不是如今我们可以负担的。再则我们若要购置船舶,必定是要能够出海的才可,至少也要能够安然抵达海中那两座岛屿的,才成!” 抬头又与自家兄长对视一眼,见其眼中也满是惊喜之色,不免接着问道一句:“哥哥快与咱们讲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这丫头实在精明的很,早知道瞒不过你,却也没料到薛鸣才刚一提,就叫你猜出了大半,着实让人吃惊不小!”说着已是含笑摇了摇头,端起茶碗连饮两口后,才继续言道:“当初也同你一般,为这临时寄存一事犯愁。每到一处,就要寻了库房安置,单是这笔额外的银子就叫人头痛,再说了这一片多半可走水路,为何不索性租下整条来用,反倒更为划算。” 招呼了另一旁的小厮,让他将随身包袱中取出那叠单据来,其中就有当初那张契约。接过手便顺势递给身旁的胞妹,忙又接着道:“这都交由你保管,且先看看这半年下来,他们做的如何?毕竟这船老大不曾另雇了船工,眼下这船上之人皆是他家子侄,当日就是看中他家人口简单,又与旁家联系不大,才最后选定了这王六一家。” “听哥哥这般一说,倒是让人放心非常,究竟咱们南面那两座岛上诸事,皆不好叫外人知晓。如今暂且用他们一用,却不好直接唤了他们往海中去,若是只留在南面做个接应的,倒还使得。” 这旁略作沉吟后,郑清如也已想通了其中的要害,不觉连连颔首认真应了一句:“妹妹提醒的对,到底不叫外人知晓为好。小心使得万年船,这直向海岛的船只,还有等日后咱们购入了自家的船只,才这般行事。” “如此一来,我们明日就启程再入京畿,先行出手了一半现货才是要紧。到底手头有了……。”这里还未说完,就被身边之人,出声拦道:“哥哥切莫着急,我们这里的货物未曾存在一处,还需每到一站陆续取了回来。而且此地往京畿虽说不近,可到底不如直接贩去北地更能卖的上价,不是?” 听妹妹这一提醒,漫说郑清如面露吃惊之色,就连另一旁初闻此事之人,也同时放下了手中的包袱,齐齐抬起了头来。 “哦,你可是又打听到了什么要紧的?” “虽说是无意中,听到了一些有关北地贩布商人的消息,却也算是冒一回小小的风险。一来,当日所知,此去北地的商家货船,多半只在几处大港停泊,而我们要去城镇却是刚好与他们岔开了道路。二来,我们也不必太过贪心,只做那薄利多销的买卖,就成。哥哥你看可否北上一回?” “我们倒是从未留心过这些消息,如今听你这般一提,倒是大有可为,想来只要略低于北地布商的价码,亦或者不必压价才是更为妥贴之举!” 继而转了低声,嘿嘿笑道:“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南来北往四处做买卖的客商,也是如此。我们这般初来乍到的,哪里敢坏了旁人家的日常生意。何况,人家才是年年要走一趟的老客商,而我们只不过是顺手买卖罢了,犯不着为此吃罪他人。” “有理,倒是小妹我欠妥当了。原先只想着早日脱手,才好尽快赶回家中,如今想来这也是行商之人的避讳,到底不好因为一单小买卖,吃罪了北地的贩布客商,指不定日后还要与他们做买卖的。”想到往后自家设立商号一事,已是势在必行,所以此时哥哥的一句谨慎之言,到底让她重重颔首,受益颇深。 先前还在为自己的明智之举,暗自欢喜,却不想这般一来,险些因此吃罪了好些北地的商家,心头越发有些一丝警惕。看来,往后制定计划前,还需寻了自家姑母与哥哥,仔细商量后,方可付诸行动。 别看前一世里,自家也有那么几个生意人,然而眼下不单换了个世道,就是为人处事的方式,只怕也略有差异,所以万事多问多看多听,终究不错。虽说自己在随机应变一桩,还算有些天赋,但这生意场上还需多多练习,方有一日能做到得心应手! ?斫愣?抢锇蛋迪铝司鲂模?馀跃妥?闹g迦纾?匆言俣瓤?谒灯鹆俗约赫夥剑?杖「鸩嫉募矍?绾巍l?酶绺缯馔罚?捕际怯纱謇锱┗?鞘种兄苯邮绽吹模?痪醺胶妥诺懔说阃罚骸暗降孜颐切置檬切挠辛橄?坏阃ǎ??钦嫱?切┎忌棠腔酰?退慊跗菲肴?15治扌柚鄢道投伲??幢啬苡姓獍愕募勐搿!?p>  “而且,我们此行的目的,却是为了暗访二房那头的诡计。如今有了妹妹手中这份确实的数据,再加上我们那头的所获,以可推测出他们行事的关键所在,自是不虚此行!” “说的对!”?斫愣???a艘簧??惨?梦菽谄溆嘀?耍?闶球ナ灼灯怠?p>  而随后,余下几站陆续取回了货物后,再次踏上回程之路,却见自家妹妹一个劲的直摇头,还自顾自的低声喃喃起来:“要说这寄存在当铺银子是省了,可这取回之时也颇为麻烦。” “麻烦什么?你不过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半大孩子而已,我让薛鸣扮作表兄,将货物尽数取回,本也不算大事。何况,存入其间,也不过才一月时日,真要起了疑心,怕是不能。”饮下了手中的残茶,忙是凑近两分,学着她先前的样子,小声补了一句:“真论道起来,妹妹无需本钱的存货之法,的确可取。说不准,那日尴尬之时,为兄也会试着借来一用,也是未尝可知哟!” 却被一旁的?斫愣??奔创蚨舷吕矗骸芭率歉绺缛蘸笤傥薮说然?崾杂靡欢??”暇梗?朔?彩且蛭?种校?翟谖谟刑?嗟囊?剑?舴侨绱耍?矣趾伪爻龃讼虏摺t僭颍?任颐腔氐郊抑校?种莩侵械诙?镜淖庾樱?憧扇缡??桓?现鞑臼种校?靡曰骨逅?返挠嗫睢!?p>  望了一眼还算平静的河面,继续言道:“接着便可用桑园里的产出,另行置办一些南方的特产,再度回转一趟京畿。这一来一往必定好歹也能可略挣些银子回家,毕竟那每月十五两银子的船资,可不算太少,切莫叫王六一家起了疑心,才好!” 提及这桩,就连身边的郑清如,也收敛起刚才的调侃之色,认真点了点头:“这王六一家我自会派人好生看着,只要在半年之内,如妹妹所提将其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也就不必太过担忧了。” 本来这半年之期,原先也是想到自家海岛上的秋粮运送一事,到底有了这般一条足够大的货船,直接可送往京城便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既可以随着船只悄然入了京畿境内,又可省却转用之苦。 只因,如今自家的实力,尚不足以购置一艘像样的回来,终究不敢设立商号,借着往来南北行商之名,暗中察访二房的其余举措。眼下也惟有如此这般,零零碎碎做些小宗买卖,方能每年来往几次两地之间,又不让人有所察觉了。 虽说兄妹这头是做好了长久的准备,直到回转家中,也都如实告知了自己姑母,然而谁都不曾料到,入京的机会却是近在眼前。 “原本,我还想着何时,才能名正言顺回一趟京城,如今这机会就在眼前,却不免让人迟疑起来。”听完了姑母之言,一旁在其身边坐定的?斫愣??幻獾蜕?刑玖似鹄矗骸耙?蹈绺绱丝淌蔷?圆桓以谌饲奥睹娴模??业比粘鼍┦钡牟】觯?彩侵谌私灾?h羰峭蝗缓米?缢梗??笾慌掠指靡?枚?康募傻??参闯15芍?俊?p>  刚才满屋子的欣喜,此时听侄女这般的顾虑重重,也不由得抚上了她的小脸,当机立断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当日那般的对一切外物皆是反应极少,如今再让你继续装傻充愣,又是何苦!还不如索性让林妈妈在这别庄里,守着你‘静心养病’才是正经!” “如今侄女还在别庄,却是不妥,倒不如索性寻了一处寺庙让妈妈陪着我去,才更让那头放十二分的心!”不紧不慢提出了自己的应对之法,倒叫这旁方郑氏身边的老妈妈,也不由得暗道一声‘好’。 只见,一旁?斫愣?陨远僮∑?蹋?庞智嵝σ簧?溃骸跋肜矗??磕峭诽?盗宋胰缃竦那樾危?亢敛患?米?厥切老餐蚍郑?绱艘焕炊怨媚付?裕?胍?馗?偌?献娓敢幻妫?材苌傩┏钢猓 ?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一章 去新院(上) 原来,在兄妹俩尚未到家之时,就有方府那头送来,消息京城方家七月里,要为他家老祖母做八十三岁的寿筵。能活到这般春秋,在此世上已算是寥寥无几了。 而今年之所以,如此慎重其事,却因年初时,这位方家的老祖宗一场大病险些离世。好容易请动了老太医救治,方家第四代重孙中更为此提前一年,迎娶新人进门的。亏得岳丈家的官职不高,若非如此又怎肯顶着冲喜的名头,匆匆将才刚及笄的女儿嫁入方家。 有基于此,如今这方府的老祖宗的寿筵,更是异常的隆重。也正因此,就连久居南面别庄中,一直寡居至今的方郑氏,也特意被请回了京城赴宴,其中之故已是不言而喻了。 “看来,不是这位方家老祖宗年事的确颇高,此番着急将久提及的姑母,都一并唤了回京。想必也为了让老人看着儿孙欢聚一堂,心境自然不错,或许对其病愈,也会略有帮村。”说着已是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却见一旁正铺纸、研磨的文竹,不禁一怔道:“怎么在小姐看来那方府的……怕是熬不过年节不成?” 这旁不紧不慢放下了书稿,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小丫鬟,低声反问一句:“若论年岁那位老夫人的确算是长寿,而今方家来信只略略提及年初之时,家中重孙冲喜之事,却未着笔墨再提老人家如今的病况究竟怎么?依你看来,却是为何?” “啊!听主子您这般一说,还真是如此。只不晓得,姑太太此去京城,能否顺利见着国公爷?”吃惊过后,已是取了书案上铜制錾刻花卉的砚滴,仔细砚起墨来。 见她恢复了方才的镇定,这旁的?斫愣?怕月段弈沃??骸耙?皇俏?寺髯哦?磕峭罚?饣鼐┏侵?形乙捕t??械摹v皇牵?侥昀吹乃缮4兆庸?吡耍?慌虏坏饶峭贩20眩?颐钦饫锞拖嚷读讼冢?吹够盗舜笫拢?词遣恢档保 ?p>  起身放回了书稿,不自觉又偏向了京城那方,喃喃低语道:“也不知祖父的身子骨,可还健朗?”毕竟自己兄妹几个,能够顺利回归国公府,这位老爷子的暗中帮村,无疑是一大助力。至少,有这位在府中镇着,那些肆意妄动者必先思量再三,有了这层迟疑,自己兄妹几个才好在家中立稳脚跟。 说句不中听的,要是老爷子先走一步,只怕这大房回归一事,必将难如登天!要知道,如今老爷子虽不是郑氏族中长老,却是整个氏族中爵位最高之人,不说与族长的私交如何,单是因其的身份在族中提上一句,就是分量十足! 所以,眼下?斫愣?且恍呐巫牛?对诰┏枪???械睦弦?樱?詈媚芄簧硖蹇到。?っ?偎辍v皇潜绕鸱郊夷俏荒旯?搜?睦献孀诙?裕?缒昶鹁吐糯纬稣鞅吖氐睦弦?樱?降妆痪缮瞬?恚?背跤忠虬追4怂秃诜4耍??茄┥霞铀??慌铝舾?置眉父龅氖比詹2豢碓!?p>  此番作想,虽未敢当着姑母之面,说出口来,兄妹俩倒是在私底下略有提及。毕竟看二房这般大张旗鼓的敛财,便可想而知,府内如今是何等情形。至少,大房名下的产业已尽数落入其手,就是不争之实,那国公府所有的产业中,还有几处未被其染指,却是兄妹俩尚未有能力,查明的。 要说,自己这头历经两载的筹谋,便能够与之匹敌,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这一年来与吴家那两个旁支,联手压制米价,又有哪方的势力在暗中撑腰,只怕更不容小觑。 深深吸了一口,暗暗甩开心中的诸多不安,且将精神集中在前番出行所获上,先将手中的信息集中一一列出。再集合众人的智慧,分析出最为合宜的应对之法,才是眼下最为紧要之事。 不过,第二天开始,?斫愣?枳攀执?淼氖挛裰校?侄嗔艘幌钇奈?匾?模?潜闶窃缛詹贾煤昧诵戮樱?坏裙媚富鼐┖螅?憧闪熳帕礁龅艿埽?芸?鹱?诘姆郊移鸵郏?忱?崛肫渲小?p>  与此同时,倒是另有一桩意外之事,让晨间出门归来的林妈妈感叹不已:“真真是没瞧出来,这卓姓一家还真是好算计!当初得了表小姐的绘本花样与新秀法不知感恩,我们也都就此作罢了。随后偶然在街市撞见了贺管事,却又起了回头之意,主子们更是只作不知,半点怪罪之意全无。哪里想到此番回京,他家倒好居然还敢厚着脸皮来问搭船一事,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了,卓家之人居然也要离了别庄?”一旁正给弟弟夹虾仁吃的?斫愣??巡痪蹉蹲x似?蹋骸翱蠢茨侨眨?以诨ㄔ袄镉錾夏羌医忝昧??途?桥既涣耍 ?p>  “哦,怎么不曾听你提起过?”这旁正用粥的方郑氏,却不由得搁下了调羹,偏过头看向一旁的侄女。 只见她无奈撇了撇嘴:“那会儿也没多想,再说了与他们那般的又有何可多言的。所以只作不曾细听两姐妹的言语深意,便让文竹直接打发了她们往回了。到底未曾料到,他们家居然还敢借着方家那位老太老夫人做寿一桩,动了这等心思!” “依老奴看来,他们家怕不止是求了前来送些的二等管事,回京换差事一桩。只怕那赎身的银子也凑得差不多了,所以借此之机,想要顺势脱籍回乡,才是目的。”要说林妈妈到底是身在宅门多年的老人了,这等之事最是看得透彻。 果然,在另一头厨房的小丫鬟,悄悄塞了好吃食与那头,平日里专管看守门户的老婆子口中,打听到了确实的消息。 原来这卓家由夏日初开始,就一反常态,帮着大杂院里其他几家做些小活计。无论是哪家在井台上浆洗衣裳,但凡被他家人瞧见后必定殷切帮着提上两桶水来,帮手一二。更别说,还有几次居然肯自掏腰包,帮着别家垫付些零碎小钱。 别看在些似有若无的恩惠,但在家境本就拮据的仆役们眼中,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也正因,多少受了他们家些帮村,于是此番京城府里来人,说明了主家之意。欲调了一家人回去换值,自然再无一家同他们争上一争了。 于是乎,借着先前快两个月的努力,就此得了回京的名额,便已是顺理成章之事。只是未曾想到,他们居然还敢腆着脸,提及搭七夫人的顺风船,一同往京城方向。 要知道,即便是此刻还未曾启程先行一步的送信管事,也不曾开口提及此一说法。他们家什么身份,居然还敢张口来提不成? 联想起之前种种,另一旁才刚跨入厅堂的郑清如,不禁挑眉问起了一旁的陆娘子:“先前你们去到溢州城中,转手了?斫愣?哪橇奖净?幔?稍?兴?堑昧讼?3恳嗷蛘撸?勖窃谔一u謇锏纳t埃?延腥送庑沽耸登槌鋈ィ俊?p>  就见那旁一脸坦然的陆娘子,顺势环视了周遭一圈后,微微摇头正色回禀道:“都不可能。三爷您也是晓得的,这贺家姐弟俩在主子这领了差事,就是方家那头的众多仆役也都知道。但贺管事转手图册一桩,却是我们这院子里的下人,也都瞒得紧。除了眼下这屋内之人外,只怕再无一人知晓其中的真相了!” “若说他们是为了省下船资,怕是不能。好歹跟着那明后日,就要往回的二等管事,便无需担忧此项。但要说舒适的话,的确是搭了姑母回京时所乘坐的船只,才更为理想。莫不是,想自家之人少受路途颠簸之苦,还是想借着姑母这等身份,给自家提提价,侄女就不得而知了?” “提价,他们倒是敢想!”那旁陆娘子已忍不住,低哼了一句。 却见这旁的方郑氏,颔首接了一句:“?斫愣??裕?猜杂屑阜值览怼k?羌热辉缫涯枚?酥饕猓?胍?霸绯龈??ィ?丝袒鼐┗恢等词窃俸貌还?摹!?p>  也无怪乎,那旁兄妹几个皆是一脸的茫然,就连年纪最幼的郑清心亦是如此,惟有方郑氏身侧的林妈妈低垂眼帘,满是了然之色。 见侄儿们脸上的神情,这旁的方郑氏又怎会不明,遥想昔日自己未曾出阁前,何尝不是这般。哪里懂得底下之人的心思,既然有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当然就会有一心求财,要去铺子里谋差事;只是像卓家这般,早就有了离去之意的实在不多。 所以,起初听了自家侄女有意帮村一二,也未曾开口阻挠,却谁知是如此不堪的一家人。如今还想着占主子们的便宜,要是真如了他们的愿,还只道自己这寡居之人真的乌有倚仗了不成? 重新举箸夹了一块点心,放入小八面前的瓷碟内,才接着前言继续道:“他们盘算他们的,咱们不理会也就是了。林妈妈你也莫要出面教训了,回头唤个咱们院子里三等丫鬟,直接去寻了他们细说分明这搭船可以,不过咱们所乘的船只怕是不便宜,若是要随了我一同入京,就先付清了银子,倒是无碍!”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二章 去新院(下) “本该如此。一来,你们家原不是在七夫人院子里伺候的,要是点头应了,那先前府里那位管事面上,怕是不好看吧?二来,你们家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自是明白此去京城,理应随了那位管事一同上路,才是正经。切莫白白浪费了银子,又吃罪了要紧之人!”此刻小丫鬟的一通振振有词,说的那旁夫妇二人面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要知道,这样的言语她一个小丫鬟,自己怎能连贯如此,要说由一向息事宁人的七夫人口中说出,也是不能。 “怕都是那老妈妈私底下编排的,要不咱们索性寻个借口,再往那院子里走上一趟,也好……。” 见这头自己屋里的仍是不死心,不觉拔高了声音提醒道:“你可不要忘了咱们家两个丫头脱籍还未成,你倒好仗着猜测贺家的那兄弟,正帮着七夫人打理外头的事物,就想着讹人一把。万一是咱们猜错的话,不要说借着太老夫人的寿筵,咱们买通了管事,帮着全家一并出了府,指不定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哦!” 被当家的一顿低吼,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妇人,不免有些乱了方寸怯生生望向了七夫人所居的院子,艰难咽了咽口水:“不会真想法子拿捏了我们一家吧?” “怎么不能,人家是正经的主子、夫人?我们又是什么身份,你这没脑子的蠢妇,眼里只有几个小钱!随了管事同船回去,顶多只孝敬些而已,可你倒好不同商量一回,就直接寻了那头的老妈妈说出这些不着调的话来,真真是……。” “那怎么是好哟,要不回头我就求了林妈妈去。只当是我信口胡诌,莫要告诉了七夫人知道,才是正经。”一个激灵已站起身来,却被一旁当家的死死拦住:“这会儿去求,又有何用?” “求又不能求,那你叫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家林妈妈顶多当你发癔症,哪个会当真?”不忘指了指府里来送信的二等管事,眼下休息的所在,压低声量接着告诫道:“回头那头,也莫要怠慢一分,毕竟到了府里还得让他帮咱们美言几句,才能尽快在主子们跟前露个脸,要不这脱籍一事,又该怎么开口?”说完后,也不忘狠狠瞪了这自作主张的蠢妇两眼。 然而他自己却已忘了,由旧年起自家两个儿子顺利脱了籍后,这一家子都不再将自己视作奴婢之身。隐隐约约间,总是不自然地流露出与旁人不同的作派来。莫不是他家本在这别庄之中,以算是真正的老人了,只怕就连这大宅院内几家,也会对其暗暗摇头。 今日被自己屋里的这一通闹腾,也浑然清醒了几分,全家的卖身契如今还在主子那儿捏着哪,莫要因一时意气,坏了自家的大事,才是顶要紧! 此刻,又将刚才那一幕细细回味,不觉已是冷汗淋漓。到了第二日清晨,便一改先前的作派,万分赔小心的送去了孝敬,又让自家婆娘在一旁配合悲叹。好在那才来不久的二等管事,眼下正忙着清点庄中鲜活之物,压根未曾多加留意。如今收了卓家一笔,颇为丰厚的孝敬自是暗自欢喜,待隔天一同上路时,便已对其一家倍加照拂。 “要我说,这卓家还真会挑日子,老早有别家轮值回了京城,却不见他们使劲争上一争。如今到底得意了,刚好赶上了太老夫人的寿筵,指不定单是每日里各处的打赏,就给咱们忙活半年的咯!” “何止哟,你瞧瞧人家那两个闺女的手艺。”说着已是摸出前几日他们另给的三副鞋垫,接着比划道:“看这手艺可是没得挑?指不定选了在哪位小姐院子里,伺候针线少说每月也能得了六百文的。” 听身边之人一提,不免有此吃味:“我说哪,敢情还得了人家三副好鞋垫,要不怎么能……。” 这头那老婆子才撇嘴嘟囔了一句,就见另一边正放下木盘,准备晾晒衣物的丫鬟,低笑着挪过两步:“二婶婆不是也得了人家两块花布料子,只怕也够给你们家三个小孙子,都裁上一件短衫了吧?” 顿时,大杂院里是一阵安静,显然大家伙都意识到了什么,只怕那卓家先前的殷切备至,却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早有盘算的。果然这府里的老人,到底都不是省油的灯! 然而满院的仆役,都忘了最为要紧的那桩。京城方府内老寿星办宴席,可是自那二等管事到来之际,他们才听说一二的。为何那同院住着的卓家,却是先他们一步得了消息,又在暗中足足准备了二月左右的时日,最终说服众人不与其争,继而随了管事顺利踏上了归途? 基于此点,此刻正在姑母屋内坐定的兄妹两人,却是一脸的认真之色:“莫不是,咱们这别庄内另有与京城暗中通信之人,还是那卓家人早已使了金银,买通了驿站中的差人?” 抬头望了一眼自家姑母,?斫愣?痪跆岢隽诵闹兴?恰t倏凑馀缘姆街j厦嫔希?惨崖源??钟巧??夯候ナ祝骸罢庾考胰嗽缫训昧讼?4肥悼梢钥隙ā!彼婕从制??蛞槐撸?疽饬艘谎勐侥镒樱?患????⊥酚Φ剑骸叭羲嫡獗鹱?诹碛幸?诎荡x?耍??蘅赡堋v劣谀擎湔局惺欠裼衅浒锸衷冢?词遣缓枚隙ā!?p>  被陆娘子一口否定,另一旁的郑清如不免附和着摇了摇头:“驿站那般的所在,即便使得了银子也是不易。毕竟他一个奴才身份,又何况是个主子不在本地的别庄小管事,只怕人家瞧不上眼。若说他家京城那头原本就有内应,倒是还有几分可能?” “对了,他家的两个儿子,不是早已出了府!”听哥哥这句,一旁的?斫愣?埠盟谱プx斯丶??Γ?Σ坏?幼啪?舫錾?骸澳?皇悄橇饺瞬2辉?娴睦肓司┏牵??恰??!?p>  “极有可能!”他家本就是借了此次机会,想要全家一并脱籍而去的,先让自家儿子留在京城,也不是全无必要。忙又望了一眼身边的林妈妈,方郑氏才继续言道:“怕是当日与旁人提及的回乡一事也是子虚乌有,因是安排了儿子在京城落脚,才好暗中多多留心方府之中的大事件。” “这般说来,他们倒是为了早日离去,下了不少苦功!”说着更是抚掌朗声接道:“这就难怪,他们是大约两月前才得了消息,若说更早必是不能够。毕竟方府也不是一般的门第,若想打听二门内的消息,他家那般的出身实难做到。而听那送信的管事,好似也曾提过早在三月前,府内采办之人已开始了忙碌,因此那家儿子便得了机会匆匆稍了消息来别庄。” 实情如何,此刻已在郑清如的细心分析之下,还原了七八成。至于如何获悉消息来源一处,却是因为他家的大儿,此刻正在京城车马行中得了个喂马的差事。而兄弟本就是奉了父母之命,在京城滞留一段时日,正是为了打探府里的消息,好提前分辨动向,早日得以团聚! “用心良苦虽不错,只是不知此去能否如愿以偿!”摆摆手,让丫鬟们重沏了新茶来,才转过了话题:“如今这卓家之事,我们也无须多想了。当日偶遇贺管事那桩,他们只怕也已无心再理了,好歹自家都前途未卜,哪有空闲再细究旁人之事!” “姑母说的在理。到底只碰见一回,即便猜出了那画册是经由霞光阁出了手,也是我家妹妹的私房。这般妄议家中的表小姐,只怕也会被主家厌恶,更何况他家从中可是得了好处的,真要聪明的话因当是唯恐避之不及,才对。” 听了三爷如此一提,方郑氏未曾开言,一旁的林妈妈已是颔首连连应道:“他们家两姐妹的绣活,可算是来者不拒,但凡是在渲州城的成衣铺中,几乎都得了母女几人的活计。倘若真告诉了府内主家知晓,他们一家子也必定牵连其中,百口莫辩。” 要知道,这府内的仆役虽可以在家中做些私活,拿去外头填补些许花销。但当初那数月的所得,竟然连寻常人家也难以企及,只怕会倒打一耙,坏了他家大事,自是不敢胡乱出口。 “眼下只等姑母定下船期,侄女便领着弟弟们搬入新院了。置于哥哥那边的院子,我也已是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待先前订购的家具送到,便可入住期间。”见到自家姑母含笑点头后,不免也是微笑接了一句:“另外,院子后面的那块空地,也已让贺管事帮着寻人,用木栅栏团团围了起来,往后就算圈养了马匹,也可充作马场一用!” “这主意不错,倒是比贺管事之前所提的菜地,更为适用。”这头才刚面露喜色,附和了一声,却被这旁的方郑氏轻笑着打断道:“你是打算早日教那两个小的骑马不成,我可不依哦!只等小八开年满了七岁后才能领了去,你们可都记好咯!”其身侧的陆娘子同林妈妈对视一眼,忙是低头闷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三章 丰收季(上) 这两个小爷早在半月前,随了自家姐姐已在马背上坐过小半个时辰了。只不过不曾绕着小道,慢慢悠悠的溜达而已,亏得未曾在主子面前提及,若不然但凡当日有份参与的,一顿责罚必定跑不了。 好在此刻方郑氏只提过一句后,便未在言语。待等日后领了众人在码头送行,兄妹俩也不敢透露半分,自己姑母也是练家子出身,真要得知实情,谁也不想躲得过。 在姑母眼中还是乖宝宝的小八,却是个大胆的,要不是事前对他言明了,随护之人不会放手任其自己掌控缰绳。可这小子到底深知哥哥、姐姐都让着他,所以今日一早起才在码头上,送走了姑母一行往北去,就值嚷着要学骑马。 好在郑清如是早有准备,先让贺管事将方府的马车打发回去,这头就悄悄将弟妹三人,接上了自家的大车。毕竟为避人耳目,定下这寺中养病的说辞,在明面上还需适当做回样子,切莫叫人看出纰漏来才是正经。 等兄妹几个绕道去了自家的桑园,又缓缓行了一段碎石小道,总算顺利下了马车,正式步入了新院之中。看着外院里,正忙碌异常的两个厨娘,此刻已分头领着丫鬟、婆子们,在一旁的厨房小院里准备第一顿饭菜。不禁让月洞门内向这头的张望的兄妹几人,相视而笑。 “这会子,总算是到自家了,再等姑母从京城回来,也索性莫要去别庄住了。到底还是在自己家中更自在些,再说了那方府如今的情形还不知怎样?只怕那位老寿星一有个好歹,姑母又得……。”一旁?斫愣?辖粢⊥罚?嵝蚜松肀叩男∑摺12“诵值芰??p>  毕竟连平日里一贯知道谨言慎行的小七,此刻也是脱口而出,便可想而知自己右手边的胞弟,心中只怕更是深以为然。 不动声色同快过他们两步的兄长,对视了一眼,忙又牵过两人的小手急走了几步。跨入二门,才在影壁之后低声劝道:“如今这院子虽说都是咱们这头的人手,可到底不比原先我们以往的家生子,就拿厨房的几人而言,先前在别庄时虽算作姑母跟前伺候的,可到底也都是本土本乡之人。” 回头又示意了一眼,不待小兄弟俩出声应下,便已偏头望向了哥哥那头:“若等秋收过后,咱们从海岛上的庄户们家中,选上几个知根知底的来,便再无大碍了。” 听了胞妹这般一提,早前兄妹俩就曾商议过的选人一事,此刻又经那旁郑清如口中,得以了印证:“不错,如今你们先随?斫愣?谡?豪镒∠拢??裙媚富刈?螅?侔崂次颐悄峭芬埠茫?蚴侵苯影岢龆?乓部伞5搅四腔岫?庠豪镉辛苏??椿さ模?偌又??浅?坷锶粲幸煨牡模?捕?芸闯龆四吡耍 ?p>  这么一说,本就经历过过国公府那一段过往的小兄弟俩,不由得一阵颔首:“明白了,原来咱们还住别庄时,她们虽说不常出门,但保不齐有人替她们传信出去。眼下在新院里住下了,却是有了自己人看守门户,自然断了这种可能!” “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家小七才是个早慧的孩子!哥哥那里才提醒了一句,这就全明白了,不是?”就连刚才还略有些懵懂的小八,凑近胞姐耳旁低声问了两句后,也像模像样的认真点起头来。 其余之人,只作没瞧见纷纷低着头,跟着自家主子继续往里去。 因为,姑母才刚出门,此时正屋惟有林妈妈日常,看着小丫鬟们清扫一番。眼下,只有东、西两厢中才有了人居住。?斫愣?映ぃ?僭虼?街j匣刈??阒涣粝轮杜?谀谠鹤。??∠虏槐匾?奶谂玻?缃癜崛攵?岱康模???斫愣?髌投?恕?p>  而小七、小八兄弟俩,正仍有三个丫鬟鱼贯而入,着手整理一应日常所需。 “如今西厢这三个丫鬟中,也惟有春分家中还有人在,再则当初他哥哥、嫂子是死活不肯签死契,说了等家里把债还上,就赎了他家妹子出去,所以姑母去京城前,就把那丫鬟的契书给了我。”说着指了指一旁专门用来收各种文书的木匣,示意了兄长一下。 见其点头应了,才接着告诉起来:“余下两个丫鬟本是姐妹,虽说不是家中除了那个黑了良心的叔父,再无依靠了,又不由外地逃难流落在此的。所以,等弟弟们搬出内院后,就都归在姑母屋内领了二等的差事,倒也使得。” “嗯,他们俩也该习惯有小厮打理这些日常。本来我们郑家的儿郎历来就是那,在战场上杀敌的行伍出身,哪有一个在屋里留小丫鬟伺候身旁的!”果断定了这桩,忙又提及了有关秋收后的海岛之行。 “妹妹是要跟着前去过过眼,还是留在新院这头,多多跟着林妈妈练习站桩?”一句直指向?斫愣?娜砝撸?耙皇览镒约憾ザ辔?俗跃妊Ч?斡尽c怀邢耄?约旱乃?曰顾悴淮恚?绺绮还?塘思富兀?么跄芗岢钟紊弦欢慰??簿痛烁姹鹆宋羧绽铮?1槐斫忝妹浅靶Φ暮笛甲由矸荨?p>  而今,莫名其妙来到此世,却是功勋家的小姐,自是得天独厚有了习武强身,哦,不对,正确说应该是为必要之时,保命之用的非常手段。经过这两年在几位身怀绝技的监督之下,多少有了些许进步。 不说?斫愣?旄橙绾危??饧易宓拇?谢故瞧挠屑阜值览恚?蘼矍笆览锸欠窠哟ス???凑饬侥甑谋浠??故侨萌松钜晕?坏摹k洳槐认旅媪礁龅艿苣前憷骱Γ??窃对恫患白约倚殖ぃ?珊么跻菜隳芴?至痰沽健4?鲆话愦蟮钠胀ê19恿恕?p>  这两个靶子,正是?斫愣??缒凶昂螅?匾馊醚γ??撕叵壬?业暮19樱?粤耸允帧v皇谴掖伊痰怪?螅??砣鐾缺阋雅艿妹挥埃?切值芰┯忠??未θパ叭耍?筒坏枚??恕?p>  不过事后,被自家哥哥获悉了,倒是不曾出言教训,不过让薛鸣另支了一两银子,领着他们两个去了趟城里,置办了几支好笔算是陪练的酬劳。事后被姑母得知,亦不过淡笑便作罢了,本来这行伍出身的人家,对于女子习武一事早已见惯了。再则,姑母她本是一身的好功夫,绝不输于普通的男子,只嘱咐了往后再要联手,莫要拿普通人练习便可。 那贺先生家的兄弟俩,本就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正要是下手略有差池,怎么同贺先生交代?却谁知,那两人事后在小八口中得知了,家中的护卫如今正教他们兄弟习武,便强求了一并来了。如此一来,倒叫贺先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想她本是自己求着做了小姐的幕僚,而今自家两个小子,又想跟着两位小爷一起,在东家这里习武强身,难免开不了口。好在方郑氏闻听此事后,一口便应下了此桩,到底让贺家姐弟俩多添了一份感动。 自此,这才与贺先生道明了,?斫愣?置眉溉说某錾恚?故墙?俏灰苍?龉??靥??暮叵壬???煤喜宦w欤∫蛟谄溲壑校?芗奕敕礁?钠叻蛉耍?脖囟ㄊ枪倩录页錾碓谡??粘鲂〗悖?丛趺匆裁涣系剑?绱斯p?业牡粘づ?尤皇亓送?殴选?p>  对于她先前的所有经历而言,也是惊愕得久久不能言语。原想着七夫人娘家,即便有些出身,也必定是远远不及方府,所以才在无奈之下,送了女儿来受苦。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国公府里,那昧了良心的继室夫人,千方百计用了顺水推舟之法做下的‘好事’,就此白白断送了一个贵门女儿家的一生。 由此便知,当日东家为何肯援手自己一二,原来她娘家的侄儿们也是早早就没了父母,备受欺凌。亏得有这么一位姑母,肯接了来身边长住,若是不然,此刻这小兄妹几个更是苦不堪言。 所以,而今真正意义上,尚不知兄妹几人实情的,也仅有外院那些粗使之人并弟弟们屋内的三个丫鬟了。所以,这头姑母才刚踏上了回京之路,兄妹俩便唤了贺先生同去外书房,商议早日寻来接手海岛秋粮的米铺,毕竟此刻在旁人眼中,郑清如的身份还未有变化,因此这般缜密也是必要。 “想来海岛那头的看着收秋一事,就由我与薛鸣、郑虎两个多留几日便好。至于寻找合适的接手米铺,交与?斫愣?种校?儆珊叵壬?谂钥垂艘欢??揭餐蛭抟皇r耍 闭馀灾g迦绲幕耙舾章洌?图?慌院叵壬?穆?车木?戎??骸澳巡怀桑?惹澳谴畏凡家蛔??《?夷阋苍?锎辶诵矶啵俊?p>  “怎么不是,贺先生可莫要小瞧了我这妹妹!若论家中兄妹几个的习武天赋,她实在只能算是勉强够看,但说起买卖一事上,却较之我这个身为兄长的,略胜一筹!” 抬头望了一眼渲城的方向,不觉低叹了一句:“贺先生想是还不知我家胞妹,另在城中有一处铺面。若待那日得空了,让林妈妈引了你去一见,便可知其中证伪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四章 丰收季(下) 听到此处,漫说一直在小东家身边的贺先生了,只怕等自家三弟知晓了实情后,也同样是吃惊不小。原来,之前在渲州城中帮着售卖桑果的铺子,其背后的房主却是自己的两位东家。 别看,方府的那位七夫人也是占了几成股,其实真正想出一铺两用之法的,正是眼前这位今年才刚满十岁的小东家!只是依兄妹二人之言,此事不易被外人获悉,就是贺管事屋里的怕也得多瞒上一段时日,才是稳妥。 只见,知晓实情始末的女先生,忙不迭摆手拦道:“索性也莫要叫贺管事知道了便好。原本那半条街面,谁是屋主有何重要,何况如今这有关桑果的几桩买卖,我们已多半匀给了霞光阁那头,此刻知与不知已是再无多少干系了!” “这话也是没错。毕竟我们如今更应将重点,放在创建商号一事上。要说这片桑园进项丰厚,倘若与商贾们作比却是不值一提,再加之海岛那头又添了一份保障,更是无需再另寻他处了。等寻好了接手的米铺,咱们就得商量着购置合适海岛往来的船只了。”显然这旁的郑清如对桑果的转手处理,也是倍加赞同的。 一来,自家庄上时至今日才不过六家佃户,满打满算统共只有五十来人。其中还有七、八个半大的孩子,因此想要将加工干果一事全盘拦下,的确是太过吃力。倒不如,少得些利让渡给霞光阁中的二掌柜,才是明智之举。 好歹有了霞光阁在京畿境内的桑果小铺,这桃花村里的桑果干已经打入了京城之中。而今,兄妹俩已经开始商议,待来年便要说动了村里的老村长,帮着村里的农户一起将原本荒废几座山头,也都会栽满桑树。 这般一来,倘若再有外人到了此地,自家的山庄便能隐在山林之间了。既使得自家庄子不再特立独行;又能帮着村民各家多添一份收益;更能让老村长得了颜面,如此三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要知道,这两年多来自家由老村长这头,也算得了不少助力,如今回报一二,方才是长久之计。毕竟自家还需在此停留许多时日,更何况这桑园中的佃户们,本就都出自他桃花村中。 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原先是自家还前途不明,当然不敢铁口直段,这栽桑必能收获许多。再则说了,即便来年有人愿意出力,这众多的桑苗,还得由自家平价转卖与他们。 想到此处,贺先生都不觉插了一句:“早先也听我三弟提起,原先桑苗已是足够了,如今这许多可是给来年村民们准备下的?” 就见那旁小东家已是缓缓颔首:“正是为了此准备着的,既然有了此等长远打算,自当同村民们交好,才是正经。别看我家的桑园如今还不太起眼,但那四家佃户新起的院子,实在太过突兀了,长久以往不免引得有心人士的好奇之心!” 这句到底不曾夸张,只因这桃花村中,甚至于邻近村里的富户才有能耐,住上这般亮堂的三合院。要不是,隔壁村中可是因其地利之忧,刚好被一条河道切在三分之一处,更有敏锐的商户在此设了一个小型码头,专门用来装卸货物之用。所以,才使得小半的村民多添了一项收益,那边是招待客商食宿之利。 于是乎,由原想同桃花村不相上下的情形,突然成了这一边倒的趋势。自家地里的活计不曾耽误,却可将多余的空房,腾了与商户们暂存货物也好;或是直接出借了整个院子,与他们久居,待秋后收回时更是一份不错的进项。 只是随着客商们越聚越多后,村民的日子也日趋红火起来,不但添了进项,更有少部分也已学着做起了小买卖。如今单是每日往来城中的车马,就不是相邻村寨可比肩一二的。 此刻,翁主三人商定妥了来年栽桑之事,倒是一旁的贺先生连连点头,提议道:“我看与其等到年底之时,才在老村长面前提及,倒不如趁着秋收前,先请了他来桑园里瞧上两眼。一来,是为安了他的心;二来,自然是早早说定了此桩,也省得春耕之时,又起了旁的变化才对。眼下东家已是启程去了京城,若说你们府上半点不知,怕是不能够吧?” 这么一提,兄妹俩不禁有了一丝明悟:“不错,二房那头只怕未曾彻底死心,对于姑母北上一事,即便眼下还未能听着消息,也难保七月方府办寿筵时……。” 只见胞妹偏头看向过来,郑清如也已微微颔首接道:“此事的确不易久拖。择日不如撞日,索性等用过了午饭后,便由贺先生陪了你走上一趟为好。” 本来这等府外之事,还需他亲自出马为好,可如今这府中护卫的身份,却是不好点破。再则,对于老村长而言,这方府的表小姐才是七夫人的嫡亲侄女。万事有这位出马,必定不会有假! 所以午饭过后领着林妈妈,由贺先生作陪一旁,便同老村长提及了来年栽桑一事。而当听到方家表小姐口中,一亩桑便可产出这许多收益后,竟然连这号称村中最富户的老人,也变得激动起来。 不等门口的护卫郑虎示意,引了他往园子里去瞧,这位早已先他一步,满脸笑咪咪的跨出自家院门外。一路上,倒是不曾将身边陪同的郑虎拉开步子,每每瞧见佃户们忙碌的样子,便不自觉联想起,那几家联手而起的新院子。 旁人若说还不曾得空,去到那几家里里外外瞧个仔细,可他是什么身份?自是早在完工当日,便请他里面细看,比起原先的左右邻里只在迁居吃酒那日,才能好好走上一回,他却已是座上了好几回咯! 期间,不是没想过,套套这几家发财的秘诀。那会儿,只知道他们给方家七夫人娘家亲戚做了佃户,却不知同样打理庄稼的,还能赶在一多半农户之前,盖起这般敞亮的院子。 而且,此刻在小护卫口中,更是听说了年初时开耕的庄稼,也被他们几家伺弄的格外壮实。原因无它,用桑树残叶、牧草饲养的牲口可比普通农户,多出了两倍不止。单是刚才蚕室里所见,已经叫老村长是艳羡不已,而今又抬头瞄了一眼,身边漫不经心大致提了一句的小护卫,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等回头,咱们家先学着用残叶,多圈上几头羊羔,等来年过节时除了自家请客,得了颜面。”抬手翻了翻袖口,不禁更是喜滋滋地就着一颗花生,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酒,才慢悠悠对着自己浑家,吐出一言来:“身为村长,怎么也得先过过眼才是正劲!” “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哪!你傻了个什么劲?” 瞬时瞪圆了双眼,抬头比了一个方向,转而才用极低的声音告诉起来:“什么八字没一撇,人家可是诚心诚意的,如今他家园子里八成多桑苗,可都是特意留给咱们村的!” “还真的打算领了村里挣银子?”见当家的口中振振有词,再联想起先前那家小主子的兴师动众,已然信了六、七分。 然而,其眼中的三分质疑又怎能逃得过当家的,不待再将杯中的残酒饮尽,便已掰了指头,细数了起来:“早在他们小东家,另拿下了后面那几个土山头后,我就听出了暗示。只是不曾想,还未等过了年节,他们就想着了来年的大事。” “不敢想他们那般,只求能有六成的收益,已经叫村里人笑出声来咯。再则说了,他们桑园里还有果子能另外卖了钱,这可又是一笔进项。”那旁才刚要追问一句,却被老村长一个眼神肯定,忙又不了一句道:“就是你先前在城里街市上,听说的那家铺子,只怕他家的鲜果就是由小东家手里转出的!” “哟,那可了不得,咱们可要好好合计。莫要听漏了那几处要紧的才是,毕竟这可不是一季的就采完的!” “你怎么……对了,原先你娘家就栽过那么一亩多的,只是那会儿也没见树上结多少果子?”此刻却被自己浑家笑着念叨一句:“原先咱们这一片是有人家栽过桑,也养过蚕卖钱。可到底都是为了多产叶子,好拿去喂蚕,任谁都没算计过这新鲜果子,还能挣银子的事。” 摇了摇头,不忘自嘲道:“要是叫原先那几家养蚕大户,知道了人家不单能将没有的残叶都用上了,还可以另摘了果子去捣鼓,就不知道他们脸上的颜色能变上几变哦!” 听着自家老妻的一番自嘲,老村长也是明白的很,当初岳家最鼎盛的时候,少说也有十来亩的桑园。要不是那年突然禁了海,养出的蚕茧眼看着卖不上,也不至于忍着眼泪雇人砍去过半的桑林。如今想来也叫人为之唏嘘不已,更何况自家娘子本就是亲眼所见,只怕更是触景生情! 不过一联想到,刚才桑园里一派丰收季的景象,怎不让人心潮澎湃,莫名激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五章 再规划 若是真论起丰收的景象而言,这占地不过数十亩的桑园,又怎能与海岛上这以顷计数的稻田,更为壮观! 这回郑清如一行是直奔目的而去,比较前一次的走走停停来自然快了不少。只在为确保自家岛上置产一事,不被船主一家知晓,特意在中途换了一艘海船,才多费了半日的行程。 即便如此,踏上海岛之时便由庄头恭敬万分的引了往田间去,也叫主仆三人是吃惊不小。 “此处虽未避风良港,却不想稻谷也比渲州郊外的长势更好。要不是今年播种晚了些日子,前后满打满算可能够种上两?”一行人停在田埂上,郑清如不禁回头问向了,落在自己身后半步的许庄头。 “怎么不能,原先咱们也都不晓得,主子寻到的地界在南面海岛上,又比远近那几个偏大的好些。之前就听,他们常在一片海中打鱼的船家说起,咱们这座岛位置虽不是最好,可要是论起种田来,到底比他们少受许多风灾。” “这里位处最外围,本就极易受季风的侵袭,好在地势有些特别才有人家愿意留在此地开垦耕作。你们也记得莫要侥幸,还需在农闲之时多多栽上些,本地容易的树种却是必要。” 得了东家三爷这句提醒,落在其身后的许庄头,忙不迭连连颔首应道:“小人省得,这不年初那听了主子的提议,将先前开垦时存下的干草,养活了四头牛并八只羊,到了年底就够拿去换了足够的树苗来,把余下的空地全都栽上。” 张开了两臂,忙是给自己的东家三爷比划了两下:“如今小人们早就打听仔细了,这一片有不少人家栽了本地特有的果树。特意选了其中耐多放置些时日的,咱们也都种上些,指不定哪一日东家还能尝上自家地里的新鲜果子,岂不更好。到底比全都栽上只能取材的更强上几分!” “这个你的内行,自是由你拿主意便好。本来也没指望,靠这些为防海风侵袭的林带,多添几两银子的。但万事已防风护土为主,其他一切都由你看着办,就是了。”摆手还不在意的应了一句,才又想起来原先岛上那两家农户:“如今那两家人,同你们可还处得不错?” “东家放心,眼下您就想让他们离了去,只怕人家也再不会改主意咯!起初来说愿意留下时,多少有几分怨气在,咱们庄子上农户十家,统共一百三十余人,他们两家连壮年加奶娃娃也不过十四个。真要还想从前那般不进庄子来,可是不成的。” 一掰指头,便接着念叨:“先说每两、三个月出海采买些日常之用时,他们两家定然就要吃亏的。要是入了庄子,自然就都是自己人了,咱们十二户合在一处采买,到底便宜过他们自己出面。再说咱们刚上岛时,就带来了犁地的牲口三头,还有全套的农具,也看得他们直瞪眼!” “顶要紧的,还是原先他们还不知道,东家您特意让人留下那些干草垛子有啥用?回头瞧见咱们这里,三两天就搭好了牲口棚子,没几日又送来了牛犊、羊羔、鸡鸭幼苗,那眼神可就更不对咯!”说道这里,已是不自觉得意了起来:“这不,也不必咱们去劝,就自己个找上了门来,说定了卖地入庄的事儿。” 不等这旁郑清如点头应道,忙又低笑了一句:“到底也都是肯吃苦的,又晓得入了庄子往后的小日子,一定强过自家单干。所以,如今早已同咱们自己人一样,和哪家都相处的不错!” 听到这里,郑清如已是放下了大半的心思。原先多少有些担心这两家,多少还有戒心,而今听了庄头的一番言语,此等担忧看来却是不必了,怎不叫人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这两座相邻的海岛,是自己兄妹几个最后的退避之地,自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要不是当初听了胞妹一句劝,只怕也会强硬地以高价拿下他们手中的地,赶离了原先农户,方能真正安心! “既然,他们都已经将自家视作农庄中人,而今看来不必再担忧这些了。”这一句虽说低不可闻,然而此刻四周除了远处传来的阵阵涛声,便再无其它嘈杂的干扰,一旁的许庄头自是听得清楚。 忙不迭低声应了一句:“东家英明,当初留他们两家下来,怕还对咱们庄子更为有用些。” “哦,这话怎么说?”另一旁的小厮郑虎,已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却见刚才学着东家也改作低声的许庄头,此刻已是侧转了身子朝向那片屋舍所在,接着告诉道:“虽说我们庄子里都是干农户的一把好手,不管怎样都是几辈子的老把式了,可这一片哪样长得快,又有什么没见过的菜,又哪里去问上一句?” “有他们两家留在庄上,就不同了。不但这些有了地方问过个仔细了,居然不满两个月,就把这附近七、八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几乎都摸得一清二楚。还有再远些的几座,常年有人耕作的也是一样!” 提及这桩来,这旁的主仆三人不禁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却是省了此行的时日。要知道,先前无论是郑清如自己看来,还是力劝留下他们的?斫愣??裕?嘉丛?系侥橇郊一崛绱嗽绲亩ㄏ滦睦础?p>  即便是出于无奈,才只得卖了土地与外人,就此依附与人,也必定存着几分不甘。而今,在他们看来入了农庄,倒是比自家原先那般的简单耕作,日子愈发好过了不少,才在潜移默化中真正认同了起来。 说道实处,这些早年被迫无奈远离陆地的农户,也是因为手头拮据才不得不选择了,来此落脚。要说真正殷实的人家,哪里肯被孤零零留在海中岛屿之上,辛苦过活的? 就日常所需而言,就已是让人头疼不已,若是天气上佳,还会有船家每隔两、三月,帮忙代为采买些日常货物与他们这些岛民。要是赶上了坏天气,或者风向不对,怕是得多熬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如今,入了农庄便是不同了,不但这些日常所需,也一并有人帮着采买了。而且这价钱更是让他们逐渐明白了到,原来这十来户人家肯跟着东家,不远千里移居到这海中之地,敢情这日常的花销,就比自家先前所需的少了将近一成左右。 而这一切,绝非是采买之数的缘故,其中更有?斫愣?囊环莨?驮凇k灯鹄矗??八?拖氲搅四切┗崂?每障校?赐?诩缸?d暧腥司幼〉暮5海?仿羧粘k?璧拇?摇?p>  一想到,如今岛上的人口众多,采买的货物自然利润不少。想来即便是岸上那些小商户,也不免动心。于是,就在先前同贺管事交好的那位老书吏的帮村下,寻到了一家可靠的杂货铺子。将岛上所需一并列了个单子与他家,索性都交由其一手打理了,而雇船运送一事另许了一船家,每隔两月左右,便会直接让那铺子送到码头。 如此一来,倒是两全其美了。一边是价钱合适的货物,另一边的船家只管送货收船钱,也无须担心多备了货物,若是卖不完又该如何是好?就此,两家都添了进项,又可为岛上的庄户们省下了日常花销。 而在?斫愣?蠢矗?硪蛔?词歉??匾??潜闶堑河毂缓k?韪粜矶辔镒剩?裟茏愿?宰悴攀浅ぞ弥?疲?p>  在为庄户们想出省下日常所需的法子时,难免也会联想到,自己兄妹几个的最后退避之地,真到了那一日再着手准备许多,也已是为时晚矣。所以,此刻开始预备下日常之需,的确是万分必要。 “对了,先前与你也曾听我家胞妹提起过,但凡是咱们能在岛上自己备下的日常之物,就此也该慢慢完善起来了。”此刻已被许庄头领来看,高出地面半人余的新建库房,为首的郑清如不禁回望了一眼码头方向,低声提醒与他。 “小人一直都记得,小……小东家那句顶顶要紧的!”想到前次三爷的叮咛,忙不迭改了口接着后面半句:“眼下,等那片听了小东家之言,先种下来绿豆用来肥地的收获后,便接着种一茬黄豆,刚好等忙完了秋收,咱们在库房的一侧修个油坊。” “而且小东家那日也说了,咱们眼下牲口不多,又都是多少年没耕作过了。地里的肥力怕是不够,还需没隔几年轮着养上一养,才最好。所以,这油坊倒是不愁没有出产,再则说了庄子也不靠这些换银子回来,等日后稳定了卖些给附近的岛民应急,也就是了。” “至于,庄里自己的盐场倒是由那两家挑头,便是万无一失了!” 这句的确是此处的实情,要说他们两家是靠海吃海,还真的一点不假。原先那些日常所需中,便独独没有粗盐一项。原因无它,本地的盐场出产虽说都被朝廷所控,但本之地吃盐也有另辟蹊径者,更何况还是远离陆地的海中岛民,略略制上些可作调味之用的粗盐,也就少了一份花销,不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六章 新鲜事 如今入了农庄,又得了许多先前不曾料到的好处,便理所应当的接下了这份,制粗盐的活计。不过这两家也没坏处,往后庄里人家但凡要粗盐的,都会用他们所需之物换上一些,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看似百余口人的农庄,每年所需之量并不算多,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今日先用自家的粗盐换了财物来,等来日庄内油坊建成后,便能吃上便宜的了,逐渐这般扩建下来,有朝一日这岛上的日子,便是可想而知。 听到此处,郑清如不禁颔首认同一句:“京城府里之事,想来许庄头也已知道的七七八八,因此邻近的小岛便是我们最后的保障。而当初置办下这座避风良港,却不单是为了修建一处农庄,至于何时再度扩展,待看其后几年的情形如何了。” 转而颇有深意的环视了一眼,远处的那片荒凉,就听得他好似喃喃自语般,低问一句:“不知,这岛上余下的众多土地,又将被谁家买了去?” 那旁听闻之人,在片刻犹豫后,半玩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给农户们耕作,这岛上十之六、七的土地尽可有用,要是想要修建码头还是三爷您的眼光最好!” “远了不说,就是如今往来这岛上的船家,本就是这一片上的老人了,每回都愿意在咱们庄子的码头上停泊。其实,另外那两处旧码头也能用,比起咱们这儿来也更近了些,却没一人乐意去。” 就见一旁的小厮郑虎,低笑着追问道:“可是人家嫌弃,另外两处码头离着庄子远?他们都是船家,在水上多行一段无碍,等上了岸又要用什么代步?所以,才宁可多行船,也要少走些冤枉路!” 被点明了关键,那旁显然有些尴尬,不过本就大房这头的老庄头了,自是不会太过在意。东家三爷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身边伺候的小厮郑虎也必定不会存心,在自己话里挑刺,不过只是略作调侃罢了。 若是原先有人同他这般讲,未必会信以为真,但自那回被带了往南面来,一路上说长不长,说短也委实不算短。见三爷近身之人,都如此的好相与,而后又见着了正主,也都不难相处。就连那原本该养在深闺的二小姐,也是和善的很,就此才慢慢放下了心中的不安,逐步将先前对大房老爷、夫人的信任,转到了他们兄妹身上。 要说在这海岛上生活,有诸多不便之处,的确不假。但若要论起东家的为人来,这般好相与的,但凡家中有些势力的人家,都未必能叫自己遇上。更何况,人家兄妹还是那真正的功勋贵门出身,老庄头是越想越觉得,这回不远千里迁移至此,也并有过后悔! 其中有东家的为人品性之故,也是看中了这里气候极佳,至少由来年开始,每年收上两季稻谷来,稳妥非常!再加之,这岛上众多的无主之地,遍地的荒草可是看得人直眼馋,不妨今日同三爷提上一提也好,回头多放上数十头牛羊,来年就又能给庄上添一可观的进项。 眼见着三爷一行,正抬头看向邻近的那片荒地,不由得张口提及了自己心中所想:“如今也不见有人来岛上看地,东家您瞧咱们来年再多养上一批牛羊可好。若真有人家要来岛上置地,咱们早早帮着除尽了,这都快半人高的荒草,也是好事一件,不是?” “你是眼热满地荒草,想着多养牲畜,便随你。不过记住咱们庄上最要紧的一条,若真有外人来岛上置办田产了,切莫与他们来往过密,到底人家的根底如何?又是为何选了这座地势不占的所在,确实不好就此定论!” 说着,郑清如已是抬头远眺了,自家最后的退避之地,再度低声告诫着,此刻已是识趣走近自己身旁的许庄头道:“也莫要让人,得知我们另有人在邻近那座小岛上,悄悄修建防御工事!” “这个自然,而那一家本就专司此项的庄户,就是在那两家才刚入庄的农户面前,也未曾露过脸。三爷放心便好,就连那条小船也被他们藏在一处,被大片礁石遮挡得严实的简易码头上。只是当初采买小船的银子,东家还是早些同那家结清了才好,到底每多耽搁一月可都是银子啊!” 听到这里,就连一旁的护卫薛鸣都不由弯了弯嘴角:“许庄头放心,等咱们这回卖出了秋粮,漫说那点余下的银子了,就是码头也重新修上几个!” “这话倒是不错。别看咱们年初时,赶着播下了稻种不求多打粮食,只想着能够庄上支持到来年秋收时就成。可哪里想到,这南边的天气实在是没得挑,庄稼长势好不说,就连雨水都充沛的很。”忙不迭已转过了身子,指向了一处由此望去,难得的一大片未曾种上稻米的所在,满是得意的比划了起来:“当初小东家的说那句,养鸭肥田的确颇为好用,这不用收集来的雨水,如今咱们庄上除了出海就能捕上两网的海货,还有这新鲜的河鲜,可随时拿来解解馋!” “回头,让我家儿媳妇给三爷做两个小菜尝尝,就知道如今庄上自己养的河鱼,也断不比岸上河塘里的差。”听他这么一夸耀,刚才还立在主子身旁的两人,不觉对视了一眼,便双双小跑着往寻了过去。 还真是好大一片河塘的模样,只是被人为在中间,拦成了两道土坝,分作了一大两小三片水域。却令着急赶到的两人,没了答案。等两人返身折转了回来,居然异口同声问起了这桩。 却见那旁的许庄户,呵呵乐道:“还是多亏了小东家,早就提醒过我们,这海岛上虽有天然形成的淡水可取用过活,但若是不知爱惜胡乱将其污了,却是万万不肯的。岛上既要种田、又要供庄户们日常生活所需,哪里敢毁了这唯一的几处,天然淡水。” “所以,当初我浑家同儿媳妇,就在小东家那儿拿到了一份修建鱼塘的详图。特意将它修成高低不一的三层,便可逐渐将鱼塘里的杂质去除干净,最后重新汇入岛上溪流里的水,也已恢复如初了。” “哦,与我们仔细讲解一二。”此刻就是郑清如,也已是听出了其中的不同之处,不觉追问起来。 虽说先前,胞妹曾在自己面前略提过两句,不过那会儿一门心思,满脑子都是如何将自家的最后退避所在隐在这座岛屿之后。未曾将?斫愣?此莆抟饧涞囊痪洌?旁谛纳稀?p>  而今回想起来,这岛上的庄户们还真该爱惜,仅有的几处淡水才是必要万分!本就打算长久定居在此,乌有淡水又该如何过活?此刻在许庄头有意提醒之下,主仆三人显然都微微变了脸色,刚才的不以为然,转而成了如今的一脸正色。 就见,那旁的老庄户边开口告诉,边配合着快走了几步,引了主仆一行往位于最高处的鱼塘而去:“今年才刚上手,再说了这海岛上养淡水鱼也没怎么听说过,所以不敢放手养了满池。” 随手在一旁,捡起一节平日用惯的竹竿,在水面上轻拍两下,只见原本平静如镜的池塘中,已是泛起了朵朵涟漪。待岸边许庄头加重了手里的动作,更有几条耐不住性子的鱼儿,接二连三冒出了水面。 “没想到在鲫鱼长得倒是不错,瞧这活分劲,平日塘里的吃食一定不会少。”小厮郑虎早已立在老庄头一侧,低头瞧看了起来。 回头见东家认可了这塘中的河鲜,忙又带上了竹竿,继续往下一层去:“这一层里专门让人选好些鳖,每回杀鱼后无用的杂物,直接丢在这层里,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每季收了上一层里的鱼虾后,等水中杂物沉淀了后,再开闸排入这层里,再沉淀一遍,但是有了这些个喜食荤腥的家伙,却是不同了。” 边说着,边架起了手中的竹竿,指向一旁特意栽上两排庇荫用的树苗,接着言道:“倒是小东家想得周全,留一处给水里的家伙庇荫产卵所用的地界,也都早就提醒过我浑家了。” 稳言就是郑清如都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自家胞妹这都是费了多少时日,才将这套好法子详细记录了下来。看来桃花村里的佃户几家,也是功不可没,若不然这等只有老农才知道的事儿,她一个二门不出的大家闺秀,又如何能讲述的头头是道? “这最后一层刚好用来种上两季茭笋。” “茭笋?这又是何物,也能入菜不成?” 见那旁东家满是好奇的追问起来,不免脱口而出,继续讲述起这桩来:“其实原本就只长在比较温热的地界,咱们原先也没几人听说过,可那日被小东家提到了它的味道,便寻了那两家问了一句。没想到,这地方还真有,不过是野生在河边的倒是多见,自家特意挖了浅池子培育的确实并不多。” “好在,之前有船家送货来时,就帮着带来了消息。所以,咱们也开始栽种了一季,先试试可能成。小东家可是说的明白,这最末一层必得多栽水生植物,才能将余下的杂志去除的彻底!” 就在许庄头娓娓道来,这海岛之上少见的新鲜事,另一旁被其提及几次的小东家,也正为了一桩意外是又惊又喜!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七章 蔡记 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为自己海岛上的众多产出,寻个可长期合作的米铺。本来这桩,之所以被兄妹俩如此看重,其中有一半的确是位了自家的生意,但另有五成却是为了借助合作那方的行内消息,神不知鬼不觉地透过对方,尽可能多的获悉二房那头的具体动向。 毕竟这等行业内部的消息,若是由现在起埋下眼线,不但耗时长久,又得不偿失。再则,要找一个深得自家信任的眼线,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再三思量后,又同姑母、兄长商议过两回,才最后定下了这一迂回之法。只是让她未曾料到是,如今自己寻到了合作方,却并非初次见面之人,而是开春那会儿,兄妹俩前往东南打探消息时遇上的那两个,看似形迹可疑的‘叔侄俩’! 此刻对面而坐,心中也不由得一声好笑,看来这生意人的敏锐观察,还真同那军中的探子,当可比肩一二! 自己在心中低笑着摇了摇头,面上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还望叶账房见谅一二才是,小子我当时也是忧心,旁家搅了自家的收货的差事,却是无意冒犯两位。” “无事,不过叶某确实好奇的很,你家长辈为何放心让这般年纪的侄子出门行商,的确鲜见非常!”忙摆手打断了这颜家小哥,不禁开口追问一句。 被对方如此问起,虽在意料之中,到底不敢胡乱应付。想到年初那会儿的经历,更是小心应对,如今跟前这位账房绝非泛泛之辈。单看他当日对自己这般年岁的孩童,都能如此仔细发问,便知其性子定然谨慎万分。 若说做为账房,遇上仔细谨慎本也寻常,但那日同车而行,事后回想起来,却并非偶然。想来,这人是早已注意到他们一行,才在事前安排了车行,接了他们叔侄俩一同往乡间去。 而今日再度遇上,并坐下商定妥了大半的事项后,更让她万分肯定,此人之才只怕远非一个米行的账房,那般简单! 试问,有哪家的商行会由其账房出面,与人定下采办货源?反倒是始终端坐一旁,只不停品茶吃点心的二掌柜,好似万事不愁,隐隐有将叶账房推在身前之嫌。 再则说了,前日自己一行暗中打听时,也曾被人提及过,这蔡记的叶姓账房才是他们东家的心腹之人,别说他们商行的二掌柜,就是平日里负责巡视京畿各地的大掌柜,对其也是客气三分。 就此看来,这蔡记的中年账房,或许才是从未在人前露面的神秘东家,最为信任的几人之一。他可不似普通账房一般,只在屋内忙着盘账、清点货物,更有一项与其他两位掌柜同样的差事,便是每季不定时,出门巡视一回自己管辖的分号若干。 虽不比他家大掌柜的,所巡之地都是繁华的所在,可能让东家这般放心,去到南面之片相对富庶之地,怎么说都是美差一桩!至少较之二掌柜名下负责的那北面那片而言,的确如此。 至于为何隐隐越过了同样姓蔡的二掌柜,却不是初次寻求合作的一方,应该打探的。眼下只求这桩生意能成,便是?斫愣?诵械哪康乃?凇h裟芩刀ㄓ嘞铝健4?甑暮献饕庀颍??乔笾?坏茫?p>  “说来都是因为家中父母俱亡,唯独留下我们兄弟几人,跟着族中长辈过活。我家兄长虽比小子略大几岁,如今也是未成年,为谋生计也只得兄弟齐心了。左右接手了家中良田数顷,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遇上昧着良心侵占我家产也的恶人,又该如何是好?” 一气将家中的遭遇接连道出,其中真假参半实属无奈之举。要是叫旁人知晓了,家中还有窥视他兄弟几人的恶人在,只怕乌有一家愿意担此风险。所以,临到最后还是将此一桩,隐瞒了下来,无疑是必要的很。 至少当对方问及,自家的数顷良田位于哪府境内,才在?斫愣?囊簧?扌?螅?业搅舜鸢浮?p>  原来是在海中岛屿之上,这就难怪族亲中并无人窥视一二。似这般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所在,即便有了良田数以顷计,只怕也难引得人人争抢不朽。 要说,这颜家早亡的双亲也算是聪明之人,本来这南方的气候就适于农耕;再加之又购地海岛,便可避开许多艳羡之色;身后又得如此的少年人才,假以时日定能重振家业! “能在这般年纪,就独当一面的行商之人,的确少之又少。何况你们兄弟几个互相帮村,也是难得可贵。想必要不了多时,便可重振旗鼓,稳稳守住家业不算,还能更上一层楼,也是未尝不可!”听着身边叶先生连着两句称赞之言,原本难得补上半句的二掌柜,也已不住颔首道:“叶先生之言,确实不错,至少先前被其看好过的大小商铺皆是如此。” 说者不过是无心附和一句,而一旁闻听之人,不禁悄然对视了一眼,心中感叹一声:“果然如自己所料那般,这位账房如此深得东家赏识,必定有其过人之处。由他家二掌柜一句看似无心之言,已是透露了不小消息,还真是了不得!” 要知道,这蔡记或许在东南一片名声不显,但在霞光阁给自己的回信中提及,至少他们家在京畿境内能排入米行的前十。 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反复甄选,最后定下的三家之中,就有蔡记的名号在。所以,今日一听他家二掌柜答应了详谈合作一事,便匆匆赶了来茶楼雅间,不想一旁的中年账房却是面熟的很。 如今回想起来,自家同蔡记签订了秋粮买卖一事,还真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而当日之所以,同车跟了一路晚些时候,也从那位账房先生口中,得到了确实之说。 “说起那日,你们主仆一行在我们蔡记米行中询问伙计时,便叫我瞧出不同寻常来。普通的民户采买日常,决不会如此仔细,若说是有意询价,却又不像。唯有同行,找了人来悄悄打探详实,才会为了掩人耳目,特意选了这等不让起疑的身份。”在走出茶楼之际,有心落了半步的叶账房,不禁低声告诉道。 就见这旁?斫愣??绲难占倚「纾?仁巧陨砸汇叮?婧蟊憧嘈a顺隼础5比障蚧锛蒲?手?拢?粼谄胀ㄈ搜壑谢蛐聿凰闶裁矗??谡獾染迷谏坛n洗蚬鲋?丝蠢矗?疵庥行┛梢伞?p>  只道自己年纪小,偶尔问上一句不同寻常的,也并不会引得旁人注意,却不想才刚洋洋得意之际,就已落入了他人眼中。看来,往后出门在外还需谨慎三分,才是当务之急! 亏得当日遇上的,不过是略有疑心的商家罢了,倘若被二房那头的耳目盯上了,又该如何应对?此刻坐定在客栈之中,不禁一阵感叹连连:“好在当初,没敢直接寻上门去,挑了他们家铺中的伙计问讯有关之事!” 而一旁瞧见主子面露忧色的两人,也已附和着点了点头:“万事小心,本就是主子你时刻提醒自己的话。就当日的情形来讲,也能算是太过之举,只不过刚巧遇上一位四处核对账目、巡视属下的叶账房罢了。往后倍加小心便成了,何况那位临行时也有点明了此项,只怕这事也是缘于一个‘巧’字!” “不错,文竹说的有理。小东家你也不必太过烦恼,往后有了蔡记的长期合作,早晚都能寻到那头的错处。等来日,实力积蓄足够之时,便可将那些本不属于他们的产业,一项项夺回手中。”就连另一旁护卫刘芳,也已开口来劝,可见当日之事在众人眼中,并非错得离谱,也许正因一个巧字,才引得外人起疑,确实是事出偶然。 而蔡记那方的动作,还真是利落非常。?斫愣?饫锊磐?绺缭级?损俺亲??该祝?频搅四撬叶?系亟缟瞎屠吹拇?希??癫挪还?龇11虮辈还?吡宋迦展饩埃?遣碳钦朔康娜?啥n穑?咽茄叭怂蜕狭嗣爬矗?丝淌种心霉??辈痪醢底运闪艘豢谄??p>  “要说,为了这单生意,将咱们桑园的地契都押给了他们家,也算是无奈之举,可不曾想他们那头也是爽利之人,二话没说便按约送来事先约定的小额银票一摞。看来,那些能将生意做到京畿境内的大商号,可都不是一般之人!” “别看咱们地契上,也好歹有数十亩之多的桑林,然而在未曾亲眼查验过一回后,便爽利给了银子的,却是鲜见……又或者,他们早已派人暗中去南面,探了咱们的根底?”刚才还满是感激,却好似突然间有了另一层猜度,不免为之一惊! 看着自家小姐面上惊骇,另一旁的刘芳也随之推断起来:“或许就在咱们刚到此处,询问各家米行之际,那蔡记就得了消息,也是未尝可知。若说同二房那头有关联,确实不能够。不说别的,就论同行间的相互生意之争,便不能与二房走到一处!更何况,近两年来东南这片粮食接连丰产,更是绝无可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八章 喜丧 “若算上今年,已然有三年整了。”听得刘芳出言相劝,这旁的?斫愣?唤??蔡谷恍ψ沤由狭艘痪洹?p>  显然从方才的自责中,慢慢缓和了过来。似乎是自己的心境还未曾真正练到家,毕竟有过前世的那段经历,职场上你一个不留神,被人陷害了,顶多丢了一份工作而已。然而,此世内,要是被敌人盯上了,可就不是简单之事,何况二房那头都敢痛下杀手,兄妹几个越发要小心应对。 倘若是因自己的疏忽,就会将此世上最在乎的家人暴露在敌方面前,或许就此踏上了一条万劫不复之路!无需细想,已是让人深感后怕,所以一时之间才颇为失神。 此刻,被两人联手劝慰,也已是放下了小半。与其暗自悔恨,倒不如好生反省当日的心急之过,往后加倍小心,莫要再犯同样的过错才是正经。 “常言道忙中出错,显然是颇为在理。当日要不是急于求成,或许不会如此事事求快,太过激进的确要不得。今日回想起来,当初着急出手,确实过犹不及了。 好在现在明白,却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亏得,前番遇上的是蔡记的账房先生,才未曾出纰漏。至于,会否被二房那头发现,倒是大可安心,今日叶账房的表现已然说明了一切。 就连与其同来的二掌柜,他都未曾当面提及一二,更何况蔡记之外的人等,更是无从知晓。如此一来,?斫愣?饫锏笨筛哒砦抻牵?灰??蠖嗉幼14猓?憧啥啪?俜竿?????p>  对于那位账房的细心,的确是佩服加赞叹:“果然当得起他们东家的重用,此等人才就算在那位高官府中,也必定能占一席之地!” 正忙着整理箱笼的小丫鬟,也已颔首附和了一声:“当日那等的急智,再看今天这般的作派,就明白了他家二掌柜为何,自愿退在一旁只作壁上观了。” “或许是此地临近京畿,又离东南有些远了,才让他家二掌柜不好出面应答,也是有的。”一旁的护卫刘芳,倒是提出了别种可能。 落在这旁主仆二人耳中,不禁回想起不久前,才在?斫愣?种谐醪酵旯さ哪钦偶蛞子咄迹骸埃?羰钦獍悖?惨阉得魉?墩朔吭诓碳堑娜嗽挡徊睿?辽偕砦??乒竦哪俏唬?袢账湎噬倏?诖罨埃??嫔系纳袂槿床凰颇堑劝底约岛薜哪q?!?p>  的确,小姐所言不错,刚才雅间里的情形,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假。何况单论观察细微之处,在本就是护卫出身的刘芳而言,更是此中高手! 而一旁的小丫鬟文竹,原本在那小官宦家中,同样也是靠察言观色方能少犯错,怎么也强过寻常之人。因而,三人便可断定那蔡记的叶账房,确实秉性不差。 别看在商言商,可同样做生意,又打算寻一家有实力长期合作的米行,能有这么一位秉性颇佳的账房坐镇,自是再好不过的。 本来兄妹二人,当初在海岛置地,其中有为了日后朝廷再度开放海禁,自家便可大展拳脚做准备;当然也有另一层考量,就是了借自家每年的米粮产出,搭上京畿境内的大米行,由侧面打探有关斗满仓的一切有关事宜。 毕竟隔行如隔山,再则,单以生意而论能寻到这么一家诚信的米行,也算是兄妹俩的时运不错。若真能连着几年风调雨顺,就岛上的田地之广来讲,便可积累一笔不小的实力。 因为,自家岛上并非单纯靠种田为生,另有牲畜一项,也在逐步完善之中。只不过,眼下兄妹俩手中的财力有限,才迫使庄内的一切建设都未曾全面铺开。 但今日在叶账房那儿得了启发,对于?斫愣??裕?丝陶饪此坡韵曰郝?牟椒ィ?幢厥前装桌朔蚜耸比铡;蛐恚?獍阊?蚨??鹨挥≈さ牟椒ィ?攀歉瞻崛ズ5汗?畹淖??牵?Ω镁??摹?p>  放下了心中的不安,便着手给兄长的写信告知详情,再由刘芳快马送到。没曾想这郑清如那边,也已在前一站靠岸补给之时,便由小厮郑虎先行下了货船,直接带了急信往这头来。 方才一跨进门来,便已夺过文竹手中的水壶,仰头便灌了大半下去,又抢了刘芳盘中的点心,就着余下的温茶吃的香甜。等这旁自家小姐看过书信,才忙不迭低声回禀了起,临行前三爷的嘱咐:“那船家想必是看上我们这头往返买卖不断,居然自己寻上了门来,想要再续一年的租约。” 只见屋内余下两人,显然也为之一怔,才摆了摆手继续道:“但咱们三爷的意思,若是这回秋粮卖得不错;再加上,桑园那头今年的生丝,到底比旧年来多出了两家人手,自是不用愁。只是怕他们未能如愿,回去地方后心有不甘,胡乱与人说起……。” 听到此处,?斫愣?咽敲靼琢舜蟾牛?殖ぷ钗?p牡模?幢厥亲约业纳?饨心谴?液?掖?锪顺鋈ィ??侵髌图溉说某は啵?羰墙杏行闹?怂涤肴颂??倥銮杀欢?坎枷碌难巯咧??耍?闶俏尥??郑?p>  低声思量再三后,才追问一句道:“我家兄长以为如何?” “如今是能拖一日是一日,至少在年前留住他们,莫要再往京畿去确实不难,只等入冬封了河。即便他们想往北面去,也是不能挪动一步了,再等三月挑花水下来,便又是另当别论了!” “有道理,只是买卖如此起伏不定虽不多见,却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了。或许,逐渐断了现银,才可让人信以为真。只是想叫他们忘却了你们几人的长相,的确有些为难。”被小姐如此坦然提及,屋内顿时没了声响,就连一旁负责续水的文竹,也已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安静束手立定在旁。 原本为了免得船家起疑,才想出了租下半年之法,随后又以小本经营来回跑了数单生意,倒是略见盈利。而今,那家居然看到了希望所在,反倒上门寻了自家兄长,提及续约一事反倒叫人哭笑不得。 若是直接回绝他们,怕是不妥。要说二房那头实力雄厚,压根不会动用租借之举,为自家运送米粮,但事事无绝对,谁又敢断言此等之事断然不会发生? 不说兄妹俩这头才刚起步,就算已积累了一定的财力,在乌有势力靠依傍的状况下,也绝无法眼看着此等事件的发生。再则,如今兄妹俩在暗中积蓄实力,二房那头却摆在明面上扩张买卖,才是对自己一方最为有利的趋势所在,又怎可就此打破。 所以,稳住那船家才是当务之急。学着兄长那般,轻叩了两下桌面,适度打破了刚才的宁静,低声言道:“回去就同我兄长说,自此后有关我们自家所有的产出,都不再由那家负责运送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再续半年之约,只是这后面的半年,咱们再无需自家出面办货来往南北两地,而是交由别家租用。” “就是说面上先应下此事,回头我们主仆三人都逐渐减少在他们跟前露面的机会,再寻人帮着做买卖?”显然,郑虎只听出了一半的意思,而余下的一半却是会错了意。 只见这旁的?斫愣?夯阂⊥罚???溃骸罢馑婧蟮陌肽辏?胨?羌业脑级ㄈ肥涤晌颐浅雒妫?欢?嬲?饨杷?羌掖?坏模?词橇碛衅淙恕v皇牵?饧矍?暇退愠孕┬】鳎?彩俏薨??磺罂煨┌谕蚜怂?羌也攀枪丶??冢 ?p>  此刻,不单是小厮郑虎了,就连余下的两人也总算明白了她言下之意:“这般一来,不说日后少露面了,再过上一段时日,便可忘得干净。最好再接手商户,不是做米粮生意的,才是最佳之选!”显然小丫鬟文竹,已是跟上了主子的节拍,也随之附和了一句道。 “正是如此!” 就在屋内四人压低了声音商议着,突然冷不丁冒出的船家欲求续约一事,外面客栈里新进入住的过往行人中,此刻正热烈讨论着京城方府,近日发生的一桩大事件。 而这旁不等休整一夜,便着急赶回三爷身边的郑虎,刚巧同送了他出门的刘芳,路经此处听了正着。 “真可算得是喜丧了,那位太老夫人今年都八十三岁高寿了,如今各地赶回京城祝寿的子孙、亲戚,也都忙得乱了手脚。而那位年初时,冲喜匆匆迎娶进门的新媳妇,却是不大好过!”说话之人,显然对于方家那位时运颇为不济新媳妇,露出一丝同情。 然而一旁的接话之人,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到底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当初选了冲喜的人选,为何一连被推了小半年,到头来却又成事了。这其中可是有个旁人鲜少知道的缘故,原先与他方家订亲的,可是他们家继室所出的三小姐,而此刻在方家做少奶奶的,却是他们家原配亲生的闺女!” “什么?姐妹易嫁!” “真要论道起来,也不算临上花轿前,换了人选。而是原本写给方家的婚书上,并非继室之女的生辰八字,就是那位二小姐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九章 守孝 此言一出,惊得四下闻听之人皆是许久没回过神来。好半响后刚才那惊呼姐妹易嫁的,才冷笑出声道:“敢情这场大戏,都是那继室在里头捣的鬼!我说哪,这刘七爷的官运不济,可他家祖父辈上也曾有入过阁的,怎么就沦落到让亲生闺女冲喜的地步。” “真真是人心不古哦,如今这闺女可如何是好?明面上这方家的太老夫人的确算是喜丧,但这方府是家大业大,想来这新媳妇往后在婆家的日子,怕是艰难的很!” 而此时正停在一旁侧耳倾听的两人,忙不迭对望了一眼,嘴上未曾言语,却在默契的一点头间便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旁转身而去的小厮郑虎,重新由一旁的马厩里牵出坐骑,往城门口去。而另一边的护卫刘芳,却已疾步回到了客栈房中,细细将刚才所闻一一说与了主仆二人知道。 “如此说来,我家姑母或许会留在京城守孝?”显然略感突然的?斫愣??咽峭芽诙?觥d桥粤醴几?橇??刑荆??攘轿恢髯右惨蜒傲巳巳ゾ┏巧哟?蛱??床幌敕郊业恼馕焕鲜傩牵?故敲荒苻吖?衲甑纳?健?p>  可惜了,故太太此刻在京城中,若真要被留下守孝,他兄妹二人又该如何与其保持联系,又不被二房那头察觉? 想到关键之处,不免抬头看向过来,只见这旁端坐之人,已是深深吸了口气,好似要将心中的稍许不安,彻底压制下去。不紧不慢拿过手边的信纸来,重新提笔另写了一封家书,显然是刚才那封原本打算送去京城姑母处的,已是不合用了。 要知道,此刻自己明面上,仍在南方一处寺庙中静心养病,即便这方府的消息已然传出京畿之外,但想要得知只怕还尚需时日才对。 正因如此,?斫愣?恼夥饧沂橐驳玫壬弦坏龋?拍鼙凰痛锓街j鲜种小6?托诺娜搜。?弥读┮苍缬邪才牛?潜闶悄厦媲巴?┏堑男薪派?恕6杂诒驹谒轮性葑〉牟』级?裕?獍愕男攀共攀亲钗?锨楹侠碇?。?蛐硪彩前侔阄弈蔚奈t恢? ?p>  而且,这执笔者也是另有他人,只因当初实在病得不轻,再加上病因之故,更是毋庸置疑。 “用林妈妈的身份送了信去,才是最为合适!”拿定了主意,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将笔杆递给了一旁伺候笔墨的小丫鬟文竹道:“这封信我来口述,你代笔便好。” “奴婢,这般的……又如何使得?”忙要推辞,却被另一旁的刘芳出声劝下:“主子说的没错,你这陌生的笔迹才最合适。你且试试也是无妨,那头或许没能见过林妈妈的字迹,但故太太那头瞧见了你的笔迹,才会明白此举的用意何在。” “你已经看出意义何在了?” “属下望断,想要主子此举之意,一来是为了让故太太知晓南面一切安顺,万事不必挂心;二来,自然是为了混淆他人的视线,才故意为之。即便有人拿出林妈妈往日的笔迹,又有何妨?不过是另寻了一人代笔罢了,指不定那头还暗喜在心,就连昔日一心向主的老妈妈如今也已怠慢之心突显。可想而知,那寺庙之中的日子,未必舒心!” “没错,要的就是这般的结果。既然他们当初敢派人拦了我哥哥回京,又千方百计追杀与他。想来,此番方府中又出了大事,我姑母的行踪再避无可避了,与其让他们百般挂心,倒不如咱们先给他们吃颗安心丸,才好多拖延此时日。” 说着,不禁坦然一笑:“但我这病也该逐渐好转起来了,只等姑母安然返回,咱们便在年节过后,慢慢传了消息回京。而那时,海岛上的庄户们也已能适应了那里的气候;而桑园的打理也可完全交由贺管事夫妻俩;再又蔡记这单续订采办粮米的买卖,每年有一份不错的进项。我便可设法与哥哥两人里应外合,将他们手中本该属于大房的产业,一一拿了回来。” “啊!小姐你要回去国公府中?”这下轮到一旁文竹的失声惊呼。 就连另一旁的刘芳,也倍感吃惊。要知道,之前三爷同这位主子每每商谈有关京城之事时,几乎都留了他们四人在一旁集思广益,想出最为稳妥之法,后来又加入了女先生在旁。 其中,她们东翁与幕僚二人似乎就曾提出过,回府暗伏一桩,但当即便被三爷连连摇头否定了此项。 一来,如今小姐的年岁尚幼,府中已被二房只手遮天,想要在此安心过活,怕是难如登天。但小姐刚才之意,却是让人为此捏了一把汗,原本身为功勋氏族家的小姐,为夺回被他人强占的产业,这般苦了自己的确不易。 漫说护卫刘芳在心中暗自惊叹,一旁的小丫鬟文竹,此刻也好似明白了,之前小姐为何那般急于求成,原来一切的根源还在于此。 想要在京城配合着三爷,打入国公府内暗伏下来,的确并非一般之人敢于尝试一二的。更何况,当初无奈随了姑太太,避去方家别庄之举,只怕早已在二房的意料之中。 若是如此,当初能那般对三爷痛下杀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走大房的嫡女?想到这里,不免又是一声惊呼:“万万不可,当初三爷那桩往事您可曾还记得,既然能派人在入京的必经之路上,守了整整一年时日,那般危机重重的险地,无论如何也是去不得!” “眼下还未有定论,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罢了。”叫一旁忙不迭搁下笔来,用力拽着自己不放的文竹劝定,才继续缓声道:“试问姑母若被留在京城守孝,我这独身在外的孤女,又该如何过活?” 被如此一问,那旁两人皆是一愣,见其继而苦笑了一声:“再别提我本就是投靠姑母而去,可到底还是姓郑,是国公府中大房的正经嫡出,如何能流落在外!” 是啊,乌有长辈在身边看顾,即便需在寺院静心养病,也必定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就连那投奔而去的长辈也要长留京城,只怕再寻不出一条借口,可在外独留的! 想要了这一事实,文竹已是用力抹去了两颊上,早已沾满的泪痕正色点头道:“奴婢不怕那里危机重重,愿意随了小姐回去,只求您听三爷一句,多在庄上挑几个孔武有力的憨丫鬟一道,才是要紧!” 被这贴心的丫鬟这么一提,这旁之人也已微微含笑,重重点头着应了一句:“这是自然,乌有得力的妈妈可用,已是咱们的弱势。再不多添几个能看守门户的好丫鬟,又怎能在府内安然度日。” “更何况,我如今的‘病’还未痊愈哪!再添个可信的女先生一旁教习日常,才是最为合宜。”一提这桩,无须多用便知原来那位贺先生,想必也在此行队伍之中,得了这个消息才让一旁的小丫鬟,略略放下一半的心来。 而另一旁的护卫闻听这句后,不免有此吃惊,为何一个曾是那般身份的女先生,甘心已幕僚身份追随自家这位小主子。毕竟一个年方才刚满十岁的孩童而言,实在太过年幼了不说,就算以国公府小姐身份而言,也无须她这般相待。 难道是为了自家孩儿的前程?可这会儿,他家两个儿郎也不过只同七爷一般大,显然是为时尚早。如果说是图谋将来,就眼下这兄妹二人的处境而论,也好似希望渺茫。绕是他再三思量,也未能得到一个最为合理的解释,而这旁的小主子已是径自走过书案旁,取出一摞账本,递给了那旁的两人。 “昔日这些账目,可都是我们几个共同录入、复查、最终再三核对完善的。仅这短短两、三年时日里,便可将原本看似平常的桑园打理成,年入千余的好买卖。而今不看这些账目,但看佃户家中的越发滋润的小日子,便可知其中的变化来了。” 顺势指了指正被两人拿在手中的账本,含笑言道:“试问照二房那般的敛产手段,如今这国公府里又会是怎么一派景象?不用问,原本大房居住的一片院落,只怕已被他们占了去;再说府中有些势力的仆役,恐怕也唯他们马首是瞻;另有更多的底层下人,试图在主子跟前小露一脸,才好得了晋升内宅的机会;或许就连原先我们大房名下产业中的掌柜、账房,也是同样想法。” 说道此处,已是端起桌上的半盏残茶,饮下一口:“正如同这杯中的残茶一半,而今我大房余下的仆役,再被他们泼洒干净了。即便我重新被接入府中,也无需担忧会对他二房不利,只是弟弟们尚还年幼,到底不该送了他们回去。也惟有辛苦姑母出面,索性将他们一并送了南方书院里,用功课业才是最好!” “送了他们在南方书院住下?”经历数日的车马劳顿,刘芳终于提前一步赶到了三爷这儿,细细说明了小姐口述之事,又将密信小心取了出来,奉到主子面前。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章 搁置 细细将信读完,也已明白了大概,至于胞妹所提的回府暗伏一事却是不置可否。片刻犹豫后,还是连连摇头否决了这一选项:“未到万不得已,这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举措,断然不能去的。” 抬头看了一眼匆匆赶来送信的刘芳,又提醒一句道:“当初他们能这般轻易放了他们姐弟几个出府,想必以为他们年幼,压根乌有反抗之力,所以才如此放心。时至今日却是略有不同了,不说?斫愣?延惺?炅耍?褪亲钚〉囊驳搅巳胙e?保?幢愣?磕峭方栌纱耸卵傲巳死唇踊兀?脖氐孟敕ㄍ涎右欢??攀恰!?p>  “这又是为何?”一旁的小厮,满脸的迷惑不觉已是张口提及。 只见,这旁的郑清如望向京城那方,反问一句道:“真想接了人回府,只怕就不是我们所想的那般简单了,自然不能叫他们得逞。” 低头又瞧了眼书案上,那厚厚一摞有关二房在京畿那片生意往来的记录,不紧不慢接言道:“再则说了,?斫愣?嬗行陌捣?吕矗?绱思鼻械刈郧蠡馗??墒歉?萌艘神即陨?d忝乔易邢杆剂恳欢???静〉眉负跞喜蝗?胰说乃??至?疟患肝淮蠓蛉氛锪瞬】觯?秩缃袢茨芸焖倌枚?酥饕猓?癫黄奈?回#俊?p>  “何止突兀,或许引得二房突然有了心思,仔细将这几年他们姐弟几个在南方诸事,都好好探查一番,也未尝可知!”显然此一推论被三爷道出之际,屋内余下之人皆是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不知如何接口才好。 直到片刻后,那旁年纪最长的薛鸣道出一句,谨慎之言来:“怕是得悄悄回一次京城,方才稳妥。探上一探那头如今的动向,看来还是必要的很,再顺便也可查查斗满仓中眼下主事的两位掌柜,刚好可以寻那蔡记的账房,帮村一二。” “蔡记吗?看来也不得不提前与他们招呼一声了。与其瞒着他们暗自行动,倒不如就想?斫愣?胖械奶嵋椋?餍越?颐嵌杂诮?琢嘎羧刖┏堑南?3??胨?侵??k潮闱魄扑?堑姆从Γ?彩且痪倭降弥?拢?暇瓜胍?て诤献鳎?故窃缧┧党鱿胍?抵刑讲榫┏歉骷颐仔械那樾危?菜闶乔槔碇?小!?p>  缓缓道出一句后,忙又转向一旁的薛鸣低语两句:“你且先行一步回南面,连夜寻了贺管事让他找一家距离鸢城,名声在外的大书院好生将我家两个幼弟,安置妥当。置于许庄头那里,你也得亲自走上一趟,让他们多多留心近来可以外人窥探岛上的消息?” 这头交待完毕,再度转向另一旁的刘芳,继续低声道:“原本打算来年再在鸢城置办些铺面,用来出借与人,如今看来不得不推迟一二了。你此去便告知我妹妹,先用手中的银两置办海船,已是势在必行了。哪怕略贵出些银子,此刻也得及早安排人手,将自家的货船购回备用了!” “三爷说的对!与其被人眼红的紧,不如用自家的船队才能真正安心。即便只有一条,也强过租借他家的货船,还得提防他人暗中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这事要搁在当初,必定轻饶不了他!”此处郑虎恨声所提的那家,屋内之人无论如何也会忘却,那日近乎被人胁迫是何等的狼狈。 只是碍于无力还击,才不得不忍下了所有,另寻了迂回之法才好容易摆脱了那眼红万分的船家。就算时至今日,他们无论是明里、暗中都不敢对那家行出任何引人怀疑之举,想要让旁人将你遗忘,最好的办法不是动用武力胁迫,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 更何况,这般兴师动众只为了不续签租期,不免有些太过了。有道是过犹不及,如此一来只会更让那家人疑心顿生,又因未能如愿续上租约,只怕反倒会坏了事。 而今这般既将他们摆脱,又能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淡忘有关几人的记忆,虽是无奈之举,却也是眼下仅有的合理之法。真要学着二房那般痛下杀手,漫说是?斫愣?峭妨耍?土?约赫夤囟脊?涣恕?p>  本是功勋之家出身,从小学得的都是用在战场之上,哪能为了掩住自己的行踪,无端害了他人的性命。况且,这船家会否被二房那头寻到,还是未知之数,更是无法如此行事。 “好在当初,并为未在他们面前以主仆相称,更没有道出真实姓名,所以一切仍有机会挽回。只是我们几人的相貌中,除了我和郑虎还未成年,只等几年下来变化也会不少。”提到这句,难免不看向一旁面上留有旧疤痕的刘芳。 顺势拍了他肩头一把,加重语气提醒道:“看来此番回去后,你就不能再随了我妹妹出门办差了。毕竟为了她主仆二人的安危着想还是能避则避,往后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就好。” 这头同我们三人交待一清,便让小厮郑虎一旁笔墨伺候,准备写了急信让薛鸣转交许庄头。要说此事紧要,无论是对外摆明的那座中型岛屿也好,还是被其掩在身后的最后退避之地也罢,都是兄妹俩的辛苦谋划了许久的所在。容不得丝毫的偏差,即便二房那头听闻了方家之事后,另起了歪念头,也必须仅一切可能拖延时日,以换取弟妹几个能安然脱困。 却不知,正在兄妹俩各个想尽法子,应对二房那边可能出现的突然变故之际,另一头京城中的国公府里,却反倒平静的有些过了。 “都打听清楚了,说是留了太老夫人这房所出的子孙,该丁忧的也都报了上去。无论是嫡孙媳妇,还是庶出的孙媳,就连眼下仅有的两个已成亲的曾孙家的,也都一并被留在京郊别庄内守孝。而我们家的大姑太太也被留在京中,说是要满了杖期才得重回南面去哪!” 听着一旁早起就出府打听消息的老妈妈,一五一十告诉后,这旁如今的主事之人,却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使得?那小丫头如今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莫不是要她一个半大孩子领着两个弟弟,在外头独自过活?回头被外人知道了,咱们家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放?” 丢了一个冷眼给身边的老嬷嬷,那人也是这位的陪房之一自是深知主子性子如何,不觉赔笑着,低声提醒道:“如今那两个爷也该到了入学的年岁。而今路上虽说还算太平,可这一没长辈陪同,二又是这等时节了,不如索性托了方家别庄的管事,寻一处城里的学堂让他们在好生用功,也就是了!” 这句一出,便听得身后已有赞同声接连相应,到底这府里的老人就是老人,虽是提醒之言,却同那老爷身边的师爷差着不远。既实用又颇为合乎情理。见刚才还满腹怨气的主子,此刻脸上的神情显然软和了三分,才接着提议道:“至于那还需静心养病的二小姐,本就寄居寺庙之中,夫人您不如索性遣了得利的老妈妈,再配上三、两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在跟前伺候汤药,也无人会多言半句!” “不妥,这里往南面不说水土不服,就是那座庙中可还有空余的寮房?还有二小姐的汤药银子,也是……。”后面半截无需出口,这旁的听音者已是明白了,此人提醒的重点在何处了。 毕竟,当初就借着他姑母带着姐弟几个远去南方,才使得自己无端又添了一笔额外的进项,那便是美其名曰:给大房侄女治病所需的银两,每年就有八百之数。除了当初被她们姑侄来信讨要去的那许多药材,可从今往后便可安然落入自家手中。而今突然要将这笔,本已稳妥到手之财,又怎能拱手让人? “断不能让那丫头寻了借口回来长住!”一句心声,已是毫无顾忌的脱口而出。此刻内室之中的几人,除了心腹大丫鬟外,也全部都是自己的陪房,自当可以随性而为。 就连刚才提议阻扰二小姐来京的邢妈妈,听了主子之言后,越发颔首连连附和起来:“不但要让她们断了回府的念头,最好还要从此断了她们入京的打算,顶多到了婚配的年纪,由公中出个四、五千两的银子,打发了了事才是顶顶要紧!” “成婚的年岁,那丫头同我家??儿不过差着两月余,只有等我女儿名分定了后,还不由得我们叔父、婶母给寻一户‘好人家’。若是到那会儿我们家老爷子还清醒着,不免有些麻烦。到底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即便推说家中再不如从前,怎么也得备足了六十四抬,才好将她打发了出去。更何况,他姑母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性子!” “夫人可是多虑了,实打实的她们姑侄俩就别妄想了,虚虚添满了六十四抬也就是了。本就是无父无母,孤女一般的贵门小姐,能有个出钱出力的叔父、婶娘帮着张罗陪嫁,已该烧香拜佛咯!哪里还敢吭声多言半句的,还别是自己病得不轻没这福份,未等及笄就……。” 这回倒是一旁的老嬷嬷,出言重重将其打断:“莫要胡诌,如今他们姐弟几个已是浮萍一般,若是再有个好歹二房面上也是不好看!” “梁嬷嬷提醒的对,再别节外生枝了,置于那小……。”方才在一旁知道实情的梁嬷嬷眼神提醒之下,顿住了口中之言。摆手屏退了左右,才与身边的老嬷嬷商议起,如何托了可靠之人交办此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一章 如愿 “老奴斗胆再提醒夫人您一句,当初守在入京的几处道口整整一年余,都不见他们主仆的行踪。老奴也不怕嘴拙,说句不好听的那般富贵养大的爷们,别看生得是孔武有力,可这手中没钱的日子,他们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偏转身子往向慈恩堂,接着低声补了一句道:“要说国公爷当年若没有这么一位,懂得打理庶务的老母亲不但将祖业守住了,还将府外的产业扩大了进半的模样,可谓是居功至伟!而后,再说句二老爷不爱听的,也多亏了老爷子的原配,又将这份家产看顾的极好。要是换了那位……您而今怕是瞧不见,如此的情形!” 梁嬷嬷口中提及的那位,不是旁人正是老爷子的继室,也正是这位二夫人的嫡亲婆婆,如今已然正式搬回府来的太夫人胥氏。 说句实话,二夫人对自己这位正经婆婆是面上恭谨,其实心中却有几分不屑。要说她原本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奢华的日子早已习以为常倒也说得过去。可这般只懂得花费银子,却是半点不知如何打理府中庶务,又如何能为子孙守住祖业。 若是一般的官宦之家,倒还罢了,可国公府中几代累积而成的众多的产业,真要全权交由如此一位手中,怕是不消多少时日便会出了不少偏差。当日那位被老爷子一气之下,送去了家庙吃斋,其中因其太过讲究排场的奢侈性子,不无干系。 眼下,这府里的主事大权虽被二房这位牢牢捏在手中,但对于那位嫡亲的婆婆,却也是无奈的紧。好在自家老爷并非那等一味愚孝的主,才让平日打理府中各项时,略感安慰。 但比起,当初婆婆被老爷子圈在家庙中那一段而言,如今的日子的确有些憋屈!只是同先前被彻底赶出府去的大房一家作比,此刻已算是舒心许多了。 到底这府中的大权,已实打实地落在自家一房手中,而平日里老爷子也是鲜少对此提出异议。不但如此,反倒对次子走文臣之路,也再无埋怨言辞了。 无论是国公府名下的多项祖业,还是本因属于大房那几个孩子的产业,都维持着每年的大笔进项。即便扣除有几桩,同别家合伙的买卖外,几乎都有不错的业绩。除了偶然要为婆婆的奢侈本性,而多花费些额外支度外,便再无一件让其头痛的。 前一刻听得老妈妈特意打听来的消息,才会这般急切想要一劳永逸!谁会愿意将本已到手的财富,再度拱手让人,何况还是她心中早已认定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几个小娃娃? 虽说那受了重创,一直避在京城外的大房次子,还是半点消息全无,然而在二房夫妻看来,绝不是重中之重。反倒是府里的老爷子如何作想,才是此桩的关键。 能将之前所获的消息都信以为真,与二房而言便是万幸。倘若尚有质疑,就不得不防上一防了。别看如今老爷子,早已解甲安养在家不问世事了,但朝中仍有几分威信在。何况太祖所赐的丹书铁卷也不是空摆设,经历几代传承后,仍有几家拱在府中的怕不过半数了! 正因如此,这等传家之宝更是众人看得格外重要。如同老爷子此刻还不曾开口,报于朝廷日后承袭爵位之人,便是如今在朝中任六品文官的嫡次子。 “国公府本就不是皇亲宗族,即便有嫡出次子袭爵,自开朝以来也已不在少数了。就是原本更为严苛的宗亲府里,而今又有那么两三家了,何况我们这般的功勋世家?”这旁二夫人是信心满满,在她看来自大伯马革裹尸后,自府里承袭家业之人理应就是自家老爷。 别看无法圆了老爷子的夙愿,毕竟一个文职官员承袭了国公府的一切,就是在外人眼中都不免有些怪异。况且是在多半依然是行伍出身的郑氏族亲们看来,只怕更是难以接受。 只是,老爷子有过五子,如今原配所生的长子为国捐躯了,继室所出的次子却不是行伍出身,至于两个庶出的儿子更是不值一提。另有一个原本有望披甲上阵的嫡出幼子,却还未等到长大成人,便早早去了,究其病因也是众说纷纭。 这或许,就是老爷子开始冷落继室的另一条重要之因。毕竟当初对于这个年逾不惑之时,才得的幼子而言,老爷子是真心欢喜的紧! 不说幼子资质极佳本就是习武的好苗子,再加上国境周遭的战事早已不及开朝之初那般平凡了。而随着年纪渐长后,国公爷不得不开始为解甲之日,早做准备了。 刚好又添幼子,便有心亲自带在身边教导成才,却不想父子间的缘分不过才短短十四载,便以走到了尽头。此后,更因继室的挥霍无度,将原本府中二成多位于最繁华街面的铺面,尽数抵了金银划归了别家名下。 这般接连两重打击,已叫本已心力交瘁的国公爷,好似突然顿悟一般,就此索性将府中的主事之权一并转交给了长媳手中。另让人护送了继室去了家庙,这才使得二房夫妻俩是惊怒交加! 其实,当初传出自家嫡亲婆婆,奢华太过败坏了祖产之时,二房夫人却忍不住在自己陪嫁嬷嬷面前,发狠痛骂了那位大半个时辰!这些祖产本就是几代人的累积而成,更何况那些内城中繁华之地的铺面无论大小,最终都该归了二房名下。 眼下就连账目都不曾摸过一回,就叫这败家婆婆给糟蹋了,心中的愤恨已是可想而知。再则,无端给了大房那位有了可乘之机,便是无法饶恕的最大错误! 所以,今日听到若是他姑母要留在京城守孝,便有些坐不住了。 就在她们主仆几个,忙着寻了可信之人为大房两个小的,寻一处位于南面的书院时,偏巧就听着最南面的鸢城中,就有两家不错的所在。而早就得了主家暗示的两人,哪里还需多跑几家问讯,直接交妥了两年的束?。 而那一头忙着给?斫愣?硌巴懈吨?氐墓苁拢?惨言诰╃芙纪庋暗揭淮Γ?缒昙渚捅环掀?谂缘囊淮p鹱??p>  “听说是二十余年前,那家犯了事的汪家所有,后来又被先帝爷赐给了我们家老太爷。只是那片地界上村民都没剩几家,哪里还能寻来佃户耕作,也就越来越破落下去了。如今将她们从南面接了来,好歹也算安置在了京畿郊外,总不隔着千里万里的强不是?” 低声在二夫人跟前提了话头的,自然此番‘辛苦’出门几日好容易寻到了地方,又从人牙子手里挑了两个粗实丫鬟,送去哪里正扫除积尘的二等管事妈妈。 此刻,这国公府里早变成了二房的天下,即便有人略有听说后暗自唏嘘不已,明面上却是半句不敢与人私下议论。自己一家老小的身契都在人家手中攥着,哪敢为图一时之快,信口胡言的。 再则说了,就大房的二小姐如今病得连自家人都认不全,哪里还会在乎这些个?怕是也只有姑太太身边的老妈妈,心里难免有些不满罢了?可就是她这般的老人也不过是个奴才的身份,又哪敢同眼下府里的主事之人,论道一二的? 更何况,就连姑太太自己,得知了二夫人的决定之后,也惟有微微皱了皱眉,不紧不慢接了一句:“等守孝期满后,便要再度领了侄女回南面养病去的。” 在一旁传话之人听来,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原本自家夫人就没有常留她们姑侄在京的打算,如今勉为其难才好歹寻了一处,可让其主仆容身的所在,便是十分无奈之举。 此番回去复命,若将这一大好的消息禀与主子知晓,换来一块半块的打赏银子,必定是手到擒来的。要知道,二夫人如今最乐意听到的便是这等消息。 果然,那安排?斫愣?髌徒纪饣恼?墓苁侣杪瑁?钪杖缭敢猿サ昧艘欢?辶降囊?印6?硪煌罚??畔?5男置昧┮彩锹?承老玻?巯轮灰?】旖?珊5鹤?谔衾吹难诀叽?松洗??憧梢槐吒下芬槐哂闪致杪?*她们一些基本所需。 在小姐跟前当差,既要学会丫鬟必需的能耐,还要跟着大丫鬟文竹姐姐,每日清晨起来就开始练习拳脚功夫。好在这些庄户们本来就是国公府名下的,其中不少人家就有投军的儿郎,对于练习拳脚一事也没有多少排斥。 反倒是因为生在乡野,对于这等既能强身健体,又可在必要之时作防身之用的练习,深以为然。要不然,就算三爷不曾明示过许庄头半句,海岛上庄户家的儿郎们,无论是年纪老幼都愿意跟着庄内拳脚最好的顾老爹,每日必到演武场上练习一番。 而那所谓的演武场,不过是庄里以石板铺就,用来晒谷的偌大一片空地罢了。但在庄户们眼中,不晒谷时这俨然就成了大家伙的演武所在。就连新加入庄内的两户农家,也已深表认同。 本来如此远离陆地,又是仅有这百余人的海岛农庄,自强体魄实在是必要的很。就算如今乌有海外贸易,也因此让原本活动频繁的海盗们,也从此绝了踪迹。但就他们看来,即便为了少看大夫少花冤枉钱,也是万分值当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二章 荒宅 因此,兄妹俩是早就决定了在自家庄里,挑选才是最好之选。一来知根知底,别看这些都是名义上从国公府里出来的,实则其中一多半,却是母亲当年一并陪嫁来的庄户。二来如今她们家中,几乎都搬去海岛,又因主家的变故,不免与外界的亲戚断了联系。而今有了她们在外当差,好歹也能代为打听一二。 即便眼下还无法恢复如初,多少也能让岛上之人,心中略感安慰不是?自家的变故之所以突然,想必有边境告急的原因,然而那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二房,也未必全无功劳! 所以自家胞妹的贴身之人,还是尽可能启用庄内之人,于此刻而言才更觉稳妥三分。就连得了消息的方郑氏,也是一般作想,连夜便寻了人送了回信,表示赞同。 由此可见,此番对于二房的刻意安排,兄妹几人除了被安排在鸢城的小兄弟俩,?斫愣?馔返故锹愿幸馔狻?p>  “原本想过那头或许会有意困住我姐弟几个,送了他们去书院倒是如了咱们的愿。可这不安排在京郊,却特意选了这远离京畿城内的地界,他们又打算将我困住多久?” 事实却并非?斫愣??系哪前悖??糠蚱蘖┎2淮蛩憬?约旱挠倘绶掀宓闹杜??г谝淮Σ坏猛?┏侨ィ??撬餍匝x艘黄?缤?闲姘愕幕恼??痛怂嬉舛?诖说兀?p>  看着眼前的景象,漫说是一行主仆几人,就连雇来接送她们的车行把式,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都多少个年头,没人住了?光停在大门前,就觉得一口气闷在胸中出不来,憋得慌!” 一旁年纪最长的丫鬟文竹,到底随了自家小姐出过几回门,对于这些个倒是并无太多避讳。面不改色地步上跟前的数级台阶,直接拔高了声量叫起门来。 出来应门的小丫鬟,的确让主仆几个又是小吃一惊!看着笨拙的模样就知道,必定未经人好生**过。再瞥见她们俩身上,略显肥大的衣裳顿时便明白了大概,想来是府里那位临时采买来的新人。 到底有了几年的经历,只见文竹已是定了定神,出言问道:“可是府里的管事妈妈让你们在此侯着二小姐一行的?” 听得对面叫门的大姐,一句明显带着口音的话语,门内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再探出头来仔细数了数人头,看来与管事妈妈交待的一般,也算是对上了数。这才两人合力,将院门大开后引了众人往里面去。 刚才在门前站定,就有小丫鬟变了脸色。原先还在京郊时,或许年纪还幼记不住许多,但那会儿的日子却是过得不算差。后来,跟着庄户们一同在外头苦熬了些时日,才明白了原先那般的,已经比普通的农户强了三分。 再经历了长途跋涉去了南面海岛,这才算是恢复了大半京郊的好时光。也就除了屋子有些简陋,到底比得不原先那么结实外,其余都差得不远。何况海岛地域广泛,听说年后再得丰收一回,东家就打算给庄户们新建一片瓦房了。 直到,她们被临时安置在挑花村的新宅中,由林妈妈**了大半月的时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东家,还真不是普通官宦家的小姐。往后自己能在主子面前伺候,就能如愿住在这崭新、敞亮的大宅子里? 可不料,这才没欢喜了几日功夫,就听说小姐家的婶母让一起搬了往京畿别庄里暂住一段。倒是没有一人为此哀叹的,原因无它这京郊的庄子,她们可都是瞧见过的,即便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始终记得强过在外艰难过活的那些日子,对此也就毫无埋怨了。 却谁知,这哪里是京畿郊外,大户人家的别庄?就是比起当初他们百多号人,被赶离京郊时住的那片旧宅,看着还要破落几分! 倒不是说,这别庄建得不够气派,连普通农家的屋舍都不如,而是这里长久无人居住,未免透着一股子凄凉之感。此刻正忙着引了一行人往二门进的那两个小丫鬟,这些日子来天光暗下来后,也不敢往这内宅里去。 她们俩是宁愿守在外面厨房的小院里,搭两个简易的床铺缩在一处安置,也万万跨入这阴森的内院。除了管事妈妈临行前,反复交待的打扫一事是避无可避,两个才商量好了,每日里专挑正午前后同进同去。趁着日头最旺的时辰里,手脚麻利地收拾完了两、三间,便即刻带上家伙什儿,回到让她们稍感安心的厨房里呆着。 别看这两个小丫鬟年岁不大,到底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对于眼下这每日都能填饱肚皮的差事,还是满意万分的。比起一年到头见不着一丝荤腥,或者两月不能吃上一顿干的,有时吃了上顿忧心下顿的日子来,实在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只不过乡下地方,这等许多年没有居住的老宅子,她们也多少听自家的老人们说起一些。两个人之前就是在邻村住着,当日又被人牙子同一天由自家领上了进城的车马,再后来更是被卖入了同一户人家做丫鬟。自然比起另外几个来,更亲近几分,那日被管事妈妈丢在这偌大一个荒宅后,便相互安慰着捱过最初的惶恐不安。 眼看着一行人陆续进了内宅,才算是真正安下心来。显然二小姐她们到了后,这屋子也都有人常住了,往后也不会再这么?人了! “主屋里也可以住人,都我……奴婢和二花也都收拾好了。”一时欢喜差点忘了管事妈妈的交代,从今往后这奴婢两字,才是她们回禀主子时仅有个称呼。 本来心里就有些忐忑,也不知这位二小姐是不是也同那管事妈妈一般,是不耐烦的性子。好在这位只是摆了摆手,让听得其身边那位大姐姐只是和善的打发了她们下去,准备些洗漱用的热水,便由她扶去脸色有些发白的小姐,转身进了内室之中。 “小姐以为如何?这二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既不在京郊庄上安置我们,却又将两位小爷送去了最南端的鸢城。”一旁帮着脱了外裳的林妈妈,也已恢复了平日的语气,忙不迭念叨了两句。 就见身旁的文竹,看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已是颇为不满的瞥了撇嘴:“看来是半点不曾将小姐放在眼里!” “如此不是麻烦更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般不被视作有用之人,对我们才更为有利!你去安排了小丫鬟们,再来说话,至于那外院那两个看门的小丫鬟,瞧着也是他们临时买来充数的,倒是不必太过为难她们。只是若要用她们,还许将身契捏在咱们手里,放可安心些,眼下就依事先说定的应对,便好。” 果然没一个时辰的功夫,那自己也不愿在这荒宅里久待的管事妈妈,此刻听说了车马行送来的消息,才迟迟赶到。 刚进二门,便大呼小叫的一通悲声述说:“老奴是想着二小姐身子骨弱,这不为了您一路上走得着急,才着急去了邻近的镇子里,几乎翻遍了大小药铺,才统共凑齐了一多半的分量,足够您先将就上一个半月的!” 面上放声哀嚎了好半响,却是光打雷不下雨,莫说面颊上是全然不见泪痕,就连眼眶中也是毫无盈盈之色。可见就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做戏而来,不耐久坐本就是病患的特质,更何况还是传说中不能认人的呆病,虽然事隔已久,在刚才跨进院门一幕的触动下,顿时便有了警觉之心。 自然这比常人略显呆滞的神情,也就随之而生了,其实心中只是一遍遍回放,刚才那令人惊愕地一幕罢了。然而用在此处,却是再恰当不过了,本来就是久病之人,又被文竹一通?意林?拢?饷嫔系难丈?倥浜仙希?簧砬謇浞浅5囊律啦唤?行┖?耍?p>  眼看着对面那管事妈妈的脸色,才抬头的功夫,就已是变了两三回之多,可见这番准备却是必要非常!要知道,这人可是二房那头的耳目,想必今日所见不出两日,就能传入那位二夫人的耳中。 只是今日意外送来了药材,却让主仆几人心中为之一怔,但此刻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两眼滴溜乱转的管事妈妈。余下之事待其走后,三人坐定再议,也是不迟! 果不其然,送来这药材便是为了撒手不理,直接丢了主仆一行在这荒宅住上一段。待到姑母守孝期满后,再顺便领了自己同回,才是他们心中所愿。 “敢情就用这药铺里积存之物,便妄想打发了小姐您?要不是那头手里没有药铺的买卖,奴婢真怀疑是不是每年铺里的多余库存,都打包算作了银子,直接卖了给咱们?”狠狠盯着那管事妈妈最后留在影壁后头的背影,大丫鬟文竹已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而另一旁的林妈妈却是摇了摇头道:“他们没有现成的药铺,也保不定亲戚家里就有做这一行的?指不定就是拿了多余的库存来打发人,对他们这等昧良心的来讲,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三章 安心 是啊,林妈妈这句看似有些武断的言语,在主仆二人听来却是毫无异议。毕竟那年二房拿药材抵银子的事,还历历在目,就是刚被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文竹,也是知道实情的。 那会儿姑侄俩虽不能设法再换回些现银,只怕这姐弟几个的日子也就越发的不堪了。好在本就有过经验,倒是无需多虑,这旁?斫愣?咽球ナ捉恿艘痪洌骸盎赝诽艏秆??吨氐囊┎牧粝伦愎坏牧浚?劣谂缘幕故钦绽戏ㄗ樱?案龌?峁脸鋈ケ愫谩!?p>  忙又抬头瞥了眼厨房小院的方向,继续道:“刚好如今还没有厨娘接手,就先由她们两个在一旁帮忙。每日里熬药的差事,自是不可经由她们之手,但每每由厨房端来内宅,却要煞有其事!” “奴婢明白,即要让她们觉得小姐的病确实不敢怠慢一二。更要叫她们晓得,对于这外院不知根底的丫鬟、婆子,咱们一行下人是万分警惕,但凡有关小姐的汤药断断不敢让她们过手。”到底跟了?斫愣?延屑父瞿晖罚?约倚〗愕钠2?餍允且磺宥???缃癫还?痪涮嵝眩?桓鲅凵褚部陕灾?渖钜夂卧凇?p>  此刻,却被另一旁的林妈妈出言,拦了一拦:“不但是每日里熬药的差事,若要让她们着急将话传去那头,依老奴看索性连内院这头的饭食也一并算在其中。每日里,只许她们在二门外洒扫庭院、看护院门便好。圈她们在垂花门外,或许才能……。” “林妈妈所言极是,与其日后相处久了后,才设法将她们的身契取了来,倒不如早早打算才是要紧!毕竟人生地不熟,即便在二门外留着几个不好拿捏的,还不如索性先寻个法子将整座院子,箍得密不透风,才能让人放心走出下一步。” 至于下一步她打算如何,此刻就连林妈妈与贴身大丫鬟文竹的面上也未曾透露过一句。到底还是先要稳住了人心,才好继续踏出下一步。要说这般地处人烟稀少的荒宅大院,单在外头站定就已是让人心生惶恐,更何况往后久居在此的还是一群弱女子,只怕没有几人可以对此坦然面对的。 好在?斫愣?约夯顾惆残模?降啄悄旮盏酱耸朗保?苍????恍┪薹ㄓ贸@矶?鄣淖刺?r虼硕杂谘矍暗那榫埃?故遣10尢?嗟奈肪逯?校?皇谴耸抡獗沧右膊荒茉谌魏我蝗嗣媲疤峒埃?词钦娴摹?p>  无论多么深得信任,亦是不能解释清楚当时的经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此世之人怕是对于这等之事,颇有忌讳! 也因当初的经历,对于才刚来自己跟前的当差的小丫鬟们,也在心底默默同情。如此情形,任谁都会莫名不安,即便特意让文竹安排了她们四个同在一屋住下,短时间内怕是也难以消除这份,没来由的惶惶之感。 偌大一处荒废时久的三进宅子,却是占地不小,实则连同两侧的偏远,整整有四、五亩地的样子。如今就是算上外院那两个粗使的小丫鬟,主仆不过才九人! 不但如此,如今被扫除干净的正院算上,这好大一片宅子中也仅有四间屋子,有人居住。?斫愣?餍源?宋闹癫14蝗盒⊙诀呙牵?诙?崂镒x讼吕矗欢?致杪枰菜闶堑ㄗ蛹?笾?耍??雷匝x硕悦嫖飨岬囊患湮葑樱?偈卑仓茫涣硗饬礁霾桓曳挚?菹5拇质寡诀撸?幢阒髯右恍械嚼矗?膊桓以偻?鸫e部?氩剑?允且恢彼?诔?扛舯诘脑游锛淠凇?p>  好在许多年过去了,这宅子早就荒废了,即便是原先忙碌非常的两间大厨房,眼下也不过只用上了一口灶台而已。而隔壁的杂物间中更是除了一排老旧竹制架子,便再无旁物了。 “二花你说,管事妈妈让咱们伺候的这位小姐,可是个好相与的主子,到了年底能不能求了回家一趟,给我姥姥送去些吃食?”伸手帮身边比自己还要小了一岁的丫鬟,按了按被角低声念叨一声。 一旁同样不曾入眠的小丫鬟,也已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我也想家里的弟弟、妹妹了,芽儿姐姐你也是晓得的,那天卖了我出门,我舅母就再三提醒过,一定要守住这份差事。要是被主子家嫌弃了,被管事妈妈打骂也不过是小事一桩,顶顶要紧的是指不定又被卖了去更远的地方,我舅舅他们再也找不回我了!”说着伤心处,不免低声呜咽起来。 只听得刚才起头的芽儿,忙不迭出声来劝:“一定不能叫小姐她们嫌弃了,你家舅舅、舅母都是好心肠。哪里像我家个黑了心肝的大伯,瞧着我二姐生得好,居然撺掇着我老子许给了镇上王家油坊的傻儿子,还说是给我四弟娶亲多存银子。真正是气死人!什么四弟,分明就是看我家没有儿子,想要拿我家的银子倒贴他的亲身儿子。” “啊!难怪你不肯让管事妈妈把月钱稍了回去,原来那个不是你嫡亲的弟弟。” “他们一家子是老早瞧上了我们家旱地了,对了,还有当初分家时,爷爷留给我们一房的三间半瓦房了。别看我娘没生儿子,可咱们家原先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只是没有儿子帮忙种田,另外分了三亩六分地给隔壁一家种着,到底每年粮食也不少打。可不知怎么得就惹红了大伯一家的眼!” 听到这里,不由想起了初来时,姐妹俩各自哭诉往事那会儿,芽儿曾提起的那桩。渐渐收住了眼泪,偏头问道:“今年你大伯家的堂兄弟几个都多大了?” “大堂哥满二十一了,二堂哥也该……。”才刚掰着指头念叨了起来,瞬间好像触动了什么,忙不迭停了下来:“你是说,我大伯家这么着急将我们一个个打发了出来,就想占了我们家的地和房子!” “怎么不是,原先我们村里就有这样的兄弟俩,看着大哥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就寻了外人合伙诓骗了他家大哥出门做买卖。刚开始几回,还真的得了不少银子。正打算忙完春耕后,就给自家起新院子时,又听那外人一通白乎就着了道。” 重重叹了一声:“这不,家里的地都搭上了还不算,就连原先几年辛苦攒下的一头老黄牛,也被人家牵了去抵债,一家子可被兄弟俩个给逼惨咯!”索性转过身子,摇头追问了一句:“芽儿姐姐你说这原本是一家子亲兄弟,怎么就见不得别人过的比他们好?” “所以,我家大伯才会想尽了法子,要让我老子做买卖。敢情这歪心思,就是由你们那个村里现学的!”闷声抹了一把眼泪,要不是今晚姐妹俩说起往事,她还真不明白原先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撺掇着自家老子去城里卖山货。 原来是为了抢下自己的房子和地,才看样学样打上了自家的主意。强忍着怒气一股脑儿坐起了身子,就要穿了衣裳往外头去,却被着急跳下床板的二花一把拽住,压低声量加重语气提醒了一句:“回头叫主子知道了可怎么好?再说了这私自出门的奴婢,可算是逃奴要是主家报了官府知道,你家老子娘可都是要跟着遭殃的!” 听到这句,顿时停住了挣扎,只知蹲在地上埋头抽泣了起来。听得外面的主仆三人,也不免面面相觑了良久,才悄无声息的重回了内院。林妈妈的原本打算,借此难得的实践之际,对她们主仆二人这年来的功力,考验一二。却不想,居然听到这么一番对话,心中亦有些不忍。 “看来这两个丫鬟都不是二房特意安排的,就两人的禀性而言也算敦厚,只等顺利拿到了身契,便可用上一用。就不知,她们心里作何打算,是想倒是自赎自身出去后,继续农家的小日子,还是愿意留在我身边谋一份长久的差事。” 见小姐已是点了头,那旁的林妈妈不免缓缓颔首应了一句:“那叫芽儿的丫鬟,怕是想着给自家讨回公道吧?” “若是能顺手助上一二,总不能听之任之,何况以后若真成了我的人,自当让她安心在此当差。”就这一句出口,屋内余下两人自是再明白不过了,这位主子本就是护短的性子。 再则说了,将整个大宅箍得铁桶一般,才好方便日后主仆几个悄悄出门行事。所以,这等为安人心的举措,却是势在必行。 果然这里由林妈妈出面,将两个小丫鬟一通细问,本来历经昨夜的听闻,芽儿已是急于回去救了自家二姐托难,如今听了老妈妈所提之意,更是义无反顾将被卖进府的全过程,一五一十说得详尽。 再添上一旁二花的补充,就连两侧旁听的小丫鬟们,也都各自安心了下来。显然这荒宅不过是因为地处偏远,村里有没剩下多少佃户在了,才被迫停下了耕作之事,因此才看着这般的破落之极。 “只等我们再寻两个厨娘来,回头再雇上村里人,在一旁帮着打理两亩菜地,往后看着也就不会这般荒凉了。”听着林妈妈的一句安稳人心之言,众丫鬟脸上也已显露出了一丝的欢喜。 又独留了那两个小丫鬟,提及回家探亲之事,顿时将姐妹俩是喜得直抹眼泪。芽儿更是‘嗵’的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作势便要磕头感谢。却见一旁的大丫鬟文竹,不免出声提醒了一句:“以下林妈妈所说的,你们也都听明白了,再来磕头也是不迟。”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四章 包袱 被文竹这么一拦,那旁跪倒在地的小丫鬟,也忙不迭停住了动作怔怔望向这边。此刻才见林妈妈和善地点了点头:“先前听你们自己说起,都是月前从牙婆那儿买了你们来的,想必家里也住的不远。如今小姐的情形你们也都瞧见了,因为病得时日久了,得有些年头方能慢慢调理过来,所以你们在厨房的差事,也不好脱了手。” 端起一旁的茶碗,撇了撇茶沫未尝一口,便又接着道:“原先家里有哪桩放不下的,今天在妈妈我跟前一并说了,也省得日后隔三差五的寻借口偷溜出去。” 听到这里,那个年纪更小,叫二花的丫鬟已是瞪圆了眼睛,轻轻追问了一声:“真的,啥事都成?” 见老妈妈抿了口茶,在其身侧站定的大丫鬟文竹,更是面带微笑的‘嗯’了一声,更给她继续往下的勇气。使劲咽了口吐沫,已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我……那个奴婢家老子娘如今都不在了,还留下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眼下跟着舅舅、舅母过活。卖了奴婢就能给弟弟、妹妹挣口粮的。所以,只求妈妈一桩事,就是每年许我回家两次,送了月钱去我……奴婢的舅舅家。” “本不算大事,你舅舅家离这儿可远?” “不远,不远,奴婢打小就跟着爹爹跑惯了山路,顶多三日功夫就可打个来回了。”被文竹一声问及,小丫鬟已是连连摆手应道。 再看这旁的林妈妈,亦是不紧不慢颔首接了一句:“听说你们两个本就在邻村住着,回去时结伴而行倒也让人更为安心些。这世道还算太平,可一个半大的孩子独自上路,终究让人放心不下,何况路上还要连翻两个山头吧?” “奴婢只求能救回二姐,就算给小姐当一辈子的小丫鬟,奴婢也甘心!”听着林妈妈的一句和善之言,那旁名叫芽儿的丫鬟再也按捺不住了,重重磕了头,已是高喊出声。 显然,刚才一旁二花的请求,得到了林妈妈的一口答应,这里已是有了意动。而后面一句,为她们两个的担忧更让小丫鬟,无法不被其言语打动。 于是这早就压满了心头的话语,已是脱口而出:“求林妈妈帮奴婢家二姐一回,奴婢愿意一辈子在小姐跟前用心伺候!” 见小丫鬟作势又要磕了下去,这旁林妈妈忙是出言拦道:“你且仔细说说家中所遭之难,才好想出应对之法。” 待听完了全部真相后,这旁二人也已连连颔首:“二小姐本就早有吩咐,能帮上一把便不会袖手旁观。何况,只等下回府里的管事妈妈再来,便设法讨了你们俩的身契去。”提到身契一桩,再看对面两个小丫鬟的面上均是一滞,随后便是压抑不住的喜色外泄。 要知道,能为一个奴婢身份伸出援手的主子,已是难得一见。她们两个虽说是头一回被卖身为奴,可这乡间穷苦之地,哪一年没几个孩子因自家艰难,或卖了去富贵人家,要不就索性送了与人的。 所以,对于她们而言,这般善待下人的主子,又怎能是那等刁蛮的性子?如今看林妈妈面露和善的样子,对视一眼后愈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有林妈妈出手帮村,一定能在腊月前顺利救下你二姐。”一边低声安慰着芽儿姐姐,一边不忘顺手给炉膛里,添上一把柴火。 那旁的小丫鬟也是点头应到:“我只求退了那门亲事,救了我二姐回家就成,至于大伯那头倒也没想过报啥仇。再说了,就算我们姐妹气不过想要照直打了回去,可我爹娘只怕也下不去手。” “那往后你们还在一个村里住啊?”一脸惊愕地望向过来,芽儿也不由得愣了一愣,片刻后才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艰难万分地吐出几个字:“其实,我也不知道。” 的确,本是自家大伯有心来骗,但自家爹爹竟然不顾骨肉亲情将女儿许了那般的人家,要她心里不怨确实不能。虽说自家爹爹也是因为性子好,耳根子又实在太软,才着了大伯的道。 要不是自家老娘那一声提醒,指不定自己当初就被卖了更不堪的地界。好在被管事妈妈选中,如今又听了林妈妈提到,小姐有意将她们俩领在身边,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就算为了还我们家欠的那笔外债,让我二姐也来小姐跟前当差,也强过给那傻子做媳妇十倍,不,一百倍,一千倍!”一时激动就连大丫鬟文竹推门而入,也不曾听见动静。 待她对面烧火的二花瞧见来人后,才慢慢缓和如初,连忙接了二花喊了一声:“文竹姐姐。” “二花回家探亲的事儿容易办,你家二姐退亲那桩,此刻正让人打听消息去了,那油坊铺子本就没有多少可以倚仗的实力,顶多花费些银子,也就能直接了了。至于你家那大伯,林妈妈的意思还是由你们自家看着办,实在不愿意一个村里呆着,索性迁了来这里的村子扎根,也是不错。” “对啊,芽儿姐姐,你们家没有男丁才被你大伯盯上了。如今换个地界照旧种地过日子,又有咱们小姐看顾着,就是你们族里另有眼红的人,再想来寻麻烦也得先找到地,不是?” 的确被二花这么连着提醒了几句,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小丫鬟,好似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转过身来一把拉住对面之人:“求文竹姐姐帮忙在小姐面前问一问,我家人能不能投了她这儿来?” “这一片也就剩下没几户人家了,旧屋子倒是好寻,可要是种地的话,小姐如今还有病得好生养着,哪里还会出银子置办田产。”才句才刚出口,就听见芽儿一个劲地猛摇头:“我家里原本还留了三亩半旱地,给自家留口粮的,同小院子一起换了这儿的就够过活的。只是那笔帮我二姐退亲的银子,也不知得多少日子才能凑齐还上?” 就见这旁的大丫鬟反倒抽出一只手来,怜惜地摸了摸小丫鬟头上的发辫,含笑安慰道:“你如今有了这份差事,只要用心做好了,单每月就得三百文。再说了,在这里即便是粗使丫鬟,每年也能领四季衣裳,又不愁吃饱肚子,就算一年后才能升了等,也好歹能得三两六钱的样子,你自己算算可是这般?” 别看两个乡间出的小丫鬟,可算起账来也是不慢,忙不迭掰着指头捣鼓了几回后,已是你瞧瞧我,我望向你,同样是一脸的喜出望外。 这两日,一门心思想着各自的要紧事,倒是把这一桩给忘了。 “可不是,每年还有四季衣裳可以领。对了!那天管事妈妈也有说起过的,还说伺候好了二小姐到了腊月里,府里的夫人还另外给打赏什么的,我就没记全乎。”一脸的羞愧,那旁原本兴奋无比的二花已是默默垂了脑袋。 而这旁原本打算提上一句的文竹,却将已到嘴边的话语,当即压了回去。此刻她们俩的身契还不曾拿在小姐手中,还是莫要节外生枝才好。又是微微一笑,接口应道:“正是这么一说,所以你家的那笔银子并不是什么大事,慢慢存给了再还,也就是了。” 就在这头荒宅中,由林妈妈同大丫鬟文竹出面,接手两个外院粗使丫鬟家中之际,京城国公府内的二夫人,也在今日终于等来了回禀安置大房侄女的管事妈妈。 “那日你是亲眼见到的?定是不会看错?”听完了那妈妈的细述,忙又一连追问了两句,见门旁之人一脸肯定的连连颔首,才算有了三分心安:“看来果真不假,快三年了吧?”后面的半句显然是问向自己身边的老嬷嬷。 “主子记得不错,过了这个月刚好是三年整。”低声和了一声。 再看一旁的垂首立在门旁的妈妈,越发压低了声量继续道:“夫人让老奴多加留心的一处,也不曾出错,那满屋子的药味的确做不得假。听两个粗使丫鬟说了,每日里都按时熬了药给二小姐送去,只是从不让她们俩经手,就连用来浸泡药材时,也有内院的小丫鬟守得在跟前,更别说熬药这桩了……。”余下之言,已无需多说,对面座上的二夫人自是明白的很。 只听得片刻后,才笑着吐出一个‘噢?’字来,才免不得偷瞄了主子一眼,才反应过来。敢情停了这许久,却不是为此苦恼,而是正悠哉游哉地品着手中的茶水。 正在那管事妈妈暗中抽了两下嘴角之时,就听得自家主子懒洋洋地命了身旁的邢妈妈,取了那两个粗使丫鬟的身契来。又让人开了库房点清了数目,一并送来了荒宅那头丫鬟们的冬衣,让她赶在月底前再跑上一趟。 至于冬日所需购炭银子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我算是见识了一回,咱们如今这位才是真正的好手段。原先那两个粗使丫鬟眼见着没有用处,这不,跟丢包袱似的直接拨给了大房的那个病秧子。真是了不得,比起你表姐夫家伺候的那位当家主母来更厉害三分哦!”回去重新拿两件换洗衣裳,交待了当家的两句,又脚不沾地的匆匆往回赶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五章 书肆(上) 而那身后跟着追出了两步的胡管事,忙不迭拉住自家婆娘,低声耳语道:“二小姐那里你也莫要吃罪。就算如今大老爷不在了,大夫人娘家哥哥也不在朝中得势,可咱们终究是这国公府里的奴才!” 努了努嘴不及还口,就听当家的再一次告诫道:“莫要忘了那些巴结二房的奴才,他们几家要么就是二夫人的陪房,再不济也是如今回转府里的那位太夫人沾着些干系。你以为唯独从前被大房重用的那些才落得凄惨的地步,咱们这几家国公爷原配夫人当家时,被用过的也是出头艰难咯!” 这下那管事妈妈终于有了七分失神,深深叹了一声:“难怪这般的卖好,还只得了这么个倒霉差事。真要是听了二房那头妈妈们的撺掇,吃最了二小姐顶多不过给几两银子打发了,可谁又知道他们二房也不是真要启用咱们。”侧过身子来,望了一眼如今被二房霸占的院子,冷笑着接了一句:“还是当家你说的对,咱们只管在中间和稀泥旁的是一概不理!” “连原本看着短短不会得了府里大权的二房,现如今都占了大老爷家的私产,足有两、三年了。所以,谁又敢肯定当年一直未被找回府的三爷,就不会有朝一日突然自己寻了回来?” 果然这句才一出口,身边之人越发镇定三分:“难怪常有人说那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真等哪一日三爷回来了,我看他们二房两夫妻还有什么话说?占了人家大房的私产也有几年了,如今二小姐眼看着就能回府来了,却生生被拦在京城外。” “可怜哦,当家的你是没瞧见那破院子的?人样。大白天光站在门口就已经够呛,还让久病的人搬了去长住,说句不中听的,这不是明摆着害人吗?” “哎,咱们眼下也是刚够过活,只管不吃罪那头也就是了,哪还有心思担心旁人的。总之,府里到底还有国公爷在,二老爷只要一日没袭爵,咱们就只人国公爷一个主子。万事小心着些终归没错,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瞧见的自然就不去凑热闹,也就是了。” 告别了当家的,那管事妈妈已是心中大定的踏上了出京之路。 而另一头,国公府内的二夫人却正同梁嬷嬷,商议着如何封住荒宅那边给方郑氏的书信。原本早该准备下的过冬之物,是一桩都没给那头送去,还外带两个似包袱一般被顺手抛给她们的粗使丫鬟,怕更是雪上加霜! “只要不叫她们那头开了口,姑太太这里难不成还会遣了人走上一遭?想来未必,眼下这等时节她一个寡居之人,又是因为守孝在被留在京中,定是不会给自己另找麻烦。”见这旁自家主子,小声安慰着自己,那边挨着绣墩边缘坐下的老嬷嬷,也不禁默默颔首。 看自己的心腹梁嬷嬷,也是认同此举,不免越发自信:“都已经三年整了,看那丫头还只是呆得厉害,想必这辈子也就这样子了。再等及笄那会儿,定个京外的破落户,就可随意打发了。实在不成就趁着她们姑侄临走之前,叫老爷子见上一见,也就再无话可言咯!” “怕是不妥吧?先不说姑太太那里会不会提银子那桩,就是国公爷瞧着大老爷留下骨血,如今这等模样若是起了怜惜之心,再留上一留,夫人您又该如何是好?”抬头深深望了对面之人一眼,更加重了语气补了一句:“顶要紧的是,要被外人知道了实情,往后咱们大小姐会不会受拖累?” 原本还自以为,将侄女的呆傻模样呈现在公公面前,便可彻底解决了那桩麻烦事。却不曾想到,有这么一个呆丫头在,或许会影响到自家闺女的婚事,当场便歇了心思。 再想到,梁嬷嬷刚才还提到了,有关自己私扣下的那笔给侄女医治的汤药银子,更不由得一阵心悸。做了亏心事,本就染上了一层莫名的后怕之感。再加上那被派了去糊弄主仆一行的管事妈妈,回京后的一通细诉,越发相信那丫头之所以久病不愈,其中定有过半的缘故出在这无钱可用上。 掩饰着莫名的不安,低声又问起了一旁之人:“嬷嬷瞧着那丫头如今再好生医治,还能救回多少来?”言下之意,却是不言而喻的。 看来是为了自家唯一的闺女,也不得不补偿大老爷家的病秧子一二了。低头思量片刻后,已是颔首应了一句:“若不是大夫人嫡出的小姐,倒还罢了。而这国公府里的小姐本就只有她们两位,才是正经夫人嫡出的亲生,自是不大一样!” 顺势瞥了一眼府门外的方向,忙不迭压低嗓音又补了一句:“别看这回姑太太是半步未出府,可这亲戚间的走动却是不少,再说年关也已不远了,要是有意透露一二的话……。”抬头满含深意地望向这旁的二夫人,眼中之意已是显而易见。 见自家主子怔怔出神,不忘再添两句更为要紧的:“虽说如此一来,指不定就会断了嫡亲侄女的前程,可如今二小姐的病况怕是痊愈无望了。到底过了这许多时日,还是一脸的呆滞,就算姑太太有意寻了女先生给她启了蒙,粗粗会认几个大字。可谁家会娶这般的媳妇?” 点到了要害之处,就见二夫人眼中满是惊疑之色,才适可而止偏转了话锋,接着低声言道:“就算正守孝的那位为侄女的前程,紧守了口风,怕就怕亲戚们有意问起这桩,她又该怎么回答?若就此传扬了出去,不单是他们一房的事儿,到时候失得可是国公府的颜面!” 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想到这里已招呼了门外的小丫鬟,赶紧寻了其余两个妈妈来见。又与老嬷嬷商议了见面时的说辞,便立刻打发人去了方府,给自家大姑姐送信,唤其回一趟国公府探病。 原本这有孝在身的外嫁之女,断是没有此刻回娘家的道理。然而这国公爷的病况,也是众人皆知之实,因此二夫人如此安排,也无人说道一二。就是方郑氏回了府内的长辈,也都是默默点头应了。 “原先我们还正想法子,回国公府一趟见见老爷子,可如今二房那头反倒这般地急切,难道是另有所图?”一句低声提醒身边的陆娘子,明日一路皆要多加留心,毕竟眼下这国公府已是他们的天下了。 一旁正开了箱笼,准备明日穿戴的陆家姐妹俩,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认真聆听着主子的每句叮嘱。 然而,京城之中的此番变故,漫说远在京畿境内的郑清如主仆几个,尚未得了这一消息,再别提郊外荒宅之中的人们了,更是对此丝毫未察。 此时,还正同林妈妈、文竹两个说起,让贺先生母子一行取道京畿的目的所在。 “啊,让贺管事帮村着在开一间书肆!”这不是等同于抛头露面做买卖吗?即便外头另有掌柜、伙计在,可到底是生意人的身份,贺先生这般的出身,又曾做过知县太太怎会爽快答应,听到这一消息的两人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早知道你们都会是这般作想,正因如此当初我与哥哥商议此桩时,便让贺管事请托了霞光阁的东家,事先寻好了铺面。一来往后在京畿落脚,也有个可依傍的势力;二来,则是因为与他们家还有一单生丝的买卖,也要合作多年,比起旁人来更是信得过。” 听到这里,那旁的林妈妈已是忙不迭点头,接了一句:“这家往日的名声就不错,再看一路来的情形,也知是本分的买卖家。由他们家帮忙看顾一二,也就不必担心他们母子三人会遇上麻烦了。” 待等林妈妈那里话音落下,?斫愣?簿蹲匀x耸榘干嫌泄囟?磕峭返淖柿希?绦?缘溃骸霸?疚彝?绺缫捕家晕??灰?芸?撬婧笕牍傻奈饧抑?耍?憧山??空莆罩械亩仿?郑?鸩绞章a嘶乩础h床恢??退憔┏侵械淖芎琶挥型馊说墓煞荩?灿肫渌??矣凶徘?客蚵频牧?怠;蚴敲仔械幕踉矗?比桓?谐龌醯乃?冢?蚨?哦先痪龆?斫枇撕丶抑???枰患沂樗寥词潜匾?暮埽 ?p>  “想要理清各府之间的联系,的确还得有这么一家,经常有文人光顾的书肆,方为最佳之选。”说着已是弯了弯嘴角,抬头看向了那旁两人,满是自信之色。 果然片刻的沉默后,率先还是姑母身边的老人,再度开口颔首附和道:“小姐想得周全,如今这二老爷走得是科举这条路,恐怕打心底是瞧不上行伍的出身。与其冒险潜入京城,寻老爷的旧部也好,还是国公爷的亲信也罢,都没有这么一家学子文人常来常往的书肆,更为便利的!” “对了,若在书肆一旁再开家茶楼,便是再好不过的。小姐先前就曾领我们路过城中的茶楼稍作片刻,侧耳细听那些侃侃而谈的书生们,都在议论各种的大小消息。”此刻另一旁的文竹,也已突发感想地补上了自己的提议。 却见这旁?斫愣?嫔系男σ飧?恿巳?郑骸霸缇徒?庖蛔??剂吭谀诹耍?皇窃勖羌艺獠杪ゲ涣硗獾ド瑁??胧樗镣?谝淮Α!?p>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六章 书肆(下) “啊,这书肆和茶楼同在一处,难不成也同我们在渲州城中的那条街面一样,分了早晚市?”这句才刚脱口而出,便知自己一时不及反应,会错了意。 因为这旁的?斫愣?讶唬???苏四恐械募胁悖?⌒慕?环?几迤陶帕丝?矗骸澳忝亲邢盖魄疲?獍愕氖橄懵?旱氖樗粒?杀饶堑ビ胁柘愕牟杪ジ?ひ怀铮俊?p>  “小姐你这是怎么想到的!”显然被自家主子的奇特构想,震在当场,好半响后那旁方才抬头来看的大丫鬟文竹,才满是惊喜的吐出这一句感慨。 要说这图上所绘何意,这院内之人恐怕也唯有她们两个,无须?斫愣?灰唤馐停?材芸炊?甙顺伞t?蛭匏??庑┠晗仁切孪实幕ㄑ?樱?俚胶罄吹男略和贾剑?碛泻5荷系囊徽?坠婊?佳??际怯心抗捕玫摹4又新???叛?弦欢??幢悴换崽岜拭杌妫?沧苣芸炊?蟀肓恕?p>  因此,在?斫愣?蠢慈缃裾馔贾揭徽箍??憧扇盟?敲靼鬃约沂樗恋奶乇鹬?Α9?黄淙唬?灰换岫?Ψ蚓吞?桥缘奈闹瘢?咽橇??ナ祝?д圃薜溃骸熬椭?佬〗阆氤龅姆ㄗ樱?ㄊ怯行┟诺馈?醋磐饷娴晏媚谕?鸺沂樗粒?10尢?嗖煌??稍偻?锝?词潜鹩卸刺臁!?p>  “后面的小院怕是占地不小,这般一来可是得同时置办下两间相邻的铺面,才够用?”显然林妈妈也已看出了图中所示,忙也随着点头追问起来。 “正是让他们帮忙找了一处三家相邻的铺面,位于中间的这个铺面,便为自家书肆留用,而左右两间铺面还是依照老法子,另寻了合适的租客,便不会空着。” 见两人皆是颔首认同,才继续道:“只是这铺面所在的位置,必定不能太差,所以这笔银子怕不是小数。” “到底已在京畿境内,又选了最为繁华的那片,自是不会太过便宜。”低声念叨道了一句后,林妈妈更是抬头正色道:“小姐既有心在京畿设这么一间书肆,这银子却是断断省不得!” 满含确定的重重点了点头后,再度开言道:“就这图中的构想若真成了,怕不会比京城有名的茶楼逊色多少,相反在京畿境内如此用心经营书肆的人家,却是少之又少。到底离着京城实在不算远,不提那几座需在城中过夜的地界,就眼下小姐所定之地,顶多不过早出晚归,便可在一日之内返回。” “所以,小姐图中的书肆一旦开张,便无须担忧进项一事?”林妈妈方才一番言语,落在大丫鬟耳中却是立竿见影,那旁的文竹已是满脸喜色的接了一句。 好似追问一声,实在屋内之人皆是点头含笑:“后年刚好又逢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若能赶在腊月前定下此桩,咱们便可在年关前设法开张一段时日。要说口口相传,恐怕没有比年节里人们四处走访亲朋好友,更为快捷的。” “果然好极!”文竹又一次抚掌而笑,另一旁的林妈妈自然也是连连颔首,万分赞同。 若论这买卖家的本事,别看家中这位小姐自幼被养在深闺,却好似无师自通一般,就是比起普通的商贾而言,也不会差着太多。更别提那一手绘图的难耐了,只怕是别家无法比肩一二的。 要知道,这修建屋舍时所用的图稿,同女儿家人人会描上两张的花样子,可是差着何止一星半点。可在这位手中,却都是信手拈来一般,再寻常不过。 其中缘故,也只有先前为姐弟几人启蒙的贺先生最是清楚。都是这些年间,?斫愣?鹨谎氨榱虽帧14缌匠堑拇笮∈樗了?瘢?彩且蚱渖岬没u眩?智胪辛耸樗恋恼乒癜锩λ蜒爸???p>  对于两世为人的?斫愣??裕?獾然嬷仆贾降募家眨?揪褪亲约核?В?还?谇笆览锍?搜?5墓?瓮猓??径家览盗说缒酝瓿伞6?裰匦率盎乇誓??跏弊匀挥行┥?玻?俣纫彩谴蟛蝗缜埃????巳?甑氖炝泛螅?肥蹈?ひ怀铩?p>  何况,再加之前后收罗来的工匠手稿,更为其开阔了眼界,对于这旧时的工程图稿,又了崭新的认识。结合了两边的优势,已逐渐寻出一条更为适合的画法,也算是意外之喜! 再则其中另一重要的原因所在,自当初发现了许多前辈‘老乡们’留下的痕迹后,本就因二房的威胁而不得不装病离京的?斫愣??椒13魃髌鹄础b?嫡庑┰??睦舷缑牵?巯率欠窕乖诒鸫?畹米倘螅?约喝词遣桓以俣嗵砺榉沉恕?p>  总而言之是能避则避,二房那头已得倍加小心,若是再遇上一个不着调的老乡,到时定是悔不当初。何况,自己这般的身份更是谈何容易!还是尽量融入此世之中,方为上上之选。 因而,宁可花费了许多,历经数年收罗来的图稿,其实另有一层深意,那便是为自己这一手的制图技艺,埋下伏笔。要知道,识字或许得寻一个先生启蒙,可这比照着图册学绘制手法的事儿,却是更容易让人信服。 由最初给卓家的花样子开始,?斫愣?阋严嗪昧搜?蚪ソ??取?p>  凡事都有个合理的过程,可不敢一味求快,乱了次序不说,就是在寻常外行眼中,也必定太过突兀,这便是最不可取。有道是事出反常即为妖,再别提自己当初的情形,更是容不得如此轻率行事! “眼下贺先生那头才刚接手铺面没半月,就算有霞光阁帮忙,寻到了相熟的工匠,照先前的构想还需一段时日。只是这里,一时半会儿我怕是不易离开,若是京中另起了心思,就要坏了事!”心中忧心贺先生那头,却因无法上路而苦恼不已。 毕竟这书肆的意义,对于兄妹俩而言的确重要非常,若非哥哥主仆几人都不易在京畿境内露面,恐怕早已先于贺先上一行,赶到了地界。此刻也只能希望二房那头,早早转移了视线,如同过去的三年旧时光一般,将自己丢弃这荒宅之中,便再无丝毫的兴趣,才是最好。 事实上,二房对于?斫愣?馔返囊尚模?惨蛘庑┠昀春廖薨氲阍寡远?鸾ハ??? h舨皇牵?朔?礁??洌??ψ磐?抑卸嗬桃?拥姆蚱蘖??衷趸岱稚褡14庖欢??p>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一房中?斫愣?幢闶钦??粘觯?匆惨蛭薷肝弈福?也?凰?抢卫文笤谑种校?ザ嗯馍弦桓奔拮北憧伤呈执蚍3龈?闹靼樟恕s嘞铝礁鲂〉模??遣豢耙换鳎?降渍饽昙桶谠诿髅嫔喜皇恰n┯心歉鲆惶尤?甑拇巫樱?攀枪丶???冢?羰怯谐?蝗毡黄溲傲嘶乩矗?憧纱蟠蟮牟幻睢?p>  不论他是否会将当年之事宣扬出去,还是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都是二房的一个潜在危险。而相较之下,当初随了他姑母无奈离去的姐弟几个,反倒成了无人瞩目的所在。 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们三人手中无钱,即便有苦心看顾的姑母在旁,也同样是财力有限。是否在事前,早已打听清楚了方郑氏手中的所有,虽是不得而知,但就先前二房的有恃无恐,便可略知一二了。 “而那头却万万不会料到,如今被他们视作毫无还手之力的病秧子侄女,单论每年的进项,便可数以千计。何况,无论是海岛那处的田庄,还是南面那片桑园都是稳固的财力之源。”再度小心收起了图稿,不禁弯起了嘴角,自信一笑。 另一旁忙不迭寻了小姐常用的木匣来,顺手接过了图稿仔细装入了其中,还不忘点头附和了一句:“还有渲州城里那半条铺面,不也同小姐先前预估的那般,每年都在增值?如今再添上这间书肆,就算挣不来什么大钱,可经由小姐的改建后,指不定没几年功夫,又能增值一两成,也未尝可知!” 说起铺面增值这一桩来,那旁的林妈妈已开口接道:“要不是小姐当初眼光犀利,又有谁想到了这么分租店面,而后的增值一事更让对面那一溜铺面的东家,白捡了一回便宜。” 要说那会儿,?斫愣?苍?行穆叫??悦嬉菜潮憬邮止?矗?弈嗡婧笾疃嗍虑椋?负跏且还赡缘亟吁喽?痢w钪找仓挥写笫挛?兀?帕四且煌返母慕?恕?p>  “若不然,此刻那条街面上的铺子,或许还能再增半成,也是极有可能!”对于自家小姐的这句推断,漫说是贴身之人文竹了,就是被方郑氏派在一旁看顾的林妈妈,也是信心十足的欣然颔首。 就连霞光阁中的两位掌柜,对于那条街面上奇迹无不赞叹,若是叫他们知晓了此中的真相后,指不定便会跑来寻贺管事讨教一二,也是极有可能。 因为,老妈妈临行前就曾特意走了一趟渲州城,坐定下来就听得他家的二管事,饶有兴趣的提过两句。虽不知是否无意,但其中满含的艳羡之色,却不是作假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七七章 买卖 本来这商人就已追求利益为目的,听闻这般的奇迹,况且那两家商户套用铺面一事,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格外的新鲜。想要追问其中实情,也是商人本性所致,无可厚非。 只是,郑氏兄妹俩都不愿太过张扬,这等之事自然是闭口不提。 就是姑母身边的心腹之人,也都是看着他兄妹二人,一路行辛苦走来的,对待此桩更是警惕万分!正因如此,兄妹俩的屡次外出才会这般顺利,而京城二房那头也是毫无察觉的原因所在。 若当初没有这份小心,又何来今日这番变化,更不敢想终有能夺回自家产业的一天。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确定了二房那头,再不会有人常来常往与两地之间,我们才能顺利进行下一步。”微微皱眉,低叹一声:“前次还只道他们已是彻底死了心思,断然将我丢弃一旁了,却不料还多留了一处后手在。” 毕竟是府里出来的管事妈妈,无论是否得了二房的重用,既然领命而来,必定不是无用之辈。就在进早那去而复返的妈妈,重又踏入京畿境内,荒宅这里已是收到确实消息。 亏得贺先生早有准备,就在当日那妈妈离开荒宅之时,就让小东家附上了那人的图影,送到了他们在京畿的落脚之处。一切若说只是巧合,却也透着一股子天意如此的味道。 谁又能料到,当日那管事妈妈回京时,搭乘的车马上刚好就有贺管事家同他家大外甥。说来,甥舅俩也是为了仔细探访一二,这京城中的书肆又何高明之处,才匆匆上了路。哪里想到同车而往的众多乘客中,就有昨日才刚瞧见过的一张面孔。 虽说?斫愣?颐x?剩?种辉谄涿媲巴a袅瞬欢嗟氖奔洌?胍??檬?窒嘞衽率遣荒芄唬??删颓稍谀歉救松砩系拇┐鳎?肽腔?系氖侨绯鲆徽蓿?亢廖醋鞲幕弧?p>  若真是普通穿戴,倒还未必能如此肯定,怪知怪,自从二夫人接手了内宅之事后,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收紧了账房那头的各项支度。 既然没有外快银子,而那本就不被重用的管事、妈妈们,即便为了自保作想,也是万万不敢有一丝的抱怨。惟有同样捂紧了自家的钱袋子,才能长久坚持下去。 正是这个缘故,如今不论远近,这贵生家的再不似先前那般,手头有些银子就另穿戴了更好的衣裳,挣足了面子才出门。眼看着同在一个大杂院里的别家,或是得了新的差事,没多少日子就搬去了更好的地界,亦或者索性被二夫人直接拆散了一家子,被卖了出府的。 总之是,再不敢有一丝的突出了,要想全家平安守在一处,便要加倍的小心。何况自家本又不是他们那头的下人,想要不与那几家落得同样下场,更是不易。 所以自此后,他家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虽说尚有一些积累,却是再不敢引人注目了。无论出门远近也都中规中矩,通身上下就无一样不是府里发下的。 正是这个缘故,才让识得国公府下人穿着的贺家大儿,老远就已是一眼认出,只是不知内情的舅舅在旁坐着,自是不敢显露一二。不过好在,那管事妈妈本也不是木讷性子,听着同车中有说起京城种种时,也有几次忍不住提上两句,就此越发叫人肯定了她的身份。 待回到京畿,母子俩说起这桩,便使得贺先生也逐步加紧了一切动作之外,愈发不敢让人晓得他家同荒宅那头有所联系。就连平日的书信也换了方式传递,如此一来,倒让?斫愣?既滩蛔“蛋蹬宸??浼敝且卜浅h四芗啊?p>  “说句不好听的,这都是被先前的艰难逼出来的,要不是他家遇上了那档子糟心事儿,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会在外做先生。”说到这里,已止不住叹了一声,才正色道:“固然防着那头要紧些,可咱们离京畿也不算太远,每次等那管事妈妈回京便可空出几日,小姐要是出门倒也无妨。” “有林妈妈在这里档着,再寻个身量相当的丫鬟在我屋里‘躺着养病’也就是了。每回瞧准了她来,外面厨房的汤药也按时送入,就可万无一失了。本来我这病就得仔细养着,自然是能不见外人,就不见的好!”最后一句提醒,更引得林妈妈是频频颔首:“本该如此,老奴可是记得那日大夫的再三交待,无事不出门。” “依奴婢看那西边的花园,也莫要修复了,一直叫它荒着才更让人安心些。反正我们也不常在这院子里住着,费那些银子岂不是吃力不讨好!”另一旁的文竹也随之低声附和起来。 “这提议好!久病之人就连这正院都难得跨入一回;人手也仅够在跟前伺候的;更没有闲钱投在那一年都未必能逛上半圈的地界。再说了平日里伺候花草,也不是简单之事,与其费钱养活这些不实用的物件,到不如雇几家佃户把两旁荒废的田地伺弄起来。或许来年这时节上,还能吃上一口自家的粮食哪!” ?斫愣?饣埃?翟蚴窍肭鬃运涤肽枪苁侣杪杼?模?皇侨缃袼?牟】錾胁辉市戆樟恕r参┯性鹤永镅诀呙堑乃椒炕埃?抟饧浔还苁侣杪枧銮商?艘欢?淙ィ?闶亲钍xΦ姆ㄗ恿恕?p>  说出了自己的提议,不单文竹是点头认同,就是林妈妈也不由得道了一声:“使得。”本来二房派了那人前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安排一行人荒宅落脚,更有暗中探听他们之前所获是否确实,想必也是其中的重要一项。 别看如今方郑氏好似被圈在京城内,不便与她们见上一面,可这姑侄间的书信往来,却不曾断过。按二夫人的先前所获一般,这大房的丫头虽然仍有些呆滞,可这几年来被其姑母领在身边,到底不曾亏待与她。 就那日私截的书信中,书写还算公正,所表达的意思尚算清晰,就可知自家这侄女并为真的呆傻了。不过是久不在京里住着,当初又被惊吓过度,如今见了生人面仍有些胆怯罢了。 虽说无需担忧,因这丫头的呆傻而影响到自家闺女的前程,可到底圈住她在郊外荒宅,才是必要的很。不为旁的,只一想到原大房名下那些进项颇丰的产业,便是万万不能让她得了借口,顺利回府! 因此这外派出门的管事妈妈,也成了她手中的必行之举。要知道当初为何放着自己的心腹之人不用,而单选了这贵生家的,正是同梁嬷嬷商议了许久之后的结果。 或许他们也有担心,大姑姐这头是早有送侄女回京的准备,才不得不选定了一家,本是得国公爷原配重用的奴才,方可安了她们姑侄俩的心。 然而,二房那头却怎会料到,早在当年出京后,被他们认定了痊愈无望的?斫愣??敖挪盘ど夏先サ某德恚?阋炎攀至硕峄丶也??隆?p>  而率先要做的累积财力一桩,也仅用了三年时日,便已让人为之一怔了。如今更将自己的幕僚送入了京畿境内,不日那间为收集他们详细资料的特别书肆,就要开张了。 等此番贵生家的再度带了消息回京,那边厢中被认定,必在内宅安心养病的二小姐,只怕已是早一步安然抵达了京畿境内。 此刻正同贺先生对面而坐的秀气少年,便是那位始终被认定许久不曾出过二门的?斫愣??p>  “眼下这书肆势必得加紧些,二房那头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叫我踏入京城一步。这样也好,至少姑母守孝的这段时日内,不必担忧回被送去南方了,而哥哥身边的薛明不出腊月来,就会来给贺先生送确实的消息。” 虽说此刻在自己的地界上,可外头还有工匠们在,所以每每说到紧要之处,两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嗓音。就见这旁的?斫愣?咽潜攘吮瘸?磕峭罚?绦?缘溃骸笆虑拔彝?绺缍ㄏ碌陌岛牛?褪窃谑樗林心谏璧牟杪ブ校?颐羌伊砺粢谎?乇鸬某允常?褪窍惹拔姨匾饨袒崃诵硇隳锏亩?裣嗜馍章簟!?p>  听小东家这么一提,对面之人立马忆起了当初的情景。这份美味点心在外从未尝过,就连当初新院中的厨娘,也就是如今被母子三人一同带来京畿的许秀她老娘,也是赞不绝口! “等开张那会儿,刚好是品这一点心的最佳时节,亏小东家想得周全。原本还道这京畿地界上,将茶楼引入书肆的商怕是没有,即便真有存在,也定是为数不多。而今再添了这个十分好认的特色,想来用不了多少时日,定能寻到我们母子。”先前虽同自家哥哥商议过书肆的位置,可到底把握不大,再说了两地书信频繁又怕不妥,才商议出了这么个接应的暗号。 不想,未等这旁自己点头接了一句,对面的贺先生却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另外还有一桩特别之事,不知小东家如何作想?那先前同我们合作过的蔡记米行,前日已是寻上门来,说是有意租下右边占了转角那处的铺面。” “哦,他家一个专做米粮、干货买卖的,不去寻了同样的商铺为邻,反倒选在书肆左右,只怕有些不合宜吧?”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八章) 合作(上)(上架加一更) “可不就是这么一说,因此我是一直拖着,尚未答复他家。刚好小东家今日到了,不如寻了人去请,也好细细询问一二,往后与这蔡记的合作并非短期之事。” 对于贺先生的有意提醒,这旁的婍姐儿又岂能听出端倪,只是同样觉得颇为意外罢了。先前虽有过查实,却未曾想到他们家还另有旁的生意在手,何况这书肆与米行之间,的确是毫无共通之处,才更叫人莫名愣神。 待到了事先约定的茶楼,就见那旁的叶账房率先开口道:“若是知道,小哥家中还有意在京畿开设书肆,恐怕我们东家早就遣了在下前来,说定入股一事了!” “入股?”心中微微一怔,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不由瞥了一眼身边的贺先生,同样也是一脸的波澜不惊。看来当初跟着去上任的这位到底有些底气,不曾在外露了真性情,再加之这些时日来的历练,就算比起姑母身边的林妈妈来,也已是不逊多少了。 略作吃惊之色,却是抬头爽朗一笑:“叶账房太过抬举了,我们这般的小买卖,哪能入得你们东家的法眼,不过是寻一桩既简单又稳固的生意罢了。” 说着已是重新端了桌上的茶盅,继续道:“就拿这茶楼的买卖来讲,至少得懂得如何辨识茶叶优劣的能耐,方能做得长久。” 顺势推开了一旁的窗户,看了眼对面的书肆,接着道:“如今我家想要开这么一间书肆,却都冲着后年的大比而来,与书肆比邻而居的茶楼买卖,倒也算不得突兀,或许还有相得益彰,就不知你们东家又是如何作想的?”不好直接追问,米行设在书肆一旁为了哪般,也唯有婉转一句随便点出自家的为难之处了。 听到此处。对面之人已是明白了大概,不觉是连连摆手,朗笑出声道:“叶某还道你们家想留着铺面,另寻价高者得,原来却是为了相得益彰之说。不怕实话对颜公子说了,我们东家另设的这档私房买卖,确实不好叫外人获悉,这才拖了许久。” 转而更是一改先前的轻松之态,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若是我们想开一家文房四宝哪?只有一条。我们东家不想让外人知晓。这铺面背后是谁人的产业。所以这……。”说到此处,眼光已顺势飘向了另一旁的贺先生。 无它,先前自己借用了贺家之名,开设书肆这事恐怕在蔡记东家那里。已不是秘密了。而他们是如何查出其中的真相,此刻却是不便发问,在婍姐儿看来也再无发问的必要。既然也是有求于人,虽不明他们东家又何为难之处,但对于贺先生母子而言,不失为好事一桩! 如此一来,在这城内怕是再无人会寻他们的麻烦,不对,以蔡记的势力而言。较之霞光阁来更胜一筹,所以但凡是在这京畿境内,也可宽心度日了。 对于本就不能长久留在此处的婍姐儿来讲,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且不说,在二房屡次遣了那管事妈妈。来往两地间回禀荒宅内的一切,或许自己还可时常走上一回,眼下却是不敢大意了。 若是得了这家的暗中帮村,便等同于又多了一个侧面打听米行的突破口,比起每年顶多见上一两次的购粮买卖来,此般合作才更能将两家的距离拉近。而从中打探斗满仓的动向也好,还是整个京畿米行内的消息也罢,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有了这份考量,自是不会错失良机,而一旁的贺先生显然也从小东家给与的眼神暗示中,有了一丝的明悟。小东家此举之意,恐怕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母子三人,虽说同蔡记合作本就是因秋粮而起,但此刻的一口答应,确实不同先前。 而那旁见颜公子不过略作沉吟后,便认真点头应下了此桩,也是欣喜不已。要说意外却是不能,借用他家之名开一间店铺,对于他们而言即有房钱可收,还得了蔡记的暗中看顾,这等两全其美之事却是不多见的。 若不是当日得了确实的消息,这颜家小公子的确有些能耐,居然想到设一间文士们常去的书肆,还另将后面三间小院改建成了茶室若干,更是令人意想不到。 就在自己苦思冥想,抓不住其中关键所在时,一旁放下书简的少主却是含笑喃喃一句:“天赐良机,不论那颜家所为何来,是真心觉得后年的大比,定能叫他们受益匪浅;还是另有图谋也罢,都与租客干系不大。我们单是租用了前头的门脸儿挣钱做买卖而已,至于后面茶室中的情形,却是丝毫不知情!” 提了这么一句后,索性起身走到书案旁,提笔草草列出了几桩买卖交由自己问道:“叶先生以为哪门生意,才更能让他们家一口答应下合作之事?” “合作,不是少主自己想开店铺,与那颜家什么相干……?”最后半句刚要顺口而出,不禁愣住片刻,心中却是为之一怔:“果然还是少主想的稳妥。如今就算那位还不知,你接手了米行的生意已有三年之久了,可到底不算自己的买卖,又在明处摆着多有不便。若能寻一个看似本不相干的买卖,往后若想在这处暗中落脚,也便利许多。” “正是如此,另外还有一桩好处,先生却不曾想到。”抬眼望向窗外,含笑接了一句:“你看那颜家为何放着别的生意不做,却只想到了书肆,真是因为极为看好大比的时机,还是敷衍之词?” “后年的大比固然有其商机在,但先生也曾见过他们家送米粮时的情形。不说那货船是临时租借来的,且说他们家押运的人手,也是明显不足?就此便可推论这次的秋粮,其中恐怕有不少,就是由别家收来转卖与我们的。”顿了顿,又淡然一笑:“若非如此,又何苦不自筹船队送了米粮北上,反倒便宜船家?” 一番言语以将那旁的账房先生,说的是颔首附和道:“恐怕还真是别有所图,不用自己颜家之名,反倒借用了他家女先生的,其中缘故便已可想而知了。再则,他们又想到另设了如同雅间的茶室在书肆之内,更是手段独到。” “原本这茶楼另开辟了便于详谈事务的雅间,其中有多半都是为了隔绝外人的耳目。如今他们不但照搬了回来,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地想出了各自为政的布置。倒是别出心裁,若哪日我有要事寻了对方详谈,必定选中他们家书肆之内,互不相邻的茶室方觉安心!” “是啊,这般的布局更比茶楼中略胜一筹。再说这等设在书肆之内的茶室,恐怕不是常去光顾的文人雅士,也不会留心一二,所以才更为隐蔽。”听懂了少主的话中之意,不禁对于颜家的手段更多了一份佩服。 “果然是另有图谋的,只不过这档买卖或许用不了多少日子,便会被旁的商家效仿了去,怕是不得长久!” “这又何干,到底是先入为主。不说满京畿中有多少书肆,其中有这份心思的人家必不会太多。只因普通的商户,断不会为此另觅铺面,改换了早已习惯的经营之法;即便有人想相仿他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的。”轻笑着挑了挑眉:“怕是要等明年初才能开张?” 却见那旁正径自给两人续茶的叶账房,缓缓摇头应了一句:“以刚才那颜家小公子意思,定会设法抢在年节前先做几日的生意。” “哦,只为做几日的买卖?”这旁是一脸的不置可否,而另一边的叶远却是低笑着,摆手解惑道:“那位说了就是要借着年节时,亲友间走动频繁之便,才好迅速传扬开来。而这口口相传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比起那立定门口的吆喝声,也是不差。” “而且,这门生意却是无法用上伙计的吆喝声咯。”这旁也已颔首附和了一声,忙又抬头回望了一眼,那方的所在半带赞许的接了一句:“看来当日叶先生的眼光也是独到的很,日后有这么一家在暗中帮着掩饰一二,或许离我们大展拳脚也为时不远了!” 听得少主的一句赞许,更让那旁之人暗自得意,要说自己的眼光是一向不曾有过偏差。虽说颜家那半大的孩子有些特异,但比起自家这位小爷来,恐怕还略有不如。想来不过是因为,家中长辈本是常年经商之人,才会有了这许多见识。 若要论起旁的来,怕是远远不及自家这位小爷,毕竟身为嫡支嫡出,居然还要在人前装纨绔公子,单凭这份忍辱负重就异非寻常之人能够想象的。更何况那般的学识,就算去科举场上一试身手,怕也可在及冠之前,顺利中举! 正当那旁叶账房满腹心思之际,就听得这旁之人,已是开言继续问道:“先生可曾听出那颜家还有入京开店的心思?” “这,倒是未曾知晓,就他家此前的情形而论,恐怕近一两年内还没有这等实力,倘若多给几年时日,还真是不好断言哦!”那旁话音刚落,就见对面之人脸上的笑意,已然加深了三分。 ps: 上架了,还望各位书友多多支持!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合九章 合作(下) “那我们的下次合作,恐怕在还需叶先生再跑上一回了,索性约了明日一叙吧。依然由你出面详谈便成,置于这银子一事却是好说。” 听得分明,却是略有疑问:“不知少主想要同他们合作之事,可是将他们家那间新书肆,搬入京城之中?” “先生可曾想过,为何我迟迟不肯将生意延伸至京城。凡是与米行有关的买卖,只怕都有他们的眼线在,但眼下却是不同了,既然已是借了一回别家之名,再合作一次又有何妨。况且,他们又得了这无需本钱的进项,怎会断然拒绝?” “难不成,少主还想送了股份与颜家?”联想起无本之说,不禁有了一丝的吃惊。要知道,对面这位少主别看年岁不大,今年刚满十五而已,可这生意上的经历却比许多做了十多年买卖的商户,更是高明不少。 若非如此,原本只打算看在先师的颜面,助其一年也就是了。却不曾算到,这一年之后便已有心继续留下了,而此后一次次的惊喜更让自己再无离去之心。直到今日,已然过了三年之久,就连自家那仕途屡遭不顺的侄儿,也已渐渐转向了这头。若再试上两回,依然不得中举,少主这里也算有了一份不错的差事。 无论是已显破败之象的兄长家中也好,还是自己这位被族人误以为‘不务正业’的举人也罢,都可就此安心下来了。虽说科举之路方是常人眼中的大道,但当除辗转来少主身边为幕僚,与其说是形势所逼,到不如说是为了求得长久的心安,才断然退出了本以为可以一展宏图的官场罢了。 退一步说,自己这么个即将不惑,才刚刚轮上候补一回举人,已算不错了。却不料,好容易等来的良机,不但未能成就长久以来的夙愿。反倒将自己的好友搭了进去。 要说当年那桩,也不都是两人的判断有误,而是不曾想到自己所面对的那方,却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才导致了事情的发生。不但将好友一家陷入了窘境,就连自己的一对儿女,也因此险些被连累而遭了毒手。 亏得有东翁及时援手,才使得自家保全了儿女,也顺带将好友托付的小哥俩,留在了身边一同扶养。要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么的恶劣。好在有那位的出手才完满解决了此事。好友也因此免去了流放边疆之苦。但远离京城,又是那般荒芜的地界,怎么忍心让两个孩子跟了同去。 还是叶远率先接了孩子来家,而好友那头又得那位帮忙。才使得他们夫妻得以团圆。日子虽苦些,却好在孩子们这里再无需忧心,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毕竟当初那桩,也都是因好友而起,其中自然有过不甘,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心思也已日渐淡了下来。说句实在的,并不是自己能力不足,而是这仕途之路实在不甚好走罢了。 原先常听人议起。朝中有人好做官一桩,直到那事发生才真正体味到深意何在。即便今日看来,就是在京城之中做买卖的商户,也得多少有那强大的倚仗,才能安心度日。且发展快速。 想到这里,不禁苦笑调侃一句道:“怕是那颜家不肯,如此早就入京城寻门脸儿,也是苦于乌有势力倚仗吧。但如今却是不同了,暗中得了少主这一助力,便可安心做这门前程不错的独家买卖咯!” “独家可是不敢想,到底不能叫外人知道了实情。如同颜家的所图一般,能抢下个先机已是求之不得了。再则说了,内城此刻怕是难入,还是只在外城寻一处合适的地界,便已是达到目的了。” 说到这要紧之处,不免压低了声音继续告知起来:“不求每月再添多少进项,但有一条却需多加留心,莫要叫外人利用了去。较之生意人而言,这文人墨客们更爱高谈阔论,性情所致必是……。” “亏得我们做的不是酒楼买卖,只买些茶水点心,倒还好些。少主大可放心……。”说到这里,那旁原本还满脸坦然的叶先生,顿时便没了声音。深深锁眉,更是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才转向这旁之人谨慎提醒了一句:“那颜家不会正是冲着这桩去的吧?” 细细回味了此中的深意,就连原本还面露淡然笑意的这位,也变得警惕起来:“他们家就算不是单做米粮买卖,只怕不会有那般的能耐,胆大如斯!” “最好不会,或许也是叶某太为敏感,胡思乱想了!如今回想起来,这么点的半大小子就敢放任其在外头行商,必定不会与这危险之事有关。试问谁家的长辈,会舍得这么个行商的好苗子,陷入如此深不可测的危险境地?”自己也是使劲摇头。 待饮下半盏茶后,忙又接了一句:“就算他家长辈有此心思,也该另寻了可靠之人前来扶持一二,眼见那么一个半大小子,更别提一旁看顾那人,还是孤儿寡母之辈,的确是我多虑了。” 见一旁之人如此谨慎,连带着他自己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起,那家开设此间书肆的真正意图来。停下了扣响桌面的两根手指,这一在往日里看惯了自家祖父的细微动作,此刻用来平复心境,显然也是有其功效在的。 低声缓缓分析道:“当日连自家的货船都无一条的人家,怎能在如此之短的时日内,就开始着眼于朝政之上,怕是不能。若是他们真有心此事,却又为何对先生你直言不讳,就是为在后年大比时,学子汇聚在此,多做几单买卖?” 抬头看了对面之人一眼,才接着言道:“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以他们家的实力,远远无法驾驭之事,又何必自讨苦吃?能够想到与我们事前说定收购秋粮一桩的半大孩子,都不是个简单的。更何况他家长辈们,想必也是深知其中的危险之处。” “既然有这般的生意头脑,又何苦拿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冒险,若非不共戴天之仇,也断然不会迈出这一步险棋!”将最后一个推想顺利道出,便径自端过茶盅来,啜了一口。 就见那旁的叶远亦是沉吟起来,片刻后才低声接道:“真有那等深仇大恨,也断不敢如此冒险,潜回京畿专为设一处书肆了。想来还是我们因府内种种,才变得异常敏感起来,要说那颜家真有如此打算又怎样,指不定反倒助了我们一把,也是未尝可知!” 略作思量后,这旁之人也顿时眼前一亮,显然这两人已是想到了一处去。舒展了眉头,淡然一笑道:“看来我们的此番合作,所及之处还远非明面上所见这些,恐怕前次那颜家的能耐,或许只让我们见识了十之一二,也不为过。” 就在这边厢说起明日再度寻上门去,商议合作入京一桩时,那边厢也同样,正对坐议论起今日之事。 “贺先生如何看,那蔡记的账房为何要选中这处,而且我们书肆后院里改建图样,或许也已被外人瞧见过了,亦或者是由工匠们口中流传出去的,也是极有可能!” 提起这桩来,婍姐儿也是无奈的很,一来,先前虽有告诫过工头莫要将这后院的工事图样,传扬出去。二来,也曾明示他们若能赶在年关前完工,便会另许了十两银子,算作打赏。 显然前面那一句告诫,在随后的十两银子面前,已变得无足轻重了。对于走动颇大的工匠们而言,这一告诫只怕是效用不大。 “或许当初就应该,将最后那笔打赏银子与这一告诫,联系一处的!看来还是我想得不够周全,若是听到了图样外传,便会因此失了额外的打赏,他们就不敢同外人随意提及了?” 实则,那外传此事的工匠,并非是有意为之,而是看在一顿好酒席面上,才因吃多了酒水有问必答。至于那份改建的图样,却始终收在工头的手中,不曾叫外人瞧过一回。 若非如此,想必此刻那方两人便不会这般宽心了。改建图上的意图,粗略一观也不过如此,但有心细辨的话,就会发现其关键所在。 看似为了突出茶室的隐秘度高,才有意留出位于厢房正中的那间只做陈设之用。却不知,若在此间内用屏风稍稍隔出一条,可容一人坐下的通道来,这左右两室内的谈话内容,或许都将不再是秘密了。 而这般被隔出通道,只要掩饰的精致,也未必被人看出其中的门道来。若然这一切,绝不是无心反复细心探究图样的工匠们,所能发现之事,因此婍姐儿才刚大胆,将图稿直接交由工头手中。 在他们看来,能在室内多做些装饰,也是好事一桩,至少在这工钱上是多多益善的。对于东家如何运用,却不是他们该关心之事咯。 “因此,开张后也需多多留心蔡记那头,可会有突兀之举!” “小东家大可安心便好。本就是自己寻上门来要求合作,又能道出我们在后院里改建细节,便可知是用心良苦的。有这么一位邻居在旁看顾,我又怎能放松了警惕!”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第十章 赞叹(上) 想通了其中的细节,不免对蔡记此举略带有三分的小心。这书肆可不单单是为了扩展生意,对于兄妹俩而言,另有更为重要的意义。 如此要紧的所在,又怎能让外人坏了大事,只是借了铺面与蔡记也不是半点好处都无,这才是婍姐儿当即应下此事的关键。与其被他们怀疑,倒不如索性大方应了这桩,总之日后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终究好过另引了一个根底不明的商户来,更为稳妥些。就在两人说定了此事后,忙又转向了荒宅周遭的村民之事。 “听说早些年间,也就是被荒宅的前主人的缘故,周遭几个村庄中也随之败落了下来。想来也是如此,先前这家的田亩,足可占到全部的三成余,河道上的船只也多半属于他家所有,村里人有心依附也是常见的很。” “可不是,但凡家中有些田亩的农户,都想着寻一家有势力的依附在旁。单论每年的赋税就能省下一笔,只是这种和善的好人家实在不多,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一旁点头附和之人,也不由摇头苦笑了起来:“想当初我娘家就不曾有这份幸运,寻到这么一户可放心依附的权势之家。” 说道此处,就连婍姐儿身边的大丫鬟,也已连连颔首接道:“亏得这些年来,边关的战事少了许多。若是不然,单寻个投靠的人家还是不能免了兵役,普通百姓恐怕更是艰难!” “没有战事,世道太平才是百姓之福,可惜这般地平安岁月却不常有。如今我敢放手将现银都投入其中,也是自当年那一战后,边关上一直安宁的很。”说到这里,却已没了声音。 心中感叹,自己虽不曾见过原主的父母一眼,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每每提及那年的战事。必会忍不住为之心痛!不说兄妹几个当日被二房逼到了绝壁之上,就是此番被随意安排在那早已废弃多年的荒凉之地,也都是因为自己早已失了父母的庇护。 就算再轻慢些,也断然不会有人出面过问,这便是兄妹几人的真实处境。想到自己在此的遭遇,亏得没让两个弟弟经历这些,也算稍有安慰。 “不提这些往事,我们且说这书肆掌柜与伙计的人选,至于月钱我看就比照着,城中同样规模的铺面就好。另外就是后面茶室中的用人。还需谨慎这些。毕竟日后有些隐秘之事。还需时常出入后院。看来还是要等薛鸣来了后,才由你们两人商量着办吧。” 听小东家当即便直接定下了此桩,明面上看着好似不算什么,可往细处一思量。却是关系重大!若真要论道起来,这外间的书肆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实则东家兄妹俩想要做的生意,却是后院里那几间被精致隔出茶室而已。 最为关键的是,这茶室的存在还不单是为了增添进项,反倒那由侧面探听京畿各方势力间,颇为错综复杂的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虽说先前文竹早已知晓了这位的真实身份,却颇为不解的是。想要从二房手中夺回产业,又何必非得掌握了各方势力的关联,这般麻烦。倒不如,在运用生意的手段,将那家慢慢蚕食干净。也就是了。 然而曾经做过官家内眷的贺氏,对小东家的这番苦心,却是略有了解。 一来,京畿也算全国的中心腹地,虽不比权贵汇集之地,那般繁华至极,却也是不容小觑。因其地势之优,但凡在京城中有一席之地的权贵之家,大多会在此地另设田庄、别院。更有甚者,也会将自家的买卖延伸至此。 再来,就是刚好位于帝都与地方之间,无论是前朝也罢,还是如今的天家,都有明令凡是入京的船只,都不准直接放行来往。除了朝廷的御用船只,就连内阁功勋世家、皇族名门也都不能例外。因此这片广大的水域,便成了各地往来京城的必经之道! 由此两条,就可看出京畿这片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今,又是在京畿境内选妥了铺面,另设了一处看似略有特色的书肆,却让深知此中关键的贺先生,不曾有过丝毫的怠慢。 而因今日同那蔡记的叶账房,说定了合作一事后,就在她低头思量之际,这旁的小东家又提笔在图样上,做了略为的改动。 “小东家你这是……?”不置可否的瞥了一眼,忍不住轻声问道了起来。 却见这旁之人也是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样低声吐露道:“还不是因为隔壁来了一位,不得不多加留神的聪明人,一味只求人家如同君子一般,只是说说罢了。倒不如,我们自己先做充足的安排,才是一劳永逸!” 倒置笔杆,指向图中新添的几笔线条,已然略略露出几分得意之色道:“中间的那个院子自是不必太担忧,毕竟只是对角相邻,就算他们铺面里,也特意安排了耳力强大之人,终归有限。而分开左右的两个院子,这些添加的墙面装饰,却是势在必行。” “你们看,在与他们家相邻的内墙面上,覆上了一层凹凸不平的装饰,便可让墙外之人难以听见屋里的动响。”听小姐这么一提,那旁的文竹已是点头附和起来:“所以,小姐在这墙上多挂了一条毡毯做装饰,就是为了让他们家白费了气力?” “那大幅的毡毯,以我们眼下的财力而言,的确有些艰难。但这般只占了一面墙体,另加一个转角三分之一处的范围,还是不难。再说了,实在卖不来价钱合适的,我们就不能选了小块的,将他们分别铺展在墙上空出的木框之中,也能有等同之效。”说着,又一次提笔描绘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那原先还只存在与婍姐儿脑海之中的画面,此刻已是跃然纸上。而且为了让她们有直观的感觉,还特意用上了透视的手法,绘出了一张立体图样来:“如何,这般看可会显得有些怪异?” “怪异倒是不会,只是从未见过有人家这样装饰茶室的,初时定会引得外人多留意几眼。”应了一句后,不觉已是抬头含笑看了小东家一眼,转而又认真言道:“怕是知道了其真实用途后,日后这茶室的生意,只会越加的红火才对!” “这又是为何?贺先生可与小丫鬟说道一二不?”显然不甚明了其中深意的文竹,已有了探奇之心,忙不迭追问起来。 却见一旁的贺先生已然放下了图稿,反问一句:“我们几次跟着小东家去茶楼,期间买卖双方最为忌讳的是哪桩?若是普通生意人必定最是担心,买卖叫同行捷足先登了,而要论那些个官宦来,却是更为谨慎,怕的可是要紧消息外泄,而累及自己的身家性命哦!” 后面的细节,已是无需再提,那旁凑近两步的大丫鬟,也已面露谨慎之色的连连颔首起来:“果然如贺先生说的那般,怕是用不了多久小姐想出的好法子,就要被人学了去?” “所以,这隔音的法子,该明白说了与谁知道,又有哪些人面前是不会提及半句,就全凭贺先生的眼光了。但迟早还是要被官宦之家广泛应用的,也是无可厚非。只求当时,早已将我们所需的消息,拿在手中便好!” 本来这有利隔绝外间偷听之人的法子,确实为‘颜家’商号的顺利扩张,赢得不少助力。只是第二日,与那工头说起这桩时,却未敢流落出丝毫的异样。至于那听说了,这东家居然别出心裁,想要以软木条板为材,将左右各三间屋中的内墙都整面铺满,确实说不出的惊喜之色,在其面上顿时扩散开来。 “您就瞧好吧,就是你们铺子里需打制简单的家具,多了不敢胡说,就咱们这些人里少说也能挑出两、三个来!” 而这旁的贺氏未等他说完,已直接打断道:“每间屋子直接给你们加二两银子的工钱,可成?另外,帮着寻个雕版手艺好的匠人,比照着这几张画稿的样子,在开张前赶制出来可是能成?” “东家您还真选对了人来问,我家兄弟几个都是靠这份手艺做活的。漫说就这么几幅了,便是再多些也能赶得及开张前,给您送来。” 见他一脸轻松的连连摆手,却是淡淡一笑道:“你也莫急,待我把话说完,这些雕版外另镶上一个纹理精美的木框,不过这些木框却与普通的有些不同。”说着又取出事前早已准备下的另一份图纸,推了过去。 “咦?东家您这木框是可以分作两层的不成?” “正是如此,所以这份额外的活计却不是个简单的活计。有道是慢工出细活,还有劳徐工头你多多费心了,至于那木框的构造详图待明日来取,便是。” 那旁原本还想摆手拒之,但在看清了东家眼里的笑意后,也不禁仔细琢磨起来。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奥妙在,不过只是个朴素的木框罢了。再说了框制雕版之用,又何必十分精细,想必最后被观看之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那工匠的手艺而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第十一章 赞叹(下) 却不想,在第二日所到详图时,不由得暗自赞叹了一句:“果然不是作那普通之用的物件!”无论是墙面上,犹如破浪般的木条装饰,还是那分作两层拆卸便利的木框,皆是如此。 当翻到第四页时,已不由得了然笑出了声:“敢情这东家还真是用心之极。原先自己还在猜想为何非要做成这般,可便于拆卸的木头框子,原来关键还在这形状特别的木销上!” 不由比了比那被仔细描绘在图稿之上的木销,追问一句:“想必这一大三小的四朵梅花图案,就是贵店招牌上的标记吧?” “徐工头说的没错。思量想去,与其用那寻常的木销将两面固定一起,倒不如寻个意义独特的,才能让人印象深刻!”弯了弯嘴角已是欣然颔首,应道一声。 却不等对方接话,已是继续言道:“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读书人寒窗十年,与其图样本正是契合的很?我们家本就是专做读书之人买卖的,还是选了这最为合适的做了标记,才可让人过目不忘。” 连着两回,提到的都是这么一想,饶是那旁的工头再是迟钝,也已听出了这位话中的提醒。要说兄弟几人的雕工确实没得说,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好手艺。然而,想要在京畿境内那些见多识广的文士面前留下一抹深刻印象,还需多多用心才是。 如今这套详图,的确帮到自家兄弟几个,一般的东家可不会如此用心,与自己商议有关这些细微之处。所以,多费些心思将这份额外的活计干好,也必定是尽心尽力。 连忙点头:“好歹有了这详图在手,我们兄弟几个定是雕得更细致些才是。只是不知东家这墙面上凹凸不平的。又怎么挂置雕版?” 原本以为是自己仔细,趁着为动工时就瞧出了问题所在,而东家那头或许会因此。暗自感叹一句。却不知,对面这位面上是一丝窘况之色都无。不过轻啜了一口温茶,抬头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图册接着提醒道:“再翻一页就能明白了,墙面上的起伏不平就是为了挂置便利,刚好与木框背后的梯形突起条,相互契合。你且仔细瞧瞧吧。” 刚听说,这墙面上的凹凸不平正是为了挂雕版方便,便已低头忙碌起来。当看到那张特意转换了角度到剖面图。被以直观的绘制之法展现在图上后,已忍不住惊喜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顺着图例,仔细看了往下:“我说那。怎么将个好好的墙面加了这许多碍事的物件,原来是为了挂特制木框的。木条面上是倒斜着切入墙面,刚好是外高里低,同那木框上的梯形突起条,正好可以合一处。再说了。这墙面上的木条本来就不是整个一通到底,做菱形状铺展开来,倒是……。” 说到这里,顿时停住了口,收起了脸上的惊喜之色。转而认真非常的低声追问一句:“这图样子……是不是茂源东城里那位老人家的手笔?” “茂源州?徐工头所提的那人我虽是初来乍到,未曾听闻过。却只能告诉你这图样子并非另寻了一家所绘,而是与先前那份一样出自同一人之手,若是细看便可瞧出其中的相同之处了。”一句提醒,那旁之人忙又低头,认真辨识了起来。 片刻后,才满是感叹地含笑应了一句:“的确出自同一人,想必也是有些家学的,要不是今日仔细看过了,指不定东家要求的物件还真得好好想上一想嘞!”一边说着,已是小心收起了图册,忙是连连颔首慎重补了一句:“我也晓得这图稿眼下不能叫外人瞧见了,能不能跟东家你打了商量,等这次工事结算后,那额外的银子少收三成但往后,这图稿留给我可成?” “徐工头要这图稿何用?”心中虽有迟疑,但这里的关键还需询问出结果来,才能让人安心。因此不动声色,不紧不慢的接了一句。 只见那人低笑了两声,重重点头应到:“如今你们家这书肆还来不及开张,可就冲着东家你的这份认真劲,也必定能财源广进!而这墙面上另做装饰的情形,我做了这许多年的工头,还是瞧见像你家这般,居然还另请人绘成了如此详图的。所以,想留着等下回有商户重修茶楼时,可以拿来一用!” “那就不能让你带走了。本来我们家就是想冲着这,别具一格的装饰引得人来,你要是拿了去别家,可怎么好?”无需太多解释,想必对面的工头,也已是明白了关键所在。 这里当面断然拒绝了,由徐工头看来也是情有可原。本来他也是抱着能成就成的心思,真要是被人一口回绝了,也是无碍。而且,以这位刚才的口气,便已听出了话中之意,显然这一项特别之处,日后也不好说与别家知晓的。 略有遗憾,却还是忍住了回头再多问一次的举措,不过想到那额外的银子不会短缺,也就释然了三分。要知道,自己刚才也是一时激动,才会说出用三成银子换这套详图的法子,此刻回想起来还真有些太过了。毕竟,工钱可都是自家兄弟辛苦挣来的,又怎可拿来换了这不能吃喝的死物! 的确是自己冲动了,再度往外面去时,也不由得暗暗庆幸人家还真没把那三成银子,看在眼里。 “幸亏没一味嚷着换了图稿,我看顶多是画法特别了些,再加上用在这物件上的心思多了两分罢了。真拿银子换了回来,白白放着也是没多大用处,哪比得上银子实惠?”转头望向自家另一个兄弟,显然家中手艺最好的三弟,也是一般作想。这才让原本还略感可惜的徐工头,片刻间就忘却了那一丝的遗憾。 而当年底前,书肆开张之时,连着两日都有茶客对于这特别的墙面装饰,有了三分好奇。却都只以为,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过在此期间,也因为这一特别的话题,几乎将整个城中有些名头的文士,都陆续给引来其中一探究竟。就在年前最后一日开门做生意之际,店中的掌柜却将那特异墙面的真正用途,悄悄告知了其中一位名声颇显的望族之后。 并是再三暗示其,莫要在外多提那墙面的妙用,至于他家若有需要,倒是可以私底下寻了自己的东家,找来懂行的工匠,帮忙他改建一二,也是无妨! 显然那位的确是见识不凡,就算心中再是激动不已,但这明面上却是半分不露,就连一旁的随行师爷,也不曾看出其眉眼间的细微变化来,又何况是只见过他两回的席掌柜? 只不过,待到书肆这头才刚准备打烊之际,却有一个小厮打扮的半大孩子,急赶着来送了口信。让铺中掌柜的随他走一趟刘府,虽有迟疑但而后得知是方才那位府上,不觉已是略出了欣喜之色,又小声叮嘱了铺里的一众伙计,小心看守铺子,自己是去去便回。 到了那位府上,果真不曾叫自己失望,心中不由更是佩服起自己的东家来了。别看只是一有些闲钱的妇人而已,可论起做买卖来还真不是常人能及! 前次瞧见她娘家兄弟时,自己还满以为这书肆能顺利开了张,想来也都是这贺兄弟的功劳。至于,她家两个儿子更是不能够,算来算去也惟有此人,才是整件买卖的主导之人。 却谁知,临开张前东家突然寻了自己去,说道起了这一桩要紧之事来。起先自己听闻后,还特意让东家的两个儿子,帮着测试了好几回,最后确信了此中真相后,已是惊喜非常。 往后茶室有了这一特别实用之处,莫说是文士、官宦了,就是那做惯了大买卖的客商们,只怕也要蜂拥而至咯!而后,自己每日的任务里,有多添了一项更为重要的,那便是好生选定那即将在年节开张的最后一日,被告知其中真相的合宜之人。 正如东家所料一般,但凡听说了这一妙用后,能够视若无睹者只怕百不存一了。而在此刻殷勤替自己引路的小厮看来,就算是千中无一也是不足为奇! “席掌柜方才悄声提及之事,可当真如此?”开口便是直接一句质疑之声,但此刻在掌柜的看来,却与之前店中的表现略有三分的不同。显然,这位不是担忧自己言过其实,反倒有些犹豫是否要另给了封口银子,将这桩彻底截断在此。 暗自偷瞄了一眼,心中也是惊喜交加,嘴上已低声附和道:“刘相公若是不信,大可趁此时店中打了烊,由您亲自去一试究竟便可!” 听到如此提议,只是略作停顿后,便毅然长身而起吩咐了自己两个心腹,跟在席掌柜一同转回了书肆的后院之中。 正当这晚刘相公为了此桩,兴奋不已的连连赞叹,辗转反侧不得入眠之时;城外另一头的徐工匠家中,也是同样情形。只不过,他家兄弟几个止不住感叹声起时,亦会想起这书肆的东家,还真是个深懂经营之道的妇道人家。 “怎么会才没开张几日,就替我们家拦下这么一单好买卖,而且比起往日来,另多了一笔额外的打赏?” “虽说也同那东家一样,不叫我们私底下说了别家晓得,可这额外银子实在是有些多了!”听着自家兄弟两个满是惊喜的赞叹声,那旁的徐工头,却暗暗发觉自己当日未能坚持到底,好似错过了什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八十二章 送礼 与此同时,帝都外城中的书肆分号,也与工匠们说妥了日期,就等着来年春耕过后,将最后收了尾,便可顺利开张了。只不过,时至今日他们家还尚获悉,京畿那位刘相公家的内书房,已是先于他们一步开始了改建。 何以至此,自然是婍姐儿有心防着他们一二,其中这些关键自是不会和盘托出。但毕竟是打着贺家的旗号,对于这位于京城的分号到底还是颇为看重的。 年前蔡记的账房先生到来细看时,也是有问必答,只是整个铺子里知道其妙用的,惟有掌柜一人而已。就连贺管事也是到了元宵那会儿,才被自家二姐择了关键,点明了与他。即便如此,那人也只有满脸的不可置信与佩服,除此之外便再无多余之言,这却是后话了。 现在整值年关将至之际,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说来京畿刘相公家也算是当地望族,又因其父兄都在朝中任职,虽说父子俩的官职都不高,可强在都被留任在京。 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顺利办到的,何况他们父子二人都不是正经进士出身。真论到起来,反倒是这刘相公的功名,才是自己辛苦用功考来的,而他父兄皆是因为祖荫之故,才得以做了个不过六、七品的京官。 若是仅有他家祖父遗留下来的威名,尚不足以让父子二人同时留在京城。其中另有一位事关重要之人,便是他家四叔公刘书彤。 这位虽说是他家叔公,却与他父亲同岁,月份上不过大了稍许而已。这位不但学问不错,更有一样确实不易。想当年这位本是正经进士出身,却不料明阳长公主家的独女被赐婚与他,若换了普通官宦之家只怕要断了仕途之想。 尚了公主、郡主的官员虽仍可任职,但真正能够留任要紧位置的却是少之又少。就拿本朝而言,只怕也不过一手之数,更何况他刘家还只是京畿境内的名门望族罢了。 有谁料到。这位居然在短短的蛰伏期后,便再度被朝廷启用入了刑部任职,更没人想到的是这位的官运,却是越走越顺。此刻虽被调任去了都察院,年前又不出意料的升了四品的左佥督御史,于是这刘家在京畿的名声,也因他而更比往日高出一截! 而刘相公今年要给叔公所送之礼,便是日前自家已然开工有段时日的内书房了。好在自家的内书房本就占地不大,又被那整整二十两纹银的高额打赏下,工匠们哪有不加紧赶工的道理。 待年节到来。自家这位叔公回乡之际。便恭敬请了他往自家小坐片刻。并不直接将那墙面上略显突兀的装饰。细说了与这位知晓,反倒是学着当日席掌柜的法子,引了自家叔公看过了内书房后,才两旁坐定告诉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 “哦。这店家倒是费了不少的心思,隔绝屋内的人声,不叫外人偷听了去,便是看着怪异了些,也是无碍!”显然对墙上的装饰也是颇有兴趣。 不待自己接着解释起,那墙上大块的毡毯挂饰,已是连连颔首追问一句道:“你这书房用了熟捻的工匠多少时日?” 于是,刘相公的这份特别的年节礼,算是送出去了。就连刘家叔公家的外门管事。也只道京畿那边老爷家的侄孙很是小气,不过说了开春后寻了手艺熟练的工匠,帮着重新修缮一下叔公的内书房而已。 只不过,未等这外门管事私底下对人抱怨一句,就被府里的大管事亲自寻了来说话。自此后。有关老爷家那侄孙选来的工匠,也不再有人敢提及一二。 虽说满是疑惑,但一想到就连府里的郡主,也从不过问一句,便知这里到底与老爷的颜面有碍,又怎敢多言半句。好在郡主一向待人宽厚,倒是不曾责罚那外们的管事,一切也就此打住了。 置于此中的真相,府内也惟有主子一家,才晓得关键所在。至于是否卖个人情说与他的岳家知道,便不会刘相公可以过问的。但想到以叔公善于洞悉大局的敏锐而言,却是不必太过忧心的。 说句大实话,当日想好了将这桩作为年礼送去京城,便已是有了觉悟。原本就不是自家独有之物,反倒是那家书肆的掌柜,寻了人找上门告知的。想必也是初来京畿,这般卖好之举也是生意人中惯用的手段,只是刚好这一防备隔墙有耳的妙法,的确有些用处。 若是不然,自己又怎会丝毫不曾犹豫。在刘相公看来,这书肆的东家还真是会做买卖,原先将这书肆的后院改建成了,互不相干的数间雅室,已是较之一般的茶楼而言略胜一筹。 再等自己明白了,那看似突兀的墙面所为何来,顿时就忍不住暗道一声‘妙!’。果然比起先前,有人家特意又在内书房中,再隔出一间密室的法子,更为有效。 就是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不过是主人家的别出心裁,居然用上了毡毯充作屏风,围住整个墙面。却不知,当日那席掌柜可是说的分明,只因铺子里不好太过张扬,引人起了疑心,才特意选了小块的来点缀一二。其实,倒是整面盖在那木板铺就的墙面上,才是效果更佳! 显然,自己在家中试过后,便不由得连连赞叹。直到将那掌柜寻来的工匠,被悄无声息的送入了京城叔公府上,就越发确定了自己此举是何其正确。 以自家在京畿的威名,看顾那书肆一二,又有何难?况且,这家本就懂得做买卖,想必生意也会一直不错,与自家而言更是毫无忧心之处。 要知道,自家虽说是京畿这片中,最为有名的耕读之家,若论道起买卖一桩来,却是毫无优势可言。如今也惟有远在京城中的那位叔公,才因其夫人的出身,倒是将名下的众多产业,打理的有声有色! 羡慕归羡慕,自家可不打算效仿一二。有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何况自家在郊外偌大一整片良田,每年的进项已是不小,更别提刘家除了族学外,还另有一家学堂就设在城中。单是先生就不下十余人之多,学生更是遍及京畿各城。 所以,这与商户们打交道的事情,还是不碰为好,到底这世道还是以走仕途之路为傲! 要说,这话先前大家也都谨慎些,但自从边关几处都逐渐安宁下来后,这惟有读书高的声音也就越发的明显了。再则,那些本是行伍出身的功勋之家,也因朝中常年无战事,子弟都变得越发散漫起来。 其中被娇养成纨绔的,也早已是不足为奇了。反倒是原先许多寒门出身的文臣,得以慢慢展露了头角,在这数十年间,新起的大户人家也如雨后春笋般,开始占据了有利之势。 毕竟朝廷眼下也正当用人之际,若非先前有许多名门之后,因祖荫之故才得以走上了仕途。然而,随着氏族贵门的逐渐没落,也使得那些后起之秀的新名门,已是显现出他们的优势来了。 而其中,祖上也有过辉煌的刘家,此刻正借着那位的好官声,才将原本岌岌可危的颓势,生生给拖住了。只是长久以往下去,再无后继之人可当大用,却不知他家是否还能拖到几时? 一想到这桩,就连刘相公家的叔公,也满是感慨!何况,家中子孙中也已是鲜有人才的这一支了,怕是当日希掌柜并为留意到这刘家的窘迫之处,只看到在京城又升了官职的那位。 实则,也的确不能怪希掌柜的眼拙,而是他刘家掩饰的实在太过完满了。不说希掌柜这般的外人了,就是刘氏一族中的亲戚能看出端倪来的,又有几人? 因此,直到贺先生在京畿住了数年后,才逐渐瞧出了其中他家的不妥之处,却已是时过境迁了。就如那句老话所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时这刘氏虽已逐渐露出了颓败之象,但与一般的官宦之家而言还是略有优势。 这耕读人家的根本还在,只要下一辈中再出几个有天赋的,便可重振门楣。要知道,那京中尚了郡主的刘氏一脉,却是同出一家。真有了这般的仕途之才,只怕也会不惜亲自出面帮村他一二。 有道是花无百日红,如今你这一支虽是出人头地了,可谁又能保证可得长久?所以,由一开始刘相公就料定了事情的发展,才会对京中那位是毫无保留。 就眼前的情形来看,自家若想在必要之时能得那位的援手,就必得前做足了准备。说句不中听的,讨好自家叔公总强过为外人所用。 到底本出同源,无论是自家的颜面也好,还是自己这心里的感受也罢,都是如此。就在刘相公为了此事沾沾自喜之际,另一旁蔡记的叶账房,却是突然来访。 不待坐定下来,便已开口请了贺管事往京城一趟,说是为商议这分号的掌柜一事。听闻后,贺家姐弟不觉是一阵疑惑非常:“那会儿不是说的明白,京城那家分号不过只是借用了咱们家的名头,实际却还是全权由他们自家拿捏在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八十三章 两年 这旁的贺氏,也是慎重颔首应了一句:“小东家当日留下的那句告诫,怕是错不了,这般之举确实想着试探我们一二。” “试探?何必如此。当初也是他们自己寻上了门来,要求借用书肆的名号,事到如今还存旁的心思,倒不如直接换了别家合作,也就是了,何苦多此一举。”压低了声量,摆手应了一句。 再看向这旁的姐姐,不觉心里嘟囔起来,要说小东家是有心给姐姐在京畿境内,寻个可靠的依仗。但如今,希掌柜那里已是得了刘相公的首肯,想必再无忧心之事发生。 就算海岛那头,另有粮米的买卖同他们蔡记做,可比起刘府那般的人家来,这商户出身的蔡记,贺管事还真有些看不上咯。倒不是他没来几天京畿贵地,学着做了两单买卖,就心比天高了。 就看顾买卖而言,的确是那官宦之家出身的刘相公,才更为稳妥些。一来,自家做的本是书肆兼茶楼的生意,不但他家是此地有名的耕读人家,且不说他的同窗好友中,更有不少已然成了店中的常客。 再来,便是蔡记的叶账房,明面上瞧着与普通的米行账房没多大差别,但真与他合作过一回后,便晓得了其中的厉害。若这位只是精于算计,倒还罢了,本来这买卖人讲究的便是利益二字。也不知他背后的东家,是否特意寻了这么一位来,说明白些此人骨子里却更似官家老爷们,雇在身边专门出谋划策的幕僚! “当日姐姐说了与我知道这些,还不曾在意。这会儿看来,还真是一点没错。瞧着好像再平常不过的顺口带了一句,其实反倒有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味道来!”忙不迭点头应道起来。 就见这旁的贺氏已然放低了声量,继续补了一句:“这原话可不是我先提出的。而是咱们的那位小东家。”猛然间,听说了真相那旁之人显然已是惊愕非常,就算自己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那位的确不同于别人家的小姐。旁的不说,但论道起自己接手的买卖来。哪有一桩不是那位出谋划策的? 不觉抬头望向了过来,正打算开口追问一二,却被这旁的贺氏抬了抬手,直接拦下:“多了你也别问,该让你晓得的自会直接坦言告知,至于其它我也不会同你明言。毕竟一家有一家的难处,那天等你知晓了全部的实情后。或许就能明白了他们姐弟几个的艰难了!” 听到这里,本就见识颇广的贺管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显然自己二姐这话中之意,怕是他们姐弟的来历。也非同一般。低头思量片刻也已暗暗颔首,能称方家的七夫人一声姑母,自然不是普通官宦人家出身。至于家中遭了什么样的大难他是不知,但能让自家二姐如此看重,义无反顾领着两个外甥追随至此的。必定还是那位的过人难耐! 别看,如今才刚过十岁的样子,可这等聪慧实在少见。从先前的桑园开始,直到如今这独一无二的书肆,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则说了。眼下正为方府太老夫人守孝的七夫人,还得留京好一阵子哪。京畿有刘相公帮忙看顾着,实在不成好歹这方家的名头还有颇为威望的,就是如今这家略有不安,却还是愿意同东家合作的蔡记米行,无不都是一份倚仗。 “咱们不提那些,本不该叫我知道的大事情。咱们也不必在意蔡记那头的试探,好在小东家是早有留意,已是足够了。就像她时常说起了,与其同明面上不动声色,却在暗中绊你一脚的强。好歹那头也是明着与我们说起了这桩,且不论他们是否有意为之,也可见是个先小人后君子的主。” “这话倒是没说错。”好似被自家三弟的这句提醒,突然了点醒一般,面上的不愉之色也随之隐去了大半:“看来是关心则乱,那家的账房也是替人传话罢了,真要有心试探,只怕以那位的手段大可暗中进行,何苦又慎重其事的跑上一趟?” 轻笑两声后,更是摇头直叹:“果然还是被小东家说准了,因为这书肆是我头一回接手的买卖,才会如此力求完美。而且,同那蔡记合作另设了分号,也一并将其视作了自家的产业了。” “真要论道起来,那蔡记到底不好明着出面……。”无意顺口接了这么一句,姐弟俩却都愣在当场。没错,那另设在京城的分号,明面上的的确确是自家所有,倘若新来的掌柜不曾识得自己这个正经东家,反倒同这蔡记的账房颇为相熟,岂不是乱了章法! 再则,他们那头也是一心想要掩人耳目,依然随心而为怕是适得其反。果不其然,四日后那几个候选之人的根底,都依次被叶账房摆在桌面之上:“当初说定合作事宜时,我们东家也曾忽略了这项,却是辛苦贺东家,再跑上一回了。这里统共六个人选,既又京城本地的老掌柜,也有年岁不高却已能独当一面的两人,贺东家以为如何?” 这旁叶账房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旁的书童已开始娓娓道来。 从那几人的出身门第说起,直到他们此前的各项差事,也是毫无遗漏之处,就连亲戚中与别家商号有无关联,都不曾放过一丝。显然对于这家分号看得极为重要,不明其中的缘故何在,只相信定是与自家并无关联,便好。 细细过目了一摞记录,又同陪坐在旁的三弟低声交换了几句,才最后与叶账房定下了那掌柜的人选。而后,又说定了分号的账目都由位于京畿的总号转手,再交由叶常年留在京畿这片的叶账房手中。 就此京城的那家,便正儿八经的成了自家开设的分号,至于室内的诸多布局,却与京畿这处略有些不同。但这后院茶室中最有特色的鲜肉烧卖,到底还在那京城的分号中卖得十分红火。特别是每到冬笋上市的时节,更是早早就被人预订一空。 对于,这般书肆之内又设茶室的买卖家,起初之时也同京畿的总号如出一辙,光顾者寥寥。但自从被一大户人家的夫人看中,时不时领着自家的女眷亲戚们,在自成一格的雅间内小坐后,这隐在书肆铺面之内的茶室,便成了外城中妇人们时常可以一坐的理想之所! 不同别旁,这里的茶室格局虽由普通的民居改建而来,但用上草木将院中隔出通道来的法子,确实让这些不愿与外人遇上的贵门女眷们安心万分。 别问京畿那家总号,为何就不曾将法子做到极致,只是因为实际条件有限,本就占地不广的四合小院,又如何同京城那头偌大一个二进院子一较高下? 再别提京城分号的正经东家,那可是财大气粗的蔡记米行,漫说一口气圈下了三个相连的双门脸儿铺面,就是占下了足足半条街,也是不足为奇! “只可惜,那会儿不曾想到单设一处,留给那些名门世家的女眷们独用,如今看来这财力雄厚的好处,却是毋庸置疑的哦!你说小东家那许多好法子,若是愿意拿出来同他们家合作,只怕早已是家产数以万计咯!”一转眼,已有两年时光了。 此刻正算清了最后一笔银子的贺管事,不由抬头瞥了一眼被自家二姐大理地井井有条的书肆,已是忍不住赞了一句。 却见这旁正埋头誊写请柬的贺氏,不以为然的略露笑意:“那时我们才初来乍到,想要得了刘府的倚仗,自是不敢太过特立独行。这些年往来南北两地跑买卖,你又何曾见过几家是专为妇人出入便利而另设雅间的?” “只怕无论是酒楼也罢,还是如同我们一般专做茶点、小食,只为客人们设一处可得坐定说话的所在,都不会如此周全。也惟有那京城繁华之地,因官宦之家颇为集中,才有那许多的贵门妇人,时常去坐上一回。你且仔细想想,若是换了一座寻常的城镇,一月…不对就是一年到头,只怕也做不了几单生意!” 听了这番分析,长久以来的暗自后悔,也已逐渐消退了。忙是颔首应了一句道:“难怪那日去小东家处,回禀今年桑园的收益时,林妈妈也只是笑笑罢了,说来还真是我财迷心窍咯!” 原来,当初方府留了众人在京守孝,其中有太老夫人生前最后一次庙里进香时,所发生的一桩奇事有关。当然,也同方府几位老爷不得朝廷的重用,不无关系! 要知道,自先帝在位的最后十年起,直至今日边关已是太平了许多,除了四、五年前那场风云突变,才使得朝中一连则损了三员大将。 其中一位正值当年的,便是庄国公府的嫡长子,兄妹几个父亲大人,而今朝中已是无人提及了。与郑家同样是行伍出身,靠上阵杀敌得了爵位的方家,又怎能不感同身受。 所以,当年就想借了太祖宗的遗愿,将外放的嫡系子孙们都唤回了京中,便已有打算为方家众人另寻出路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八十四章 如故 头一年间,方郑氏也只知唤回的子侄们,确实是为老祖宗守孝一事纷纷归来。却不料,其中另有一桩攸关方家的大事,正等着众人聚起后,由家主慎重告知。 在经历了这两代的武职式微后,已有族人想到了另辟蹊径,然而这世代走习武从军之路的功勋人家,又是何其的不易!要说他们大多学问不高,倒也不是,即便是带兵出征的将领也得熟读兵法。 只是,那文臣的科举之路,却与相去甚远,正因如此功勋世家的衰落,已然是势不可挡了。就算边关上不时会有战事爆发,但相较与开国之初,确实不能同日而语。 就连与方家结秦晋之好的那几个本朝大姓,亦已如此,更何况根基尚有不足的?怕是不等立下赫赫战功荫庇子孙,已依然败落了下来,也是未尝可知。 “所以,此时还留着七夫人京郊别庄内,也是为了那位的娘家势力不成?”心中虽有过好奇,但从未提及过一二。要知道,当初可是自己亲口言道,不该知晓的自是一个字都不会过问。 而今想来却是不错,能让方家多番来劝,可见那位娘家必定权势不小。如此一来,这仍旧留在京畿荒宅大院中的小东家,只怕身世亦是不凡。 为何二姐自初时起,就一直三缄其口,便是不言而喻的。定是那位娘家势力不弱,但自家侄女因其中的特别缘故,才有家归不得。 思量到这里,不免联想起至今还被他姑侄留在南面书院中,那两位小爷。不觉已是开口接了一句:“按理说,如今都有两年未曾见上一面了,难不成还真打算待到自家两位兄弟,他日进京赶考时。才要姐弟重聚?” 说起这桩来,这旁的贺氏却不好当面将实话告知。要说这姐弟三人已有整整两载未见,却是不能。如今。明面上在那荒宅大院中养病的郑家二小姐,是从未离开过一步。就连二门只怕也不曾出过两回,而事实上却是截然相反。 这位不但早在当日那贵生家的离去后,就已是换上了男装,带着自己的贴身大丫鬟,便直接出门寻新买卖去了。而后,看明白了那府里外派的管事妈妈,也是个人精。想着两头不得罪。只求给自家多留条后路,才让林妈妈使了金银,将她每隔两月便奉命来回一次,探看荒宅之中的各项情形。掌握在手。 至此,每回都好生相待,又愿意费些银两与她做路上的花销,时日一久后,到底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贵生家的总会时不时的透上两句,有关二房那头的最新动向。 别看都是些明面上摆着的,可到底比起外人的探听来,确实有稍许的出入。虽说无关乎事件的真伪。但对于善于分析各种情况的主仆几人而言,却未尝不可是府内消息的另一处直接来源。 要说时隔两月,或许有些的确是迟了,但那管事妈妈本就是府里的老人了,这点眼力劲还是不差的。但凡前次林妈妈那看似有意无意间到一个暗示,她便能记在心头,下回再来‘看望’二小姐时,必定有了最新的消息一一传来。 而且是事无巨细,只要是他夫妻俩能够打听清楚的,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按婍姐儿的原说,倒是颇有几分自家暗中派其潜入京城那头的味道在! 其中虽有调侃之意,却也透着一丝的无奈,就不知这人回去京城后,是否也是同样行事。原原本本将荒宅之中的变化,告知主家以便换取一份好差事? 只不过,对比国公府内天翻地覆的改变来,这原本就被主家弃置在旁的荒宅,实在算得是变化甚微。那头听闻后,顶多厌弃的摇头嗤笑一句‘穷酸’罢了。 毕竟都是贵门世家出身,当听到手中无钱添菜的二小姐,索性将原先位于西侧偌大一个景致幽静的花园,单是命人改成了农家的菜园不算,居然还将其中的荷花池让出大半来,养上了鸭鹅之类的水禽。 要不是丫鬟们中,再无人敢往院外打猪草,指不定她都想着围个牲畜棚子咯!想必听到这些,漫说是当家主母了,就连外门的管事妈妈们也必定咋舌不已! 但凡是在这国公府里有些体面的大丫鬟,也不会如此窘迫,何况是那些手中有差事的大小管事们?因此,无论是在婍姐儿看来,还是贺先生她们几个眼中,皆是无碍。 何况由她带来的消息,的确有助于自己这头,更好的掌握府内当下的实际情形。自当年被二房夺了大权后,不提大房这方的下人们是一个未留,就连先前被原配太夫人重用过的,也都被一一架空了。 如此情形,已是有些年头了,此刻再想寻个合宜之人,暗伏在内的确不易。哪里想到,眼下这人却是二夫人亲自给送了来,也正因为他家在主子面前不得重用,或许就连此番也被认定,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倒霉差事,才会这般毫无阻碍的落到自己肩上。 当初婍姐儿同林妈妈商议起,如此用好这枚棋子时,也曾暗中观察了许久。直到哥哥那儿有消息传来,说是吴家那位人前显贵的,只怕被人联名参劾了一回,官位已是有些不稳。 果然不出半旬,他家两个旁支子侄同二房合作的米行生意,也开始一落千丈。此消息更是在第一时间内,便由蔡记的那位账房先生口中得到了证实。 如此一来,兄妹俩自然要商量如何借此机会,将京畿这片上的分号顺利接过手来。别看此处仅是斗满仓的分号,实则却是二房自家掏的本钱,至于京中老爷子那儿却是半点不知。 期间由姑母的密信中,得以了确认。看来自那会儿起,二房就已经留了后手在京畿。只不过他们又岂会料到,如今静心在京畿养病的侄女,却一直化身颜姓少年往来南北各地,一边寻访那头设在各地的店铺,一边顺手做上两单小本买卖,也算是两不耽误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无论是位于海岛之上的自家农庄,还是集中了二房多半私产的京畿全境各城中,都留下了她主仆二人的足迹。只不过如今又添了两个,年初时才刚升了二等的小丫鬟罢了。 于是这主仆四人一行,总算让留守荒宅的林妈妈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两个新近加入出行队伍的小丫鬟,比起那主仆二人来,手中的功夫是只强不弱。 原因无它,人家才是真正自小就打下的基础。虽说婍姐儿自问也是六、七岁上就开始,每日早起跟着陆娘子练习,可到底不曾真想凭借一身的好功夫谋差事,自然与那庄上的农户们,大有不同。 而且,就婍姐儿看来,关键时刻能保得性命在,才是她吃苦练功的原始动力!要说如今这世道虽平,只要一想起当年的往事来,就忍不住是不寒而栗。 若是没有一些保命的手段,一旦遇上这般之时,难道还等旁人援手不成。只怕未待有人来救,这性命早已不保咯。正是出于自保考量看似被逼学上的功夫,却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主仆愈发看重起来。 手上有功夫,随身携带的药箱中还有常用的各种丸剂,的确比起一般的行商来,更为安顺许多。本就跟着姑母学医三年余,可医理书籍可是从未离身。因此,不但治疗诸如跌打之类,行伍之人最惯见的伤痛,对于婍姐儿而言顺手的很,就连一旁陪读了这许多时日的大丫鬟文竹,比起她家主子来亦有七八分的火候了。 因此,在自家三弟问出如此一句来时,这旁的贺先生依然微笑应道一句:“怕走了风声,一直未同你说起,郊外的那位是从未在那大宅子里住满过半月光景。这两年间,悄悄回过南面已是不下数次之多了,他们姐弟自然是每年都能见上几面的。至于,如今知道此桩的怕是除了你我外,也就一直守在原处的林妈妈知道实情了。” 说到这里忙是转了低声,慎重看了一眼院内无人,才接着前言继续道:“连带着外院伺候的下人们,也乌有一人知道,其实每日里被小丫鬟送入内宅的饭食、点心,早就被余下的丫鬟们分而食之了。 本来这习武之人就是食量过人,然而此刻被寻来厨房帮村的本地厨娘,又怎会知晓这内院之事。只不过,想着女儿家的饭量本就有限的很,因此是从未疑心过那二门中,早已是短少了三、四人的样子。 而每当主仆一行悄然回归之际,便会动用到内院另设的一处小厨房,专门用以掩人耳目。此刻也一并由自家二姐处知晓,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不已! “这都是为了那般,一家子还要如此监视。”贺管事虽在早先已猜出了,小东家长久以来有家归不得,期间必定有了大变故。然而其后那头还另派了专人,每每来探,就是他这个外人看来,此等行事作派也是可恶之极! 只不过,小东家如今应对,到叫人始料未及。缓缓平复了心中感慨,不觉也学着自家二姐,颔首轻笑出声:“即便有人暗自监视,小东家还是依然如故的行商各地,也算是最好的应对之法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闻八十五章 闻噩耗 正如贺家姐弟所言,这里虽离京城不过几日的路程罢了,若换上快马前往,怕是不消两日便可入得城去。然而,身为国公府大房唯一的小姐,却被圈在这荒废以久的宅院之中,漫说是贺先生那般的知情者了,就是这两年间来回两地多次的管事妈妈,也不免唏嘘。 他们一家子本就是得那位原配太夫人重用过的,如今在二夫人手里讨生活,总免不了有些制肘。而每回荒宅之行,却又得了那头的善待,所以这心思难免随之活分了起来。 不管日后大房那头能否起死回生,眼下还是有不些好处的,至少每两月另有一份额外的进项,也算是不虚此行。只不过林妈妈心头一直警惕着,不敢许了她丰厚的打赏,以免引人疑心,所以有时索性转手就将府里捎来的物品,当面匀出一二来与她也就是了。 如此一来,更让这贵生家的是感慨颇多。看看这两房人,大房这位同样是正头娘子生的,却被迫栖身这荒郊野外的所在,又因这身子骨太弱,每日里吃药恐怕还多过进膳,更无现钱添置头面首饰,如今也只能苦苦支撑度日了。 而回头瞧瞧二房那头,一样托生在夫人肚子里的大小姐,却是每日里锦衣玉食的供着,稍有些许的不满更是了不得。不说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了,就是奶她长大的两个妈妈,比起别家府里的奶娘来算是收敛的很。 眼见着也是一日日大了,这脾气还真是越来越似二夫人。虽说生得是花容月貌,掌事的能耐也是非同一般,可这自小被娇惯养大的贵家小姐脾气,却也比别家的厉害一层。 就连她同胞的两个兄妹,也得事事让她三分,方肯罢休!或许那身为这房嫡长子的二爷。还算好些,而到了与其差了足有三岁的同胞妹妹那儿,却是全然不懂得谦让二字。 这般的性子。在二房庶出的儿女中必定垂首伏小,可这同样正经嫡出的妹子。怕就不会如此甘愿了。又是父母的幺儿,本因更为娇宠些,却不料自家这位同胞姐姐不但是毫无谦让之意,更无半点长姐对弟妹们的庇护。 同样也是正经嫡出的四小姐,自然只是面上的敷衍了事,私底下却是怏怏不快。当年若是仗着自己年岁小,也不曾听闻过有关长姐出生时的预言。自是有样学样哭红了双眼,到母亲跟前把状告。 但而今却是再无此般之举了,眼看着明年都要满十岁了,父母目前也不再被视作幼童顽劣。再如同先前那般哭闹。也已不是好用的法子了,反倒白白给别人添了笑料。 因此,无论在府内的小主子们看来,还是满院子的下人们心中如今二房的这位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嚣张跋扈! 若是有朝一日。这位确如当年那大和尚所言,真成了勤王之女只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对。只是到那时,这国公府怕已是容不下这位地位陡增之女咯! 每每一想到,二房这位大小姐的命数,贵生家的还真不敢一头倒向了那。反倒待自己宽厚的大房嫡女。毕竟这主家再是好相与的,终究比不过有权有势,外带产业庞大的二房,更为吸引人! 就如农户们靠天吃饭,他们身为下人的,自然是看主家的脸色过活,何况他们这般的家生子,更因如此!所以历经两年时日,夫妻俩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做那被人瞧不起的墙头草。只是他们这些暗中比较,却是旁人所无法想象的,倒也无人会因为这桩对其不屑一顾。 “亏得这两年,我每回去但凡能说的,都一五一十说得清楚,就算二小姐不满意我们仍旧靠向了这头,也是无法。”说出这句来,不觉面上已露出无奈之色。 而较之她来,这旁当家的更是两手一摊,索性光棍一回道:“这还不都是国公爷久久不肯请奉了,二老爷袭爵一事给闹得!真要是那会儿除服后,就说定了此事倒还罢了,毕竟得族内长老们的首肯,这事也算就此定下了,哪里想到……。”听他提及这桩来,就是那旁之人的面上,亦是如出一辙的认同之色。 别看这府里的管事大多不过粗粗识的几个字罢了,可这大户人家内宅的阴私事儿,却是没有一个不明白了。这一项上,恐怕那自小便被姑母带出京城的二小姐,更是无法与她叔父家中的姐妹几个,一较高下! 想到此间种种,不由得更让人为之一怔,所以最终决定依然苦守在二房这头,或许还有苦尽甘来的一日。要是真为了寻一个和善的主家,这数年来的辛苦忍耐岂不白费了? 然而他们夫妻俩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两人才决定了,继续在二房这里苦撑着,也好过调转头来靠向,自己尚且被圈在荒宅里的大房嫡女。又哪会料到,没出半旬时日原本已是逐渐恢复的国公爷,未等太医赶到,已是人事不知了。 再接着,府中的下人们又是一通的慌乱,好容易忙了大半宿,最终还是没有挽回一切的发生。只能说太过突然,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又遇上才入夜后的一场大雨,更让整个国公府内平添了三分阴霾之色! 即便太医明言道,这人是因为久病在身,再加上年事已然渐高但凡稍有外因,便会起了变故。只是谁都不曾料到,这一变故却是生生夺走了老爷子的性命,纵然是早已认定父亲痊愈无望的二老爷,此刻也默默垂首靠坐厅上,眉宇间更是一片晦暗。 整个厅堂内是静得出奇,就连往来穿行其间,为众人上茶的丫鬟们也都是格外的小心,生怕让人闻见丝毫的杯碟碰击之色。 原先这房主事,已让下人们是收起了自家的小心思,今天这般就连老爷也是一脸的黯然之色,更是不敢有分毫的偏差。良久后,就听得厅上这位,声音沙哑的提醒方才在其耳旁,低声回禀各个事项的大管事:“莫要忘了京畿的婍姐儿,至于还在南面书院里的小七、小八两个……。” “此时正值各地运送秋粮最为忙碌之际,真若要去寻了他们兄弟来回京守孝,也得绕开水路。只是这一去一回,便须不少时日,再说了如今这府里各处,也急需车马一用,不如暂借了别家的去接了来京也就是了。”显然那旁就座的二夫人郑秦氏,已有些坐不住了。 “我们府里车马不足,难道别家就有多余的不成?”匆匆瞥了一眼下首的妻子,二老爷已然转向身边的大管事,继续道:“且寻一稳妥之人,明日一早便启程往南接了他哥俩回京吧。” “至于,京畿那头倒是便利,寻了城中最大的车马行,再命两个妈妈一旁陪坐,倒也无妨。”听到这里,那旁原本还想小声提醒两句的二夫人,也当即安下了心来。 看来自己心中的担忧,同样也是老爷所虑,好容易当初将他们兄弟俩隔得老远。又将原本势必要入府的婍姐儿,一直圈在那处荒宅养病,也算是机关算尽,终归见到了成效。 只可惜,自家这里袭爵之事还未有眉目,那旁慈恩堂中,老爷子就已是撒手人寰了!虽说这国公府的嫡长子,早已在数年前就战死沙场了,可朝中因无嫡子而被夺爵的,也有那么几家,但都是因为子孙纨绔,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而今,自己这房虽不再军中效力,却也是堂堂的六品文臣。别看文职承袭武爵,好似有些不伦不类,但朝中这般的人家也曾有出现过两家,只是好景不长罢了。 然而,此时在二房夫妻俩看来,却是毫无可比之处。一来,自家老爷虽不是嫡长子,却是继室所出同样也算嫡出;二来,自家这位好歹也是正经走科举之路,寒窗苦读得来的功名,虽因不是进士出身到底略逊一筹。可这般的功勋世家中,又有几人能走到这一步,怕是寥寥无几吧! 就二老爷自己看来,也是如此。因而刚才妻子的一句提醒,自然也被其心领神会,不过打发了人去接来守孝罢了。一旦期满除服,自是要已学业为重,仍然将他们送回原先的书院,继续用功才是。 于是乎,这旁早在心中暗自盘算了数遍的二老爷,亦是‘强忍着悲痛’同大管事说道起这桩来,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只是,在第三日午间方才得了消息传来的婍姐儿,猛然间只觉得是犹如雷击! “怎么可能?先前不好说起由老太医,每隔半月就来请一回平安脉,虽说恢复如初怕是希望渺茫,但想正常起居饮食却是不难。怎么会才没出半旬时日,就……?” “莫不是,姑太太那里怕你伤心,不曾讲实情告知?”一旁同样满目惊疑的大丫鬟,也是止不住是连连摇头。 如此一来,原先三爷同小姐的计划,便要全盘落空了。好容易姑太太那儿,才因看顾老爷子数月得了良机,将侄儿们当初的困境一并告知,却不想这旁才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章十六章 惊突变 “不能够,毕竟老爷子的病情本就有些反复,就算常有人守在跟前,一旦有了突变也是束手无策,毕竟那太医们可不是随请随到的!” 说到此处,不免一阵默然,好容易与祖父说明了其中原委,虽有意瞒着当初自家哥哥被刺一桩,但老爷子是何等的精明,不等姑母道明实情,那旁已是提及了根源何在。 而此番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却是令人措手不及,更何况老爷子迟迟拖着次子袭爵一事,也不是无的放矢。 当日他得起身下床后,便惊觉府内的大变故,不提大房那片院落当夜就被易了主。更令他不曾想到的是,才刚接手府中大权的二儿媳更是快刀斩乱麻,将原先那些当差的管事一股脑地换了个遍。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这般急功近利却是不妥,但此时自己也是有心无力,顶多只在心中暗暗叹息罢了。到底能在这节骨眼上,先将府内的各项打理通顺,也算是她的首功了。 紧接着继室回归,却也是无奈的很,毕竟她为伺疾入府,终归还是情有可原。再后来,在几位大夫的会诊下,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却不料被方府那头告知女儿要回京守孝,老爷子还真暗自欢喜过。 到时隔着天南地北的孙儿们,就要回京重聚了,却不料看似日益康健的自己,还是未能等那一日。此桩就是在大夫眼中,也是偶然之中的偶然,何况时常回府来尽孝的方郑氏。 期间,老爷子是早有意接了自家孙女回府,却在大女儿的暗示下略有宽慰。实则,那孩子并为因病需日日将养在内宅中,而是为防有人起了旁的心思,才故意为之的。 当时就听得老爷子是怒不可遏,或许这久病在床之人,受不得一丝的惊怒。至此方郑氏更是越发小心起来。连那就要脱口而出,有关侄儿为何迟迟不肯现身的原委告知,当即便就此打住了。 如若获悉,是那继室所出的次子,为谋袭爵之事才行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下作手段来,必定当即就要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了!显然方郑氏当初的预估,却是不错,此番初一听闻婍姐儿姐弟几个,为何都不愿回京的缘故。已忍不住砸了一桌的好茶具。 而今回想起来。方郑氏都不由得一阵唏嘘。何况一旁安静聆听的婍姐儿,更是再无原先的半分灵动。在这满是二房眼线的国公府内宅之中,只怕稍有异样便会被第一时间传入那位耳中,况且这般默默垂首呆坐。也能避过不少的暗手。 试问她这么个反应总是迟了半拍的侄女,在他们夫妻看来也是毫无威胁可言,就连此刻正听自己母亲耐心提醒两句的姐妹俩,亦是面上冷笑:“不过是个失了势的小姐而已,就连自家的兄弟都被迫分开两地这许多时日,尚不敢嘀咕两句,何况还是在咱们府里!” 赫然已将自己的这位堂姐撇清了关系,就连平日里瞧不上自家胞妹的大小姐郑姌,姌姐儿也不觉弯了弯嘴角。轻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听在那旁婠姐儿耳中虽觉意外,也不免有一丝的得意,毕竟自家这位的跋扈是众人见惯的,能在今日不反驳两句,已算是奇迹了。再看另外一侧束手而立的奶娘。眼中更是笃定了三分,显然自己刚才那句不但得了大姐的肯定,就连座上母亲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多一份欣慰之色。 还记得,自记事起母亲面前就只有大姐的位置,而自己这个本该更为得宠的小闺女,却是远远比不上。只一想到,就是凭着当年那大和尚的一句梦话,她就无端高了自己一头不止,怎不叫人不由得是一阵愤愤。 ‘她是连你二哥都敢顶撞的主,我的好小姐唉,你又何况惹她不快?’‘你且忍忍吧,她好歹也是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都说将来这位必定是贵不可言。你们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或许小姐您将来能攀上一门好亲事,也得有这位帮村一二哪!’每每听到自己的奶娘一心向着那头,婠姐儿就觉得一口浊气堵在嗓子眼里,憋闷的很! 可是这些委屈又无处可述,因而养成如今的性子,明面上假意奉承,背后却是加倍用功,想在别处盖过大姐一头去。也不知是否老爷作弄,她是琴棋书画没有一桩胜得过自家这位。 原先只道这位是仗着自家双亲娇宠,才会如此的目中无人,这般比较下来,不觉添了一分哀怨之情。别看她年纪尚幼,不过比大房的幺儿大了些月份罢了。 若在寻常官宦之家中,她的这份勤奋好学已实属难得了,但在此等天才般的存在面前,便有些微不足道了! 一个本是天生贵命,又是长女嫡姐;而另一个却是样样不及对方六、七分,虽仗着是家中幺儿的身份,想要多分得此父母的宠爱实在是艰难无比。 想必其中的原因,也并非单是当年那和尚的一句梦话而已,这位的事事出类拔萃,也是重要的一环。就连时隔多年,才因祖父病故而归的婍姐儿,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优秀来。 “真真难得,想她如此不错的出身,还肯用功在这些才艺上也算是难得一见了。毕竟要在如今的年纪,学成她这般的境界,怕是花费了旁人数倍,甚至更多的心血方能办到的!” 被自家主子连着两句赞道二房那位,那旁的文竹已是忍不住撇嘴,接了一句强辩道:“小姐你也莫要长他人志气,当初要不是因为边关告急,兴许今日这府里最为出色的那位,未必就不是小姐您?” “怎么不服气?你也别看她是因为出身显赫,又得了父母有心栽培,你可知这些所谓的才情,却不是人人都可有这般天赋的。以她如今在京中的名声,只怕更是验证了和尚当年的预言,因此既被多少人艳羡不已,另有多少人想要将其超越?” “小姐的意思是说,其实这名声在外,也并非什么好事?” “好事、坏事就看你如何着眼了。毕竟在那些同样符合那大和尚所言条件的名门闺秀中,只怕还没有几位可以与之比肩一二的。这与二叔他们一家而言,就是大大的好事,因为他们所求的正是那和尚口中的贵命!反之,若在一心只求安顺度日的人家看来,如此的出色却是危险之极!” 将手中的温茶吃了一口,才接着言道:“就好比我当年惊吓过度得了这难以恢复如初的呆病,与旁人看来的确是坏是一桩。然而落在二房眼中,只怕是再好不过,至少当年灵堂上的那两个领命行事,险些害了我性命的小丫鬟,就不必再由他们灭口了事。毕竟我这苦主至今还是记不清,当晚所发生的一切。” 顿了一顿,便瞥向窗外两眼,继而又调侃了一句自己:“这不与我们这头而言,亦是好处不少。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若说当年装病是因为,害怕时日一久早晚露馅,如今看来,那一次不但躲过了性命之忧,又能利用这几年的自由时光,为自家积累了这许多财力方是我们的最大倚仗。至少以目前的形势而言,的确再无其它了!” 心中了然,那旁文竹也不由得的附和道:“而且,也因此保住了三爷的消息不外传!” “这下可是明白了,看似有些呆气,但在对方实力强过自己许多的时候,适当的示弱也并无坏处,至少保住当下的实力,才可以拖延时日,正所谓来日方长。”嘴上劝慰着那旁的大丫鬟,自己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 要说当年装疯卖傻,一来,仗着自己年岁小,旁人压根不会太放在眼里;二来,便是因为当晚的一场变故,自己还真无需多费神,便可让人信以为真。 究其原因,一半可算作运气,另一半则是因初来乍到时的惊愕所致,但如今却是大为不同了。那意外魂魄入体时的不适早已不在,而自己的心神也是难以置信的平静。 此刻想再有那时神来之笔的真实,的确是难如登天。不过,好在这些年下来,自己的病况也已有了不小的起色,毕竟最初连身边之人都认不全的窘迫来,已然是强上了一倍不止。 然而,在不知情的看来,自己顶多是反应稍逊于常人罢了。就此而言,即便没有上佳的演技,也可勉强过关。 原因无它,自己本就有些呆气,再加上一旁有丫鬟们配合,倒也相得益彰。至少,此刻围坐半圈的堂姐妹几个,便无一人愿意同自己说道两句,即便偶然偷看向自己两眼,目光中也多半是惋惜与不屑之色。 眼中满是惋惜的,仅有那被三房正室自幼年起,就领在身边的娘家侄女。按理说,今日这般的场合,她一个外姓之人自是不必前来作陪。但自幼失了父母,被姑母养在身边的她,却早在记事起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就在百无聊赖数着自己指头玩的婍姐儿,无意间被一旁的三妹妹推了一把,才知道厨房已命人送了茶点来用。正待她呆了半响,才准备有所反应时,那旁堂姐的一句言语,顿时让她为之一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七章 辟蹊径 刚才那句分明说的清楚,当年自己是莫名其妙到了这里,在此期间也从书籍记载与民间流传的故事中,大约知道自己并非此世的特例。却万万没想过这国公府里,居然还有一位可能与自己情况相似的存在。 不管她嘴里吐出这句,是在其它记载中读来的,还是因为毫无顾忌才脱口而出,婍姐儿虽说不知,心中却不免咯噔一下。 早先当自己明白,这个世界并非惟有一个是两世为人后,便格外的谨慎起来。她可从未想过与之相认,何况又刚巧是二房的女儿,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此刻哪里敢露一丝的惊愕,好在自己这里是一直低垂着脑袋,装出难得见着陌生人,心中不安的模样倒也瞒过在座之人。毕竟自己久病不愈也是尽人皆知的事,就连刚才送茶点来的小丫鬟,都忍不住偷瞄了好几眼,才舍得退出了门外,更何况她们这些自恃极高的千金大小姐们! 怕是容忍自己一旁就座,也是领了长辈的叮嘱,才没有说出两句暗讽的来。在主子身侧的文竹,也是不动声色地记下了屋内的一切变动,就连刚才那小丫鬟面上的百般好奇,也不曾放过。 亏得主仆俩是早有准备,那边姐妹们说的欢喜,忙不迭偏过头来就听得国公府的大小姐,满是关爱的问道了一句:“二妹妹可是吃不惯这京里的口味,莫不要下人们另外备些适口的来用?” 瞬间屋内是鸦雀无声,直到发问的那位面上已有一丝不耐之色时,婍姐儿身侧站定的大丫鬟,才唯唯诺诺屈膝回禀了一句:“大小姐您费心了,我家小姐这是不饿。” 原先两旁之人也都忍不住,暗自打量起此时仍是一脸茫然的婍姐儿,心中更是连连摇头。先前听那专管此桩的妈妈提起,说这位不但病得足不出户,就连那份呆气也不由得让人叹为观止。 要不是那旁的丫鬟自小跟在她身边伺候,指不定另谋了旁的好去处才是必要。跟了这么一位半日没能回过神来的主子。想必平日里也百般的无奈,又苦于无处可述。 而此时文竹的脸色也是巧到好处,配合着众人眼里的偷笑,面上已升起了羞愧的红晕。偏偏这时候,原先一直低头不语的婍姐儿,却是不紧不慢抬起头来,拉了拉身边大丫鬟的衣袖,毫无表情的吐出这么一句:“该喝药了。” 未及在座之人反应过来,就见身边她的大丫鬟已是重重夸道:“小姐记性好,奴婢这就伺候你回屋喝药去。” 一时间就瞧见满屋子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愣着了片刻。唯独这旁主仆二人是毫无停留之意。小心扶起座上之人。已是走出了两步,却突然被身后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打断当场:“二妹妹如今吃的都是什么药?若没有准备齐全,一会儿让你丫鬟来我院子里列张单子。 也就是了。咱们国公府虽不及那些商户之家有使不尽的银子,到底这些小钱还是不愁的!” 一番言辞说的顺溜,落在婍姐儿耳中却别样滋味。暗暗告诫自己只当是在修行,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不过反之稍一思量,也不免安心了许多,看来自己这装呆的能耐还不错,只是那位虽有戒心,可到底不曾怀疑,自己这病都是子虚乌有的。 怕是刚才那句‘该喝药了’让她心里不由一顿。好在随后看见自己仍是一脸茫然地被丫鬟扶了出门,就算被她当即拦下,也是脸色平静非常,全然瞧不出丝毫的异样来,才得以去了那位的疑心。 此刻立定门前。就听得丫鬟文竹忙是转回身来朝她福了福,满是惶恐的应对了一句:“不敢劳大小姐院子里的姐姐们,我家小姐正用的药,二夫人那里的管事妈妈都是按时送来的,从没出过岔子。” 听得那满眼藏不住忐忑,连声音都止不住有些发抖的丫鬟,饶是她再是在府中跋扈惯了,但此时却不会太多,毕竟临来是母亲的一番提醒,还是言犹在耳。 并不是因为母亲的叮嘱,而是在她看来,这主仆二人实在有些小家子气。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却仍有个丫鬟哄孩子般的对待实在是……想到当初的那场大病,她已是毫无影响了,唯一记得的便是这堂妹还同记忆中一样,神情呆板,木讷非常! 姐妹们围坐一起,统共在由她口中吐出那四个字来,也算是绝无仅有了。虽因为那场大病不曾痊愈,才落下这么个凡事慢了半拍的毛病,就算如此,也该同大家说道上几句。 如今倒好,就连庶出的妹妹比她更像这府里正经嫡出的。一想到自己这句,不免偏转了头来瞥了一眼,那旁面露暗喜的庶妹。这一眼着实给的厉害,眼看着那位堂妹的面色,顿时就换了颜色。 显然,这姐妹俩平日里也不是那般亲密,一旁丫鬟文竹是瞧出了那庶出三小姐心中,只怕也是极怕这位嫡姐的。而这旁的婍姐儿却格外留意起,另一边抿紧了嘴唇的二房嫡次女。 看来,这二房所出的姐妹几个,也都是面和心不和,就连她嫡亲的胞妹,此刻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便已是可想而知了。好在自己因病不能久坐,又是晚了半拍低声告辞,脚下也得配合着一旁的搀扶之人,走得是异常的举步维艰。 “好在今天躲过一关,往后想要再同她们一处坐着,只怕她们也都能避则避!” 听了自家小姐之言,不免好奇问到:“这又是为何?” “在府里日常碰面本来就少,更因我这里病弱不耐久坐,怕是无人愿意请去闲聊家常。而这般姐妹们同往一处的机会,便是拜访亲友之时了。所以,你小姐我这个麻烦,却是无人愿意沾染一二的,即便为了国公府的颜面,只怕也是远远离了我身边,才是最佳之选!” “就算有长辈们问起,她们也可寻个借口便好,毕竟在府内时也没有见过几回,不过点头之交罢了。更何况,我这难得回京的土包子在那些贵妇们眼中,也不过是失势的孤女而已,任谁都懒得多看一眼才对。真正令他们瞩目的必定是那位,国公府中才华最是出众的二房嫡长女!” 说着,已是径自走到一边的书架旁,取了其中一册指给那旁的文竹:“瞧瞧,放在我屋里的都是何种书籍?一小半是外间随处可见的医书,而余下的那些除了杂记、野史,只怕就剩破败不堪的残卷咯!” 想到当日,自己本想动手整理书架时,小姐脸上那一抹苦笑。继而又出声,断了自己的念头,原先对于小姐试图回府来住,如此一来就可借机寻出二房的破绽来。 但经由这次的见闻后,就连她都动摇了起来,指不定留在此地未必就能如愿。再说,这般整日里不得出去房门,主仆二人已是颇为难捱了。但眼下所居的院子实在不大,又是远离主院因为也无人会刻意盯着,为了以防万一两人是小心了再小心。就算另外两个二等的也都被告知,不得轻易出了院外。 “想来这般日日装病,到底不是办法。难不成还学探子那般待天色暗透后,换上了夜行衣摸到主院内书房外,偷听不成?”就连此刻推门送了茶水进来的小丫鬟樱桃,都不由得直撇嘴。 却被同她一道步入的黄桃,狠狠瞪了一眼:“去休要胡说,小姐自有分寸。再则说了,即便二房那一家子中再不靠军功高升了,可这简单的把式难道也都丢下了?” “这句提醒的对,你们也都听仔细了,往后在这府里切不可贸然出手。即便明知有人使了手段,但凡不危及性命就只装没看见。好歹咱们四人是一起顺利进来的,到时候也得囫囵了一同出去。” 说完这句婍姐儿仍是不放心,再度比了比原先二房所居的那片院落:“就算当日我祖父还在世,他们就敢直接搬入了主院,更何况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只怕整个内宅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真要想有所突破,与其在下人们那里寻机会,倒不如直接冷眼看着她们姐妹之间互相拉扯,才更为有趣!” “奴婢在家时,只听老娘说起妇人间吵嘴,还真好看。她们几位还都没出阁,怎么会有趣?” 见那旁好奇眨了眨眼睛,低声接了一句的小丫鬟,婍姐儿也不由含笑点了点头应道:“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个出身虽有不同,但看向自家长姐时的神情,却有六、七分相像。由此可见,原先这位国公府的大小姐并不是个和蔼可亲的。” 忙又补了一句调侃:“指不定,还不是个好相与的,只不过她才情早在京中占领一席之地,所以才让人是又羡又妒!说句大实话,在她这般的年岁能有此等功力,已是让人望尘莫及了。更何况,同样是嫡出的四妹妹,却与那庶出的女儿一般,在她跟前总会不经意间露出怯懦之色,便是可见一斑咯!” “连那位四小姐也是一般……?”显然为刚才未曾留心那位,脸上顿时添了一丝愧色。 却被这旁的婍姐儿当即拦道:“所以,应对如此姐妹情谊,或许另辟蹊径才最为合宜!”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八章 定阳谋 见那旁三个丫鬟同样是满脸的不解,婍姐儿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眉,坦然笑道:“你们都只以为这内宅的女儿家,即便有所不合,顶多也只会少与其走动些,也就是了。殊不知,这内宅里的阴私事儿委实不少,只不过我们家里从未见识过罢了。” 听到这里,一旁早先在别家做过二等丫鬟的文竹,不禁颔首叹道一声:“不说小姐今天一提,奴婢倒将那会儿所见所闻,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还是忘了的好!”被自家主子如此一句,漫说是文竹了,就连那侧的小丫鬟们也都为之一愣。却见这旁婍姐儿煞有其事的看向了窗外的院墙,才接着反问道:“就连原先见识过一二的文竹,都几乎将那些腌臜事儿忘了个干净,何况你们两个?” 抬手向那方比了比,又道:“就说出了这院门外,只怕随便寻个夜间看守门户的婆子,都比你们三个绑一块都强过三分。”反手又是苦笑两声:“再有我这个越加不济的主子,咱们还有动用这内宅阴谋的本钱否?” “怕是半点机会都不存,才对。所以在这里,我们还是不用这等阴谋手段为好,比起她们来压根不是对手,这又何必。” “就像小姐时常提醒的那句,莫要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长,反之才是正确之法!”提及这桩来,那旁的文竹已忙不迭附和了一句。 再看这旁的婍姐儿,亦是缓缓颔首:“要说如今府里的气氛,看似平静如常,实则那边二房中姐妹们也都到了,经常出入各名门贵家的年纪。别看那四小姐才刚满十岁,只怕就她每季花费在衣料、首饰上的银子,就不比普通官宦之家一月的开支。少上两、三成的。” “居然这般奢华!”面上已显惊愕,心中却不由得为自家小姐愤愤不平道:“原先那管事妈妈两月来送一回药材,总得咱们这头反复叮嘱了再三。她才好似艰难万分的寻回了七八分来。而今看来,却并非府里大不如前了。分明就是不愿意给罢了。” “怎么你这小丫鬟才明白过来,先前还在荒宅时,就提醒过你们不下三、四回了,那负责送药的管事妈妈本该客气着些,但也莫要太过抬举她了,到底是个不得力的差事。这府里真正的肥差,恐怕也轮不到他家分上一杯羹。所以供给咱们小姐的药材,恐怕倒有不少早在路上,就被其分拣了一些去变卖。” “啊,她这般在府里不得势的妈妈。竟然也敢暗中取利!”另一侧正忙着端出自己在小厨房里才做的茶点,樱桃已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有什么,不过看你们家小姐如此的处境,怕就是个有些体面的丫鬟也敢从中渔利,动些手脚。何况她一个府里的老人。不在路上小心拨去一层,还真晓得他家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姐您怎么还帮着那贼人说话?”急得跺了跺脚。 却见那旁的文竹姐姐,已是轻笑解围道:“你们还真别不信,那管事妈妈在京畿寻了个买家,你们道是哪一个?正是同咱们有些干系的霞光阁东家。他家舅兄所设的一间典当铺子。” 这下就那头迟迟未说一句的黄桃,也惊得直接追问了起来:“文竹姐姐你不是说笑吧,好好的药材不卖了与药材铺,怎么寻了这么个所在,而且进了当铺的物件又能值几个钱?” “正是这般,才好绝了旁人的线索。连你这小丫鬟都知道典了物件在当铺,必定不值原价的三分之一,可如此一来,又有谁会晓得她在路上暗动了那车上的物件?只怕没几人会想到,看似老实的她还会有这份心思,知道便宜典当了,才能从此断了两头的追查!” 面对那旁文竹姐姐的一番言语,小丫鬟更是吐了吐舌头,止不住的直摇头:“原先只晓得典当金银衣料之类的,哪里想过还有人敢截了主子的药材,往里头送的?” “这话你倒是说对了,那些胆大妄为的连主人家的金银贵重之物都敢偷了到手,何况在她看来就是些,再寻常不过的药材罢了!”大丫鬟的一句直接点明了关键所在,两侧的小丫鬟更是忍不住齐齐抬头瞥了一眼,院墙之外的方向。 良久的沉默之后,就听得这旁用了两块点心的小姐言道:“你们也不必太多忧心,咱们只行阳谋,那等阴私事儿是断断碰不得!再则说了,如今这片宅院内可二房才是主场,我们这里连个看守门户的可信之人都乌有,哪里还有心思同她们一较高下。还是着眼与府外,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真的!”显然被婍姐儿如此一提,那旁两个小丫鬟顿时醒过神来,双双凑过前来:“好小姐,您且与奴婢们讲讲,这府外的一丝可能究竟在哪儿?” 就见这旁婍姐儿看了一眼自己半空了茶盅,两个小丫鬟已是抢着为她添满了。才听得她正色言道:“这两年间,我是难得在荒宅里留上一月整,你们跟着我一路探查实情,也会偶然顺带着做些周转快捷的小买卖。可有一样你们俩却还不知,那便是这些年来,我与那霞光阁的交易,也从未断过。” “倒不是看重他家所出价钱,而是这些年间走了许多地方,单是手中收集到的特色图册,就装了好几箱子。既能挣下零花钱,又可由他们帮着将成衣铺中的各项环节,了解清楚,可不是两全其美?” 听到这里,就连一旁的文竹都忍不住好奇问到:“难不成小姐你也有心办上一家同样的铺子?” “眼下至少无此打算。”道明实言,只见她是轻轻摆手,偏过头来指向窗下的书案,接着道:“当初在京畿开办书肆,也是为了更为容易获取有关二房的消息,才顺手为之。至于另设买卖,如今这大事未成,怕是多有不便。” “而且以我们这等财力,想要在京畿境内站稳脚跟,都是困难十足的,何况是在这满是百年老号的帝都皇城!所以,与其临时起意胡乱行事,倒不如似当年一般,同霞光阁合作一回也是不错之选。” 说起当年初次同他家铺子合作的情形来,惟有一旁的大丫鬟还历历在目,那头两个年级尚小的,不说那时都还跟着许庄头,到处寻落脚之地哪! 此刻听自家主子提起,相互对视了一眼,便齐齐转向了文竹姐姐这边,到底不便当即追问一句。但从对方的眼神中,两人也不由的微微一笑,显然文竹姐姐那儿略点了点头,便已是应下这桩。 至于小姐这里,更是毫不在意,本来这桩就不是什么秘密。再则也该到了坦诚告知的时候,原先刚进府来时,自己还不觉得有多么的危机重重。 而今就自己发现的二房长女的异样之处,便已令她提高了三分的警惕。若是再添上,二房那位心狠手辣的叔父,更让人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如今她已有了退却之意,一来,那位大堂姐的来历实在可疑,但要试她一试,指不定反倒暴露了自己的特殊。二来,就算刚才她口中的一句不过是道听途说,只怕也同样被发现装病之事。 无论哪桩被二房看出端倪,不对,哪怕是稍稍起疑,便已是短了许多可能。至少以自己眼下的境况而言,这般无人多留意一分,也没有愿意同自己走动亲近的姐妹,就连负责这小院洒扫的丫鬟、婆子们都懒得多作停留。 若是换了别人,就算不会被气得不轻,至少也会被自己那口闷在胸口不得舒的郁结之气,折磨的不行。而对于自己而言,却是丝毫不以为然,毕竟要想悄然探听府里的消息,还是万事不引人注意方是不二之选。 想那送药出京的管事妈妈,为何每回都能带来确实的消息,或许正是因为他家早已不被人注意所致。虽说自己这一身份,想要达到同样的效果,怕是不能够。 但如今身处内宅之中,反倒比起他家来更为有利,至少那消息的来源不必再转过几人后,在稍有变样下才得以被自己所获。而不利的地方也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这府里的下人们,都只道自己此番临时住下,不过是二房的无奈之举罢了。 只怕无须等到除服之日,便会寻个合理的借口,重新送了自己出京,才是再容易不过了。毕竟一个无财无势的孤女罢了,就算的确有两个兄弟在世,可那两位爷如今才多大?想要等他们发迹了,恐怕自己这久病不愈的,都未必熬得到那会儿! 所以将二房那几个,面和心不和的姐妹引了去府外,由此寻到突破口才是最为万无一失! “如此作想,也只因在外发生的一切,都与我这个足不出户的病秧子二小姐,再无半分的瓜葛,便是其一。其二,更可利用她们姐妹的出色,让二房那位不得不忙于应对出席各家的宴请。继而我家这位婶母,即便再是能力出众,也会因分身乏术而让其左右手,分担些府中的各项事务。”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九章 巧安排 “这般二夫人必定能空出手脚,为他家那位命中贵不可言的大小姐准备妥当;而作为她当家主母身边的左右手,也可借此之机,大大展现一番;至于我们也可利用这一期间,京城闺秀们的慷慨,大赚一笔才是正经!” “啊,小姐您这是要出新图册了,还是又想到了什么特别的?” 只见这旁的婍姐儿忙是摆手打断:“在京城这些见识不俗的名门小姐的面前,哪里还有我们这等乡野小地方到来一席之地。自然是要发挥各家闺阁们的女红才艺,方是上上之选。” 顿住了一顿,偏转向那位所居的院子,心中愈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有所怀疑,自然不能视若无睹,即便为了往后行事更为稳妥也该早日确定了才好。 不过,这事由自己出面的确不妥,还需同霞光阁的那位商定好了细节,再巧妙安排才是万无一失。 “文竹这段时间你且莫要出府,与霞光阁那头联系,还是由一向不善言语的黄桃去办,方才不让人起疑!”说到这句,那旁三个丫鬟皆是相视而笑,会意颔首后便各自行事起来。 惟有最懂梳头的小丫鬟樱桃,正忙着散开了准备出门传信小丫鬟的发辨。不过几个看似寻常的手势,已将那张折好的信纸,盘入了新梳的发髻中,非重新松开了就算再瞪圆了眼睛,也是无法看出破绽。 这门手艺自己的四个小丫鬟,可都是自那年跟在身边时起,就都得了林妈妈的悉心教导。其中就以黄桃这小丫鬟学艺最精了,就连林妈妈都止不住的连连赞道。 别看这传送书信还是小事一桩,若论起旁的本事来,这四个小丫鬟也是各有所长。要说这四人里拳脚功夫最好的,就属平日里看似不够细心的铁匠之女樱桃了。 要说当年自己庄子上,为何会收拢这些本不是真正农户出身的庄户,也是有所考量的。就拿这日常劳作所用的农具来讲。若要去镇上的铁匠铺里定制,总不比自家自有来的便利,何况当初这国公府名下的田庄,想要购入些原料也比旁家容易许多。 如此一来,这铁匠落户田庄也算是再合适不过。仔细算起来樱桃这辈。已经是第三代了。眼下他家兄弟几人农忙时也都不含糊,祖辈手里传下来的打铁手艺,更是从不敢丢。 因此。就连这小丫鬟也懂简单的修补手法,只不过到了这内宅大院里,确实没了用武之地而已。有道是技多不压身,自己在梳头这般的细致活上虽有不如,但这晚上职守的活计,却是非她莫属了! 原因无它,主仆四人中除了婍姐儿最擅长暗器功夫外,也就再无人能与樱桃比肩一二了。不单是拳脚功夫了得,就连兵器也都不输任何一人。兴许与他家本是铁匠出身。祖上落户田庄前,在何处开设铺子糊口,却从未有人获悉半分,就连这小丫鬟儿时好奇发问,长辈们也都纷纷摇头,只道不知。 直到跟在小姐身边当差后。才在一次偶然提及中,被主子的一句推论不经回过味来。按主子的意思是,当年因边疆各地渐稳,先前那些投军征战的将士们,或被减了差事。也有直接就解甲归田的。 将士们都不在了,何况那些专为军中打制兵刃的铁匠?而这些人手艺虽好,到底乌有本钱可以学着旁人那般,在城镇之中开间铺子聊以糊口。而一旦战事再起,这些最为熟悉兵刃的手艺人,又要往哪里去寻回,所以才想到了与其到时候为难,倒不如自家养着他们便是。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田庄内仅有他们一家是铁匠出身的? 不过在小姐的片刻沉吟后,才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想,或许是为了怕朝廷的忌惮之心。也许是为防万一才将众多铁匠分散了开去,各个府上都留上一、两家,也不失为适当之举。毕竟那句伴君如伴虎,并非是空穴来风,多少朝经历下来,最后得以印证的又何止一两回? 就此,主仆两也已认定了这一可能性。比起好心收留他们祖辈一家人来,这个由头才更为合理。而事实上,也与她们所料一般,当年安排了众多无钱自己开店的铁匠们,就是被如此安排了去处的。 只是知道其中实情之人,却是少之又少,恐怕除了那几位当年的主将外,也就再无旁人知道他们的确切落脚之地了。也正因此,这小丫鬟的长辈们都不敢对人言及,连自家的小孙女也是三缄其口,便是原因所在吧。 真要论道起来,朝廷的忌惮也是无可厚非,本就都是手握重兵的功勋之家,如今还将曾在军中供职的铁匠们,也都一并收留在自家的别院、田庄内。若是瞒得严实,倒还罢了,但只要稍有一丝风声走漏的话,再被有心之人得了消息,便不是那般简单之事咯! 所以,无论是当初涉及的几姓功勋也好,还是那些本是无处容身的匠人们也罢,都是早做了准备。只要朝廷有命,就必须毫无借口的重新回归军中。 只不过,这数十年间再无启用过他们一回,再说以当年军中的记录来看,也都早已过了花甲之年的老匠人,又寻来何用?倒也,断了朝廷的追查与怀疑,至于那些早已习惯了,各家平静生活的匠人们亦是如此。 因此上,主仆两推论起这桩陈年旧事时,也不曾说与其余几个丫鬟获悉。不怕她们会对外吐露一言半语,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此事涉及到军中之事,普通百姓还是少知道为妙,何况樱桃这仆役的身份,更得能避则避。 三日后,婍姐儿才因探望姑母之便,乔装步入了位于外城的霞光阁分号。这里名为分号,实则却是由他们东家亲自幕后坐镇,只是不为外人道罢了。 而此刻对坐当面的两位,却是一身富贵打扮的林妈妈,而实为主子的婍姐儿,却是一脸平静地同小丫鬟黄桃,正在对面的茶楼里落脚。 特意选了林妈妈同他们东家商谈之际,去到分号瞧上一眼,正是为了随后之事做准备。别看如今在这外城之中,总算有了他家的一席之地,但比起那些财力雄厚的老字号来,还是尚欠火候。 再别提,旁家背后的势力了,只怕在京城立足不久的霞光阁,更是所有不及。说句不中听的,即便他家愿意奉上孝敬,也未必会有人家瞧得上,这可是权贵聚集的所在。不提家财万贯这一说,但非富即贵之家是随处可见,就是那蔡记在京中借了贺家之名,开设的书肆也比他家这铺面贵气三分,便已是可想而知了。 “奴才就是不明白了,那与贺先生借了名头的书肆,怎么就设在那么一条街面上。不说那里是外城最贵的一片,就连这对面的霞光阁都不敢往那儿去,他们家难不成真是财力过人?” “你别看他们家在京畿境内,不过只能算得上中等的商户,但在米行里却算得是后起之秀。实则他们蔡记算起来,也已是四十载的老号了,但先前那东家接手之时,却已是大不如前了。听人说起过,他们家之所以转危为安,其中有多少那账房先生的功劳,已是不言而喻的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够,全权做了二掌柜的主!” 听得小姐这般一解释,那旁斜签坐在对面的小丫鬟,不禁点头认同道:“刚才瞧见了那家的排场,奴……奴才也是吓了一跳!至少比起贺先生他们在京畿坐镇的那家,好得太多,要是那个不知实情的瞧见了,定是不敢相信这两家,居然是同一个东家的产业。” “本来这京中贵地,他们只要如此一解释,但凡是个不怎么较真的客人,也就颔首会意了。日后得空出门,你且仔细多看过几家铺面也就明白了。要说这京城是什么都贵,连挑担卖菜的小贩,指不定每日里还能多挣上几十文钱回转哪。” 听到这里,那旁已是有初步的了解,不再频频发问,因为此时对面铺中已有人躬身送了一身富贵的林妈妈,往门外来。 “可是成了?”再顾不得品味面前的点心了,小丫鬟已是低声问向这旁的自家主子。婍姐儿也是定睛看了一眼,对面林妈妈面上的神情,才缓声道出一个‘嗯’字来。 显然由老妈妈的眼神中,这位已是读出了今日商谈的结果来。 “如何?他们说可愿意试上一试?” “自然是愿意,而且还是他们东家当面点头应下了这桩,只不过启动的银子,要与我们二一添作五。”那旁林妈妈才吃了口茶,不觉稍有犹豫道。 却见这旁的小主子好似早有所料一般,面上仍是略带淡淡笑意张口追问一句:“多少?” 再看林妈妈比起刚才的犹豫来,此时更显莫名尴尬:“他们东家粗略算了算,说至少得这个数”比出三跟指头来,却是迟迟不能启口。 “哦,三千两?他们家魄力倒是不小,想要借了此桩而一举成名还真是……反之来看,却也未必是坏事。”抬头看向国公府那方,不禁慢慢弯起了嘴角,喃喃道:“能得我投下这许多本钱,也该让她们多多出名,才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章 引瞩目 “小姐你不会真打算出这一半银子?” “怎能不出,本来这事就是你主子我想到的法子。而且他们不知道如何少花银子,也能将这件事办的漂亮,可我这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只不过等他们下应了这桩,再提不迟。” 这下就连那旁的老妈妈都抑制不住,追问起来:“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于老奴说说到底是什么好主意?” 只见这旁从容颔首:“其实说来也是简单,只不过他们在京里名声不显的缘故,才不敢大包大揽将此事看的轻松。实则,他们家却是多虑了,因为无论是那些贵门千金也好,还是京中这些年来才新近崛起的世家,都可以算得是家资颇丰!” “因此,这银子与她们而言不过只是平日的零花罢了。”伸手指了指一旁衣箱,继续提醒道:“你们看我这般不受待见的,不过回来暂住几日罢了,他们就给准备这一整季的衣裳。虽说与二房那嫡出的姐妹俩是不能比,可到底略强过他们家庶出的三小姐。所以说,咱们这档子买卖,必不会亏!” “小姐的意思是,这些名门闺秀手里并不缺钱。因此,这霞光阁的三千两筹备所取,却是压根用不了?” “这句文竹算是说到了重点上。本来这国公府里的大小姐,之所以名声在外,其一便是源自当年那和尚的那番言语,而这其二嘛,当然与她如此才华,有莫大的关系。”言及此处,不忘抬头看一眼府外的方向。接着问向了屋内众人:“这满京城中,有几家的闺秀也同样是那一年出身,偏巧又赶上那季?” “少说也得有十多家吧?”那旁小丫鬟已然颔首,应了一句。 见听得一旁坐定的李妈妈,含笑接道:“足有二十七位各家闺秀之多,这里还不包括其父官职不及五品的京官,又有数十名。” “这么说来二房的大小姐,岂不是也未入那二十七人之中?”显然听了五品京官一说。刚才还满是不解的小丫鬟黄桃,已是脱口而出。 却被这旁的婍姐儿摆手,提醒一句:“你却忘了我们家本是世代功勋,真要论起门第来又怎会低。所以,二房那位不但被列在名单之中,而且比起那些寒门官宦小姐来。更显出身不凡!” “若非如此,那头为何特意给我准备了这许多物件,其中虽有卖弄的意思在。但更为重要的还是为了国公府的颜面与世人的眼光!” 说着已是径自起身步过书案旁,顺手拿过一张空白纸张,在众人面前比划道:“但若是有人来我这小院内坐上一坐,他们的谎言便会被当即揭穿。” 原来,婍姐儿此刻手中拿起的纸张,就是放在普通官宦人家的书案上,或许还算凑合。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就算不看在老爷子尸骨未寒的份上,也该表里如一,将上等的笔墨准备一套摆放在此。 漫说这院子里旁的家具了。就连病中难得出门的侄女,其书案上的日常所需。也都如此苛刻。可见那衣箱内的华丽服饰,也不过是为了自家脸上过得去,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毕竟他们是算准了我这里,不会有人到访小坐片刻,恐怕就连郑氏族中的长辈们,也多半只走个过场罢了。因此。只要在衣着上全了他们的颜面,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细微末节,自然而然就成了被大家伙齐齐忘却的所在。” 自己也是苦笑着放回了手中之物,转回桌旁才接着言道:“就拿我这一箱衣裙来看,府里其余几位的穿戴,恐怕也都是花费不小。而霞光阁又是做什么生意的?利用此番虽是为了替自家铺子扬名,却也不能做这赔本的买卖,不是。” “所以,小姐的意思是这回你想到的点子,必定是花费不多便可将这事办成!” “不错正是如此。那些大家千金平日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可对于眼下最盛行的衣料也好,还是新出的衣裙样式也罢,都可谓是了如指掌。其中有女子的天性使然,也有各家的攀比之心从中作祟,更要紧的是列入名单上的那些闺秀,谁人不想贵不可言!” 听得这旁自家主子笃定应了一句,不觉也已相视两眼,齐齐颔首起来,就连一旁的林妈妈也不得不承认,小姐这话分析的却是有其道理在。非但如此,还将自己在这府内的尴尬处境,看得比她这般的老人,还要透彻三分。 其中既有欣慰之情,也免不了更添一份怜惜,毕竟对她而言,这里本该是她最为向往的所在。曾经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所在,而今却变得如此的可怕,连个打扫庭院的下人,也敢毫无忌惮的无视于她。这是何其的痛心不已,再加之二房那头姐妹几个的有心嬉戏,更是令人怒不可遏! 只是眼下一切以大事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绕是她这般的年岁和经历,也不由得暗自佩服两句。不愧是被自家主子看重之人,这般的胆识已是少见,又生得如此聪慧更是难得! “如今只希望,这霞光阁的东家愿意全力配合了。因为按我的法子,他们家恐怕要将京畿境内那两家分号的绣娘,都一并集中到京城中来咯!” 方才还在感慨这位的命运之际,却被她如此一句,林妈妈也不禁启口接道:“居然要集齐两地三家铺子的绣娘,却是为了哪般?” “集众多绣娘在一处,自然是为了替各家闺秀赶制衣物!只不过此番绣娘的工钱,却得由我与霞光阁二一添作五罢了。至于启动所需的银两,自然就是这里的一笔花销!” 此话一出,漫说是刚才好奇追问的林妈妈了,就是屋内余下的几人,也在愣神片刻后顿时清醒了过来:“这些 绣娘本就是霞光阁中雇用的,至于这工钱自是再合理不过了,小姐您这法子还真是绝了!” “奴婢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工钱是省下了,可那衣料的银子又要往哪里去寻?”却不料,那旁还有些迷糊的黄桃,一个劲的直叹气。 此刻就听的其身边,难得开口的樱桃忙不迭低声告诉起来:“你这听了半天,还不明白啊?刚才小姐为何提了那些贵家千金,手里都不缺银子,那衣料自然是由他们各家所出,而霞光阁只借绣娘们一用罢了。” 却被这旁的出谋之人,忙又颔首补上了两句:“除此之外,另有一样是要各家闺秀们自己完成的,那便是衣裙的样式与搭配。所以此番霞光阁要办的大事,就是以配合闺秀比拼女红才艺为名,特意选出了手艺上佳的绣娘,举办这一盛况空前的套装赛事!” “至于,各家的用料也是不做任何限制,但凡是自家有能力可供给的,便可参赛。而在那样式上,既可参照历朝历代,亦能自绘图稿送与绣娘们手中特制,这便是此次赛事的最大亮眼之处!” 而待这旁婍姐儿吃罢一快茶点后,余下之人才缓缓醒过神来。这些新奇的想法,若被自己疑心同样两世为人的二房长女而言,或许只换了一声淡然之笑罢了,但在屋内众人看来,却是何其的与众不同? 只不过,听闻自家这位主子的各色特别之想,也都不是头一回见识了,自然较之真正的外人来,还算颇为适应的。 又半个时辰后,由婍姐儿口述,一旁小丫鬟中字体最为娟秀的黄桃,已提笔录入下了满满一页的各项章程。而另一旁时不时添上两句的林妈妈,此刻也已是由忧转安,面上顿时一派轻松。 “看来这就省下了我的一千两纹银,至于那五百两银子的工钱恐怕还有找零,也是未尝可知。只有一条,赛事开始之前无须让他家之人守口如瓶,若是被别家抢了先机,可莫要追悔莫及!” 今天婍姐儿的这句,在隔天之后,由林妈妈口中传入那方东家耳中时,就是自小被长辈领在身边学做买卖的这位,也不由得含笑赞道一声:“果然是绝妙的主意!如此一来,我霞光阁既扬了名,又可省下了一笔不菲的银子,真正是两全其美之法!” 却被这旁正吃茶的林妈妈,当即补了一句道:“另有一样,对于你们铺子来讲才是更为重要的,那便是在此期间各家所需的上乘衣料,少不得你们家也能分上一杯羹,不是?” 此话一出口,就连对面作陪身边的大掌柜,也已笑出声来:“得您提醒一句,还真是受益良多,亏得你们家不做这成衣的买卖,要不然我们还真不敢与你家的铺子,开在同一条街面上哦!” 虽说不过是奉承之言,然而在林妈妈看来却是再实在不过的。因为如今自家那位名下的产业,恐怕也已不是小数了!更何况当初被逼出京时,不提她父母留下的众多私产了,就连她母亲的陪嫁也未能保住。反观这霞光阁近几年来,虽说买卖已然开到了京城之中,但与原本不是商户出身的自家那位而言,却已算不得多么稀罕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一章 风头劲(上) 只见这旁是不紧不慢,谦虚回了一句:“金东家过奖了,当年我母女走投无路之时,亏得你家援手一把。若不然,哪来如今这般的安逸日子。再说,这事儿要是办成了,不但是你们霞光阁名声大增,就连我们先前的这份投入,也能回报不少!” 一边说着,早已准备好的章程册子,也被林妈妈顺手推至了那位面前:“东家且过过目,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毕竟你们家才是这内行之人。我们母女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说起这铺中各项事物的协调来,的确是一知半解,不敢妄言。” 这里虽是谦虚再三,可心中却是笃定非常,因此说出口来的言语自是无比的顺溜。好在此刻对面几人,皆是一门心思主意在那章程册子上,任谁都不会仔细分析老妈妈的心境如何? 到底都是经营铺面的老人,绕是这桩在他们眼中,也只觉得分外稀奇的赛事之想,却在细读完这份章程后,不由自主的相视颔首。 显然,那旁几人也都认同了自家小姐的赛事构想。而且不过片刻沉吟后,对方为首的东家金文清,已是正色启口道:“这个条件我们霞光阁答应了,只不过要同那些贵家千金签订,三十套的售卖权却委实有些难办!” 原来,在这章程中,婍姐儿写明了此赛事中,入围前三的闺秀作品套装,便要将三十套的售卖权交由霞光阁之手,由他家在京外各地的铺面中售卖。至于其中所取之利的二成。却会在全部售罄后,便可来京城的分号,购置新衣、布料。 这般设定,看似有返回二成的利钱与闺秀们,实则最后受益最多的还是他霞光阁。若不是怕二房的那位大小姐品出味来,婍姐儿当初更愿意将那二成利钱汇集起来,给城外的流民设一个舍粥,也算顺办以她们两家的名义。做件善事。 但只一想到,如此会否引得那人起疑,因而顺势查探一番这家成衣铺子,便不是她所希望的。因而,索性将这念头断了干净,至于事后是否要借由旁人之手,提醒那位一惯爱出风头的大小姐,或许还有三分可行之处。 就眼下的情形而言,还是少安毋躁。一切以小心为妙! 因此,在婍姐儿看来这后面附加的那桩善举,无论对于京城哪家的闺秀而言。都是为其增色添彩的一笔!所以是算准了。当二房那位获悉此桩时,必不会太过排斥。本来这点小钱与她而言,不过只是平日的零花罢了,更何况这等大好的良机,又怎会拱手让人? 按她的性子,怕是不等与自家母亲商量。便会顺势接应下来。毕竟她自幼年起,就好似被那句命中贵不可言施了定身术般,而今想要重新审视,恐怕已是再无可能咯! 虽说此刻还未敢完全肯定,那位大小姐就是自己的老乡。但是以这些年来一直处处谨慎的行事作派来看,还是尤为重要的。到底是小心无大错。如今与其说因为经历了重重危机后,婍姐儿已是养成了这一慎之又慎的性子,更可以肯定此举与自己而言,却又几重的好处。 其一,便可由各家送来的衣裙样式与所用图案,做出判断,二房那位是否与自己同样的来历? 其次,便是帮着霞光阁扬名,或许短期看,与自家并无多大的好处,但长久而言,就绝非如此了。要知道,以目前的境况在京城逗留的时日,恐怕并不长久。就之前二房姐妹几人满不在乎的神情,在丫鬟们的眼中亦有所感受,何况自己两世为人的洞察力? 所以,在京中多一个有得力的帮手,终究利大于弊。何况要想由闺阁千金这头入手,哪里还有比每位都离不了的成衣铺子与手艺精湛的绣娘们,更好的捷径? 思来想去,还是有如此一间承接各家买卖的成衣铺,才是眼下的不二之选。有道是隔行如隔山,自己就算有心另设一家专做女子生意的铺子,时间紧迫不提,就是筹备的银子也需凑错一番,又何苦为此打破了兄妹俩原定的计划。 更有一样,是她不敢轻易尝试的原因,那便是自家的根底,还是莫要太早露馅而好。若是太快在京中出名,不但会引得生意上门,在同行们眼中亦会成了被调查的对象,却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情形。 再三思量后,还是毅然决然放弃了这个念头,而今只一心想着如何帮村霞光阁京城扬名,才是重中之重。 而事情的进展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好!不过七天后,这位于外城的霞光阁就在内城中最大一间茶楼,临时借用了他家三层的外墙,专为挂此次赛事的条幅而来。 “你听说了,那沁香楼外也不知是哪家新铺子,专为挂那个什么大赛的横幅,就真真给了他们家一百两的银子!” 这头才刚听人提及,那边就有人看不下去了,忙不迭移过两个桌子,笑着补了一句:“是专为将京城中各家名门千金们,自认为最得意的穿戴搭配而来,听说但凡是被选入前三的,便可有那位闺秀为自己的入选衣裙定名,从此遍售与国境各地。” “你不也识两个大字,又是怎么猜的?”刚才那个,被当即打断的满是不服气的回刺了他一句。 却见这人是毫无退却之意,满是得意的比了比,前面街口处支摊替人写家书的老头,笑得自然:“瞧见没,人家好歹也读过两年的私塾,就算我看不明白,可保不齐咱们有这么一位老童生帮忙。” 听到这里,同在粥铺里食客们中,已有忍不住伸头来瞧的。但众人都不曾再留意这旁,三人默契的微微颔首。原来,刚才这粥铺里的那一幕并非偶然,而是有人特意花了银子,让这些平日专靠这档子买卖挣钱糊口的帮闲,使出的宣传之法。 同样的情形,才不过连着两日功夫,就让整个京城内外是尽人皆知。就连守护城门的兵士,每每瞧见有豪华的马车入城,便不由得暗自打趣道:“这都是冲着霞光阁那前三去的,可惜咯,人家只请了京城的名门闺秀,就连京畿境内的人家,也是一概不用,更何况她们小地方来的?”说完后,还不忘冲着那车马背后,瞥了撇嘴。 “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这次赛事实则同十多年前,那位曾在法妙寺中挂单的大和尚有些关联!” “哦,快些说来听听。” “就是,你也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比谁家的衣裳做的好,怎么跟个和尚撤上关系了!” “是啊。说到这桩还得亏了当年在京城里开茶楼书场的那家,如今与我家就住在同一条巷子里,要不然我又上哪儿找人问去。听说那位大和尚也是来历颇为不凡,而当年那事也是……。” 听完了这人的详尽告诉,周遭众人皆是连连颔首:“要说霞光阁这次办的赛事,要是同当年那大和尚没有半点关联,还真叫人瞧不明白。可谁又闲着没事做,出钱讨着没趣?” 却被刚才那知道详情的,一巴掌拍在肩头,调侃道:“你就不想想,其实是那家的所图不小哦!你们现在也都明白了,那大和尚当年可是说得清楚,就差将生辰八字给报出声了,想必是因为不好吃最几家权势庞大的人家,才不敢直接吐露了真相。” 说着脸上也颇有几分紧张的望了一眼,去向内城的大道,待众人自发的凑近半步后,才继续言道:“我还听当年还真有人,悄悄替那些名门世家核算过,统共在那一季里出生的女公子,就有近三十人之多哪!就按他们家的入选比例来说,最后不过是十中取一,你们说说这又是怎么个意思?” 这一句被他突然反问过来,众人都不由一征,随后才有人及时反应过来,忙不迭接口道:“该不是,想要替当年那大和尚点明……。” 谁知,那人就要将后半句顺口而出,却被一旁之人赶紧伸手拦了下来:“咱们不过是凑个热闹,就当听一回书,也就是了。犯不着这般较真,本来就与咱们半分银子关系都无不是。都散了,一会儿咱们头回来了,看你们都怎么着?” 见有人仍是不明就里,撤着刚才那知情者就要继续说话,忙是一个厉色瞪了过去。直到中午轮班得了空闲,几人重新凑在一处时才有人实在忍不住好奇,低声问起这桩。 就听得那人好心提醒一句:“你们刚才也都听见了,同咱们这些军户是半分银子关系都无。”不过还是碍于平日交好的缘故,不忘低声反问一句,以作告诫:“你们也真是直肠子,都好半天了还转不过弯来。你们仔细想想那大和尚当年预言了什么?” “而能被入选嫁入哪个所在的女子,又怎么会轮到普通百姓家的闺女,只怕就连官职不够的人家,也都不作妄想?再说了,当年这众多的名门世家都不敢推断一二,更何况你我这般的……。”余下之言已是不需再提,此时留下之人无不面面相觑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二章 风头劲(下) 就此这原本仅在外城中等街面上,开设了京城分号的霞光阁才算是彻底显了名声!如今被提前安排下那些帮闲的,连着传扬了三、四天的样子,就已经引得各家的注意了。 再有每日出入外院的仆役们,陆续带回各府后,果然不消半日功夫,便已顺利传入了内宅夫人们的耳中。要知道,当年那和尚的一句预言,或许在官小职微的人家而言,的确不敢妄作他想,但与她们看来却好似看到了希望所在。 不说那几家,近些年来颓势已显的人家;就是原本风头正劲的贵门,又有谁家肯轻易放过了这一垂首快的的良机;更别提,另一些早已蓄势待发,想借此东风更进一步的主! 于是乎,就在这霞光阁名声得显的时机,另一头为最终得胜而悄然进行的相互攀比,已在不知不觉中私下筹措了起来。不用问,今日二房那位跟前的大丫鬟,亲自跑一趟自己的小院,为得定是南方如今的衣物样式与特色图案。 “琉璃姐姐过奖了,这几册旧花样哪里是近来南方那头最为时兴的,不过是故太太怕我们小姐难得出门,才寻人送来翻着解闷的。既然大小姐有用,自是先紧着你们那头了。只不过……我们小姐平日养病要紧,也不好往花园里走走,这打发时辰就靠……。” “成,回头我让小丫鬟送一摞旁的图册来与你,也就是了。至于这些我们主子怕是要用上一断的。还望你同二小姐好生说道。”看似有求于人,但只要仔细看向这丫鬟眼中的不耐烦,便知她此番前来是千百个不乐意。 好在应对与她的文竹,早已算是身经百战了,比起前两年在荒宅的感受来,这府里无人一旁紧盯已是有所改善了。或许是看她们主仆都被圈在这一处,偏离府中主轴较远的院子已是无碍,再加上平日里无论是主子也好。还是二小姐跟前伺候的下人们也罢,都不好轻易出府办差,这才真正安了他们的心。 而今日寻个由头来借图册一用,也是有意旁敲侧击,探听这小院里主仆几人可曾得了那,已在城内传得尽人皆知的消息。即便在那位心中,这院中呆气十足的堂妹压根就无半点可能,得以入选这场轰动全城的才艺赛事。但心中的一份忧虑,总是时时提醒着自己。还是稍加注意三分为好。 因此今日特意遣了心腹之人,来悄悄问上一问,正是为了她先前的判断丝毫无错。当然其中也有顺便将南方特有图样。抢在自家两个妹妹之前,稳稳拿在手中的必要。 要知道,此番赛事她是非赢不可的,这可是关系她日后贵不可言的身份。而事实的确如婍姐儿之前的怀疑一般,二房那位确实与她当年的经历很是相似,只不过那位是略比他早来几年罢了。至于是何缘故所致。也就不为人知咯! 此一发现,也是在三日后姐妹们的一次出门会友之际,特意应了二夫人之命,带上了自家这位万事都慢人一拍的二小姐,才让一直疑心那位经历的婍姐儿。终于在大赛之前得以了证实。 本是闺阁们的一次寻常相聚,其中有近年来才刚崛起的新贵。自然就是世家名门之后。用饭之时尚好,一切都是这般的井然有序。但到了午后花园茶会时,自家堂姐的一句‘官二代’的惊人之言,怎不让这旁的婍姐儿是忍不住慢了一拍心跳,同时又暗自颔首连连,果不其然,还真是同乡一名! 想到以后这府里又了一位同乡,婍姐儿也不由得暗自庆幸,亏得当日的小心,借了霞光阁出面举办这一赛事。也正因为,那位心中将此做为长久的夙愿,才未能轻易发现与此世之人,略有出入的种种特异之处。 心中虽已放下这桩,但对于今日在座各位千金的表现,还是多加留意了起来。要知道,各家之间的亲疏关系如何,许多时候由闺秀们之间,看似稀松平常的言语也知一二。再加之,如今在这场难得一见的赛事触动下,更有立竿见影的奇效! 只是,苦了自己这大半日的木讷装下来,还真不是轻松的活。好在一旁有那位,同样难得随同姐妹几人出门的表小姐,一旁低声帮村了几回,才使得自己面上不至于太过难堪。 但任谁都没想到的是,对于那些有意无意的刁难也好,还是因为不敢直接讥讽二房那姐妹俩,而纷纷转向自己这头的言语调侃,在自己看来却是毫无所动。 自己是一项秉承,左耳进右耳出的原则,只埋头默默低头发呆就好。至于身侧的大丫鬟文竹,也早在出门前就同样做好了准备,只当她们是书场里说书的先生就好,咱们也免费听回群口的,也算难得! 只不过,在回程姐妹同车而坐时,才好似无意间问向那位,一眼便知此刻心情极好的大小姐:“堂姐你刚才说的官二代,到底是哪里的方言?我从未听过,也不知该不该问……。”说着已是面露愧色的垂首,再无一句出声。 冷不防,被这旁问及方才品茶之时的一句,绕是她再多心思,也曾有过怀疑,此刻再看这位久在乡间居住的堂妹,还真是土的不行。 暗自厌弃,但明面上却已露出了笑颜,耐心解释起来。看得两旁的姐妹几个,都不由在脑中转了几个心思。 哟!这是怎么了,刚才在她们几个面前都不知维护自家这个堂妹半句。这回子又来装什么好人,充哪门子的大堂姐?就在那旁二房嫡次女,忍不住暗自一声嘲讽之际。 另一侧的庶女,亦是满腹的不甘。本来这二堂姐手中的花样册子是自己头一个想到的,怎么就偏偏进了她的手中,而今这好姐姐的样子,又是装个哪个来瞧。 想到这里,更上不由自主地偏向身边的表小姐,希望有人能与自己一般作想。要知道,这三婶娘家的侄女,虽在家中也是正经的嫡出小姐,可自幼年起被三婶领在身边养大后,便已与自己这个不尴不尬的庶出身份,再无大多区别咯。 好歹自己还是国公府的三小姐,即便姨娘那唯唯诺诺的性子,压根不敢在老爷面前提,等及笄之前将自己继在夫人名下的大事。但亏得功勋贵家的名头在,到了议亲之时恐怕也要略高过她一头,才是! 却不知,其身旁的这位是早已心知肚明。又有自家姑母的再三叮嘱在先,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无论她们姐妹中谁的眼神暗示也好,还是语言奚落也罢,都学者对面二小姐时常的样子,半句不接默默低头,便好。 原先还只道,这般之举实在简单易学,却在几次尝试后,才发现似自己无病在身的普通之人而言,的确难以坚持几回的。心中更是怜惜起,对面这位命运多舛的二小姐来。然而,刚才那般的场面,与那旁正经国公府小姐而言,都不愿出言帮村一二,更何况自己这般的尴尬身份? 因此,即便不能学者对面这位一劳永逸的法子,也务必紧紧牢记姑母的嘱咐,万事不作声,才是上上之策。 然而,就在车内姐妹几个暗自腹议不断之际,对于那旁的大小姐来讲,也是绝佳的良机,可探听一二各府的情形。本来这些时常走动的几家闺秀,她也算是了如指掌,但此番之事实在太大,自然不能以平日的眼光看待。 就此求了母亲面前,将库房开了出来,任由自己提前挑选了其中最为贵重的珍品衣料,今日不过是为了试探而去。亏得有大房这位呆妹妹一旁吸引了众多的注目,才使得自己能够顺利套出不小消息。 只不过,同样的消息若被两旁有心记下的利用了去,恐怕多少有些不甘。但只一想到,这等垂手亏得的良机,实在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哪里还有她们的机会? 就在悄悄环视车中姐妹面色之际,愈发确定了自己所料,果然都是一幅信心不足的样子。而那旁虽与自己同年出身,但因父母双亡从小寄养在三婶面前的那位,更是半点希望全无,因为她本是冬日里生人,与那命数差了整整半年之多。 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想,半月后的粗选她那套华贵无比的衣裙,便已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当之无愧顺利入围了前十的名单。只是这最后定名一桩,却已不在于预料那般,仍由主办此赛事的霞光阁评定,而是将最终决定权,交给了尚衣局出来的老宫人两位,商议而定。 就算如此,国公府的这位大小姐,也是半点忧心全无,此刻正在母亲跟前说起另外一桩来:“虽说名单最后由哪两位老嬷嬷来定,可到底是他们霞光阁出面主办的,女儿想着是不是,也该出一回手?” “你的意思是,让二管事去一趟店里中,以采办府里的冬日为名顺便探一探消息?” “果然还是母亲最疼姌儿了,只是这一季会不会少了些?” 却见这旁坐上之人,摇头轻笑出声,点了点她额头调侃道:“你道是咱们府里有多少仆役要裁衣物,漫说将一季冬衣归了他们铺子接手,就是一季的夏衣也够他们偷笑上好几日的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三章 再离京 听母亲如此笃定,一旁的姌姐儿不由随之放下心来。这些年来虽说自己的琴棋书画,无论是自家姐妹们中,还是在京城名门闺秀之间都是颇有才名,但提及这家中的庶务来,却因从不曾留心在意,才不得不借助母亲帮村一二,方能安心。 眼下她虽忙于大赛入围,却也开始注意起了自己的弱项来,忙不迭凑近母亲,低声问及有关之事:“母亲,待女儿大赛取胜后,是否也该学着打理府中庶务了?” “本就想着等你及笄后,才要跟着学上一段的,毕竟以我女儿的聪明,这般小事自是手到擒来。只不过,就眼下的情形而言,恐怕万事都得提前些许了。若真引得宫内贵人们的注意了,想必那桩要紧之事也该提上日程咯!” 二夫人口中所提那桩,但凡是这屋里伺候的老人,当然是心知肚明的很。因此被提及有关日后的这桩大事件,一旁的姌姐儿,却是难得显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惹得座上之人颔首不已:“莫担心,此番赛事虽由宫中出来的老嬷嬷主审,但万事都有解决之法,只要诚意到了,自然是水到渠成!” “啊,这么说来,母亲那里……?”听母亲刚才所提,不自觉已是抬头看向过来,面上却是忧喜参半。喜的自然是家中双亲对此重视非常,而忧虑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要说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拿前次自家那个心比天高的庶妹。居然想到了借用久居南面那位的手中图册,或许就是看重了那片的地域特色,便可一举突出重围。 可惜她终究还是漏算了一步,因为这国公府内还有一位更为出色的大小姐。即便不提自己才是这夫人所出的正经嫡出,就连如今早已被父亲领在身边教导的胞兄,每每遇事也会谦让自己三分,便是可想而知了。 所以,她满以为万无一失的机会。最终未能达成的原因所在,正是她的不自量力所致。若换了自己有这般的推断,便不会因身份高低之差,而被人半路截了去。 归根结底,还在于她的生母不是这府中的正室夫人,偏是个丫鬟出身的婢妾罢了,也想同自己一较高下,真真是痴人说梦! 这里才准备辞了母亲往回,不免联想到了那头偏远小院里住着的大房之女。脚下是慢了半拍,转回身来已是脱口而出:“母亲,此番借用了不少她图册上的花纹样式。您看……。” “哦。你是怕那头得知后,与你不利?”应了这句,不觉微微摇了摇头:“以那丫头万事都不在意的性子,应当不会说出什么来。” “不怕她说出不好听的来,只担忧有人得知实情后,一旁挑唆也是未尝可知?顶要紧的还是。如今霞光阁那头结果未定,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却是如何是好?”其身侧的大丫鬟,已然接到了自家主子的眼色,忙不迭低声将当日的情形。告诉了这旁的座上之人。 “竟然是这丫头先你一步想到的,果然同她生母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冷笑两声后,摆手交待了一旁的老嬷嬷,才接着安慰自家女儿道:“莫要忧心这些个小事。一个姨娘养的哪有这等好眼力,只怕还是背后那个作的怪,至于大房那丫头更是容易的紧,待月底寻个整修屋舍的由头,送了她往……。” 这旁才要出口,重新送了侄女去京畿荒宅里,却被身侧的老嬷嬷当即劝阻了下来:“主子可是想好了,赎老奴说句越礼的话,那头却是不好再送了,毕竟这热孝在身的,到底不该远离京城。倒不如叫她在那京郊的田庄里,小住一段时日,倒还说得过去。” 低头思量片刻后,这旁已是颔首应了:“到底还是嬷嬷你想得周全,瞧我这一糊涂竟把这茬给忘了个干净!” “哪里是主子糊涂忘事,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外城的小铺子,突然要办这么一桩大事,才让夫人是忙得脚不沾地!”忙不迭赔笑,将此事掩饰了过去,心中却是无比担忧自家这主子,一个念头起来想要再度收回自家儿子,好容易得来的一份美差。 嘴上自然奉承的极为卖力,而在同一侧冷眼旁观的老妈妈看来却是不得不帮上一回了。好歹,自家老头手上新添的那份采办差事,也会因为被波及到,即便平日里与身边这嬷嬷有些间隙,可到关键时刻也需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出一把力! 还别说,这旁听的另有一人出来劝慰,二夫人心中的担忧自是消除了七七八八,以至于回头再作思量时,也不曾联想到自己身边之人今日为何如此默契。因为她这善于制衡几分下人的主子眼中,却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大家会为了共同的利益,相互帮手对方。 然而,今日因二房嫡庶之争,被无辜累及的婍姐儿却只得无奈重又收起了行礼,踏上了出京之路! “没想到,我这里才将她们都困在其中,想要借此寻个机会套出二房的种种纰漏来,怎知万事准备就绪之际,却被再一次被赶离了京城之外。看来想要由内宅着手之事,还是未能达成,眼下惟有等霞光阁那头出了最终结果,再想对策了。” 此刻车厢内,林妈妈同丫鬟两个正仔细聆听着自家小姐的悉心交待,而特意留在外面车辕上,与府里派来送行的管事妈妈,有一句没一句闲话家常的文竹,自然是恰到好处。 别连这赶车的老婆子,也听得是津津有味,到了兴头上还会不时添上两句,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若非知情者,又哪里会想到这车中之人,不是出门访友会亲,而是被无端迁移了出京的孤女。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处京郊的田庄虽说占地不少,但庄头本是二夫人的陪房管事,可谓底气十足的很。对底下的庄户们傲气非常倒还罢了,就连那四周遭的普通农户,也都毫无顾忌的行径,却令邻近几处的村民们是愤恨不已! 此番听说,是个被府里主子赶离京城的本家女儿,更是满心的不屑一顾。 “你说说,咱们这主子也真是的,这般的穷亲戚怎么也不想着给笔盘缠,直接送回去了事。居然还接了咱们庄上久住,这不是存心找麻烦?”被他家婆娘一把拍在臂膀上,小声告诫两句:“当家的你可别犯糊涂!如今好歹有个庄子守着,既然主子让那位住上一段,我们也只做手头的事儿,至于那头万事不理也就是了。” 想到当家的每每吃多了酒,便爱寻人吹嘘两句,不免提高了三分声量,继续劝告起来:“还有东面那个院子,咱们庄子上的人都不准往里头进,就算每日里送饭菜的庄户婆子,也就叫她们送到二门外就成,还是小心着些才是。” 忙不迭又比了比,才刚那管事妈妈出去方才:“当家的可是也瞧仔细了,就连府里二门内的管事妈妈都被谴了来送,那东院里如今住下的本家小姐,怕不是普通的亲戚哟!” 听了这句,先是一怔随即反复整理了两遍,怎么也想象不出东园里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觉哂笑着摇了摇头,辩道:“就算是国公府的本家小姐,以如今郑氏族里的情形看,顶多不过是五、六品外放官员家的闺女罢了。与咱们那两位正经国公府千金,又怎么好比?” “既然主子让管事妈妈来送,又在刚才再三叮嘱了两句,自当仔细着些,才好!”一旁仍是满脸认真的摆了摆手。 就在庄头夫妇俩,细说关于此番被特意安置在本家小姐一桩,另一旁东园中,正忙着整理行囊的丫鬟们,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可是奇怪的很,那京城国公府里的小院子居然还不如,这京郊的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山庄别居!” “这又什么奇怪的,你刚才没瞧见适才那个庄头,一听我们家小姐是被二夫人,特意安置在此处小住两月时,那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变了几变。”那旁被难得出声的樱桃提醒了一句,小丫鬟也不由得认真回想刚才的情形。 却见另一侧的大丫鬟文竹,亦是颔首连连:“不错,这回是樱桃瞧得仔细,而且你们可曾注意到那庄头身上的穿戴,哪似普通的山庄管事,分明就是一个家中占地不小的大地主!” “对啊,叫文竹姐姐这么一说,还真是那般!”显然另一旁的小丫鬟也找出了怪异所在,不觉高声回了一句,忙又转回身来推开窗户向外探看两眼,见院子里始终无人进入,才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好在咱们这里没有洒扫的丫鬟、婆子在。” 此刻,就听得内室自家小姐的声音传来:“你们还为没有粗使的下人欢喜,往后咱们是无人在旁监视了,可这万事都得自己动手却是真的。”说着,已是回头望了一眼林妈妈,提议道:“要不让人去接了看守荒宅的那两个厨房丫鬟来,另将那两个桃送了去贺先生身边,也是不错!”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四章 入夜人影 “贺先生那里也莫送了,在荒宅留下的丫鬟府里也都是再清楚不过的,索性都接了来才是正经。至于贺先生那儿,也还需谨慎着些才是,眼下看似无人在旁监视,可保不齐二房那头又起了旁的心思。” 被林妈妈的一句,原本还打算继续过回荒宅那段时光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浅下来。片刻后,已是正色颔首认同道:“的确,这庄子本就有二房那位的陪房在,行事更得谨慎三分。或许就等着我们这头因此放松了警惕,才便于他们暗中做了手脚,也是极可能!” 联想到,当年就连尚未成年的侄儿,都敢痛下杀手的夫妻俩,只怕也再无什么丧心病狂的疯狂之举,不敢为了! “刚好此刻又是关系到二房那位,大小姐日后那贵不可言的身份之事,自然更得慎之又慎。听林妈妈这句提醒,我看就连这庄子上的厨房之人,我们也莫要劳动了。只等那几个丫鬟搬来后,就在这院子西边另设一小厨房,便好。” 原本看到方才的情形,林妈妈也是早有此意:“就这庄头满身不合时宜的穿戴,还有这一路上庄户们憔悴不堪的面色,便已是可想而知在这庄内讨生活,怕是极为不易。与其再与他们添事儿,被带累坏了小姐的名头,倒不如自己先脱了干系的好!” 就在屋内众人纷纷认同颔首之际,却不知,那头庄头夫妇俩也都未想过。要好生照应这东园一二。只等第二日,由林妈妈口中听说了添盖小厨房,是为便利自家小姐平日里熬煮汤药一事后,更是立马答应了下来。 要说今早他们才答应了寻工匠一事,不等过了晌午时分,人就已是到齐了。本就是现成的空屋子,没两天功夫这另设的小厨房,已是像模像样的改建而成了。待送了走工匠未出半日功夫。庄头家的婆娘已是亲自领着几个妇人,又陆续搬来了米粮、柴火与油盐酱醋等,单独开火必备之物。 另外连带与她们看守门户的仆妇,也领了三、四人之多,任凭林妈妈自选其二。未料结果却是出奇的顺利,一时间不免让她也对自己初到时的谨慎万分,有了一丝动摇:“莫不是,二房那头还真打算就此罢手了不成?” 这下,反倒引得一旁婍姐儿摇了摇头:“突然改了行事作派。怕是不能够。只不过正逢赛事的紧要之时,想着莫要让人将其本该理应顺利到手的前三,破坏才是那关键所在。” “小姐的意思是那日由奴婢之手。借与她们院子的图册?” “没错。思量再三恐怕也只有这一个合乎情理的可能了。若说我这么个万事都会慢上半拍的,想要让其因此落选,定是绝无可能。也惟有当日那本图册之事,让她母女是莫名忧心,才会不顾祖父热孝在身,便直接送了我往京城外。” 听得小姐如此一番。不但是两旁的小丫鬟们,就连林妈妈也已正色点了点头:“显然也只有这桩,她们母女自以为必须防备一二,才这般着急送了我们往京郊来。至于府内之人中,恐怕也是另有知情者在。若非如此也不必赶在霞光阁内,才传出另择评审之际。连二老爷那儿都不曾告知一句,便匆匆离京而去!” 出府之前,本该去到二房告辞叔父,也都被省略了干净,就已让婍姐儿是万分不解,如今仔细回想起来,还真是急不可待。自己眼下尚不曾见过一回,出自那位之手的新装,究竟借鉴了多少图册上的纹饰,才会让她母女俩是如此的着急。 不觉弯了弯嘴角,摇头叹了一句:“就算借用了图册上的纹样颇多,也不必这般急着将我这所谓的知情者,送出京城吧?或许,还有另外的缘由,而就此切断了我们与京城的联系,怕是不得而知咯。” “也有这一可能。总之多加留心那庄头一家的动向,确实必要的很,毕竟如今在这庄上住着,或许还能由他们口中获悉一二,有关府内的消息,也是未尝可知。”一句大实话,说得屋内的几个丫鬟都不由得望向过来。 这旁的婍姐儿更是连连颔首,应道:“理应如此,虽不比前次那来回两地的管事妈妈,本是得我家祖母重用过的,可好歹也是二夫人的陪房,林妈妈这句的确有理。” 忙又低声吩咐了小丫鬟们整理箱笼,转身又同林妈妈商议起,接了荒宅四人来时,也顺便将当初开垦栽下的时鲜菜蔬,也都一并装车带了来此。 “既然已在院里设了小厨房,平日自是少出院门的好,只不过我们这丁点地界不够用,倒不如也学当初在荒宅一般……。”眼见着小姐抬头望向东面院墙,漫说身侧的文竹了,就连那旁的林妈妈也不由得的会意一笑道:“怕是还不曾死心,想要偷溜着出门,若是有这东偏园做掩饰,出入要好便利着些!” “知我者妈妈也,只是此番溜出门,可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想打听清楚庄头两夫妻的为人如何?庄户们的日子可还过得去,若被我们全盘掌握在手,或许不久之后当可用上一用,也是极有可能!” 就在主仆们议起有关东偏园这桩时,那头的夫妻二人,也正商议着日后是否还要另选厨娘,借与东园的这位本家小姐? 却不料,原本在他们看来这非借不可的厨娘,倒是不曾问讯,反倒提出想将隔着一条夹道的东偏园,圈作临时之用。一打听,才明白了事情的起因,更是震得夫妻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才在这旁林妈妈的一句告辞中,逐渐醒过神来。 “这哪里还是什么本家的小姐,分明就是哪个乡下小地方来的土包子穷亲戚!好端端的花园,她们居然想着开垦了半亩空地,种些当季的菜蔬,还让我们索性锁了旁的门扇,直接将钥匙交由她们手中看顾,也就是了。” 听这旁自家婆娘愤愤出言,他自己都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还真当自己是咱们国公府里的政经小姐了,不成?” 却未承想,数日后他俩同时又被京城的回信,震在了当场:“咱们这不是还没睡醒吧,夫人她怎么可能一口就应下了这桩,还说但凡是那头要求的,只要不随意出入田庄,就一概答应下来。至于开垦了空地也罢,还是直接铲了花圃改作菜地也好,都不关紧要!” “当家的,你说东园里住下的这位,不会真是咱们国公府的本家亲戚吧?要不然夫人怎么会……。” 偏头看了一眼,自家婆娘却不知如何回答,略作思量后,才缓缓道出一句猜想来:“是不是本家小姐现在还不知,只是主子分明提醒了莫要让她们一行离开庄子就成。指不定是另有所图,咱们还按原先所想,让人小心盯着点,离咱们庄子最近的那条官道,也就是了。” 这话有理,想要离开这一片,也惟有走庄子外的那条官道,最为便利了。无论是往京城的方向,还是取道京畿各地皆是不二之选。 至于另外几条大小不一的山道,不是太过费时费力,就是久未行得车马,路上的杂草都快高过头顶了。别说是驾车骑马而行了,就算有人手拿砍刀,一路开辟道路往前,也是极难分明方向所在。 因此,二房母女才会选定了这处所在,安置婍姐儿在此暂住! 二房算计,庄头夫妻俩的敷衍了事,在东园主仆一行看来却是再好不过的居所。 “到底比先前那荒宅强了不止六、七分,至少这院内的家具都有五成新,还都不是久放着无人擦拭过的。而那旁花园里的草木,也都被养护的不错,却有几分京郊富贵人家别庄的味道。”望了一眼院门外那两个,边低声闲话家常,边在门前守夜的婆子那方,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向这旁的主子,小声提了一句:“只是这出门的事儿,在奴婢看来怕是不成了,至少京城那大赛未结束之前,还是莫要轻易离开的好,毕竟二房那头三天两头寻了由头来探,委实有些太勤了。” “眼下的确不便出行,好歹咱们已将这庄上的实情,探听了七七八八,此番离京暂住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这陪房庄头……。”正打算翻墙而下,回屋歇息的婍姐儿,却被刚才眼前一闪而过的那道黑影,吓了个正着:“你可看见了,好像正往东偏园方向而去?” “小姐你说什么往东面去了?” “好像是个人影,至少刚才也是一闪而过,未曾看仔细。”听到这里一旁的文竹已迫不及待,将自家主子往回拉了两步,忙不迭出言拦道:“如今知道小姐你在这里住的,还能有谁?该不会是二房那使得手段吧?” “应当不止于。”此刻就连推门而出的林妈妈,都已是闻声快走了几步迎了上前,忙是招呼了文竹道:“你切领着小姐内室休息,由妈妈我去瞧个究竟便好。” 这旁忙是送了小姐往内室中去,还不忘招呼一声,厢房之中的那两个小丫鬟夜里警醒着些,以防有人暗中使了手段。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五章 救死扶伤 “小姐要不要先收拾些随身的行李,便利往京畿躲上一阵?”此刻厢房内的两个小丫鬟,也已双双赶到,守在内室门前的樱桃,不禁低声提醒一句。 这旁看了一眼,同样满是紧张的文竹,才微微颔首应道:“有备无患,何况林妈妈也瞧见了异样,怕是真有外人闯入内宅才对。只不知是否与京城那头有关,却也不得不留了后手。衣物倒是无碍,且将紧要之物都收好,就成。” 三个丫鬟本就是跟随多年,又因自家主子的处境如此,原先即便再是大大咧咧的,也早已练就了万事谨慎的性子。就连小丫鬟中被视作最为粗心的黄桃,此刻亦是小心再三。 借着由外间移入的昏黄油灯,三人已分头忙碌开来,就连这旁的婍姐儿,也亲自整理起书案上的稿件来。不过片刻之后,就听得轻声推门而入的林妈妈,长出一口气道:“看似方才还真有人翻入了隔壁墙内,只是待我奋力追去,已是遍寻不见那人的身影了,惟有小道上遗留下的斑斑血迹,绝对假不了!” “那人受伤了?”愁眉低呼一声,听完了林妈妈的讲述后,刚才匆忙瞥见一眼的婍姐儿,却不免摇起头来:“我虽没能看得太清,但那人的身手矫健,几乎是一闪而过。若受伤如此之重,想必连翻入那一人高的花墙之中,怕是不能够吧?” “也许真不是普通的高手……但妈妈刚才所见的斑斑血迹,又该如何解释?如是位武艺顶尖之人。不到最后关头,又怎会未曾留意到自己一路上,早已留下了这种种便于他人追踪的痕迹?”不待两旁几个点头来应,婍姐儿更是大胆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对于,自家小姐这两个推测,与屋内众人看来也的确如此。一时间屋内静得出奇,就连一旁已有些微弱的光亮,也突然被这旁快了一步的婍姐儿。抢先吹灭。 此时,就听得夹道内好似传来一个声响,顿时将屋内本就因此前那黑影的突然出现,气氛颇为紧张的众人,愈发吃惊起来。 “居然还有一个?” “会否正是刚才那个受伤翻入花园内的?”听得林妈妈一句吃惊低呼而出,另一旁大丫鬟文竹的声音,也是紧接而至。 稍作迟疑后,就听得这旁抢先一步吹灭光亮的婍姐儿,已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定神言道:“既然已被他们寻上了门来,看来躲是躲不过的,倒不如看仔细些才好应对有度。毕竟这里还是国公府名下的产业。那头未必敢直接杀人灭口了事!” 被这旁主子如此提醒道。就连一旁的老妈妈都忍不住,强打起三分精神颔首附和一句:“知己知彼,才能尽快寻出解决之策,何况以前头那些普通庄户而言,这些响动压根不能被听见多少。” “即便有所察觉,也觉不会集合了下人赶来帮忙,与他们而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而且。无论是咱们这东园也好,还是夹道另一侧的花园也罢,如今俨然成了一片所在。通往别处的门扇,都被齐齐锁死,唯一可得走向的……。” 说着就听一旁的小丫鬟樱桃。难得因其太过忧心,嗓子有些发紧道:“就让奴婢两个先去那夹道瞧个仔细。再来回禀小姐您?” 然而,与她有些发颤的声音作比,这旁已率先平静下来的婍姐儿却已在暗中摇了摇头,低声拦道:“不比,论起拳脚功夫我是不比你们两个,可说起这悄然探察一事来,到底略胜你们一筹。” 忙又转身拉过一旁的文竹,小声言道:“好在原本这一身的夜行服不曾换了,你同我一起去夹道上瞧瞧。另外林妈妈守在咱们院墙这头,倘若真有发现好歹有妈妈照应一旁。而你们两个,往外面绕去花园内再仔细寻上一遍,也可让人安心一二。” 正待各自领命出发时,就听自家小姐,忙又低声补充一句:“别看咱们院里已吹熄了油灯,可今晚正逢初十,这天上的月光却还要亮上许久。大家也都小心着些才好,毕竟现在来看,却是我们在明那方之人因先行一步而在暗。” 就连本已踏出两步的林妈妈,也不得不认真点头接了一句:“的确你们两个还是回去换一身衣裳的好,我守在墙内倒是无碍。” 却谁知,再等这两小丫鬟悄然回院之际,就听得屋内的林妈妈低声感叹一声:“究竟是哪个心狠手辣的,居然下手如此之重……。”听到这里,两人已不约而同望向那方,脚下更是加快了三分。 待她们着急推门而入时,却见屋内主仆三人正忙着救治一背心朝上的少年。而一旁的林妈妈也不禁继续感叹:“亏得这位背后有这么个包袱档下那致命的一击,也刚好包袱内装着正是一长木匣。咦!等等小姐你瞧,这可是哪位大家的画作,或者是……?”显然在林妈妈看来这么一位穿戴不俗,又刚好身负外伤的少年,无端出现在这京郊田庄内的概率,实在过低。 而且,还刚好落在仅一墙之隔的夹道内,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过凑巧了一些。还有那刚才李妈妈在东偏园里发现的斑斑血迹,又该如何解释? 难不成,刚才那道黑影,正是此刻这早已昏厥的少年?显然此等可能怕是微乎其微,就这少年此刻的伤势而言,只怕就连两成机会都不存,才对。 待当屋内之人看清那两个丫鬟的面色时,已然明白了大概:“可是不曾寻到蛛丝马迹?” “奴婢两个先合力寻了一遍,不曾瞧见异样,随后又分头将那最易藏人的假山之后,又里里外外走上了三遍,也毫无所获。” “不但如此,就连刚才李妈妈在池塘小亭前石板上,看到的斑斑血迹也好似被人刻意抹去了。亏得那股子血腥味,一时之间还略有些许的残余,再加上之前由妈妈口中得知了确实的方位,不然奴婢两个还真是不敢肯定,那地上曾有过血迹残留。” 果不其然,再有小丫鬟们口中获悉,刚才那翻入隔壁花园中的黑影,尚有余力回头抹去自己的血迹,想来即便身负外伤,也绝对不比已然晕厥在地的这位更重。 “小姐如何?”别看这世道也讲男女大防,但在刚才那般的情形之下,若放任一外男就如此倒身在地,只怕与之一墙之隔的婍姐儿也会被累及良多。更何况,刚才分明还另有一人翻身进了东偏园中。 至于那失去了踪迹的负伤之人,此刻是否早已借着假山延伸至墙边的一角,已然出了园子。还是寻对了方向,直接走出了这片山庄已不是她们的忧心之处了。 好歹那道黑影,已是不在这两处眼下归了主仆几个平日走动的地界,也就让人安下心来。要知道,那人既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至于是来山庄暂避一时的也好,还是另有盗取财物的意图,也就不是自己所能出手力敌的。 自家主仆几个的身手不能暴露人前,当然那人能在身负有伤的情形下,尚有余力抹去了踪迹,其功夫的深浅已是可想而知了。因此这般的高手,还是莫要正面相遇为妙。 因此本打算直接简单包扎一下,那位倒地不起的少年,便寻个由头将他请离此处的主仆几人,又哪里会想到今晚还真是热闹非常! 这里正抱着莫要声张的原则,将那位背上的两道深入肌肤的伤势,才刚处理得当,就听得外院里一阵脚步声起。 “怎么回事?该不是……不对劲,你们听这可是马蹄之声?” 被这旁方才收了手中针线的小姐,忙不迭警惕一句,只见一直帮着持灯在旁的文竹,也是满脸吃惊不小:“难道这受伤之人才是他们为设的陷阱不成?” 就在两旁小丫鬟愕然之际,就听得一旁的林妈妈,不由眉头紧皱正色道:“先藏起了这人才是要紧,至于其它猜测也等躲过外头那些人,再议不迟!” “妈妈说的对。好在我刚才怕他突然痛醒反倒碍事,直接给他用了麻药,这一时半会儿倒不会出丝毫的动静,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翻墙搬去花园街假山中藏,却是不能。倒不如还是……。”听自家小姐一提这桩,漫说是林妈妈了,就连一旁大丫鬟文竹也是连忙摇头。 忙是劝阻道:“那可不曾,这内室衣柜里的暗层,的确有用,但保不齐那久在此地的庄头夫妻俩,早已知晓了这个秘密的所在,岂不是坏了小姐的闺誉,断断不能留他在此?” 就见这旁婍姐儿抬手指了指窗外那方:“如何是好,难不成直接抛入院中新打的水井之中?” “啊!”这下连那旁两个小丫鬟,亦边忙着除去了身上的夜行装扮,边忍不住低呼出声。本就是昏厥之人,还要被推入井中,岂不是直接致人于死地? 就在危难之际,到底还是一旁的老人林妈妈有了主意。略定了定神后,已招呼了樱桃低声嘀咕两句,眼见那小丫鬟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忙又让文竹重新伺候了小姐更衣安寝,忙完这些却让文竹领着黄桃回去一旁厢房休息,自己则破天荒留在临窗的长塌上安置。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六章 心惊一夜 果然,东园里主仆几人才刚重新布置完毕,院门外的婆子已高声回禀起来,紧接着庄头娘子便已引了一路陌生人,踏入了院内。不待闻讯出门而来的林妈妈发问,就听得那旁庄头娘子,亦是满脸无奈的低声告诉起来:“妈妈也莫怪,入夜后还有外人闯进内院,只不过他们都有军务在身,实在是……。” “军务?”吃惊不小,面上更是惨白一片,在外人眼中不过是普通官宦人家的老妈妈罢了,即便主人家与国公府有些渊源,也不外如是而已。因此,林妈妈这番半真半假的惊慌之色,落入在场之人眼中的确再合理不过了。 再看一旁厢房内接随而出的小丫鬟,更是脸上惊愕万分,匆忙低头不敢言语虽显小家子气,却是恰到好处。此地虽位于主院一侧,但这院内的摆设简单,环顾一周也已尽收眼底了,另一旁手脚颇快的两个副手,早已趁一进门之极,快速将小厨房所在察看了遍。 显然,那为首之人的意图所在,却是要将这院内的屋舍,都巡查一番。眼见来人这般的作派,有意立定正屋门前的林妈妈,此刻也不由暗自惊心。 只因,当年也是国公府出身,那主副三人身上虽未着官服,这等气势还是能让她一眼辨认出,庄头娘子先前的那句低声明示,绝非信口胡诌。 “几位军爷夜深到此,院内惟有我家小姐同老奴与三个伺候的丫鬟罢了,终究不便……。”说着。已是飘向了那旁的庄头娘子,低声问讯一句:“可否让这庄头娘子,代几位探查一二,也免得……。” 本就疑心此番入夜来人,正是二房那头的诡计手段,就此一问也是为了试探那庄头娘子,是否参与其中。不料。未等那旁庄子娘子启口表示,只听得为首那人当即朗声,打断下来:“军爷办差,岂容有失!不管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都快些穿戴了整齐。回避一旁。等军爷我巡查完毕,自会离去。” 一句突然朗声吼出,吓得那旁的庄头娘子都莫名一惊,如此情景不说门前立定的林妈妈了,就连屋内的主仆两人也都为之一震! “你且取了披风帷帽来,我们避在屏风之后。” “啊。小姐,可这若是被……。”刚才安排小丫鬟厢房布置,才刚回转内室的文竹。当然不愿意自家主子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因为由门口林妈妈的语气看来,此刻闯入的并非寻常之辈。 然而,小姐眼中的笃定之色,又让她左右两难起来。正待这时就见为首那人,已然绕开了门前立定的老妈妈,径直冲入了屋内。 突然就见一旁的副手,微皱眉头低声言道:“的确有血腥味。” 闻听这句,最后一个随之踏入门内的庄头娘子,顿时就软了半边使劲摇头,惊呼连连:“这可不关小的事。东园里暂住也是京城我家夫人嘱托的,说是族中的本家小姐……。” “你个无知妇人,还不快快闭嘴!”正在极力为自家辩解的庄头娘子,一听身边之人怒吼拦道,不觉愣住当场,屋内瞬间恢复了刚才的宁静一片。 无奈一旁的林妈妈,只得移过几步,满是无奈的拉过此刻已满面呆滞的庄头娘子,低声摇头道:“这屋内的血腥味,不过是妇人月信所致,哪里有得这般害怕。” 听这旁老妈妈‘月信’二字才刚出口,在场之中顿时有了面色怪异者,不知该如何接口。就连另一旁的庄头娘子,也好似忘了方才之举,忙是抬手抹了把眼泪,连声帮村道:“妈妈你倒是早说,这女人家的……几位军爷还是避讳着些的好!” 言语之中,哪里还看出半点惊恐,反倒一边帮村着林妈妈,一边直往院门口瞧。心里想着,全都是怎么早些打发了这些军爷出庄,才是正经。 前面一通猛烈打门,已将他们夫妻二人惊得不轻,刚才那一句‘血腥味’出口,更是吓得自己险些瘫软在地。这般夜深人静时,突然来了几个军爷说有歹人,闯入自家山庄之中,已是够让人惊恐非常。 与此同时,东园之中还另有夫人交待暂住在内的本家小姐,若被突然闯入的歹人伤了可怎么好?但由方才林妈妈面上的神情来看,只有对外人忽然踏入的紧张吃惊,绝无那等惊恐无比之色,庄头娘子已是安下了三分心来。 然而,随后这屋内的异变,又差点叫自己出了丑,哪里还愿多留半刻,只求这几位发发善心,早些离去才可彻底安心。不料正当她满以为,那几位会就此打住之极,却见离自己最近的那位,突然抽出手中的长剑,一个箭步直接对准了长塌之上的棉被刺了下去。 这下可把本就心有余悸的庄头娘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发直,惊得是不停打起嗝来。就连林妈妈出言安抚,也好似丝毫不曾见效,而就在此刻内室的大丫鬟文竹,已是一脸羞愧的推门而出。 “都是奴婢的错,不该怕妈妈责骂将那些脏物收在屋中,奴婢这就取了去浆洗干净!”一句话出,却听得其身后有呜咽之声传来,显然又是一个女子正在哭泣。 而那旁原本就已是尴尬无比的三人,为首那人更是强装镇定,抬手指了指这旁的林妈妈告诫道:“屋内也是不便进去了,你去开直了门扇,让我们看清那屋的一切,便就此作罢。” “是,大人请稍等。”虽然不明,那棉被堆内的受伤少年可曾被那一剑刺中,亦或者那刺入之人也因一时尴尬,才未能……。 正当林妈妈加快了脚步,拉回那旁的文竹往内室送时,就听得刚才那个拔剑之人,更是以剑掀起了棉被翻看了起来,好在自己同时感到了身边的文竹,反手握紧自己左手一把,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显然,刚才还被摆在救治之地的伤者,此刻已被她主仆二人,趁着外人为闯入之际,合力移向了别处。心里不由一松,面色也随之恢复了几分:“你且看顾好小姐,就是。” 顺势推直了门扇,回头忙是唤道一声:“几位大人请看就是,屋内除了她们主仆二人,就老婆子一人了。” 果不其然,这外头的正间还算有些称得上像样的摆设,反倒是内室在三人看来,未免有些太过简单了,家具也就只寥寥几件,除了那旁的四扇屏风还算讲究外,便再无一件可算得上材质精良了。 而就在此刻,他们也同时发现了那旁一头戴帷帽少女,正双手抓紧了刚才那着急跑出屋外的丫鬟,一个劲地放声大哭。再瞥了一眼那稍稍露出屏风外一角的浴盆中,明显有一件素衣被随意搭在木盆沿口之上,只是那素衣上的血迹,却是如此的显眼。 顿时好像明白了一切,三人居然同时收回了目光,就见这旁的老妈妈已是颤抖着声音问道:“几位大人可是还要查验那旁衣柜,等老婆子亲自开下与你们过过眼。” 待她取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袱后,这屋内便再无一处,可藏匿之处可寻了。就此打住,为首之人更因避讳不及,早已加紧了脚下往院门外去。 惟有刚才还被惊吓直接瘫软在地的庄头娘子,此时也被两个小丫鬟用力搀起,小心跟上那三个硬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却谁知,他们三人并非全部之人,就听得外间另有一人冲到那为首之人面前,朗声回禀道:“人已山庄外的小道上寻到,此刻正在大人车中医治。” 听到这里,那被丫鬟们架出院外的庄头娘子,或许还尚未反应过来,可左右两人却都听得分明。难道说,刚才那被自家小姐紧急救治的伤者,居然能够恢复了不少气力,又连翻了几道院墙,最后又出现在了外面的小道上? 听闻消息虽是吃惊无比,但也知道此时最为要紧的,还是先行送走了这些瘟神,才是当务之急。好在那三人一听这消息,便再无心停留半步,早已抬腿出了庄子,就连一旁本欲上前说上两句的庄头,也只得落了个没趣。 再看那旁仍有些愣神的庄头娘子,只怕被刚才那一剑吓得未能清醒过来,就算已移手到了自己当家的那里,也好似不曾察觉一般。 这回,倒是把那旁不明就里的庄头,惊得不轻:“这究竟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 片刻后,才在目睹全程的林妈妈口中,获悉了全部经过。瞬间也只觉得自己额间,同样有汗珠渗出:“这大半夜闹腾的够呛,要不是看在他们手中的晋王府腰牌,谁会开门让外人硬闯了进来。劳妈妈寻两剂你们家小姐常吃的安神药,得给我家婆娘压压惊,回头我药铺里另抓了同样的,还上就是。” “庄头客气了,本来这事也都是他们没能瞧清楚的错,那汤药本就是京城府里带来的,且取两幅去用也算不得什么,还不还的以后可莫要再提。”这里命了小丫鬟去取药,那里看似漫不经心,却已是小心地询问起刚才之事的始末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七章 突然来访 “居然惹上了晋王的人,你说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听完一旁林妈妈所言后,婍姐儿不禁咋舌连连。再看了一眼身边的文竹,同样也是满脸的诧异。 反倒是那旁的林妈妈,明显镇定许多:“刚才救回这位时,见他身上的穿戴虽被血污沾染,却能看出他并非一般的江湖客。若真是与人争斗之中,受了创伤无奈跳入院墙内躲避的,为何在此人身上寻不见一件防身之物?” 抬手又一指临床书案上的老旧木匣,接着道:“就算那木匣中画卷真是价值连城,一般江湖客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直接背在身后招摇过市?” 这种种的猜想确实颇有几分道理,再加上他身上更无江湖客常年不离身的身份信物,更令众人是颔首不已。别看主仆们几人中,除了林妈妈有结交过江湖上的旧识,但在这旁经常出门经商的主仆俩看来也同样如此。 就连她们只为收集二房消息,顺带着做几单零星小买卖的,都会在身上配备些贴身匕首之类的小物件,已备不时之需,何况是真正的江湖客? 因而,对于林妈妈的这些猜度,亦是认同的很。再看那旧木匣中的画卷,除了年代的确有些久远外,却是难以分辨出其价值连城的样子,也愈发令人疑惑起来:“这位究竟是为了什么,被晋王的人追杀在隔壁的夹道内?” “不对,这话却是反了。”听得那头小丫鬟的一句喃喃,这旁的婍姐儿却是连连摆手。指明了昨晚的众多疑点之一:“在我看见第一道黑影时,应该是冲着花园那边去的。而事后由林妈妈可以证明,的确有那黑影遗留的血迹被发现,这就说明先到的那人,并不是他!” 在看了一眼,长踏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少年后。又比了比夹道的方向,继续分析道:“而随后的那一声响动,显然才是此人昏厥倒地时发出的,就又一次的证明,之前那翻墙入东偏园是另有其人。” “若非如此,先前才翻墙躲入了花园,那般的有利地形,为何还要枉费气力。翻过墙头躺在一目了然的夹道内。再则说了,做为去到花园的必经之途,这夹道里的情形,想必以那高手的目力,怕是早已在心中有了权衡,才对!”一番推测,已然将屋内众人说得心服口服。 其中尤以那旁的老妈妈,最是欣慰道:“别看咱们家小姐拳脚功夫不如你们姐妹俩。但要说起这江湖阅历来,还是她与文竹更为利害三分。就是这急救的手法,当年也被主子赞过好几回。比起不擅长此项的大夫来,也是不遑多让。” “妈妈你这是夸我,还是有意数落我的医术尚不能入你的眼?” “哪里敢这般作想哦,要知道本来这急救缝合用的桑皮线,虽有早被运用多年,但像小姐这般依照古时的医书记载。亲手将之制作出来的却是难得!”那旁林妈妈这一夸奖,就连两旁的丫鬟们也都随之赞叹声连连。 却听这旁的婍姐儿,已是摇头应道:“比起早年间,那些真正的高手可以桑皮细线连续断肠的,我这点粗浅的手法,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咱们那片桑园里材料几乎是取之不尽,才为我的多次尝试自制,贡献良多。要不然,单凭那几则古人的记载,又如何试制出这般质量上乘的桑皮线来还两说。更不会就连渲、溢两城中,如今也有不少使用过的药堂,原意跟我们桑园长期购入。” 提到这一项桑园的额外收入,就连小丫鬟樱桃也不免重重点头附和道:“别看当年小姐亲自试制桑皮线,是为了给八爷的小马缝合伤口,但就连姑太太见过后也是赞不绝口,就已是不言而喻了。更何况昨晚救起这人的伤口,也都是托了小姐您的福。” “就是,说句不中听的。要不是咱们家小姐刚好有这清创缝合的手段在身,平日里又常年带着不少诊疗的必备物件,这人能不能趁过两天也是难说。更别提,昨晚我家小姐的再度救命之恩了,要不然只怕此人落得何等地步,也是悬得很!” 正当那旁黄桃这句感叹,才一出口,却引得两旁之人皆是为之一怔:“对啊!昨天小姐你那般的哭嚎不止,若被庄头娘子告知了二房那头,不免令人起疑。先前的……。”无需大丫鬟言罢全部,此刻在场之人也已了然。 平日里,万事都比旁人慢了半拍,才会有所反应的自己,又怎么会在昨晚那般的情形下,突然拉着自己的丫鬟放声大哭。即便因为心中害怕,之前在国公府暂住时,也都是不敢抬头罢了。 至于庄头娘子那头,当时因其惊恐之际瘫软在地的事,虽是大家有目共睹。但谁有保证,待一剂安神汤下肚后,会否慢慢醒过神来再将当晚所发生之事,详尽禀告京中主子知晓,却不是这东园之人可出面阻止一二的。 而且,就算庄头娘子此刻尚未彻底清醒,但那庄头对于昨晚之事却是不得不报入京中知晓。毕竟,其中涉及的那位皇族贵胄,更是不容有丝毫的偏差。 这一夜的惊魂未定,与东园的主仆几人而言,已是颇为出乎意料之外,若是较之庄头夫妻俩来讲,只怕更被吓得不轻。亏在眼下这田庄里,刚好有位汤药不离口的本家小姐借住在此,要不然这庄头娘子的病情,还会愈发厉害三分。 转过天来,先让人备了庄内车马送了消息去往京城的途中,也不忘捎带上自家娘子,去了镇上寻大夫好好诊治一二。在听完了大夫所言后,不禁是庆幸万分:“好在东园那位的汤药的确管用!” 回头再一想到,昨晚那桩蹊跷事与京中贵胄有关,庆幸之余不免也有一丝的不安。虽说当晚不曾吃罪那几位军爷,但起初的种种推托却是不争之实,就不知那方获悉全部实情后,会否在自家主子面前告自己一状? 心中本就因自家娘子迟迟不见起色而担忧,如今又联想到京中主子面前,自家这份顶好的差事能够安然保住,在这两重压力之下,自是不免将脾气转在庄户们的身上。 于是乎,这本就不得人心的陪房庄头,更引得众多庄户们是怨声载道。就连在东园看守门户的两个婆子,也已忍不住在私下,抱怨不断:“你说这些日子来,大家伙都看在他家是二夫人的陪房,就没一家庄户敢在他们面前提上一句,如今倒好直接将人死路上逼。” “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本就苦命,好容易盼到一回,京城府里选丫鬟伺候的机会,还不叫他家女儿去,这一家子就没法过活了。家里本来就只一个儿子,劳力本就不够使的,这好容易盼来的机会,又被庄头给驳了去,往后这一家子八人的口粮,又该往哪里寻?” “难不成是因为昨夜里……。”说到这桩,别处的下人们或许知道的不全,但这东园门前看护的老婆子几个,却都是瞧得分明。虽然那屋内出了什么事听不太清,可这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却都还是历历在目。 因此,听得身边这婆子提起,也不免捂嘴偷笑道:“还不都是平日里没干好事,老天爷都瞧不过眼了。这不,刚好借着那几位军爷的手,狠狠给了那婆娘一巴掌,直接给震得失了魂!” 要说这等田庄的粗使婆子,本就被庄头两口子整治的不轻,再加上昨晚她们也都吃惊不小,但今早才一起身就听说了庄头亲自领着自家那口子,去镇上药堂去了,可是欢喜坏了。 就她们看来,若是真被吓失了魂,早早换了一家子来提主家守田庄,到底不如二夫人的陪房有势力。如此一来,对待下人、庄户们自然也会稍有好转。不求能与相隔不远的那两家庄头比,只要能强过如今这一家两口子,就成。 然而,这一众人期盼的愿望,却是无法实现了。不但如此,更令众人担忧的另一桩稀罕之事,却又一次让庄户们格外的紧张起来。 不出半日就传遍了整个庄子的大事,自然也顺势落入了东园主仆几人的耳中。 “什么三日后,二房那位大小姐就要启程来探望与我?”万分吃惊之下,险些在前脚那位庄头还为跨出东园之际,就已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实在是太过意外,就连此刻正忙着掩门的林妈妈,也已忘了要提醒自家这位,切莫高声惊呼了。与此同时,被告知东园那位本家小姐因昨晚的突发事件,使得病情忽然有所好转的庄头,也不免骂骂咧咧愤然喊出一句:“我家婆娘被吓得失了魂,东园里那位倒是因祸得福眼见着就好转了,这都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 而他却不知,小道那头正矮着身子,躲在拐角处偷听的浆洗婆子可是乐坏了。憋着笑,一步步小心贴着墙根往厨房去,告诉大家伙这一大好的消息,却未曾料到这庄头一家子,直到大小姐转回京城,也没有随之一并离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八章 炫耀封赏 与庄内众人欣喜不同,东园内的主仆几人正在为三日后,京城那位大小姐的到来,而忧心忡忡。 “要不还像前次那般,将内室的四扇屏风刻意折起,让那位受伤的少年,靠坐在圈椅之中便可……。” “再寻来血衣挂在浴盆上?”一句直接将身边的黄桃拦停,摇头指了指内室的门口,反问道:“当晚那几位军爷,或许对女人家的月信有许多避讳,但二房的大小姐哪?就算怕污了主子的眼,那随行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可是不少,哪里还有避讳一说?” 被樱桃这般一提,小丫鬟自是哑然当场。原来,那晚婍姐儿主仆二人,听得院外惟有庄头娘子一个妇人跟随而至,才想出了这一借用视线死角的法子。 一来,东园住着本家小姐,想必那几位巡查之人,早在闯入庄内时听庄头告知。二来,也是此举的可行之处,只因主仆几人自到来的那日起,就为了偶发事件,早已仔细研究过内室一切物件的摆放。 本因这屋内家具简单,在入口处望向过来,也惟有这四扇屏风很是打眼。其材质是一亮点,而更令人不能忽视的,便是这屏风之后的情形。但这对于善于利用透视原理,绘制图稿的婍姐儿而言,本不是难解之题。 为防庄头娘子时不时的探望,因此这内室四扇屏风的摆放,却是早被园内之人测试过无数次了。再加上,当晚的情景紧迫,主仆俩便不约而同想到了。往日应对庄头娘子的法子,或许才是万全之策。 期间。为了不让人起疑,还特意将外间的圈椅搬了两把来,好在当时那几位只注意到了屏风旁,特意露出浴盆上斜搭的血衣,并为注意到临窗这旁书案前。那把与内室家具式样略有不同的圈椅。 也好在当晚几位一心只在寻人,并为太过细心,才让室内抱在处的主仆俩,顺利躲过了一遭。婍姐儿头上的帷帽,并非只为了遮挡本真面容,更有掩盖满脸的汗水,有因紧张过度之故,当然更有动作异常迅速所致。 想到当时主仆俩颇为狼狈的情形。这旁的婍姐儿也不由摇头,笑道:“亏得平日都坚持练功,要不真叫我们俩搬了两把圈椅入内,迅速摆放到位,已是吃力的很,更别提这榻上的伤者。当时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居然不曾停下过半步,一口气就将这人架着…不对。应该算是半拖半架,直接丢入了屏风后的圈椅之中。” “看那人拔剑出鞘,老奴当时不免一惊。好在小姐想得周全才没能出了偏差,要不然这伤者为何出现在这东园,只怕又是祸事一场!” 被林妈妈这么一提,婍姐儿也不由偏头看了一眼榻上那人:“奇怪的还不止于此,当晚那几人分明听到那先闯入花园的黑影被救,便再无寻人的打算。竟然头也不回,就径直出了田庄。想来并非为这榻上之人而来,难不成这前后闯入的两人,同时受伤翻墙而入,不过又是一桩巧合不成?” 这旁婍姐儿‘巧合’二字话音才落,就听得庄内看守门户的婆子已高声向院内嚷道。大小姐的马车已在门前停稳,如今正听庄头回禀前日晚间,发生之事。 “那会儿不是说二日后,他们才要启程的吗?怎么这会子人都已经到了?”屋内之人也同样是诧异非常,就连林妈妈都不禁摇头纳闷道:“不应该啊,那位大小姐平日里虽时有外出,但从未听说她会如此简装出行过?” 因为,由时间上算来,那位必定是一听得庄头送去的消息,便已是着急往京郊而来了。纵然下人们的手脚再快,也免不了一时不察有所不便,所以每每离京多日时,那位必定是精装而行。 “难道原先打听到的并非实情,二房那位也有一切从简的时候?”被那旁黄桃撇嘴提及,其余之人皆是纷纷摇头,表示不信。 婍姐儿更是苦笑着瞥了一眼,长榻上仍旧昏迷的伤者,摇头叹了一句:“看来应对完匆忙赶来的那位后,又该重新给这人换上一回伤药了,好在这两天一直未曾彻底清醒,否则还真不会如此安静。” 说着,已同一旁的大丫鬟交换眼色,而那旁两个小丫鬟也比照着前次之法,行动起来。 “先将圈椅搬来两把,还是按老法子将人安置在内室屏风后的死角上,至于如何劝阻那位进屋,我倒是有些把握!”已是径自取了披风的婍姐儿,抬头看向隔壁的花园所在,低声交待了林妈妈两句,便率先领着文竹,由夹道去了东偏园中。 而屋内由林妈妈帮村下,两个小丫鬟布置停当后,也一并抬脚出了东园,这回去的方向却是外院厨房。此番之举,让门口负责看护的老婆子都不由得,疑惑万分:“你说,今个这是怎么了?都大半个月没能出过一回院子了,怎么想到引了他家主子往园子去逛,还由林妈妈亲自去到外头厨房里,让她们帮忙准备吃食?” “没听见刚才京里那位大小姐的车马,已经到了咱们田庄。你想啊,她们主仆几个虽说打着本家小姐的旗号,暂时小住一段,又怎么比不得上今日来的那位,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大小姐!” “也是,不过是个族亲家的女儿罢了,到底不是正经小姐,哪里比得上?不敢怠慢了那位,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何况还借着人家的别院安身,更该万事仔细着些,才对!”说着,那边应话的老婆子脸上,居然也露出了久违的得意之色。 两人不禁对望了一眼,又双双转头瞥了隔壁东偏园的方向,都不禁会意一笑:“难怪想着领她主子往园子里去候着,别说她们那屋子是呛得人实在够呛,平日里只要一踏进这门里,一股子药渣……。” 这头两老婆子正偷笑得来劲,就听得庄头的声音传来,忙不迭是一并起身,立定两旁:“回大小姐,东园里借住的本家小姐,刚才就去了隔壁园子里的水榭,这不正候着大小姐您哪!”不待那旁有人来问,其中年纪较长的婆子,已是朗声禀道。 谁知,听了她的回禀后,不是问及平日这东园里的异样之处,也不过问那主仆几人的起居饮食,反倒一个劲的追问前天夜里,那闯入内院之人的言语所及。 良久后,才好似得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才由转回这里的林妈妈引了她们一行,直接去了隔壁的园子小坐片刻。直到安然送走了,那位去前面的主园,这旁主仆几个才稍有安心:“显然二房为了此次大赛所费不小!绕是那位的才华如何了得,竟然能力压群芳,却是始料未及的,毕竟当日我们也曾探过几家千金的底。要知道,这京城之中本就藏龙卧虎,漫说别的王侯之家了,就算同样的功勋府上也养着不少技艺出众的绣工,又怎么会让她一枝独秀,赢得这般轻松?” 听到这里,一旁的老妈妈也不禁是连连摇头:“还有那最后被当今赏下的县主封号,更令人是难以置信!” “分明就是一普通商家主办的女红赛事,最终这获胜之人居然被当今下旨封了县主,的确太过意外了。别看她如今不过是空挂名,没有封地在手,却等同于给本就立足尚显不稳的新任庄国公,一个强势的助力。”言罢此句,婍姐儿自己都不由低声连叹两声:“日后想要夺回本该属于大房的一切,只怕是越加难上几分!” 此刻一旁忍不住愤愤出声的文竹,不禁牙咬吐出一句:“摆明就是为炫耀而来,真不知二老爷那般的六品文官承袭了功勋门第,朝中就没有一家提出质问?” “质问?就连当今那位都已给了封赏,怎会有哪个不识时务的敢在这节骨眼上,提及一二。百般奉承都恐怕落与人后,更何况主院里的那位的命数,只怕更令朝中各家忌惮三分,才对!”摆手拦下了身边大丫鬟的愤愤不平,正待吩咐了小丫鬟们准备伤药,将病患抬了出来立马给换上。 却听得门外脚步声异常,顿时屋内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起来,若此刻那位去而复返,这内室靠坐在屏风之后的外男,又该如何解释? 到底是堂姐到访,婍姐儿自是不好像先前还在京时,一旁呆坐便好。只因前次为避一劫,而突然病情好转,已然引得二房的侧目。此番二房这位简装匆忙出行,便是为一探究竟。 至于其中更为要紧的另一桩,却是不会对人提及,因此就连随行到此的老人们中,也唯有二夫人身边的那老嬷嬷,才知实情如何。倒不怕事情败露,而是担忧京郊田庄上的婍姐儿,当晚是否与那被救回之人,打过照面! 究其原因,却只有认定自己贵人之命的姌姐儿,格外在意。无论是她的出身门第也罢,还是自身的才情也好,都是京中一等一的世家才女。倘若因为那大房的呆堂妹,而坏了大事,又该如何是好? 当然,另有一桩如今虽已并大碍。但在二房看来,还需警惕的一二的是,这大房侄女的病况真因再一次惊吓过度,起了变化,继而逐渐恢复如初了,日后若问起当年的种种疑点,他们又该如何解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九章 因祸得福 因此一进门来,这旁堂姐妹俩才刚对面坐定,就见那旁有些鬼祟的小丫鬟,神色中已显出了急切之色。眼角飘向各个角落,好在事前听到了动静,樱桃抢先一步将那罐汤药,分装在桌上那套茶具内,此刻但凡在外间之人,都能闻到那一股独有苦味慢慢散开在空气之中。 强忍着鼻腔内的不适,对面那位已是含笑开口道:“妹妹因祸得福,病情也有了显见的好转,为何还是一如既往汤药不离口?” “堂姐莫提这桩,说来也是妹妹这身子骨颇为不济,经历那晚的惊吓后,虽比往日更清醒了三分,但这……。”见她顿住当场,才想着‘好心’安慰一番。 就听得一旁的老妈妈,低声接了一句:“大小姐有所不知,本来这是药就有三分毒,何况我家小姐这许多年来,一直不曾断过顿。就算有府里二老爷、二夫人的照拂良多,终是免不了毒害已深!” 也不知是否有意,居然学着他家主子一般,苦笑着摇了摇头,才继续禀道:“再则,常年用着那方子,老奴也怕突然停了不服,身子骨更是不济,到底不曾寻了那开药的大夫重新诊脉,奴婢们哪里敢胡乱行事的哟?” 这老妈妈一番言辞,看似纹丝不乱,但稍作细究便是直指向京城那头,分明就是意有所指!本来这丫头那年患病,就与他大房突然巨变有关,又与我们二房有何干系? 再则说了,就算因祖父病逝。她奉命搬回京中是被堂姐妹几个暗中讥讽,到底也只是个半傻子,若不是身边的下人们有意挑拨,她又能明白什么? 听到这句句暗藏之意。不禁抬眼瞥向一旁的林妈妈,隐隐似有怒意道:“如此说来,堂妹不能彻底停了汤药,也是我二房之错?” “不敢,不敢,老奴哪里是这般意思。只是……。” 见自己身边的老妈妈有意维护,这旁的婍姐儿也好似因一时激动有些气息不紊,连连摆手示意,又就着身边大丫鬟端来的温茶吃了半口,才忙出声拦道:“堂姐言重了,林妈妈本就因忧心妹妹,才有些词不达意。只是此地离镇上路途颇远,来回一趟到底不便,所以才没能及时寻了合适的大夫,重新诊脉换了方子。这才只得依原先的药方继续服用一段时日。” 条理清晰,看来已有常人无异,说话间虽明显有些气虚,时不时停上片刻,但在对面那位看来却是无比的吃惊!原因无他,刚才花园初见。才觉得自己这位药罐子妹妹,只是比起往日来少了七分呆气罢了,却不料如此一长段言语下来,已与当日京城之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想到临行前,母亲的那番忧心,不禁有些喉咙发紧。该不会,真的彻底清醒过来了?要说当晚若是让自己瞧见,外来的陌生人当面拔剑相对,或许也不比那如今看着还有些愣愣的庄头娘子,强上多少。 这算不算是以毒攻毒!想到这里。对面之人也不由暗中颔首,难怪那庄头信中言之凿凿,看这丫头如今的情形,果然是因祸得福了! 突然涌上心头的酸涩之味,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深感老天爷的造化弄人。原先因家中巨变,忽然失了言语之力的这位,转眼已过了五个年头,还是不见半点起色。当然,其中有自家母亲暗中的刻意为之,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当年她年纪尚幼,但以她两世为人的经验来看,又怎么会不明白母亲的用意何在。本来,这大房的丫头就已被吓得失了魂,整日里昏昏噩噩,连身边伺候之人也无法分辨清楚,更何况那被母亲请回府中,为其诊脉的大夫在旁有意拖延了病情? 可想而知,两者相加之下,大房这位的病况又怎会有所起色?能熬过这些年,已可算是奇迹了,更别说此番以毒攻毒,居然恢复与常的事实。虽说在两旁的嬷嬷、丫鬟们眼中,这大房的二小姐与自家主子相比,实在不堪一击。但在姌姐儿看来,能恢复如此已是十分难得了,更为要紧的是当年之事,这位究竟还记得多少? 心中有所挂记,自然会有表露,只不过深信母亲的叮嘱,未敢太快直奔主题,以免弄巧成拙。此刻难免有些强打精神,点头附和一句道:“去到镇上不过两个时辰,也已足够了,又何必……若是诊金不足明日就来寻我,取些补上也就是了!” 看似有心关怀,但那般高高在上的语气,却引得其身后的一众仆妇皆是满眼的不屑。不承想此话才一出口,就被对面之人轻笑挡了回来。只见这旁的婍姐儿不禁摆手,接了一句:“到底是堂姐疼我,只是这庄上的车马都已老旧不堪,而妹妹这身子骨实在经不起长途跋涉之苦,因而才歇了念头。” “若能缓上一月时日,想着便能往镇上去瞧大夫了。”见二房那位眼角微微有些抽动,才继续言道:“固然没有京城老字号中的大夫医术高明,想必也是不错,何况如今我这一日强过一日,就是京城二叔、婶母知晓了,也会欢喜才对!” 有意点明要害,那旁的林妈妈同丫鬟们,俱不免是为之一惊。再一想到自家小姐,本是个谨慎的性子,难不成被对方轻轻一激,便已按耐不住了,怕是不能。 因为,此刻在婍姐儿面上显露的神情,便以说明了一切。那旁为首的林妈妈,已是不动声色地给余下之人眼神提醒,一切尽在小姐她的掌控之中,大家且少安毋躁。 只见对面那位的脸色,已隐隐染上一层灰白,可见二房那两位所谓的长辈,在暗中对自己一弱小孤女使得手段,她也是心知肚明。即便不曾听自家父母和盘托出,也必定知道了大半。 不过凭着两世为人的经历,才能这般强作镇定,仍然与自己这个受害者对面而坐。当然,此刻自是不会将底牌全部露给对方,不过在婍姐儿看来,适时给二房提给醒,或许才是必要之举! 此番着急赶来,婍姐儿可不会单纯的认为,对面这位只为了炫耀她的县主封号而来,更不是为了霞光阁大赛中的才情最佳之名,想必另有所图才是真正的目的。 因为,随行之人似乎全都被跟着来到这东园之中,但只要略略留意对面的人数,便已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来。毕竟以她极好面子的秉性如此场面,又怎会将下人留在院外? 而事实正是如此,正当这屋内响起下人们的连声恭送,将这位新封的县主,小心送出了院门外时,就见对面月洞门旁的两个小丫鬟已是快速闪身而入,所去的方向正是那位如今暂歇的主院。 “这就奇了,什么时候起二房的大小姐,居然这般耐得住性子肯仍人当着她的面,点明二房的错处?”看来,就是丫鬟们中最不细心的黄桃,也已发现了那位今日的不同。 婍姐儿不禁抬头赞了一句:“想必到,就连我们家黄桃也有了如此眼力,想来这两日的惊吓连连,不但我这个在他们眼中的半傻子得以好转,就是黄桃也开了窍!” 被自家小姐这么一调侃,不见小丫鬟跺脚恼了,反倒得意洋洋的笑出了声来:“还不都是那位今日自己就露了马脚,刚才一听小姐您提到身子骨弱坐不得老旧的马车,她的脸色便暗了三分,再一听京里大夫的医术高明,更是……啧啧啧,就跟林妈妈告诉的那般,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 说到最后已忍不住看向主院的那方‘咯咯’笑了起来,见她这般模样,就连屋内众人也不禁想起了,刚才那位面上的僵硬之态,颔首接道:“只怕她先前是匆忙赶来,此刻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崔了人立马启程回京送信哪!” 这话还真被婍姐儿说准了,只因这位是另有目的,若非事有突变她又怎么肯舍弃了京中的舒适,辛苦往赶来这等远离繁华的乡间别院小住一段? “而她的目的,极有可能与当晚之事有关!”笑完了这位大小姐的异样表现,这旁吃了口茶的婍姐儿,转而恢复了几分正色,笃定道出了自己之想:“先前花园内,旁的皆是兴趣缺缺,唯独话里话外问及之事,都与那晚的闯入之人有关。而其言语间好似更偏向,那道先于屏风后那少年落入园子内的黑影,却让人始终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个大有来头的?”谁知文竹无意间的一句提醒,瞬间将众人的眼光吸引了过去。 “文竹姐姐说的对,那几位军爷最后听说了,在外面小道上寻到了人影,不是二话没说就立马赶了过去验看?”另一旁的樱桃,更是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 片刻后,才听得这旁的婍姐儿幽幽道出一句:“看来在外人眼里我这次因祸得福,病况好转也是一点没错。只不过,我们因祸得福的主因,却不是久治不愈的呆病,而是当晚被藏在屏风之后的伤者。要不是小道上的人影,先一步被找到,这后果怕是无法想象了!” 此刻提及,在场之人也都忍不住一阵惊心!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壹佰章 不告而别 只是任她们都未曾料到是,这位始作俑者却在第二日的清晨,便不告而别了。 说来这一切的发生,也颇为蹊跷。只因昨日当着二房大小姐的面说出那番言语来,虽为防那位随行之人悄悄去到内室中,因此才引得婍姐儿下了一剂猛药。 其中虽有提醒那位的意思在,也不可避免是因这伤者而起。当晚主仆几个就商量着,既然二房那位仍需在田庄住上些时日,又对东园看得如此之紧,犹如今日这般的突发事件,必定频繁非常。 “为今之计,也只有开启了对面的西侧间,将伤者安排在此。若是再住外间的长榻之上,怕是不妥。”想到正院里的那位堂姐,昨日连着杀了回马枪的突然动作,婍姐儿也不由得暗自惊心。 “就算她此行所图,并不全是为了探看我的病情变化,就今日的举措而言,这东园内恐怕就不再如已往那般,宁静安逸咯!”抬头望向花园的那方,忙又示意一旁的林妈妈道:“再似昨日那般,就不得不考虑入夜后,将人移去假山之后避上几日了。” 听得婍姐儿正色提及,无论是府里的老人林妈妈,还是两旁的大小丫鬟,也都齐齐颔首。比起救人一命来,眼下如何应对正院的那位大小姐,才是重中之重! 何况,时至今日还不知,榻上的少年伤者究竟是何等身份?再加上,当晚又被晋王之人带走的那位,又是什么来历?联系期间种种怎不叫人。心生疑虑,如今庄内又添了一个不定之因,越发不敢被人瞧出丝毫的纰漏! 若想安稳度过与那位同在庄中的时日,这伤者就必须尽快送出院子去。想到这里。主仆几人自然不约而同望向西侧间:“原说当晚缝合伤口之后,又休息了两个昼夜,也该醒转过来了。为何此刻都没有一丝的迹象,确实叫人颇为不解,难道是我当时用药过重了?” 听得自家小姐如此喃喃,那旁的文竹连连摇头。接到:“奴婢也是不得其解,再则说了那晚用药的剂量,虽特意加重了一些,也绝不可能一睡便是两个昼夜!” 就见这旁的婍姐儿,抬头瞥了一眼隔壁花园接着言道:“索性趁着时辰尚早,将人移至假山之后为好,只怕等天光大亮,却是为时已晚咯!” 正待屋内之人分外吃惊之际,只见自家小姐指向马厩那方,低声提醒众人:“你们且仔细听听。那边可是有了异样的动静隐隐传来?” 果然,原本颇为安静的马厩那方,此刻却是格外的不同。等大家侧耳片刻后,才听得这旁的婍姐儿,继续言道:“前次,正院里那位到来之际。我们都不曾见过此番出京的排场如何?而昨日的一场又实在太过意外,我们也都为之紧张了一夜,哪里还有心思前去探看。就如今这动静而言,只怕并非之前猜想的那般,她们是简装出行的!” 听到这么一句,无论是三个丫鬟,还是那旁的林妈妈都不由得面色一变:“小姐说的没错,就这动静起码是府中的四马大车,而以随行的人数来看,只怕紧随其后的车马也是不少。” 只是碍于如今的情形。婍姐儿一直未曾让丫鬟们,试着暗中察探一二。若是乌有前日堂姐妹间的一番言语交锋,或许此刻还有十足的信心,即便东园内稍有动作,正院中那位也不会太过关注。就眼下而言却已不同往日了。 “事不宜迟,我们早些移了那人往隔壁园子,往后的时日才可真正安下心来;再则,我也从未想过让他报恩一说;更何况,我会医术一项万万不能外泄!”这旁话音刚落,主仆几个已是悄声去了对面的西侧间中。 但当第一个推门进屋之人,忍不住低呼一声后,随后的主仆几人皆是脸色微白:“不对啊,昨晚我特意按小姐的意思,放了半锅粥在这旁的桌面上,还另外添了……。” 稍稍平复心境后,先众人一步移至书架之后的婍姐儿,已然深吸了一口气道:“怕是于我们之前,就已经醒转过来了,我让樱桃准备的吃食,即便有香味传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又如何用得这般干净?” 原来,当晚为防意外,主仆几人将人那伤者移来对面这间,被闲置多时的书房,怕叫守门的老婆子听着动静,几乎不曾动过屋内的任何一件摆设,更是将院内无用的铺盖,将轩窗齐齐封住了。 如此一来,即便在夜间屋内点了油灯,外头还是一无所获,而白日里由门口远远望向过来,亦是毫无异样发现。因此,婍姐儿才万分肯定,那位提前一步自行离去之人,必定是在今日天光未明前,才用了桌上的吃食。 “惟有,通向西侧间的门扇上,才能有微弱的亮光透入,想必他的伤势恢复得不错,若是不然他怎敢一身血衣,便匆忙而去?”经由自家主子这一提醒,屋内众人也都纷纷侧目来瞧,果然一旁被小姐叮咛着,不敢悄悄浆洗出来的血衣,也随之不见了踪影。 那旁,就听小丫鬟樱桃已是连声赞道:“亏得小姐你早有先见之明,要不然又哪里想到,这人早就清醒……。”才刚说出半句,不禁转身惊呼一声:“昨晚我们在屋里的言谈,岂不是全都落入了那伤者耳中?” “无需担忧,之前我已粗粗算过时辰,到底多加留意着。已如今这本家小姐的身份,恐怕那人伤愈之后,再度寻回头来,也必定不能由庄头口中获悉一二!” 转而又朝正院的方向,努了努嘴:“以那位的性子,再加之二房那头的担忧,试问这东园里住过国公府二小姐的事实,又怎么可能被传扬出去?就连庄头夫妻俩,都被刻意瞒得紧,何况外间之人?” 如此,才让在场之人俱是松了一口气,却见那旁的林妈妈,重重点了点头,低声叹一句:“如今怕只怕,那晚先前翻墙而入的两人,并非同路之人!” “的确,我先前也与林妈妈略略提过这桩,若是为避人追杀才慌不择路,躲进了田庄之中,那随后闯入院中的几位,却为何只接走了前行翻入隔壁花园的那人,而始终为曾提及尚余一人,未发现行踪?” 见两旁丫鬟纷纷颔首,便抬手比了比夹道那方,接着道:“按时日算来那人失踪当晚起,再无人问及一二,何况那一行闯入之人分明就是打着晋王府的旗号,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对啊,此后再无人前来寻人,想必与小姐您猜想的一样,今早自行离去的那人,并非与那黑影是同路而来的。”一句附和完,文竹却不禁皱眉,摇起了头来:“既然非友,那这前后两人不会是……?” 那旁话音未落,这旁之人已是一脸正色,慎重颔首道:“怕是十有*!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晚救下前者匆忙离去的几人,为何事后不曾再寻了由头,找上门来彻底查找一遍,未免有些怪异。就两人的伤势来看,被他们救者的那人,理应伤得更轻才对;背后又得晋王那般的势力依傍,想必诊治之人更是医术高明!” 正当众人随之低头思量之际,就听得那旁抢先一步,动手收拾昨晚掩在轩窗上物件的樱桃,已是出声唤到自家主子:“小姐您看!” 一句才刚出口,便已跳下了临时架起的床铺,忙不迭搬来了一旁的圈椅,径直摆放在了一边的书架旁,踏上椅面居然由书架顶上,取下了一长型木匣后,才又重新交到这旁自家小姐手中。 看到那件眼熟的木匣之时,在场之人皆是为之一震:“居然将他拼了性命不保的物件留在此处,又是如何作想的?难不成,还想暂借我这东园匿藏些时日!” “万万使不得,还是快些送离我们院子才好!”一旁已听得小丫鬟黄桃的声音,脱口而出。 就连那旁最为老道的林妈妈,亦是颔首认同:“的确留不得!只怕这烫手的物件,正是两人受伤的元凶,其中还牵涉了晋王之人,这背后之事绝小不了!” “林妈妈提醒的是,到底是何人之物我们不想知晓,但这物件绝不能由我们动园里,被外人寻到。看来也惟有借着正院那位的及时赶来,一并化解了。” “小姐的意思……怕是不能够吧?”不承想,平日里被认定丫鬟几个中,最不够细心的黄桃竟然头一个摇头劝阻道。 反倒是这旁的婍姐儿摆手,肯定言道:“正是因为她多半会整日寻了人手,多加留意我这久病初愈的堂妹左右,才不会太过注意其余之人。何况,前几日送了书信才要接了来此的四人中,我们还有两个可出手的人选可用。” 这句提醒,彻底安了众人之心:“小姐此计果然好极!由我们引开那方的注意,再让她们暗中悄悄行事,便可大功告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一章 一举两得 东园里,主仆几个已开始分头忙碌起来,不待天光放明,小丫鬟樱桃的装束换作了,先前为出行便利的小厮打扮。其余之人,皆是一如既往安然留在东园之内,直到院门前老婆子搬来了,庄头送来的新鲜菜蔬,才被告知让速速报了正院里的大小姐,说是东园这位主子只等用过了早膳,便前去拜访。 少见得了回赏,门前的婆子自是不敢怠慢,别看掌中的散碎银子不多,可好歹够她们几个打回小酒吃的。要说东园这位小气,倒也不是,而是先前住着那段时日,人家是既不出门,也无人可拜访不是。 “自打京里那位正经主子来了,咱们这日子也算好了不少。” “可不是,前回我还得了正院那位的两回赏,别说到底是咱们府里的大小姐,出手就是大方的紧!” 听身边之人接口,这边的婆子忙不迭小心回头望了一眼,确定那出来说话的不曾听着刚才那句,才低声提醒道:“看来咱们东园这位的身子骨也越发好了起来,往后这进出院子恐怕也少不了,你这张嘴可得仔细着些,免得耽误了咱们几个老姐妹挣上一回酒钱。” 一句提醒后,还不忘朝正院那方努了努嘴,继续道:“依我看那位这等排场出京,必定有要紧的大事要办。性子又与咱们府里那位二夫人是一般模样,别说老姐姐我没给你提过醒,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子,万事可都得仔细着些。才好!” “啊,不会吧,前回那两个小丫鬟也没咱们脸子瞧,不是?”满眼的不可置信。偏头瞥了一眼所指的方向,忙又转回头来低声应到。 谁知,这边之人也不再坚持,只做浅笑连连叹气:“你是不曾在京里待过,自然不晓得其中的厉害,更没见过府里那位二夫人。又哪里明白主子们的手段。” 忙又小心环视了一周遭,才拉过身边之人,耳语两句:“你可晓得咱们的庄头本是那位的陪房,按理说能在这自在过活也算不错,但比起京城的繁华来,那头夫妻俩到底有些不甘心。也不知是不是当年吃罪了府里的大管事,如今几房陪嫁来的大小管事中,就属他们家过的最……。”收了声音,直接比了个手势与她,显然在这庄里当差不敢叫旁人听了去。才会如此小心。 而一旁认真聆听的婆子,也算是彻底死了那份攀附的心思,就连这二夫人的陪房管事,都只能留在庄子上,自家小子、闺女又怎会有盼头,随了那位正经小姐离了这乡野之地。去到府里见世面? “我这不是想着给自家几个孩子,寻个好去处,既然老姐姐你提醒了里头的厉害,再不敢往那头去提。” 连着点了好一阵的头,才认真接到:“你们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老姐姐我才有心提醒一句,要是换了那泼辣货,谁爱搭理她哟。瞧着吧,一心想攀了高枝去,也不知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你以为那府里的差事是好当的?就算被带了回去。还不知啥时候才能熬到主子跟前得了体面差事!” “不是被大小姐看中了,怎么还不能……。” “你是不晓得,这府里规矩可是不少。别说咱们这般的公侯人家了,就是一般在京里做官的人家,也不是那般好进的。再别说如今正院里那位。是何等尊贵的出身了!”当年这婆子可是听说过,那个有关二房那位命数的传言,想到要紧之处,忙是收了脸色就此打住。 也不知府里主家,可是有所忌讳,不说这许多年过去了,就算自己一家仍在京里当着差,又哪里敢私下议论那位大小姐的正事,看来往后还是少在旁人面前提的好。 就在这东园里来报,那位久病初愈的堂妹,居然头一回主动来拜访自己时,才刚被众多丫鬟们伺候起身的姌姐儿,不觉疑心顿起:“该不是想着让我回程之时,带上她一并上路吧?” 两旁的丫鬟自是不敢随意开口应话,但另一边的老嬷嬷却是不同,微微一怔后缓声接道:“京城是万万不能再叫她进的,但夫人哪里却需多费些银子,毕竟大房当年留下的产业为数不少,至于分她多少……。”提到这里,立马停了口。 偏过头扫了丫鬟们一眼,直到两旁六个大小丫鬟接踵而出,才低声继续道:“小姐不必太过忧虑,量东园那位当年的年岁也不会记得太过详尽,即便有些疑心却是无凭无据,又往哪里诉?何况,这些也都是二夫人辛苦经营着,如今好心分她姐弟几个一份,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敢在外胡言乱语的!” 提到这里,显然已是胸有成竹,再看这旁的小主子面上的缓和之色,也已明白这位必定是听懂了她话中之意。只见这旁的姌姐儿沉思片刻后,已然恢复了往日的自信满满,笃定颔首道:“当日大房突发巨变,若没有我母亲好心接手打理又如何使得,嬷嬷所提极是。她当年不过一个幼龄孩童,倘若真交由她姐弟几个手中,只怕早已败得一干二净了,哪里还有这现成的一份可得!” 显然这位想明白了嬷嬷之言,心中那份忐忑也随之消失殆尽,此刻若再度面对东园那位的质问,怕是再无半点先前的退却之色。既然心里有了确实的把握,言语之中也开始恢复了往日的常态,神色间变化更已显见非常。 自来到此一世后,从未受过苦难煎熬,因而二房这位大小姐颇为傲慢的性子,也已深入骨髓。或许她自己丝毫不曾察觉,但在对面而坐的婍姐儿看来,却是异常的明显。 由昨日的惶惶之色,突然恢复了往日的九成,若说不曾意外却是不能,但心中不安倒也未必。婍姐儿这里本就还有底牌,未曾摊开在他们面前,自然不会因这些许的变化而动摇分毫。 然而,一旁满是得意之色的老嬷嬷,还有两旁那一众丫鬟们的挺拔的腰杆,自打一进屋时便已所有感应。虽不知她们主仆今日的变化为何而来,婍姐儿却已明白,正院里必定有了确实的应对之法,才能如此笃定无比。 果不其然,这旁堂姐妹俩才刚吃了口茶水,就听得一旁的老嬷嬷率先开口言道:“我们家大小姐此番前来,一是为了二小姐父母双亲当年留下的私产;其次,却是为了大房夫人寄存在老国公爷慈恩堂中的嫁妆所至。” “要说当年大房名下的私产,这许多年来,若无我们夫人的精心打理只怕……且不说,那会儿大房之中实在无人可支撑一二,即便有管事可帮村一时,也因主家无人懂得妥善看顾,也必定难以保全下来!”说到这里,已瞥了一眼对面而坐的二小姐,见其面上仍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不觉心中已是一松,嘴上的言语也随之轻快起来。 “二小姐当年不过是八岁幼龄,哪里晓得这里头的厉害,开铺子做买卖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单是管事、账房、伙计们的安排,就是一大摊子琐碎不堪,更别提入货、卖出时的各项……。”却被那旁的婍姐儿当场打断下来。 连连摆手,示意老嬷嬷且停下片刻,才启口附和一句:“嬷嬷可莫要与我这个鲜少出二门的女儿家说这些,有关商贾杂乱的琐事,不提这一时半会儿的能否听得明白,就算勉强听出了大概,我这久病初愈的身子骨,也经不住这般辛苦!” 如此一提,只见她主仆俩俱是欢喜在心,面上强忍着看似微不可察。但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神采光亮,却被恰逢时机,抬头望向这旁的婍姐儿是抓了个正着! 看来对面这主仆俩是早有预料,但自己出言将其推脱之词,当场拦下的理由,却是因为自己压根不知大房那份私产的价值所致。在普通人家的女儿身上发生,或许难以解释,但在自己这么一个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而言,的确是不难理解。 再加上,自己又是因病需长年静养之人,此言出口更是理所应当的很!就算日子大不如前,但在姑母一味的庇护之下,必定更是变本加厉,愈发地娇弱起来,这等世俗烦心之事更是无从知晓一二。 于是出现了刚才那一幕,在她们主仆看来,也是不足为奇! 既然只用一句便让对方失了防备,那随后之事就已笃定三分。见机行事,此等良机又岂能轻易错过。借口堂姐妹间多亲近些,每隔上两、三日,便引了对面的大小姐往园子里散步赏玩,才好方便一旁待命的丫鬟悄悄潜入,将那烫手的物件小心挪来这正院之中,才是要紧! 事实上,今日此举却是见效的很,看着对方面上的郁色心中已是微微一喜,再想到那烫手的物件就要离了自己的东园,更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若再算上,大房的私产与母亲的陪嫁之物,虽是心知肚明全部拿去怕是不能,但只要寻到了突破之口,离全部拿回也为时不远咯! 就在婍姐儿这里,为今日这番言语颇有一举两得之功,而欢欣鼓舞时;在对方那主仆眼中,亦是如此。既试出了大房这位的心迹,又无意间获悉了自家这久病初愈的小堂妹,压根就是个不知柴米贵的娇弱小姐罢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二章 满载而归 想到关键之处,正院中暂住的这位不觉眯了眯眼,低声在一旁老嬷嬷的耳边告诉了两句。只见那旁之人顿时双眼一亮,赔笑道:“夫人说的对,到底还是咱们大小姐考虑周全,东园里那位即便如今呆气已是不在了,终究不过是个乡间长大,没见过世面的罢了。” “再有心想要拿回昔日大房的产业,又怎能与夫人的手段一较高下。更别提,这许多年过去后原先铺子里的掌柜、伙计,早被从上到下换了两茬。就算他们姐弟几个已然成人,恐怕也是难如登天,何况眼下这般青黄不接之际,更是痴人说梦!” “嬷嬷也莫要忘了,他们姐弟几个背后还有一位嫡亲的姑母,眼下虽不曾大归,但在族亲长辈们跟前,还是万分看重与她!”每回听见自家父母双亲提及这位大姑母来,心中就有一股子愤愤之气。 按理说,这么一个寡居之人本该谨守本分,小心度日。可这位倒好当年顺手接了大房那姐弟三人出去不算,前次回京守孝还特意在信中对那时还在世的祖父,诉苦不断。 最让姌姐儿心生不满的是,即便这位与自家父母并非一母同胞的姐弟,但在自家父亲顺利接手国公府之后,为了自家的颜面也不得不在其大归之时,顺便接了她回府住下。 先前想起这桩,姌姐儿便只觉郁闷在胸,若说其中原委,却是分外另人意外。别看大姑母并非如今国公府老夫人所出,但以府中的辈分而论。除了慈恩堂中那位嫡亲祖母外,恐怕也是这位最大了。 早在祖父过世期间,领教过了那位的厉害,自是不敢妄想日后大归之时。那位会将自己与东园里那位一视同仁。更要命的是,原本以为那呆气常伴身边的堂妹,终其一生也就如此模样了,却哪里知道这等风云突变,五年后经历了另一场惊吓过度之后,居然因祸得福逐渐好转了起来! 不对。此刻突然意识到,先前庄头急信中提到‘有了起色’,恐怕应该以恢复迅速替代,才是确切之说。总之,此番出京在二房这位大小姐看来,唯一令人欢欣鼓舞的那桩,被巧妙安排的郊外偶遇,才是苦难时光里仅有的亮点。 至于明后几日中,是否还要另寻一次镇中巧遇的机会,确实该与嬷嬷好生商议一二。才刚打算开口提及。不觉偏转身来张大眼睛用力打量了,一旁桌上东园里送来的那盒点心之上。 见大小姐神色异样,一旁早已习惯了万事迎合与她的老嬷嬷,不禁拔高了嗓音,急声追问一句:“那东园里送来的点心,可是不妥?” “哪里是这点心的问题。而是感叹为何从来不曾想过,既然东园里那位有心于我亲近,我又怎能令其失望?”顺势停住了话头,直接笑看了庄外官道的方向一眼,才又继续提醒身边之人一句:“既然一时间还寻不着合乎情理的借口,那何不将东园那位带上,送她去药堂重新看诊抓药?” 起先那旁的老嬷嬷,尚未听出小主子此言的深意,但当低头思量片刻后,不觉是两眼闪烁。激动非常:“咱们家的大小姐,不但才情居首,就连这急智也是无人能及!” “夫人本就有意让大小姐您试探那位的病况,如此一来,可算是一箭双雕。哦。不对,应该是一箭三雕才对!”掰了指头,重又满眼笑意的望向东园那方,继续念叨起来:“头一桩,就是在大夫问诊之下,那位的病况如何便可一目了然;第二件,便与晋王府中的那位关系颇大,想来此等借口却是恰到好处,既不突兀也不牵强,就好似为大小姐您量身定制的一般!” 眼见这旁的小主子微微颔首,面上的郁色不但荡然无存,重又染起的红晕更是格外显眼。却不知这位心中正在窃喜,自己那打出生起就被认定的命格,或许不等及笄之时,便可彻底定下了。 至于要如何在两位嫡出的皇子之中,选定最后的攻陷对象,却已不是重中之重了。原因无它,就此番晋王郊游狩猎,遭遇歹人伏击之事便可看出其中的端倪! 同是先皇后所出,他兄弟俩的年岁又如此相近,即便一位文采更为出众,也终究敌不过此番才闻晋王京郊受伤,就派了宫中半数的太医连夜赶到。 若非早些年间,自家父亲就有那等先见之明,改走了科举仕途之路,如今又哪里去寻此等深宫大内,方能获取的准确消息!只要此桩事成后,那笔看似数字惊人的酬谢金银,也不会让府内双亲心痛非常了,毕竟用这小小一笔银子,便可换回女儿的前途无量,哪里还有比这以小博大的买卖,更为划算的? 就之前自己提议的那条,不但要买通了大赛的评判嬷嬷,还需将主办此桩的霞光阁也一并算在其中,方是万无一失之举。而随后的种种看来,却是再准确不过的做法,事成之后就连鲜少颔首赞许他人的父亲大人,也连声大赞,可见自己当日的提醒,的确周全非常! 即便此刻想来,还是深感得意,难得主动接口道:“最后还能在外人心中留下,我这国公府的大小姐友爱本家姐妹的传言,也算是添色不少!” “对,老奴也是这般作想,当初告知庄头的那句本家小姐,不想如今倒成了最后一桩中的关键之处!要说友爱自家姊妹,原就稀松平常的很,但能如此善待本家姐妹的,整个京城之中怕是没有几位,何况还在这等京郊小镇遇上,更是难得!” 这旁之人早已端起茶盅,惬意万分的品味了起来,面上更是光彩照人,耀目非常!说句实在之言,二房这位大小姐的容貌,也算是京城闺秀中一等一的好颜色。更别提,如今其父走了仕途之路,与那些功勋世家相比,更添了几分文秀之气,也就愈发显得弥足珍贵了。 因而,当日大赛夺冠,便立马被当今赏下了县主的封号,只怕也有其深远之意在。只不过,在她这般的内宅闺秀看来,或许是因其父顺利承袭爵位有关,但在东园里那位仔细想来,却不禁为之一震! “哦,她居然让丫鬟来告知,明日亲自送了我往镇上药堂,重新问诊抓药?”不紧不慢偏转头来,看了一眼手中的密信,不禁好笑连连:“如今才不过一十三岁的年级,就这般大胆敢独自出京,只为与五里外的那位受伤之人,偶遇一回!” 提到那位受伤之人,主仆几个皆是面色肃然,就听一旁的林妈妈已是张口接了一句:“虽没有大内的消息传来,就时日推算而得,极有可能当晚小姐您所见的那道,翻身入隔壁园子的黑影,便是正院那位一心想要偶遇之人。” “的确有此可能。就以当晚那几位行事张狂的样子,更可说明大半。只不过,如此推算下来,那被我们救起之人的身份,只怕也是十分了得,却不知是喜是悲?”经由丫鬟们的暗中探查,再加上京畿贺先生那处,悄悄送来的密信中所述,显然当晚被无端闯入之人,在庄外小道上救起的那位,恐怕与晋王府干系颇深。 “至于是否就是那位皇子本尊,实在不好推断。此等的身份,每每出行定会前呼后拥,随行之人自是不在话下,即便是暗中护卫的高手,只怕更不是一般世家可比!又怎么会孤身一人,慌不择路最后只得翻墙而入,花园避祸?”思量许久仍是不得其解,这旁的婍姐儿不由得连声直叹。 一旁深知自家小姐禀性的大丫鬟文竹,更是连连颔首,附和一句道:“要说被逼无奈翻墙避过,却比后来之人伤得更轻,便已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更何况传闻中的晋王,好似与那般高手相去甚远,又该怎么解释?” “是啊,文竹提醒的是。这般被精心养育出来的皇家贵胄,又有几个会在发现自己遗留的血迹时,忍痛原路返回一一抹除干净的?即便是那等谨慎的性子,也未必能懂得如此手法,若说是惯做刺客杀手的江湖客,倒还有几分可信之处!” 此句才一出口,就听得这旁之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妈妈此言当是一针见血!或许事情的真相,当晚先一步翻墙入院的高手,并非是晋王本尊,而是其府中豢养的杀手刺……!”显然听到自家主子的这番推论,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皇子贵胄竟然在暗中豢养此等之人,其居心何在,便不由得人胡乱发散了!无需多言,屋内众人也越发小心起来,只一想到正院里那位内宅闺秀,又是从何而来的消息,不禁齐齐望向这旁之人。 沉吟良久后,婍姐儿才缓声言道:“既然二房如今的势力,已不容小觑,那为今之计也只有且行且观了。毕竟当日极力帮村这位大小姐名声更显的大赛,正是我们一手促成的。” “难不成,就让她满载而归?” “哪有如何,别看我们步步精心估算,到底不及二房盘踞京城多年,再加之手中财力雄厚,本就不是我兄妹几个仅凭这小小一战,便可全面得胜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三章 始料未及 提及这些虽有无奈,但同时也在提醒自己,万事都莫要太过自信满满,何况应对二房那般有财有势的人家,更需处处仔细三分。不禁摇头轻笑,接着补了一句:“我说的本是事实,不过因此失了信心却不是你们小姐我的行事作派。既然明知是困难重重,但只要有充分的准备,便可化解自如,更何况我并非孤身奋战,不是还有你们几个在身边帮村?” “还有身在南面同样为此积蓄实力的三位小爷!”就听,另一旁的林妈妈出言助道一声。 “对,就如同小姐先前总是提醒奴婢们的那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有尽力做足准备,便可在时机来临之际,顺利握在手中。” 被文竹姐姐这般一提,余下两个小丫鬟也已重重颔首,微笑着相互对视了一眼。更听得这旁的婍姐儿,含笑接到一句:“万事准备完备才能在其到来之际,不至于乱了手脚,错失良机!” “再则说了,无论是我大房名下的私产,还是我母亲留下的众多陪嫁,都不是他们二房该霸占在手的!说到天边去,这些产物也都是大房之物,被他们强占多年不过是欺负我们年幼无力罢了。如今却是不同,不但我三哥安然回来了,就是底下两个兄弟也逐渐长大。” “没错,小姐身边还有奴婢们几个,京畿的贺先生一家也都是小姐的助力。”那旁最是激动的小丫鬟黄桃,更是连连点头附和起来。 经由二房那位大小姐的此番出手,东园里主仆几个也都格外用心留意起来。应下了明日之约。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但对于跟随姑母学习医术五年余的婍姐儿而言,这般地阵仗自是能够应付得了。 反倒是,那旁有心借用自己之名。与外男偶然相遇这桩,却是不能坐视不理,至少莫要将自己牵连在内,才是当务之急! “好在当初二房有心瞒着庄内之人,将我说成本家小姐,而此刻正院里那位。更是将错就错不曾改口。索性外人无从知晓,她才敢如此嚣张行事,因为日后被人提及京郊这桩旧事,想要寻出我这子虚乌有的本家小姐,便是再无可能!” “还真是看不出来,二房夫妻俩居然生出这么一位,精于算计的女儿,竟然想到了提防日后被人寻出真相,真是用心良苦。”一旁林妈妈越发佩服起自家这位小姐来。要说二房那位想到了,日后的种种可能。但自家这位更是胜过一筹,竟然推断出那位的目的所在,只怕就是三爷如今在此,也未必能看得如此清晰。 相似看出了林妈妈的心思,只见这旁之人坦然一笑:“妈妈可是觉得正院这位好生厉害,竟然能算准了日子。利用与我。但明日配合与她,何尝不是我们双方相互为用罢了。既然想要夺回产业,自是要让他们那方,先卸下防备之心才好。若是能提前收回几样,零星的产业或许对我们而言,更为有用!” 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又朝正院那方努了努嘴:“她们既然有玲珑心思,就不许咱们将计就计,用上些小手段。在收回我家私产的同时,再另寻二房补偿一笔利钱不成?好歹被他们强占了这许多年。就算是租借与人,也该按时交租才是天经地义!” “就该如此,欠债还钱,借用店铺更得付给租钱!”那旁丫鬟们几个倒是默契十足,纷纷学着文竹的样子。抬手比出了大拇哥,满是欢喜地迭声赞道。 而与此同时正院内的一众仆妇们,也忙着为明日出行准备着。无须大小姐多言,早以摸清了自家这位主子喜好的丫鬟,哪里敢轻易出声提醒一二,好在此番出京有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一路跟随而来,与其自己出面挨训,倒不如直接推给她才是再好不过! 犹犹豫豫的僵直神情,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何况在这等精于世故的府里老人跟前,压根就是多此一举。面上虽是不显半分,只是对小主子屋内为数众多的大丫鬟,不免暗自摇头。 但一想到当年之事,心底却是解气的很!要知道,那年被法妙寺里大和尚预言了命数后,无论是先前就在二夫人跟前崭露头角的妈妈们,还是早年一同陪嫁过来的几家仆从,都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那位小主子可是贵不可言的天定命格,更是互相挤兑了厉害!使绊子、背后说人小话的,更是远胜往日三分,只不过其中有被二夫人当场揭穿者,当然就有那安然避过的人家。 自家虽不曾被当面揭穿,但在夫人眼中仍不是那位小主子屋内的合适之选,因而痛失了良机。此番被点了陪同随行,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却不免想着夫人如此行事的用意何在,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要说这小主子的性子,在旁人眼里与自己伺候多年的夫人是如出一辙,确实不假。但在老嬷嬷这些日子来的仔细观察,好似更比府里的那位,嚣张三分余! 心中有了计较,自是不肯当面让小主子为难,但一想到若能借此之际,将多年来的老对头换了回来,也唯有硬着头皮试上一试了。本来这富贵就得险中求,何况这位小主子日后的身份,更是非同一般! 思量许久后,才毅然起身步入了正屋之中。好容易等到了伺候那位梳洗完毕的丫鬟们,纷纷退下之际,才看准了时机细语轻声,赔笑劝了起来:“我的好小姐,您且想想明日是好心领着本族妹妹,去药堂问诊。且不说东园里那位的面色如何,就以她平日的穿戴来说,怕是没有几件像样的好衣裳,这是其一!” 启口说出两句,忙是停住了言语,小心抬头偷看了一眼,只见那旁之人脸上虽为之暗了小半,却仍旧不曾张口责骂自己,显然对于自己的好意提醒,已能入耳三分。 由此可见,眼前这位也不是一味的嚣张跋扈,无可救药。不觉长长松了口气,越加舒展了笑容,继续劝道:“再则说了,大小姐您原本的算计,不正是将此次好心相助本家妹妹看病问诊的义举,传播开来?赎老奴大胆提上一句,倒不如借此机会,再将事情的真实可信提高三分,才对大小姐您更为有利!” “所以,依嬷嬷的意思是……。”却见那旁之人抬手扫向了衣架上,早已准备妥当的那套出行穿戴,笑着反问一句:“如此艳丽之色怕是不妥咯?” “老奴自是不敢替大小姐您的做主穿戴之事,只不过想着明日东园里那位面色惨白,又是一身的朴素穿戴,若被外人拿来同大小姐您的这身穿戴作比……。”相信这位本不是那等迟钝之人,经自己这般及时提醒,必定能够听出其中的不妥之处来。 这旁忙不迭躬身退出,而那旁迟迟未重新唤了丫鬟进屋伺候的姌姐儿,也不免怔怔看着那旁的衣架,在脑海中反复思量着刚才老嬷嬷的那句提醒。 “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东园里那个是满脸的病容,就算她自己口口声声,说起好转之事是那么的自信满满,但久病初愈的惨白面色到底不是用那些廉价的胭脂,就能全部掩盖过去的。”再一想到明日堂姐妹俩,是去镇上问诊抓药,那东园那位怕是不能再用胭脂,掩饰住面上的病容,如此一来自己这身上的颜色,反倒成了整件事的败笔所在! 此刻再也无法静心安坐下来,立马唤入了大小丫鬟们,重又翻箱倒柜,寻出一身可比东园那位更素净三分的穿戴来,方能安寝! “亏得出门之前,带上了我们所有在院子里伺候的,要不然哪里来的本事,忙了大半夜赶制出这条新裙来?”撑开双臂,使劲伸了个懒腰忙又捂住了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气,才算暂时解了些困倦。 “你也莫要抱怨了,好歹有嬷嬷一旁帮着劝上两句,我们就该知足了。要不然,事后再被咱们这位主子责罚,可是够呛。要说咱们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不说老爷、夫人宠着,就连府里她同胞的二爷,每回都得让她三分,更何况我们这些个卑微的丫鬟?”满是无奈,却不免瞥了瞥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而另一旁同样家生子出身的大丫鬟,也好似不曾留意她嘴角上的那抹讥讽之色,默契万分的颔首应道:“可不就是这么一说!咱们家这位大小姐,本就是出身功勋世家,如今更被封了县主,京中怕是没有几户人家的千金,可比肩一二的咯!” 不与她们俩同住一屋的大丫鬟,自是不会明白,其二者嘴角的那抹讥讽之色,源自何处。但这两个原本不怎么对盘的大丫鬟,如今却能摒弃前嫌,同使一间屋子却是另有所图。 而就在这旁正准备起身梳洗之时,那边才连夜赶到田庄的四个小丫鬟,此刻悄悄潜入东园之中,将贺先生的急信转交到小姐手中。 “怎么可能?真真是始料未及!”急急读完全篇,最后竟然满眼不可置信地吐出如此一句,倒是让在场之人皆是为之一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四章 手到擒来 何曾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吃惊,一旁文竹已是轻声接道:“贺先生究竟在信中提了什么要紧大事?” “的确要紧的很,你们可知那晚被救起的少年是何人?”众人皆是相视摇头,却见自家小姐苦笑一声,继续言道:“漫说你们听了后定是难以置信,就是贺先生那里也是确认了再三后,才急忙写了信来提醒与我。” 顿住当场,片刻后才低声告诉道:“那晚救起之人,如今居然就在蔡记叶账房处养伤!” “什…什么,怎么可能?不是有确切消息,先行翻入隔壁花园中的那道黑影,是晋王府中之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晋王本尊。如果贺先生那头消息未错,在京畿行商多年的蔡记岂不是……?”说到此处已是无法继续往下了,此等消息若真属实的话,的确叫人难以置信。 更何况,自家还同他们蔡记有着不少生意上的往来,期间的牵连却是避无可避。 “不过转念一想,这般尚未进驻京城的商户,轮其实力又怎么可能与那位皇族贵胄,有所干系才是叫人疑惑不解的重点!”环视屋内众人,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另一旁的林妈妈更是连连摇头,低喃:“若说他蔡记在京畿一带还尚有些名头,可直到如今都不曾进入京城设铺,就足以证明其实力的确有限,并非那等背靠大树的大商户。而晋王却是先皇后所出的嫡皇子,不说双方相去甚远,就算真有利益之争。那蔡记也未免太过自不量力?” 偏转头来望向这旁之人,婍姐儿亦是深有同感:“正因如此,才叫人颇为琢磨不透其二者之间,究竟有何恩怨……不对。当日那少年身负的旧木匣!” 提及这茬,漫说是婍姐儿自己了,两旁的丫鬟们也都快步移入西侧间,立马寻来交于自家小姐。此刻屋内所有的注意。都已转向了小姐手中正被徐徐开启的老旧木匣。 “果然……。”才刚要说原封未动,却突然定在当场:“那人留下的只有卷轴与木匣,那幅泛黄的画卷已经不在这里了!”说出此句肯定之言时,饶是婍姐儿自己也随之皱起眉头。 显然是有意转移视线,才将木匣留在书架顶上,屋内之人得知此一事实后,就听脾气最直的黄桃忍不住,冷哼一声:“忘恩负义,早知道就不该救他拖难!” 却被另一旁的林妈妈摆手拦下:“如今定论尚且显早。或许那画卷留下才是后患无穷!要是小姐之前的推测没错。那眼下这不翼而飞的画卷。被那少年带了上路,与我们而言才是万幸之事!” “林妈妈说的对,历来被那等京中贵人如此追逐的物件。必定不是寻常之物,漫说是握在手中了。就是知晓了它的存在,与我们这般的普通之人而言,恐怕也会无端遭来祸事。所以,这匣子还得顺手送出东园,才是当务之急!” 停住片刻,半带犹豫地望了一眼正院方向,婍姐儿才幽幽继续言道:“如今事有变故,又牵连到了皇族贵胄,也怪不得我出此下策。” “小姐为何说是下策,将这木匣悄悄送入正院之中,我们东园便可置身事外,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再加上,先些日子来对我们主仆的冷嘲热讽,也该轮到他们二房倒霉了才是!” 拦下小丫鬟黄桃的激动之言,这旁苦笑连连的婍姐儿,反倒调侃一句道:“关乎皇族贵胄又如何是简单之事,莫要以为国公府如今已被二房顺利接手,他们一家若被牵连在内,我这身为侄女的便可置身事外。更何况,我这本家小姐的身份,糊弄庄内之人倒还罢了,真有心追根究底,怕是立马就真相大白了。” 无需过多解释,在场之人也都明白关键所在。若说与普通官宦之家一较高下,国公府这等门第自是不会在意,但获悉所要面对晋王那等的存在,怕是京中有名的权贵之家,也要退一射之地。 良久沉默后,婍姐儿已率先起身,轻唤众人一声:“是时候过去正院里,等候那位一并启程上路了。”置于晚些时候,就要按计划悄然将木匣送入正院书房之中的后手,自是由留守东园小丫鬟樱桃,详细说明指引方向了。 原本想要留下功夫最佳的黄桃,但一想到当晚之事,居然与京畿的蔡记有关,又同那位皇族贵胄干系重大,林妈妈是越发不敢掉以轻心。因而,带上黄桃自然成了不二之选,同样想到由四个小丫鬟中一惯沉稳的樱桃东园守候,或许才是最为理想之举。 随着马车缓缓移动,车内并肩而坐的堂姐妹俩,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起来。别看这旁婍姐儿还在思量着,刚才所获的确实消息不知何时,便会被传入晋王耳中,心中忐忑却是不可避免。 见身边之人颇为心不在焉,那旁的姌姐儿反倒松了口气,显然身边这位是担忧自己的病况,尚有许久时日才可恢复如初,更有可能因长年汤药不离口,再无希望恢复如初,也不是半点可能全无! 再有一条,便是被自己设计出京,使其无缘霞光阁大赛之事,虽说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就最后的名次而论,这位手中的图册还是颇有用武之地的。要不然,自家庶出的三妹又怎会千方百计,另寻了法子由他处觅得一本参照。 不但如此,更因那本上的异域款式与花纹,也因此名列前十。要不是事前有所准备,指不定这一名次便可让其一夜出名,虽说想要该过自己的名头去,却是痴人说梦,但以她的出身来讲,已算是出类拔萃了! 因而,更是不能让其如愿以偿,漫说自己千百的不愿,就是母亲她也是不能放任一个姨娘养的,在自己亲身女儿光彩夺目时,分去了半点光芒。何况,姌姐儿不出两年便到了及笄之时,与此同时相差不过一岁的庶女,也会被人提及一二。 在二夫人看来,与庶女议亲的人家自然不可太过富贵。一来,怕日后夫家得势,反倒越过了自家亲闺女去。到时候,岂不是成了嫡不如庶,被旁人看笑话不说,更有可能会因此被庶女羞辱,这可是她母女最无法忍受的事! 再则,便是她的生母,也会因其夫家得势而水涨船高,在府中如鱼得水,越加活分起来。这才是二夫人不能容忍,庶女如愿以偿嫁入好人家的根源所在,何况那姨娘还比她年轻几岁,更是万万不能。 身为二房掌上明珠的姌姐儿,又哪里会不明白自家母亲的心中所虑。说句实在话,比起看到大房这位同是嫡出身份的堂妹,在人前崭露头角来,她们母女二人更为担忧的反倒是自家的庶女,格外亮眼。 毕竟,当日大房的这位仍就呆气十足,不想那晚阴差阳错,再度因惊吓过度,反倒治好了她的旧疾,却是让人始料未及。昨夜,又听嬷嬷一番详尽分析,不免暗自放下心来。 如果说,这位如今的病况好转飞快,但幼年双亲离世却是不争之实,底下居然还有两个书生兄弟,凭她这么一个娇弱无力的孤女,又能翻得出多大的浪花? 这种种摆在眼前,哪里还有可叫人担忧的,只怕也寻不出几桩要紧的来了。想到身旁这位的不幸遭遇,面上已添了三分关切之意,开口问道:“妹妹,可是觉得路上颠簸,若有不适但说无妨。” “谢过大堂姐关心,这一路走得甚是平缓,比起当初出京之时更为舒适,哪里还敢提颠簸一词。只不过,这般时辰去到镇上,待等药堂诊脉抓药,只怕就要误了回庄的……。” 却被对方,当即微笑打断:“妹妹说哪里话,万事都以你这身子骨最是要紧,若真赶不上天黑前回庄,只管在镇上休息一晚,又有何不妥?”反手指着身后,继续言道:“之所以,连同嬷嬷、丫鬟婆子们也一并都唤了同去,便是早有万全准备了,妹妹无须担忧,只管好生瞧病,才是今日头一桩要紧正事!” 嘴上无比诚恳,但在一旁连连道谢之人看来,却是好笑的很。身边这位眼中的光彩,怎么看都不像似陪同问诊之人该有的,而身上刻意的一身素净,更是与其固有的华贵气质,颇为突兀! 只不过在她自己眼中,未曾发现丝毫的不妥罢了。想到刚才跟随了旁的小丫鬟跳上最末那辆马车的黄桃,其面上的一抹愕然,婍姐儿不觉是暗自摇头,就连自己屋内最为粗心的丫鬟,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更何况晋王的属下? 却不想,今日药堂偶遇事件再度上演,只不过婍姐儿正在内堂问诊未曾瞧见全程,而一旁陪在自家小姐身边的丫鬟们,也都一并被排除在外。此刻,主仆四人才有了一丝担忧,显然这二房的嫡长女并非之前料想的那般,是个光知道嚣张跋扈的傲慢千金,想来也与其母一般懂得不少必要的手段!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五章 扑朔迷离 “事先只道是她身边的老嬷嬷颇有心计,如今看来却是我们低估了这位大小姐的能耐。好在此事成功与否,对我们而言影响不大,即便让其顺利得手,也是无碍。” “倘若日后因为此桩,这位顺理成章应验了当年的预言,您与三爷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一旁文竹已是急切追问出声。 却被另一侧的林妈妈,摆手拦下:“事情未必能如二房百般算计的那般顺利。难不成京城那几家符合的闺秀,都会乖乖罢手?自然是要出面较量一番,直到再无应对之法后,方会知难而退歇了心思。” “正是如此一说,所以当初力劝霞光阁大张旗鼓,办这赛事就是为了提前两年将当年预言那桩,摆在明面之上。有了外间那些权贵世家的多方牵绊,才好借此有利之机,找出对方的软肋所在。如此一来我哥哥在南面累积的实力,方有用武之地!” 推开轩窗,深深看了一眼正院的方向,低声补充一句:“若说那晚是为了不被牵连,才顺手救起蔡记之人,但在我看来却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小姐这话,却让老奴颇为不解。以那日的不告而别来看,此少年的身手恐怕也不一般,背部的伤势作不得假,又能在我们主仆一众毫无察觉之下,悄然离去,就是极好的证明。” 未等林妈妈言罢停口,这旁的婍姐儿已是缓缓颔首。今日出行虽未能瞧见正院那位使出了何等手段,顺利达成了此番出京的目的,但也从药堂伙计们的私下议论中。知道了那位的病况如何。 普通之人或许无法从伙计们的只字片语中,找出用药者的实际情形,在婍姐儿这里不敢说十成把握,至少也能知晓大概。本就无意探听更多。获悉这些已是足够。 在她看来,为今之计便是早些离了京郊田庄,才是当务之急!若说晋王那头待等伤者好转之后,便会按图索骥寻上门来问责。但在婍姐儿再三思来,即便是蔡记那方也是不容小觑。 要说原本在她主仆们眼中,那位于京畿颇有规模的米行,顶多算是富甲一方的商号罢了,然而有了此次惊心动魄的经历后,饶是府里的老人林妈妈,也未必敢铁口直断,蔡记不过是偶然被卷入其中的! “既然能与晋王府撤上干系,便万万不可只作一般的商户看待他们家。若说这蔡记背后的势力了得。却更是叫人好生不解。为何不直接进驻京城……。”谁知自己一句才刚脱口而出。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竟然转向那旁的林妈妈低呼出声:“难怪,当初瞧上了贺先生的书肆买卖。也学着我们设了分号在外城之中!” 一时间屋内是落针可闻,比起清晨由那个悄然潜入的小丫鬟所带来的信件。更为吃惊三分。 “对啊,早间听说了他家账房收留伤者,怎么就没记起外城里那间,借用了贺家之名另设的书肆!”率先缓过劲来的林妈妈,此刻已是瞪圆了双眼,惊呼一声应道。 再看这旁自家小姐,居然径自起身疾步向临窗的书案旁,寻了纸笔重新回到桌边坐下,一边提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一边正色继续分析起来:“别看那时当即便应下了借名设店之事,但在双方签订文书时,我却多留个心眼。不敢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但在多年出门的经历之下,这份该有的谨慎却是不会错。” “本来这在商言商,也是无可厚非。再则说了,贺先生家的名头也未必就是万灵丹,真若有心探究根源,还是有迹可循的。就算未必能为此找去千里之外的贺家所在,但至少也能找到贺先生在京畿的书肆总号。”停在此处,不禁看向另一旁今早才刚抵达的小丫鬟。 “杨桃,你且仔细说说当日路过京畿那处,贺先生可曾提起近些时日来,那蔡记米行有何可疑之举?” “可疑之举倒是不曾听说,不过那家好像多添两条货船,倒是有听贺先生顺口提过一提。至于其他,奴婢们走的匆忙,又不敢让送行之人起疑,确实未能留意一二。”定住片刻,忙又补上一句:“小姐若不放心,奴婢两个即刻就悄悄潜回一次京畿,探听了确实的……。” 未及言罢,就被另一旁的大丫鬟,摇头拦停:“外间送你们到来的马车才刚走片刻,你们四个这几日又如何走的脱?如今不给主子添乱才是要紧,至于京畿贺先生处的消息,咱们小姐定是自有主张!” 听此言,这旁的婍姐儿已是微微舒展了眉头,微笑接道:“文竹说的对,此刻自乱阵脚才是大忌。你们能在路上,绊住送行的马车两个时辰,已是立了大功,随后之事却不好轻举妄动!” “如今正院那头的大事已毕,随时都有可能原路返回,与二房那位主事之人共商大计。我们既不愿在此长住,但如今想要跟着回府怕是万万不能,为今之计还得设法与姑母联系上,才好顺利留在京畿境内。”见两旁丫鬟们眼中的错讹,不禁淡淡一笑。 将笔交到身侧小丫鬟手中,才接着言道:“先前费尽心机,好容易才将我主仆一行送出京城,如今想要跟着回去怕是不能。留在京畿境内,或许方能消除二房那头的戒备之心,这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与我们而言也是好处不少。” “一来,顺势搬出这田庄,才可安心度日。二来,京畿那蔡记恐怕还需多多留心,有我在一旁悄然住下,或许才能助贺先生一臂之力早日解开这一谜团。” 抬头重又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至于晋王府内那位伤者,究竟是何许人也,如今断言怕是为时过早!” “小姐为何这般说,正院里那位能急匆匆出京而来,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那旁难得率先开口的樱桃,都不禁低声提出疑问。 却见这旁之人不紧不慢点了点头,含笑接到:“官场之上的尔虞我诈比起商户间的生意经来,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买卖失利后,不过只是赔上些金银便罢,倘若官场上被人算计出了局,只怕就不能如此简单了事咯!” “历年都有左迁出京的官员,其中能有多少在经历数年后,还有余力再度返回京城任职的,怕是为数不多。由此可见,这官场上的残酷绝非我们一般之人,可以想象的;更何况还有不少丢了官职,从此一蹶不振的;甚至于为此赔上了……。”怕吓坏那旁的小丫鬟们,婍姐儿当即便停在这里。 比着院内小厨房的方向,弯了弯嘴角笑着提醒一声:“今日有你们几个回来了,这东园里的麻烦也都一并解决了干净,咱们也该准备一顿可口的,好生休息一日。只等着明日你们小姐我,去寻了正院那位提出回府一事,必定无须多日便可顺利搬回京畿境内了。” 说着忙又让文竹准备行囊,等正院那位着急回京后,便可立马上路悄悄送信与自家姑母。毕竟姑奶奶大归,另择住处还需及早安排方可万无一失。 论起此计来,本是姑侄二人早已商定稳妥的,但此刻才要实施却是始料未及。不说方家那位喜丧太过匆忙,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是,国公府内自家祖父的突然离世! 被打乱的计划,又随之有了自己联合霞光阁的大赛,如今看来此等应变之能,虽有偶然,也与二房那头的步步紧逼,不无关系。既要他们忙中出错,漏出马脚,能可消除他们对自己的疑心,何其之难。 于是想到了避在京畿,何尝不是最为适当的所在,真如先前自己推测的那般,府内突破怕是不能。何况,被逼病况好转,越发不敢以身涉险了。 在认识到二房那位大小姐,也并非当年所见的那般,不过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跋扈千金,而是同自己一般两世为人的主,更是彻底打消了留在府中的念头。 与其日日提心吊胆,寻找蛛丝马迹,倒不如索性一旁通观全局更为有利。更何况,二房那位如今已在京城出了大名,想要知道那位大小姐的消息,怕是无须太过费力,也可手到擒来。 “京畿那落脚之处,必得好好甄选,由姑母出面才是最好,而且对外也不必隐瞒,大可开诚布公直面相告。躲躲藏藏反倒叫人心生疑虑,本就是因大归另选了清静之地,说破天去也是无可厚非!” 听得小姐如此一提,那旁的林妈妈也忙不迭接口便道:“小姐所言极是。此事本该早被提上日程,他们却是拖延至今,此时由我家主子亲自去说,又是直接选定了与他们而言更为有利的京畿,必定是立马点头应下。” “只是不知姑母说明,要亲自甄选住处可会耽误不少时日,此处怕已不是久留之地了!”指向了正院,低声提醒众人一句:“明日与那位提议,必定让其不安非常,提前启程上路已成必然。若独留我们主仆一行在此,等那两方人马寻上门来,便大事不妙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六章 择地而居 “若有必要,先寻个由头搬出此地,也是未尝不可!”一旁的林妈妈已然颔首附和一句。 “病况有所好转,再去京城寻求名医却是不必了,只要安置一处宁静之地,好生调养些时日才是上上之选。而姑母大归之期,另择他处搬入也是形势所趋,不如及早给正院那位一个提示,或许还有一线的转机!” 说着,将方才提笔所写的那张,推至老妈妈面前:“妈妈可曾仔细想过,如今去到京畿境内安置最为合宜,其中既有蔡记那桩突发事件的担忧,也有让二房彻底安心的必要。” “若不曾经历那晚的危机,又随之见识过了二房在朝中势力,只怕还未能看清,双方相差的悬殊实力。如果说,之前是我不自量力,想要谋求由内渗入,此刻看来短期之内未必能成。”随之看了两旁丫鬟们一眼,才接着言道:“细想之下,还是依照先前所定,由那几间不被二房看重的商铺入手,才是可行之法。” “小姐的意思,不论商铺原先是否是大房的私产,只寻不被他们看重的出手?”认真看完了林妈妈手中之物,另一侧的大丫鬟文竹忙不迭应了一句,问道。 微微点头,含笑继续言道:“前日你们小姐我,既然提及了当年大房的私产,想必已让那位心生警惕。若在不久之后,原先我大房的私产就有人陆续接手,岂不是不打自招?再则说了,找那些被忽略一旁的商铺出手。才可让二房毫无察觉。” “小姐说的对,为今之计也只有慢慢蚕食,才最为稳妥。至于当年大房的私产,怕是在人手轮换数度后。其中必定有几家早已大不如前了。如此一来,既可寻回了手中,也能由他们那方急于脱手的产业中,寻出蛛丝马迹。已被不时之需!” 听到林妈妈最后半句,两旁小丫鬟们皆是一脸的不解,只见自家小姐却是缓缓点头,帮着解惑起来:“林妈妈言下之意,就如同我先前所提的那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试问如今我们手中现有的资料,可曾已将二房所中的产业一网打尽?” 抬头环视了周遭一圈,才又接着言道:“怕是尚未全面掌握。但等正院那位此番回到京城后,想必为了早早安抚好。我这个久病初愈的侄女。当年被其强占的私产必将有极少一份。可顺利归还于我。” “再经由,随后在暗中低价购入一些,被二房看坏的买卖。也必定能在其中寻回不少,本该归属我家的所有之物!” 笃定言罢。不禁回望一眼屋内众人,却被一旁的黄桃急忙追问出声:“小姐提及的购入好似不难,但又该怎么只用低价,便可顺利拿到手中,怕是……。” “这就是咱们小姐的厉害之处咯!妹妹可是忘了,当初一路随行之时,由咱们家小姐经手的那几桩买卖?” “对呀,都是奴婢妄言了,还望小姐……。” 看两旁小丫鬟面上的忧色,也随之消散开来,这旁的婍姐儿不禁连连摆手,拦道:“哪有这般简单,不过此次是我方在暗,且有二房那位名声在外的优势,不加以利用又怎么对得起之前的辛苦筹划!” 小姐口中所指的,自然就是先前那场被正院那位夺得头名的赛事,在场之人除了才刚赶到的四个小丫鬟,略略听过一回。其余之人皆是心知肚明的很。 即便那四个小丫鬟中,也因有两人始终在厨房守候着,又顾忌二房那头是否还未全然罢手,到了主仆商议要紧之事,却未被一并唤入屋内一旁聆听。 倒不是,担忧她们两个会传出消息去,可那般的出身,与眼下这四个小丫鬟相差太多,一时间又哪里明白,二房对于自家主子的敌意之深。没有如此觉悟,又怎会如同其余之人一般层层设防,对于正院来人时刻提防一二。 因而,由最初之时起,便刻意将她们二人排出在外。如此既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是有意保护她们两个,莫要太早卷入此事。别看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较之颠沛流离许久时日的四个小丫鬟而言,如今在厨房当差的那两人,尚算不错。 想到早日寻了借口,让文竹去一趟姑母处送信,便不由自主瞥了一眼厨房那方:“她们两人眼下知道双方的恩怨,时日尚早。但在此事之上,却可出上一份力。” 一边让文竹收妥了桌上之物,一边唤过人来,将那两个小丫鬟寻了来说话,便已在林妈妈耳旁低声告诉了几句。只见老妈妈也是缓缓颔首,应了一声后便领着黄桃两人,转回了东厢之中。 两人匆匆赶来,才刚门旁立定就听自家小姐,缓声言道:“如今有你们两个厨房当差,也不必照之前那般每日煎药,反倒可寻了外院的厨娘,学几样拿手的饭食,等日后随了我姑母搬离之时,也可发挥所长,有用武之地。” 本就用心当差的两人,早在先前被告知身契转入这位名下,便已暗自欢喜了一阵。要说自家这主子脾气不错,又不似别家小姐那般跋扈非常,已算是万幸之事。 若说在离开荒宅之前,还未觉得杨桃姐姐常挂嘴边的言语,确实非常。但当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便已逐渐认同了起来,毕竟出了荒宅那片,马车路径大小城镇之时,都会听过有关主家厉害,奴仆苦不堪言的事例。 旁的不提,单这两日中偷听院前看护的老婆子们,私下的小声议论,便是可想而知。何况,与她们而言自家小姐本就是国公府,正经主子的身份,却被正院那位说成本家亲戚一事,颇为错讹。 不过在院中几位姐姐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才未敢开口追问其中的根源何在。但心中的疑问,却始终在脑海中一遍遍的掠过,此刻再听自家小姐这么一提,愈发是深信不疑。 显然如今正院里住着的那位大小姐,并非如外间传言的那般,是位温婉好脾气的主。反倒极有可能,对自家的孤女堂妹,很是不屑。 至于仍在南方书院用功苦读的两位小爷,这两个小丫鬟也只有过些许的耳闻罢了,但在她们看来,想必府里对待那两位主子,也未必会比自家小姐好上三分。 从当场卖身入府起,一路跟随的就是眼前这位,而今听到自家小姐的种种不公遭遇,自是越加用心厨房的差事。也因此,不过两日功夫本就打算,不日启程的大小姐,突然有了一个急切的念头,带上东园堂妹身边的贴身之人,去到姑母处明示大归后另择他处安身之事。 “大小姐为何如此着急,待我们回去京城,再与主子商议岂不更为妥当?”一旁仍有不解的老嬷嬷,忙是低声劝道一二。 却被这位小主子,当场拦道:“嬷嬷还不明白,若是叫她们姑侄俩得了先机,我们二房岂不是有苦难言?别看我家那位小堂妹,自小跟了姑母去到南方静养,但在姑母眼中,只怕还是留在京城之内方是上上之选!” 听得此举,那旁的老嬷嬷已是微微一征,才要启口追问一句,又被这旁之人抢先一步,继续言道:“嬷嬷也是久居京城的,若是问起两地大夫的能耐,相较之下可是一目了然?” “呀,果然还是大小姐您深谋远虑!”惊呼出声,心中也不由暗暗庆幸,如此看来自家也算没押错宝。要说夫人本就是个懂得算计的主,但眼前这位尚未及笄的大小姐,恐怕也并不如先前所见那般简单。 自然又联想到当年那则预言,更是笃定三分,显然自己这回随行出京,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若是有朝一日,这位小主子顺利成了那贵不可言之人,即便自己无福跟随了去,但在家中几个孩子来讲,却是最好不过的去处! 转念思量片刻,忙又凑近两步补了一句:“只怕东园那位,眼下久病初愈一时还离了贴身的大丫鬟,您又如何说服与她?” “自是要苦口婆心,一五一十说明详尽!”却不知,东园那位在她看来未曾经历过风雨的娇弱之人,却在两日之前,当面提及姑母大归之期那会儿,就已将这一切估算准确了。 同样是两世为人,又深知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秉性,再加之悄悄由正院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与门前老婆子的私下议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之后,便有九成把握,那位大小姐随后的决断。 而今日带了文竹上路,送信入京,便已在婍姐儿的意料之中。至于那家书中的所提之事,自是为了迷惑二房之用罢了,一切关键都在大丫鬟的心底深藏,只等面见正主才会尽数吐露而出。 至于婍姐儿的病况,也会随着大丫鬟的突然离去,略略放缓好转的速度,才是必要之举。而此刻已提前半日驶入外城的这位,听完了一旁心服的急报,自是欢喜在心,不免颇为得意地朝那旁的老嬷嬷看了一眼,才启口问道:“嬷嬷以为,此番之举可是有用的很,只是碍于要及早送这姑侄俩出京,所以那丫鬟却是动不得,若是不然我还正想留她在京一段时日,才是最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七章 齐聚京畿(上) 那旁的老嬷嬷不觉已是一惊,微微颔首却再不敢多言相劝,想到这位小主子的用心,心中有了片刻的迟疑。先前满以为,不过是自小被夫人娇养在身旁,跋扈些也是无可厚非。加之她本是这般出身,更比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骄傲三分,也在情理之中。 却不想,时至今日才看到这位小主子的残酷一面,难免为此吃惊不小。倘若他日自家孩儿真有幸被选作陪房,只怕也并非之前所想的那般,万事无忧! 然而,那旁的老嬷嬷却误解了这位的意思,她这一路上思量许久的后手,还真是想寻个合宜的借口,多留堂妹的贴身伺候之人在京也好,或是让其在回程途中耽误一段时日也罢。总之,晚上一旬半月方能回到婍姐儿身边,才好便于自家在京城进行后续的补救之举。 “到底被晋王府来人瞧了正着。即便当初老天保佑,不曾告诉庄头婍姐儿的真实身份,但终究让人颇为不安,再加上前几日当面问起她们大房的私产与她母亲的陪嫁之物,女儿险些当场失了态!”才刚回到自己院中,稍做洗漱后忙又换了一身衣裳,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母亲处,正色告知了当日的情景。 一旁听完了爱女的低诉后,也为之一怔,吃了口茶略略定神后才张口应道:“你带去的丫鬟、婆子可曾对外说漏了行程,对于晋王府那头的情形关切,可有丝毫的显露?” “母亲,如何把女儿想得这般愚钝。这等私密要事,除了您特意安排的嬷嬷外,就连我屋内的大丫鬟也无一人知晓详情,又怎会叫隔着老远的婍姐儿。瞧出丝毫的不妥?” “如此就好,想必当年她虽年幼,也曾听得家中双亲偶然提过一提,至于确实的数目怕是无从知晓一二。”一旁缓缓放下茶盅。悠悠叹了一声,才偏转过身来拉过自家爱女之手,附耳言及有关之事。 直到这旁之人面颊上绯红一片,才满是怜爱地摆手,唤了其回院好生歇息两日才是。但让她们母女始料未及的是,这桩本该是极为隐秘的要紧之事,却早在着急出行之时,就被姌姐儿身旁伺候多年的两个大丫鬟,嗅到了异样的味道。 毕竟是打小起就在一旁伺候的奴婢。就算都比主子略小了一岁的样子。两人原都是这府里的家生子。旁的不论。单这察言观色的难耐还是与生俱来的! 又因之前的赛事,更加证实了当年那番预言,漫说两个大丫鬟本就存着别样心思。就是她们家人也都殷切期盼着日后的风光。平日里虽互相较劲,但到了关键之时。也知道必须收敛。 难得一见的心平气和,便是为了小心探听出自家主子的出行之秘。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出两日功夫就在老嬷嬷与自家这位内室商议之际,获悉了全部真相。 心中激动自是不必说了,然而想要不露痕迹占得先机,却还需两人的默契配合。别看两人暗中较量,本就由来已久,但此刻的携手共谋也是不在话下。 为防院内余下几个丫鬟获悉,自是商定了不少对策,于是这一消息便被她们俩彻底封锁了下来。而自家那位主子与老嬷嬷,反倒不曾有丝毫的察觉,可见两人这回是看到了其中的牵连颇大,又对日后陪嫁一事愈发上心起来。 要说自幼伺候在旁的丫鬟,随了小姐陪嫁去到夫家,本就稀松平常的很,但这两人也是深知自家这位与府里那位主事夫人的性子。因此将这一隐秘拿捏在手,或许才能在关键之时,有所不同。 至于是拿此桩作为筹码,威胁主子她们却是万万不敢,但心中有估量自是更胜余下之人一筹。如何借用此番得来的消息,多赢得自家主子的一份信任,对她们而言也是求之不得。 自回转京城后,两人未再如同当初田庄之时,心平气和坐定相商一二,不过在她们看来前事已了,往后就是各凭本事咯。 而另一旁,早被自己屋内两个大丫鬟觉察出异样来这位,却仍是丝毫未觉地靠在母亲肩头,低声讲述着当日偶遇的情形。直到那旁座上的主事之人,再度唤入了老嬷嬷好生打赏了一番后,母女俩才转过了话头,议起姑母的大归之期。 “哦,已与她提及了另择他处安置你大姑母?”听后虽略略吃了一惊,但转念细想之下已是明白了三分:“你是怕,那位一口咬定择了京城之中安置,才会先发制人提及京畿境内,更为适合你姑母这般寡居已久之人!” 见自家爱女重重颔首,不禁含笑应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一点就通,顶聪明的孩子!如此一来,即可远远丢开她们姑侄几个,又能在族内亲戚那头又个交代,而且还可叫她们回京不易。至于他们大房留下的私产,不过捡两间费事又不怎么挣银子的,也就是了。” 这等庶务本就无需同自家那位商定一二,如今才真正接手国公府的二老爷是整日应酬不断。更何况,前些时日自家长女,又在外名声大振,越发是得意非常。于是,原本不曾全盘交由自家夫人打理的几桩大事,此刻也都转入这位手中了。 因而,今日二夫人能有这份笃定,也都有基于此。 低头默默盘算了一番,才不紧不慢开口言道:“要说在京畿择地另建别院,怕是来不及。眼看中秋已过,年关将至,此刻置地修建屋舍也是不合时宜,倒不如让大管事亲自走上一趟,寻一处靠近偏远小镇的宅子,好生安置她们姑侄几个便罢。” “姑侄几个……难道父亲说要接了南面书院里那两个,一并来京不成?”听闻此言,怎能不惊。 满是愕然地望了一眼父亲的书房所在,才又回过头来,接着低声追问一句:“娘您怎么也不劝上一劝,别看那两个堂弟年纪尚小,但如今田庄那位已是大为不同了!” “将她们姑侄远远安置的京畿,正是为了那丫头的病况好转,至于为何要接南面那两个小的来,却是为了你父亲才刚接手的爵位。你且仔细想想,知道当年你大伯边疆阵亡的,满朝之中仍有多少?而又因你之前顺利夺冠,更被不时被人提及有关当年之事,你父亲如此决定也都是为了你日后那桩……。” 言下之意,已是再明确不过,既是为了府中的颜面,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前途着想。落入这旁之人耳中,自是欣喜不已,更不说此前一直担忧,自家爱女太过天真的二夫人了,由此番独自出京一事,便可看出当年懵懂的小女孩,已然长大了。 至于她所忧虑的,大房孤女病情日益好转那桩,在二夫人看来却是不足为惧!一个本就无缘京城的挂名小姐,更何况自老爷子撒手人寰之日起,她原本那个国公府二小姐的名头,也已变成了国公府的侄小姐咯! 因为,前日女儿尚未回京之时,他们夫妻二人已是商量好了,将三房分出府去的对策。只是苦于乌有适当的借口,才多拖延了这许久时日,而今刚好有了他姑母大归一说,索性一并处置了,才是最好! 待晚间,同自家老爷提及此桩时,国公爷不免重新移步书房,又唤回了两名心腹师爷,坐下商议了大半个时辰。对于京城发生的种种婍姐儿这旁,自是无从知晓,但由此可早早避出了田庄,在她们主仆看来才是上上之选。 “要说此番二房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居然用了不到半旬功夫,就在京畿置办下了一处三进的大宅院,还是临近贺先生所在那城。即便坐了马车前往,也不过只需花费半日而已,不选郊外荒宅反倒另择了小镇安置我们姑侄,不知是否有意为之?” 听得自家小姐这般低喃一句,那旁正整理书稿的樱桃,不免停下了手中动作,小声接了一句:“该不是另寻了人手,在一旁暗中监视小姐与姑太太吧?” “以二夫人那般精明,想让其多花一笔不菲的银子,另在侧置办一座三进的宅院,怕是不能够。若说趁此之际,买通了左右几家的门房、下人暗中报信,更是绝无可能。” 招手让小丫鬟凑近三分,才幽幽道出其中根源:“别看这位平日里只懂一味强势的主,实则也是个多疑的性子,且说当日另命了老嬷嬷一并随行出京,却不放了她身边最为得力那个,便是可见一斑了!” 没错,当日随那位大小姐出京的嬷嬷,并不是原先在二夫人跟前的第一得意人,而是一向屈居在后的那个。如此细心,更是让晚些步入屋内的获悉,这一消息的林妈妈愈发欣慰起来:“到底是您姑母一手教养大的,这等缜密心思,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不然日后必定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却见一旁黄桃瞥了瞥嘴,嘟囔一声:“妈妈这是长他人志气,当年那大和尚预言的那句,或许我家小姐才是他口中那位,命中立下勤王之功的……。” “且住口,往后也莫要再提,你道那贵不可言的命格是个人人都羡慕的好东西?有道是高处不胜寒,你家小姐我可不愿万人瞩目,每天过着那般战战兢兢的日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八章 齐聚京畿(中) 两旁丫鬟不禁面面相觑起来,按小姐所指已是再明白不过,当年那法妙寺中大和尚的预言,在自家这位眼中却是那般一处存在。想到自家主子事事见识深远,都不自觉随之疑惑起来。 要说当初只道二房那位大小姐,的确是命格奇好无比,居然因高人的一句预言而倍受宠爱,反观自家小姐却被二房逼出京城,只得远走他乡艰难度日。 不曾想,经由此番那位突然前来,才在其屋内的小丫鬟处才打听清楚,原来自家主子也有可能,就是当年大和尚口中所指之人!然而小姐却是无心一争,都不禁有些错愕! 就在众丫鬟仍未彻底醒转过来之际,又听得这旁婍姐儿,接着正色道:“你们看当年我姐弟几人,被二房费尽心机逼出京城如何?” 闻听此言,屋内之人自是齐齐摇头,而另一旁的老妈妈,也已微微颔首,补了一句道:“小姐的意思是,就大房当年那份丰厚的私产与大夫人的陪嫁,便以惹红了二房的眼,致使最后不顾亲情将大房几个还都不满十岁的侄女、侄儿们,一并逼离出府。更何况当年大和尚口中的那句‘贵不可言’!” “高处不胜寒,何况小姐这般的性子,别说她本就无心那处,就算真有意一争,若主子今日在此也必会出言相劝一二。”说道这句已然抬头望向京城片刻后,深深叹了一声,才满是欣慰的同这旁的婍姐儿对视了一眼。 就听得这旁之人,接着言道:“正因我兄妹几个实力有限,所以才从未说过夺回爵位一事。实则又何尝不是心中有所畏惧,一但承袭了国公府这般的世代功勋后。我家三哥或许有朝一日,也会因边关告急而奉命征战沙场。” 顿住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感叹道:“我郑家本是世代功勋,儿郎马革裹尸原是荣耀之事,但在当年几乎家破人亡后,我窃以为一家人平安度日。才更为重要。二房既然想霸着功勋的爵位不肯罢手,往日一切该有功勋世家出面之事,自是理应由他们一房,承接下来才是。” 抬头扫了另一旁已是面露吃惊之色的众人,才偏过头来,自嘲一声:“在妈妈看来,我这点小心思可是短视的很,毕竟那爵位可算是用我父兄二人,不对。还有我母亲与那未曾抱过一回的胞妹,统共四条人命才得以保全下来的。却被二房这般轻易夺了过去,却不愿设法拿回手中?” “小姐……老奴知道您虽有不甘,但想到若要夺回国公爷的爵位必得付出众多,再三权衡之下还是万万不妥!主子当年就曾感叹过无数回,那世代功勋之家的名头虽好。终究比不过小姐同三位公子的一生顺遂,更为要紧!” 闻听林妈妈的这番符合,亦是连连颔首应道:“我三哥若想保家卫国。即便没有世代功勋的头衔,也会全力以赴。若是要已惨痛的代价换回昔日的身份,我宁可不做那名门千金。就以你们小姐我如今的身家,也足以寻一处安稳之境顺心度日,又何苦被门第所累,只是待等两年及笄之后,怕是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才环视了周遭之人,肯定一句:“所以,借由此时可安心走脱。未尝不是一个最佳的时机!” 小姐此句,众丫鬟们已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普通百姓人家女儿的婚事必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她那般的贵家千金。只是到时被二房夫妻俩握在手中,更是不堪设想! “奴婢们怎敢妄议小姐的要紧大事,还望主子赎……。” 那旁才刚齐齐向自家小姐请罪,却被婍姐儿摆手拦道:“原本从未对你们提及过一二,自是不知者不罪。日后夺回了本该我大房的所有,待看我哥哥如何作想,再行下一步也是不迟。” 却不想,自己这里才刚说完此话,不过两日功夫,同样身在京畿境内的贺先生那头,已有确实消息传来,说是三爷一行即将在本月底赶来兄妹重聚。 更让众人吃惊不小的是,京城二房那头的动作也是不慢,这里才刚置办下三进的大宅交与姑母手中,便另着手托付了往来南北的商船,去书院接了七、八两位小爷,准备自此后便在京畿那处宅院中住下了。 “他们这回又打得什么主意,先顺着我口中之意,为姑母安排妥了大归后的住所。就连昔日我大房名下的产业,也已交出了三间中等铺子,虽说已被他们败得只剩那几处屋舍了,好歹也能变卖上千余两的纹银。但此番又特意送了我两个弟弟前来京畿,为何总觉得隐隐之中,有股子异样的味道!” 一旁同样愕然当场的林妈妈,更是不住颔首:“好在不日主子就要到来,只等我们搬入了那处宅院之中,再做长久打算便好。”有心安慰两句,实则自己也不免是心有余悸。 好似当晚那场遭遇之时起,此番被逼出京就从未安宁过,先是二房那位大小姐的突然到访,接着又听说了事关皇家贵胄,此桩便越发扑朔迷离起来,如今更是未曾露过半句风声,便已遣人动身去了南面书院之中,怎不叫小姐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不过好在京城的主子即将到来,而南面打理庶务的三爷,更会先到一步,有这位爷在旁劝慰一二,便可安了自家这位小主子的心。 要说兄妹之情深厚,平生所见也就非这两位小主子莫属了!若再加上两位本就都是聪慧之人,两者坐定相商对策,此事自当是迎刃而解了! 想必本月底兄妹重聚之际,小姐面上的忧色也会随之,缓和三分才对。至于,二房夫妻俩是如此盘算的,一时之间恐怕未必能立竿见影,有了确实的消息。 本来择了此地安置他们姑侄几个,定是为了隔绝于京城的消息而有意为之。无需多想便可猜到,当日小姐提及有关大房名下所有,那方便已是有了警惕之心,因而让其远远离了京城,才可安心谋划他家女儿的大事。 联想到有关种种,不免满是忧虑的看向过来,却听这旁低头喝茶的婍姐儿,幽幽吐露一句:“凡事各有利弊,更何况如今我兄妹几个就要重新齐聚一处,即便困难重重,也必然是强过我一人煞费苦心用力扛下所有!” 难得听这位如此坦言出心中的无助,那旁的老妈妈反倒为之松了口气。万事都习惯了自己一个咬牙吞下的这位,终于肯放松一回,可算让人为之放下了心来。 还记得,当日主子几番叮嘱,便是担忧小姐她自幼无父无母,又带着两个幼弟寄居在方家别庄,满心只想着如何撑起这个家。即便后来三爷辗转寻到了他们姑侄几个,小姐她仍没有改变多少,或许是早已习惯的缘故u,也极有可能是当年那近乎家破人亡的情景,深埋心中所致。 即便她身负血海深仇,又被夺了家中产业,事到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刚满十三的少女罢了。若换作普通官宦之家的女儿,也不该活得这般辛苦,更何况理应得到父母宠爱,无忧无虑轻松度日的她,却因这种种的不幸,不得不挺直了腰杆,咬牙面对。 殊不知,那旁林妈妈面色微变,深深叹息之际,这旁之人已是重新换上了一脸的认真,点了点头正色道:“看来这回改建书房,更需倍加小心才好,眼下左右是否另有二房暗自派遣之人在旁,确实不好太早断言的。” 眼见小姐这般轻松,才刚推门而入的小丫鬟樱桃,忙是低声回禀起来:“昨日来告知小姐启程所雇的车马,后日一早便可由京城出发而来了,余下的箱笼、家具全都由庄中的车马,帮忙送了同去。不过听庄里的老把式言道,只用送至京畿境内便好,至于最后那一程,却是另有准备车马来换。” “哦,这么一说,他们那头是既想多省银子,又不打算将咱们小姐的真实身份,外泄给这庄中之人?”晚了樱桃一步跨入屋内的小丫鬟黄桃,忍不住冷笑一声道。 不想,这旁自家小姐是不怒反喜,抬手点了点黄桃的额头,反问一句道:“不叫外人知道了你小姐我的真实身份,与我们主仆一行而言才是那上上之策。更何况,借着他们想要省钱之际,索性将咱们东园彻底变个模样,岂不更好!” “小姐您是想……迷惑那晚的伤者?” “聪明,自是不该让那人瞧出相似之处来。原本那人当初就有伤在身,即便有心记下所有细节,总免不了有疏漏之处,何况他走时天色才刚蒙蒙亮。我们若能将东园之中的布局,彻底消除了干净,再利用此段时日,悄悄进到被那位住过的正院之中,将屋内的陈设略略挪动上几处……。” “小姐此计甚妙!”两个小丫鬟双双对视了一眼,忙又挑了大拇哥齐声赞道一句。就连那旁原本仍有忧色的林妈妈,也禁不住连连颔首,赞同此举甚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九章 齐聚京畿(下) “原本这田庄之中,无论是我们住的东院也好,还是那位临时落脚的正院也罢,庄内的仆役虽时常清扫,却不敢多做停留。其中有庄头一家的缘故在,也因宅院时久空无一人,他们哪里敢多待半刻。” 忙又抬手比了个方向,继续言道:“要不是之前庄头夫妇俩,大着胆子擅自搬入了另一侧的西偏院中避暑,我们还无从知晓庄内这所宅子近些年来,早被二房弃置多时了。” “国公府在京郊的别院与田庄原就不下五、六处之多,何况这座最为偏远的所在。加之这些年间,他们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说服了老国公,让二房顺利承袭爵位与祖业,自是再无出京避暑的念头。”另一旁的林妈妈,也已点头应道一句。 只见,两侧的丫鬟们这才纷纷颔首,一向心直口快的黄桃,更是接着补上一句:“因此,就算有人略做改动,也不会被平日洒扫的下人们看出不妥来!” “不但如此,只怕就连那庄头夫妇俩,往后也必是不该擅自搬入院内‘小住’。想来经历此番之事后,那一家子陪房也该收敛三分才对。即便不为来日再得府里那位重用,到底也是心有余悸的很!”说起这桩,屋内众人都已点头认同,漫说当晚庄头娘子受惊过度,时至今日才算稍有起色不说,就是此刻仍在院子里当差的仆役们,也都是喜忧参半。 直到这旁自家小姐言罢片刻之后,林妈妈才接着一句:“只有等到三里外,那座田庄之内的大队人马全都撤离,不得不每日在院子里当差的仆役们,才会彻底恢复往日的宁静。” 原来。这段时日里东院的小丫鬟们,不但由院内各处打听到了正院的消息,更将那旁别家田庄外的种种迹象,看在眼中。只是为防旁人起疑,不曾真正靠近探查,只有掌握了面上所见的而已,但一联想到当晚发生之事。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而随之时光的推移,就在婍姐儿主仆一行准备启程向京畿境内之际,那旁别庄内的大队人马,也已陆续走出了两波。只是在这般乡野庄户们看来,却是人数众多,阵仗更是非同一般。 同样落在东院众人眼里,却是越发警惕起来,原先若还只是单纯的以为,那旁田庄不过借与一时之间无法轻易挪动的皇族贵胄。暂作落脚之处,但如今这般情形之下,怕是无法轻易断言一二咯。 要知道,前次正院暂住那位,之所以会顺利启程回京。一来,自然是着急回府向她母亲禀报。自家这位小堂妹多年的旧疾,已有了明显的好转;但更为要紧的,便是此番出行的真正目的。已在她的巧妙安排之下,得以顺利达成。 因此那旁晋王府中的护卫们,分批撤离后,即便这边田庄的仆役们随之安下心来。就是东院之中,也无不为此庆幸非常,好歹悄悄离开之前,再不会被无辜牵累在内了。 “至于事后再来寻人,只怕也是一去音讯全无了,毕竟有关二房那头的掌上明珠,自是不敢贸然行事!何苦为了我这个本就不相干的侄女。节外生枝?” 缓缓道出一句,转而又接着叮嘱丫鬟们道:“不过另有一桩,我们须得小心应付。就是那辆由京城出发,送了我们一行往京畿去的马车,只怕并非面上所见的那般,确确实实是车马行中雇用来的,或许只是二房那头,故意引得我们放松警惕的手段罢了。” “小姐说的对,百密一疏万万要不得,到了京畿那处既有大归的主子同住,外加那旁正一声不啃遣了心腹之人,去到南面接了两位小爷就此安置西下来,以他们原先的行事作派,怎能不留后手?”另一旁的林妈妈闻听这句,已是忙不迭附和了起来。 两旁早已领教过几回的小丫鬟们,也都频频颔首,齐齐应了后才告退而出。屋内唯独留下了一老一少,主仆两人,此刻却见这旁的婍姐儿,径自起身由一旁的书架上,取了泛黄的旧画一幅,交到老妈妈手中,正色问道:“妈妈以为如何,可是与当晚见过的那幅,有几分相似之处?” “小姐你这是何时临摹而成的?”一脸的吃惊之色,早在展开卷轴之际,已是一览无遗。 却被这旁之人的一脸尴尬,愣在当场:“难道不是小姐你亲笔临摹而成的?那这幅看着确有五分相似的画卷,又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比照着印象中所见,翻遍了这庄子里的书房与我自己旧时的收藏,才好容易寻到一张有几分神似的。妈妈可还记得,当晚我们打开卷轴时,上面还未有被动过的痕迹。外面盛装画卷的旧木匣因被人藏在包袱中,早已辨识不出是否曾被开启过。不过当晚那卷轴外薄薄的细尘,却是让我印象深刻!” 闻听此言,那旁的老妈妈怎能无动于衷,已然起身走过两步,再度拿过画卷,试着重新卷拢起来。反复查验了两遍后,不禁满含笑意的点头应道:“当初头一回见那卷轴时,也是这般的感觉,这幅半旧的卷轴难道是……?” “并不是原先那木匣中留下的原物,而是我另寻了来替的,但外面的木匣却是原物。”话音刚落,已挨近她立定的林妈妈,忍不住猛地抬起头来:“那此前悄然藏入正院书房之中的木匣,并非原件?” “既然对方的底细不曾摸清,自是不敢留了把柄在他们之手,无论他们是敌对两方也好,还是同属一伙也罢,与我们而言终究是一桩麻烦。何况,我们不过是无辜被卷入其中的,更得万分小心才是!” 轻拍桌上的木匣,继而同身边的林妈妈耳语道:“既然搅得我们是眼前一片迷茫,自然不能够后来之人有一目了然的机会,索性搅浑了池中之水,才能多为我们留出些时日,以备不时之需。” “老奴明白了。谁又会想到,那晚刻意落下的木匣,此刻已被分开两处,只是这木匣小姐打算安置在何处为好?” “自然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所在。若说当晚被晋王府救回的那道人影,是负伤翻墙入了花园之中,而随后同样身负重伤的少年,却被发现在隔壁的夹道之内。想来,那负伤的少年若有本事,再度寻了回来,必定不会往花园里去,反之以那前行翻墙而入之人的身法,定是分辨得清,自己所处之地正是庄内花园所在,因而……。” “如此一来,要是他们双方都意在此物,那被救庄外小道之上的黑影,必定只会往庄中各处院子搜寻。而另一方受伤更重,即便想要找回物件,也必然晚了此人一步。若将被藏在花园假山之中的物件顺利找寻出来,我们便可一目了然,究竟是双方为争夺此物而来,还是同属一边,不过是主从关系罢了。” 见林妈妈已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旁之人才将木匣顺势交与其手中,双方对视了一眼后,忙又低声补了一句:“此事不叫小丫鬟们知道,就是为了怕她们心境未定,反被其累。” 接过手来,一脸认同地颔首应道:“小姐想的周全。本就是被无辜卷入,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见着就要启程离去,更是不该搅乱了她们的心思,小姐此举很是妥当!” 却见这里,苦笑一声:“我也是无法,若是文竹仍在身边,定是在当晚潜入正院之际,便同时将这件藏入了假山之内。” 待到第二日,顺利坐上马车主仆们面上平静如常,但在车厢之中却是难得交谈几句,反倒好似不适长途奔波一般,任谁都打不起半分精神来。也就除了那两个一直在厨房当差,普通贫苦人家出身的小丫鬟,还能坐在外头车辕上,偶然同车把式闲聊上两句罢了。 起先那把式与陪同出行的妈妈,还只道久病初愈的这位,是有意躲着自己,随后却不由得让其是暗喜在心。果然同大小姐提过的是如出一辙,这位娇弱养大的二小姐,还真是离了伺候惯的大丫鬟,便不成咯! 就在那旁管事妈妈乐不可支之际,这里主仆们一众也已察觉出了丝丝异样。果不其然,自家主子的担忧,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眼见着赶车的把式与那管事妈妈悄悄打眼色,每每停车饮马更是显露无遗。 不知是这边主仆们的默契配合实在难以辨识;还是那旁之人,本就不曾将车内这位小主子放在眼里;亦或许这两者都兼而有之,才使得二房特意寻来监视侄女一路的几个,皆是越行越放松。一直到抵达京畿那处新购的宅院,也不曾有过丝毫的发现。 至于另一旁,也已有京城方府出发的两辆车马,却是行得颇为缓慢。原因无它,得到了侄女的暗示,自是要将大房名下那几处私产交托与信任之辈,才好启程出京。至于为何,不叫自己身边的老仆帮着打理,反倒交由了牙行另寻租客,却让那旁二房夫妻获悉之后,不禁是哑然失笑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章 外松内紧 “不卖了换现银在手,那般着急要了回去,居然想着以租子贴补日常之用,真真是可笑之极!不说这三间铺子都在外城中,同条街面上的生意也都不过普通罢了,即便有租客瞧得上,一年下来也添不了多少进项。” 顿住片刻,忙又指了指桌上的账本,示意自家老爷一眼:“早先接手之时,妾身就觉得好生奇怪,旁人家做文房四宝的生意,都是费尽了心思想要卖与那书香门第的子弟,可他们倒好专挑些价廉之物陈列柜上,可惜浪费了这正劲两个门帘的铺子。” 说着又转向京郊的那方,瞟了一眼讥笑道:“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学旁人家行善,设个粥摊接济穷人一般,想着那些寒门子弟罢了。” 听到这里,那旁之人不禁放下茶盅,附和着冷笑一声:“我家这位大哥,本就是这么个忧国忧民的性子,不但如此,少年时他还曾在军中接济过不少贫苦人家的兵士。当年祖母还在世时,就往里头贴了多少私房,恐怕就够在内城置办下几间中等铺子了!” “不求回报,倒贴银子收买人心,传入当今那位的耳中,又何止一两回,只不过当年他毕竟身无官职,若是不然……。” 不承想,那旁是说者无意,这里却是听者有心,不禁深吸了一口才敢压低了嗓音,打断自家老爷道:“莫不是为了这几间铺子,才让本不该出征边关的大伯父子俩……。”原本已是小心提及,但一想到事关重大,不免有些吞吞吐吐,正要继续往下之际。反被那旁听出弦外之音的新任国公爷当即拦下。 猛然起身,再度检查了门扇之外有无异样,才低声告诫一句自家夫人道:“莫议国事,何况当初那一役死伤的功勋之后,也不仅是我郑氏一家。至于是否因那些陈年旧事而起,就更不是身为臣子之人该私下议论的。” 心中却已有了别样之感,或许当年大房父子马革裹尸。真是另有蹊跷,但对于他们而言并无丝毫的区别。即便正是因此赔上了性命两条,也与二房没有相干,只要不被牵连在内,便可安心朝中为官。 强作镇定,才正色道出一句:“好在我早已看清朝中的变化,弃武从文多年,又与他并非是一母同胞,想来当今也无意再次出手。只要我们谨慎些,便可安然一世。” 这旁在自己突发奇想之下,不免是心有戚戚,此刻经由自家老爷这番肯定之言,也逐渐恢复了几分。只是对于大房当年的惨剧,难免顾虑重重。转念再一联想到自家爱女,不禁是低呼一声:“该不会因此事连累了我家女儿的前程?” 却被那旁之人连连摆手,示意道:“必定不会。当今真要起了株连之心,你倒是这国公府的爵位还能留到今日?更别提,我能顺利接手府中所有,想来早已无碍了。只是大房留下的那几个孩子,日后想要出头只怕是难如登天!” “岂不是正和我们所想!若是许多年后,他们兄弟俩重振了那房的名头,与我们而言才是真正的祸根所在。既然如此倒也省却了我们出手清除,只要碍了那位眼,管叫他们是再无机会重返京城!”这旁二夫人已是得意万分的望向南面,凑近提醒一句:“若是能让他们永远留在那片。才是最好。只可惜为了老爷的名声,眼下也惟有这般行事了,待等他们姐弟再熬上几年。便可寻了借口直接送回南面长住。” “夫人所言极是。留他们在京畿固然不在眼前,但毕竟还是稍显近了些。唯有送去那等偏远之地,才是上上之选,任他们再想返回也苦于囊中羞涩,无力为之。” 就在京城夫妻俩暗中决定着,大房侄儿们日后命运的时刻,另一旁被他们提及的小兄弟俩,还未获悉任何的消息。殊不知,京城特意着了心腹之人,欲在封航之前将他们送去了京畿暂住几载。 而此刻顺利出京的方郑氏,却不免莫名忧心,要知道二房夫妻俩的贪得无厌是深有体会。为何此番轻易松口,直接将大房名下的私产顺利交还出来,难免让人不解。 虽有文竹处处暗示自己,但在她看来却不免是疑点重重。就在听明白了侄女口信中所提的那般,全盘交由牙行另寻合适的租客,的确比直接脱手出卖的好。此次,在明眼人看来并非稳妥之举,好似在婍姐儿眼中,却是另有他用。 心中虽急着早日京畿汇合,但这一突然事件,却已将自己多留京城不少时日。 “也不知婍姐儿在京畿那处宅院,可是住得习惯?”望向那方不免轻声低喃一句,却被身边的文竹颔首应到:“姑太太不必忧心,我家小姐的能耐您还不晓得,再说了身边有林妈妈看顾着,更是如虎添翼百事不愁。” “就怕她突然好转的过快,引得二房那头的注意,明面上毫不关切,暗中却是手段频频。”此言一出,身边之人不免一怔,好半响后才缓缓摇头,接了一句:“奴婢还是坚信,我家小姐定有应对之法叫他们知难而退。” 若说她们所料不错,但在此刻身在京畿大宅中的婍姐儿而言,却是无需自己另寻应对之策,而是一如既往外松内紧,只等他们自己无趣离开,便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最佳之法。 “要说此地到底不比京郊便利,单是来回两地所需的时日,便不是他们有耐心可以坚守一、两年之久的。” 这句才刚出口,就听那头正配合着樱桃屋里摆饭的黄桃,低声问起一句:“小姐怎知他们只能坚守一、两年?” “当然是为了如今名声远播的国公府大小姐,只等那位及笄后飞黄腾达了,他们便再无须顾忌其他,到那时只怕留我们在京畿也是不必了,何苦又白白浪费了这笔开销,倒不如投在京里另置一处店铺更为划算!” 被自家小姐如此一调侃,两旁小丫鬟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奴婢还盼着早日能离了这座宅子,才可安心度日。如今就是看着每日进出外院,帮着浆洗衣裳的婆子,奴婢都忍不住暗暗猜想,会不会又是那头派来的细作,真真是……。” “你这犹如惊弓之鸟的心境可是不成,小姐不是常说,咱们这宅子外松内紧就是要让那暗中之人,逐渐失了兴趣,你这般每日神情紧绷的样子,若叫人瞧出端倪来便要坏了事!”一旁黄桃才忙不迭指点那两个,厨房当差的小丫鬟两句。 待等她二人告退离去后,不禁低声向自家小姐提议道:“莫不是奴婢们几个都是打小习武的关系,这心境总比常人强上几分。小姐您说是不是该让她们俩也跟着学些简单的,或许能有所改观?” “黄桃的提议不错,只不过眼下这般情形之下,虚虚实实才最令人信服。那些暗中监视之人的性子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以二房那两位的多疑来讲,太过显而易见之事,只怕更引得他们疑心顿起。不时出些微不足道的小岔子,或许才更为真实不是?”顺势品了口鲜美的鱼羹,才看向那旁的林妈妈一眼。 如今姑母不在身边,林妈妈也在自己的力劝之下,同桌用饭。至于合不合国公府的规矩,早在出京之时,就被婍姐儿一句拦下‘外头我是主子没错,但咱们在自己院子里,不叫外人瞧见又有何关系?’ 而且,从姑母与自己分开两处后,每每用饭就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独坐桌旁,更是说不出的凄凉。先前有文竹在身边伺候,主仆俩早就对面而坐,偶然聊上两句哪里会觉孤单。 那会儿,林妈妈倒是不觉拘束,三人用饭也是常用,只是到了如今对面而坐,未免有些不适罢了。好在是自小被老妈妈看着长大,不过两日功夫也就无碍了。 让一旁小丫鬟帮着给她盛了碗试试,才接着问道:“我家哥哥若是来到了京畿只怕不好出门相见,至于改装出行更不妥,倒不如改由书肆碰面,或许才是万全之计。” “小姐无需担忧,你改装所需之物奴婢早就整理出了两套,只等明日镇上采办时,便可交由贺先生家的长子带回铺子了。”一旁樱桃已是低声附和一句。 “你办事稳妥,漫说我放心的很,就是贺先生也是赞不绝口,只不过外面那些暗哨,只怕不好唬弄。”顿了一顿,才同身边的林妈妈对视了一眼,转而指向了厨房:“若是让她们两个另寻一方向外出,便可顺势分走一半的人手,以我们之前估算的人数,二房能留四人在外监视,已是不错了。” “老奴会在她们出门之后,顺道在车马行雇了车,直接郊外农家收些新鲜时蔬,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这法子好,那就照妈妈的意思办就成,至于樱桃出门之时还是带上黄桃同去,只等后面瞧不见尾随之人了,黄桃再折返回来便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童年旧识 这里定下了明日出行的顺序,另一旁也不忘将大宅中的消息陆续放出去。那些每日来帮忙浆洗的婆子,便是首选之一,毕竟想要让暗中之人放松警惕,时不时有最新消息传出,才让人觉得真实。 如今厨房当差的小丫鬟,也早已学会如何不留痕迹,将自家主子叮嘱之事,无意间说与同在厨房小院内的婆子知晓。当然,此举并非只为了传出消息,由浆洗婆子们带入的坊间新鲜事,也成大宅内对外的众多耳目之一。 要知道,由采买之人四处打探消息,会被暗中尾随之人瞧出端倪不假,为防止京城那头起疑,此刻需谨慎之处自不会暴露一二。再来便是那些被选入大宅接手浆洗活计的婆子们,并非同来自一处,特意分了三片地界,早在当日抵达之初便已定下了。 用意简单非常,正是因为怕二房那头早作手脚,才无奈出此应对之法。殊不知,二房那头也是临时起意,本无迁离她们姑侄往京畿境内的打算。又谁知天不遂人愿,那晚被晋王之人瞧见了,当初被隐藏身份住下的婍姐儿。更要命的是,此刻正是事关自家女儿前程的节骨眼上,哪敢有半点差错。 因而,才在匆忙决定之下,选定了京畿那方,再加之自家方才接手了梦寐以求的爵位,同时也不得不顾忌国公府的名声,才违心答应了他姑母的要求。 三进的宅院一座,另将昔日大房留下的私产归还与婍姐儿,至于府中需每年拿出的花销与下人们的月钱,也是半点不肯让步。但一想到原先那笔数目可观的汤药银子,就此锐减了八成之多。才艰难点头认了下来。 只因他们夫妻俩心里明白的很,这一切的勉为其难不过是为了颜面好看,刻意为之的而已。到时候给多少银子,多久后就彻底停止了这笔花销,也全凭他们夫妻定夺。 整件事都被他们全盘掌控,又怎会太过在意?在他们看来,用这笔银子换来暂时的息事宁人。只等自家女儿的大事铁板钉钉,随时都可断了京畿这头的供给,至于事后被人提及,也早已是物是人非咯! 试问,当国公府不单是世代功勋,又出了如此一位贵不可言的小姐,朝中又有几个不长眼的敢到处说三道四,败坏自家的名声?对比京畿他们姑侄几人的窘迫来,更是天地之别。从当年大房败落后就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何况日后? 所以,才想着安抚他们姑侄在京畿暂留两载,又暗中派了人手一旁监视,想着这般明里暗中两重安排之下,即便姑侄有所察觉。怕也是无力行事。更何况,明面上的宽厚善待,与他们而言也算是花费不小。即便那三间铺子再无起色,到底也可换回纹银千余,至于那座新置的宅院,更是再无拿回的可能。 联系期间种种,无论在他们二房眼中,此番是下足了本钱,就是在婍姐儿看来,已然证明了自己此前的猜想,显然京城那位大小姐是真的着急了,若是不然这一切又怎会如此顺利。 此刻领着同样一身男装的樱桃。在书肆后院的雅间之内,才轻笑了抬抬手,指向一旁新添的画作。不禁赞道:“看来贺先生这买卖的手段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些与咱们书肆签订了书画买卖合约的寒门子弟,不但日后无需担忧赴京科举的用度,连带着外头书肆的名头也随之传杨了出去。” “小……爷你不晓得,京畿这间书肆的名头,倒是成就了京城那家挂名的!只是他们在经营上略有不同,才算是打了平手罢了。”略带三分不满地瞥了一眼京城的方向,才低声应到一句。 却被这旁端起茶盅来,品了一口的婍姐儿摇头拦道:“那也是人家真有本事,就拿这平手而言,与其说是他家借了我们的名头,更上一层楼,倒不如说咱们两家是互惠互利才对。” 正欲继续往下言道,就见刚才转去后面知会贺先生的黄桃,推门而入,同样是一脸的不解。这里才示意小丫鬟少安毋躁,不紧不慢看来一眼窗外,才接了上句继续道:“打京畿这片入京的,自然会因为咱们这里的特别之处,又去了他们家小坐片刻;同样由京里出来的客人,会不会也因在他们家品出了滋味,才想要在我们这间总号坐上一坐哪?” 就听得门口已有人抚掌笑着接了一句:“果然如姑母所言,你才是我们家最懂得经营之道的那一个!” “哥哥!”闻声便可知来者何人,只是此刻等到自家兄长,却是太过意外。这旁已是不由自主起身迎上前去,一见果然是改扮了穿戴的三哥到来,不觉欢喜应道:“要说经营之道,哥哥可比我那些小打小闹厉害太多!” “单说海岛上的庞大规划,我那卷画稿不过是纸上谈兵,真要付诸实施,却并非容易之事,贺先生信中早有提过,不出明年秋收便可全面建设完毕了。” 却见那旁才刚坐定之人,摆手言道:“好在庄头农耕诸事上经验颇丰,才会如此迅速。真要让我一人,只怕晚上两年也是极有可能。” 听他这么说道,另一旁贺先生也微笑着点头接道:“本来这隔行如隔山,东家刚才提及这间书肆经营的好,其实也多亏了前面柜上的大掌柜。别看原本只帮旁人打理过文房四宝的铺面,但对于这文人墨客们的兴趣所在,绝非一般。”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即便手中资金雄厚,也要交由懂行之人才可保证经营有道。何况,我们这般在异地开设铺面的东家,更需步步谨慎,才能及早站稳脚跟。至于,妹妹当初的明智之举,我身为兄长也是深有感触!” 说道这句,自然屏退了其余之人,雅间内唯独留了他们兄妹与贺先生同桌而坐,细说端详。 “如今明面上看似我们姑侄被二房圈在那处,而暗中监视的人数也是不少,足有六人之多。若不是前日,林妈妈特意由镇中车马行雇用了一辆,往郊外采办时蔬,还真难以发觉他们这回是下足了本钱。” 见对面贺先生脸上的吃惊之色,不觉淡淡一笑:“不过那等身手却是不值一提。若是普通人家的女眷,或许还有担忧之处,但在我屋里那几个丫鬟看来,想要悄无声息的甩掉并非难如登天。” “只不过,为防那头疑心,每每出门她们都不敢露出破绽,才让我此番走的顺当非常。也亏得今日林妈妈领着假扮我的杨桃,去了三十里外的寺庙进香,方叫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忙又比了比窗外的方向接了一句:“而这里随我同来的那两个,早在天色未明之前已由隔壁人家的角门,扮作小厮大摇大摆出了街口。” “只要外头监视之人乌有内应,便可半分不察,安然度过!”径自给兄长续了茶水,才接着提醒一句:“就眼下情形而言,兄妹碰面却不能选在那处镇上。” 听到这里,郑清如亦是颔首应道:“能下如此本钱,看来他们是早有防备。虽不比当年那等阵仗,但就你们几个而言,这般小心不免有些过了,实则却是万分担忧我的突然出现,才是!” “哥哥的意思是,他们仍有疑心,借着此番接回七弟、八弟就是为了引你出现?”说出这句时,自己都不免为之一震! 此前还真未曾想过,二房如此舍得本钱,并不单单只是为了确保京中那位大小姐的前程,竟然还是另有所图。猛然抬头望向自己兄长急切追问一句:“在南方之时,可是被外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般音讯全无,不说祖父在世时可曾费心找寻,就是族亲长老们也必不会听之任之。而此次二房的嫡长女出了大名,更是加倍小心,只恐我会得了消息伺机行事。但他们却是错得离谱,以我当年能杀出一条生路,便可知那些暗中监视之人,又岂能是他们可以应对的?” 这旁兄妹俩相谈自如,那旁头回听到当年旧时详情的贺先生,难免愕然当场。只知哪年东家被二叔家暗中使了手段,才无奈离京,却不晓得面前这位三爷,居然更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才得以生还。 这般一来,倒是可以解释得清,为何他身边那三人中颜面完好者不过仅有一人罢了。如此看来,东家的这份谨慎,实在是必要之极! 就在结束了兄妹重聚之时,原本先婍姐儿一步,欲出门离去的三爷郑清如,却再度折返了回来。 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只等邻近那间雅间内的客人,陆续步出了后院之际,才低声正色道:“刚才那人是我童年旧识,虽说时隔多年之久,我又改换了穿戴,但那位也是常年习武之人。昔日我们两家虽不曾走得太过亲近,却也不是毫无往来。旁人不明,我与大哥却是知道这位有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厉害之处,他自小就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不容小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此巧合 “京畿之地本就离帝都甚近,偶而遇上旧识实属平常,只是此时临近腊月,这般人家的子弟却悠闲在茶楼小坐,不免有些怪异?”这旁婍姐儿抬头瞥了一眼,兄长望去的方向,点头应道一声。 就听得对面之人,颔首附和道:“小姐所言极是,而且更让属下惊愕的是,三爷那位童年旧识身旁陪同之人,却与我们颇为相熟。” 此前听得郑清如口中那句吃惊之言,屋内两人皆是一震,而随后紧跟着进门的护卫薛鸣,这一句才是真正令在场众人,都不由自主面面相觑起来:“你所指的相熟之人是……?” “正是蔡记米行的账房叶先生!而且照方才的情形来看,与主子爷的那位童年旧识,不但相熟已久之人,更可说是恭谨有加才对。” 果然此话一出,莫说这旁的婍姐儿了,就是那旁的三爷郑清如也已忍不住追问一句:“蔡记米行?怎么会与他们家有所联系,而且还是那家的账房,二妹妹的脸色……?” “那人是不是与哥哥你年纪相仿,身长比刘芳略矮半寸,面色略显苍白……。”说到这里,旁人或许还未猜到端倪所在,刚才也应声随同入内的两个小丫鬟,已然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望向过来:“要不是三爷匆忙折返,奴婢们还不曾留意,这会儿听您这么一提,刚才那位的身量真是相差不多!” 主仆间的此番言语,听得一旁众人是云里雾里,但在这旁婍姐儿深吸了一口气后,定神坐下详细解释之下,却都愣在当场。其中最为吃惊的。自然是那旁才刚抵达京畿的郑清如了。 “怎么会同晋王府扯上关系,他们单氏一脉本是开国异姓七王中排位最末,但并非是势力单薄的缘故,而是因单氏子嗣不旺所致。比起旁的六家来,每代能保得三房子嗣活到成年,已属不易。自刚才那位的祖父一代起,更是仅余他父亲与庶出的叔父安顺至今。” 转而话锋一偏。又回到了刚才那桩要紧之事上:“至于当晚被你们救起,又同随后强行闯入的晋王府有所联系,实在叫人费解的很!” “看来这京城之内平静多年,那些蠢蠢欲动之辈,也已有些按捺不住了!”应了一句,忙又抬头看了眼自家兄长,提议道:“哥哥既然在此时赶来京畿,想必年关之时便不能再会南方了,手上若能腾出空闲来。也是时候多留意一二朝中的局势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风云巨变看来已为时不远了!” “为兄明白。只是你所担忧的蔡记同晋王府之间的联系,怕是不好探查。一方毕竟是皇族身份,另一方即便乌有这层庇护,却也是实打实的京中权贵。如此算来,传到他父亲这辈已只是郡王的头衔。也是不容小觑。” 见自家兄长微微皱眉,这旁婍姐儿也已缓缓颔首,应道:“哥哥无需担忧。我并非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只要他们不再追查当晚田庄发生之事,我们又何苦自己寻那没趣。更要紧的是,这等皇亲贵家之间的隐秘,还是莫要知道太多为好。” “牵连颇广不说,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半带调侃地在自己颈上,比了个摸脖子的动作,面上更是一脸的认真。 本自当年莫名其妙,来到这世自己就倍加小心,要知道原先所在的世道。也时常有意外发生,可比起这一世自己的身份而言,却是安稳许多。 即便自己家也算中等人家。兄嫂经营的生意更是可圈可点,但与此世这般的功勋权贵身边作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再加之,父母的出身都是普通之极,上数三代也没有身居高位者,顶多家中略有些田产、铺面罢了。 然而在此世中,自己好歹也曾经是国公府的正经小姐,而父兄在军中职位更是不低。就是眼前这位,要不是家中突遭变故,只怕此刻也早已在军中效力了。 脑海中迅速闪过数个念头,不免嘴上有些干涩,再度屏退了身边众人后,才径自倒了半盏温水尽数灌下,继续言道:“都说官场争斗非比寻常,依我看来这宫中的纷争,才是攸关性命!” “妹妹所言极是,想当年二房夫妻俩不过为了承袭爵位,便不惜频出杀招,更何况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嘶,若是如此,那同他蔡记的合作,只怕也早些断了才是万全之策。” 那旁话音刚落,这里婍姐儿已是摇头打断:“万万不可,若不曾经历过那晚之事,或许提及中断合作尚有转圜之地,但此刻突然提了这桩,即便无辜也会因此前之事,被牵累在内。” “不妨仔细想想,若我家遇上这般的变故,是否会因此起疑,从而想法设法,要找出事情的真相?何况,他家那位才刚遇险归来,只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对!”转而又低声接着提议道:“倒不如缓上一缓,或许来年秋收之际可先减下二成,逐步退出两家的合作,才可不被那桩牵连其中,全身而退。” “我看东家所言很是有理,毕竟那般的权贵之家,以眼下而言是万万吃罪不起,其中更涉及了晋王府此等贵胄皇族,愈发谨慎三分也是无可厚非!”一旁贺先生,亦是满脸坚定无比的出声附和一句。 而再看那旁的郑清如,沉吟片刻后,也同样正色道:“减低两成的同时,我要与他们提及另一桩鱼货买卖,将南方最是常见的腌制鱼干送去他们米行。” “哥哥是想以进为退?”果然对面之人面色自如的重重点了点头,这旁婍姐儿才继续前言道:“记得之前在他们铺里,也有其他干货售卖,但这鱼货却因其异味存在,不便在米行之中摆放售卖,只怕蔡记因此便会有所动摇。” “同船由南方载来,若无绝对的密封之法,米粮便极有可能沾染了鱼干的味道,如此一来,与他们米行实在不是个好消息。”说着更是笃定瞥了前面书肆一眼,才继续言道:“而且我会极力保证,这船上的米粮都是被密封完好的,至于那鱼货不过是佃户家交不少足够的粮食,才拿来抵充之用的。” “这招真是绝了!”忙不迭对着自家兄长挑了个大拇哥,连声赞道:“这说法的确是万无一失。要知道,普通佃户家或许乌有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可另寻了许多鱼干拿来充数,但合作之前我们就开诚布公的提及过所在的地域。如此说辞,也是再合理不过的,只要他们有所疑虑,便可顺势而退!” 此刻就连一旁的贺先生,也无比安心的点了点头:“只是往后另寻接手米行,却得远远这一片才好,毕竟这蔡记在京畿米行中的势力可算了得。更因那位是郡王长子的身份,事后若被查明全部真相,只怕不能善了!” “这点不必担忧,山人我自有妙计!”却被这旁婍姐儿满是自信的一句,当场接到。此言出口,就见屋内两人居然同时望向过来,这旁之人也只得,微微摇了摇头开口解释起来:“你们可还记得,先前我在京郊田庄问及那位大小姐,有关我大房昔日私产一事?” “如今明面上看似都托付给牙行,一并对外租借与人,每年靠租子略添些进项。但眼下这般情形,倒是有了头一桩买卖,便是咱们商号自己的米行!” “原本那被定名为有间商号的自家买卖?”那旁郑清如也已回过味来,忙不迭追问一句。见其微笑颔首,才又补了一句:“当初妹妹说要开设自家的商号,我还只道你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如今看来我们兄弟几个官场之途,以被二房那头死死堵住,而军中效力一桩更是不敢作想,也唯有先有商号起步,才是道理。” 就听这旁附和声起:“好歹先充足了财力,再谋其余之事,才不会白白浪费了岁月。即便有朝一日得偿夙愿,不但将我家的私产全部夺回,还是有意步入官场,这手中无钱却是寸步难行!” 只见对面郑清如,抚掌应和:“照眼下情形而言,我们大可兵分三路,小心行事便好。妹妹你与姑母只需应对暗中监视之人,而贺先生这里就已京畿各家米行着手,至于蔡记与刚才我那位童年旧识之间的关系,还是交由我探查,便可。” 不待这旁婍姐儿出声阻拦,却已笃定言道:“我主仆一行本是不好在人前招摇过市的存在,因此也会加倍小心行事。况且,对于京中各府的亲疏关系,在场之人中想必也没有比我更为清楚的。” “哥哥莫要小看了,咱们自家商号即将要开张的米行,就算东家不在京城久居,也有各大掌柜书信往来告知,才是必要之举!” 听得自家胞妹如此一提醒,那旁之人不觉挑了挑眉,认同万分地点了点头接道:“交由贺管事入京,想必无需多少时日,便可赶在来年春耕时,顺利开张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期而遇 赶在来年之初,对于此刻身在南方的贺管事而言,才能腾出时日安排庄内的一切。毕竟如今他们夫妻俩,既要忙于田庄各项农事,还需顾及东家在城中租借与人的铺面。 要说一家子每年的进项,必定是稳中有升,若有心将他家调入京城,还需多一份考量。就在这时,另一旁的贺先生,却不得不出声提议一句:“论起农耕上的能耐,其实我家四弟才是家中之首,只是那城中的铺面全权交由他家接手,怕是尚欠火候!” “这些转由我接管下来,也就是了。本就是在南方地界上,如今我们手中货船往来两地,也是再平常不过。再加上并非自家经营,只消每隔一段看看各家情形如何,才好及早做足准备,以防一个措手不及便将原本设定的局面,彻底打破而已。” 端起茶盅吃了一口,才抬头看向这边的胞妹,低声追问一句:“你以为此刻派人暗中寻访,原先那些在我大房名下产业打理的管事,可是时候了?” “哥哥所言极是。别看如今才刚找回三间破落的铺面,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才对。而且正如哥哥刚才提到的那句,术业有专攻,贺管事虽有能耐应对生意上的种种,但在京城那般的地界,岂止‘复杂’二字可以概括的!” 听得另一旁的贺先生,也忙不迭是连连颔首:“待等他日有了适合之选,还望东家及早唤了我家三弟,回去南方看顾田庄也罢,还是另有买卖让其接手也好,只好求个安心才是要紧。” 显然,曾经跟随自家相公上任过的贺氏,虽不曾真正踏足过京畿这般的大地界,但对于官场中不为人知的规则,还是知道个大概的。 更何况,先前两位东家的口中之言。哪能听不出其中的种种隐忧来。即使他们兄妹这般显贵的出身,都因家中兄弟间的争斗,被迫是有家归不得,离乡背井艰难度日。 若不是刚好有一姑母在南方落脚,再加之这家的小姐又是个难得的经营之才,修说短短这几年间,便能有这般巨大地转变,只怕就连小姐的汤药银子,都难以维持才对! 明面上看似风光无比的功勋世家的二小姐,只因父母双亲相继离世。便被自家叔父、婶母逼迫得装病遁逃出京。这几乎可称得离奇的故事情节。就是在戏文里也是难得一闻。何况,是这般活生生被自己亲眼所见,更觉震撼非常! 这些年来,兄妹俩的步步小心。种种努力已是可圈可点。即便在一旁看着他们逐步成长起来的姑母,也同样是欣慰万分,就别提田庄里跟随他们一路,小日子越过越红火的佃户们了。如今虽因兄妹俩相继离开了那片地界,庄子的规模不再有所扩展,但对于本就地处偏远的他们而言,也并非是一无所处。 至少,无需担忧外来之人眼红,这一项就已是深有体会。历来不被人看好的这一片小村寨。之所以难得有人前来一探的缘故,就是因其土地贫瘠,人口稀少。而今,也惟有邻近两个村寨才晓得,田庄里佃户们的日子过得如何。 只不过。在兄妹俩的刻意叮嘱下,邻近两个村寨的农户也好,还是随后陆续替田庄办差之人的增多,自然而然就结成了一个隐性的整体。如此一来,几乎囊获了这一整片地界上的农耕之事,至于庄外的农户在贺管事的帮村下,也随之有了新的进项,却是不争之实。 即便不曾见过这里的东家,但在日常与佃户的闲聊家常时,不免有过提及一二。然而对于那些手头日益宽裕的农户们而言,却是无比可亲的存在,眼看着一家家多年没能修整的老屋旧院,在数以倍增的速度逐步减少,自家的余粮更是前所未有的成堆摆放着。 每每想到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当初田庄的东家,在远行之前特意交待了他家贺管事,又是先帮着垫了树苗种子的钱,又亲自领着他们庄上的老把式,细心教授各家的结果,更是说不出的感激不已! 而郑氏兄妹俩当初这一决定,却只是为了给自家多留一条可退之路罢了。别看在农耕栽桑用心帮村两村的农户们,不过是为了日后退避此处时,可安心度日而已。 一旦将这整个一片紧密连接起来,便可安心避入田庄后面的群山之中。到底不敢小看农户们的团结之力,本来大家利益绑在一处,才能有力往同个方向使,齐心方是这般偏远之地的生存之道。 更要紧的是,各家逐渐富了起来,对外又无力抵抗一二,却只能等着权势强大之辈,前来掠夺殆尽。因此,当初试图将此地仍然余下的三个村寨联系一处,才是唯一的出路。 试问这般红火的小日子,已是农户们多少年未曾见过的,听了贺管事坐定细述其中利弊后,哪里还有在外胡乱提及的。即便有人本就是个那漏勺嘴,也在村长们的再三提醒下,变得更为小心翼翼起来。 这一点对于婍姐儿名下的海岛而言,无须担忧,但在这本就不曾置办到手的村寨来讲,实在是必要万分!更何况,他们两个村寨中的多半出产,还需经由贺管事之手统一换了银子回去,于是这一层的联系也越发突显出了,他存在的重要之处。 因而,此刻提到将贺管事调离了田庄,也实属无奈之举,但对于贺先生的这番力荐,兄妹俩也是信心十足。早在未离开田庄之前,先生口中所提那位的难耐,他们也都见识过一二,只不过对于地里产出的买卖一事,还略有不安罢了。 “好歹等来年贺管事京中开张了,便可抽身而出帮忙他家兄弟那头的生意。再则还有哥哥我常常往来看顾,也可安心三分。另外寻回昔日掌柜、管事们的事宜,即日便让他们悄悄进行着。”抬头看望了一眼,刚才贺先生离去时所指的方向:“至于,那位郡王长子只要被其当面认出,便可安然过你以往的日子。” “想来没有这个机会,从此后但凡出门在外,都只着男装便可万无一失。要说我与他家叶账房本就认识,或许才是更为有利之处,毕竟有这位给我作证,只怕那位是怎么也不会将那晚所遇的女子,与我这个常来往南北各地,跑买卖的行商联系起来。” 见胞妹自信满满地样子,也已不难猜出蔡记那账房先生面前,自家这位儿郎的装扮是多么的成功。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难以置信自家胞妹还有这份天赋,能将寻常男子的动作细节模仿得这般惟妙惟肖,只是他不知,这一切在婍姐儿看来,不过是为了必要之时的保命手段,自是容不得心存半分的侥幸。 于是格外对此格外上心,也是在所难免,如今更连她身边,时常也要扮作小厮或书童身份出行的丫鬟们,也已是个个厉害无比。 只是自以为刻意晚了大半个时辰,才上路而回的主仆三人,是怎么也未料到,这旁小道上居然与叶账房的马车是不期而遇! 吓得一旁,小心启开了窗帘的一条缝隙,偷偷向往瞧的黄桃,不禁低呼一声:“还真是被他们追了上来,只消片刻就要并驾齐驱了!” “不怕,咱们走的本就是郊外小道,再说了前头的把式压根就是车马行中雇来的,倒是不必担心被那位叶账房一眼认出。”随声安慰与她的小丫鬟樱桃,也在主子眼色的鼓励下,笃定了三分。 惟有盘坐车厢当间的婍姐儿,不免心中打鼓。莫不是刚才离开书肆时,已叫人盯上了;还是那两位压根就是冲着自己而来,此番安排不过是为了避开城中耳目罢了;亦或者是先自己一步出门的胞兄,其真实身份被来人认了出来? 种种猜测在脑中来回转了数圈,而随着车后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马蹄敲击之声,更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无措。因为那驾看似平平无奇的简易马车,却由两名侍卫分坐在车辕左右,那赶车的把式更是不同寻常。 自己也曾学过驾马赶车的婍姐儿,又怎会走眼,分明就是另一个改换了装束的侍卫罢了。不提车中之人的显贵出身,单论那蔡记米行的财力,便可轻而易举寻来这么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车马。 但在被喊停得那一刻,就见婍姐儿用力拉住身旁两个小丫鬟,示意她们且不可自乱阵脚,引人怀疑。实则,自己这里仍无三分把握是否在出门之初,就被来人认出了真实身份。 就在那位叶姓账房,挑开棉布厚帘微笑迎上一句后,这旁晚了一步跳下马车的婍姐儿,才算一颗心彻底落了地。 “追得这般急切,我还道是哪家先前卖了存货与我的商户,此刻却懊悔当时出价太低,如今真打算将货追了回去哪!”面上顿时恢复了三分,也与对面之人一般,同样双手抱拳迎上了两步。 或许是被她如此一言,提到了重点,不觉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朝一旁的开阔地比了请的手势,朗声言道:“听说你们家时常往来南北各地,也是不计货物类别,几乎是都有涉及,因而追上前来便是有一事相托!”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果不其然(上) “哦,你们蔡记偌大一间米行,不提在京畿各地所设的分号众多一事,即便在京畿米行中的分量,又岂能是我家那般一个,无名无号小小的行商能够……?” 这里话音刚落,就见对面之人,忙是深深叹了一句:“有道是隔行如隔山啊!我们东家在京畿境内米行众多,的确不假,但其余的买卖却是一概未曾涉及半分,因此也是无从知晓。” 说着已由怀中摸出一张单子,递到婍姐儿的面前,低声提醒与她一句道:“事关重大,还望颜家小哥莫要声张才好,若非如此老朽又何苦追了你们在这郊外的小道上,方才显身一见?唉,实在是攸关生死,自不敢胡乱行事!” 听到此处,不知为何婍姐儿这里却是‘咯噔’一声,莫不是当晚被自己施救之人,病况有了反复,还是用药不当出了岔子?且不论那位的出身如何,单以一个医者的身份而言,便是揪心万分,然而此刻却又不便暴露半分,更觉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是不上不下。 只得佯装细读药方,暗暗化解一番,却在读到第三行时,看出了些许端倪,不禁抬头疑惑道:“叶先生的意思是,要让颜家各地行商之际,帮忙寻来这方子上所需的药材……?” “自然不是这般简单之事,说来也是因为你颜家小哥,每每往来南北各地行商,所以才想托付此桩。不求问到这药方是谁人所创,只想让小哥帮忙,寻出哪间药铺有人抓过这药就成。” “如此简单?”满带不可置信的瞥了对方一眼,婍姐儿好似百思不得其解一般,又再追问道:“要说以你们蔡记在京畿的名头,就算寻遍了境内所有的大小药堂,也绝非难事?何况,只是寻出……。” 谁知这里尚未言罢,那旁之人已是出声打断:“正是不好明着四处打听,才想寻了小哥你帮村一二。再则。此方所限也不仅仅只在这京畿地界上,想要扩大范围自是不能按常理来办,不求你为此特意去寻,只需顺道便好。” 听他如此说道,不禁缓缓颔首应了一句:“顺道却是不难,只不过莫要让我颜家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便成。”顿了一顿,看似满不禁心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忙又接着补充道:“想我家这般的小本经营到底不敢吃罪与人,还望叶先生莫嫌费时过多。” “唉。颜家小哥说得哪里话来。此次本就是蔡记有求于人。哪会苛求太多!只求能悄无声息寻到有此药方售卖的所在,至于其他也就是不再执着咯!” 反倒引得这旁婍姐儿是好奇心突起,转低了三分音量,继续问道一声:“若是与这药方有七、八分相似。可否也需留意一二?” 此话一出,却让对方顿时讶然了好半响,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几个来回后,不禁连道了三声‘有理’才停下脚步,转向这旁之人,同样一脸肃然地附和起来:“先前老朽也不曾想到,还有这一可能,倒叫小哥见笑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即便寻了人细细验过后也只写下这张药方。却忽略了其中仍有可能遗漏的所在。亏得小哥见多识广,今日老朽受教了,看来此事托给小哥的确稳妥非常!” 只见他说道最后一句时,已是不惜深深朝这旁的颜家小哥躬身谢过,就连站定三丈开外。马车两旁的侍卫几个,也都忍不住纷纷侧目看向过来。 要不是此前就有所警惕,这旁与叶账房对面而立的婍姐儿,恐怕也不会太过留意那旁车马的情形。就在两旁侍卫齐齐愕然望向这里的同时,其中一人的嘴里好似也在喃喃低语着什么。 虽说那人侧面相对,又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即便距离并不算遥远也是分辨不清。再则,为防被对面之人看出端倪,更是无法专心辨识分明,自然无从知晓。 只是看向那始终不曾挑开的窗幔,不由多了一份小心。若说起初被拦停之时也曾有过怀疑,那伤者是否同在车中坐,但由此可见怕是十有*,才对。 若非如此就他叶账房独自出门,也需这般的排场,不但领了左右侍卫车前守护,就连赶车的把式也被顺手换了。联想到此间种种不免略露去意,客气拱手了拱:“眼下已临近腊月,想要四处走动怕是不易,待等来年开春后,才能帮着打听一二,小子这就先告辞了。” 说着更是抬头看了眼天色,示意与他,才在对方众人的注视下一鼓作气,跳上了马车加快行出了三里外,方才彻底定下心来:“确实不曾追赶而来!” “主子不但答应了帮忙,却又何苦提醒他们关于那方子中,关于药材的填减变化那回事?”不想难得率先开口的樱桃,这次倒是抢先一步,小声追问起来。 却被自家主子的微微一笑,愣住片刻,只到听完了这旁之人的详细解或后,才算回过味来:“哦,原来主子如此之举,却是在为自己多留一份迂回之地。” “如此对方是深是浅,我们不曾真正知晓,既不能肯定他们之中真没有一位通晓医理之人,也无法断言刚才言及的所有,不过是为了试探与我而来。” 见左右两人皆是颔首认同,才接着言道:“在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胡乱行动便是最要不得的。何况,就凭他们蔡记在京畿的势力,我们已是无法比肩一二了,又怎能试想那郡王长子背后的势力,恐怕也惟有点头答应的份了。” “至于日后要如何应对,却必须在此前多给自己留一条可退之路才是当务之急!因此,这药方上的种种可能,于我们这头而言,都是利大于弊真。如此假参半才有迂回之地,更别提,这一说法本就不是为求推脱,胡乱出口的。” 而此刻,同样靠坐车厢之内,低声说话的叶账房,也正一字不漏的将刚才颜家小哥所提,转述于自家少主。 “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想不到,这般年纪竟然连医理、药方也是略有涉及。”说着不免回头朝刚才那车离去的方向,颔首轻笑了两声,却引得身旁的叶先生微微一怔:“少主是如何知道,那颜家小哥也懂医理?” “刚才你将药方递去之时,可曾见其面露难色?” “不曾……但他这般年纪,又不是真正目不识丁的贫苦人家出身在,自是能读懂上面……老朽明白了,能读懂药名倒还好说,但就连这后面找人预估,才提笔标注上的分量与用法,也出声向我询问一二的,恐怕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正是如此。再加上他刚才认真细读之时,好似津津有味的样子更是最好的证明。不是此人本就略懂医理,便是他家所做的买卖中就有药材一项!” “这般说来,我们今日还真是歪打正着了!”脱口而出,面上更添三分欣喜之色。要说他蔡记虽只做米行生意,但在京畿境内也不是一般地买卖人家,日常用到的大夫自是不必说了。 只不过,此番事关紧要自是不敢引人注意,就连多年相熟的老大夫,也未敢请来问诊。亏得自家少主临走之前,悄悄偷装了一份伤药在身以防万一,才使得后面几日安然度过。 却因牵累太多,一直未敢贸然前去寻了当晚的救命之人,厚礼报答一二。而却在另一药堂的大夫口中,获悉了那药方的鲜见之处,更对当晚施救之人,倍添笼络之心。 “若能为我所用,才是……。”谁知那旁叶账房话音才落,就被这旁之人出声拦下:“本就无意让其余之人牵连在内,你又怎知人家是否能甘心为我所用?” 提到这句,饶是叶先生再是看重当晚那位大夫的医术,也不免是莫名一惊,继而又淡了三分。早就在当日少主重伤不归之时,将一惯警惕的性子又提高了过半,更别提是攸关性命之举。试问,当晚那施救之人,若是知晓自己正全力救治之人,居然与晋王府内的侍卫长双双负伤在此,不知又将作何感想。 至于后面的施救,只怕更是难以决断。只怕正是因为,不明就里才会毫无杂念,一心施救。想到这种种的可能,不禁苦笑摇头:“看来还是老朽我想浅了,如此说来少主今日不曾拦阻上前截停,那颜家小哥的马车,也是为了分散外人的注意,才好便于我们有所动作?” “嗯,先生猜的没错。虽说有那么一位略通医理的帮手,往来南北各地替我们寻访药方的主人,但我们自己也需动作起来。一来我这伤势断断不好让人获悉,更要紧的是腊月将近,这年节时的走亲访友只怕是避无可避!” “幸亏冬日里本就穿戴厚实,自是无需担忧被瞧出破绽,但对相熟之人而言,只怕单由再平常不过的举手投足间,就会有所察觉!” “这便如何是好?还是要借着年前突然转换天气之时,对外称病……?”那旁才刚道了个开头,就见这旁之人是连连摆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果不其然(中) “此时称病越加使人疑心顿起,平日里我这个不务正业,整日只知游山玩水的郡王长子,虽说在先生们眼中是朽木不可雕,但自幼家传的武艺却不曾丢开一旁。何况,称病的时机又如何凑巧,只怕更引人将前后两桩联系起来,反倒得不偿失!” 这里肯定一句,那旁的叶先生在沉思片刻后,再度提议道:“在京畿度过年节怕是无望,不然索性寻个借口避在府中,也就是了。” “我到想着反其道而行之,与其闭门不出,倒不如在人前受了重伤,或许才是最为可行?” “万万使不得,少主这伤才刚有了起色,即便那位的伤药很是有效,但此刻伤上加伤却……。” 就见这旁之人不由苦笑一声后,正色反问一句:“叶先生觉得那方若有所怀疑,可会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只怕步步紧逼才是那位的惯用作派吧,倒不如趁此之际好生修养一段,赶在来年之初避出京城才是更为有利!” “到时候,我大可名正言顺去到祖父的封地,那位想要再寻我出面也非容易,就此慢慢抽身而出,才是当务之急!他们兄弟之争,若不是当年欠下他偌大一个人情,又何苦被卷入其中。”侧身调整了一下坐姿,才继续调侃一句道:“想来经这回的舍命相助,也该还完了大半才对,就不知那位是否愿意缓上两年,再谋大事!” “您虽要还那位的人情,可也无需这般舍命相助,要说当年那桩老朽全家也都因此得救,却又何尝不是那位操之过急,才惹出的纷乱所致,若非……。” “不必提了,到底是我欠他的人情,自然是要还上的。再怎么说来,我母子的性命都是他奋力救下的。更何况。来日府里那桩大事还需借助与他,自是不好推脱。”因刚才马车赶得急,背后的伤口又有些不适,忙唤了贴身的小厮入内。那旁的账房叶先生才告退一声,悄然退出屋外。 临出院子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屋,暗自腹议一句,少主这般守信的确难得,但在那位皇族贵胄眼中,只怕是理所应当,也不知往后还有多少人情要还?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就连同胞手足之间都变得难以相容,更何况当今那位还不曾有了立储的心思。只怕就连余下那几位出身不高的皇子,也随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若非如此,前番危急之时,又何需自家少主出手相助?想到当晚险些落入敌手的少主,不免一阵后怕。想当年自家不过是一久居城郊的乡绅罢了。除了家中衣食无忧外,族中早已无人在朝中为官了。 说来也是因为叶家在前朝时,曾有多位祖辈在京城任职,即便算不上名门望族,但在家乡那片看来,却是势力颇大。经历了几代的繁荣之后,不想就在最为鼎盛之际。迎来的不是朝廷稳固,却因朝代的更替使得原先一切化为了乌有。 好在自家并不显赫的家世,才让子孙们逃过了一劫,但族中上下便从此消沉了起来。不说继续科举仕途一桩了,就连有意出门替人做幕的,也已是寥寥无几了。 要知道。他叶家就是从替人做幕开始起家的。若无当年众多祖辈历经数代积累的为官经验,日后那些步入仕途的子孙,又怎能走得这般顺畅? 但由此改换门闾,是何其的苦难重重。自问经历这短短数代的变化,还是尚欠火候。又被朝代更替之事当即打断。此刻,能继续用功苦读者已是不多,更不敢奢望有朝一日,重头再来。 好在相仿耕读世家却是不难,毕竟经历这数代的财富积累,即便京城之中的产业,几乎是尽数被夺,但先前陆续被移往自家乡间的田产、屋舍却得以保留大半。 也就有了数代之后,叶账房这嫡系一脉的生存根本。只不过,似他们这般略有些田亩的小地主,在那些权势之家看来,却是不堪一击的存在。而当年先被如今这位的母亲出手救下,而后又得那位皇族贵胄与这位少主联手挡下的那场大祸,才是如今自家愿一心追随这位的根本所在。 但又有谁知,当日那桩真正出面之人,并非那位皇族贵胄,而是自家这位少主。也正因此,他才失去了原先在郡王面前的宠爱,反倒得了这个只知游山玩水,不务正业的名头! 虽说事后才知道当年那桩,也是自家这位有意为之,但在自己心中却不免隐隐有些不忍。别看这位诗文不成,但明辨是非处理庶务却是颇为天赋。 自小由其祖父亲自教习的家传武艺,就算在军中领兵也绝非难事。更何况,他们单家本也是行伍出身,只不过如今武官们是日益式微才变得越发无力。但在他叶远看来却是不然,国家再是富饶无比终究离不得,其后同等强大的军力支撑。 若非如此,这里就等同于一只肥硕无比的羔羊,不过是看着旁人眼馋不已,只恨自己手中乌有利器,可将其宰割入袋。想到当年自家的情形,便是如此,与先朝的晚景又是何其的相似。 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况且时至今日,因为数年之前边疆之上才经历的一役,也使朝廷对武职官员略有改观。但文官为重的时局,却不是这般轻易就可改变的,自是让人感到杯水车薪,希望渺茫才对。 也因此许多世代行伍之家,开始了艰难的转变,在此期间郡王府中,也是再明显不过了。嫡出长子打十三岁上,便因遭遇丧母之痛性情大变,再不原先那个文武双全的贵家公子,反倒成了族亲们眼中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半废之人。 反观原先那凡事后落与嫡兄之后的庶子,却因此反超一步,进而得了郡王爷的宠爱,从此是大有取嫡子而代之的趋势! 事情也正如旁人所料的那般,历经数年后是愈演愈烈,时至今日本该深得父亲信任的嫡长子,更是难得回京。每每父子重聚,也因此几乎是回回冷场,不欢而散! 其中详情,叶账房虽是不得而知,但由少主口中大体也能猜出五六分来。必定还是当年那场大变故,才使得原本和睦的父子亲情,彻底崩裂粉碎。 而反观,老王爷夫妻俩却从未改变,这个才是嫡子嫡孙,无论日后那庶出的孩子多么能耐,那承袭家业的始终还得是他才对。正是这个缘由,他与祖父母走的更近,即便今日看来亦是如此。 推开自己所居的屋舍,不禁又是低低一叹:“这难解的心结,始终是他们父子的关键所在。此番又因事发突然,只怕这个年节又要不欢而散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头早已悄然回到宅院之中的婍姐儿一行,却已由留守在此的林妈妈处得知。原来二房那头所派之人中,赫然已有半数回程往京了。 “哦,这么看来他们已是安心了不少?” 却被这旁正用粥品的婍姐儿摇头打断:“哪里是放心了这头,分明就是看我姑母一路走的顺畅,京城那几间铺子又都被牙行以低价租出,心中欢喜之余更是得意万分,才会如此行事。” 听自家主子这般一提,小丫鬟樱桃不禁疑惑不解起来:“这又是为何?要说他们瞧着铺子被低价租借出去,定会欢喜在心,但因此就放松了对这宅子的监视,就让人看不明白了?” “道理很是简单,乌有银子在手又怎能办得成事?因此,才让他们得意万分,若当初我就毫无迟疑,一股脑全都估了出去,或许他们会偷笑我不晓得待价而沽。反之,我将铺面留着租借与人,他们必然觉得其中另有缘故,自会多费心思猜度此举之意。这般一来,他们便需分心琢磨这桩,我们才有机会静观其变。” 忙又比了比院外的方向,转而轻笑一声:“若不是铺子这桩,或许此刻我们都还不知,京城二房手中,居然还另外握着一间中等规模的酒楼哪!只可惜经营之上却是毫无所长,只能算是不好不坏,聊胜于无罢了。” “要不是占着街口地界,只怕更是惨不忍睹!”一旁的黄桃已是快人快语,捂嘴偷笑了起来。 听她笑出声来,就连另一旁正给小姐添点心的杨桃,也忍不住补上一句道:“还不都是因为他们占了国公府的名头,才带来了不少的生意,要是换个东家还这般经营下去,只怕不出半年就该关张咯!” “这话倒是说道了重点之上,只是无论当年我大房名下的产业也好,还是府里原先那些铺子,都没有一间是涉及酒楼、食肆的,为何他们却会想到……该不会同我们书肆一般,也是……!”说道最后半句已是放下了手中的瓷碗,回头招呼了一旁的樱桃往后面厢房内,寻了林妈妈来说话。 忙又移步隔壁书房内,奋笔疾书让一旁笔墨伺候的黄桃,悄悄送了去贺先生那里,转交自家胞兄亲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果不其然(下) 做好这一切,又吩咐了外面厨房停了外膳的准备,速速去请了大夫来问诊。待到将外面余下的几人,尽数引去药堂那方追问消息,才让黄桃悄悄出了角门,直奔贺先生那处。 “那大夫可是靠得住?”一旁满是忧心的林妈妈,不禁追问一句道,就连不明就里的小丫鬟们,也都一脸的担心。惟有知道真相的樱桃,方信心十足的拿出事先准备下的染色药剂,展示在众人面前。 “小姐这面上、手上的红疹都是此番出门前,就已备下的不时之需。”就听这旁榻上之人,爽利靠坐起来,微笑接到:“就是怕出了突发情形,才顺路置办了这方子,不承想还真用上了。” 顺手取出了药包,又命小丫鬟樱桃在众人面前演示一番,这配合了药汁与画笔修饰的最终结果,才让众人为之松了口气。 “小姐,您这是将画直接描在脸上了,不过还真像那么回事!要不是这会儿亲眼看过,奴婢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您这一脸的疹子,只是一笔笔绘制出来的。” 却被那旁的林妈妈当即打断道:“此事绝非长久之计,何况用过一回后,想要故伎重演怕是不能了!” “正是如此,我才想寻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摆脱二房那头的纠缠不休,只是既要让他们罢手放过,又能在短时间内,不必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人前,方才便利我兄妹布局京城之事。” 听到此处,无需那旁林妈妈附和一二,屋内众人也都明白,这处宅院虽说住得宽敞,出入也颇为便利,但始终被人监视在旁,到底不便行事。 “想让二房歇了心思,的确不易。毕竟我多年旧疾突然好转,又从他们手中拿回了三间铺面,让那头顿感错愕的同时,也越发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或许只有京城那头的忙碌。尚是不足以放手这边,再加上我姑母即将到来,只怕更是变本加厉!” “难不成他们还担心主子到了后,会有所异动?想我家主子,虽是昔日国公府的唯一嫡女,但早年就因继母在暗中使了手段,才不得已守了这望门寡。而今好容易熬到大归之期,居然还不肯放过?真真是气煞人……!” 这旁婍姐儿已是伸手拍了拍老妈妈的手背,连声安慰道:“妈妈又何苦生这闷气。那头夫妻俩或许不曾动过念头,但如今却是大为不同了。早些年间被送出府外静养的太夫人已是回转了。只怕就是而今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也不曾料到才对!” 抬了抬眉,转而望向京城那方,又不紧不慢补了一句:“这许多年来,我们一直只关注二房夫妻俩。却都忽略了那被圈在外头多年未再露面的祖父继室,怕是遗漏了什么。因而,此前送信给贺先生时就曾让其帮忙留意一二,不想还真是查出旧事两桩。” “其中一桩想必妈妈你也不会陌生,那便是与她所出的幼子有关,而另一件却是因为当年,那位太夫人的持家不利所致。至于细节却是无从查证了。即便当年伺候她一场的老仆,都还被留用府中,到如今也已死心塌地成了二房之人,自是无法探出究竟来。再则,就是当初随了她一并出府的旧仆,此刻又有几人会被说服。只怕更是希望渺茫。”说着已是缓缓摇头,抽出原先那张信纸,递了过去。 等那旁林妈妈认真读过一遍后,无不惊讶的脱口而出:“竟然是这么个持家无方!” “具体数额确实不好查证,但就铺面的亏空便已可见一斑了。要说如今有这么一位极为爱惜颜面。出手异常大方的婆婆在,只怕那位国公夫人的日子,再不同往日那般轻松了!” 闻声已是连连点头,边顺手收了信纸,边低声应了一句道:“小姐莫非是想由那才刚回府没几日的太夫人入手,让她婆媳二人为金银之事生出间隙,才好叫那头人手短缺,尽快撤了外头的监视之人?” “是有此等打算,但如今要紧的事,昔日不懂持家的太夫人,好似真因多年外放的日子,已然忘却了奢华为何物?时至今日,再不曾传出半点异动来,却是让人无从入手!” 不想这句出口,却被那旁的林妈妈微笑着摇头了摇头,直言反问一句道:“小姐这话却是错了,你可曾见过几人能改变了半辈子的习惯?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当年主子还未守这望门寡时,老奴也曾与那位打过几个照面,虽不好全然看透,但对其骨子里爱显摆的性子,却是印象深刻的很!” “无论是寻常亲友间的走动,那位也是事事爱与人一争高下,从衣料的讲究上,已是令人咋舌不已,更别提每年花费在置办各色头面上的银子了,只怕更是难得一见的主。”顿了一顿,才轻笑着继续告诉起来:“别看她娘家也算是家境颇丰,但比起国公府的财力来,却是相距甚远!” “说句不好听的,当年虽因其父为求一路亨通,她才无奈做了老国公爷的继室。一般人家似她这般十六、七的年岁,自是不会如此屈就出嫁,但她娘家父亲却是官迷的厉害,才委屈万分地上了花轿。或许正因如此,她自幼养成的奢华性子,更是变本加厉,越演越烈直到你祖父亲自命人,送了她悄然出府才就此作罢。” 听到这里,婍姐儿也好似信心重燃一般,试着分析了起来:“若说当年她被外放出府,确实因奢华无度所致,那无论是二房也好,还是府里的家生子们也罢,皆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碍于府里的颜面,才不敢提及一二罢了,至于如今那位国公夫人只怕更是心有余悸。” “小姐所猜测的怕是十有*。贺先生所获的消息虽不多,但而今我们既然在京城设了米行,自然可与国公府名下的斗满仓,做些小本买卖不是?” 提到此桩,婍姐儿也已颔首微笑:“妈妈同我想到一处去了。当初还未曾决定要用那三间铺子,做何等营生,既能兼顾及时获取京城大小消息一桩,又可维持铺面的日常开支。谁知是人算不如天算,先是蔡记这头的突发情形,而今又看到了此举的另一项好处,自是越快越好!” “我哥哥那里倒是无需担忧,毕竟有这几年的历练,我都已能来往南北各地多次,更何况是他?再说还有贺管事在京城坐镇,又是地处那般的街巷,自是不会引得外人留心一二。”不觉抬头看了眼,那旁的老妈妈:“只求保本便好,略有有余的生意更是无人问津!” 果然三日后,迟迟而返的黄桃才由怀中,小心取出书信两封递到自家主子面前:“三爷近日便可抵达,而姑太太的马车已是到了贺先生处,只是为避人耳目不曾前往书肆后院的茶楼小坐,只多留了一日做休整。” “你可曾听我哥哥提及,贺管事筹备京城开张一事,还需多少银两?”一旁林妈妈也是满眼的认真,被这里左右两人望向过来,小丫鬟不免是略有不解,当日她急着上路,自是不曾听闻后面主子与林妈妈的一番详谈。 只见小姐身边的樱桃,已是低声在其耳边解惑几句,才算明白了大概,连连颔首道:“小姐无需担忧。贺先生说了,书肆如今虽是结余不多,但拿出两百两重新修整京城那头的铺面,还是不难。至于铺中的货源与伙计,倒是不敢胡乱在外寻人,只等来年通航后,先回南方接了贺管事的两个侄儿前来,暂作帮手也就是了。” “这般也好,毕竟知根知底更是妥当!”那旁林妈妈已重重点了点头,偏过身子比了比京城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提醒了这旁之人一句:“只是如此一来,便要晚上些日子,才可与斗满仓做几单小宗买卖。” “倒也未必!”当即摆手接道:“店中伙计虽然未曾到齐,但这库房里的售卖之物,又怎可等得?自然是要先准备一些,才好有了米铺的样子,不是。所以,咱们就先同斗满仓借上一些,日后等通了航再如数还上,也就是了。” 说着更是伸出食指,示意道:“另外再加他半成或一成,算是利息,恐怕谁家听了都是无法拒绝才对!” “一成!”那旁小丫鬟樱桃都忍不住惊呼一句,而另一侧正用力咽下嘴里那半块点心的黄桃,却是忙不迭补了一句道:“说起米铺的事儿,奴婢倒险些忘了一桩有趣的,要告诉小姐您哪!” “那日让三爷认出的郡王长子,也就是同蔡记账房先生同在茶楼雅间出来的公子爷,不但同三爷迎面相遇都不曾多看一眼,而且一旁的薛鸣也是吃惊不小!说是那位面上的神情,自始自终都没有分毫的变化,却是叫人好生奇怪!” 刚听到那人的身份确定,果不其然正是当晚被救起之人,婍姐儿不禁同身边的林妈妈是对视一眼。但随着小丫鬟后一句出口,两人都不由是一阵迟疑,半响后又互望了两眼,方才听得林妈妈开口追问往下道:“莫不是那晚伤及了头部,我们都不曾发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故布迷阵(上) “若真这般,那日趁天色未明悄然离去,便不会如此顺利?”这旁婍姐儿却是摇头连连。 樱桃立马接口:“小姐说的没错,真要磕坏了头部,漫说那位能全身而退了,就是门户大开也得寻上好一阵子,方才能安然出得庄外才对。再别提,那位临走前居然还记得顺上一旁的药包,更是绝无可能?”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黄桃,对方也是重重点头附和。 原来当日准备药包之人,正是她们姐妹俩,比起旁人来自是确定三分。此刻再看那旁的林妈妈,也不由得摇头,喃喃自语起来:“要说那位佯装不识,也是毫无必要,看来也只有日后多多留意,才能摸清这其中的蹊跷来了。” “正如林妈妈所言,无论那位是故意为之也罢,还是真有其事也好都并非此桩的重要,不过眼下这般情形与我们而言,却是百利而无一害,就是再好不过的。至少日后我兄长在京畿偶尔露面,也无需担忧被人当场认出!” 言罢了这桩,忙又转回刚才的话头,接着问起此番送信之人:“你可曾贺先生说起,京城借了名头与蔡记的那家书肆,近些时日来的生意如何?” “哦,这里有贺先生另有账目让奴婢带回,其中就有一册是京城那家所用的。不过贺先生那会儿也随带提过一句,未必是他们店里是实账罢了,毕竟只是借用了个名字而已,哪里会让我们知晓这些。” 只见这旁之人不过莞尔一笑,摆了摆手:“本就不曾奢望过,只是好奇他们店中的情形如何罢了。” 面对此时两旁众人满脸的疑惑,不觉已接着前言,继续往下解释起来:“既然能让如此出身的那位郡王长子,肯放下了身段出手相护的,定不是那寻常之物,这是其一!” “其二。便不由让人联想到,当晚随后强行闯入的晋王之人,更是叫人头绪全无。眼下就我们这旁看来,无论他们双方是敌是友都以不是重点。必须撇清干系才是这重中之重!” 话音刚落,屋内之人已是纷纷点头,认同非常。那旁的林妈妈却是转而冒出一个念头,忙不迭出声提议道:“与其处处闪避,小姐可曾想过索性将一切指向京城二房那位,随后赶来田庄的大小姐,方可一石二鸟,彻底脱了干系!” “妈妈的意思是说,让那两队人马都以为,当晚留在东院中的内宅女眷并非旁人。正是如今在京城风头正劲的国公府大小姐?” 沉吟片刻,在脑海中重复演义了数遍后,猛然抬头重新看向那旁之人,眼中满是佩服之色:“此计甚好!如此一来,不但从今往后再无需担忧被人寻根溯源。找上门来。更在同时将二房那位推向风口浪尖,才能更好地调动他们在外监视的人手,方可恢复往日的平静!” “至于京城那头要如何应对,便不是我们关心之事咯!”这旁婍姐儿一阵欢喜过后,不免停下了片刻,转而才学着平日里自家兄长每逢犹豫之际,轻叩桌面的动作。低声问向李妈妈一句:“若是能让二房自己想到借用这桩,以便拉近与晋王府的联系,岂不事半功倍?” 听得此问,压根无需半刻的迟疑,老妈妈已然颔首连连:“正是这般一说,只是想要让他们自己想到。无人在旁提醒怕是不能?” 谁知,另一侧的小丫鬟潘桃却是脱口而出:“那就寻个可以在二夫人面前提得上话的管事妈妈,直截了当告诉便好!”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旁婍姐儿还未开口赞道,就听林妈妈是当即笑出了声来。好不得意:“如今就连小姐身边最不善言辞的小丫鬟,都已能看得这般细心,可见京城那满以为是的大小姐,怕是躲不过又一回的展现机会咯!” “二房那头恐怕只想让晋王府知晓,至于当晚东院内被救之人的情形,外人又怎会知晓?此举不过是推波助澜,离那位顺利达成长久以来的夙愿,更近一步罢了。” 被自家小姐如此一提,两旁的丫鬟们却忙不迭摇头劝阻起来:“那就万万不可。若等那位如愿以偿之日,小姐与三公子多年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这倒未必,你们没听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于普通之人而言,能出生在国公府这般的门第,已是何等的大福气,但在那位见惯了公侯之家富贵的大小姐眼中,也惟有皇家那般的存在,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所在!”听完了自家小姐的一句比喻出口,顿时让两旁忧心忡忡的小丫鬟们,安静了下来。 见此情景,这旁之人方才继续言道:“而今朝中多方势力是各位其主,确实不争之实,即便当今那位也是心知肚明,但比起各派党争而言,恐怕对于皇子们虎视眈眈的储君之位,才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才对!若日后晋王能顺利登基,那位大小姐才能如愿以偿,但此等攸关朝廷根基的大事,又有谁可如此把握十足?” “再则以我们这旁目前的实力而言,更是无法掌控一二,唯有步步为营,最为稳妥。而且,如此避其锋芒,悄悄累积财力才是当务之急!若非如此,以我兄长的能耐,又怎会甘心守在海岛之上,只求能风调雨顺安然度日?” “乌有实力与之抗衡,就绝不以卵击石,不但坏了大事,更有可能殃及池鱼,无辜搭上许多人的身家性命。所以,一边积蓄实力,一边耐性等侯时机,才是我们兄妹的不二法门!” 而事情,也正如今日主仆几人商议的那般,只等姑母到来,与其说明了其中的利弊后,便就此决定了下来。而后又将此番打算,送由了贺先生处,交由自家兄长过目,亦是连声赞同。 数日之后,曾在婍姐儿常住荒宅那段时日期间,频繁往来两地传递消息的管事妈妈,便成了他们首选的目标。别看他家时至今日,还只能沦为外院的三等管事罢了,但自从妥当安抚了二小姐,在荒宅久居的差事后,倒是在内院两个老嬷嬷跟前露了几回脸。 期间,另有一件被婍姐儿算准之事,便是二夫人的陪房之中,也必定有那不被重用的存在。以当日在京郊田庄中所闻所见,便可知苦守那方多年的庄头两口子,正是其中之一。 再将曾经那段时日里,悄然打探到的各项消息汇总后,便能摸清二房旧仆之间的大概情形。虽说那与林妈妈颇为相熟的管事妈妈,是此桩的首选,但这番提议婍姐儿却并不打算,由这人亲自禀明了如今的国公夫人知晓,而是想着可否经由当日陪同大小姐,前往田庄小住的老嬷嬷,告知自家主子或许才是上上之选! 一来,那段时日既然能安排其,陪同自家爱女出京小住,对于那老嬷嬷的信任,便可不言而喻的!再则,管事妈妈这一步暗棋,在他们兄妹看来若能用好了,便是事半功倍之举,又何苦提前暴露在二房面前。毕竟已眼下的身份,直接求了主子面前提议,反倒引得人是疑心顿起,更是得不偿失! “所以,将这一提议告知了那老嬷嬷,便可……。”这旁才追问起自家娘子,那旁的管事妈妈已然笃定万分,接过话锋,直接掰起指头,详细解释起来:“当家的,你可有想过咱们家不得主子重要,究竟是不是因为当年被太夫人看重过一阵,还是夫人的陪嫁已足够遍布府外各处的产业了?” “这……那娘子以为,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都有关系,只不过后面那条才是最为要紧!你想,真要是等到哪一天,府里的管事不够使了,还不得另外提几家顶上,而如今在夫人跟前能说得上话的两个陪房嬷嬷,可是当日随了大小姐出门的那个,才更得意三分?” 略作沉思后,不禁抬头朝内院的方向望了一眼,才转而附和了起来:“娘子的意思是,将咱们家大小姐特意送了大房二小姐出京,寻访良医那桩传扬出去,便可……。” 不待这旁说完,只见自家娘子是故作神秘的摆了摆手,指向窗外低声提醒一句:“如今在这大杂院里住着,可得小心隔墙有耳!再说了,你也不是不晓得,那段日子我辛苦往来两地,既不曾吃罪了二小姐那头,而夫人这里交待的差事,也都办得稳妥。要不然,那位一向寡言少语的小主子,又怎么可能特意托了人来,送了这些料子好生谢我一回?” 面对一旁看似不怎么起眼的包袱,这旁之人却是心知肚明,以大房那位小姐的处境,能匀出这些料子来与人,已可称得难得二字。别看与府里这位同样是嫡出身份,但堂姐妹俩可谓是天差地别,单论平日里的起居饮食而言,怕是院子里一等大丫鬟的穿戴、吃食,都强过那位几分才是,更不敢拿那位正主相提并论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故布迷阵(下) 联想起当日种种,那旁的管事妈妈忙又接道一句:“咱们且不说夫人跟前那两个嬷嬷如今的情形,单看此番送了二小姐随大归的姑太太往京畿长住,就已是再明白不过了。先前刻意让账房挪出了那三间铺面,便早已盘算清楚要堵住他们姑侄俩的口,当年大老爷名下的私产……。”突闻自家娘子提起此桩,这旁之人忙不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才低声打断道:“有关当年旧事,在这院子里还是莫要提的好!” 疾走两步,查验了一番会重回这旁,才继续告诫一二:“即便先前早就搬出了大杂院的那些管事家中,也大多是心有余悸!何况我们这般的本就不得重用的,更得小心三分,娘子可听二小姐遣来的送信之人提了,到底是何缘故夫人跟前的老嬷嬷,会将我们的提议禀明主子面前?” 闻听当家的一句告诫,忙是会意点头。但此刻转了话题,重说先前那桩顿时恢复了几分,忙又转述了起来:“那人说的明白,眼下是咱们府里这位大小姐风头正劲之时,再加之早年前的传言,若能配合着将她爱护弟妹的品格传扬出去,岂不是事半功倍!” “哦,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他大房名下的众多产业并未全部拿回,那位又怎会如此好心,想要……?”此句才刚道出,却被自家娘子当即打断下来:“这桩旧事,漫说咱们府里的老人了,只怕就连大杂院中的家生子全数凑拢起来,也都寻不出几个知道实情的?” “这……想当初就是蹊跷非常,二夫人先命了大管事辞去了外头大账房中九成的账房,另外又有耳闻说是大夫人的陪房,连夜便奔逃了一干二净,更是透着一股子怪异的气氛!也只有咱们这些本就不是他二房跟前得势的家生子,才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只是……唉。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 念叨完最后一句,不忘偏过头来望向主家大宅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歹也该为了孩子们的前程拼上一回,若是真能得了那老嬷嬷的看重。又顺带帮着赶走了一方人马,不管是府里采买上的差事还是外头铺里的掌柜,也可多空出几个来!” “就是这么一说!当家的,你可别忘了那年被梁嬷嬷逼得自求回乡的冯妈妈,可是同如今这位正得势的邢妈妈,本就是打小一同在夫人身边伺候的。直到那年好容易熬到二夫人掌了府中大事,才让她们两个妈妈有了出头的日子。” 说着已是径自起身,抱过桌上的包袱,轻声提醒一句:“就同今日那远在京畿的二小姐,特意遣了人来送这包袱一般。都是看到了希望所在。当家的你仔细想想,眼下这国公府里,只怕除了我们夫妻不曾冷言冷语过,别的下人们又是怎么个德行,已是一目了然。” “要说二小姐有心谢我们一谢。倒不如说是想给她们姑侄俩,多寻一处提起知道府里消息的所在罢了!” “听娘子这么一说,还真是这般。不过我们眼下虽在夫人手中当差,想当年太夫人实在待我们一家不薄。能帮着传两回无关紧要的消息本就不难,再说了,要是这桩真能成,等我们家翻身之日这些消息有算得什么?” “我也是这般作想的。要说当年大房名下的私产来,大家伙虽不曾细数,也都心知肚明的很,没有两手之数也不该只有这区区的三间铺面!咱们就当回了太夫人的恩情,也该出手相助一二,真要能让二小姐多拿回一些。或许事后的那份谢礼,更是少不了!” 夫妻俩不约而同相视而笑,若说他们也同样是市侩非常,但对比这府中旁的家生子而言,已是强上三分。要说其中根源。或许是因为当年他们本是受太夫人重用过的,也可能是这些年的沉寂,才使得他们看清了世事无常,凡事都留一条可退之路,才是最为稳妥。 再则,此法若是可行,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拼上一拼又有何不可?不过才隔了一日,这一提议就被如今夫人跟前的红人邢嬷嬷,详实禀明了自家主子,而闻听嬷嬷口中所提,这旁的国公夫人也不禁细细思量起来:“当日的情形也惟有你看得分明,嬷嬷你以为此法必能瞒过当晚之人?” 言语中所指,自然是当年突然闯入的晋王之人,只见那旁连连颔首赔笑的老嬷嬷,自信满满地补了一句:“夫人以为田庄之中,可会有人随意对外胡言乱语,还是那早已去到京畿的二小姐,又会突然人前显身道明实情?” “田庄这头自是不会,至于婍姐儿的性子更是无须担忧,连自家名下产业都如此随意的丫头,又怎会在意这些无关小事!何况京城的消息想要一字不漏,传入京畿境内只怕也需不少时日,即便被他们姑侄获悉,又能如何?” 原先未承袭爵位之前,必不会如此笃定,然而时过境迁,此刻她已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了,又何惧之有?自是不再将那位大姑姐放在眼中,再加之明面上还回了大房昔日的铺面三间,更是一脸的理直气壮,咄咄逼人。 惟有一旁赔笑提议的老嬷嬷最是明白,此时主子的不同,忙又附和连连道:“主子可曾想过,如此一来便可彻底杜绝了大房那位的出头之日,好在当晚二小姐也不曾人前露过真容,要不是这般,老奴又怎敢在夫人面前提及这桩!” “哦,幸亏那些丫鬟不曾失了礼数,若不曾在外人面前显露真容的确可以瞒天过海!”提到这一句,不免低头瞥了一眼身边之人,微笑着追问一句:“嬷嬷又是如何想到这一石二鸟之法的?” “回主子的话,前些时日见大小姐每每都是愁眉不展,老奴是忧心非常!直到昨日在贵生家的口中得知,那位久病初愈虽是因再次惊吓过度,才突然醒转了过来。但另有一点却都被旁人忽略了,以那位眼下的情景而言,又要为两个弟弟添置伺候的下人,平日的花销也并不是小说,夫人以为不靠府里援手一二,他们姑侄又如何度日?” “嬷嬷的意思是,添笔银子彻底将此一消息封锁了便成?” 原本还想着自家可借机多分一笔小钱,却在这旁满是疑虑的眼神之中,彻底烟消云散了。毕竟在主子面前得了信任,才可继续压着那老婆子一头,往后才能愈发得势。 忙不迭已是转了话锋,连连摆手道:“夫人多虑了,想月前才交还了三间铺面与他们大房,哪里还需另外再添银两。只消遣了那贵生家的告诉一句,往后便再无不妥了!” “我看还是寻人守在京城,不叫他们的铺面另转手与人,才是当务之急!”端起茶碗来,撇了撇面上的茶沫,才冷冷笑道:“手中没了余钱,即便想要兴风作浪,也是半点不能!” 听在一旁之人耳中,不免莫名一惊!亏得刚才没有鬼迷了心窍真将追加银子一事,死死咬住。仍是满脸赔笑地退出了屋外,才惊觉自己手掌内已然润湿了大半。 而此刻屋内之人,也不禁低声叹了一句:“比起梁嬷嬷来,还是略欠了三分火候,不过这一劳永逸的法子,倒委实不错!” “主子又何必这般失望,好歹也让邢嬷嬷多办两桩差事,才能与那常年都在主子跟前听命之人,相提并论!”不知何时,另一旁伺候夫人茶水的大丫鬟,却已凑近两步,低声劝慰起来。 要知道,梁嬷嬷如今虽说被夫人搁置一旁了,但主子屋内的贴身丫鬟,却只有一个同梁嬷嬷走得过近的大丫鬟,随后被直接陪了外头的庄户。除此之外,其余几个大丫鬟反倒更进一步,取代了当日老嬷嬷的差事若干。毕竟一时之间,要将所需庶务全都交付与刚才接任的邢嬷嬷,的确是不堪重任。 现如今府中的大局已定,仆妇们更是不遗余力,原本好些被老嬷嬷有意压制的大小丫鬟们,更是如此! 与此同时,远在京畿的姑侄俩,又得知了一个最新消息。 “这般说来,二房那头还真被说服了不成?” “姑母为何如此惊讶,若是理论起来,此法对他家那位大小姐而言才是百利而无一害。毕竟与那预言相合的生辰年月,我也是其中之一,虽说如今这般的家事,只怕希望渺茫,但在他们眼里却还是潜在的威胁之一。若能这般彻底斩断了可能,自是何乐而不为!”摊了摊手,不禁自嘲一句:“再加之当晚我未露真容,两人的身量也是相差无几,如此看来,这冥冥之中还真有注定!” 这旁正欲接着应到,就听得外头才刚悄悄回来的小丫鬟黄桃,已是跨入门内,低声回禀了起来:“才刚接到贺先生的消息,那晚被我们救起的郡王长子,前日在回京途中遭遇贼人,随车翻下了山坡,如今他家管事正快马加鞭,请了京城中有名的大夫往这边赶来!” “果然还是走了这步险棋!”才刚轻叹了一声,忙又转向了那旁的林妈妈调侃一句道:“倒是与我们这头故步迷阵一般,也是真假参半让人分辨不清。不过与我们而言,却是时机配合的刚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借机试探 “而且如此一来,也可七、八分把握这位郡王长子,必定与那晋王是敌非友!” 听得自家侄女这般一提,就连那旁专心用着点心的方郑氏,都不由自主顿下了手中的动作,出言追问道:“你又为何这般的确定?” “那位会如此着急,赶在入京之前先下手为强,让旁人都以为他身上有伤,皆是此次意外所致,但当晚知晓他受伤之人,只怕除了我们主仆外,惟有与他分了先后翻墙而入的晋王属下,便再无他人了?” 顿住片刻后,那旁主仆二人俱是颔首认同,只听得姑母接口一句道:“这般看来,你哥哥着手之事须得加快三分,才好!” “侄女也正有此意。年前那位是赶着回京,但基于叶账房忧心药方一事,只怕不会同行而归。若能及早送上可靠的消息,想必以此为借口,将来年的米粮供应缓上一缓,也可多上两分把握!” “小姐是说,不提减低两成那桩,而只将期限缓和一二,那蔡记也会点头答应?”忽闻这番言语,漫说是姑母方郑氏,就连在其一侧立定的林妈妈也满是不信的追问起来。 侧身再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三个丫鬟,也同样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反倒让提出这桩的婍姐儿,含笑点了点头,才不紧不慢解释起来:“本来那伤药的配方,虽被略作改动过一二,但与原先道家医书上所载也是相差无几。不如寻个合适之词,直接与他们点明了方向所在,便可大功告成,从此毫无牵累!” 边开口说服众人,边缓缓起身拿过一旁书案上,被小心收拢起来的那幅京畿舆图。转身回到桌前,细心铺展开来:“姑母可曾想过当初侄女绘制此图时,为何要让人分头去将本地之人。口中所提的那些乡间道观、庙宇,都仔细记录在案。” “不比各城之中的街道铺面,虽有分布不均之困,毕竟都被圈在城墙之内。记录、描绘起来也是便利的很。反观那些隐在偏远之地的所在,却是往来不便,若非在此地久居之人,又怎能如此相熟?”指头听在一处标记之上,才偏转头来问向那旁的方郑氏道:“姑母,您以为此处名不见经传的道观,合适否?” 闻听提议,不禁顺着侄女所指抬眼望向过去:“此座道观,可是我们当初被接回之时,途径的那处所在?”刚要继续讯问。不自觉是连连颔首感叹一句:“正所谓是无巧不成书!那日借用厢房之时,又怎会料到而今,却会因当初好心提点了他们的药方,却成了今日的助力所在。” 原来,那时方郑氏因守孝才匆忙来京。期间方家虽有管事妈妈一路随行安排食宿,到底因为路上赶得匆忙,反倒有两回是错过了入城的时机。相反,近些年来一直在南北各地往来的婍姐儿,却将原本不甚完整的几幅舆图,补充了大半。 而为了更为有效的应对二房之变,其中有关整个京畿境内的舆图必是格外的用心!不提这城中大小铺面的位置所在。但凡是郊外有些名头的道观、寺庙,也都被一一标注清晰。 当时若是让人颇为不解,今日这般一提,却是一目了然。果然那时的用心良苦,并非毫无道理的,如此快速寻到一处合适的所在。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待姑母细问究竟,这旁的婍姐儿已是颔首接言道:“姑母可还记得,当初你让林妈妈暗中指点了他们一二,可曾留下姓氏?” “你这机灵鬼,莫不是当初就算到了日后有用到之时?”顺手牵过自家侄女之手。拉她身边坐定,才继续微笑言道:“好在当初听了你的提议,不曾明着告知,而是避开了方府之人,让林妈妈悄悄前去提醒了一句,若不是当初的谨慎,此刻还真是无计可施。” “哪倒未必,即便临时寻个偏远的药堂,再另扮一回小道童拿了方子去抓药,也是未尝不可。只是比起这京畿境内的道观来,还是略逊了一筹而已。更别提,那座道观知道这药方,也已有些时日了,即便那位有心去查,也必定与我们是再无联系。” 在姑母这里同样得到了认可后,婍姐儿才将此一消息,送去了贺先生处,而就在黄桃办妥了差事回程之际,另一重惊喜也同时随之接踵而来。 “回禀小姐,原先守在大宅之外的监视之人,今日午时才过便已陆续装点了行装,雇佣了车马一路往回了!” 听得黄桃这句一提,不禁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大丫鬟:“文竹,你且让她们再多留意两日,是否真的撤回京城,还是另换了人手一旁守候尚待时日。至于贺先生那里,可会及时送了消息与叶账房,我们也大可安心。” 得知了计划成功,自是按捺不住要去姑母所居的正院,详细告知清楚。抬头看了眼门旁仍是一身小厮打扮的小丫鬟,低声提醒了一句道:“你且先换回了平日的穿戴,才同我去姑母面前道明详细。” 只见分别授命的两人,已是各分左右行动了起来,婍姐儿也忙不迭寻出了,这两天特意准备下的药包一并带上。待到小丫鬟黄桃在方郑氏处,将这两日的经历详细说明后,又见那旁婍姐儿顺手,将早已备下的药包,递了过去:“侄女想着,与其用将崭新送到蔡记那账房的面前,倒不如这么一份残缺不全的,才更能令人信服!” “一来,我本是受其之托,才顺道寻访这方子的下落。若非在普通的药堂之中,是难以觅得其踪,又何苦将此事托付于人,何况本该格外小心之事?二来,那座道观握有此方,若不是偶然或许,却又为何这般凑巧,又刚好能将库房之中不曾用过的药包,偷摸了出来?” 说着已是看向了姑母这旁,只见方郑氏略略沉思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应道:“此桩事关紧要,你这般谨慎也是无可厚非。再又你与贺先生的默契配合,想必就可水到渠成,只望莫要累及那些方外之人才是最好!” “侄女只会婉转告知,绝不会在那位面前断言一切,隐约提上一提有关道家医书上所载,想来那位也并非无知之辈,定会仔细分析其中的所有,姑母大可安心静待,好消息传来便是!” 这边厢才与姑母说定了此桩,另一头借由贺先生之口,传入蔡记叶账房耳中的这则非常消息,也在当日便得到了确实的回应。 果然不负所望,三日后在距离那座道观最近的小镇一侧,同样扮作男装穿戴的婍姐儿主仆一行,已与匆忙赶来的叶账房,坐定道旁的茶楼之中,说起先前托付之事。 “叶先生,且先看看这药包之中,可与当日你写给小子的药方颇为相近?”本就信心十足,再加之不久前传来的消息,他家那位郡王长子的主子,如今在京城的名头可算不低。 只是与自家那位以聪慧、美貌出名的大堂姐,很是不同。那位却是以倒霉著称于京,更因平日里的种种少年轻狂,越发引得旁人是暗暗耻笑。 但这一切,在婍姐儿看来却是越发的谨慎起来。要知道,那般非同一般的出身,又以当晚被救之时的情形来看,哪里还是众人口中那么一位,整日不学无术,只知游山玩水的王侯公子? 能与晋王那等的皇族贵胄敌对而立,便已是不容小觑!居然还敢选择此刻回京,就已不是自己可比肩一二的,仔细想来当初自己也同样面临着进退之选,但为保自身安稳,最终择了暂时退避出京,待等日后实力更强时,再度返回。 而那位却是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步,不禁让人为之一震,佩服之余另让婍姐儿越发坚定了,早早远离蔡记的决心!有这般的主子看顾在旁,饶是自己满是信心,也还是莫要与他家有所牵连才好。 那位可是敢同皇家贵胄暗中抗衡之人,无论是自家兄妹所谋的大事而言,还是其中涉及朝中大局变化,都不是自家这般的存在可以掌控一二的,惟有避开一旁方能彻底安下心来。 因此,今日同他家叶账房当面详谈,也是势在必行。刚好此前由自家兄长在外奔走,为此另购入了货船一艘,当即便让婍姐儿是欢喜在心,原先那法子即便不用,也已有了更为适合的由头。 于是此刻轻啜了一口茶水,已是开诚布公道:“不瞒叶先生我家正打算来年再添一艘新船,只苦于对方提及要以米粮换取,无奈之下也惟有减半我家来年的供给,才能勉强应对那位船主。” “至于前次你托小子我打听的药方一事,却是不负众望,已然有了些许的眉目,所以今日约了你来这小镇,便是为表歉意,亲自为先生你带路一段!” “哦,如此说来,那原有售卖的药堂正是在这小镇之上?” 只见这旁的颜家小哥是忙不迭含笑摆手,转而又比向了东南那方,才继续言道:“此事说来也颇为意外,那日我家中的小厮途径此地偶然听人说起,有关十五里外那座道观的趣事,才得以今日能请了叶先生来此详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章 登门道谢 “道观?莫非那方子上的伤药并非普通大夫之手?”顺手拿过桌上的药包,细细打量了两眼,却是不动手拆开封口,反倒顺势交与自己身边之人,仔细辨识。 而对面这位却半点未露惊异之色,反倒悠然自得端起茶碗,轻轻品了一口,才缓声接了一句:“当日虽是巧合,也因此耗费颇多,方能如此之快寻到其根源所在!” 忙又低声叹了一句,直接转向街面的这方,摇了摇头:“倘若真如先前之法,只在这大小城池的街市中悄悄寻觅,莫说叶账房再缓上三月时日,怕是到了来年此刻也未必能成。” 听得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对面的蔡记账房哪里还有不明之理,心中虽倍感突然,但比起少主这桩却已变得无关紧要了。早日寻到了伤药的来源,不仅就此顺藤摸瓜找到所需之物;更不必提当晚的救命之恩,也可报答一二;另有一样最为要紧的,就是眼下少主的伤势,若能了那位大夫在旁守护,想必无需多少时日,便可药到病除! 无需权衡再三,当日接到贺氏的口信,便已一口应下。而三日后约定此处相见,也是早早便快马赶到。如今听得这确实的消息,愈发惊喜在心,不觉已是颔首连连:“你们颜家如此守信,又赶在年底之前便已寻到根源所在,我蔡记又怎会苦苦相逼。来年秋粮减半售卖之事,叶某此刻便可做主应下,至于先前你家管事所提的鱼干,却是大可不必了!” 才一听闻,这旁的颜家少年忙是起身拱了拱手,才重又坐定接着坦言一句:“只是观中有此方之事,本就鲜少有人知晓,也惟有偶得之人才有幸……叶先生若想求取他家的伤药,还望莫要太过大肆宣扬为好。方外之人……。” 说辞婉转,又见其吞吞吐吐,不禁更是深信三分。但对面之人慎重颔首的背后,隐含着另一层深意。即便有人仍是不明就里,在这旁颜家小哥看来,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分清了他家那位,郡王长子与晋王府是敌非友,便已有大半的把握可以肯定,对面这位听了自己的提议后,压根无需再做考虑,便会一口答应下来。 而自己此举,或许在对方看来本是求之不得的,只是经由自己之口提及。越发是再好不过!他们定是即想就此对外封口,又担忧今日之后由自己这里泄露而出,就此刻所见所闻,也可安下大半的心思。 惟有自己再添一把火,方能彻底安心。见对方虽是满心欢喜,但良久为曾开言提及,便顺着其心中所虑,又补了一句道:“随即又听得人说,那道观虽地处偏远,却是香火鼎盛。一来,我家本就是远道而来的行商。更何况这等的所在,似我家这般的出身就怕会在无意间吃罪与人。因而,那最后的一段路,还请叶账房领人前去,我颜家已与此事再无干系!” 说罢此句后,忙又是拱了拱手。才起身领了身后的仆役两人,匆匆出了茶楼的前门。看得一旁众人无不惊愕在场,只有那旁依然镇定吃茶的叶账房,不禁面露微笑地朝向门口处,缓缓点了点头:“果然不曾错看与他。若非与其有过几面之缘,又怎会相信此少年不过是一介商户子弟?” 听他如此含笑一句,另一侧的中年大夫,也已微微颔首:“此人所给的药包,也的确是得来非易。若不然,又为何不寻一个崭新的交与先生,只送上这般的残余之物。” “以你仔细辨识之下,此物可对?” “不敢欺瞒先生,顾某有八成把握即便不同于原物,也定是渊源颇深!况且,以他所指那道观距离此处不过十多里路程,若先生出面有所不便,且让顾某以采药之名,上山一回想必也能求得借宿一晚!” “那就辛苦顾大夫,辛苦走上一趟了,事后必当回禀少主记你一功!”说着起身领了同行之人,又是快马加鞭直奔京城方向,而独留此地的中年大夫,却已改换了平日里常穿的行头,也已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 他们却是半分不知,此前先他们一步离开的颜家小哥,却已在那通往道观的必经之路上,等候多时了。直到看清了来者何人后,才悄然改换了方向,启程而归。 当行出半里地后,才听得一旁的小丫鬟黄桃,低声追问道:“小姐为何不借之机,同那观主小心暗示两句,却只在确定了蔡记之人匆忙上山,便直接往回了?” “你道刚才改换了行头之人是哪个?”只见提问之人,先是莫名一愣才又连连摇头,位于两人中间的婍姐儿,方才淡淡一笑转向右侧的小丫鬟问道:“樱桃,你且与她说说方才那人,却是哪一个?” “是小姐,刚才我们所见之人多半是个擅长辨识药材的大夫,小姐给他的药包,刻意用了残余不全的,还能这般快的辨识出来,已可算得是厉害!” “樱桃说的没错,以那大夫与叶账房的默契情形而言,更可见他们那方是有备而来。要说当初没能看出方子的全部来,想来经由此番观中一行,便可解读出九成之多了。” “难道那观主会有所隐瞒?”此刻反倒换作樱桃,颇为惊讶的脱口一句问道。 却被另一侧的黄桃点头应到:“樱桃姐姐可是忘了,当初姑太太让林妈妈提醒他们家观主时,虽不曾多留一手,但也只是将原先古籍之上的药方,抄录了一份与他罢了,又怎能同小姐亲自领我们调制出来的,全无差别?” 见那旁小丫鬟羞愧点头,婍姐儿才出言喃喃一句:“望他们此行顺利,日后也莫要牵连一二,才是最好!” 但事情却往往是天不由人,此日才以为将蔡记之人引了往那位于半山腰的道观,便可就此功成身退了,却不知此桩或许于对方而言的确非同一般。 就在腊月上旬之时,正打算同贺家姐弟,商议来年几桩大事的婍姐儿一行,却被蔡记的主仆堵了正着! 待等院内匆忙准备就绪,双方对面落座之后,才听得那旁为首之人抱拳谢道:“前次就曾听我蔡记的叶账房言道,此番能顺利获取那鲜见的药方,颜家却是位居首功!单某在此代蔡记深表谢意,至于那观主所提之人,还望颜家小哥在回去南方之时,帮忙留意一二?” “回去南方…却是为何?再则,单东家口中所提那位,又是何许人也?”本以为对方顿在此处,是想要追问一二。却不料,尚未等自己接口来提,就被抢先一步打断当场:“想来是小子我那回,说得不甚清楚,才引得叶账房听岔了。” 忙是连连摆手,继续言道:“想我颜家本就不非京畿人士,又是小本经营的行商,哪里敢同这般的存在撤上干系。更别提,单东家今日所提之人的根底了,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顺势抬头,忙是诚恳袒露一言:“实不相瞒,若非当初我颜家在南方不敌对头的咄咄逼人之势,又怎会千里迢迢来此落脚?”说着更是瞥了一眼,外面并列左右的两间院落,不禁又是苦笑叹道:“颜某也知此事与你们蔡记来看,似乎也有哪难言之隐,但于我颜家而言也实难从命,还望单东家莫要苦苦相逼才是!” 只等屋内沉寂片刻之后,才听得对面之人微微笑道:“先前不知你颜家委实不易,且会有此一求。只是于蔡记而言,南方一带不但是人生地不熟,更不懂当地的人土风情,所以想同你颜家借几位熟识那片之人帮村一二,望莫要推辞才好!” 由最初之时起,对面端坐一旁的账房叶先生,就不曾开口接过一句,却惟有那位郡王长子连连出声,已是令这旁众人倍感紧张。好在刚才闻听今日为首之人的身量、相貌后,便早已命身边的大小丫鬟一并退到了,另一处厢房安置。 一来,便是为防那位记性厉害,无意间便会听出端倪;二来,也因婍姐儿深知此等场合,那位竟然不顾身带伤势,还要亲自前来必定是来者不善。哪里还敢让她们跟前当差,眼下只怕除了跟随自己时日最久的文竹之外,也就再无一人能全然视若无睹,才对! 即便是大丫鬟文竹,也因其来年即将满十八芳龄,此番出门便是更为小心,若非冬日里穿戴厚重,只怕更需小心三分。比起自己尚未及笄而言,却更易被人识破真容,有基于此刚才不曾多做停住,便已同贺先生确定了此事。 因而此刻屋内双方阵势而言,这旁惟有贺先生配坐一旁的婍姐儿却是略显孤单,但对于他们的请托,也是有口难言。只等故作皱眉沉思状,低头品了口茶润润喉,才勉为其难道:“若等老年春暖花开之时,才打算上路往南,小子我倒可助贵行一臂之力,但这一路之上却不能与你们同步而行!” “哦,这是何意,还望颜家小哥能细说一二?”此刻终于听得另一旁的叶先生,低声追问向这旁之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守约出行 此番对方居然亲自到访,已让众人惊愕非常,随后又提及引路往南之事,更叫这旁两位暗道一声不好。为避免对方疑心,自是不敢过问有关那日道观之行,但无论是一旁贺先生看来,还是婍姐儿自己心中也不免是为之一震! 若说是与他家相熟的大夫,从中辩出其中的细微之别,想来未必如此了得。要知道,即便是从小传授道医与自家侄女的方郑氏,恐怕也无此等功力,更何况是普通的坐堂大夫。 原来事后婍姐儿也曾特意去打听了,当日那位随行一旁的大夫原在哪家坐堂。果不其然,正是与蔡记总行同在一城老字号中,坐堂十余载的顾姓大夫。 心中有底,便从未怀疑过,自家当日的说辞会让对方起疑,但今日他们一行突然而至,却是始料未及之事。而此刻又提及那桩,更是万万不可另遣了身边之人同行引路。 其中原因有三,但眼下却又不便对身边的贺先生明言,只得快快打发了他们一行,方能坐定下来商议出行之时的应对之法。 只见这旁颇为谨慎地点了点头,才沉声应了一句:“想必当初我颜家宁可,全力以赴帮忙你们蔡记寻访那药方的主人,也都是为了来年减半粮米供给一事。而为何弃了南方那温润宜人的天气,辗转来到京畿的缘故,想来两位也是有所耳闻。” “正因如此,我颜家才会不惜耗费人力、财力,赶在年节到来之前,将此桩妥善办成。然而想要再度回转南方引路,于我们家而言难免是顾虑重重!但想到当日初入京畿之时,便是得了你们蔡记的帮村 才得以有所转机,我大胆应下已是勉为其难,若要大张旗鼓的在外行走却是万万不能!” 说到此处,想必自己身侧的贺先生。也该明白了大概,在旁配合一二也是容易许多。果真是一点即通,不消自家东家再多提醒,就见自己身侧之人。已是满面忧色地低声接到一句:“小东家若执意再往南方四处寻访,只怕东家必不会答应。” 转而又朝对面之人,施了一礼道:“还望单东家莫要为难我们少东家才是,毕竟当年被迫迁移而出,有乡回不得便是一言难尽!若非如此,我们东家又何必将全部身价,投在这京畿境内?” 到底是多年默契,贺氏话音才落,就听这旁颜家小哥,已是艰难苦笑一声:“说句实在之言。我家被迫离开南方,其中既有族中长辈的威逼,也有外因所致!” 突然顿在此处,却是不偏不倚直视向对面二人,但见两人的面色不约而同变了一变。才继续言道:“因而,也并非两位之前认为的那般,只是当初在南方吃罪了权贵势力,才不得不迁移到此!” 想来后面之言,已无需自己添油加醋,对方便可知难而退。但婍姐儿也是无比了然,对于来年出行这桩。却是避无可避的。只怕有七分真是因为,在他们眼中自家是打南方而来,熟识风土人情,但另有三分恐怕就与当日道观那桩,脱不了干系了! 待等对方就此妥协离去之后,婍姐儿才满面苦涩的轻轻叹了一声:“说来此事。也是我自己操之过急所致,若不是当初一心想着早早脱开了来年与他们的买卖,又何以至此!” “小姐说的哪里话来,当初商议定下此计,我也深感此举必定奏效。谁又料到他们居然会如此多疑!就一般之人看来,既然颇为在意的是方中所载的药材之比,又怎会如此在意其根源所在?” 此言才出,却被这旁之人连连摆手,接道:“贺先生刚才可曾留意那位郡王长子的面色,如此之短便重新回来京畿境内,即便为求此药急迫非常,以他的身份也大可不必亲自折返来取!” 起身移步到临窗的书案前,才接着言道:“即便那位如同我兄长所知的那般,是个常年习武之人,也断然不会冒险前来。其一,若先前所料不错,他们定于晋王府是敌非友,单凭此桩今时今日便该多加小心,谨慎出行才对!” “没错,以他们刚才出门时的阵仗,绝无可能瞒过街巷内的众多商户与来往的行人。”一旁贺氏已不由自主,颔首接口而出。 再听得这旁婍姐儿,继续往下:“其二,更是太多突兀。贺先生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得了确实的消息,这位郡王长子因着急赶路回京才在不备之际,遭遇了贼人暗手?那为何,不留在京中安然度节,还要在此时悄然往返一回,难道只为了追根溯源,探究此药方主人的真伪不成?” 随着东家一番言语,桌旁之人越发是肯定接到:“怕是不能。即便心中着急,也万万不该在伤重之际,便随行出京而来,更不可能大摇大摆直奔此处,登门道谢!” “因此,来年初春的南方之行,却是势在必行了!怪只怪我当日的急于求成,老话说的果然有理,这便是忙中出错的最好写照!” 顿住片刻,才又自我调侃一句:“其实此番经历,也让我深刻领悟一回操之过急,却是万万不可犯。亏得此事,只引得他们的三分疑心罢了,反之若是在应对二房那桩大事上,犯了此等错误,便是极有可能将全盘计划打乱。今日这一意外,顶多只是让我来年之初,多走一回南方地界而已,更何况我本就有意,前往海岛一趟做些必要的调整,也是顺路的很!” 听得东家的此番言语,贺先生也不觉抬头瞥了一眼,窗外厢房的那方,幽幽接到一句:“东家为何不松口让小丫鬟们,随行同去,倒也颇有道理。毕竟以她们的经历,无论是如今身量已张开的文竹,还是那四个桃也都还未到火候,只怕不等行到一半,就要当即露出了破绽来。东家却为何不曾想过,让三爷身边之人,带为随行一趟?” “贺先生却是不知,他们几个自幼被训练成侍卫之人,外行或许不得一眼分辨清楚,又怎能逃过那位同样是常年习武的郡王长子。更何况,以他的显贵出身,似我兄长身边几人的存在,莫说是他,只怕就刚才左右随护之人,也可第一时间便有所感应!” 反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无奈苦笑一声:“贺先生或许不知,自幼我也曾被姑母亲自教导着苦练家传武艺。但那时只求来日在我身处险境之时,可顺利逃出生天,才格外偏重于各项闪避之术,若当真与年纪相仿之人比试起拳脚功夫来,或许略有不如。但论起,隐匿身形与躲藏的能耐来,只怕就难逢敌手了!” 对于东家身上的拳脚功夫,那旁贺氏也是略知一二,虽不曾真正见识过一回,但在自家两个儿子口中,也是早有所闻。要知道,自当初兄妹,打定了主意带着贺氏姐弟两家同来京畿之时起,便有意栽培贺家的几个儿郎,顺带授其武艺便是其中一项。 同样对于,贺家姐弟而言,这等能耐就算平日难得施展一回,也是有备无患。即便拿来做强身健体,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已京畿的所见所闻,越发深感必要的很! 单论上下马匹的利落之处,已上不言而喻,更别提表兄弟几个每每温习课业时,也因此而提高了不少效率。劳逸结合的结果,更是可见一斑。 “所以我才一口答应了他们来年之行,小丫鬟们中乌有一人可应对自如;而我兄长身边数人中,只怕更是没人能够做得天衣无缝;至于贺先生你们姐弟,更因两旁的店铺为重,又怎可在此时脱手?而余下之人中,也唯有我可胜任此桩了。由我领着樱桃与黄桃,主仆三人一行或许才是合适之选,若不是怕对方有所察觉,或许带上陆氏姐妹才是最为稳妥!” “有何不可,你本是这颜家少东的身份,路上另带大丫鬟两名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即便那旁有些意外,也是无可厚非,何况此番出行你们还需一路小心隐匿行踪,有女子一旁同行,反倒更似寻常的富家公子出门游历而已。” 听得如此一句,沉吟片刻后不禁是缓缓颔首:“贺先生此话倒有几分道理,而且有了陆娘子姐妹同行,便可最好的掩饰那两个小丫鬟的不足之处。” 与贺先生仔细商议之后,又匆忙赶回大宅告知姑母跟前,也不出意外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听得要在来年之初陪同小姐再往南方一趟陆氏姐妹,皆是安心不少。 虽说小姐身旁的大小丫鬟,几乎都是由她们姐妹教导出来的,但论起深浅来,到底还是有所欠缺。即便是那几个桃中,就有两人是自小跟着家中长辈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但因其的实战较少,在她们姐妹眼里到底是略有不足。而如此一来,便可全然无忧了,对于方郑氏而言,也彻底落下了悬在胸口的大石一块。 待等初春时节,往来南北两地的航道,方才能行得船只,主仆五人一行便已按约,前往码头先行一步搭上了南去的商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同船陌路 “放着我们蔡记名下的不用,偏选了别家的商船,也不知他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被那旁正忙着整理衣箱的小厮,骂骂咧咧念叨一句,这旁叶账房却不禁摇起了头来。 径自起身续了半杯茶后,才幽幽接了一句:“回头少主面前,可不许胡诌。你们知道些个什么哟!此番南下之行,有那位颜家小哥一旁引路,固然是为了路上少些麻烦,又何尝不是为了隐匿我们一路向南的行踪!” “要知道,自年前那场意外,少主他虽是顺利避过了一劫,但同那位周旋必得多长几个心眼才好。何况,若能寻到那药方的主人,想来由少主出面,必有大半的把握可说动那人跟随身旁。” 这才不紧不慢揭开茶盖,浅饮了一口,继续提醒道:“你们几个虽跟随少主已有些年头了,但比起书房伺候来,此番的出门远行,却是略有不及!”说着已偏头看了隔壁舱室一眼。 无需多问,那旁的小厮也是明白的很,不觉挠头憨笑接道:“先生提醒的对,论起拳脚功夫来哪里是护卫的对手,但少主出门在外有我们两个一旁伺候着,也是必要的紧。哪里似颜家那不过大半的孩子一般,居然还敢领两个大丫鬟在身边伺候,真真是不知深浅!” 此句才刚出口,却被这旁的叶账房当即打断:“这就是你们难得出门见识一回,才会这般认为,但是在我看来,那颜家的小哥反倒聪明的紧!” “啊!”听叶先生如此一提,那旁之人忙不迭是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一脸不解的望向过来:“在先生眼里,那人此番领了丫鬟们上路,却是什么道理?” “早先就听他家迁移往京畿,正是因为家中得罪了权势人家。而在此之前。每回见面都不曾在其身边,看到过有丫鬟出现,便是可见一斑了。以当初他们家匆忙赶路的情形,那会儿余留的金银必是有限的很。因而才无力添置人手。” 顺势指向颜家主仆所居的方向,才含笑接了一句:“你道那颜家小哥是无意而为,只怕是恰恰相反,人家可是有备而来。刚才码头上瞧见那位,可曾发现他身上的穿戴与以往很是不同?” 被叶先生点明要害所在,略一愣神后,已是反应过来:“没错那位身上的穿着,要不是知道他本是商户人家出身,在外人眼中更似耕读世家的子弟!” 心下才刚了然,忍不住疑惑声起:“这般费心穿戴。看来之忌惮帮忙我们少主引路,还真有几分可能。只是他这般排场,似乎又有些太不寻常?”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先前匆忙避出南方,必定是走得狼狈。今日却是时过境迁了。一来,那年他家与我们蔡记合作时,并非是才刚抵达。你可还记得曾有一回,我在少主面前提及那个,与我同车而行的商户少年。” “好似有些印象,难不成就是这位颜家少年?”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机智,不错就是这位。那会儿险些被其问出了破绽,却也由此可见,他颜家颇为看重于他。若非如此,又怎会放任这般年纪,便只带了两个随身仆役,就敢独自行走南北各地!” 见身边那小厮已是深信不已。连连颔首,才继续言道:“再来就是当初他身边的仆役中,就有一个身手颇高的护卫之人,一路随同而行。别看你叶先生我不懂这些舞刀弄棍的事儿,可跟随少主这许多年下来。好歹也能看出几分。” 忙又抬了抬手,比向少主那边调侃一句道:“再别提,那会儿还有少主特意留在我身边的吴侍卫跟随,更是毋庸置疑!而此番,他主仆一行五人那般明显的作派,更是可见一斑了。” “叫先生如此说起,好像还真有股子富家子弟的味道!”微微颔首回想刚才,不禁喃喃接到一句。 与此同时,那旁舱室中的主仆一行,总算是初战告捷,正围拢一处听自家小姐,说道起日后的安排。 “就刚才登船时所见,我们这身不同以往的装束,在他们看来也是颇为意外。而此行虽有无奈之处,但务必要让他们不再起疑。不敢说尽善尽美,若非必要之时,绝不节外生枝,却是不难!” “小姐尽可安心,以我们姐妹这许多年来的经历,不说他家本就是王侯贵家出身,又因自幼习武眼力了得,我们也有八成把握管叫他们无从知晓一二。”无怪乎,率先应道一声的陆娘子,如此的自信满满。这旁几人中,就属她们姐妹俩见识颇广。 无论是草莽匪寇,还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亦或者地方上任的大小官吏,在多年飘泊的经历之中,不敢说一眼看穿,少说也能够认出个大概的出身,便是她们的另一项过人之处。 这等察言观色的能耐,就是当年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日积月累中慢慢练就而成的。虽说饱含辛酸,但在姐妹二人看来,这段经历却是无比珍贵。 若非如此,怎么练就如此敏锐的眼力,怕只是痴人说梦罢了。而今还帮上小姐的大忙,越发可见其厉害之处!再别提,这旁同样也是经历颇丰的自家这位了,倘若姐妹俩当年见识了世间百态,那对面这位只怕更是印象深刻。 好歹自家姐妹俩,还是在半大孩子那会儿,才被迫过上了那般的艰难的岁月,而小姐经历那一切时,不过是个孩童罢了。更叫人心酸的是,这位几乎在顷刻之间便没了父母双亲,而自家父兄眼下虽是天各一方,无从查访,然而姐妹们却是深信不疑,单凭他们的江湖经验无论走到哪里,都可安然度日。 因而,对于小姐的提醒,也无不颔首认同,见屋内众人皆是一脸的认真,这旁之人也已接着言道:“我倒是不担心,那早已算是熟识的账房先生,反倒是他家那位一直隐身在后的单东家,让人颇为琢磨不透!就刚才那一眼所见,反倒更比那老道非常的先生,愈发冷漠三分,便可见其功力了得!” “小姐的意思是,那位郡王长子本就是个惯会不动声色的主?” “正是此意。常理而论,这等王侯之家出身的公子,较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弟,略有心计也实属平常。但看我家那继室所出的二房夫妻俩,不仅愿为仕途顺当,就此弃了祖宗家训与家传武艺,一心只求在科举之路上,有朝一日可平步青云!” 顺势瞥了一眼,蔡记众人所在方向,继续接道:“何况,他家更是家大业大,兄弟争产怕也是在所难免!因而,自小被养成了这等格外谨慎的秉性,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能更胜那位见识不差的先生一筹却委实难得的紧!” “听小姐这么细细一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寻常百姓索性家中乌有多余之物,反倒能够和睦相处,或许是兄弟几人的秉性不错,也有可能真的争不上两斗米,才无需为此当场撕破了脸,大打出手。但付富贵人家却是大相径庭,有道是财帛动人心,何况还是那般之巨的存在,自是不必说了。” 只见这旁之人,已是苦笑一声:“我家这般的公侯门第,只怕早已被他们二房视为己有了。如若当初不是如此作想,为家三哥又怎会在半道之上,险些被劫杀当场!要不是,那年正赶上边关告急,或许就连我父兄的战死沙场,也定会想要好好探查一番,是否也同样有他二房的暗手在!” 提及当年那桩刻骨铭心的往事,倒让婍姐儿想起,那蔡记的另一桩旧事来:“他们一行中,或许除了那明面上所见的账房先生外,亦可能另有一位谋士随行而来。” “还有一位先生,奴婢着实是瞧不出来。他们一行中也就那位每回都能见着的叶账房,年纪稍长,除此之外也再无一人……。”那旁陆二娘琴漪一句才刚出口,却被身边的大姐摇头拦下。 “妹妹却忘了,那位公子爷的身份,单说起当晚重伤与晋王府干系颇深,再加之先前小姐说起那晚他身上的穿戴,你可会觉得那位不过是普通王侯之家的子弟?” “没错,他家主子都有这般的能耐,更何况是哪等专门以此为生的高手?看来小姐刚才的提醒,实在是必要非常!只是由我们眼下的身份,多加留意一二,怕是不妥。”转而已朝着那旁两个小厮装扮的丫鬟,倍加慎重地补充了一句:“由明日起,对蔡记那队的仆役,你们俩恐怕要多加留心些,才是正经!” 反倒被这旁之人,连忙出声相阻当场:“凡事都讲究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我们越是心存疑问,便越加不能这般急切,方才能够在不经意间观察到那方的细微变化。而一旦过于积极,只怕会适得其反,也是未尝可知!” “你们可是别忘了,当初我们被迫接下这档差事,却是因何而起?正是因为你们小姐我犯了急于求成的错误,才最终导致了此事的发生,联想起当晚的情形,更需警惕三分,才能万无一失!”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难得人才 忽听自家小姐提及这桩,不由为之一愣,就连一旁的陆氏姐妹俩也都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当初果真是因一时着急,小姐她才想到了早日脱身之计,谁又料到会反倒引得蔡记起了疑心。 “所以,此番必得慎言慎行,既然他们有心探访药方的主人,想来定是另有所图。而且以那位的出身,只怕是意在道医的精髓才是!” “如果只在意医书典籍,何不索性引了他们往那些道统纯真的所在,不是更好?”一旁黄桃显然已是按捺不住,居然是脱口而出。 却被那旁的陆娘子当即打断道:“你这小丫鬟真真是个急性子,哪里是火烧眉毛的事儿,不过小姐自有考量,刚才还在提醒咱们凡事需谨慎三分,你倒好才没片刻功夫,就已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丫鬟忙不迭吐了吐舌头,低声告罪一句,才被这旁的婍姐儿当即摆手而过:“本就是头回听说,你们吃惊如此也是意料之中。自那日他们一行寻上门来,我便与姑母贯穿前后,细细思量了许久,最后皆是联想到了前回,他家账房为何一门心思要寻出那药方的主人,才顿觉事情并非我们当初所想那般了。” “若说是为了将方中所有的药材找齐,又何需这般大费周折,当日为那大夫点明了去处,只管上门求购几副也就是了。但他们却要追根溯源,寻出那幕后的持方之人,不免让人疑虑重重!” 比出一个指头,忙又接道:“这般兴师动众的目的,仔细想来也只有两个。其一,便是为防备对手寻到这伤药的来源,才在此刻提前早做部署;再有一个,却是为了说动那方外之人出世,并且在自己帐下听命办差。” “方外之人。他家又怎敢肯定,那药方的主人并非普通的俗世之人……?”才刚问出这句,陆琴漪都不禁讪笑摆手:“可不是脑子不够使了,此方本就出自道家医书。更是亲自在半山那观主口中得以证实,自是再明白不过的!” 不承想,自家姐姐忙又张口接了一句道:“还有一桩,妹妹却是说漏了。既然小姐提及药方的持有者正是方外之人,那在此行之后便要让他们认定下来,才是小姐亲自出马的缘故所在!” 陆娘子那里话音刚落,就听这旁之人已是轻轻放下茶碗,大赞一声:“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陆娘子,真是如此!既然此事由始自终,都与道家医术是密不可分。再者原方也的确源自其上,自然是要物归原主,才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这回的行事动作,皆以求稳为主。即不能显露出分毫的急切,也不可故意拖延时辰。万事中规中矩,又不失当初我在他们面前提及多次的家族恩怨,将两者拿捏准确,方能顺利而归!” 果然,在当晚主仆的一番仔细商议之下,隔天早起同船而往的蔡记众人。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何谓陌路之人。但在此之中,又能在对方为首之人的尽心帮村下,这一路之上,竟然已能初步掌握了南下水路上,途经各地的大致详情! 此刻认真翻开,又是颇为厚实的书信。这旁的单晏不觉是啧啧称奇:“你说这颜家原本真是一介商户出身?还是历经数代,家道中落才不得已为了生计,改行成了商户?” “少主也是这般以为不成?”对面同样一脸正色的账房,叶先生显然也是早有此等之想,今日由少主提出。不自觉略有激动,不禁有些滔滔不绝起来。 “要说最初与这颜家小哥相商秋粮售卖一事时,老朽还曾暗自吃惊不小,如此年岁便有这般的应变之能,若非出身商户之家,即便是科举不成,就可似叶某这般,与哪位明理的东家做幕,也必会得以重用!那时却不承想,这小哥不单会算的一手的好账,就连这等之事也能办得如此出色!” “我倒并不惊奇他的查访之能,只是能用如此简单几句,便将一此的大概情形描绘一清,只怕比起衙门中那些得过且过的书吏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到此处,不由自主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只见那旁的叶先生,闻言也已颔首连连,才接着往下道:“再说他每到一处地界,虽说用时的确有些偏长,但每回悄悄使人送来的详实介绍,都是这般的细致完善。说句实在话,若非时间有限,寻了他帮忙走遍整个南方,或许是此行的不二之选!” 忙又转了低声,侧身望向京城那方,才莞尔一笑:“待日后,我能再空出些时日,必定首选这位帮忙将我祖父名下的封地,好生巡上一巡方才最为稳妥!” 本欲点头附和声起,但当听出其中深意之时,那旁之人不禁暗自感叹一声。毕竟当年老王爷身体还算康健之时,身为郡王长子的这位尚算过得舒坦。然而却是好景不成,没等看着他长大成人,随着身子骨的每况愈下,不待先帝特意命了太医前来复诊,便已撒手人寰了! 而同样真心疼惜与他的祖母,也因此一噩耗,便得昏昏沉沉,郁郁寡欢,未出年末也一并随了同去。由此,这位在府中的日子,也开始彻底变了味,即便用一落千丈而论,也并不为过。 若非其祖母名下的蔡记,本是特别为这位预留在京畿那处,想来这些年间,能真正落到这位手中的银两用度,只怕是少之又少。毕竟幼年丧母已是何其不幸,而郡王爷对其亦是可有可无,若乌有祖父母的一心庇护,这郡王长子的身份怕是不能稳固。 即便历来惟有嫡出之子,方能被上表朝廷请封为郡王长子,但在一心情系如夫人的郡王看来,此子并非是其最为宠爱的那个。究是缘故,也是极为简单,当年受父母之命明媒正娶的正妃,并不是他真心所爱之人,而那位如夫人柳氏却与他是青梅竹马,更是其最为敬佩的先生爱女! 有这两重关键之因在此,当听得自己所娶那个,并非是自幼伴随长大之人后,心中虽有不满,却因身份所限不得不忍痛点了头。然而那柳氏万般隐忍,更是深入其心,也就因而愈发冷落起,身旁的正妃平氏来。 而本就是出自世代书香的闺阁淑女平氏,又怎会料到自己所嫁之人早已心有所属,虽与他平家一般,也算得是书香之家出身的柳氏却与普通的闺阁女儿,略有不同。 不提其父虽在早年也曾入得翰林,但由于被同僚排挤,又因出身不及那位尊贵,更是再无还手之力,只得被生生搁置在旁。有道是无漏又逢连夜雨,一泼未平一泼又起,不久之后又因家中兄长多年旧事被人告发,而无辜被牵连在内,就此便断送了高升之想。 幸得老王爷不弃,将其引为自家嫡子的启蒙先生,虽说仕途之路只怕将要就此阻断,但能得朝中最是德高望重的异姓王爷看重,却好似另有了转机。 也不知是有意放任,还是无心之过,被其视为掌上明珠的爱女却也因此得了郡王的倾慕。反观柳氏之女,也同样是用情颇深,宁可舍弃了本可嫁做他人为正室的命运,反倒愿为郡王府的如夫人,却也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在叶先生看来,最令人叫绝的事,便是郡王爷待跟前这位嫡出长子的冷漠,更是叫人不禁愕然非常!若不是当年由老王妃刻意用了娘家姓氏,留下的这份产业与少主,就算府里不被那位早已名副其实的如‘夫人’把持了全部,也会因此是动弹不得。 想到京中郡王府内的情形,更不由提醒一句道:“少主虽有心好好查实一番封地所在,若被郡王爷获知一二,只怕是危机重重!” “想到年,我单家祖上虽在异姓几王中,排在最末之位,却因深知过犹不及之理,将实力隐了再隐。时至今日,也成了硕果仅存的两家王侯之一,正是因此当今才格外恩准,爵位虽不再是世袭罔替,但祖上在南方这处的封地,却被近乎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也算对我单氏的格外之恩!” 停下了言语,不禁起身回望了京城一眼,才调侃一句道:“想来郡王爷并不怎么看重这处封地,若非如此怎会拖延至今,还无意命其心腹之人南下打理一番,也未免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了?” “少主的意思是,郡王爷或许会为了镇国将军舍弃了那处封地所在,宁可保得柳氏所出之子,顺利替代了您的封号不成?”好似被自己猜度之意,吓着了片刻,才幽幽望向过来低声念叨一句:“会不会是另有其因?” “如此之久,只任那片封地荒芜至今,便是有待深究了。何况有那柳氏耳旁念叨,即便当初并不做此想,经由这些年的反复提及也会有所改观,毕竟那位才是他真心认可的承袭之人。反观我不过是他当年被逼无奈之下……。” 提及这句单晏不忙,又看了眼颜家一行所在的方向,好似灵机一动道:“若实在无法寻到那位游方道人,倒不如说动这位少年,日后归在我麾下,或许也是一不错之选!”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脚渲州 听到少主有意将那颜家小哥收入麾下,对面之人却是半带犹豫低声劝道一句:“他们颜家怕是已无人可用,才让这般年级的少年出面料理各项事务,若少主一心留人,却不免有些强人所难?” 方才还信心满满,但当闻听此言,不禁也是微微一愣神,略露几分疑虑后,已是有了思量:“既然无心归入我处,已权势相逼反倒不妥,索性在必要之时,与其合作一回才是正途。” “少主能如此作想,便是那颜家之幸。”因为这许多年经历之下叶远很是明白,自家这位决不是那出手吝啬的主。何况,对于颜家小哥的办事之能,经由此番南方之行后更是颇为满意,这犹如双方贸易般的合作,与颜家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本来有用得上那小哥的所在,想必也是自家这位并不方便,自己出面之事。暗中悄然行事,对于他们颜家也大可安心办差,还在另一层上得了少主的适当庇护,正可谓是一举多得之事,何乐而不为之? 却不想,那旁主仆一行是丝毫乌有此等之念,只盼着早早了结此桩,从此与他们蔡记分道扬镳,才是当务之急! 从最初自家小姐正色在众人面前,往后要逐渐脱身而出,到如今同行之人眼中,这蔡记的账房先生尚算客气,但这位单东家却让人颇有一种压迫之感。 此刻同自家小姐隔桌而坐,却不时与身边之人低声言语两句,但眼色所及之处,无意是在提醒自家这位,莫忘此行的目的所在。而另一侧的账房先生,也是面上不动声色一一颔首应了。 但一想到临下船之前,小姐的再三嘱咐,那旁的黄桃才忍住了心直口快。原本不知其底细,或许还可稍稍压低些声量在小姐身边提上一句。也是无碍。但如今却是万万不妥,且不提这位身边前后跟着那几位是何等的身手,待看这位本身就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贵家公子。 因而。方欲起头来提,便已在一声低叹后,彻底歇了心思。生生等到他们一行,提前片刻出了食寮之外,才满是无奈地在自家主子身边说到一句:“分明同他们说的清楚,想要不让人发现行踪,就莫要跟着同来。这几位倒好,把小姐的好心提醒当作耳旁风,先前两回确实守住了约定,这才过了多少日子。便全然不当回事了!” “那还不是重点,只怕更为要紧的是,先前那几份书信实在做得太满了,才引得他们好奇心起。”转而也颇为无奈地低笑了一句:“若是叫他们知晓了,咱们这一路上可是受益匪浅。除了每回悄悄送入他们之手的那封书信外,另有旁的收获,不知又该如何是好哦!” “主子的意思是,他们对于信中所述仍有疑问?” 只见为首之人面带正色,点了点头:“或许只是其中一项,另有何等缘故,此刻却不好胡乱断言。” “哪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按原先咱们日常外出行商时,收集各地具体的情形之法而为。即便有些费时费力,却是详尽又实用的很,就连三爷见过后也是赞不绝口……。” 满不在意提及这桩,却顿时明白了小姐那句是何道理,不禁与身边的樱桃姐姐是对视互望了两眼。才双双转回头来:“怎么办,这不反倒弄巧成拙了?” “与其引得对方的疑心重重,这般将实力展露一二,或许才能脱身而出。我颜家若非有这等之力,又怎敢断了与他蔡记的合作?”朝身边两个同样一身男装的小丫鬟。眨了眨眼。 偏过头来才低声嘱咐了,对面的斜签而坐的陆娘子一声:“劳烦我们陪着走上这一遭,总得另给些实惠,才是道理?回头陆姐姐领着黄桃悄悄去一回,我家那条街面所在,务必要让那几家摊主留心莫要当面认错了人,才是要紧万分!” 此时,已行到原先姑侄们久居所在的渲城,而对于蔡记一行会经过哪片街巷,也无法提前预估一二。或者在先前的几站中,还有三成把握,但历经了最近两站商船的停靠来看,怕是再无一成可能,事先就已有了明确的方向所指。 更为要命的是,听说此行停靠之处中就有渲、溢两城的码头,但其中尤以渲城那处需停靠两昼一,怎不叫婍姐儿主仆一行是格外的欢欣。毕竟已离开多时,就算如今有贺家仍留南方的两兄弟,帮忙看顾一二。但在主仆眼中,却是不比本就擅长经营一事的贺管事,方能稳妥掌控顺当。 而此行的目的,自然是直奔那处所在,要说停靠旁的府城还需仔细收拢资料,费心将一切理顺、核算后,才稳稳将所需告知的一一落于纸上,但这临近两站却是无需这般。 只需准备笔墨纸砚,就算乌有主持婍姐儿汇总归纳,单是两个桃便可提笔描绘一番。即便用词略显生疏,但对于那些从来过此处者而言,还是颇为实用的。只是那半条街面上的摊主,对这位本就爱各处走动见识,博采众长的小东家却是并不陌生。 因此,才有了今日的这番提前安排,只是要想改变长久以来的习惯,只怕是颇有难度才对!到底不是生就在官宦之家,对于其中的利弊也未必能深以为然,但当被聚拢他们几家往一处的陆娘子,满脸忧色的提醒告诫之下,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更有人忍不住低声追问了一句道:“要不咱们索性关上两天,等那行暗访的人离去后,再开门做生意又有什么。只要你陆娘子一句话照办就是,当初给咱们几家指名一条发财路的,可不就是东家!” “对,关张两天也耽误不了多少买卖。” 面对已纷纷点头表示认同者,这旁就座的陆娘子,已是朗声喊停众人道:“大家伙莫急,小东家说的分明,只要待会儿瞧见他时当作普通客官招呼,也就是了。平白无故,整整关了半条街面才是好生奇怪,反倒引得外人议论纷纷。” 转而又抬手指了指外面,微微一笑道:“没瞧见咱们这条街,如今在这渲州城中可是名头不弱哦!哪有放着生意不做,单为那般一行匆匆而过之人,白耽误了两日的买卖,不是?” 听她如此肯定一句,对面一众已是连声道谢,这里不但是为了感激当年的知遇之恩,其中也有东家待他们一如既往的和善,才是深入人心的根源所在。 试问这般宽厚待人的房东,只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何况昔日那位小东家,可是给大家伙提了不少的好点子。不说是家家得利,但至少也有六、七成摊主,就是因其所提的改善之法,才得以每年多添了不少的进项。 而其中最为得益者,就非糕点铺这一家七口莫属。原因无他,如今每年一到桑果上市之际,无论是东家田庄内的鲜果也好,还是经由加工成型的干湿点心也罢,这偌大一座渲州城内,也仅他们一家能够售卖,便是这关键所在。 但他们家却也不是那等贪心之人,但凡那些时日里这半条街面上得了空闲的人手,都可来自家铺中帮忙。当然,这一期间所获收益也会拿来付给,帮村之人适当的工钱。 因此,在街上这些租户们看来,东家给与的便利才是这一切的源头,而这家人的大度,亦同样是难得一见。于是乎,这你让一步,我退一尺的气氛,便在这半条街上日益浓郁起来。由此形成的和谐之感更是深得临近商户们的艳羡! 在婍姐儿看来,他们这些本都是清贫人家出身,能得搬入店铺无需再忍受风雨之苦,以是心存感激。也正是因为这份关怀之心,才使得他们对此是倍加珍惜。这也是当初选定租客时,同姑母力荐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此刻,主仆一行面铺内坐定,故作镇定的唤了店家送上自家的招牌汤面,还不忘再度瞥了一眼隔壁那间,分明看到他家娘子是匆忙避回铺面之中。心里不由一怔,却已慢慢偏转头来,望向了自家小姐一眼,好似在问可是要再度提醒一二。 却被婍姐儿一个微笑,当即打断:“你可是也闻到隔壁那家的葱油饼焦香四溢?”忙不迭抬手又给了店家娘子,顺手给了若干铜钱缓声吩咐一句:“帮忙去隔壁给咱们这一桌每人送两个过来用,可成?” “客官,他家的葱油饼不过六文钱一个,哪里用得这么些。”说着就要推辞,却被这旁之人连连摇头拦道:“让店家辛苦一趟,哪里可空手而回,余下自然是打赏与你的,尽管收了就是!” 最后半句,更是不容她推辞一二,听出了话中之意。那店家娘子已是爽快答应了一声,便立马转身出了自家铺面,而在另一旁同样才点了吃食,坐定下来的蔡记一行,却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刚才满脸欢喜,手捧铜钱出门的店家娘子,不免是若有所思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意外相遇(上) 此子这般的年纪,已有如此洞察之能,日后必是大有可为。即便出身商户无望赴试科举,也可在别处功成名就,就算捐银为一方父母恐怕也是不错之选。 想到了这位的应变之力,不觉瞥了一眼身边的叶先生,只见他亦是微微颔首,低声应到:“原先还道这位用了何等特别之法,才收拢到这许多实用的消息,这般看来却是格外的直截了当。居然是亲自将条条街巷都走满一遍,实在算是用心非常了!” 听到身边之人颔首应了,这位也不免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继而便率先放下了手中的银两,领着随行之人出了面铺。待转过了两个街口后,才另寻了一个方向轻松上路。 这一切落在婍姐儿主仆眼中,却是意外非常:“这回真是安心离开了,还是刻意让咱们放松了警惕,到时候准备来了回马枪?” 听得一旁小丫鬟樱桃地顾虑重重,那旁的陆娘子却已率先摇了摇头,正色接了一句:“必是真的信服了。以那位的出身,又连跟了这小半日之多,怎么都该分辨出了事情的真伪。至于,刚才的突然领人离去,却未必是直接做那甩手掌柜,才对!” “不做甩手掌柜,难不成他们还另有他想?”这回换作另一侧的黄桃,忍不住追问声起。 就见这旁一直安静吃面的婍姐儿,抬头望了刚才那一行离去的方向,已低声提醒一句道:“陆姐姐的意思是,他们或许也想印证此法是否人人可行。因此,这会儿定是另寻地方,求证去咯!” “啊!”这回漫说一旁的两个小丫鬟了,就连陆二娘也已略有不解地偏头望了姐姐一眼,才幽幽松了口气,招呼一旁正万分警惕,伸长了脖子死命盯着街口的店家娘子。抬了抬手。 见这旁陆二娘暗示自己,那妇人才忙不迭凑近了桌旁,使劲压低声量,问道起来:“那一队人可是都走了?” “即便回头那行人再度找来。你们也无需太过紧张,似平日那般对待也就是了。至于我们问过了哪几桩,你们只需照直回答便好,想来也不会太过问难你们。”被小东家如此一安慰,桌边立定之人明显是多添了三分底气。 待等汇了账,起身跨出店门那一刻,夫妻俩才愕然发现,自家却在不知不觉中收了小东家的饭食银子。那旁才要高声招呼一声,却被身边之人死死扯住了衣袖:“当家的可是糊涂了,如今是什么情形哪里敢胡乱高声拦下客官的。” 忙又陪笑回望了一眼自家店铺。朗声笑道:“我看那城东麻雀巷口的老梁头,这打卦测字的能耐还是顶呱呱!昨天,我家老娘才让他帮着算了一回,这不今天就连着得了几回的打赏,还真灵验的一塌糊涂哦!”说着更是悄悄同身边之人。使了眼色。 若说方才是自己险些忘了小东家的叮嘱,失口是高喊出声。此刻被自家娘子这一提醒,却是彻底回过神来,稍稍愣了片刻后,已是重重拍向自己的额头,演技十足的惊呼道:“瞧我这记性,可不是昨天才得了他一句铁口直断!” “原先还说这梁瞎子是个半吊子。今个才知道人家也是有真本事的。这店家我是知道的,一定不会胡乱夸口,要不等吃完了面,咱们也去东城……?”有人起了头,自然就有回应之人。 不待片刻,就听得余下的食客中。显然已有或低声议论,或朗声问过知情之人,有关那城东老梁头的摊子摆在那个街口。而随着客人的陆续离开,这旁夫妻俩才双双对视了一眼,卸下了肩头的千斤担。 而事前就被提及的那行人。也好似如约而至般地到来了,只是此刻并非大队人马,不过仅有其中那位年岁最大的长者,孤身前来。听得那位所提之词,更是打心底佩服小东家的未卜先知,两口子瞬间多了三分自信,自是毫无拖沓顺利将那问讯之人打发了去。 但在叶先生眼中,这般的对答如流,不过是因为颜家小哥所问之事,的确只是如此而已。回程上,一五一十转述与自家少主,便不由再添一句:“知道这片街巷中的商户,都不过是小本经营罢了,自是不会多问有关城中有名商号诸般,更可看出其应对之法很是得当。” 闻言,这旁斜靠车内之人,也不觉露出了然之色,弯了弯嘴角接了一句:“先前我们还只道这位耗时颇多,到底是年纪尚幼,应对之策怕是略有不足,却不想反倒是我们自己不曾留心细看!” “这般一来,也越加让人安心几分。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罢了,但这等的详实信息,却是难得一见。再则,我蔡记之人在京畿境内往来走动,尚且无可厚非。若是突然在京城露了行迹,怕被同做米粮买卖的商户,一眼认出。” 不紧不慢抬了抬手,挑开一侧的窗帘,才幽幽接到一句:“蔡记的存在本不该此时暴露,更是万万不能让府里将其与我祖母,联系一处。如今府里那位可正等着良机,将我这郡王长子的封号驳了,才好给他那自小疼爱有加的儿子腾出位置来。” “少主莫不是担心,郡王爷会提前行事?” “心中担忧我此番能否寻到名医,将这满身之伤彻底治愈,恐怕才是其最为关心的。只不过,并非寻常父亲那般,担忧此行无果空欢喜一场,而那位怕是在心中默念,定要空手而归才是最好!”言罢不由惨笑着冷哼了一句,才又微微垂下了眼睑。 似乎被其哀伤之情所染,那旁之人也不禁是低低叹了一声:“亏得当日援手那道长,却是位医术高明之人,不但……。”被叶先生如此附和了起来,这位也惟有心中感叹。 还记得当初自己不知何故,一连两日都是昏昏沉沉,始终无法彻底醒转过来。要知道,那次受伤颇重的确是历来之最,但凭借自己常年的认知来看,无不透着一股怪异之感。 直到那日清晨强行咬破了嘴角,满口的血腥才算暂时脱离了,之前整日无法清醒的梦魇。也不知为何,脑中却是突然清明一片,顺势拿过桌上的几罐伤药嗅了嗅,反身阖眼闻了闻刚才所躺的床铺,便已寻出同一罐伤药。 用一旁衣架上的干帕子,胡乱在自己腰间绕了两圈,也顾不得背上伤口生疼,深深提了一口用力紧了紧,才屏住了呼吸,尽量压低了原比往日沉重的脚步,费劲摸出了院子。 之后的那段路,更是走得异常艰难,好在隐隐被墙外农人早起的响动提醒着,才最终得以寻到不必似先前那般,负伤翻墙之苦。 即便此刻想来,还能感到背后隐隐有些痛意传来,不自觉已是悄悄挪动了一下位置,却被那旁的叶先生敏锐的察觉到了。 已是满脸紧张,低声追问道:“可是那伤口处还有不妥?” 只见这旁却是淡淡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是回想往事,又隐约记起那被伤及的一霎那罢了。说来,当时不曾被木匣连档了两次,只怕此刻不是早已不在世间了,非得再躺上半载方能行走自如!” 每回听自家这位提及当晚那桩,叶先生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当年之事,少主又何必以命相搏!”正待继续往下之时,却听得外头侍卫低声回报一声,就见车内两人不约而同是满脸的惊喜之色突显。 “你且入内详实禀来!” “是,小的遵命。”动作略有收敛,半挑起门帘矮身进入,才接了前言继续回禀起来:“当初少主命小的几个寻访的那座宅院,已是查明一清,正是庄国公府上早年置办下的一处郊外田庄。只是近些时日内都不曾留宿外客,而那庄内也多半是普通的庄户农人罢了,惟有一桩叫人颇为意外之事……。”说到此处,却好似被其口中那桩意外生生卡住,不由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直到被对方一个坚实的点头,才继续禀道:“只是在少主踪迹不明期间,惟有他们府上的大小姐曾停留过数日之久。” 猛然获悉此等太过令人意外的消息,漫说是这旁的当事之人,就连另一侧的叶先生,也忍不住惊讶得有些合不拢嘴:“这般说来,这般说来…当晚救治与少主您的那位,并非是什么房外之人,而是如今在京中颇有才名的那位……。” 余下半句却不知该如何来提,若以男女大防而论,无论是否由那位国公府闺阁亲自动手,也必定是脱不了干系。就在车中之人被此一消息震惊当场之时,那初的另一位当事之人,却正在屋内焦急等待着门房老苍头的到来。 “如何?当初那寻上门来的老者,可曾留有只字片语,或是另有口信留下?”不待那旁面色激动地非常陆娘子开口追问,就听得这旁为首的婍姐儿朗声提及。 “回小姐话,当日寻上门来的那人的确是满脸的胡茬,但以小的看来年岁怕是并不太大,只是那样子的确有些骇人,身上穿的也是有些……倒是同衙门里的捕快差不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意外相遇(中) “这般一身穿戴,面相却有些骇人?”漫说是这旁坐定当间的自家小姐了,立定一旁的陆二娘也面露难色,才要接着追问一句,却在婍姐儿摆手示意下住了口。 就见自家这位反倒问及那人是如何而来,这么一问倒叫门前躬身而立的老苍头,连连颔首应道:“小姐不提,老奴倒是险些忘了,那人不是驾车来到,却是骑了一匹快马匆匆赶来。”说着忙不迭回身比了比大宅前门,才又继续告诉起来:“他来时的情形,老奴没瞧得真切,可临走时那阵仗还是少见的飞快!” 听到此处,屋内众人已是有了大概的印象。这旁挥手唤退了门房老苍头,转而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娘子,不紧不慢道出一句:“显然那人身着虽似衙门中人,但能骑得这般的良驹怕是断断不能。若说是来自应天府的差人,或许还有几分可能,然而此地离京城却是千里之遥,单凭这快马加鞭一路而来,又有几人可以忍受。” 停下吃了口茶,才又颔首正色提议道:“既然那位如此急切,又未曾留下只字片语,却有一条是十分肯定,不是有大事相告,也定是一桩不能轻易说与人听的秘辛!” “秘辛!”一旁陆琴漪已忍不住吞了口唾液,忙不迭回望自家姐姐一眼,再转回头来望向这旁之人,压低了声量提议道:“可是要多留几日在此,若错过了此人怕是……。” “我也是这般作想。”只见婍姐儿定了定神,偏向陆家姐妹那旁才认真叮嘱一番:“此桩怕是事关重大,我看还得有陆姐姐你出马才能多添几分把握,至于蔡记那头我带着她们俩出现,便成。既然那人风尘仆仆而来,必然无法快马单骑行上一路,因此半途之中定有暂时落脚之处,就辛苦你们姐俩寻访一二了。” 听得小姐的安排。陆娘子已是认同颔首,而另一侧两个小丫鬟也忙不迭连声接到:“两位姐姐放心,小姐这里奴婢们定是加倍仔细伺候着,实在无法咱们就按临行前姑太太给的方子。自己熬上一碗服下少说也能拖延一天半日的!” “可不许胡闹,你们家小姐再是无用,应对那蔡记之人还是略有几分胜算的。好歹如今看到了咱们的用心之处,自是不会在乎这多出的时日,但唯一要让他们忽略的,便是你们姐妹的暂时离去。”说着忙又推开轩窗,环视了一眼院内:“既然此刻敢悄然出城,我便早已打定了主意,也惟有辛苦他们一行往那几座山头,好好走上一遍了!” “小姐您该不会想要引了他们往……?”听到此处。那旁黄桃已是迫不及待试图拦下主子的念头,却被身边的樱桃当即打断:“你这个糊涂的,小姐哪里是真打算引了他们往姑太太常去的静修所在,不过是忽悠他们在最偏远的几座山头,结结实实走上一圈罢了!” “所以说你这小丫鬟还需多历练两回。才能赶上人家樱桃!”这下就连那旁的陆琴漪,也好似放松了几分,忍不住调侃一句道。 却不料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姐姐一句反问,当即羞红了脸:“还有脸说人家黄桃,好歹这小丫鬟的字就比你强上许多,前日是谁厚着脸皮说要替小姐分忧。自告奋勇抢着提笔的?” “姐姐……哪有这般的,好歹给你妹妹留几分颜面,往后可怎么有脸教习她们几个拳脚?” 在这里,分派定了各自的差事,主仆一行也无法多停留片刻,不过匆忙同贺家兄弟俩见上一面后。便已分头行事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叮嘱门房,这段时日里那人若再寻上门来,必定告知其留下口信便成。 然而,令人意料之外的是。陆家姐妹才在城内找到那人的行踪之时,便已迫不及待地让人给婍姐儿送来一个消息。 “什么,你说那人是谁?”婍姐儿不禁愕然万分,对着一旁才刚按陆娘子口信,前去汇合的樱桃来报,那面相不善之人竟然正是陆家姐妹,多年之前走散的兄长,而随之一并寻来的还有他们的父亲。 这许多年来,一直不曾有过丝毫消息,却好似在这一夕之间,全部寻到的原因所在,正是因为陆家姐妹一直跟随姑母身边,不曾如他们父兄所想,被迫艰难度日。 若不是年前偶然路过渲州城,只怕就此错过也是必然之事。然而冥冥之中是早有注定,年前的那次出行就是他们父女、兄妹相逢的契机所在。 “谁能想到,如今跟随我父兄之人中,就有渲城人士。而那人的胞姐的夫家,刚巧是跟咱们租下铺面的人家之一。当日偶然听说了东家身边有一位陆娘子,不但年纪相仿,又听了那人叙述了我家姐姐的形貌,才欣然寻上门来!”说到这里,那旁的陆琴漪忙是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要说平日里,她姐妹俩是难得显露出这般的柔弱神情,但今时今日落在其余之人眼中,却是深有感触。如此之久后,得上天垂爱又能重聚一堂,已可算是真正的奇迹! “若是我姑母得知这个消息,想必也会喜极而泣,毕竟有这多年的情分在。何况,你们也都知我姑母一直未将那身契真当回事,不过是等待时机,好寻个借口顺利还回你们手上罢了!” “哪能不晓得,主子待我们姐妹从是不曾看轻过分毫,比起我们帮主子分担的那些而言,无论是当初的施救之恩,还是之后的用心教导都是我们姐妹无以为报之事!”忙不迭颔首,应了一句。 才又抬头重新看了一眼对面之人,诚恳言道:“姐姐让奴婢前来正有一事相求小姐您!此刻主子正是用人之际,还望此番回程后,莫要同主子她提及,我们已寻到父兄的消息,才是。” 不承想她那里才刚停下,只见这旁的婍姐儿已是慎重摇了摇头劝道:“有你们姐妹留下帮村一二,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要我隐瞒姑母却是不能。若你们真有心相助,又何苦不让我姑母为此宽心,要知道你们姐妹的多年愿望,对于我姑母而言也是同样重要!” 听到这里,那旁之人已是再按耐不住是泣不成声,倒把一旁两个小丫鬟吓得不轻。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尚处幼年那会儿也从未同父母被迫分离过一时一刻,哪有如此的感触。 惟有这旁的婍姐儿心中最是明了,只是她们尚且还有机会待到重逢的一刻,而自己却是……。前市的父母亲人,怕是此生再无相见的希望,谁知来到此世命运更同自己开了玩笑,接二连三地失去,就连自己也险些遭了他人的毒手,便越发不敢表露丝毫的情感。 也不知为何,好似被其感染之下,婍姐儿也已是泪流满面。正待抽出帕子拭去泪痕,却见自己身旁那两个丫鬟,也随之双双抹起了眼泪来。本欲劝上两句,不想自己也跟着有感而发,不禁定神吸了吸鼻子,佯装振作:“人海茫茫,历经了这许多年还能寻回父兄,不正是说明老天本有成人之美之意,若非如此,又为何偏巧让那人投入你父兄麾下?” “小姐说的对!只是我父兄而今的身份,却是……。”哽咽着顿住当场,好容易咽下一旁黄桃给她端来的温茶,才面露难色的幽幽低语告知事情的始末。 “还记得当年我还年幼,同父兄走散那会儿也都因为意外,若不是遇上主子,怕是再就不在人世了。而父兄因隐姓埋名在外,自是不敢再提旧事,除了一身的家传武艺,又无别的手艺自是艰难的很。因此才不得往荒芜人烟的山林方向,原先着凭借一身过硬的功夫,便可靠狩猎为生,待等机会再返身寻我们姐妹,一家团圆。” 说道此处,原本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已是夺眶而出。学着这旁小姐的样子使劲深吸了一口气,方能继续往下道:“未料却在此时遇上了深山里连夜逃出的被劫商旅,才刚打算出手施救一二,谁知随后赶来的山贼更是人多势众。” 听到这里,屋内之人也都不由得紧张万分,要知道他们父子本就是穷途末路,偏又在此时遇上了杀伐果断的山贼,怕是凶多吉少。 “哪里想到,他们本打算救助的那一队,散乱逃出贼窝的商旅并非是之前认为的那般,不过是途经此处,运气不佳碰上了靠劫掠他人财物为生的山贼,却原来不是这般简单。” “那在寻常人眼中人多势众的山贼,不过是原先久居在此地的普通村名罢了。反倒是哪一行冒充商旅才是真正的贼盗,不过是借着商户的外壳到处坑蒙拐骗之人罢了!待一切明了后,自是站到了村民们一侧,也因此是逢凶化吉,得一个安身的所在。只是未曾料,就这一队假商户,却不是无的放矢,其背后之人却是来头不小!” 听到这里,婍姐儿已是明白了几分,之前为何吞吞吐吐,不敢告知自家姑母知晓。原来还有这般一桩顾虑存在,不禁淡淡一笑:“尚且不问你父兄对头的背后势力有多强,就以如今我们还无法彻底摆脱的蔡记那头而言,怕是不过尔尔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意外相遇(下) “怎么好同那家的来头作比,但我父兄如今的身份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在人前明白告知。另有一桩小姐您还有所不知,而今再不似起初那会儿,不过是为了寻个藏身之处了。” 不禁怯生生望了一眼,田庄的方向,苦恼万分道:“前次到来后才知道,原来东家有偌大一片田庄,以此为生的庄户、佃农更是不下百余人之多,哪敢轻举妄动!这才没将早已备好的书信留下,但对于我姐妹知道实情后的反应,也是颇有几分把握,因此想着不过耽误了些时日罢了,到底不给东家惹上麻烦,才是最为要紧!” “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兄长虽是武行出身,做事却不莽撞。若是这般,我到更需他们见上一面,才好待回程后详细告知姑母。有道是堵不如疏,你可还记得此番出行前,姑母对我们叮嘱的那番言语?” “自是记得清楚……。”果然才刚接了开头,余下之言已是再不能继续了。忆起当初主子的告诫,陆二娘更是安宁了三分,毕竟在她们姐妹心中,自家这位救命恩人并不似外表上所见那般,只是个稍练过几下拳脚的普通贵门之女罢了。 或许旁人不知详情如何,但在陆氏姐妹陪同之下,时常简装出行也不仅有那年,火速赶往京城救助眼前这位少主子一桩而已。更早之时,便已往返过南方各地几次,若不是怕庄内人有所察觉,怕是一年便可出门好几回的。 因此,日后见主子对她娘家侄女,居然孤身领着俩随行之人就敢上路,在游历之余顺便行商,也并不曾感觉太过突兀!反倒对于自家主子而后的深居简出,颇为费解。时至今日,才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原来是因自己面前这位的随机应变之能。在主子心中早已可独当一面咯! 想到此处,再也不忙推托言辞,反倒认真点了点头应道:“只等小姐将那蔡记之人拖延住些时日,在此期间寻个空闲与我家父兄见上一面。也是无妨。只是我姐姐哪里,还望小姐帮忙说上两句才好!” 别看她家姐姐平日除了教导丫鬟们练习时,才会摆出那张极为严肃的面孔,其余之时却是面上常挂笑意,言语同样是当得可亲两字。 若非如此,为何那几家租户一提及陆娘子的身形样貌,便可立马描绘出来,便可见其在平日的待人接物,俱是平和非常!再则,此时虽是自己一手促成。理应也该帮着陆二娘说上两句,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陆娘子斥责的。 有了明确的方向,自是各自行事了起来。 既然要拖延住蔡记之人,好生在偏远处的几座山头转悠一阵,这舆图却又不好轻易出手。此刻婍姐儿也已有所警惕。自己这一手的绘制详实舆图的本事,除了自家心腹外是断断不能为外人道的! 一来,此时本就是出行在外,到时那头问询起这图的来源,怕是不好应对;二来,便是对于百姓人家私藏舆图,更是犯了忌讳。哪有人敢随意拿来示人的道理? 在他们一方眼中,而今的颜家的小哥虽说有几分经商的天赋,但这出身上到底还是普通的商户之家。能亲眼见过几回舆图,怕是还有所疑问,何况能顺手拿出一张如此详尽的,更是绝无可能! 考虑再三。自是彻底熄灭了这一念头,只求能用最为简朴的文字将那几个所在描述一清,便可留出足够的时日了。 对于有详实舆图在手的婍姐儿而言,这等描述本是信手拈来之事,但为了更符合此时消息的来源。反倒用心改变了往日的描述。 “到了村口直接转向东,看见破了半拉土墙的农家小院后,再往南去差不多七、八里地,就能瞧见两间茅草屋立在山脚下,就是你们要找的那座牛角山了……。”怔怔看了两遍,才又抬头望向一旁的叶先生,忍不住撇了撇嘴追问道:“这份有关药方可能来源的资料,真是那颜家小哥命人送来的?” “的确是那位的笔迹,但这信中所录的言语朴实之极,却是前所未见的……。”叶先生才刚接了一句,就被门口立定的乔装侍卫,低声提醒一句道:“那送信小厮说,信里所写都是这两日的走了趟乡间农家,才辛苦收集来的。” 这时,桌旁两人才相互对望了一眼,颇有几分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位是怕随意修改了描述,连他都不曾亲自去过的所在,自是无法讲述清楚,反倒坏了我的大事!” “少主说的是,想来这颜家小哥也并非一味的蛮干,看着倒越发比那些与其年纪相仿的少年,强上几分哟!只是京城庄国公府上的那位大小姐,少主可要亲自去确认一回,才好定下随后之事?”想到了先前听闻的惊人消息,便已顺口问起了一句。 却见这旁之人面露忧色,显然也正在为这两难之事,犹豫不决起来。毕竟此番之行的目的,并非单纯只为了寻找那药方的主人,以报答其救命大恩,另有一项也是颇为要紧。 试问错过了此番之机,近期之内想要再度启程南下,且不说是否还能邀来颜家小哥这般的得力之人同行,就是京城那头的细微察觉也极有可能,直接断送了出行的时机。 心中有了计较,自然有些左右为难,而另一方又得了颜家主仆传来的确实消息足以五、六条之多,也颇为惭愧。本是自家之事托付与人,那位倒是一心只求完满,反观自己这方却因京城突然而至的意外消息,变得举棋不定起来,实在不应该。 “若说当初那家千金施救与我一事,理应知恩图报,但那时发生突然不说,另有一桩怕是更为重要!直接寻上门去断断不能,一个不小心,不但大恩未报,反倒因此坏了那位小姐的闺誉,才是真正要命之事!”猛然抬头看了一眼,门旁才刚转交了书信的侍卫,转而交待了两句后,才在起退出屋外后,同一旁的叶先生商议其应对之策。 “要说两头兼顾之法来,还需少主您放手南面之事为好。一来可让京城那头安心不说,如今算来也已出来有半月余了;再则那药方源自何处,也已成了可有可无之事,更别说还有老朽在此看顾,少主尽管早日回转,也是无碍!” 提到本以为是此桩关键所在的药方之源,不用细想便已是一目了然,至于国公府中那位闺阁千金是从何处而来,显然已不再如此至关重要了,待等日后有了合适之机,亲自询问一二,便可知晓详实了。 但对叶先生口中所提,京城府中的情景却颇有几分无奈。要说自己再多留一段,倒也无妨,只一想如今这头已有颜家小哥帮忙,反倒有意将自己祖父名下封地的详实查验,交与其接手一回。 略作沉思后,便当即提议道:“先生以为,若将有关我祖父传下的封地一桩,也一并交由颜家小哥细细查验一番,可使得?” “这个……若是以那位先前的认真劲,的确是上佳之选,但这般无缘无故细查偌大一片地界、庄户,以及相邻几座城池内的种种怕是有些不妥?” 提到这句,不忘抬头望向了那个方向两眼,才又转向颜家一行所在舱室,继续言语起来:“先前或许还有借口可寻,无非是为了找齐那张残缺的药方而已,但如今却是大相径庭,要找出合宜的由头来还真不是那般简单的。若是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反倒弄巧成拙了,事后又该如何收场?” 先生口中言道的收场一说,这旁之人自是再明白不过了,若之前那药方之事让他三缄其口,倒还无须多虑。不过是为掩人耳目使出的障眼法罢了,即便他家言而无信,顺口说与了旁人知晓,此刻看来也已无伤大雅了。 当初不知那位的身份,尚且有过担忧,然而此刻思来,擅道医这桩定是瞒着外人偷偷苦学而成的,即便被颜家无意间漏了出去,也不会牵连不到她的身上。 因此,叶先生才提议自己即刻折返,倘若一将封地之事托付与那颜家,只怕是……。再度瞥了眼手旁的书信,才定了定神言道:“既然先生也认为,此刻返回京城最为恰当,便如此行事吧。至于封地那桩,还是由余下之人比照着,那颜家小哥的详实之度,细细查访也就是了。如先生提醒那般,此事还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与其绞尽脑汁另寻由头,倒不如索性用心多教导出几个心腹之人,才是正经。如今还只是开头而已,真要全面拿捏住府里那人,还需辛苦多年方能办成!” 而那旁也已缓缓点头:“少主能这般作想便是最好,老朽自当是尽力而为。至于那颜家小哥此行的功劳,少主也无须担忧。来年无论他家是要多添几成的粮米买卖,只要质量上乘我蔡记一概全包了,又有何难?” 哪承想,另一旁舱室内的颜家小哥是压根没打算,再同他们家有任何的生意往来。此番一口应下随同南下之事,便是为了日后寻个良机,直接结束了两家的米粮买卖,才是目的所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顺水推舟 因这蔡记的单东家本是京中权贵出身,自认吃罪不起,所以婉转脱身而出,才是颇为无奈。随后又得知,他家这位单东家居然敢同当今皇子暗中较劲,更是无心与其有任何的生意往来,远远离了他们商行,才是当务之急! 而今便是上佳的良机所在,毕竟此行自己是尽心帮村,若能借由此事顺利抽身而出,便是再好不过。另一旁,婍姐儿心中也愈发警惕起来,日后若无必要这等与人合作的买卖,还需少做为妙。 倒不是怕人心难测,而是想到大商号背后的势力,可能就有同这蔡记如出一辙的缘故,不得不被卷入朝中党派的争斗中去。无论自家兄妹依然是国公府的主子也好,还是如眼下这般,不过是辛苦起家的小商号也罢,都是万万不敢沾边的。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以他们兄妹几人的处境,又哪敢涉足这般的争斗中去。能避则避,才是最好之选,至于蔡记那位单东家又是从何而得的胆量,敢同那位皇子暗中较劲,却不是自己该关心之事。 无论是因何而起,都与自家毫无关联,更不敢有那好奇之心,所以才咬牙应下此番同行一事。若换作是一乌有势力的商户,恐怕是转手一走了事。 然而,应对这般人家出身的那位,只怕就是而今如愿坐定过国公府中的二房那位,也未必敢十分硬气地一口回绝,才对。正是有基于此,婍姐儿才不得不亲自同往下南一趟,想到自家只要这次顺利完满后,便可就此脱离随后的那场恶战,才能使得自家兄妹安然度过,算来也是不亏。 却不曾想到的是,原本早就说定的两队人马,明面上佯装不识才是关键。只等自己这方收拢整理好的资料,让人悄悄送去便成,今日反倒被他家的侍卫寻上自己的人手,塞入了一封请柬。 待第二日中午同叶先生对面而坐。婍姐儿也不由是微微抬眼,试图看清对方此刻所存的心思。却不见他家这账房先生面上,有丝毫的惊慌之色,便知定然不是因之前的书信所致,至于究竟为了何事,居然另寻了自己茶楼详谈,不免有些打起鼓来。 要知道,对方而起见面详谈的心思,便是极有可能是出了何等突然状况所致。然而,直到此时此刻自己还一无所知。才是真正让人不安的关键。 但想到先前的那次因自己急于求成,所犯之错,自是不能轻举妄动。若非当时的忙中出错,今时今日也不会被迫无奈,需跟随下南这一趟。因此便在心中默念‘稍安勿躁’四字。 果然,在双方客气的寒暄了两句后,这旁之人已是启口率先提及了原因所在。 “我家少主原本也曾打算,也亲自寻访那药方的主人,然终究还因京畿总号传来的消息,不得不提前返程而回。”说着已是一个抱拳重重叹了一声:“到底这寻人一事,本也并非太过要紧。既然颜家小哥你已寻到了几处的线索,就由老朽代为走上一趟,也无不可。” 听得此句,对面之人虽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暗喜一句,真正是天助我也!只要蔡记为首这位提前回转。那余下之人必定不会再留许多日子。只等他们一行先后离去,便可顺道去自家的海岛,走上一走安排随后的规划。 至于,他蔡记总号有何这般着急寻了这单东家返回,却不是自己所关心的。只要能安然打发了他们离去。便是自己所愿,却不想才刚欢喜片刻,就被对方紧跟得一句,当场打断了下来。 “只是,我们东家还另有一事,要托付小哥你帮忙一二。虽说此刻寻访极南之境的四个州府,的确是费时费力之事,但此刻若不早些收集米行的消息,只怕到了秋粮收购之际,便要耽误了时辰。” “叶账房今日亲自邀小子我茶楼详谈,却是为了秋后这桩?莫怪小子提醒你一句,若有心南方的米粮何不待你们东家,再得空闲之时着了心腹之人,前来细细探访一二,才最稳妥。” 不待这位出言劝阻,已是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婉转回绝道:“叶先生可知,为何此番在这渲州城中我特意多了两日之久,正是因为再往南去,恕小子不能随行而往了。实不相瞒,哪里已不是我颜家之人敢轻易踏入的了,当日辛苦才得以脱身而出,此刻绝不再以身涉险。” 忽然听得这么一句,倒叫这旁的叶账房心头略有一丝疑惑,转而又思量起那日刚在码头靠岸时情景,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这位:“小哥的意思是,那极南四州是绝对不敢涉足一步?” “不但是那四个州府,就是海外大小岛屿,也都不是我等之人可随意去得的!”言语之中,似乎警告之意更重了几分。如此一来,也越发让这位是深深锁紧了眉头,低头沉思起来。 然而对面婍姐儿心中,也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毕竟此番言语之中,惟有三分是真,余下那些不过是为确保再不被卷入,而刻意夸大其词的罢了。 海岛各有其主,再则说了若无熟识海路之人同行,也不是这般容易找准所在的。至于那极南四个州府又有何方强悍势力看顾,也不是自己所能知晓一清的,就算当初在选定海外岛屿做退路之时,到底不曾将全部的州府走遍,又哪里来的全面了解一说? 不过听了他如此一提,倒是勾起了心中的些许怀疑。莫不是那位已打算返程回去的单东家,有意察访极南四个州府的目的,并不如明面上所诉,无非是为了他蔡记秋后的货源而已。 只一想到,必定是另有所图,婍姐儿当即便已彻底切断了,他们的嘱托之事。至于对面这行人知难而退之后,自己是否会顺道,小心察访一二,便不是他们会知晓的咯! 若说先前他家那位于当今皇子有任何的瓜葛与自己无关,但在这南方地界上,要说有一丝的不妥,势必会印象到自家最后的退路,哪里能容得有分毫的偏差。 因此,这里才一口回绝了对面之人,婍姐儿心中已是有了定论这极南四州府的探访,务必要排上此行计划之中! 而此刻被当面回绝的叶账房,却也并无恼怒之色,反倒轻轻摇头感叹一句:“看来我们东家此番只怕会一事无成哦!” “叶账房何出此言,至少你们还留下大半的人手,只需仔细探访一番,便可获得大致的了解,又哪会无功而返?”配合着抬头望了一圈,对方同行之人,才又提到一句:“至于向导,大可寻了城中车马行的老把式同去,便可省却不少的麻烦。” “看小哥意有所指,若是再往南去必得小心三分?” 只见对面这位是连连摇头,苦笑两声:“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片地界只怕再无我颜家之人,敢轻易踏足的。至于劝叶账房一句,却是因你们之中怕无人能听懂本地的方言,为便于四处察访走动,才需另寻一向导随行而往。” 听闻此句,顿时将方才紧紧悬在半空的心,轻轻落回了原处。 原先听得对方这般一提,倒叫这旁的叶远为之一怔。只怕不是郡王爷早在当年老王爷亡故之后,便已悄然安排了得力之人,将这里的一切都掩盖下来,以至于连同府中之人,也一并被蒙在了鼓里。 少主此番要来探访,若无十足的准备,怕是不出三日便会被郡王爷留在此处的心腹,轻易识破?然而,对面这位有心提醒,不过是提议自己需带上懂得本地方言之人,才好便于路上向人打听消息罢了。 说来也是因先前少主不顾安稳,以身犯险之事所累,才会变得格外紧张。如同刚才对面这位所言一般,自己也何尝不是十年怕井绳哦! “这般说来,颜家小哥却是也要启程而返?” “难道回南方一回,自是不肯空手而归,极南那片是不敢轻易踏足,但这邻近一片地界上,还是有好些特有货物,可顺带装上一船的不是?至于今年的秋粮,既然你们蔡记有心在南方采办货源了,我们颜家自是打算另则的一桩买卖来做了。” “绝无此意,不过是想在京畿余下几城中再扩几家铺子罢了,哪会因此断了与你们颜家的买卖!”这旁忙不迭摆手,劝道。 却反被对方一番言语,生生哑在了当场。就听得,那旁颜家小哥善意一笑,缓缓颔首接道:“叶账房又何须多虑,向当初我颜家弃了祖业逃遁而出之时,也不曾只看重了米粮一桩而已,不过想着南方气候最利稻米的生长,才选定了这一买卖罢了。” “至于,我当日一口答应了你们蔡记的请托,同行南下也是正有另择一桩买卖之意。只是碍于你们不曾明言在先,才没敢轻易吐露分明,而今既然叶账房坦诚而言,我家又怎好胡乱敷衍一二。此刻明白告知与叶账房知晓,小子我也算彻底安下了心!”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双双被困 一看回应自己的颜家小哥是连连抱拳,好似卸下了千斤担,不由暗自吃惊一句,不好!该不会先前听闻了蔡记要往南来,他们便已有了忧虑,正是因为我们商号有意直接在此采办秋粮,才如此积极,就连鲜少亲自出马的东家,也都一并上路同行。 心中不免一惊,面上也已为之一愣神,但同样正暗喜不已的婍姐儿,又怎肯轻易让对方脱身而出。反倒不着急抬头来看,仍是保持刚才那般半垂着头,细细撇起了茶沫。 见此情形,这旁端坐之人也知怕是挽回不得了,虽是打心底为之可惜了一声,但明面上却不能太过显露。也只得,幽幽叹了一句:“既然颜家小哥这般提及,倒是蔡记此番出行南方打乱了计划,叫老朽这么过意得去哦!” “叶账房过虑了,想我颜家本就不是单做那粮食买卖,先生可还记得前次我家管事提过的干货一事?这不,临来之前我家长辈就已有打算,要转了改作这桩买卖。如今由米行抽身而出,也就此成了注定之事,即便没有叶账房提,想必要不了多时小子我也必定会亲自上门请辞合作那桩!” 既然心中所愿,已在顷刻间被自己随水推舟,一举达成。这明面上自然要给对方撑足脸面,索性将一切拦向自己这头,又有何不可? 无论如何,这来历不同凡响的蔡记,就不是自家能够吃罪得起的权贵势力。何况,京城那方还有二房两夫妻在旁警惕多年,愈发不能轻举妄动。 因此,能平和解决这一切,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颜面一事此刻既然在蔡记跟前扮作商户出身,又何需太过执着?比起一味的好面子而痛失了如何良机的话,恐怕换作旁人也宁可将眼前的危机解除,才是最为合宜。 毕竟当晚单东家的贸然而行。却是姑侄们一致认为的,不敢苟同的冒险之举。到底是当今皇子,就算有再大的恩怨,也万不敢与其正面交锋。或许只是被逼无奈出的手。但在婍姐儿姑侄看来,却是太过自信了。 应对这般之人,又怎敢亲自出面,也不知那位单东家真是因为出身不一般,自负太高;还是对自己的一身功夫信心十足,必胜无疑? 却不知,自那日姑侄们将种种消息,合并起来复原了当晚的田庄所发生之事后,便再不愿同他蔡记扯上任何的关联。 “到底是惹不起,还能躲不起?亏得今日那位也同样犯了急于求成的错误。才叫我恰好看准了时机,将那句随水推舟之言点重了要害处。若非如此,日后还不知要被拖累多久,何况他们东家都着急赶回,必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听自家小姐提到这句。一旁的陆娘子也已颔首,应道:“怕是京里出了大事,才有可能让他们如此着急?” “有道理,要不是早知道那位的真实身份,恐怕此刻还被蒙在鼓里,也未尝可知。以他这般的出身而言,即便那蔡记在京畿境内也算得名头不小。但在郡王长子眼中,怕也算不得什么才对!” 转而又看了眼另一侧的丫鬟樱桃,忙又问道:“你可曾瞧见他们家的侍卫,另有择了船只搬运行李?” “刚才听了小姐的吩咐,已同黄桃妹妹分头悄悄打听了几家,并不见有任何的异动。怕是还不曾挪动半分。想来,却是刚才那账房先生有心诓了主子你,继续帮他们家查访沿海那片,才与他们东家定下的计谋!” 如今就连一惯稳重的樱桃,也已忍不住出言提醒自己。婍姐儿不禁缓缓颔首,接到一句:“怕是那位还真有事,需就此离去,至于是否如此急迫,却是不得而知了。” 回头同陆娘子对视了一眼,才继续往下道:“看来,这趟海岛之行却要提前了,才好。毕竟留在渲州城中,已是再无大事可办,至于临海那片此刻更是去不得。到底还需顾忌几分,若是那日赶巧与他家余下之人碰了个正着,只怕就有口难辩咯!” “不过此番临时改了行程,自家的船只当然是赶不及了,倒不如另择一艘小船,由河道待绕过那片再换了别个船家,便可无须担心被他们瞧出丝毫不妥来了。” 就见那旁陆二娘也已频频点头道:“刚才小姐你自己也都有言在先,这回咱们有间商号,也正打算做干货买卖,一路往海边去却是无可厚非的,自是……。” 不想才刚说到一半,就被她家姐姐当场拦道:“莫要张口闭口就将这商号的名字挂嘴上。你可是如今是什么情形,若叫对方知道了眼下已在京城开张的米铺,正是我们小姐名下的产业,又该如何是好?” “呀!”难得见陆二娘满脸的不安,颇为警惕地四周查验了一番后,才敢重新压低声量,自责一句:“都怪奴婢口无遮拦,险些坏了小姐的大事……。” 同样这句自责也不曾说完,已叫这旁之人一个噤声的手势,唤停当场,转而反倒怔怔望向陆娘子一眼:“若真是京城出了大事,陆姐姐以为可与那国公府里有些关联?” “您是说,那头又出了新点子,将府里那位大小姐……?”说道这里,就连陆娘子自己都不由皱起了眉头:“若是只一味的为了提高那位的名头,也还罢了。倘若是另有所图,却又该如何是好?” “既然那位能在此处得了消息,想必离着京城足足近了大半路程的姑母处,也定是早已有了应对之法!”心中虽有疑问,但此时自己却是清楚无比,人心必得稳固才便于随后的海岛之行。 至于自家姑母那里,是否早已获悉消息;又同贺先生商议出了何等万全之计;为何自始自终都不曾有丝毫书信送到,告知一切,却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要知道,我姑母若无万全之策可应对,不是还有贺先生在旁可商议。何况,以我姑母的性子,连着两封书信中都不曾提及分毫,自是无须担忧才对。”明白了身边几人的担心所在,已是含笑言道:“或许是怕我们为此分心,才特意瞒着。但你们可曾想过,此番南下咱们可是同蔡记之人一并而来,饶是我家姑母再不愿承认,也该知道以那位单东家的出身,京城发生的大事自是不能逃过他的耳目!” 听闻这句提醒,只见那侧的陆二娘,也已欣然颔首:“小姐说的对啊。真要是出了要紧之事,那位必将第一时间想要折返回京,与此同时也等于告诉了小姐您,定是有非常大事发生,那位才会如此着急另择船只,匆匆赶回!” “正是如此一说,因而你们还需继续打听消息,陆姐姐同我去一趟码头另一侧的鱼货集市,方能迷惑那方之人。” 听得小姐吩咐,众人便开始分头忙碌起来。这里惟有陆娘子一人陪在一旁,倒是无须担心,本来这城南的码头所在,就是两人格外熟悉之地。想当初,自家还在此处生活之时,可没少在这一片上走动。 有基于此,此刻见身后一直无人跟随,也就彻底放下了心。毕竟两人出行,并非单是为了引开蔡记之人的注意,更有一桩需陆娘子再走上一回的,自然就是同那半条街上的租客,嘱咐上一番才好。 之前或许对蔡记之人,还不曾有过多忧虑,但今日之举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太过意外。谁有知晓那方之人,会否因此再度转回头将当日种种仔细回想一番? 另有可能,他们余下的人马不得不亲自出面,在那片地界悄悄察访一二。返回头去再找那几家商户,学上一学也是极有可能的,试问已有所料想到的婍姐儿,又怎能将其忽略一旁? 仗着自己对此地堪称熟识一桩,在转过两个街口后,便与同行的陆娘子分头行事,也是无可顾虑。只想着早早将鱼货集市,由头至尾走上一遍,也就是了。至少在双方还未曾真正分开上路前,还需多留个后手已备万一。 不承想,今日定是走得太过匆忙,不曾留意另一个方向迎面走来这位,却是自己最不愿再度碰面之人。 “怎么会是你?”或许是因为太过意外,才不由得脱口而出,却不料自己才刚出口,就已被迎面而来这位一把拽住,拉着疾走了几步后,才低声警告道:“莫要高声言语,等避过后面的尾巴,再同你细细解释,便好!” “坏了!”顿时婍姐儿脑海中,已然闪过一个噩耗,这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明明方才好容易盼到了他们家的账房先生,求快之心才顺利摆脱了那蔡记。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有谁会想到那头才刚好似大功告成,才一个转身这里就出了纰漏! 心中哀叹老天不公,却在行至街口拐角处,又被那位顺势领入一旁的酒楼,直到一脸黯然地进了二层雅间后,才猛然随之悄悄瞥了眼那临街半启的悬窗一角。 就见街面上,瞬间停下的两人四下左顾右盼了片刻后,才分了东西两个方向,继续搜寻起来。但凡明眼人一望便知,此刻究竟是何等情形?本以为再无会面之时的两人,偏又在此被困一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章 绕道而行 小心退后半步,才故作镇定径自倒了杯茶水,轻啜了一口,但已到嘴边之话却不曾出口。直到随后紧跟着在掌柜提醒下,忙不迭送完了大堂内两桌客人酒菜的伙计,在立定门口提了提音调,这才一个躬身挑帘,满面笑颜的迎了进来:“客官,可是要吃咱们店中的招牌,旁的不敢讲,咱们家最有出名的……。” 原本正暗中感叹自己运气不佳的婍姐儿,为保得一会儿能全身而退,自是佯装不明就里,慢条斯理品着茶水。却听得那旁之人,仿佛比自己更加悠哉,竟然还顺势点了点临街的轩窗,反问自己一句:“贤弟你还是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要说这家的菜色可口,也不能这般着急拽着表兄我前来?瞧瞧,连咱们的书童都跟丢了,不是!” 一听这话,那旁正殷勤给两人续茶的伙计,忙又赔笑劝道:“客官尽管放心,只要您说说你们家的书童是个什么打扮,一会儿等小的给您后面厨房传了菜后,就去店门口守着。瞧准了人,就给你们二位领上这雅间,可成?” “你这伙计倒是机灵,不过吗……既然难得没人一路跟着出门逛逛,倒也新鲜,表弟你说哪?”这下婍姐儿算是明白了,对面这位的用意何在,只得勉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从方才将自己称作表亲起,对面这位脸上的笑容就不曾停过。再看此刻不厌其烦地听着,酒楼伙计介绍他们店中的美味,不但未将警惕之心收敛三分,反倒越发让婍姐儿感到了一丝的不安。 先前那一通疾步而行,便以看出了事情的紧迫,而今避在这位于街角处的酒楼二辰,更是可想而知。方才瞥见的紧随之人,来历必定不一般,待那旁伙计满面春风的转身道谢而去。不禁抬头比了比,那旁的窗户:“颜某我只是随意出门走走,还望单东家给说道说道,今日这桩却是为了那般?” “唉。表弟这说话可就见外了,我们虽多年未见,哪能这般生分了?”嘴上不停,眼神却已示意向对面这位颜家小哥,眼见如此情景就连那旁还欲先行一步的婍姐儿,也不免挺了挺腰杆坐直了几分。 “前次就听他们几个提过,这渲州城中也就属他们家的菜品最有特色了。”听到这里,对面之人也已明白了大概,或许是为防隔墙有耳才如此小心,但另有一桩却是自己担待不起的。那便是极有可能刚才楼下所见的两人,此刻已进了酒楼之中。 想到这一可能,自是不能再敷衍了事,只等机会一到自己便可脱身而出。于是,就听得刚才还欲置身事外的颜家小哥。已是一该方才的悠闲之态。居然津津有味的长篇大论起来,至于其中是背诵大家的诗词歌赋,还是有关本地风土人情的介绍,在对面这位听来,却都是云里雾里分辨不清。 原因无他,此时就座对面的颜家小哥,口中滔滔不绝的所有皆是他完全无法听懂的本地方言。惟有这相同的语调。才使单晏可以大致确定,颜家小哥此刻所用的语言,正是这渲城的方言。 直到伙计去而复返,送上了四个冷盘后,这屋内婍姐儿的独角戏才就此告一段落。要问后面是否还需自己背诵一回,就不会此刻能够断言一二的。 稳稳放下已经空了大半的茶碗。才满是忧色地看了一眼对面这位:“表兄以为如何?”这句表兄自是调侃之意十足,只是心中一派清明,面前这位是万不敢吃罪,何况此时此刻更是不能。 惟有再度搭救这位安然脱身,自己才可顺势而退。今日又一次被无辜卷入。心头自是万分不满,但面对这般的贵门子弟,婍姐儿也只得暗自压下愤愤之色,继续言道:“此刻可是能好好说话了?” “颜兄弟,哪里话说的。刚才不过是偶发之事,只是单某也未曾料想,离得京畿千里之遥居然还能遇上仇家!刚巧又见小兄弟你迎面撞见一时反应不及,便顺势拉着你转入了这酒楼之中,还望颜兄弟莫要见怪才好?” “仇家!”心中虽有好奇,但这两字却是断断不能问出口。本就不愿沾染分毫,怕就怕只要自己这里才一脱口而出,那旁便寻到了机会顺水推舟,让自己再助其一回。于是就见这颜家小哥,毫无兴趣的随意点了点头,便再无多余之言。 此番反常之举,在对面这位看来或许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恐怕只将自己口中的仇家,视作再寻常不过的同行对手罢了;另一种可能便是,在他看来仇家追击本就是稀松平常,压根不值当这般慌乱。回想起他家的遭遇,也不是毫无可能,只是面对可如此淡然的少年,也法不引得这旁的单晏,从重新审视了对方两眼。 却只见,面前这少年举箸细细品起了桌上的菜肴来:“好容易回一次南方,尝到这地道的滋味,自是有些……还望单东家莫要见笑才好!”言罢,也不等对方开口应话,便又夹一筷送入嘴里,继续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如此镇定反倒比起自己来,还要强上三分?”心中也不免为之一征,但转念再一思量,对面这位到底是不知其中深浅,哪会明白自己刚才的突兀之举,却是为何。 正欲起身再看一眼窗外的情形,不想那旁之人突然开口,提醒他道:“单东家你这回可是点了四个冷盘、四个热菜,你我就两人而已吃不完,又该如何是好?” 示意了他一眼,才又继续言道:“莫不是,打算让颜某我替你跑上一回,将叶先生他们都喊了来好好尝一回,这渲城的特色,才有意为之的吧?”不待这位开口应到,已同样起身整了整衣衫,含笑抱拳拱了拱手:“且等颜某与单东家跑上一趟,也算是谢过你的这顿饭。” 却不料,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得对方摆手一笑:“颜兄弟以为方才那紧随其后的两人,是何等来历、身手又怎么?” 就听得自己心中‘咯噔’一下,不觉坦然接道:“单东家的意思是还需留在此处,家中长辈为求一个安心,也曾精心挑选了师傅,教习过些粗浅的功夫,但无奈我家本不是行伍出身,到底只学了些皮毛而已,但自幼出门在外,单论脚力尚算不错。” 这回却论到对面之人万分不解:“此去唤了我蔡记一众,离得并不算远,颜家小哥这脚力一说,实在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了!” “难道无需绕道而行?我此刻折返会船上也好,还是一会儿领了他们一行至对面街口,指明了方向再度返回,都需小心再三。至于能够赶在热菜变凉前,让叶先生与单东家你汇合,却不敢就此断言。” 这句才刚出口,就被对方直接驳了回来:“想来却是小兄弟你错了,刚才就曾明着言道是我蔡记的仇家,又怎能让你引了叶先生一行前来汇合,也不怕被他们当场认出?” “哪如何是好?”这回不待对方追加言语,婍姐儿已是顺应此刻的变化,忙不迭是脱口而出。见那旁的颜家小哥总算恢复了几分,年少之人该有的紧张,不觉点了点头,接到一句:“怕还需你颜兄弟出面一回,寻个成衣铺子帮单某另置办一身行头,我才好换个旁的模样绕道而行!” “换个什么模样?”说到这里,婍姐儿不免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对面这位的身量:“单东家面色尚算白净,若能再矮上一头,改个女子发髻倒是可以扮个小家碧玉,一路而回。毕竟这里不比京畿境内,即便年轻女子也可独自街面走动一二。但你这个头在南方地界上实在绝无仅有,只怕适得其反!” “那就扮个老头?可如今身边也没个懂得乔装的江湖高手在,颜某也是无能为力,要不……还是不成,以你单东家的身份,又怎么好如此穿戴出门而去,不妥,不妥,实在不妥。” 被颜家小哥这般一说,这旁之人反倒兴趣十足:“但说无妨!只要能安然回到船上,有何不可?” “不知单东家你脚力如何?空手而归怕是不能了,至少这满桌的美味,就这般空放着不免有些可惜了,要不一会儿寻个店里的伙计一路挑回船上去,慢慢品尝也算不白白浪费了这许多银子,不是!” 不待这旁出声接上一句,就见这颜家小哥已是挑帘出了雅间,将方才那伙计唤了前来,又朝这旁坐定之人比了比道:“麻烦小哥帮忙寻一身你们店里伙计的行头,就当我们跟你卖的,但只有一条莫叫人知道了这事,若有意外唯你是问!” 忙又转了低声,含笑继续道:“我们哥俩打赌,这不他输了给我所以要扮个小伙计,挑上一桌子你们家的拿手好菜回转家中。至于所需之物,一概算了银子与你们家掌柜,也就是了。不过其中合适我表兄的伙计装扮,却会另外给银子小哥你,可成?” “行,行,行,您二位等着,小的这就去问了掌柜借,不对是卖了家伙什儿来您用……。”哪知,这旁之人还未佯装了然,出声嗯上一句,就听得伙计是一路小跑着下得木梯,难掩心中激动之情,却是可想而知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顺利而返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该准备的家伙什儿,已是一应俱全,就连伙计肩头的抹布,也像模像样地给这位一并搭上。 还不忘回头比了比,赞道一声:“这回子出门,兴许连我家掌柜的背后瞧见了,也都以为真是咱们店里的伙计哪!”不待这旁客官开口来应,更是忙不迭帮着架过了担子,含笑提醒一句:“客官走道时可悠着点,最底层咱们厨房的大师傅特意另给加送了碗糖水,这不也是咱们家掌柜的意思,还望客官用的满意了,回头再来坐坐!” 直到分了前后,缓慢出了店门口,那酒楼的伙计还不忘伸长了脖子,使劲瞅了两眼才回头同自家掌柜,低声念叨一句:“您说这年头怪事还真不少嘞!有人辛苦做挑夫,只为了全家人填饱肚子,可这位爷倒好,居然跟人打赌比脚力。” 不想这里伙计才嘀咕完,就听他家掌柜的笑着瞥了一眼门外,摇头接了一句:“这些有钱的大爷整日里无事可做,出个新鲜的法子耍着玩,也是有的。就好比前两年咱们渲州城里可开了不少,有两、三家分了早晚合用的铺子,还别说起先几月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可后面就越来越不成了,也就原先那半条街上的房东租子收的安稳些。” 听自家掌柜的提起这合租铺子的事来,不禁起了兴头,挠头憨笑了两声,附和了一句:“不瞒掌柜的,小的二姨夫前年也同别家合租粥铺,打算多挣些银子,哪里晓得不过八个月就一起关了张!好在说定铺子那会儿只租了一年。要不然,单是余下的房钱就够他们两家哭上好几宿的,再别提铺子里的桌椅板凳家伙什儿咯!” “你家二姨夫可是亏大发咯!我听说最先想出这法子的房东,可是另帮忙租客采买这些店里的桌椅板凳,只要你家手头银子短缺,他们就帮忙先给垫付。等日后铺子挣了银子再还上,就是了。” “啊,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仗义的房东人家?”柜外真吃惊看向自家掌柜的伙计,一句刚才出口。就听得自己身后挑帘出了后间的大师傅,已是老神在在地补了一句:“还有一桩你们恐怕都不晓得,起初那会儿他们家的租子,也都是按月来收的,等大家伙慢慢有了起色之后,才改了一季一收。” “我好歹替咱们东家做了小二十年的掌柜了,还没见……听过哪有一家是这般做买卖的,居然按月论季收租子?这要是赶上手里有上百家铺子往外租的,可不得累死他们家账房!”想到那家门口排起了长龙,只为按月交租子。不禁是连连摇头。 却不知,这柜面外的两人,反倒是一脸的艳羡之色。本来这起初按月结算,还帮村铺子家伙什儿的房东,就是世间难得一见。能够遇上自然是那小本买卖家的福气。 就在这酒楼柜面前,三人正聊得起劲之际,另一头才绕过头个街口的两人,却是一前一后走的缓慢。本来这时离这午膳,还有小半个时辰,也得亏不是酒楼最忙的时段。若非如此,只怕还得走得这般顺利。至少这一担子的各色菜式还没全上桌哪! 只是,婍姐儿心里明白的很,这位定是旧伤未愈,若如恢复如初又何必,将迎面相遇的自己一把拽了就往别处躲。真要让其原先的能耐,想来自己也就不必再跟着提心吊胆了。要说拿自己做挡箭牌。倒也不至于,毕竟在这位眼中自己这粗浅的把式,哪堪一用? 此刻想来,也亏得自己不曾真有那武学的天赋,练就了一身了好本事。若当真如此。恐怕早在当日初次碰面时,就被对方看出些许端倪所在,而不是眼下这般只以为,自己不过是为了防身之用,练了些再基础不过的拳脚罢了。 心中想着种种可能,脚下必定有些不同了,自己这里尚未察觉就听得原本落下自己一步外的那位,隐隐透着咬牙切齿的声音,提醒自己道:“我说颜管事,你这脚下可悠着些,咱们这不是挑担赶路,一会儿这汤撒了,菜翻了可怎么好?” 一听这句,走在头里的婍姐儿也不由得一阵惊愕,忙不迭停下了脚步,转身点了点头应道一句:“亏得你提醒,我这就招呼辆车马来也省得你辛苦这一趟了,到底还是我家的饭菜要紧,回头我家公子一个不称心,就连你的打赏都给一并没了去,可就白辛苦这一回了。” 被对方这么一提,身后这位显然面色好转了三分,幸亏此刻街面上的行人统共也没几个。街头巷尾倒可一目了然,用眼角稍稍带过便知无人跟随而至,才低声应了一句:“你且帮忙唤辆与我们如今的身份相称的来,莫要在一路辛苦一路演戏了。” 得了这位的提议,原本就没打算寻那宽大马车的婍姐儿,自是颔首应了下来。不禁瞥了一眼这位身上的打扮,也同样是压低了声量提醒道:“一会儿,单东家可记得外头车辕上歇脚,至于原因何在,也无须颜某我多言其他了。” 只见这位眼中一闪而过的愕然,当即便恢复了平静。 此刻独自一人,原本还想着可惬意万分的靠坐在车中,仔细想想日后的安排,却不料这太过简陋的车马,实在与先前所想出入较大。 不得不挑帘对外面车辕上那位,高声提醒了一句:“这车颠簸的厉害,你也莫坐外头了,帮忙扶着些也免得打翻了汤菜,回头送到了不好交待!” 终于空出了一条臂膀,不忘低声提醒才刚坐定的那位:“我让那把式由东城口,绕上绕另稍带上两份渲城的特色小食,想必就是他们刚才有心跟上两步,此刻也就完全熄了心思。” “就按你说的办,毕竟在这南方地界上,我是半点不熟。只要能安然抵达船中,便成,至于这一桌的饭菜也都留给你们几人,不必再送入我所在的舱室。” “那怎么成,这可都是你单东家出的银子。再则说了,你明后日就得另择船家回去了,指不定这一路上还得遇上这般的情形,还是留着这一身为好。”眼神中满是诚恳,听他这么一提,单晏也已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认同了下来。 要说之前,自己或许还信心满满,此次出行很是顺当。无论是说服了对面这位同行而往,还是一路上所采集的各项消息,都可算得一帆风顺。怎会想到,正当自己要再度向南深入时,却偏偏遇上了有人身后一路尾随而来,至于是哪方之人此刻还是半点不知,这才是他最为忧虑的关键所在。 见他面色有异,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今日这桩必定牵连不小自是不再多言。就这般默默分了两旁靠坐,直到外头把式提醒到了地界婍姐儿才利落跳下车,将东西卖齐后,再转向直奔码头而去。 “单东家安心,后面定是无人再跟着了,但回头你们搬运行李时可得多留点心思,莫要叫人又盯上了才好!”本来自己也并不想多言提醒,但一想到改明个这位要是真遭了难,自己同行南下之人恐怕也捞不到什么好去。 想到此等可能,自是不敢掉以轻心,好歹曾经有过提醒,也算全了自己的好心。至于他们能否安然抵达目的,便不是自己所能过问一二的了。只求此番能平平安安,自己这方也可就此脱身而去。 而另一方,正在船中重新整理账目的叶先生,已在他们返回之前获悉了这一消息。吃惊之余,不免为自家少主捏了一把汗:“如何是好,少主他的伤势还未痊愈,正被逼得当街动起手来,只怕就要暴露了身份,坏了大事!” 却只见,那旁早径自又续了碗水的侍卫,仰头罐下了一半,才继续告诉起来:“主子理应不会这般鲁莽,前一刻由我们两人分头引开了其中的多半,便是少主亲自交待的。” 另一旁,正一口接一口罐水的那人,更是连连颔首:“我将随后的两人,直接引入了县衙后门,才悄悄搭了出城的牛车,直到就要出城的档口,才转回码头。”正待继续讲述,当初发现那行人尾随在后时的情景,却被门外一身颇为熟悉的声音,打断当场。 就见这旁叶先生,抬手比了噤声的动作,才高声应和一句:“可是颜家小哥有事相商?” “叶账房说差了,不是小子有事需相商一二,而是你们家订的席面,这会儿刚送了来船上,可那家的伙计寻错了方向,这不刚好我路过就帮忙,领了他往你们这头来。”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与他们三人而言,更是无比熟悉的声音,半带疲惫地朗声言道:“刚才你们东家已经付清了银子,快些开了门才好趁热,给你们几位摆上!” 这回不待叶先生招呼两人,侍卫们已是双双放下手中之物,抢着将门外那位让了舱中。待那位再度放下肩头的担子,转身同颜家这位拱手道声谢时,就见这位不知何时,早已转身疾步而去,不由是好气又好笑道:“还真以为我要他出这一半的银子不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计划有变 摇头返身步入舱室,才吩咐一旁将饭菜摆上:“既然已经都担回来了,也不能白白浪费了银子,你们也都一并坐下用些吧。”说着又抬手指了指隔壁几间,示意将蓝中的菜式,也分些与其余之人。 顺势换下这一身的行头,才舒展了一下被紧紧绑妥的背伤,沉声言道:“怕是京城那头已有人得了消息,但未必是府里那位,就刚才所遇之人的身手而论,想来也不是普通护卫。” “少主又为何与那颜家的小子同道而回,该不会,在此之前就被那家的孩子给蒙在……?” “方才叶先生也看得明白,那少年是压根没有停留之意,怕是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再不敢同道而行了!”想起刚才颜家小子处处闪避的动作与神情,心中更透亮几分。 要说之前他还不十分明白,那位在举手投足间的种种别扭,是因何而起。如今回想起来,却已是一目了然。原因无他,定是刚才的一阵慌乱,再加之必须乔装改扮才敢步出雅间,一切便以不言而喻了。 “定是被街面上的突然之举惊得不轻。与你我不同,想他家不过是一介普通商户罢了,哪曾亲眼见过这般的情形,何况还是在这繁华的街市?若是换个旁的所在,这位也未必会如此错愕,但以方才的情景而论,凡是有些经历之人一望便知,今日是何等情形!” 一连吃了两口温茶,才连连苦笑道:“何况我自己也亲口,提及了仇人二字,只怕更引得那少年的警惕之心。” “毕竟是小户人家出身,又被仇家威逼不得不弃了祖产,迁入京畿以行商为生,联想到期间种种不但是深有感触,只怕更是心有余悸才对!”一旁叶先生也已不紧不慢颔首,低声感叹连连。 此刻去而复返的两侍卫。也已重新坐定桌旁:“奉主子之命,分了他们大半人马,往城外方向去,只是以那些人的身手来看。却与京城府里的暗卫颇有不同,要不是为防暴露的身份,才由外头特意寻来的,属下便只得以为并非是那头派遣出京的人马。” 或许在心里早已有了判定,此刻由随身之人口中获悉,也不过略略点了点头接道:“能千里追踪而来,只怕不是当晚那与我交过手的王府侍卫长,便是另一位不曾收到完整物件的那位咯!” “您是说那……不能够吧,怎么说那画卷也已如约安然送到了他心腹手中,此刻暗中着人千里迢迢追了南下。好似没有必要。再则说了,那晚的情形他也是亲眼目睹,真要是连少主您都负伤而归,想必就是他属下一行将人团团圈了,也未必能一举得逞?” “哪倒未必。要说那位暗里明里已聚集了多少高手。就算是我这多年好友,也未能说明一二,便是可想而知。更何况,当年那桩之后我们到底再不似从前亲密无间,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对于这么一位壮志满怀之人而言,少年时的伙伴已再不能与之相媲美一二了!” 重重叹了一声:“说来。那会儿若不是我一时好奇心起,帮他察访出了当年宫中旧案,又怎么会惹得他红了双眼,势要将那位同胞兄弟拉下马!” “本就是有人有意泄露他们皇家秘辛与人,即便不是少主也必会另有他人,将此事传入那位的耳中。只不过。那泄露之人谋划周全至极,为何会寻到同样也是身份尊贵的少主您,怕是……。”提到当年这事,叶远虽不曾亲眼得见,但在心中却已有颇多怀疑。 此刻索性一并吐露而出。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再看这旁之人也好似因头回听闻,不禁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 “要说当初京里那位身边的同年伙伴,撇开少主还有三、四人之多,若论及各家的出身来,也是相去不远。但唯有少主你一人,是那家在中并不得势的主子,老朽思虑了这许多年,还未曾弄明那暗中透露者的用意何在?只是为了这一项特别之处,不免透着股子怪异?” “怪异倒也未必,不过仔细想来,当时能在那位面前有几分说服之力的,也仅我们两人。而其中由以我年岁最小,或许在那人眼中更容易难忍好奇之心,将事转述那位耳中,以求揭开旧案真相罢了。” 说道这里,单晏不觉幽幽连叹了两声:“果然还是因为年少无知不懂得人心险恶,才惹下了如此麻烦,只可惜当初……。”后面之言已不能继续,只是苦笑摇头。 片刻后,才抬头招呼桌旁三人继续用膳:“莫要等菜冷了,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商议要事,至于原先提前回京的计划,恐怕要再度变更了。眼下连对方是谁都不曾获悉,又怎敢盲目而动,索性寻了船家出海绕上一圈,也是不错。至少在未弄明对方此行目的前,先搅浑他们的视线,也是必要至极!” “少主说的对,既然要出海绕上几日,倒不如索性随了那颜家小哥一并,出海寻些货源也是无可厚非!” 不承想那旁话音刚落,就听得这旁之人已是朗声笑道:“若先前先生对我提到,那颜家少年不过是被逼无奈,才勉为其难担负起了他家的采办一事。但经此番之行,又遇上今日这桩却已能看得明白,这位眼下见了我是唯恐避之不及!” “是怕被连累,虽是无可厚非,即便不能同船而行,也必会愿意指点一条安稳的线路,便于我们另择方向。”提到这句,叶账房倒是信心十足,以他看来那颜家小哥也算得仗义二字。 “要说当初一口答应了老朽,帮忙引路同来的正是这位,再别提这一路上的书信消息,也是无一遗漏,更是可见一斑。而今,不过寻他帮忙指明航向,势必也在话下!”听其一番言语不乏道理,这旁之人便颔首应了这桩。 只是当午膳后,叶账房突然来访,婍姐儿才顿觉一阵头痛:“才帮着他们家那位安然归来,这会儿只怕又有事相商了!” “居然还敢出门不成?” “有何不敢,刚才是他们家侍卫不在身旁,你们可被小看这蔡记的实力,单说那前后八个侍卫,便不是等闲之辈!”听那旁陆娘子一语道破要害,方才接话的小丫鬟黄桃不免略感诧异:“不是就看见那位连同他家账房左右,不过才有六个侍卫,怎么又多了两……。” 自己才不由自主符合出声,便惊觉关键所在,猛一抬头望了自家主子:“难不成,就连他家那两个挑夫也是由侍卫假扮而成的?” “你如今才知道呀!”点头应了她的,不是那旁的陆娘子,反倒是与其并肩而立的樱桃。忙又努了努嘴继续告诉一句:“主子特意让咱们都不准同你提起,正打算看你几日后才能看出他们的底细,也顺便考验你的眼力,进步了多少?” 满面愧色,正待开口认错就见这旁为首之人,已起身接过外裳低声提醒一句道:“莫要太过纠结,这般比我家更为谨慎三分的,原就鲜见非常!更何况,那位是何等身份,能够在其身边担当护卫的又怎会轻易叫人一眼看穿?” 唤停了屋内之声,便以随着前面引路的陆娘子,移步到了隔壁那间,面对叶账房的诚心相求,也不免流露几分同情之色。好在此刻对面之人不知实情,只道这位不过是想起了方才酒楼躲避的情形,仗义指点方向罢了。 殊不知,婍姐儿也是颇感无奈,才不得不在点明他们出海方向的同时,在心中重新安排出海的日期与路线。 “若要与他们再会无期,便不可此时出海,索性由陆路绕上一段后,再另觅船家也好,或者索性知会了自家船只靠岸那处,更可安心赶回海岛。”原本闻听蔡记那桩,俱是一脸哀怨的小丫鬟,此刻却已双双舒展了眉头,相视一喜。 只听得自家主子,接着一句道:“本来这人算不如天算,既然此行也因当初我急于成求而起,如今能顺利解决已是万幸。不过多浪费几日在路上,与之相比这多费的时日也算值当了。只求他们能真心听我所劝,按那条路线行进,若能得他们用心配合,与我们而言才是再好不过,只是随后便可算准了时日,再无碰面的机会了!” “至少是在南方这最后一段行程之内,可算准了时间,但日后回转京畿,只怕还需另寻他法,尽量避开他蔡记的铺面,才是最好!”不觉低喃一句,才唤过一旁的樱桃准备笔墨纸砚,待自己将方才信口而提的蔡记航行路线描绘详尽。 有了他家详尽的路线图例,便可相应寻出一条再无可以相见的航线。在婍姐儿看来,也惟有如此小心,方能安心回岛安排随后的规划变动。岛上安居乐业的庄户们暂且不提,单论这自家最后退路的重要所在便容不得半分的差池! 随着蔡记的计划改变,而相应变动颇多的行走路线,也变得越发蜿蜒起来。毕竟之前为避开他家的纠缠,只得谎称去不得那极南那片地界,如今也只得绕开而行,方能不留后患。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塞翁失马 这旁婍姐儿认真绘制着出行路线,另一边陆家姐妹俩也已忙碌起来,与失散了多年的家人同在一地,相聚叙旧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此番要多留出几日,好让蔡记那方先行一步,婍姐儿自是乐得劝上她们姐妹两句。 毕竟是血浓于水,即便有心报答姑母当年救命之恩,但与家人团聚几日并非难事,索性借此之机休整一二,也是无可厚非。将姐妹二人送走,自是不敢耽误时辰,直接唤了车马将随身行李一并搬离了商船,至于书信送达蔡记那位手中,也已是第二日一早了。 “先生以为我可曾说错,自昨日街市偶遇,被其瞧见了身后跟随之人,便已是受惊不小!想必,他们一行此刻正万分庆幸,自家长辈以有先见之明,打算就是弃了同我们米行合作的秋粮采办一事,而转投那干货贸易。” 听得自家少主一声低叹,叶账房不觉也随之感叹一句:“原以为颜家小哥也算是人才难得,打算帮村他家一把,以求这位能投桃报李最终归入少主麾下,无须多少时日必定是另又一番成就!只可惜到底只是个见识不足的乡间少年罢了,辜负了少主的有心栽培,若事后获悉只怕要追悔莫及,也未尝可知。” 却被这旁之人,连连摆手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这位无心跟随,又何苦为难与他,怎么说此番南下之行得此人相助,也算是受益匪浅了!” 顿住片刻,指向书案上早已被叠放齐整的一摞书稿:“单说这许多城镇的详尽资料,便可让我们少费不少人力财力,再比照此法同样遣了人手,去到那片所在便可化为己用。不敢说一定比之那颜家少年的驾轻就熟,但依葫芦画瓢还是不难,只少能掌握七、八成已是足够!” 听到这旁所提,叶先生也不由缓缓符合起来:“要说他家能如此之快。便在京畿另设一个书肆,便可看出其用心周详之处。特别是将后院打通,改做茶楼更是让人耳目一新,至于那内部的隔音墙面虽不知是何人提点的妙法。但在我们后知后觉,才刚在年初之时运用便将茶楼的生意提高了倍余之多!” 显然此时在蔡记众人看来,这颜家京畿茶楼中的隔音墙面,不过是经人提点之下的产物,并不以为早在改建之初,就已被他们确定落实的关键之一。 对于,此桩那旁的叶先生也是同样看法,早先就已将颜家视作南方小地方出身的罢了,再加之昨日经历了追踪之事后,那少年的惊慌表现更是确认无误。 有基于此。自不会将这两桩联系一处,若被另一方正领着众人悄然转会自家田庄的婍姐儿而言,无疑是好事一桩。只不过,此刻她所关切的要紧之事,却是那蔡记一行会否按自己所给提示。安排随后的行程,才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而随着码头上,消息的陆续传来,那方也好似完全按部就班,毫不迟疑的跟着自己的路线,一路绕行而去。眼看那方走了整整四日之后,婍姐儿主仆一行。才重新整顿了行装再度上路。 殊不知,此刻正按路线搭船绕行的那队人马,却对此番难得的良机,无比庆幸! 原因无它,本以为被迫无奈,才不得不被困此片地界。只怕会耽误京中之事。不承想,依照那颜家小哥提示的路线,一路行来倒是收获颇多。 “单论我们因祸得福,已逐步掌握了与这四城临近之地的风土人情,特色物产便已是不虚此行。更何况。为躲避如今还不明身份之人的追踪,就连这南方地界上的大小势力,也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可算得一举数得。” 忙又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背伤,不禁弯了弯嘴角:“眼看着背上的伤势也已逐渐恢复,无论在背后紧追不舍的是哪方的人马,到时也定叫他们失望而归。” “当日所托的那位,本就知道您重伤的消息,即便一路尾随在后也并非为了此桩。而京城那府里那位却是不好说,竟然有如此胆量敢趁你伤重之时动手,只怕也是探究之意颇多。至于晋王那头,会将当晚乔装之人与少主您联系一处的可能,恐怕也是微乎其微?” “先生提醒的不错。当晚就算看出我方有意引开那他府内的侍卫长,却不能十分肯定我敢以身翻险,亲自出马。但我年前突然在回京途中翻车受伤,只怕才是他们有心查访的关键所在。” 将手边被简易绘制成型的图纸铺展开来,才接着言道:“就眼下我们迂回而行的轨迹来看,这随行追赶而来的一队人马,并不打算正面攻击,不过只想要查明我们去到过何处,又有何突出的举动。但因我们处处多留了心眼,万事都只观不动,他们好似已逐渐失去了大半的兴趣。已连着几日,不再步步紧随而至,如今被甩在后面已足有一日的行程了。” “所以,老朽才想提议,我们可否直接出海绕行一圈,尽快将准备悄然潜入那四城的人手,经由海岛转道而去?” “先生的意思是不再改走陆路时,悄悄分散开来,而是由海岛再度转入其中?”低头沉吟片刻后,才缓缓点了点头满是认同:“毕竟这路线是颜家少年所拟,为防万一还需略加改动一二,方是稳妥!” 就此,婍姐儿的计划却已成了摆设,但好在时间上本就给自己一方多留了两日的空间,才避免了再度与蔡记一行迎面撞上。然而,另一方正亲自出海来迎接胞妹的三爷,反倒与那家旧识碰了个正着! “如何是好,可曾叫他认出主子的身份?都怪小的事前未多留了心眼,明知这段时日需多加小心,却还不知深浅引了三爷您,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与你什么相干,再则若非我自己要往前头来,你们哪个又能奈何得了我?不过此刻更能证明对方是早已将我忘记,或许是因为这海上的风吹日晒,到底比起年幼之时黝黑了许多,这许多年过去后更难一眼认出。” 忙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这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穿戴,更是颇有几分得意道:“漫说是那位了,此刻只怕与我姑母当面而座,也需良久才能将我认出才对!” 不敢夸口自家胞妹一眼无法辨识,但与之较少见面的姑母,的确有些可能。要说这一脸的黝黑,还是年前回程之后才想出的主意。要不是京城那头另起了变故,自己恐怕还未曾想过,或许日后夺回自家产业之际,就连已被判定再无可能有朝一日回京的自己,也有机会悄悄潜入其中,暗中配合自家胞妹顺利行事。 原先婍姐儿或许还有几分从容,但自己身边有了一个鲜明的例子后,也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要知道身形的变化上,自己也是难以过多控制。就跟随自己身边多年的大丫鬟文竹,便是可见一斑了,若直到那时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身形随着岁月的增长,也开始无法再以惯用的少年装束示人,只怕为时已晚。 因此,密信中也已隐约提及了此等可能,在他郑清如看来,也不是半点可能全无。要说身量不足倒还罢了,即便军中多年行武出身之人中,也有不少个头有限的,而观自家兄弟们几个而论,自认为婍姐儿的个头,定是不会被人一眼识破。 但似文竹那般过于柔美的面相,才是问题的所在。本就是阴柔太过的男子,本就是难得一见,再加之身形上的突兀更是雪上加霜,断断不能再以男子身份,跟随胞妹一旁。 反倒是同样一脸英姿勃勃的陆家姐妹两旁站立,才更似有钱公子身边的随行之人。联想到自家胞妹虽是清秀有余,但比起那大丫鬟文竹来,却不见过多的柔美之色,也就为此安心了几分。 对于他郑清如而言,相貌过于突出才是忌讳所在,而胞妹婍姐儿更会因其出色的样貌,引来许多不便更是他所忧心之处。好在自家胞妹并没太过继承的母亲的柔美,反倒同自家长兄有五、六分相像。 若正经论道起来,较之底下两个弟弟与自己,更酷似英年早逝的父亲大人。当然此刻见了仍旧一身男装打扮的胞妹,郑清如不禁有了一丝的恍惚:“真像,比年前我见你那会儿更像我们的大哥了!” “真的,我自己在镜子里瞧不真切,既然三哥说像,定是不错。” 抬头望了一眼哥哥身后之人,才不免好奇低声问道一句:“怎么可是路上出了状况不成?”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在无意中叫那郡王长子瞧了个正脸。但好在对方一时间不曾辨识出来,也算是万幸。” “怎么,哥哥同他们的海船遇上了?”低头思量片刻,想到那位的一惯谨慎,这中途改了路线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在他们一行看来颜家小哥顶多不过是一稍显熟悉的外人罢了,何况在自己断然拒绝了同行的请托之后,只怕对之前那份信任更削弱了几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焉知非福 见胞妹面色微微有变,不禁开口安慰道:“由那位眼中的神情看来,不过是偶感意外罢了。就好似此前在京畿书肆所遇,才是头一回见过的样子,反倒叫人莫名吃惊。” “那回同今日这肤色上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他居然能一眼认出哥哥,那京城的幼时记忆,难道反而出了差错不成?”同样满是迷惑的婍姐儿,幽幽补了一句道。 听妹妹这般一提,这旁的郑清如也好似有了一丝感悟:“我说前次后院的茶楼意外相遇,那位不过是漫不经心瞥了我一眼,神情中没有丝毫的惊异,如今看来却是另有缘故。” “不管是何等缘故,只要不记得哥哥的身份,便是万幸。若以那位过目不忘的能耐,一眼便将哥哥真实身份道出,才是危险之极。只怕单凭他手中蔡记的实力,就足够着了心腹之人留守此地,暗中打探哥哥一行的消息了。” “你说的对,毕竟以我的身份,不引得他好奇万分怕是不能。更何况,这些年间京中恐怕早已传出我亡故他乡的消息了,而以他的身份又怎会从未有过耳闻?”回头示意了两旁之人,自然是要他们多添人手,警惕一二。 毕竟,这里虽属码头范围,以自家这些年来的经营,此片地界上也算是半个熟人。至少在婍姐儿不在南方的这段日子,万事虽都由他身边的侍卫出面打理,但对于几家相熟的商户而言,这位幕后的三爷也并不十分陌生,除了他难得人前显身,但每回往来两地皆是一路同船而至。 要不是这位不常与人言语,只怕外人很难看出其真实的身份,也亏得这份惯有的小心。他这幕后东家的身份,才没在商户们中间传扬开来,至于当日靠岸之时。偏巧被正启程出海的蔡记一行,碰了正脸也是倍感意外。 “按理说,那位当时多看哥哥一眼,也都是因为那日在京畿茶楼偶然一见。若说他已将两次偶遇联系一处。倒也未必。一来,两地相距甚远;二来,这些日子躲躲闪闪,必定小心万分,此刻见你面熟定会仔细回想。但仅凭这两次的匆匆相遇,便要道出个子丑寅卯来,怕是无人能够。” 被婍姐儿这般提及,另一侧的陆娘子也已点头应道:“小姐说言不错,任凭那位记忆过人,最顶也只将此次再度碰面视作偶然。但日后必得谨慎三分才好。” “此话有理,至少在那位转道回程北上前,我再不轻易离岛,也就是了。”这旁已是颔首应了,却被自家胞妹轻声提醒一句:“务必让此地的相熟之人。三缄其口。” “以那位的手段,更加小心三分也并不为过。不怕他身边的护卫身手高强,只怕他们此时有心甩开身后之人,必会在这南方地界上迂回多次,而今已再不跟着我所绘的路线前行,便已可见一斑。若非另有十足把握在手,必不敢如此行事。同样对于今日的偶见,也会更加警觉起来。所以,也不可完全肯定,会就此罢手放过,不追问哥哥的行踪与身份!” “妹妹所提也不是毫无道理。他们会因为担心身后之人的紧追不舍,而将一切可能都查验分明。若换作你我只怕也会如此行事。只让相熟的几家商户三缄其口,反倒引人深思,我看不如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推托几番后才点明本是海岛出身,方为稳妥?” 低头思量片刻。再抬头同兄长对视了一眼,才点头认同道:“只要他们无法多留时日深入查访,此法的确可行。亏得此刻他们自己也是步步为营,哪里还有旁的功夫多耗费人手,只要此后一断再不与哥哥你偶遇,便可就此掠过。” 就在这头兄妹俩商定妥了应对之法后,三爷郑清如已在下一刻改换了行头,避在车厢之内再无露过一回面。即便到了自家船上,亦是如此,直到顺利启程后婍姐儿亲自来寻,才苦笑着感叹一句:“好在这般之人是友非敌,若二房之中也出了这么一位,你我兄妹二人只怕更需辛苦三分!” 听他如此一提,那旁才刚落座的婍姐儿,反倒缓缓摇头,同样苦笑着接了一句:“哥哥可是高看我了,要说是友非敌那已是过往旧事了。自当日一口回绝与他后,便不敢高攀这个友字咯!只盼那位能依然将我们视作,不过同他家蔡记有过几回生意往来的普通商户,已实属万幸之事了。” 转而,才低声提醒一句:“因为经由这几日的苦思冥想,将这期间种种联系一处后,我却恍然发现此番紧随其后的人马,恐怕并非此前认为的晋王之人!” “哦,妹妹何出此言?”才闻婍姐儿那句,郑清如已是猛然抬头来看,此时的惊诧不可谓不大,要说以他那般的出身,还另有旁人敢如此紧追不舍,便已是非同小可! “不怕说句让哥哥你会笑话的事儿,我每逢困境之际,便会将自己摆在对方的视角,重新审视经过的一切。而此番实在令我费解,若说当晚被救京郊田庄之内,已被他对头晋王府知晓了实情,恐怕万不敢随后假借路遇贼人之事,避往别处静养伤势!” “的确有理。若早已被晋王府得知真相,仍凭他是郡王长子也休想躲过那位的雷厉手段。也惟有他敢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份从未被晋王府怀疑过一回,才会如此行事。” 见自家兄长也满是赞同,随之颔首连连,才接了前言,继续往下道:“或许他自己并不知我曾特别留意过,那日紧随他身后的并无一人携带兵刃。即便有心藏在暗处,只怕也不似我之前所想,是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复仇。” 不待这旁自家胞兄接言追问,已是摇了摇头,补上一句:“那时就曾听他自己提及了仇人二字,想来当时定是确信无疑,才被会一直绕不开复仇一说。而今看来,只怕是错得离谱,真要有心复仇之人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一路留下这处处破绽?” “此话不错。真若有心复仇的主,必定不会让对方处处警惕,步步留心。反倒应该悄无声息,步步靠近,直到关键之时使出杀手锏欲一击即中,管叫他十死无生,方是杀手本色!而这般大张旗鼓,敲锣打鼓般的跟踪一路,却又为了哪桩?”此刻放松了一半的疑虑,好似又被自己猜想拉回了原处。 只见这旁之人,猛然抬头看了一眼那旁的陆娘子:“既然如今你父兄已身为江湖中人,可否请了人们出手,代为察探一番?如此一来我方能安心,放了婍姐儿再度回去京畿,若无有确实答案,我看妹妹你也暂留南方一段,才更为稳妥,至于姑母那里……。” “哥哥未免过虑了,既然对那位也只是紧随一路罢了,何况我们一行?只怕有心搅乱了他们的行程,才是那队人马的意图所在!”提出自己的判断,心中也随之一松:“要说之前他们不曾出现,也并不意外,初到南方的大半个月里,都不曾停留一处超过两日之久,或许这才是一切的关键。” “直到渲州这一站,你们才不紧不慢多留了数日。”点头接了一句后,才轻叩了两下桌面,言道:“这般一来,也可判定你们同行南下,那随后之人必不曾留意过一二,若非如此,即便不分出人手盯紧你们一行,也会暗中查访随后的行踪!” 听得哥哥这般一提,婍姐儿不免为之一怔:“先前只想着早日脱身而出,却不曾想到还另有人马,一路紧随而来。要不是时间这般凑巧,就在得以顺利脱身之际,又险些被他家对头盯上。” 忙又回望了一旁的陆娘子,显然她姐妹二人也不曾留意过此事的可能,面色也略有变化,好在此事并未发生,才让两人对望一眼后皆是长舒了一口浊气。 “既然可以判定,那紧随他们的人马并非要害其性命,也非是那皇家之人,但以他郡王长子的身份,只怕也是个来头不小的主!”就见这旁之人,轻啜了一口茶后,才淡淡吐露一句。 “本就敢暗中对上当今皇子,想来也不是那安分守己的主,如今又多出了这么个紧追不放的‘仇家’,更是可见一斑!”就听婍姐儿点头应了一句,又亲自给兄长续了杯茶,才又感叹道:“待结束此行后那京畿境内的买卖,我反倒该暂且停停手,避上一避也是在所难免!” 说着反倒学着自家兄长,坦然一笑:“不过,如此一来也让我们看清了许多隐在深处的利害关系,或许在日后那桩大事上,可有些防范与避讳,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至少,这等常人不能发现的潜在敌友关系,却被我们提前知晓了,才是此桩的最大收获。只盼着二房那头也能有如此进展,才能让我们多添几成必胜的把握!” 而与此同时,也正口口声声念叨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那位,此刻所乘船只却正在绕开海中的一座小岛,急速向前。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触类旁通 “如何,少主可是想出了那岛主的用意何在?”一旁与之并肩而立的叶先生,也已忍不住张口追问往下。 就见这旁单晏,却是难得展露如此灿烂的笑脸,点点头欢喜无比的应道一句:“本以为此番既不成拉拢了那颜家少年加入,彻底察访封地一事,只怕也要无疾而终,不想这回却是塞翁失马,得此意外之喜!先前登临那几座较近的海岛,尚未有过如此之想,但近日经过的两处偏得了这确实的消息,先生以为如何?” 听得自家这位如此之高的评价,不免有了一丝恍然。若说之前那两地的岛民,口口声声念叨着都是那,由最南端的鸢州城出发便可抵达的岛屿,才是他们邻近数十个大小岛屿中,人人向往的所在。 只不过那座岛屿,几乎已有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已被那最先驻扎的庄主置办自家名下,方才使得旁人即便有钱,也已失了兴趣。毕竟那岛上建设码头最佳之处,皆被那家独占了先机,后来之人也惟有多费钱财、人力,方能弥补这一不足,未免有些得不偿失,自是早早打了退堂鼓,另觅他地而去。 “只是未曾亲眼见过那岛上的规模,我仍有些不敢置信罢了。如此偏僻的地界,就算此刻朝廷仍然开放海禁,只怕也不是一处理想的避风港湾所在,那家又何苦寻了这么一个所在,耗费如此人力物资建设完善?”提到这句时,不免瞥见正被自家侄儿替换了,准备坐下休息的船主,观其面上的难掩的笑意。 不觉顿住了回望向海面的目光,反倒拱手朝那船家追问道:“莫非是单某我说的不对,敢问船家最南端的那处岛屿上,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 “客官问的好,只不过老头我每回停靠在他们家的码头,也不能走出三里地去。倒是不好说与你听。”朗声笑着摇了摇头,才缓缓舒展了几下身子,一旁坐下,。 见船家的确知情。不禁含笑摆了摆手,继续问道一声:“不求船家告诉旁的,只问问那家所在岛屿,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叫这些岛民都不约而同将他们好一通夸耀。” 闻听是有关这桩,那旁靠坐一旁的船家倒也爽利地点了点头,照直告诉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他们家庄户虽说都在这海岛上住着,可就没一户人家会出海打鱼。顶多也就在自家海滩上,顺手捡些海货来吃。所以,那些庄户们平日里要吃鱼虾,也都是邻近几个岛上的渔民,同他们换些才能美美吃上一顿。” “靠海吃海。他们倒好居然自己出海捕鱼,反倒依赖旁人接济些才能吃上,这随手可得之物,真真是暴殄天物!”哪里知道,那旁叶先生此话才刚脱口而出,不待靠坐一旁的老船主应声而笑,就已是听得另一头他家侄儿。已是大笑着接了一句:“老先生可是说差咯!那岛上好东西可是多了去了,哪里稀罕这随处可见的海货?” “不过是那岛主人家心善的很,留一条道让邻近的渔民走,自家偏选了些海岛上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同咱们做交换的。”听到一旁老船主的朗声补充,无论是那旁的叶远。还是余下几个随行之人,也都不由得微微一怔! “怎么说来,那岛主倒是个少见的难耐人?既然旁的海岛上难得一见,他家庄子里有怎么会拿来同你们交换?”一旁叶先生显然尚未回过神来,不过这旁为首之人。已是不紧不慢接了一句。 见这位兴趣十足的样子,那旁的老船主也不免点了点头,继续告诉起来:“要不是当初那会儿,他家庄头连着去到邻近几个岛上,用他们手中的好东西,专换海岛上最常见的干鱼货,咱们又哪里晓得他们那位岛主,却是一心只打算买了地用来建田庄种庄稼的。” “放着岸上大片的地界不要,偏偏选了这么个海中孤岛,这位还真是个独辟蹊径的主!”不承想那旁叶先生,好似无意间的摇头低喃一句,却引得那老船主忙不迭正色抬头来看。 将碗里的残茶一口饮尽,匆匆抹了把胡子已迫不及待,张口接到道:“先生可是说错了。那家主人可是能耐人,咱们在海岛生海岛上长的人,就每一家不会晒海盐的,可他们家制出来的盐色更白,滋味还好,比起普通人家自己晒的可是强得多。只不过,他们家是鲜少往岸上卖,如今除了咱们邻近几个岛上的人,还真没几家知道他们家制出这般上等的好盐!” 提到这桩,老船主面上已明显多了一份羡慕之色,忙又一回头指了指自家的侄儿:“对了,另外他们庄上的鸡鸭鱼肉,更是一样都不缺,这不眼下咱们十来个岛上每到逢年过节,就都愿意跟他们家换些回家来,咱们家这小子就没少惦记。” 显然被自家三叔这么一说,那头已是朗声接了一句:“要不咱们这回借着送客官们上岸瞧瞧,再换些回家包顿肉馅的饺子,倒是能叫大家伙解解馋!” “家里也就你们几个小的老惦记那滋味,那岛上可不好随便乱逛,顶多也只能在码头一边的集市上,四处走走。”原本只听到了叔侄俩的闲话家常,但随后半句却引得这旁几人,俱是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怎么那岛上不让随便走动,不成?” 先前也只是随口这么一提,没想到他们家的老先生,立马接口就是一句追问,那旁的老船主不免轻轻摇了摇头,直言往下:“要说那会儿他们家才刚买下岛上一小片地界的时候,也不是不让外面的人上岛随便走动,只是越往后他们家地界多了,就开始不成了。” “本来那一片都成了他们家名下的地了,放不放人上岸都由他们家说了算,也没说错一句。再则说了,要不是前年那会儿有人偷着上了岸,打算去他们庄上盗了那制出好盐的法子来,人家又哪会这么的不通人情,不是?”就听得另一头船主的大侄子,已是分外慷慨激昂地补了一句道。 显然是因为之前有过意外发生,那家才就此立下了规矩,不叫外来之人,在自家岛上随意走动,也是无可厚非。若非有人为盗取他家的制盐秘法,又怎会惹怒他家主人,才下命就此不准任何外人多步入一寸地界? “再说了,别家要是买了余下的地界,只怕也得大费周折的另辟可供船只停泊的码头,实在是得不偿失。也难怪他们家这般的笃定直接在码头处,看顾起来便可高枕无忧!”就见一旁的叶先生,也已点点头应道一句,那老船主也报以一个微笑是频频颔首。 “老先生这话算是说到实处了,要不是哪些个该死的贼人,咱们这些岛上的人,指不定还有机会求了那家主人,也留在他们家的地界上做庄户。你们可是不晓得,从那年他们庄头拿了好物件跟咱们换鱼货开始,就再不必每趟来回岸上,才能卖到好些日常要用的物件咯!” 顺势比了比,已是继续说道:“瞧瞧,就咱们船上做饭使得这些个油盐酱醋,哪一样还用上岸去卖,这些个都是从他们岛上换的。旁的不说,就这价钱可比岸上便宜了足有一成半哪!” “哦,那不是亏本赚吆喝的买卖?”显然听到这般的特例,一旁的侍卫中已有哪忍不住低呼出声的人。不想却被那旁的老船主一个点头当场打断:“要说那会儿咱们临近几的岛上的人,也都同小哥你想得一样,可后来你猜怎么?” 忙又憨笑着摇了摇头,顺带着扫视了一周众人后,才半带调侃地接上一句:“咱们啊,可都猜错咯,人家压根就不是为了挣大钱,才拿了来跟咱们换的。他们庄上可都是些难耐人,这些个平日家家户户过日子,都离不得的柴米油盐,在他们岛上一概都能自己制!” “亏得他们庄主当初看中的这座岛,也算是这一片里最大四座之一,要不然还真不好捣鼓这么些个物件。又是自己建油坊的,又是自家酿醋腌酱的,还真不好办!”只见那旁的老船主,已是无比感慨地补充了两句,忙又抓过手边的酒葫芦,低声告诉道:“这不,年前可是连这好东西,也已经出了头一茬,正好叫咱们几家赶上了,听说有人过年走岸上亲戚时分了一点给人,那家是死活也全卖了去!” “这么说来,他们岛上居然还自己酿得好酒?”这话一提,倒是让这旁的单东家,更不由得多看了身边的叶先生一眼。 早已达成默契的两人,自是无需自家这位多做提示,已开口接了一句:“他们岛上既然能将日常所需之物,都自己制了来用,又没一户人家懂得出海打鱼,难道是短时间内不打算出海了不成?” “哪倒不是,没见过他们家有多少条船,最早那会儿他们家庄头可是时常来往,咱们这临近几个海岛的。只是后来,才慢慢变成了每旬的头一日,要在他们庄的集市上换物件,才驾了船停靠的情形。” 那旁老船主滔滔不绝,继续应到着,而这旁的两人已是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显然也已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所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引而申之 “这么说来,今日岂不刚好没能赶上码头的集市?”听得一旁老先生高声提到,见那船主已是连连摆手,越发细致地解释起来:“不怕,不怕,就是没能赶上每旬一回的集市,可他们庄上还有好些东西就算平日里,咱们这些个临近的岛民有了短缺,也能帮忙换上一些。” 说着忙不迭,掰了指头继续念叨:“你想要新鲜的猪羊肉一定是不能够,除非你运气好刚巧遇上他们庄上自己要用,可别的鸡鸭倒是有不少,柴米油盐更是断不会缺!” 只要一提及那岛上货品的便利来,老船主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道:“要不怎么说他们家庄头想得周全。这不,就算错过了集市的那天也能在两刻钟内,寻到他们的庄户来码头交换。” “哦,偌大一片地界上,他们还有专门常驻码头的庄户不成?” 听了叶先生一言,老船主更是笑着摆了摆手:“刚才没同说了你们晓得,他们庄上统共不过百多口子庄户,哪能留个人专门看守每月才开三回的集市哟!只是他们在码头上专门建了个两层高的钟楼,这不就便利的多了?” “居然还在码头特意修建起了钟楼,只为便利你们这些错过时节上岛交换的外人?”就听这旁的单东家,也已小吃一惊追问向那旁的老船主。 谁料,不见那旁之人面露为难之色,反倒哈哈大笑了两声,才连连摇头比出三根指头,应答往下:“哪能单为了咱们这些的外人,那钟楼原是他们家每回开闭集市用的。后来,又多了一项用处,就是有错过日子的外人,敲钟唤了他们庄户来码头做交换。” 说了其中两桩,却不再似刚才那般侃侃而谈。反倒转了低声提醒这旁几人饶有兴趣的客官,言道:“也不怕你们往外传,其实顶顶要紧的还是前次被贼人偷着上岛的事儿,惊着了才对。你想。他们庄上连带着老人、娃娃都算上,也不过百多口子,真要被用心强上岛的贼人到底没多少反手了气力,这不早早得了提醒,才好多做准备不是?” 听到此处,已是无需多余解释,众人也都明白了关键所在。说白了那码头集市旁的钟楼,只怕是为防由海上来的贼人而设,至于便利集市交易之用,反倒成了顺带之事。 缓缓缕了缕胡须。不禁低声接到一句:“不承想,倒是同那边关上的烽火台有那异曲同工之妙,只可惜若有专门之人在楼旁守护,才是更为有效。” 此言一出,却被与其正面相对的老船主。抬头打断了下来:“先生说的也对,咱们这些个岛外人每月也才上岸三回,就算有心帮村大家伙一把,到底还是那偷偷摸上岛去的贼人,更得早早赶离了才好!” 正在说话间,就听得另一头他家大侄子,已是朗声提醒道:“二叔那好像是隔壁老王叔家的渔船。看样子也是同咱们一个方向,指不定也是前天错过了集市,今日赶着走上一回的?” 听他那头高声提及,前面众人也都不约而同顺势放眼望去。果然一只更小的渔船,显然也已瞧见了他们,同时往这旁靠近了几分。 再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天边已不再是水天一色,逐渐显现在远处的地平线,已让仍旧立在船头的单晏,随之点了点头:“我虽不甚知晓如何选定这天然良港,但就这片岛屿分布而言。即便那田庄所在的岛屿位置若作为出海的中转之地,显然并不十分理想。但这家主人倒是眼光独具,固然位置的确偏了些,可这般可避得风浪却是稳妥之极的所在!” 身旁随着自家这位所指,深深望了一眼,待认真看清全貌后,才连连颔首应到:“必要之时,反倒比那位置居中,更利出访海外的港口稳妥过半。少主可曾想过,那家的主人当初置办下此处,或许压根就没想过将他做中转之用?” “先生以为,那家主人不过是较为隐蔽的天然良港,停泊自家船只罢了,还是只将其做一处储粮的所在?”顺势,又缓缓瞥了一眼紧随在旁的渔船,显然也是经常往来此处的相熟之人,此刻已抢先一步对着这里高声吆喝了几句。 显然是用了他们本地的方言,即便他们一行已在这南方地界走了足有月余,但想要听懂这独有的语调,的确还是差得太远。同身边之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便重又转回向前方望去:“只怕当初,他家主人也不曾料到,会有今日这般局面。引得附近十多处,甚至数十处的岛民纷纷来贸易日常的所需。” “或者他们当初选中了这方地界,也有可能正是为了远离岸边另设一处,可低价收购海上特产的所在?”被自家这位如此一提,一旁的叶先生也已含笑补上了另一个可能。 就在此刻,忽听得耳旁传来老船主的朗声提醒:“两位客官,要准备靠岸停船了,等上了岛后还请莫要走出市集的街面才好,毕竟你们是头一回来,要是叫他们庄上当作贼人扣了,可怎么好!” “自是不会给船家你添麻烦。只是我们头回绕行各个岛屿,不曾想要这里还有一个像样的集市,也没随身带了货物,跟着你们四处走走可成?” 忙是笑着使劲点了点头:“怎么不能,他们码头旁的集市本来就是等你瞧上了眼,才拿物件来换,就算一时没遇上中意的,也不是没过的事儿,不碍事的!”朗声保证着,又回头招呼了一声自家的侄儿准备靠岸。 待这旁停稳,再仔细看向这所谓的码头,反倒叫单晏是忍不住暗吃了一惊!真是只为了便利来往此地交换货物的邻近岛民不成?瞧着整齐划一的布局,旁的不论,单说这泊位数便已叫人为之一震。 “就算再三倍的货船,也足可在此停泊,而且那片空出的所在显然也是为修建第二个码头,所预留的所在。”偏转身来,示意了叶先生一眼,才又不加掩饰地惊呼一声:“先生再看那旁所谓的码头集市规模?为何单将一边建成了简易铺面的模样,而这条道面却都是实打实用完整的青石板铺就而成!” “好大手笔!这到底是何等样的权贵之家,居然不惜耗费在这偏远之境,设如此一处看似十分简易的小集?”若说先前在他们两人看来,这海岛田庄的主人,不过是看重了此处因远离海岸,自是独占了耕田低廉这一最大的优势。却不想,这家主人并不短缺金银,反倒是位有钱无处花的主。 旁的不论,单看这齐整铺就的宽敞道面,就叫人为之大吃一惊! 反倒与一旁显然太过简陋的铺面,成了这集市街口处最为鲜明的对比。正待两人禁不住面面相觑之际,就听得经过他们身边,那老船主家的大侄儿,笑着指了指道面上的石板,忙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旁也已停稳了船只的王姓一家:“喏,这里用来铺道面的石板,就是今天叫咱们遇上的老王家,拿来同他们田庄换了足足一年的口粮与肥羊!” “啥,一年的口粮?你家船主刚才不是说起,这岛上不过才百余人而已,怎么能种出这许多粮食来?”率先惊呼出声的正是一旁已然瞪大了双眼的老先生叶远。 这位虽不曾做过农事,但对于农耕之事也算略有知晓。眼下不敢肯定这岛上的庄户们,又何过人之处,就百多人的劳力而言,怕是不足以另分了一年的口粮与人。 原因无他,那旁停船上岛的人数,此刻已给了两人明确的答案足足有十二人之多。 仍是不信,返身退了半步再多追问一句:“小哥说的老王家一年的口粮,可是就这船上的十多人?” “哪里,这都是出海捕鱼的男丁,在家做饭带孩子的……哦,我明白了,老先生是想问他们家一共几口人,对吧?多也不算多,连带着他们兄弟四个的孩子,差不多三十来个人。” “这就更说不过去了,刚才明明听说这岛上统共才百余口,怎么就敢分了他们三十来人一年的口粮,就为了换这一条道面上的石板铺上?这里的主人也不怕自家庄户,捱不到来年打下秋粮那会儿!” 听他这么一问,那人忙不迭摇头接到一句:“原来老先生你是不晓得,咱们这些住在岛上的,也同岸边的农户一样,每年能打两季稻子。”说着已是抚掌两声,回身指向那旁的钟楼接着告诉了起来:“还别说,他们家没置办下这地界时,咱们岛上会忙活农事的人,还以为咱们能种出一年的口粮,已经不错了。” “可谁又晓得,跟他们庄上的许庄头一比,可就差得远咯!”就听随后也已赶到的老船主,忙不迭接了一口:“如今咱们临近几个岛上的人,可都沾了他们田庄的光,不但每年多打了不少粮食,就连同每次来换回家的物件,一年到头更是省了好些花销哟!” 才见他们叔侄返身去往了一旁的钟楼,这旁单晏已是欢喜,低声一句道:“将其之法引而申之,便用在那片封地所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错身而过 “如何使得?此刻那片地界还在府里……。”不想一旁才刚惊呼出声,就被单晏低声拦道:“如今在他们手里握着的封地固然动不得半分毫,可谁又着眼于四周遭的所在?” “叶某明白了,少主的意思是大可效仿这海岛主人的做法。步步为营将各地的确实消息,分毫不差的送入这岛上一般,无须花费太多便可全盘掌握在手!” 见其会意,再度低声提醒一句道:“只可惜被那动了歹念的贼人抢先了一步,眼下却是再不能仔细近观一二了。不过回程之时,再同那船主叔侄俩多多闲聊家常,打发时日也必有所获。” “定是尽力而为!”转而也同这旁之人一般,再不出声只是一路上缓缓而行,不住打量起这集市一旁的简易铺面。 少时,果然如那船主事前所说,这岛上的庄户已是闻讯赶来。待见那一身的粗布衣裳,与寻常所见的乡间农户也并无二致,唯有那满面的平和之态,倒是颇不平常。 不敢贸然提及去到他们庄内细看之请,但在一旁老船主的帮村下,亦是除了那两人的三分警惕。学着那旁老船主的语调,出声询问起岛上所需的必要物件来。 “必要?平日里咱们岛上外出的人不算多,借了邻近几个岛上大家伙的帮村,眼下还真不缺什么必要的物件。至于这位客商,不知你家专做哪桩买卖,要是真有心在咱们这里换些物件回转,不妨下旬正式开集时,再来同咱们庄头仔细说道说道,才好。” 提到这里,忙是偏过身子看了一眼那旁的钟楼,才又转回头来继续告诉道:“平日里,咱们许庄头看顾的事儿实在太多,怕是不腾不出空来与你们说道。不过每逢集市的正日子,就能见着他了。” 满是好意,这旁自然是听得出来,也是连连点头回应一声:“那就只能等下回再出海办货时。再来见上一面了。就不知,若是遇上了海上风云突变时我们这等外来客,是否能在你们岛上借住上一晚,待天气转好后,再启程往回?” “这个……。”来回环视了一圈后,却是良久答不上来,直到街面尽头另一人,挑着担子送来了刚才两家所需之物,才让此一提问回应了上来。 就见那人抬手一比,集市头上的两间铺面道:“七哥怎么给忘了个干净。前次许庄头不是就有告诉过。那日风大雨急走不得,大可借了最开头这几一溜铺子,暂住上几晚也是不打紧。” “对啊,瞧瞧我这记性。”顿时绽开了笑颜,回头一五一十地同这旁众人讲述了起来:“本来咱们集市。这最靠前头的三分之一就是给大家伙留的,平日里也就在外头加了门闩。咱们庄头那会儿也是特意说过的,实在没法走时就能暂时住下。” 果不其然,顺着那庄户抬手所指的方向,还真是一溜足有三、四间门脸儿的样子。再看此刻已是熟练无比地给两方分起物件来的少年,这旁的单东家已是连连颔首:“就紧挨着码头到底便利的很,只要不是冬日里被耽搁你们岛上。倒是不需担忧了!” “这话没错,咱们这南边的气候就是暖和,就算你们冬日里被耽搁在这儿,也是不怕。”顺势又朝那旁钟楼撇了撇嘴,提醒道:“这不就有现成的家伙什儿,要借个铺盖啥的尽管开口就是了。难道还能眼看着你们外岛人被冻坏了不成?” 这人朗声一笑。余下之人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就听得那头正指挥自家侄儿重新装篮的老船主,忙不迭补充了一句道:“也不怪这位客人不晓得你们庄上的规矩。他们原来就是难得出海一回,沿着邻近几个有人的海岛采办现货的。” 听得这般一提,还未等那两个岛上的庄户出声。就见另一侧王姓那家的领头人,已是一脸了然地接应道:“我说哪,怎么没瞧见这几张生面孔,原来还真不是咱们这一片岛上的。难怪打刚才上岸起,就一个劲地问东问西,你这也是打算给咱们这一片上做买卖不成?” “好说,好说,我们东家本就是为收购秋粮而来。不过在岸边时就曾听得这近海处,有不少的海岛上另有特色物产,所以才想着亲自走上这么一趟,瞧个仔细。才好在回转家后,另做打算。”听到这里漫说是刚才抢先应道的船家,就连此番搭载了他们绕上一圈的老船主叔侄俩,也不禁深深望向过来:“难不成客官还真看好了咱们手里的物件,还有这庄上的产出?” 只见这旁之人一脸的平静,已然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脚下方正的石板追问一句道:“就似这道面上的石板,我虽有心载满了一船拉回家中,无奈给不起这许多船资只得作罢。可邻近几座岛上的出产也不都是这般耗费巨大的物件,所以顺带采办上一些也使得。” 闻听这一消息,自是欢喜在心,无论是那两家船主,还是另一旁的两个庄户。能不费气力,直接转手卖出了岛外,在他们看来就如同许庄头提过的那般,便是再好不过的事。 外人或许不知,庄内之人却都清楚无比,如今这岛上多余的产出已是足够用上两、三载的。只是碍于庄主不敢叫外人晓得,岛上眼下的农耕规模如何,再联想当初那未能真正登上岸来的贼盗所图,更是小心万分。 因此,此刻听得那岛外客似乎意有所指,心中既有欢喜,又不免为之微露些许担忧。好在那旁王姓船家好似看出了庄户的为难,不由分说地率先摆手拦道:“看你也是个讲理的买卖人,咱们可有话说在前头,他们庄上的旧年里存下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用力蹬了两下脚下,已是高声提醒这旁两人一句:“喏,这些个石板就是拿他们庄上两季存下的余粮换的。再有今年他们的秋粮恐怕也外卖不得了。”顺势再比了比一旁空出的那片所在:“这不,他们庄头早在旧年里,就跟我们王家订下了来年还要建一座码头的大事!” “这回新码头可是要改用石头的咯。所以,想要他们庄上出产的上等粮食,还请下回赶早!”这最后一句无比得意地脱口而出,已是惊得一旁的老船主应声直呼一句:“怎么又要修码头了,咱们还都一概不知哪,你们王家真跟这里的许庄头说定这桩了?” “怎么你老弟还信不过我?”忙不迭回过身来,看了一眼两个岛上的庄户道:“你们也说说,是不是有这桩大事?” 不见两人赶紧点头来应,反在略有迟疑后互望了一眼,才又双双摇头,只道并不知情。闻听此等不一之说,这旁一众人皆不免为之一怔,而反观一旁的老船主却已是连连颔首:“你老哥的话,我还能不信的道理。只怕他们许庄头还没将这大事告诉庄户们,所以大家都还不知情,也是有的。” 见此情景,这旁的单晏已是转了话题,重新看向那旁王姓船家继续问道:“就不知你们岛上,还哪些特色出产可供咱们这回顺带着上路的,一回儿等交换妥了物件后,倒是可以顺便走上一趟。” “哦,这个好说。回头让我家小子领了客官几个……。”就在这旁相谈甚欢之际,却只见另一旁两个庄户不约而同瞥了眼,正腰杆挺得笔直,分散守在这岛外客四周的一众护卫。 直到将一切交易顺利核算清楚,好容易送走了这两船的人马,才听得一旁之人,低声提醒一句道:“亏得三爷这次临走时,曾有过提醒一切小心,指不定刚才就要说漏了嘴!” “也不怪你险些漏了破绽,到底这些年来都过着安稳的日子,冷不防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伙人,自是麻烦了些。不过还好一旁有老王头一家十好几个把式在,再算上另外董老三家叔侄几个,也足够将他们打发了干净的!” 听他这么狠狠一句出口,忙不迭是一把拽住:“可不敢胡闹,咱们这百多人是怎么跟着小姐、三爷,才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一片清静的地界。就算打发了干净又能挡得住,岛外人的好奇心不成?往后这些个胡话,可是不敢乱叨叨,明白没!” “晓得了七哥,我的好七哥,回头可不能说给我老叔听,要不这一顿板子可是逃不了!” “现在也晓得怕了?当初要不是许庄头念着咱们两家祖上,本就是跟随了夫人多年的老仆从,哪里肯单领着往这安稳之地来。如今只盼着三爷那里能早些,将你我两家失散在外的人都寻了回来,一家子在这海岛团聚,才是万幸。” 听他这么一提,那人不禁深深皱眉:“难不成我们家小姐和三爷是不打算,拿回京里的产业与田庄了!” 就在身边之人欲开口再劝其慎言之际,便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通钟鸣之声。待仔细聆听后,两人不禁同时欢喜出声:“一定是三爷他们迎了小姐回来了!可是怎么不走平日的路线,刚好这会儿咱们就在码头上,帮忙担些行李往回也是便利的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修正规划 而此刻已是越行越远的船只上,只怕除了从未将视线离开过码头的单晏一众,才有其中两人耳力最佳者,隐约听到了那一通别样的钟鸣之声。只是离着岸边实在有段距离,也只能分辨得出是何种物件敲击所发出的罢了。至于同刚才那集市一头有何区别,却是无能为力了。 “只隐隐听到有钟声传来,但始终不见另有船只靠近,便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听一旁的侍卫忙不迭低声告诉,漫说此行为首的单晏已是为之一怔,就是那旁的叶远面色也随之变了数变。 “海面上未见新的船只出现,必定不是为了提醒码头上有人特来交易,只怕还真是他们庄内另有大事发生。可惜先行了一步,不能获悉究竟是何等之事。但你们说那钟声,同刚才岛外人相求码头贸易的声响,有些不同?” 听叶先生开口追问,忙是颔首答道:“只是不比刚才这老船主一气连击之声,刚才那隐约传来的钟声,或许离得太远感觉中间好似有些长短不已的停顿,应当不会有错。”回头看了一眼身边,也同样听出其中差别来的那人,显然也是深有同感。 见一行人中,两个耳力最佳者都这般确定,为首之人自是不再停歇,转而示意叶先生回头试探老船主一二,便可明白大概。 “想来这钟声本就为不同之处而设,即便另有特定的敲击之法也是必然,只是他们这般的普通田庄人家,又如何想到这些便颇耐人寻味了!”一句才刚言罢,就见两旁侍卫中已有哪心领神会的,思量片刻后已是面露吃惊之色,低声提出自己所想:“少主莫非想到了那家主人,并不是寻常的地主人家,而是军中行伍出身……。” “要说祖上行伍出身,又经历了这许多年朝中独重文臣。而武职也随之日益式微,为了生计自当另辟蹊径,也是无可厚非。但似他家主人那般,还懂得如何贸易之人。却实属少见。” 抬头回望了一眼海岸的方向,已是弯了弯嘴角接了一句:“当初满以为那颜家的少年是个难得的人才,如今再看这岛上的主人,只怕更是值得拉拢许多!” “至少,这位比起那颜家少年来,懂得如何打理各项农事,到底还要强过三分许。”叶先生那旁附和声起,余下之人也皆是颔首连连。 却见这旁又是苦笑一声:“只怕这般之人,比起那位来更是难以说服三分。试问有如此能耐之人,为何放着那来往各地更为便利的内陆之地不要。偏偏选上了这处所在。就算看上这海岛的低价,又如何解释不去位置更佳的一片岛屿,反倒将田庄设在海船并不常来常往的孤岛,更是值得深思!” 听得自家这位心中早有定论,那旁也不急着安慰。不过略点了点头应了一句:“这般执意选了偏僻之地另设田庄的人家,也一定是早有谋划,或许不能说服同我们合作,但与之有些适当买卖上的往来却是不难。”瞥了一眼甲板的方向,已转身步出了舱室之外。 两刻钟后,就见其再度返身而归,果然带回了老船主口中的肯定之言:“那码头上用来召唤庄户们前来交易的钟声。确实是被事前告知了相熟的岛民,至于他们岛上用以通知散在四处的庄户,别说是船主叔侄俩,只怕就连最先同他们相熟的岛外之人,也都一无所知。” “想来,还是因为那贼人的闯入。才使得他们格外谨慎!”一旁侍卫中已有叹息之声响起。 而在经历了此番海岛之行的单晏看来,这一意外的收获已是足够了,不觉微微抬了抬手,打断道:“他们是怕那些隐在暗处的趁火打劫者,而我们若想在封地周遭。也效仿着他家的模式悄悄设下几处可自给自足的田庄,就得同时学会如何提高谨慎之心。” “一般人见识过他们庄上的样子,或许只当此地远离海岸,又是鲜有来往海船经过,自是来回一次海岸颇为不便,才想出了这许多的自给自足之法。实际是刚好相反,他们家正是想借着避开一切耳目的优势,为自家设一处即可安稳度日的所在,又能顺带低价收些海岛的特产才是两不耽误。” 但此刻信心满满之人,却仍是不曾察觉,他口中田庄主人的两个目的,只怕都不是兄妹俩的真正所图。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虽是给自家人留出最后之路安身之所的必要,但同样也对已经关闭海禁多年的朝廷,信心十足。 “比照往次推算,再拖不过两、三年之久,这海上贸易必将重新开启。只是我们原先计划的,另在合宜之地再多设一处避风良港,只怕是要落空了。”合上了手中的账簿,再看向一旁的许庄头,继续追问一句:“那笔银子先用来多添些屋舍院落,以便等京畿境内再度寻回昔日的旧仆,也好再做安排。至于来年就要开始扩建的正式码头倒无需这般紧张。” “小姐说的没错。如今咱们庄上单说地里的产出,一年下来就足够再多养活两百人的。等来年再按原计划多开辟余下的百亩桑园,只怕两年后到了正式养蚕时,人手便要短缺了。” 听他这么一提,为首的郑清如也已点头赞同一句:“宁可早早有了准备,也不可等他们到来了,没了活计可做。至于,原先有意入了我们田庄的岛外之人,还是一概不得松口!” 偏头有看了一眼那旁的许庄头,忙不迭追问一句有关旧时那两户人家的近况。待听到一如既往,对于庄中的主家不曾有过任何的好奇之心,也从不私下与岛上的外来之人,有过多余之言,这才同胞妹对视了一眼,颇感欣慰。 正欲接着问起岛上余下那一大片土地,是否另有人想要与自家为邻?就听得外头已有两人来禀,提及了刚才险些与兄妹一行,碰了个正着的陌生面孔。 “好在回岛前,就听得小姐之言绕开了以往的路线,直接由咱们这座隐在后端的小岛停靠,要不然还真就在码头同他们遇上了!”一旁陆娘子已是重重颔首,应了一句。 然而,再观这旁的三爷郑清如却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一行若真是郡王府中的那一位,就实在令人费解的很,放着好好的京城繁华之地不待,偏偏对这一片荒凉之地起了兴致,怕是另有何等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瞒大事,已在其的谋划之中,怎不叫人吃惊非常!” 屋内之人早已有了默契,将那两人唤入后,便由许庄头开口问及先前码头上那一行陌生面孔,身着何等装束,由口音又能否辨识出多少,直到掌握了大概,才命两人自去休息便好。 一时间是鸦雀无声,良久之后才只见这旁之人已然轻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位是打定了主意,要同咱们联系一处,好在我们是早有防备,绝不能再让其如愿以偿!只是他这般执着,却是为了那般?” “或许暗中对上晋王之事,眼下未被发现已是万幸,但只要这位仍是如此自负,便不容乐观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百密终有一疏,何况那方还是正蓄势待发的当今皇子,只怕与那王储之争也不无关系!” 忍不住皱了皱眉,接着低叹了一声:“看来这多事之秋还是避无可避!那时我若能多留京城一段,便会想方设法将府里那位大小姐的名头再推高几分,才能借此转移了二房那两夫妻的注意,另为夺回我家的产业留出空来,此刻想来只怕与这位当晚的危险之举,也无多少分别。都是火中取栗,得不偿失!” “妹妹到底看清了其中的利弊。要说当初如此行事,自是可以分散了他们的过多关注,但从中受益匪浅的并非是我们自己,指不定还刚好替人做了嫁衣裳。单说如今我们手中的现银,就不足以拿回当初我大房名下的十分之一,何况这许多年过去那几处繁华街面上的铺面更是身价倍增,又如何能一气呵成,尽数拿下?” 正是有基于此,最终婍姐儿才不得不放弃了这一冒险计划,转而由侧面入手,打算以自家设在外城的米行为主轴,逐步将二房强行夺走的产业开始深入观察,早日寻出其薄弱之处,再各个击破。用商户们惯用的经营手段,逼迫其乖乖束手就擒! 只见一旁闻言连连颔首的婍姐儿,也不由得出声接道:“所以这岛上的新码头,也不得不略缓上一缓。不是直接全面停下,而是将工期有意拖长,无论叫那些经常往来两地交换物资的岛外人也好,还是那些个特意来探听消息的也罢,都能有所觉察。” “妹妹所指的变化,可是让外人都一致认为我们庄上,也不再是以往那般手中握有不少的闲钱,如此放慢建设便可一目了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确定回京 只见婍姐儿已然颔首应到:“正要让旁人将此一项看得分明,咱们才好让那些有心人熄了窥探之意。”顺势看向了码头那方,忙又接着提醒道:“就他们刚才所见来看,只怕这蔡记如今反倒不着急回京料理那桩大事,却是一心在南方这片地界上,另有旁的计划。” “无奈我们是躲避不及,原本打算加快新码头建设的建设,也只得耽搁上一段时日了。”说着又转回头来看了一眼自家胞兄,坦然一笑道:“不如趁此之际,反其道而行之索性将余下的现钱,投在那外城的另外一间铺面中,也未尝不是一可行之举?” “妹妹是想悄悄回京,怕是略有不妥。先不提那三间转手交还与我们的铺子,二房那头是否还有暗中探访之人存在,眼下就连贺管事也是处处小心行事,只怕被外人看出与京畿另有联系,你却要悄然入京接手另一间,未免有些太过张扬了?” 这儿三爷满是担忧的言语才刚说罢,就听得那旁已沉默多时的陆娘子,已然重重点了点头认同一句:“三爷的担心确实不错。不说那府里如今是不是真的信以为真,只当小姐你是不懂经济,一心只为了留住当年自家名下的产业,才想出了这个外租与人的法子来添补每年的进项。但是主子那里,只怕他们还是不会轻易放过,别看眼下一段时日他们正忙着自家那位大小姐,可一旦事情有了变故,或许就会想起京畿这头,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叫她如此一通毫无滞涩地提醒之下,屋内众人皆为之若有所思起来。那旁早已有心相劝的许庄头,更是首当其冲:“要说陆姑娘提醒的对,别看老奴已经离了京城这许多年,可二房那夫妻俩的为人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要不当初怎么会在如此之短的时日内,就将老爷夫人名下的产业查得一清二楚。只怕早就动了歪心思,只等府里出了大事后,就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想到当年被逼离去的景象,就让许庄头一阵咬牙切齿。再一联想到自家这酷似老爷夫人一般。宽厚善待下人的小主子,竟然要再度冒险长在京中停留,便只觉得危险至极,万万使不得。 慌忙开口来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一旁反倒面露坦然之色的婍姐儿随即颔首应道:“我身居外城的用意有二。首先,便是要在近处仔细查访当年我家的产业详实近况;再则,也是为了更加有效的牵制住他们的视线。如此一来,京畿姑母那里自当安心度日。” “这般被人牵着鼻子四处闪避,也不是应对之法。至少在海岛这里已叫人盯上的期间,还是两不耽误为妙。不能尽快建设这头,自当另寻一处加快进度,才是正理。”被自家胞妹一番解释,这旁之人也在略略思量过后。点头附和起来。 “更有一桩哥哥可曾留意过,便是刚才离去的那位,当日还是一脸难掩的紧张之色,为何近日绕行海岛之间,却再不见有那般的神情流露分毫?”连带着环视了一眼屋内众人,只见大家皆是无言以对。 片刻沉寂后,才听得这旁三爷已是缓缓点头。认同道:“看来的确是另有图谋了,至于是紧随其后之人,此时已不再现身;还是他们在京城的那桩大事,已顺利解决。总之,婍姐儿留在南面到底是多有不便,还是趁此时机早些北上。才能顺利与那方错过身去。” 忙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旁的许庄头,顺手指了指桌上的账簿继续提议起来:“至于这几年间的账目,还得由我妹妹好生过目一番,再作定夺该带多少现银往回,也是必要的很!” 提到如今岛上的各项储备。那旁许庄头已是娓娓道来:“早在当初小姐离岛时,就按每逢新米入库售空库里旧粮的法子,替换周转了起来。只是眼下没了蔡记办货,每季打下的新米却得另寻买家。” “我看不必了,咱们在京里的那间铺子虽说门脸儿不大,后院可做库房的地界也是有限,可到底还能售卖出小半的。另有余下的部分大可在由走上几回北边各地,将其售卖干净。” 听到此处,这旁之人已出声打断:“何苦还要辛苦向北,不如在渲洲城中再另设一处米行,也就是了。” “如此倒也使得。只是那贺家余下的兄弟俩,可都不是那买卖人的料,三爷可否听老奴一言?”见这旁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才忙不迭接着提议道:“老奴看渲州城中,对面那半条街上的商户,原本就极为羡慕由小姐一手打造出的铺面样式,倒不如趁此之机,索性一并收入名下,往日再有旁的物件不想叫人瞧出多少,也好有了稳妥的去处不是?” 此话一出,未等这旁兄妹俩满意颔首,就连那旁的陆娘子也已欢喜接道:“许叔这句正点中了关键,早作筹谋总比到时候寻不见合宜的买家强!” 再看这旁兄妹更是含笑点头,才接着补充起刚才的提议来:“要说掌柜的人选,老奴再说句大胆的来。眼看着,这些年下来原先跟小姐您租下了铺子的摊主,也都算是勤勤恳恳,看得出也都是些本分买卖人家,所以老奴想着小姐和三爷又何必舍近求远,另外寻了外头不知根底的陌生人帮忙打理。索性在他们中挑上几个老实本分的,倒可省下了不少麻烦!” “你这提议倒是实在的很。要说他们本就都是些凑不齐银子,租用店铺的小本买卖家。好在那会儿得了我家妹妹的提点,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只是让他们停了自家生意,却未免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我看不如只在他们几家中挑选了合适的孩子,妹妹你看如此可好?” “由许庄头辛苦兼顾两头,却不免引得外人注目,索性将你家的大儿夫妻俩出面,担当着这几间铺面的大掌柜,可成?”一旁婍姐儿也早在兄长点头应了这事的同时,有了确实的人选。 毕竟这许庄头一家的忠诚是毋容置疑的;再则,眼下除了已经在京城安定下来的贺管事,而今的贺大掌柜外,兄妹俩手中也已再无可用之人了。 要说懂得经营铺面的人才不是没有,而是这般晓得深浅,又有过些许见识的,实在是为数不多。何况,在渲州城中那一溜铺子的租客面前,万不可轻易道出自家的根本来,再三斟酌之下也惟有自家海岛上,这些经历过多年颠沛流离的庄户们,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而其中更以许庄头一家,更是如此!所以,就在刚才兄长与之说话间,婍姐儿也已确定了交由这许家大郎,才是最为稳妥。 “如今虽不比当初了,但这铺面的价格较之更繁华处,也还算得便宜不少。只是对外你家大郎还需换了名姓,才可避人耳目。至于对面那些租户,为免麻烦也一并瞒着为好。就连后来置办下的铺面,也都只落在我哥哥的名下,便好。” “我如今这身份,到底只是个落魄的乡绅子弟罢了,如何能置办下这整整半条街面的商铺?”满脸的不置可否,却被一旁的胞妹轻笑着摇头打断:“家道中落又如何,就不能意外遇上个一夜暴富的天赐良机,因而得了一笔意想不到的巨款,就此便想着如何安定下来?” “至于新东家为何久久不能人前现身一回,也因此更有了这充足的借口不是!”不过短短几句言语,身边这位就连自己日后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有了确实的由头,不禁是失笑连连:“你这小丫头,还真如同姑母说的那般,精灵古怪的主意一大堆,只待机会到来便要显露一二,这等机灵劲还真没啥事能难倒你的哟!” “哥哥可是说错了,真要是有那等能耐,还用得着避开一路紧逼在后的那行人?怕是早就寻到一剂妙方,直接一劳永逸咯!我这也是纯属无奈之举,经历了这次的有惊无险后,也叫我确实认识到了自家开办商号的必要之处。” 低头指了指手边的账目,才轻笑着继续言道:“这不,单以贺先生在京畿的那处书肆而言,不但能在悄无声息下收集各地传来的大小消息,如今每年更因此多添一笔不小的进项,也算彻底在京畿境内立稳了脚跟。若能在渲州城里,再添几间自行售卖岛中产出的铺面,便可再无后顾之忧了!” “听你如此一分析,的确是百利而无一害。不如再谨慎些,索性掺杂着海岛各处的产出,才能让人无法辨识一二,又可让路过之人印象深刻?” “如此两全其美,自是再好不过!”就在兄妹俩最后确定了新铺的设定关键,那旁许庄头已是难掩心中激动,率先抚掌而笑起来。此刻再看余下几人,也都是同样一脸的欢喜显露无遗,可见此事在众人看来,都是势在必行。 而与此同时,婍姐儿一行的回京之事,也被就此确定了下来。毕竟眼下避开那郡王长子的视线,才是最为稳妥之举。且不说自家胞妹本是闺阁女儿家,无奈扮作男子外出行走,可那晚的意外施救也该谨慎处置,到底与其敌对的那方,毕竟是当今皇子的身份,避讳一二才是当务之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章 姑侄重聚 “既然他不敢轻易回京,连年节之时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避出京外,就知只要我身处京城之内,便可大可安心许多。反倒是二房那头,再怎么也断不会想到手中再无多余闲钱的我们姑侄一行,又怎敢贸然离了京畿那座仅有的宅院?” 顺势又瞥了一眼,靠墙叠放齐整的行装洒然笑道:“当初为了他们的颜面,特意让人准备的衣裙也算是用心之极。料他们也万万不曾想到,我这般一个常年养在乡间的小丫头,偏是一眼就能认出这衣料与做工的好歹,更将前次未能及时察访的所有,一并看个明白!” “这事万不得已,还是莫要经外人之手才好!”听得胞妹提及衣料有关之事,便免不了想起来了,此刻也已顺利在京城站住脚跟的那家成衣铺霞光阁。 不见自家妹妹出言反问为何,却是万分认同地缓缓颔首:“哥哥你大可安心,我本就无意让他家也一并卷入其中。当初若不是赶得着急,我们兄妹在京城尚无布置,自是不会借助他人之力,携手将二房那位大小姐推至人前。” 见胞妹果然是心似明镜一般,这才颇感安慰的继续言道:“毕竟眼下避开那郡王长子,才是当务之急。至于那二房那头暂且停手一旁静观其变,也是未尝不可。本就是打算从长计议,自是不在意多花费些时日,待一切稳妥后方才逐个击破,或许才有几成机会。” 听兄长一番语重心长之言,婍姐儿也已不住点头:“哥哥的提醒也有道理。如今看来这朝中局势只怕是多有变化,此时贸然出手恐会惊动了旁人,索性暗伏将一切梳理干净,才能便于日后行事。” 转而看向那旁的许庄头,不忘叮嘱道:“此次在渲州城中另设商铺的大小事宜,但凡与外岛之人经常见面的庄户,若无必要都莫要参与其中。至于带走的人选还得由许庄头你把握一二了。至于庄上的人手短缺,自是无需担忧,北上寻回旧时仆役与庄户们那桩,已有了确实的消息。想来回程后。姑母那儿便会有消息告知。” “自当领命行事!只是小姐您此去京城,还需多多留心才是,要说那二房两口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眼下又添了一个,整日盼着能应验了当年传言的主,更是叫人忍不住替您捏把汗!” 平实无华之言,道出了许庄头的万分担忧。要知道,自从那年好容易被两位小主寻回,随行而来的一百多人皆是明白的很。别看三爷本该是他们兄妹几个的主心骨,但隐隐之中面前这位二小姐,反倒不似寻常权贵人家养在深闺的柔弱千金。帮忙着自家兄长出谋划策,倒有几分夫人主理府中各项的派头。 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那张比起三爷来还要酷似他长兄的英挺面庞,也是恰到好处将其女儿家的身份遮掩了起来。想到关键之处,不免连连叹了两声。却被一旁的当事者,含笑劝道:“许庄头大可不必如此忧心忡忡,要说这历年外出行商的经验来,在应对二房上倒是让我颇感几分得意!” “要不是这些年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跟随姑母避在南方,又怎能学会这等变化装束的能耐。如今在此之上颇有几分自信,再加上这许多年跟着姑母学习道医。越发趁手了起来。只要出门在外,不以女装示人,我便有此自信可避过旁人的耳目,即便是眼下就要与二房那位大小姐对面相遇,也不必惊慌失措,乱了分寸!” 抬手指向自己这些时日来。已被生生晒黑一层的面庞,满是得意的反问一句,那旁的陆娘子:“陆姐姐看我,可是与当初启程南下之时有何分别?” “若再换回女子的穿戴,略施脂粉的话。除非是平日里近身在伺候的丫鬟,只怕就是换作外院的下人,也无人可一眼辨识出来!”一句才刚道完,忙又抬手比向一旁已然,换了姿态的自家这位小姐。 再等余下两人同时望向过来时,就见婍姐儿早已改换了坐姿与面上的神情,倒是将那普通闺阁女子的姿态模仿得惟妙惟肖。正待这旁郑清如欲出言赞叹一声时,却听得自家胞妹略带几分笃定地继续一言道:“当初我可是花费了不少时日,才将停留京城期间所见所闻,留心细观,又让文竹在一旁帮村才好不容易练就而成。” “只要时辰有限,必定能叫旁人看出半分端倪。至于你们担忧入京之后的安危,我也不是无的放矢,要说平日里出门采买物件,本就无需我亲自去到街市,自是不必担忧。只不免可惜了好大一笔银子就此搁置,毕竟短了这笔现钱咱们的生意,多少有些不便……。” 不待身边婍姐儿言罢,就听得这里三爷已是摆手将其打断:“不怕少了本钱,买卖做的小,只求妹妹在京中能一切平安,才是为兄盼望!另有一桩,你也需的警惕一二。若不是此番那郡王长子被人一路紧随而来,跟了整整千余里还不曾罢手,便是可想而知。朝中定是按潮汹涌,隐隐有一丝风雨欲来之感!” “关于这桩,我是早有察觉,自当越加小心三分。真遇上朝中巨变,妹妹我反倒觉得身在外城之中,或许更为安稳过内城些。”抬头已是满眼正色的望向过来。 片刻后,才接着转了低声,接着前言继续往下道:“倘若实在避不过那一日的来临,到时只怕身处外城普通百姓的那片所在,较之权贵人家集中的地界,更可安然度过!” 不想这旁之人,未曾应声接到已是重重颔首,良久沉寂方才打破了刚才的安静,补了一句提醒道:“为兄知道你颇有急智,但身在那片地界却不比别处,还需慎之又慎,方能安然度日。至于旁的所图大可延后几年,也是无可厚非!” 言语中的深意,无须再多解释,婍姐儿也已心领神会。要说自那年兄妹重聚之时起,期间不过数度之缘,但这等言语难以解释的血脉亲情,却是颇为神奇。 就好似冥冥之中,自己的前世种种都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反倒是眼前的所见所感,才是真实存在,每每午夜梦回醒来,也曾有过几次这般地错觉。但婍姐儿心底深处,却是心知肚明的很,这不同于此世的诸多见识,到底不能是自己凭空幻想出来的。 至于,为何偶然会有此般感受,只怕与身在此世的时日有关。还记得当初才来之时,自己也曾怀疑过是否被梦魇了,无法及时醒转过来,才被圈在自己的梦境之中。而随着这如此真切的梦境,一直不曾间断过,自己才渐渐对于转生此世的现实笃定万分。 仔细算来也已是过了五、六个年头,直到此番将岛上诸项一一过目完毕后,便与自家兄长商议起回程之日。 而此刻在郑清如看来,也是耽搁不得,毕竟那一路就沿途寻人从旁打听自家岛中近况的郡王长子,还在一旁毫无放松之意,又怎不叫其有些坐立不安。 索性早早送了自家胞妹,往那位此刻尚不敢轻易踏入一步的京城地界,或许才是上上之选。至于自己的身份,只怕对那位而言,更是意外之中的意外,任他如何联想也绝无可能,将多年前曾在京中有过数面之缘,功勋人家的公子与眼下这落魄乡绅子弟,相提并论? 反倒引得自己兄妹俩万分不解的是,当时书肆后院中,他却为何无法将自己一眼认出,不免让人是浮想联翩!只有一条,兄妹俩已能万分肯定,那位此刻的所图必定不是小事。 原因无他,自从那日险些岛上碰面起,那位就不停收集有关众多海岛的详情,当然其中更以自家所在为甚!好在当初由婍姐儿提议另外购置的那处,紧邻其旁的小岛,至今未能入了那位的法眼,才是何等的幸运! 而联想起那晚敢以身犯险,又同晋王府扯上了干系,自是不敢太过引得他们的注意。唯有静观其变,才是最佳的应对之策。 即便婍姐儿先转回京畿同姑母重聚之时,也不忘将此一切详实告知,听得这旁的方郑氏也不免连连颔首:“晓得你们两个孩子,都是心思沉稳的很!既然想好了应对之策,有时静心在旁等待,也未尝不是一种可行之法。” “毕竟此事牵连过大,到底不该是我们该招惹的。若是再添上二房大闺女的名声,你日后在京城之中,更需万事掩在幕后。等避过了这阵子,还是回到姑母这儿才是道理。” “到底是进可攻,退可守。而且这等乡野之地,也非那兵家常争要道所在,更是大可安心。至于你哥哥那里,只怕更是无需担忧,若不是此番被那位无意间遇上了两回,兴许是压根不会想起,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好在随后便再无会面之机,自会放手一旁,再无心探究一二了!” 要知道,以自家姑母的见识而言,这等判断必定不会只是为了安抚自己,才轻易妄断的。至于根据何在,便只见这旁的方郑氏,已在一旁合起的书页间,顺手抽出密信一封。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落脚外城(上) “怎么,哥哥那里已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果不其然,只见姑母缓缓点了点头:“说是消息,确切而言更像那话本中故事一般。尾随蔡记的一队人马,不但未曾寻过他们一回麻烦,紧随身后反倒只是为了将欲对其不利之人,尽数清除一清!你说怪是不怪?” 若非这话是由自家姑母亲口告知,又是得了哥哥的密信,只怕婍姐儿是难以置信。当时的情形,她可是亲眼所见,半分做不得假,而更为怪异的是,那会儿自己也分明察觉出了危险的气息,此番送来的消息中,却又为何得出如此结果,怎不叫人深表遗憾! “那日的情景侄女还记忆犹新,怎么会是友非敌?再则,看当时那位面上的紧张神情,也断然没有做假之处。何况,他们精心谋划又有何必要,如此一家被逼迁移往别处的普通小商户,怕是不值得他们这般费尽心机?”不住摇头,一番言罢更不忘侧转身子,看向那旁的陆家姐妹。 明白这一眼的用意何在,那旁陆娘子也已颔首附和一句:“莫不是三爷此次得到的消息有了偏差,就奴婢当日所闻所见,也同小姐一般作想。再看之后,他们的一路小心万分,更是确信无疑。要说不曾暗中出手相伤,倒是……。” 就在陆娘子接着提及,那队人马不曾有过出手之意,显然在这旁之人面上有了一丝不同,落入婍姐儿耳中也不由得思量了起来。 略作沉吟后,忙是抬头转向自家姑母,忍不住张口接道:“哥哥信中所指,是不是那队人马在察觉到他们刻意避开后,也随之消失了踪迹?” “具体的时日不好确定,但那方人马的动向却是清晰可见。即便不如蔡记他们急迫,也并不难寻。所以,你哥哥才连夜让人送出了密信一封。只为早日告知此事。至于那背后之人又是何等来头,却是半点头绪都无,或许也只有那位郡王长子,方能猜到几分吧!” 姑母这话的确有其道理在。若是当初就被那位一眼看穿,自是无需如此紧张。连带着自己也随之被困酒楼多时,最后居然还强作镇定帮着想方设法,改换了行头,才敢绕道而回。而今想来不禁有了一丝感触,那紧随一路之人,真要有那等能耐行了千里之遥,都未曾叫人看出破绽,偏在抵达南方腹地之际,暴露了形迹且不是功亏一篑? 再别提。有心对其暗中下手,就算仗着人多势众,也万万不会突然改了初衷暴露人前。眼下自己虽还分辨不清,那方人马究竟作何之想,但惟有一点却是再明白不过。 “本就有心一探最南那片的蔡记。得了此等大好消息自是再无顾虑,必将整装而往。无论于海岛那头而言,还是我此番悄然入京之事来讲,都是再好不过!” “与他错开两边,也不必着急出京而来,带足银两置办上一座宽敞的宅院,也是必要之极。况且就在外城。比起内城定是相差甚远!” 姑母这句才一出口,身后林妈妈已顺势取了荷包,递到了这位面前:“小姐大可安心使银子,你临去南面前留下的现银都还在,这不日前贺先生那里,又着人送来了这季的进项。另外。这次捎带回来的粮米,也够咱们自己吃的,这就又省下了不少花销。” “外带着,跟邻近镇上那家药堂说定的以米易药,也刚好有了确实的回应。那家不但一听就说定了不少。别看小姐您带来的是旧年的陈米,可这价钱却是低廉非常,但这口味实在不差,人家眼下正想问起秋粮打下后,再同我们换上一些哪!”显然那旁老妈妈的外孙女到底年纪尚小,藏不住话,直接就帮着一吐为快了。 不见这旁姑侄俩厌烦,反倒引得方郑氏是微微一笑:“你这外孙女,倒是与当年陆二娘的性子有几分相像,也是个活泼性子。” 听得自家主子这么一句,老妈妈已是顺手拉过身边的小丫鬟,用力在其额头点了两下,才满带惭愧的连声告罪道:“都怪老奴平日里管教不严,这丫头才没个遮拦。若是遇上有事发生,这般鲁莽可真是万万要不得哦!” 却被另一侧方郑氏身份的陆娘子连忙拦下,笑着回了一句:“妈妈哪里就管教不严了,不过是瞧见小姐安然归来,心里欢喜一时便忍不住接了一句。”果然是跟随主子多年,即便此刻已在渲城意外与家人重逢,也无半点立即辞别而去的心思。 这旁方郑氏也已摆了摆手,转而问道起自家的侄女:“另外余下的那间铺子,你又作何打算,真要交由外人租用一段时日?” 被姑母直接点明了重点,自是颔首应道:“姑母也是晓得,当初让贺掌柜设自家米行一处,正是为了便利日后庄上的产出;而今我又另启用一间改做布庄,既可方便自家所产的蚕丝另有出路,也有暗中悄无声息,听取些传闻消息的用处。” “至于最后那处铺面,索性再寻一家与之前两间都毫无关联的商户,才能让二房那头彻底死了心思。毕竟这一分为三的买卖,又由不同姓氏人家分头接手下来,即便他们有心要察访一番,只怕也只得是空手而归了。” “确实有理,如今你一人孤身留京,自是越发小心些才好。分与三家商户,又都是多年老铺所在,低价外租与人已是注定。我姑母几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些不懂庶务之人罢了,如此一来才是最好的证明。反倒在短短一年之内,便已改换了租客,定是让他们是喜不自禁才对!”方郑氏也不觉接口一句道。 想当初,就是为了让二房安心,又联想到来日后必将入驻京城早做打算,才暗中送了消息与身在京畿的贺先生。先行借用了别家的名头,一并将铺面以低价租了出去。如今算上贺掌柜经营的米行与婍姐儿准备亲自打理的布庄,也已完成了三分之二。 要不是眼下手中实在无那见识足够的可靠之人,又怎会想着暂租与人,瞒过二房的耳目才是要紧。 说来此次姑侄重聚本就是时间紧迫,又始终忧心着莫要半途之中再与那位遇上了,不过短短留了一个昼夜,便已改换了车马匆忙上来而去。此刻恐怕他姑侄二人,都不曾料到此一去,便是大半个年头再没寻到适合的时机,重聚一回。 而其中最为担心二房暗中探访方郑氏所居之所在,却是一次都不曾发生过。究其原因,却让方郑氏是一阵称奇,无他,不过都是而今隐在外城中婍姐儿的功劳所致。 若要认真论道起来,怪之怪他们二房两夫妻,已好似猜出了当今那位的龙心所向,因而一心想着大和尚的那句‘贵人之命’,自是义无反顾,只盼着家中这位早日得偿夙愿,而自家也理所当然地随之更上一层楼!后话不提,此刻且说婍姐儿这头,正忙着准备临行前的诸多安排。 “为防万一,每月来回一次怕是不成,姑母也莫太过忧心。毕竟与侄女而言,这出门在外本就是稀松平常,更何况此番去到的所在已是繁华之地,只要手中有足够的现钱,便大可安心度日。” 顺势拍了拍,方才林妈妈才交还自己手中的荷包,继续含笑言提醒道:“若有不足,同在外城的贺掌柜处,定然不缺现银。别看外城米行众多,但我家却另有打算。本就有心借着低价先打响了名头,这不此番捎带入京的旧年陈米,便是这重要一环。” “小姐这话也是没错,别看是旧年陈米,却也是上等稻米,又是设在外城那普通百姓聚集的地界,自是使得!”就听一旁林妈妈,忙是点头应了,顺势指向厨房那方,补了一句:“这不,咱们也已试过一回,比起此地铺面中的也是不差。” “更要紧的是,每买三石米其中的五百文现钱,便可用自家织就的棉布来抵。要知道就京城的布价而言,这一匹棉布能换得四百六七十文,已算不错。何况还另外多出的三十文,更显米行有心低价售出的诚意所在,就算旁人效而仿之,也已晚了一步。”这旁方郑氏亦是连声赞道。 就这般姑侄俩连夜将诸多事项达成了共识,又将密信设置重新选定了书籍,改换了一新后,才重新由此地启程上路。 不承想,此时正准备入城的马车队伍,却已是停在了原处多时不得前行。 “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好似看到哪家来不得的大户人家,前前后后足有二十余辆的样子,一路还有护卫两旁紧随!啧啧,真是气派非同凡响呢!” “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如今咱们可是到了天子脚下,这等场面也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是不信每月来这城门口,守上一段也就晓得了。” 轻轻挑开了窗帘一侧,自是将前头两车上的对话,听得分明。这般临近南方的口音,若是落在普通京城人士的耳中,怕也只有愣愣摇头的份,而在这辆简车轻装的普通车马中,就连车辕上的老把式都能说上几句地道的方言,自是毫无滞涩。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落脚外城(下) “看似普通书生的打扮,但这骨子里透出的商贾之气,还是难以掩藏。”摇头点了点一人腰间的玉佩,就听得身边大丫鬟文竹,也已随之附和着低笑了出声:“哪有见过读书人佩戴金蟾的?” “谈吐举止更是一眼被人洞穿,若是途中不曾言语,或许还难以断定。但如此一来,却是毋庸置疑,亏得这是在京城地界上,恐怕能听懂这方言的并不多见,若是不然早已被刚才经过的那队人马,拘了去也是未尝可知!” 此时,听得自家小姐这句提及,漫说是一旁小丫鬟几个都忍不住莫名吃惊,就连文竹也已露出了些许的不解。 却被这旁重新放下窗帘的婍姐儿,轻笑着解释了起来:“能在此等时刻将整条入城队伍一并拦下的,无外乎是些京中的权贵人家与那所谓的皇亲国戚。又以刚才那队车马上的样式来看,便可肯定一点绝非是皇家所有,因而是权贵之家就已确实无疑了。” 说到这里,忙又偏头问向一旁的文竹:“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府里时,每回跟着二房一行赴宴外出时,又是何等的规模?可有多少丫鬟、婆子跟随,随行两旁的侍卫又有多少?” 听得这两句问,已无需大丫鬟详细来提,车内之人也有大半明白了自家主子之意,余下的两个小丫鬟也是识趣非常的默默聆听着。 再见这旁之人,微微一笑道:“还有一项你们可曾留意到,适才那队车马有何特异之处?” 片刻后,就见文竹已是停下了思绪,低声应到了一句:“在奴婢看来,那队车马并非是一家所用,只不过刚好同行入城罢了。” “不错,虽不曾仔细留意完全部的样式,但就刚才那短短几个呼吸间。便有至少三府的车马先我们一步,被放行入了外城,就足可见年为首那家的势力,也未必是这般贵不可言。或许还有另一可能。正是因为队伍中涉及人家众多,守护城门的将领才不得不如此行事。” 说话间,果然就听得外头车辕上,老把式一口平实无奇的京城言语高声传来:“东家可以入城了!” 只见车厢内主仆几人,也随之收敛了几分,重新互相查验起了面上的妆容与身上的穿戴,可是另有不妥之处。直到顺利入了外城,抵达那处铺面的所在,才缓缓松了口气,下车往里去。 而那旁。早已等候多时的牙郎冯石财,忙不迭是陪着笑脸,迎上了两步:“颜东家您可是来了,这不前次您托人送来的口信,到底没有提过你们这铺子究竟要做什么买卖。又打算租用几年?还有这后院你们是不是也一并……。” 哪里料到自己才刚要继续追问一二,就听得一旁停车饮马的老把式,却已是呵呵憨笑了两声,顺口接了一句:“你也别问了,这不咱们东家是做什么买卖的,你只消看一眼马车后面就明白了。” 还不忘顺势给那人指点了方向,再当那牙郎欢喜无比的由后头绕回原处时。越发显得殷勤非常:“这就好,既然是做这布料买卖的立刻将铺子交与你们,也使得!” “哦,这又是为了什么?先前还追问个不停,这会儿你又反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那旁书童打扮的小丫鬟黄桃,已随之反问了一句。 就见那牙郎好似早有准备一般。抽出了怀中的文书,忙又朗声接了一句应到:“喏,颜东家您是不晓得,这家的房主那会儿就再三嘱咐过,这铺面绝不能外借了茶坊酒肆。刚好你们家又是做这布庄买卖的,自是立马就写了文书都使得!” “这房主未免有些怪异,他家既有铺面出租,管人家要做何等买卖,只管安心在家坐定算账数钱便好。”又是一句探问,仍旧出自那旁小书童之口。 不忙定睛看了一眼,这旁仍是漫不经心,缓缓在店铺之中仔细验看的颜东家。见其压根不曾开口,而一旁的小书童毫不避讳,连连发问不禁微微一愣后,也已明白了大概,想必是他们东家有意让这书童发问自己。 想通了其中的可能,一旁的牙郎也已点头接了往下:“要将这铺面改了茶坊酒肆,那店里原先的家伙什儿就再无用处了。这房主可是说的明白,他家本就是常住京畿,哪里还有空出的地界收拢这些?” “原来如此,既然已是验看了全部,你且说说我家若要借用上三年,这价钱又是怎么个算法?”刚才还在为颜东家的不冷不热,暗暗抹了一把汗,却不知不出片刻后,又一阵惊喜将自己砸了个正着! “一定能帮您说定个最便宜的价钱,只是那房主家如今早就搬出了京城外,怕是要等上一断时日,才能答复颜东家了。” “这倒无事,只是这断时日还想另寻一处落脚之地,你们牙行如今可有现成的二进宅院在手?” “什么,颜东家您还要看二进的宅院?”或许是太过意外,当听得这旁提及要另寻一处宅院时,已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要知道,当初由头一家租借了同个房主家铺面的贺掌柜,让人送了口信来,就已说得明白。这颜姓人家本是一落魄的乡绅,祖上积攒下来的数百亩上等良田,也已被堂兄弟几家分了个干净。此番入京置办了铺面一处,也是无可奈何的很。 因而,自己也只道这颜家不过是看上了,这房主的租子便宜。别看位置不佳,可这般低过周遭近一成的价钱,已算不错。只是外城这一片中,皆以普通百姓人家为主,若想寻个肯花大把闲钱改建这等老旧铺面的,实在不多。 这回不过是偶然在路上遇见,听了那米行掌柜顺口一提,才起了心思前来一瞧。却不料,这颜东家倒是个有些根底的,一听要在城里另置办一处二进宅院,冯牙郎就已又惊又喜。于他而言,不可谓不是那意外之喜,一想到促成这桩买卖后的好处,便已按耐不住。 好似突然清醒了一般:“有,有,有,就在离这铺面不过三条街巷便有一座,足有六、七成新的二进宅子。只是那家房主要的价钱略高了些,颜东家要是肯连同他们家隔壁那大杂院也一并买下,倒是可以再同他们家说道说道!” 意有所指,自然让这旁之人为之顿住了脚下半分,略作思量后才抬头追问道:“可否先带我亲眼一见?” “自然使得,还请颜东家上车,小的前头给您领路!”此刻足见这牙郎的欢喜之极,刚才还不曾自称小的,而今却已将自己降了三分直接称起了小的来。 再看一旁同样书童、小厮打扮的小丫鬟四个,也已在暗暗偷笑不已。惟有自己身旁依然大丫鬟穿戴的文竹,才低声告诉一句:“后院里自姑太太接手,就不曾再有旁人查访过一回。” 此句入耳,婍姐儿已是安心三分,果然对于他们二房而言,自己姑侄几人实在算不上多大的威胁,这才是好事一桩!只有降低了对自己一方的警惕之心,方可静心在此落脚下来。 要说另寻宅院的目的,也不单是为了住的宽敞,而是为防二房那头的突然之举,先行置办一处安身之所,才可有退避的所在。就是为便于悄然入城的兄长主仆,也是十分必要。 原先自己也断断不敢答应了兄长之说,必要之时他主仆一行也要 与自己京城汇合。在渲州城中重遇上陆家父子之前,婍姐儿定是不敢相信,这前世听闻过的江湖之说,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不敢肯定那等改换了体态的传言,是否真实存在,但这面容上的改变如此之巨,却是令普通之人是难以置信! 而对于多年前就被二房判定失踪的三郎,此刻若再以改换后的面貌出现京城,只怕就是对面立定片刻,也未必能辨得分明。只因当初也不过十三的郑清如,早已不再是原先那个身量尚未长开的少年了。 其身边伺候的小厮、护卫,也是如出一辙。面上有了遮掩,也由当年的相仿少年,变作了如今的模样,除了那日曾与他们交过手的一队人马或许还有些许可能,只怕再无人可找出其中的破绽了。 有了这份笃定,自是想到了另设一处宽敞宅院的必要。 “再说,我往后的时日还要在此长住,多出一片可走动的所在也是不错。至于改建之事还需静观上一段时日,才好确定。”婍姐儿口中所指的改建一桩,并非是此番看到的二进宅院,而是位于其西侧的那间大杂院。 这宅子看似二进不假,但比起寻常规模来略宽了些许,却不禁让这旁的婍姐儿停住了脚步:“这里原本可是一处三进的宅院?”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是吃惊地瞪大眼睛,不住颔首:“到底还是颜东家您眼光锐利,这家祖上也算是咱们这一片的大户人家了,只是后来兄弟俩分家闹得厉害,老太太又偏宠着小儿子。诺,这不,偷偷送出了自己的私房,暗中接济不算,还索性将自己迁到了那最后一进中,另同隔壁那座连在一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间布庄 摇头轻叹了一声,才又接着告诉起来:“这不索性将最后的第三进改成了小儿子家的偏院,原本好好的三进反倒成了眼下的样子!” 听到这里,也已明白了大概,都是这家老太太的偏心闹的。可如今想要拿回三进,怕是有些不妥,也难怪那旁牙郎报出的价钱,才这般的便宜,原来都是这宅院曾被改动过所致。 想到种种可能,不禁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那高立两宅间的院墙,追问一句:“此刻就算有意补全了原先的面貌,恐怕也非一时之间就能办到。我虽想要寻一处宽敞的宅院,可这被人圈去了后罩房,不免有些许的担忧,会否因他们两家旧怨未除,而被连累一二?” 就见那旁的冯牙郎是不住摆手:“颜东家大可不必忧心这事,眼瞅着这兄弟两家已断了来往多年,就算为了保全自家的颜面,逢年过节时才勉强上门一回而已,如今搬了别家来住只怕更是欢喜在心,又怎会受牵连?断断不能,颜东家大可安心!” 本就有意拿下此地,如此一问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此刻走完了两进内外,婍姐儿已是颇为满意,无论是院内的布局来看,还是宅院所处的街巷位置而言,都是较为合适。 再听得隔壁那家,居然生生占了这家最后一进院子,更令婍姐儿是暗喜在心。要说那挺立在两家之间的院墙,比起平常已高出了足有两尺的样子,但在自己主仆一行中,少说也有过半之人可借助必要的器具,便可来去自如! 这便是原因所在,待必要之时大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借由隔壁这家的角门进出,才是此番的意外之获。而对于,本就因此等缘故。难以寻到接手人家的冯牙郎来讲,竟然能在一日之内又做成了另笔大买卖,可谓是喜从天降! “更何况,还是那间被人嫌弃了好几回的残院!” 这头正欣喜摸着自己当家带回的银线。细细清点了入袋的牙郎娘子,手中不停,嘴上却已接上了一句:“能不嫌弃才怪,好歹那片地界上住的,怎么也都是些殷实的中等人家。就算原先那家肯便宜了转手下家,可又有几家不介意矮了左右邻居一头的?” “这回运气倒是不错,直接将那宅子出手了,来年咱们家也够凑上些银子,在城外置办上两亩中田了吧?” 听到这桩,牙郎娘子已是满面笑意:“足够了。你别说这回还真是赶巧,刚好遇上人家才入京,着急寻个落脚的地界,要不然哪里去找这般好说话的主?一出手,就是直接另谢了你整整十两银子!” 那里也满是得意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么一说。不过我也奇怪了。这颜东家才多点孩子,家里怎么放心让他独自一人,来京城开办布庄的?” “眼瞅着人家待你不错,说话也和气不是,想来也是个被逼无奈的主。要不回头你再仔细问问那贺掌柜,不就都明白了?总之,往后你得空就帮着提醒几句要紧的。也算是对得起这锭银子咯!” “娘子这话说的实在,咱们也是凭本事吃饭,提醒他一个外乡人几句,也是顺手的事儿。”心里也觉此桩可行,不待等上几日,已是寻到了贺掌柜家中。也是坦诚万分,直接表明来意。 而那旁坐定之人听闻了牙郎的来意,不禁在心中佩服起自家东家的应变之能,也随之明白了东家的用意何在。 要说早先曾有接到过姐姐的书信,但碍于此番东家入京匆忙。又唯恐旁人察觉,而因短时间内想要当面坐定细说,怕是不能够。但由这牙郎口中传递一二,倒也不失为应变之法,只要不暴露两家之间的关联,便是无可厚非。 想到了关键所在,不觉已是缓缓颔首,将事前套好的说辞,再度细细说道了起来:“要说这颜东家,我也是路上偶遇的罢了,只是他家为何肯让去独自留京,只怕也是家中无人可用。要不然,谁家舍得骨肉分离,将个半大的孩子送了出门。” 讲到此处,不免悄无声息地撇了对方一眼,见其满脸的赞同之色后,才低声劝了一句:“既然这事本是由我而起,往后也少不得帮村一二的,至于那位的落脚之地,还请冯牙郎也费心多留意才好。” 不想这里才刚说完,那旁已是连忙摆手:“不瞒贺掌柜,他们家新购的宅子今日就都已是办妥了一切,只等将那笔银子转交了你们铺子的房主便好。” “看不出,那颜东家也是雷厉风行的主,这才没来多少时日,就已经寻到了合适的落脚处。可见,他家在京城开设铺面,也必定是早有精心准备的!” “那可不是。刚好还有一桩,要你贺掌柜可以顺手助上一把。这不,他们主仆一行不过几人而已。这会儿,铺子里的家伙什儿倒是都不缺,只是布庄也得有个布庄的样子,要等他们自家的货物随后运到京城,只怕一等就是大半个月,要不……。” 欲言又止,便是打上了自己铺中才刚入库不及两月的那些,易米而来的棉布百多匹。此刻已无需对方点明关键,贺掌柜也已是心知肚明的很,定是东家拿定的主意。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自己这米行库内布料的去处,又可因此同东家见上一面,却又是无人知晓,一切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之举罢了。至于另外再添些银子,酬谢这牙郎一二,已不算什么要紧之事咯。 而早在一日前,便已有意无意间漏了口风与牙郎的婍姐儿,自是深信以贺掌柜的眼力,定能明白自己的用意何在。今日也果然是不负所望,不等冯牙郎说完全部,这边坐定的贺掌柜已是明白了东家的深意何在。 果不其然,待明日安排了双方茶楼相商布料一事时,就听得这旁东家已然含笑言道:“到底以贺掌柜的见识,定能一眼看出这里的要害所在。就此时的境遇而言,安静避在幕后才是必要之举。” “一来,我要着手收集京城各大商号的详细资料,单这一项便不可太过招摇过市,毕竟是在这天子脚下,更得小心收敛些。二来,便是为了让人瞧不出种种端倪,早早将我们这一新冒出的商号扼杀在襁褓之中,才要这般分拆开来,徐徐图之。” “东家的意思,贺某明白,这里是什么地界,到底不比当年还在渲州城时那般,好歹也是本土本乡出身,自是不能同日而语!要是在未入京接手这商铺之前,贺某明知两地差别颇大,多少还会心存三分侥幸,但如今却是早已没了当初的心思。” 见他连叹两声,这旁婍姐儿才缓缓颔首,应了一句:“眼下才刚起头,就算先前在南北各地跑过了不少地方,可这里毕竟是皇城帝都又怎能同日而语。不过只要摸准了内、外两城的商家分布;各家又都经营何等买卖;再来,更需小心万分的便是他们背后的各方势力,似我们这等初来乍到的小买卖人家,越发得在事前准备一二。” “就好似,之前我们曾在渲州城中,彻底查明一般。若无当初的小心谨慎,只怕就连选定那半条街面,再略作改动的必要都无,更何况也因此一准备,前后避过了多少的麻烦。我也晓得,此地非比寻常想要在如此之短,彻底查个分明,的确难以办到。” 见其停下片刻,那旁贺掌柜却已连连摆手,忙不迭接了一句:“内城不敢想,可这外城的地界上却也并不是太难,只要多花费些时日必定能成,要是东家着急怕是……。” “如今有了贺掌柜之前详细记录的资料,已是足够让这布庄顺利开了张,只是想要早日稳住脚跟,还要由外城的各大布行入手,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内城种种,此刻却是不必太过执着,只怕以眼下的规模想要入驻内城,就犹如痴人说梦一般,遥不可及。” 这里话音才落,便随之顺手拿出了一本账目,推至对方面前:“你且小心收好了,这是如今新换的密信书稿,往后似今日这般茶楼相商的机会,只怕不会太多。但以我之见,那牙郎倒可以用上一用。” “东家的意思可是想要说服他入了咱们商号?” 却见这旁是轻笑摇头,饮了口茶水后,才不紧不慢吐出一句:“这人还是继续留在牙行,与我们商号而言才是最好。毕竟以其对外城各家商号的了解,再加之临近这一片中百姓的所需,更是无人能及!” 环顾了四周一眼,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刚才那句无人能及,便是指的此刻屋内众人。 眼下就连婍姐儿自己都对这外城是知之甚少,更何况,其余之人只怕更是不敢夸口一二。再别提,一惯眼力劲十足的贺掌柜,也必定不会以为,这前后半年许的时日,就足够自己将一切掌握在手了! 就在此次见面相商后,两队人马也开始各自忙碌起来。别看现在尚无旁的事情交给那牙郎来办,但由其口中所获的大小消息,却是从未间断过。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开张在即 这里才刚说定了京城的落脚之处,就已马不停蹄忙起了铺中的各项,其中最为要紧的便是掌柜的人选。原本也曾有意让贺掌柜帮着寻个相熟的来,但一想到此番必得掩人耳目,不禁熄灭了念头,反倒定睛看了眼,那头正给自己带来消息的陆娘子。 “陆姐姐以为这掌柜的人选,由你家哥哥接手可使得?” “什么,让我哥哥接手掌柜一事?”显然是被小姐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震得不轻。按理说,此前的南方之行中,最令人振奋的意外之喜,便是早被认定此生再无机会全家重聚,又谁知父兄竟然还奇迹般的寻到了她们姐妹二人。 但惊喜之外,也不免些许的不安同时袭来。原因无他,出身行伍之家的陆氏父子,虽侥幸在此次劫难中有幸逃出命去,但因此被上了贼寇的枷锁,也实处无奈。 然而,想要就此脱离了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却是谈何容易?因而此刻听了小姐的诚恳提议,先是一愣,转念之下也不免为之动心非常! “若能借了此事脱身而出,的确是好事一桩,但不免会累及小姐的布庄买卖?”难得见其面露忐忑之色,这旁之人索性合上了手边的书稿,认真点了点头。 径自续了杯茶后,才不紧不慢解释起来:“今日看来,你哥哥入京初接手这掌柜一事,恐怕多有不便。既不懂经营之道,又怕被其先前的身份所累,反倒坏了商号的名头。但陆姐姐你可曾想过,此刻我身边也再无合适的人选,至少在见识与察言观色上,你哥哥只怕是远胜常人许多!” 见陆娘子面上也随之一松,但也只比先前略减了二分而已,不禁再度微微含笑,继续劝道:“这只是其一。另有两项恐怕更是你我该事前思量再三的。其二,自然是你父亲当初的一番肺腑之言,不提当年落草为寇之举,皆是被逼无奈。事出有因。无论如何,在那奉命缉拿的官兵们眼中却与那凶悍残暴的贼人,并无二致!” 果然听到这么一句,陆娘子已是全身紧绷,忍不住微微扣紧了牙关,忙又顺着小姐所指,深深望向了渲州所在那方一眼。 才又听得这旁之人,接着言道:“刚好借了入京之际,彻底同那方暂断了联系,才可安然脱身。至于你父亲同余下的人马。当然也可陆续借了此般手法,陆续让他们改换了身份,重新回到了先前那耕种的日子。” 听到这里,陆娘子也已隐隐压下了满面的忐忑,略带激动地拉住了小姐的双手:“真能这般脱开了山贼的身份。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他们这百多号的人马,怕是一时之间难以寻到合宜的去处?” “这就是最后一项的必要。你们姐妹二人本就怀着报恩之心,才甘心留在我姑母左右,但如今却已不是那奴婢的身份。此番我提议让你们随后赶来,一则就是为了让你们另有落脚之处,而这京中的铺面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见对方欲出声回绝。这里也忙是摆手拦道:“陆姐姐先听我说完再劝不迟。你也知此番为何要同贺掌柜避了嫌疑,就是为了防着二房的暗中监视,若再添上每每寻我方帮村各桩辣手之事的郡王长子,更需谨慎三分。” “因此,才想妥了这一举三得之法。你家哥哥既可借此先脱身而出,又可撑起这铺面一桩。更可让我安心隐在幕后,就此藤出空来细细研究有关二房手中的一切。与此同时,你家兄妹三人得以团聚也只是其中一项好处罢了,借由京城这段历练与见识,更能为日后帮助追随你父亲那队人马。早已脱离窘境,才是重中之重!” 顿住片刻,让其静心思量权衡后,才又轻声接了一句:“与其整日忧心忡忡,不如早做准备,努力找出解决之道,才是当务之急!” “小姐思量周全,到底是我等之人望尘莫及!”说着已是盈盈拜下,深深一礼:“小姐同主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是无以为报,只一心助小姐您早日夺回自家的产业!不待成功之日,绝不离开小姐与主子身旁……。” 外头也已卸完了行李的陆二娘,此刻也已推门而入,同自家姐姐是并排拜下,激动万分:“愿同姐姐一起守护小姐身边,直到马到功成之日来临,方敢提及离去一事!” 稍稍愣神一二后,这旁婍姐儿忙已虚扶了一把:“既然明白了此桩的必要便好,至于日后要如何行事,让这一百多号人马顺利恢复了往日的平民身份,还是从长计议。想必有了你们哥哥的加入,才能群策群力,更添几分保障,毕竟对于这江湖上的种种,我们一行人中怕是再无合适之人了!” 就在今日陆家姐妹刚才来到之际,便定下了南方迎了他们兄长入京,任这布庄的掌柜一事,可见小姐对陆家的看重与信任,只怕除了当年那队始终衷心他家的庄户外,再无人能及了! 因而,得了此一消息便立即送了密信,再度上路赶着出京的老把式也同样是感激不已。别看只给了他家儿子一个学徒的机会,但对于原本跟随了大当家的,一路劫富济贫的山贼,过得实在不甚安稳。 何况,他们本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人家,若非实在走投无路,又有谁家愿意干着朝不保夕的勾当。幸亏得了这位有情有意的小东家看重,才得以让大家伙有了希望所在。 这会儿,让自己快马加鞭,转回渲州城中带上一家老小,迎了七爷一并入京,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再则,东家可是说的明白,这京城的铺面总要有伙计、学徒,往后自家随了七爷回来,便可父子一并脱了那山贼的身份,从此后便只是这铺中做活的而已,再无需担忧有朝一日被发配边疆不毛之地了! 原先,虽说听了大当家的明白告知,也曾有过种种幻想,但在大家伙看来却是难如登天。毕竟已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又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就让他们满寨子的‘山贼’恢复了原先的农户身份,重新安稳度日? 如今怀中揣中东家的密信一封,却是再无怀疑了。虽因余下之人不如自家这般幸运,为之深深叹息,但只一想到东家的直言相告,便忍不住笃定万分。 能在短短一月余后,便将七爷同自己一家救出苦海,已是再明白不过了。只要多忍耐上一段时日,想来这其余之人的去处,也将不再那般遥不可及了。 正如陆娘子说的,这一间才不过两个门脸儿的铺面,就是想要多留几人下来,也是不能。懂行之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何况,能在这京城里安稳度日,早就惯在乡野的怕是待不足几天功夫,就要露了馅。 再别提,用这铺子多多挣钱,才好置办田地,悄悄安置了其余之人,往京城这片落脚。至于这东家为何想让他们一众,不远千里往这京城地界而来,如今这一身把式打扮的老韩头,也是心知肚明的很。 旁人不晓得,他却听得清楚,南方那片恐怕再不能回了,至少直到自家孙儿长大成人前,是决计不能重新踏上那片地界的。只等洗脱了原有的身份,才能有机会重回故里。 对于他们寨中之人而言,能否落叶归根已不再重要,眼下最为关切的无外乎一条,只要全家老少能聚在一处安稳度日,比什么都强! 当年弃了村子,上山做了那贼寇也是无可奈何,如今有了机会自是不愿意罢手。尤其是在经历过了这十多年,东东躲西藏的日子后更是无比向往,昔日那平实无奇的简单快乐! 就在老韩头单骑往南之际,另一间铺面的外租之事,也在房主的一封来信中,得到了明确的回答。 “怎么,那房主可是松了口?”一旁正伸长了脖子,凑前几步的冯牙郎,不禁已是脱口而出。 而另一侧正认真读信的老牙郎,范家二叔也已满是得意地笑着点了点头:“你表叔我,做这营生已有快三十个年头了,要说我这三寸不烂之舌,那是在整个牙行里能超过的,也数不出一个巴掌去!” 他却不知,那房主本就有意让利于人,快些寻个接手的商户,才好借此掩人耳目,让二房更为安心忙碌他家女儿那头。若能顺带着同那第三家商户一并开张,或许才是最为合宜。 将此一想法,说与了陆家姐妹知道,却听得一旁陆二娘是满脸不解道:“同时开张,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不敢说,只是让二房那头深信这三家借用铺面的商户,不曾彼此认识,才是关键所在。至于旁的好处,此刻我还曾想过,如今只盼着他们那头再提不起兴趣关注一二,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悄无声息地着人打听他们的一切!” “如果能引了他们关注,这最后一家未尝不是好事一桩!”不待这旁婍姐儿开口继续,就听得另一侧陆娘子已是微笑着,补上了其眼中所见的好处之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邵记胭脂 “更别说,这邵记胭脂也是在贺先生的精心安排下,才得以顺利设店京城的。只是其中的种种巧合,就连当事者也不曾看出端倪,更何况那旁正欢喜又多添了一笔进项的牙郎!”只见另一侧的陆二娘忙是连连颔首,顺口接了一句。 “当初有意让贺管事接手这外城米行时,就曾同贺先生反复商议过两回,毕竟眼下人手有限,或许不能在短时间内寻到合宜的掌柜人选,先行外借旁人只怕也是无可避免。因此,早在我们年初随蔡记南下之时,身在京畿的贺先生便已着手此事了。” 转而偏向第三家铺面所在,轻笑着赞道一句:“只是未曾想到贺先生也好似有所感应一般,这邵记经营的买卖,还刚好与眼下这铺子相辅相成,无形之中等同于多了一大助力!” “要说相辅相成好似没错,可小姐说的助力又是怎么个说道?” 话虽出自陆二娘陆琴漪之口,但一旁其胞姐陆娘子面上的神情同样是如出一辙。见她们姐妹迷惑不解,这旁的婍姐儿已是细心解释了起来:“说来我们这回开办布庄,一是为了借那冯牙郎之口,将话传与贺掌柜知晓,而另有一项也是十分重要,便是如此一来,就连是身在其后的传话之人,也满以为此桩买卖不过是他灵机一动,进而促成的罢了,无论是米行的贺掌柜也好,还是即将开张的我们也罢,都不过是借了他的光而已!” “小姐还想继续如法炮制,将我们同最后接手的邵记,用两家的买卖关系起来?” “聪明,真是一点就通。正有此想,至少在我们这铺子名头还未打响前,同他们多多携手也是必要的很。指不定,还是另一个消息的来源,也未尝可知。毕竟每日光顾那胭脂水粉铺的婆子、丫鬟。必得多过我们这等平平无奇的小布庄,何况设在这百姓聚集的所在,自是不能采办那上等的衣料。要不然,定会一眼被人看出破绽!” 小姐所言的确是颇有道理。这般的地界,哪有一家布庄敢胡乱办那权贵之家偏爱的上等衣料,也不怕门庭冷落,早早败了干净? “因此,有这一家胭脂铺帮忙收集消息,才是求之不得。要说各府的大小丫鬟,虽有一年四季衣裳可领,但在每人都需的胭脂水粉却惟有拿了月钱出门来买。即便那穿街走巷的货郎不少,到底不及这铺里的货物琳琅满目,货源充足。不是?” 这旁才刚停下吃茶,另一侧陆二娘也已重重点头附和:“小姐这句说的实在有理,按理说各府内宅女眷们平日里用的这些物件,理应都有采办之人一概包揽了采办,可其中还有不少人家的小姐、夫人们会另外着了人。特意另选了喜欢的铺子添置一二。” “正是这么一说,才让我一眼就看中了邵记的这档买卖。刚好由他们这里帮忙收集起各府女眷们的消息,也越加容易些,而我们布庄在旁添补也更便利不少。”转而看向了那旁的陆娘子,只见对方也同样一脸笃定地微微颔首。 而事实也证明,此法的确可行,当二房那头得了消息。再度给与关注之时,却只用心好好查实了一番,更为敏捷的邵记胭脂。原因无他,才刚获悉三间铺面之中,惟有他家以最低廉的价格,顺利租下了其中最大那间。 更令人吃惊的是前后准备之周全。就算以二房自己而言,都是不能比肩一二,或许这才是他们全力关注的重点。 因邵家难得一见的快速入驻,虽让婍姐儿这方顺利过关,但心中不免略感歉意。就此多费了些心思。细细察访了一番他家原在京畿多年经营的铺面后,顿时明白了他家开张之快的原因所在。 “果然还是困在这个‘钱’字上,要不是手中现银有限,只怕这家早在数年前,便已顺利入驻京城了。而今,我们有意伸手拉他一把岂有不愿之理?” 谁知,那旁陆二娘话音刚落,不待婍姐儿摇头来应,就听另一旁准备妥纸墨的大丫鬟文竹,已是连连摆手道:“姐姐说的不全对。他们是愿意旁人能在这般时刻伸手帮村一二,但正如我家小姐时常告诫的那般,贸贸然行事却是不成的。” “不说他们家才刚遇上意外之喜,有幸得了一回天降良机,顺利在这外城中设了头家分号。可此刻又有了另一桩惊喜之事,只怕就不是欢喜在心了,反将前后两桩联系一处,仔细分析一切的可能,或许才是他家的重中之重。”那旁正临时执掌铺中账目的陆娘子,也已轻轻颔首,附和了起来。 而这旁忙着誊写药方的婍姐儿,亦是含笑应到一句:“陆姐姐说到了重点,据贺先生信中所指,当初选出了几家与我相商,其中这几个东家几乎都是那谨小慎微的性子。也只有这般的东家,才肯放心让他们租借了铺面,安心打理生意,不问旁事。” “若是另有图谋,只怕还要连累我是真正的房主,却是得不偿失的,更别说,没的坏了大事!”提到这桩,婍姐儿也越发正色道:“还可借他家之便,日后往来京畿的信件,也大可搭了他家的便车,更是省却了不少麻烦!” “这项便利还真有用的很,近些日子出门多有不便,再加之还需避开同在一地的蔡记,若能有这么一家帮忙是再合适不过的!”那旁陆娘子已经不住连声赞同。 就在主仆众人说道起来,低价租与那邵记的种种好处时,那旁也已开张数日的邵记大掌柜,却正无比好奇地低声同自家东主议论起这有间布庄的小东家。 “瞧那少年的样子,家境也算不错,真像那冯牙郎说起的那般本是落魄乡绅家的子弟,倒叫人有些惊讶!但他家能放着这年岁的孩子在外开铺子,却是从没听说过?” 瞧了一眼这旁的东家,不但面无异色,反倒轻轻摇头:“我们也只是听了那牙郎的一面之词,真要细说起来,最初得了这铺面的消息赶着进京,也有动过心思索性把咱们家京畿总号的买卖,交到了我家大郎手中,不是?” 被如此问及,那头的大掌柜不觉已是愣在当场。还真有过这么一回事,那会儿实在是突然的很,要是坐等远在三百里外采办货物的二东家顺利回来,只怕就要白白错失了良机。 但这一时之间,京畿这档子买卖没有掌事的人,也是万万不能够的。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东家想出了这勉为其难的补救之法,也是事出有因。 哪里想到,冥冥之中老天好似早有洞悉,采办货物的二东家因路上犯了旧疾,提前了整整大半月功夫就已是往家里赶了。也正是因为这般的阴差阳错之下,原本满以为决计不能成的大事,却在一夕之间得以圆满了。 何况,这二东家的旧疾本就是当年伤在腿上,除了不便远行,旁的买卖事儿,自是不会耽误。虽说这采办一事,另寻了人手接替略有些麻烦,但相较京畿总号内坐镇之人而言,却更为紧要! 就此两头有了稳当人选,自是不必再多顾虑,直接装车入京而来才是当务之急。关于在这京城开设分号一桩,本就是两位东家多年的所愿,不提各项准备,就连铺中的货物种类也早已确定了再三的。 要不是,碍于京城这些年间,铺面的租子连年看涨,又怎会一拖就是整整七、八载?而且,就眼下这租用到手的铺面所在而言,虽不算十分满意,到底也看在这低了近一成的份上,赶紧答应了下来,才是要紧。 在他们邵家看来,这街面市口已是其次,毕竟这房主的租子要的合理。真要被商户看中的好市口,只怕自己眼下这份租子都不够五成之数的,又何来万般满意的可能! “万事开头难。或许正是因为当初这房主着急,想要快些将这最后一间铺面租出去,咱们家才能赶上这意外的好事。但就我看来,那颜家布庄的少年,也并不简单!”伸手捋了捋颏下的胡须,也随之转向了布庄的那方。 见东家这般有意颇深的望了一眼,那头的大掌柜也不免顺着方向瞥了一眼:“东家是看出什么来了?” “就这匆匆一面,哪里就能看出什么的,只是回来后仔细联想这前因后果,怎么都觉着他家长辈也是颇有远见的。要说放心这般大的少年,一人单枪匹马领着仆役几名,就敢在京城地界上像模像样做了买卖,还真是胆大的很。可再反复思量后,也能够体味出他家长辈的用心良苦来!” 不待那头的听者出言追问,已是继续言语了起来:“一般人看来都只觉得奇怪,只怕就是那世代经商的人家,也少见这般大胆的。只是这般在这京城地界上历练过的子弟,日后必定是非同一般哦!”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心交托 “在京城历练?这颜家还真是好大手笔,单说借一年铺面已是所费不少,再加上铺中的货物更是……。”刚才脱口而出,不禁明白了东家深意何在,抬头望向过来:“该不会这看似有些木讷的少年,却是个难得的经商人才?” “倒也未必,听冯牙郎所说这颜家本是乡绅,就算那少年有些经营之才,只怕他家中长辈也必定不会如此行事。这世上,本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想让他在京城中见识磨练一番,恐怕才是目的所在,至于那经营一事或许有其苦衷,也是未尝可知。” 听到东家这么一分析,大掌柜也已颔首应道:“难怪牙郎说起这少年时,也只提了东家二字,想来这掌柜是另有其人。” 而他们此刻提到的掌柜之选,却已在北上的道途之中了,只不过此番与其同船之人中,就有那并不为婍姐儿主仆所喜的蔡记一行。好在他们抵达了京畿后,便未再继续前行,为此早已在半途中将其认出的陆家大郎,陆鸿飞已是多有留心。 此刻,见他们直奔母米行方向而去后,才算彻底安下了心思。至于是否亲自将今日之事,告知自家大妹提及过的书肆东家贺先生,陆鸿飞却在犹豫了片刻后,立马做出了稳妥之选。 原本就是入京帮村东家打理铺面一桩,万事以京城那头为重,更别提此时这蔡记的人马,已尽数回到城中,若有万一被其察觉,便是得不偿失。还是早早赶到京城,详细告知了东家为好,毕竟贺先生这里早晚也会得知关键所在。 拿定了主意,自是不再多言,反身重新回到码头与老把式一家汇合,另择了一家车马行。直向京城方向而去。 入得外城,由老把式指点了所在,顺利抵达后,不等坐定用些了饭食。已是一五一十将此桩告知了东家。 “咝,这般看来原本打算多留些时日的蔡记一行,却迫不及待赶回了京畿总号,难不成另有要事发生?”听得自家小姐面露疑惑,两旁之人也随之紧了紧眉头。 再看那旁坐上的陆鸿飞反倒出声提醒了一句:“半道上将他们认出之际,便开始留心起来,要说这京畿有大事发生,倒是不像。可这匆忙的样子却不像装的,真有如此着急,大可寻了好马由陆路回来也使得。难不成他们这般的身手,还怕马贼、歹人不成?” 听了这句,屋内之人无不惊愕当场的,想来这位是从未将自己视作那等存在。毕竟在数年的时日里,除了劫富济贫外。他们一伙所谓的山贼,还真不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凶案。这也正是,官府有心缉拿他们一众归案,却迟迟未曾大举突进的关键! 另外还有邻近一片上,都曾有过受益百姓们的暗中帮村,也是密不可分。一来,没有真正伤过一人的性命;再来。为求日后有脱身之法,自是不敢在外人面前露了真容,所以才安然度过官府的几次围追堵截。 而且这数度的经验,在变得越来越密集后,也让村民们明白了这劫掠财物的谋生之法,终究不是让人心安的正道。惟有恢复原先的普通百姓身份。才能安稳度日。 为此,就如同当年下了决心冒险一搏般,而今弃了这隐在暗处的勾当,才能让各家的孩子们得以安然长大。想到孩子们的将来,自是再无一人提出异议。 在婍姐儿看来这伙‘山贼’的劫富济贫。必定在他们的那片地界上颇有威名,别看不曾真正劫杀过一人,但这有如天降的神行之术却是令人闻风色变的重点所在。 其实,无须那旁陆家大郎仔细详述,这旁之人也已看懂了其中的关键。一行人本就都是蒙着面,只消挑上几个身量相差无几的,暗伏在几处险要之地,待等有劫持之人路过时,配合着忽隐忽现便可让人毛骨悚然,心生惶恐。 犹如鬼魅般地出没之术,再加之他们一般都在天色昏暗时,才有所行动,更是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也正是由基于此,那官府的差役多少有些敬畏,哪敢轻易来拿,要知道就连邻近一片上,普通的村民百姓也都信以为真,惟有少数几家才明白真相如何。 或许这种种手段的运用得当,才在那年改由陆家父子带领后,这伙‘山贼’也开始变得神出鬼没了起来,而这一改变又被受益的百姓奉若神明一般。因而才会如此齐心,无须旁人敲边鼓,都愿意暗中帮村一把。 “哪有这多年如一日劫富济贫,但不伤人性命的山贼,哥哥说的好没道理!再则说了,当年要不是被黑了良心的地主与官府勾结,将他们的土地尽数收拢了去,又怎么会走投无路,做了这勾当!”旁人不及开口,那边陆二娘已满带悲愤吐露了一句肺腑之言,将屋内众人说的是纷纷颔首。 “所以,找了你来京城做这掌柜,就是为了日后给他们安排一条退路。你们这些年间,只留了必要的所需,其余都分给了当地同样的苦难之人,自是再无银两置办田亩了。”停了一停,顺势唤了身边的大丫鬟文竹给他们一行厢房摆饭,才接到一句:“一路赶的辛苦,等吃罢了饭再议铺中之事,就好。” 实则,婍姐儿本就有心等全面稳妥后,便将这铺面全权交由他们兄妹几人,做日后的安家根本。说句实在话,这些年来跟随姑母身边尽心当差的陆氏姐妹俩,想必也是积累有限。 毕竟,以姑母手中剩余而言,自己也是大概知晓。要说渲州城中的铺面外租与人,能多添一份进项的确不错,但若非后来置办下那一大片田庄所在,此时此刻恐怕也不能京城置产。 再说海岛上的各项产出,确实比估算多了足足两成余,但前后投入的银子也不在少数。如今仔细算来,大约再又两年左右方能将本钱收回,至于岛上余下的土地,只怕还需些时日。 反观京畿那间书肆,却更顺利许多,而今不但已经回了本,就是那逐年增加的进项,也算一桩意外之喜。更令人惊喜不已的,还属当年精心选定的田庄所在,若不是刻意隐的山谷之中,必定早已成了渲州城外数一数二的大田庄。 正是有基于此,这次京城开办了两家铺面后,才会想到最后留给旁家一处,其中既有提防国公府的心思,又何尝不是为了省缺一笔不菲的支度罢了。 如今看来,此一决定却是无比正确。无论是那邵氏胭脂略显小心的东家也好,还是他家八面玲珑的大掌柜,都是手段了得的真正买卖人。没出半月功夫,往他们那条街面上去的丫鬟、婆子,便以多出了不少。 而今日陆大掌柜的到来,更是令人安心许多。若说这从来不曾做过掌柜的陆家大郎,不懂经营之道的确是多有不便,但莫要忘了他家两个妹妹,都曾跟随自己姑侄俩一路见识过的。 其中更以陆娘子为最,毕竟当初出面看顾渲城那一溜铺面的,多以她这名副其实的陆管事为主。而今,不过才接手一间两个门脸儿的普通布庄罢了,自是得心应手的很。 再由一旁擅长算术的陆二娘帮村着,愈发是如虎添翼,万无一失! 婍姐儿早已将此看得分明,而今不当面点破,不过是碍于那初来乍到的陆家大郎的颜面而已。真要当面送出这间铺面,只怕以那姐妹俩的性子,也会婉言谢绝,更别提那位性格耿直的陆鸿飞了。 当初被逼得无路口走时,都不曾向外人伸过手,父子俩是一心想要入山狩猎为生。虽说事出有因,也万不该当场折损了他家的颜面。 惟有徐徐图之,才是正经。待这铺面开始有了进项,再借有京郊置办田亩一桩,陆续将他们余下的村民接了来京。如此周而复始,循序渐进便可慢慢恢复他们的身份,随着铺面生意的稳定,待有朝一日便可将此间的一切,真正交由他家兄妹几人京城落脚之用。 对于自家兄妹几个而言,以这小小一间铺面换来这等衷心不二之人一旁相助,怕是世间难觅的好事一桩! 此前虽只同姑母商议过一回,但自家哥哥的爽利性子,婍姐儿更是再明白不过。别看这位曾经颠沛流离过不短的日子,但这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贵家子弟性子,还有不少的遗留。 与底下两个弟弟不同,这位可是打记事起,就被父母双亲锦衣玉食养大的府中小爷。即便是自小被父亲逼着练功,但这手中却从未缺过金银,要不是那年被二房追杀,不曾想过会落的如此狼狈,恐怕还不知该如何安排支度。 但在经过了数年的历练后,这位也早已改变了许多,只是在随后的日子里,银钱用度上再不曾这般紧迫过,才使得这位仍旧残留了几分当年国公府小爷豪爽的性子。 好在这豪爽的性子也只限于对朋友亲人上,正到了关键之时,自家哥哥也是个极谨慎的性子,这也是因多年隐居在外而逐渐养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两两联合 有此确信,婍姐儿自是着手准备,毕竟要想尽快接了他们余下的村民京郊常住,让布庄顺利经营便是首要之事。而眼下已是晚了第三家的邵记胭脂,足有大半个月的样子,这不远千里而来的陆大掌柜才刚入京,即便有姐妹俩一旁帮村,也需不少时日方能全盘掌握。 同时,他所带来的另一个消息,也不免让婍姐儿是一阵疑惑,那次分明察觉到只怕是京城发生之事,远不及最南端那四城来得紧急才会改了原先的计划,继续一路绕着海岸沿线行进,如今却又为何折转了方向,返身赶回了京畿总号? “难不成,这京城之中隐隐有大事将要发生,还是早已起了重大变故,只是碍于视野有限,还不曾显露在世人面前?”越思越想越觉可能,禁不住皱眉低喃出声。 却被此刻分了前后,去而复返的陆娘子与文竹听了正着:“怎么小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只见这旁已起身踱步之人,略作迟疑后方才抬头望向两人一眼缓缓言道:“听刚才你兄长提及有关,蔡记一行匆忙回程的消息,不免让人猜度其此举之意。若非有大事发生,以那位的性子又怎会这般仓促行事?你们可还记得那时,那位居然还起了心思,要将这南面众多海岛绕上一圈,方肯罢休!” 重新落座这旁,才又反问一句:“试问言语间这般笃定之人,又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思,匆忙登上了回程的商船,而且还是在我们刚才离开北上不久后?” “是啊,听小姐您这般一说,还真是太过蹊跷了!只是如今我们就在这京城之中,虽说铺子设在外城,可这些日子来也没传出什么要紧大事呀!”嘴上低声应到,身子却已自动自觉转向了内城那方。 就连另一侧的陆娘子也已忍不住颔首认同道:“按理说。京畿那里若有大事发生,这回我哥哥上京接手掌柜一桩,也曾路过京畿。不但没有丝毫的耳闻,更连与他们蔡记同在一城的贺先生那儿。也没有一封急信送到,想来也并无异常之事发生。” “正是这般,才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还有那已经追出了千里之外,却在一夕之间突然不见了踪影的那队人马,又何尝不是同样令人意外的一桩?”一连提及两桩突然之事,引得那旁两人也都有些愕然当场。的确如此,若说其中关键自己这一方不曾知晓,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却是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略作思量,才见婍姐儿幽幽开口道:“他们不会为了那队人马突然改变了初衷。而随之变更了行程,却会为了这京城之中的大事,匆忙而返!”有了定论,自是大胆分析了起来。 “当时那队人马是一路紧追在后,既不直接出手相击。想必也不曾刻意隐住了身形,也有可能是被那位发现了踪迹后,才不得不显露在人前。然而,眼下却又一桩十分明确,此行之中并未将我们放入眼中,若非如此,以那队人马的规模而言。便不是那等可轻易撇在身后的存在!”回忆起当日的情景,婍姐儿言语之中的肯定,更让那旁两人都不约而同互望了一眼。 就听得陆娘子已是率先一句,追问道:“要是那队人马另有更为要紧的事需罢手暂离,必是大事无异!而经历了海岛之行后,原想着走完全部的蔡记一行。却又临时改了主意,或许也同小姐一般,是看出了什么变故?” “要说他们是出现的突然,随后的踪迹全无,更令人费解!”这旁婍姐儿亦是颔首。应了一句。 陆娘子也顺势接道:“短短不到一月间,就有如此变故必定不是小事,或许蔡记一行才是察觉到了随后之人的突然消息,才有了怀疑进而匆忙返回的?” “十有*就是这般!”就连那旁一直不曾言语的大丫鬟文竹也已忍不住是惊呼出声,可见陆娘子这句的确有其道理在。 再看这旁的婍姐儿似乎早有此之想,微微颔首:“看来比起那位的缜密心思,我们还是差了一截!真要论道起来,对于这等太过诡异之事,当初理应追究一二,方能安心。我却不曾将其与京城大事联系一处,到底还是历练不够所致!” 说着忙是唤了文竹一旁笔墨伺候,转而又同陆娘子商议起,如何借由那邵记往来两地的便利,将书信送至了贺先生之手。至于姑母那头却只能托付贺先生,另想他法了。 “别看那邵记本是京畿的中等商户,且多年来名头不显,但由贺先生信中所提,这户的东家却是个精明能干的。旁的暂且不论,单说他的一贯谨慎性子,便是他家从未惹过麻烦的关键所在,因而这回托了他家送信京畿,或许不会一口答应下来。” 见自家小姐轻叹出声,却引得那旁文竹追问一句道:“只是顺道捎封书信出京,与那东家的性子干系不大吧?” 话音刚落,就见另一侧的陆娘子已是连连摇头:“这你就不晓得了,这般初来乍到的商户都想着如何能尽快在京城立稳脚跟,反倒比起那些久居京城的,更为小心的多!” “这句倒是被陆姐姐说着了。正是因为,他们家想要尽早在京城中打响名头,这格外的谨慎也是必不可少。或许这书信太过显眼,我们若直接改了口信,兴许就另当别论了!”有了更稳妥之法,自是不再耽搁,直接招呼了文竹一并坐下,屋内三人便细细商议起,这口信的措辞来。 不待隔天,主仆几人便已亲自走了趟邵记。要知道,此前才想妥了与他们家的一单买卖,只是未曾想好有书信送至贺先生手中,自当刻意拖延了几日,刚好今日得了确实的消息,方才决定按计行事。 而这头邵东家听闻了他们一行的来意之后,不免也在心中愣住了片刻。之前自己还真不曾想到,原先那房主外借与人的铺面中,另有一家竟然是做米粮买卖的,而且已同面前这少年东家,订下了互惠互利的异货交易一桩。 当然,有关这两家暗中进行的以货易货买卖,就算那冯牙郎早已获悉,到底未能说的这般详尽。而对面这位才刚落座,便是毫不避讳一一道明,却让自己不禁为之一怔! 显然之前对于其长辈的大胆之举,此刻又添了三分认同。若是自家也有这么一位手段了得的晚辈,只怕自己就是那头一个赞同,让其独自入京开设分号的人。 听到了,他家欲以交换来的米粮,再同自家换些邵记胭脂水粉送去南方售卖,也颇为动容。姑且不论,他们是否另有铺面在南方,但这米粮换胭脂的买卖,无论如何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旁的不提,单说这换入的低价米粮,比起自家在外采买好歹能省却了不少银两,便已划得来。只是对于这般犹如天降之喜的意外,不免让邵东家多添了两份小心。 略作镇定后,已是启口问道:“以颜东家所说,这批米粮虽说是那家库中的陈米,才会如此低廉。但就邵某所知,即便是旧年陈米这价钱也未免太过了些吧?而且以颜东家的意思,他们铺子所采办的货源多半也都由南方那片运抵,而你颜家这般兴师动众换了我家的货物再度送回南方售卖,岂不是……。” 片刻安静,并非对面这位颜东家一时语涩,无从回应,而是有意为之。待其不紧不慢品了口茶后,才颔首以对道:“不过据颜某当下获悉,那米行是别无分号,如今也仅在这京城地界上初设了一家,至于我家为何想要再度转手这批米粮,正是因为我家是另有门路,可将你们邵记的上品胭脂卖去那片地界!” “哦,颜东家只要最上品的货物?”听到这里,邵记的东家已是说不出的欢喜!原因无他,此刻他们才初来乍到,要说能这般迅速就已笼络了人气不少,正是因为所售卖的货品,都是打着价廉物美的名头打响了头阵。 然而如此一来,原本为这京城分号特别准备的精装上品,也因为不得不搁置库中。不知是否如此凑巧,这少年东家一开口就问及了铺中的上品胭脂,怎不让正在为此烦忧的自己为之激动非常! 只是碍于颜面大事,自是不能显露些许。但他却不曾料到,这或许是自己身上唯一的薄弱之处,无意间却被对方逮了正着。 或许是因为旁观者清的缘故,自己的这太过注重颜面的特性,刚好成了对方促成此桩互利买卖的关键所在。而与此同时,也得以顺利送出口信的婍姐儿哪里又曾料到,这旁才刚放手让陆氏兄妹三人全权接手了铺面之事,二房那头竟然另有旁的图谋。 而愈发令人困惑的是,其中不但将原先已然知晓的晋王府拉扯在内,居然还同蔡记那位郡王长子有了一丝关联!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雾里看花 说起二房的图谋,不禁让人为之感叹一声:“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知是谁的提议,竟然在京郊联名办起了诗会,当初在府中停留时也不曾听说过,他们家那位大小姐还是个诗词高手!”一句出口婍姐儿已是轻笑了起来,这位同乡还不忘走一回捷径,想必已是到了紧要关头,才不得不豁了出去。 就是自己这等乡野间长大的,也可借由书籍典故发现许多同乡曾在此世留下的痕迹,而其中也不乏以此过人‘才华’扬名的!细想之下,这位或许在此一项上,本就是个厉害的主,试问自己就是想要借此扬名天下,也拿出了这许多精品库存来。 拿着手中的稿件,惟有零星的几句才偶尔让自己觉得有些面熟而已,真要想全部背诵下来都需花费不少时日,又怎能比得这位早已是滚瓜烂熟,印在记忆深处!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又能想到,平日里也不见这位大小姐是手不离卷,出口成章的样子,居然还有这手惊人的绝技,我就是再多活两辈子也未必能拼凑出几首来?”连声摇头,重新将稿件折叠了放回桌面,才又吃了口茶:“看来,咱们的确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那会儿在府里住着,也都没在他们院子里听丫鬟、婆子们提过半句,小姐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哪里就一定是这位自己作的,以奴婢看多半与他们的痴心妄想,脱不了干系!” 那旁文竹已是忍不住低声接了一句,另一侧陆娘子也不由颔首附和道:“既然早已有了心思,必是不会罢手的,说来也多亏了他们想到李代桃僵,让府里那位顶了小姐你的名头,要不然……。”才刚一句出口,屋内的其余两人都不由自主望向了京郊一眼。 “看来还是因为那晚发生之事,无论是晋王府还是蔡记的那位都不例外。或许我们该悄悄着人走一趟那处田庄,便能一目了然!” “小姐是说那日分别藏在两处的物件,此刻已各自被这两方取走了不成?”那旁文竹低声应了一句,忙不迭转向身边的陆娘子。显然也与自己是一般作想。 反倒是这旁的婍姐儿,颇为镇定道:“正是要让他们分别取走了才好,再加之二房那头为达目的是早有安排,如此才可将整个事件彻底掩下,而我们可全身而退也是有基于此。怕只怕,二房那位大小姐莫要露出破绽,才是最好!” “极好颜面,又仗着自家财力颇丰,如今更是为博才女之名都敢暗中动了手脚,怕是……不会懂得适可而止?”听陆娘子略带忧心接了一句。这旁之人也已微微颔首。 “物极必反,但此刻在他们一家看来却已到了紧要之时,自是再所顾忌可言。满心只盼着早日尘埃落定,才可高枕无忧,偏偏这时异军突起。居然另有一人茫然冒出头来,怎不叫他们莫名乱了手脚。” 轻啜了一口杯中的香茗,才悠悠接了一句道:“虽说此番的实情究竟如何,眼下还不曾看得分明,但那位的郡王长子的匆忙而归,想必就是为了这桩,才对!” “啊呀不好!”那旁文竹已是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为之一怔后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待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毫无异样,方才转了低声继续说道:“倘若那位出口问及当晚之事,岂不是就要将小姐曾在那田庄暂居一段,说与那位知晓了?” 却听得这里不过坦然一笑:“既然他们刻意放出了消息,明着说起那段期间。在京郊田庄暂居休养并非旁人,正是他家这位才貌出众的大小姐是也!而且,还有旁证多人,自是不会再有差错。” 见小姐笑着对两人眨了眨眼,才安心附和了一声:“可那位不正是因为担心被晋王府查出真相。才迫不及待离了京畿,一路南下?” 另一侧的陆娘子不禁出言打断了文竹道:“当初或许是因他身上有伤,不能让人察觉一二,但如今经过数月的休养,不敢说定是恢复如初了,但至少也能不被人看出端倪了才对。” “陆姐姐说的有理,就此看来那位倒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只不过碍于当晚的情形,实在是牵连过多,只怕也不敢向那位大小姐直接道明谢意。又是那众目睽睽之下,就是想要挨近几分也并不容易吧?” 见两人闻言更是连连颔首,婍姐儿才继续言道:“所以,我更为担心的是,二房迫于时间有限,又因迟迟不得高升,才会急于求成到时候被算计在内的,必定不再只有京中常有往来的亲朋好友而已。” “小姐是担忧主子的安危?”听到这位提及方郑氏,陆娘子哪里还能安稳坐定,不由自主已是脱口而出。 只见这旁婍姐儿亦是微微颔首:“我们姐弟几个身上,只怕再无可用之处,但以姑母在方家的影响,只怕会引得他们另起心思,也未尝可知。毕竟那家如今子侄辈中,已有数人在朝中崭露头角,更别提与他家联姻的名门,多半也都以文职为主!” “这便是此前,让你们细细查寻与我郑、方两府关系密切的几户人家,如今又有多少子弟在朝中任职。别看眼下只集齐了他们的大致概况罢了,但已能帮村着看清了不少,而今偏又得了这一难得良机自是不能错过一二。” 顿了顿声,才转而看了一眼书案的方向,微微含笑道:“还记得早在南方时,就曾教会你如何收集资料,将渲、溢两城的商户店家分布查明一清的事?” “当然记得,小姐还在奴婢集齐了这份记录后,绘出了两地城中的详实舆图,进而才决定了置办下那一溜商铺的。”重重点头,大丫鬟文竹已是满脸赞叹的应了一声。 此时,就见另一侧的陆娘子已是明显一愣,略作迟疑后,忙不迭开口追问道:“难怪那会儿小姐你几乎是每日都让文竹外出,采办零星之物,原来却是为了这桩!” “那会儿在我身边当差的,也就文竹年纪合适,再加之此等查访各家店铺的差事,到底不好太过声张。虽然,随后几年中另外四个小丫鬟,也都跟着文竹逐一学会了这门能耐,但由于我姑侄再无店铺开张,才因此被搁置了许久。而今刚好有了这地理之便,自当将其发挥一二,不是。何况还有二房那头需要多多留意,更不敢掉以轻心!” 提及这句,婍姐儿心中何尝不纳闷道,蔡记那位如此的避讳,难不成还真是这般笃定,晋王府那头断不会察觉?还是另有门道,早已将所有可能一并断绝了不成? 有心探究,却又碍于此刻若想着手一试,也并非最佳之机。一来那位有了南方被人跟踪千里的经验后,只怕更会小心再三;再则另又二房那位在,而且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怕也会为了达成目的,也会将其这意外之人,纳入需仔细访查的名录之列! “既然已引得二房那头注意,自是不好轻举妄动,我们正是因为早已得知那位的出身,才会用心留意。至于他那蔡记东家的身份,或许在二房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但郡王长子的显贵身份只怕也会被二房看重几分!” “听小姐这么一说,奴婢倒要多嘴一句,当年那大和尚的预言可不曾点明了出身,他们就敢这般肯定,日后能贵不可言的一定就是那位大小姐不成?”被文竹一句脱口而出,不待这旁出声来应,就见另一侧的陆娘子,已同婍姐儿皆是不约而同互望了一眼,轻笑道:“正是因为大家都不敢肯定,当年那预言将会应验在何人身上,所以才要如此煞费苦心,用尽一切手段将自家的女儿与那预言,联系一处!” “别看如今二房那位好似名声大振,但与此同时,也可算是危机四伏的一位。就我们之前粗步收集起来的名单中,较之出身更佳的便不下三、四位之多。直到祖父离世前,或许还会为此沾沾自喜,然而此刻已是大有不同咯!” 抬手比向内城,接着提醒一句道:“郑氏一族本是行伍出身,即便在国泰民安之时,也鲜少有那弃武从文的子弟。而今我家那位二叔父虽有官职在身,但比起那些根底深厚的耕读世家而言,实在是不堪一击的。若不是当年我祖父在朝中的威望犹在,只怕他这个不任武职却能破例承袭功勋头衔的文官,必遭人出声阻拦!” “这么说来,当初二房也该买通了不少官员,才能顺利承袭了国公府的一切?”一句低呼自出陆娘子之口,面上更是一脸的不屑。 “对他们而言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事还少?只是乌有确实的账目可查验一番,就如同眼下京郊的那桩,也不过是雾里看花,欲辩不能,也唯有等贺先生的细细打探了清楚之后,才敢断言一二的。” 闻听这句那旁两人,也不由认真应到:“内城固然进不得,可这外城之中,又怎会难办。不敢说奴婢们早已得心应手,可这城中的街巷划分也不过大了渲州三倍罢了,只要多花费些时间就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另觅他法 提及这桩,婍姐儿也不免联想起当初,请托了霞光阁联手上演的那出戏码。要说当日为牵制住二夫人,才无奈将他家拉入其中,然而此刻想来也并是好事一桩,正是因为那桩办得十分成功,才使得今时今日霞光阁,早已不是昔日那间远在南方的二流商户了。 而如今自己在京城另设了铺面两间,却迟迟不敢与他家联系,也是不想拖累与人。但往日的交情还在,只是眼下两家的实力,再不能同日而语了,自当有所觉悟。 待等有朝一日,也可再提合作一事,即便此刻急需一家能自由出入内城的帮村,也不曾想过要求助上门。且不说,此刻已是今非昔比的有名商号,单论自家要请托之事,万不得已又怎能道与外人知晓! 姑且不论,对方是否会疑心其他,就以如今他们能从内城众多商号中,脱颖而出的那份潜力,想必也不单是那次的奇效所致。过人之处自是无容置疑,正是如此,婍姐儿便越发不能轻易行事。 “内城的查访还是另寻他法为好,真让他们家参与其中,必会引得外人的注目。然而,此事最为紧要的便是避人耳目,宁可艰难些也不能坏了大事!”看着送了陆娘子一陆往外的大丫鬟文竹,立定窗前的婍姐儿不由低声喃喃一句。 要知道这回得此良机,不但可将有关二房的一切逐步看明,还顺便理清京城几大商号的分布与各府的联系,也算是受益匪浅。自己虽为女儿身无法出仕,但有关自家的兄弟几人的前途,此刻惘然断言却是为时过早。 不敢说,此番的细细探查会否有所奇效,但在婍姐儿看来还是用处多多。若有朝一日哥哥他们能够安然入京,今日的这份辛苦便是最为实用的存在。即便短时间内无法顺利而入,手中有了确实的资料自是不同一般! 舆图这一桩婍姐儿也是有过考量。朝廷虽有律法定论,但自己只要避开那些禁忌所在。再将其分开绘制与普通画稿之内,做到画中藏画或许才是那唯一可行之法。 想妥了关键所在,这桩危险之极的事。自是不敢再对旁人提及分毫,即便是早年就曾跟随自己的大丫鬟文竹,也不例外!毕竟攸关性命自是不敢玩笑一二,或许只有在姑母与哥哥的面前,才敢铺展开来说明详细。 也正是因为这份小心,数年后才使得婍姐儿顺利逃过一劫,后话不提。且说由这日起,不敢与身边之人提及一二的婍姐儿,又开始了如同几年前刻苦背诵医理的日子,好在原本也曾有过这般的作息。独自一人闭门用功,外间里惟有当值的丫鬟守护在旁。 铺中的一切也因全权托付给了陆家兄妹三人,自己也大可一门心思安静做画,设计那画中藏画的手法。而且,为了不被人看穿其中的门道。自是不能千篇一律,手法单一。 于是乎,这一幅幅或效仿名人画作,却在细微之处略有不同的练习之作,已有了初步的样子;而另一旁闺阁中最为常见的花样子,也随之又了新的画册数十张之多。 至于那接二连三由小丫鬟口中所述,被那旁文竹用详实言语一一记录在案的文稿。也已陆续被搬到了内室对面的书房之中。而每当有一幅图稿完成之后,婍姐儿便顺手重新卷好了,藏入对面自己内室的书柜之中,再不敢轻易叫人看见。 本就是常年跟随在旁之人,婍姐儿可不敢保证,日日瞧上一阵后会否看出画作的重点所在。更无法肯定那般坦然处之,便一定不会引人怀疑?索性从未在她们面前出现过,方是那万无一失之举。 陆家姐妹已找到了失散许久的父兄,迟早是要回去与家人团聚的,而文竹她们这几个丫鬟。婍姐儿也曾有过考量。即便有意等她们成亲后,留在身边做管事妈妈,此等之事说与她们分担也是颇为不妥。 忠心之说,暂且撇开一旁,日后若是无心再留身边,又该如何是好?想到这种种可能,自是再无意让她们介入其中之想了,惟有同胞的手足,才是此生不会断了联系之人。 如今小七、小八那里虽已再无二房的监视,但他们两人多年来的长相,都被二房派遣一旁之人记在心中,只怕尚不能轻易入京与自己团聚,反倒是久未露面的胞兄可悄然走上一回。 而南方之行,又与那位郡王长子偶然再度碰面,京畿近些时日自是少去为妙,反倒在京城之中不会与其相遇。眼下既要避着身边之人作画,又要将她们收集来的资料整理分析,重新录入在案,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好在铺中之事,就算进展有些缓慢,却也当得平稳二字。归功之人自是他们兄妹三个,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婍姐儿,每每得空也会静下心来,仔细思量还有何种货品,既能与布庄有所联系,又可以此为借口,进而又能同内城之中旁的铺面,有些平常的生意往来。 本就是在外城设了铺面,相信有了货品要按时送入内城交货,也是稀松平常的很。再三考量之下,好似也仅有此法,方可不借助此刻已成名的霞光阁,便可自由出入内外两城。 “小姐是说让南面的田庄自制丝弦,再卖与那些设在内城之中的制琴作坊?”一旁尚未回过味来的小丫鬟黄桃,已是半带疑惑的神情望向了过来。 而并肩立定一侧的大丫鬟文竹与陆娘子,却是再明白不过。这是小姐有心将商户的察访一事,扩展到内城之中所致。今日初闻此桩也是既有欣喜,又感意外。 毕竟这丝弦要如何制成,自己一行中怕是无人知晓分毫,小姐却有为何偏偏选中了这桩,也难免有些不解。但当听完了这旁之人的娓娓道来后,她们才算明白了关键所在。 “用丝我们在南方的田庄就是现成的,与其每年都售卖与丝商,倒不如自己留下些许,另找一条出路为好。一来,可在蚕丝价钱低廉的年份里,不至于听天由命,一切都被那些丝商握在手中。二来,就是为了将此一项卖入内城之中,才好便于出入察访京城里名头在外的各大商号。” 环视了一周后,见屋内众人皆已为之颔首连连,才又接着道:“另外也是为了今后,可借由这桩买卖给铺内多添一分稳妥的进项,方才能够早日将那些村民,及早接了来京郊安定下来。” “毕竟,那般的身份还是早些舍弃为妙!”顿住片刻后,已是幽幽叹了一声。而这句轻叹在陆娘子听来,却是格外惊心。旁人或许不甚明白,自家小姐的这一句感叹意义何在,但陆家姐妹在自家兄长的详谈之下,才更为确定了早日迁入京郊这片,或许才是他们从此得以脱身的唯一之路。 再联想起之前,小姐曾多次提及过的朝中巨变,或许与今日的提及也不无关系。就小姐几乎从未出过偏差的眼光而言,陆娘子也是深信不疑的,想必定是离此一时刻已为时不远了。 如此一来,也可说明了小姐为何直接点名,不远千里招回了自家兄长接手布庄。不但有意在此桩之后,将布庄归入自家名下恐怕也是为了那避祸一说。 这就好比,小姐与三爷他们兄弟早在数年前,就已想到了要在海岛之上另设那,万事不求人的自足田庄所在。或许在小姐看来,这被刻意设在外城之中的铺面,也同样可使得陆家顺理成章,躲过随后那意想不到的劫难? 心中已有确定,自然倍觉感激,以小姐此般的出身,却能为自家这一再普通不过的行伍人家,思量地如此周全妥贴,也惟有全心全意在旁帮村,才是道理! 而这旁之人却已微笑着继续言道:“为今之计,便是着手寻访那制作丝弦的高手,才是当务之急!至于他是否愿意离了故乡,远赴南方之境却并非那困难之事。所需丝线有人帮忙直接送去家中,每隔上些许时日,再着了可靠之人取回便是!” “这么一来,岂不是在这京城中寻个合适的来,最是便利?”那旁一句应到,文竹也已点头附和道:“其实,以小姐心中所想只怕还是在那京畿境内的人家,才更为适合!” 不承想,这旁的婍姐儿不但未曾出声打断,反倒微微颔首,继而言道:“正是有些一想,若能以此为由将来回京畿送信贺先生一桩就此定下,才是再好不过的。” “至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书信去,山人自有妙计!”学着那观中所见的道长,摇头晃脑了一番。转而忙又提醒一侧的陆娘子道:“看来贺先生名下的书肆,还需再添置一项新买卖,就是回购古旧书籍一桩。只是这回购与否,自得再订些具体的条目才好,切莫叫那些败家之人有了可趁之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章 略作调整 “小姐是想以此为由,托了那制琴弦的匠人送了古籍去贺先生的书肆?”顺口应了一句,忙是连连颔首认同道:“这法子好,既可不再另寻了送信之人,还可悄无声息送出了书信。” “再来,现下这许多书肆之中,还未曾见过一家愿意回购旧书古籍的铺面,刚好可让人信以为真。至于小姐所提的败家之人,可是担心有那偷卖了家中私藏的富家子弟?”转而朝隔壁那家努了努嘴,示意这旁的婍姐儿。 自是得了明确的回答:“这家慈母多败儿就是最好的力证。长幼无序已是大大的不妥,紧接着又因偏爱幼子,让他们兄弟失和更是万万不该!不说旁的,但说等这位老太太百年后,若是仍有同胞手足在旁相互扶持着,至少有所依仗不会被人趁机各个击破!” 抬手比了个圈,才又接着言道:“我们或许不曾见过那原先的房主,不敢妄断他当初下定决心要沽出祖产时,究竟是何等的心境。但有一桩却是不能确定,其中是否另有缘故,指不定就有知晓内情的有心之人,趁机施加了外力所致。才让这原先的房主,不得不弃了祖产外走他乡?” 被婍姐儿这么一提,其余之人也都在愣神片刻后,齐齐颔首:“还真是这般的,眼看我们陆续搬进这宅院,隔壁那家不但没有意外,就连他们家的下人们也都跟着幸灾乐祸。”下丫鬟杨桃本就应了自家主子之命,那段时日里多有留意左邻右里的动向,因而最是清楚。 听小丫鬟如此应到,陆娘子也不忙附和一句道:“就隔壁的那对无情母子来看,或许原先这房主被迫搬离而去,未必就此走向了落魄边缘,兴许因而脱了无望的困境,反倒另有一番作为也未尝可知。” “小姐自当放心就是,贺先生也是那一点就通的明白人。听了此等消息必会点头赞叹一句,至于如今书肆之中多了一项,理应不会大肆宣扬,才对!”见其忙了略略降低了音量接了一句。这旁的婍姐儿也不禁莞尔。 本就深知那位贺先生的秉性,自是无须担忧。而对于这原先并不熟捻的生意之事,在经过这许多年的历练后,又有从旁略加指点一二的自家兄弟在,早已不能同日而语咯! “要说当初选定自己寻了手艺精湛的匠人,将自家所产的蚕丝加工成琴弦,便是为了多一份稳固地收益。毕竟我们所期盼的海外贸易迟迟未见动静,其余枯坐等待,不如先行谋一桩进退可控的买卖,兴许才是那完全之策!” 如此悠悠道来。婍姐儿忙又微笑接了一句:“别看眼下无论是贺掌柜平缓经营的米行也好,还是由你们陆家兄妹几个联手打理的布庄也罢,都不过是默默无闻在这外城中,才刚扎下根基。但凡做到童叟无欺的商户,无论初到之时多么的不起眼。只要用心经营便可打响名头,从而在此立稳脚跟!” “再则说了,而今我们还有另一桩非常之事,需的费些心思。在此期间,只要得空你们也都可以畅所欲言,将联想到的好点子报与我知,谁又能断言你们之中。就无一人是那早有先见之明的存在?”提及这句之时,婍姐儿已顺势环顾了四周一眼,只见众人皆是久久愣神后,方才陆续醒转过来。 “怎么可能,就奴婢几个哪里能与小姐您比肩一二的,主子您这是说笑了吧?”待回过味来。樱桃已是连连摆手,忙不迭出声应道。 却被一旁的大丫鬟文竹当即拦到:“这个你们几个还别不信,当年还在南方之时,咱们小姐还真寻了姐姐我在旁,商议过有关渲州城内铺面与田庄佃户的事儿!” 要说先前只当自家这位主子。不过是为了随口一言罢了,实在当不得真,而此刻有了文竹姐姐的一句斩钉截铁,众人俱是在吃惊之余不免越加佩服起来。 平日里,都曾听闻过别家主子是如何对待下人的。即便不如那早已亲眼见识过的,那位二房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也早已对此了然的很。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那不幸中的万幸,能跟随小姐身边当差,不但未曾受过主人的打骂之苦,还能跟着先生在府中上了数年的学更是难得! 如今是人人能读会写,就连算账盘货也都难不倒她们,其中更不乏黄桃那般,在书法上颇见功力的小丫鬟。余下的也是各有所长,只有在外人面前皆是平平无奇,不敢显露一二。 其中自是小姐的刻意安排,唯有这般看似毫不出彩的小丫鬟,才好方便她们出门行事,任谁都不会防备一二。若说官宦小姐身边的贴身之人,能出两个略同文字的,倒也并不为奇,但似她们几个这般样样都能上手的二等丫鬟,只怕就不是如此普遍了。 而今,不但只有屋内的几个,就连此刻坚守厨房那两个最后被留在婍姐儿身边的三等丫鬟,也能自己提笔写了书信回家了。只是按小姐的吩咐,万万不敢提及这家书皆是出自她们之手罢了。 然而,对于自家主子的告诫,由起初之时的万分不解,到逐渐看明了其中的利弊好歹,也慢慢随之谨慎了起来。在这世间上,即便是官宦人家出身的闺阁千金们,也不是人人都会被家中教导着,学习这涉及颇广的几门功课。何况只是府中的下等仆役罢了,更是难觅其踪! 也正因此,这些能跟随婍姐儿身边的小丫鬟们,对于此等不同寻常无不珍惜万分的!继而,对于婍姐儿提及有关,跟随那制作丝弦的高手学习之事,也都积极响应。 “奴婢愿意前往学习。”“自是愿意的,小姐只管吩咐就是!” 听着她们四人齐声来应,这旁的婍姐儿已是连连点头:“多了也是无用,不如就你们两个出京便好。至于黄桃与樱桃两个还是仍留京城帮村文竹,继续收集各家的资料为好。每半年轮换一回也可,或等你们大致掌握了基础,再来换回也成,一切只看你们四个自己安排最为合适。至于那匠人小姐我自会与其道明详实,毕竟学了人家的手艺自当交足学费!” 说道这里已是停住了片刻,啜了口茶后,才又接续言道:“你们也莫为这学费担忧,待学会这门手艺后,便可在咱们这个院子里内设一个小作坊。如此之举可不单是为了省却人手,而是为了不受制与人罢了!就如同田庄的产出虽好,但每每要看丝商们的脸色行事,终究是无奈的很。” “奴婢们明白,只是担心小姐在京城的人手可否足够?”难得率先开口的樱桃,已是忍不住接了一句问道,再看两旁之人眼中,也多半留有同样的疑问。 只见自家小姐微微含笑,指着城外那方告诉道:“你们忘了,当年跟随我大房的忠心旧仆中,除了你们那百名京郊庄户外,另有两队人马如今也已有了眉目,只是碍于多年再无消息,不免迟疑他们几家的孩子是否能用心当差?” 提到这桩婍姐儿也是半带苦笑,毕竟许多年前自己唯一打过照面的几人,皆不再是原主身边的亲近之人。至于那些早年伺候在旁的仆妇,只怕是半点印象全无了。仔细想来,远比本就常年居于乡间别院中的庄户们,更让自己紧张三分。 并不担心那些即将被送入京城的女孩数个,毕竟在姑母那儿被教导过一番后,该如何谨言慎行还是知道的。只是让自己将她们家中长辈联系一处,却实在让人为难的很。 而此事又能对谁道明详实,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安排定了丝弦这桩,却又留了大丫鬟文竹下来,低声吩咐了两句:“入京之前曾与我姑母有过商议,只怕等不到仲秋之时,那些孩子们就要被一并送入京城来了,由你继续调教我也可放心。只是当年他们几家走的匆忙,我那时年纪也并不大,只依稀记得几人的长相罢了,还得由你将她们家中详情问明录入,也免得到时候安排起差事来,乱了次序!”说道这一句,不忘抬头看了眼铺面的方向。 片刻后,才继续道:“你在身边年头最久,大约也更明白我所指之意。那陆家大郎若真无经营之能,我与姑母自是不会选定此人,至于安排他们陆家安身立命之所在,自有旁的选择。而今这另外几家已被我兄长陆续找回,自是不能坐视不理,更别提他们几家原本都是我母亲屋里的心腹之人!” 此刻在婍姐儿身边的大小丫鬟中,也仅有她文竹一人,并非出身国公府的家生子,却被其余之人都得小姐的信任,更是何其的可贵! 而此刻毫不避讳,与自己谈及当年府中旧事,文竹自是连声应了下来。其中既有诚心感激,也更是下定了决心,必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再不叫自家小姐忧心。 与此同时,那旁已步入自己所居厢房的陆娘子,也已同自家正在屋内仔细核对账目的妹妹,论道起日后另有粗使丫鬟入京的消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举一反三 “已经被三爷陆续寻到了,近日就要入京而来?”正端坐桌旁仔细盘账的陆二娘,也是颇感意外。之前虽是早已有过听闻,但此时由姐姐口中道出,不免联想到铺中情形,接了一句道:“原本这铺中的人手就有些不足,要说等了爹爹那里再送了人来,倒不如……。” 此话一出,却被这旁的陆娘子摆手拦下:“小姐与三爷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单看此番命那四个小丫鬟,轮番跟着那制弦的匠人勤学技艺,既是为了日后不受制于人,其中也不乏为她们几个早做打算。” “二等丫鬟还用旁的打算不成,不就是升上一等大丫鬟,更添进项,等日后主子看中给配了合适的人家,再留下升了管事妈妈、嬷嬷便是最好的出路了?” 这句一出,更是引得这旁陆娘子摇了摇头,抬手点了点自家妹妹的额头,轻叹一声道:“亏你也是跟了小主子多年之久,却还不明白这位的真正心思!” “别看咱们家这位小主子,平日是宽厚待人似有心将众人留在身边当差,但骨子里却是早有准备,即便有哪一心想赎了自身而归的仆役,也从未有了强留之心。” 听得姐姐这么一句,桌边端坐的陆二娘忙是颔首应到:“还不都是当年卓家的那次背叛,印象实在太深所致!” “妹妹不知,这只是其中一项罢了,另外还有早年国公府里的那场突变,恐怕是真正的原因所在。就拿特意在海中置岛一事,便可看出他们兄妹二人,皆因当年那桩有了警惕之心。要不是为了自家之事牵累到旁人,又怎么会如此小心再三!” “你且再看主子如今的深居简出,又何尝不是同样作想?” “姐姐的意思是,无论是主子也在安居京畿后,开始变得愈发谨慎了起来。还是此刻我们入京开设商铺两间,都是为了我们一杆与主子毫不相干的,安排退路不成?” “怎么不是,从给贺先生选定的书肆一桩买卖。再来贺管事顺利接手的米行,明面上看似无奈之举,实则却是别有深意,以贺掌柜的多年经历来看,也是再合适不过了。如今又有意唤了哥哥前来,全权交托给我们兄妹三人,只怕也是早有打算。” “如何使得?我们姐妹哪里受得起,更别提当年若不是主子援手搭救,怎么能有今日的一家团圆?万万不能,不要说将这铺面的进项分了大半出来。给那些跟随了爹爹多年的村民们置办田地了,居然还要占为自家所有,更是断断不应该的!” 不承想,那旁话音刚落,这旁的陆娘子已是缓缓摇头。转而不急不慢地反问一句道:“妹妹何时见过咱们家这位小姐出尔反尔的?” 正欲脱口而出,顿觉此时再来想尽法子劝阻自家这位,恐怕已是白费功夫了。要知道,或许是因为当年那桩突变的缘故,这位可是自幼就比旁人多了一样不同寻常之处,就是极能说服与人。而且每每经由她详细分析后,自己都会深以为然。不但如此,那最后的结果也往往与这位当初所言,极为相似。 连续数次之后,自是再深信不疑,就连见识颇广的主子,也是如此。更何况她们姐妹?正是因此,这些年来才使得合作无间,久而久之也都养成了这一固有的习惯。 今日听得自家姐姐如此一提,陆琴漪不禁低声感叹一句:“咱们家这两位小主子这般厚待我们,真叫人无以为报!也难怪那原本也曾做过官宦太太的贺先生。都是如此的义无反顾,跟随了许多年头!” “何止他贺家姐弟俩,如今他们贺家四兄弟姐妹,可都是一门心思帮村着小主子打理各项事务。别看三爷虽是哥哥,我敢断定其中多半的法子都是由咱们这位小姐提议的。” 忙又轻笑着补了一句:“妹妹可还记得,往年我们主子可是常常念叨着‘可惜是个女儿身!’?” “怎么不记得,当初我们都还不觉得主子的感叹,别有深意。但随后那一桩桩的事件,才逐渐看出了其中的要害所在!每件事都证明了这位小主子,可不单单是早慧而已,更懂得经营这事。就连田庄里的各项事务,都愿意费心翻阅前人留下农书,加以整理后再同庄户们仔细说明。” “眼看那一队小丫鬟即将要入京帮手,我们兄妹三人惟有用心打理这间布庄,方能让这位安心旁的事务。莫要再添烦恼,至于这铺面日后的归属之事,还需同哥哥商量一二,毕竟不是小事。” 姐妹俩说定了此桩,便重新忙碌起来,而此刻已回到书房中,继续加紧绘制京城舆图的婍姐儿,也已根据先前丫鬟们探听所获,将整个外城的范围拼合完成了十分之三。只是这三成中街面分布,尚不能全面完善罢了。 但只要加以时日,便不是艰难无比之事。一来,刚好就在这外城之中设有铺面两间,即便不曾在贺掌柜面前提及过多,有关收集资料一事,但由米行每月悄悄送来的账目中,也可大致看出不少有用之物。 头一项,便是外送各府的数量与采办之人的身份。 在外行眼中或许只是毫无一用的消息,但在精与分析、整合各项资料的婍姐儿主仆们看来,却是另有他功。 只是这一悄然进行之事,自是不会当面明示,此刻还毫不知情的贺掌柜夫妻俩。但相信要不了许久之日,便会将其中的关键慢慢同他们坦然道明,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其实,婍姐儿兄妹俩也有过商议,即便贺先生是早已知情的,但对于一门心思只帮忙看顾自家商铺的贺掌柜而言,这等令人惊骇之事还是少知为妙! 一来,怕他们夫妻为此惴惴不安,随即便会破绽百出,反倒是坏了大事;二来,自是不想让他们参与其中,退无可退。只因兄妹俩是早有打算,要将这些不相干的外人隔离在此事之外,若说旧仆家臣愿意追随少主一行,但对于这些本不该被累及在内的人家,又何苦跟着自家兄妹几个趟浑水? 更有一样,也是婍姐儿颇为在意的,便是自家的姑母。那年搭救自己出了险境的姑母,已是经历了这许多不幸,哪能眼看着被兄妹们的执念,拖累着度日艰难。 因而,当初决定入京之时,她便于哥哥说定了,日后若非必要姑母那里,再不会将其置于漩涡中心。宁可舍了几处产业,也不能再让姑母遭了连累,被二房一家盯上了。 没有当年姑母的及时援手,只怕自己这大房的遗孤,早已不在人世了!更别提后来的兄妹重聚,共商夺回自家产业的大事了。婍姐儿是万万不敢妄言,这些年来的所获都只是归功与自己之手,有多少正是哥哥的用心经营与姑母的大力扶持,才会达到。 其中,那位于海中的大小两个岛屿,正是自家最后的退避之所在更可算得,由哥哥他一手建立而成的。自己不过是在旁规划了一番罢了,但相较兄长所复出的辛勤,便是小巫见大巫,怎可与之比肩。 有基于此,婍姐儿对于此番在京的日子,更是时日紧迫。正是因为随后会发生的突然变故,此刻又哪能预料一二,唯有自己加紧赶制出有关一切,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那铺面中的各项事务,既然由他们两家打理的不错,自是乐得放手一二。事有缓急轻重,此刻就婍姐儿看来,自己还是一门心思致力于绘制舆图一桩上,才更为合宜。 何况,此事眼下不能告知身旁之人,更需耗费许久时日,方能全部完成。偶然得空想出几样适合铺面的货物,补充一二已是不错了。 就在那京畿境内,收到了侄女来信的方郑氏略感吃惊之际,就听得一旁的老妈妈已是连声赞道:“到底是小姐想出法子,咱们家这位自小就有这等能耐,才刚听到了二房那位诗词才女,这里就联想到了京城之中,日后必定有一股效仿之风涌现,这不才想到了要补足丝弦这桩买卖!” 却被这旁坐上的方郑氏含笑摆手道:“哪有你说的这般厉害,她不过是怕日后蚕丝丰产的年份,叫那些个贪心的丝商趁机压价,才想出了另一条自救之路罢了。” 顿了一顿后,忙又莞尔颔首,脱口一句:“早些年前,就让她随了贺先生启了蒙,教授的各项科目中就有了琴、棋两样,可她却偏偏只爱作画。别看无人指点,画风也是太过特立独行,可这些年来出自她手的花样子也好,还是那画法少见的屋舍,就连工匠们也都啧啧称奇,可见是个能干的孩子!” “那可不是,咱们家这位小姐旁的不说,单说这作画就一定二房那个才女,强上三分余!”一句话出,主仆二人已是相视而笑。老妈妈忙又补了一句:“再加上,咱们小姐这举一反三的能耐,更是没有几家的千金可以比肩一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却之不恭 这旁已是颔首应道:“说起我家侄女的能耐来,还真不是她们那些整日藏在深闺的千金们,可比拟一二的。再别提,当年她才多大年岁已晓得这生活的艰难,更不是同样出身的权贵小姐可以忍受的!” 听得自家主子接了如此两句,林妈妈不禁深深叹了一声:“要说这些年来小姐她经历过的事件,只怕就连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弟,都不曾有过的,更何况那些被娇养在二门之内的千金小姐?能懂得宽厚对待下人的都少之又少,何况是这般能干的主,只怕是百中无一……不对,应该是千中无一才对!” 闻言认同颔首,方郑氏又忙接到一句:“当年让其随了先生学琴她还满心的不愿,如今倒好为了给自家田庄的蚕丝另寻出路,就连哪一弦需用丝多少也都了如指掌!可见真是费心用功过的,你瞧瞧居然将这古琴也重头学了起来!” 一旁早已低声念叨起来的林妈妈,更是颔首附和:“还真是这般的,也不知这位小主子是在哪本古籍上寻到的记载。再加之她本就有心请了手艺精湛的匠人教习小丫鬟们,想来必能将此一技法学成。” “哪有这般容易,没有几年甚至十数年的用心钻研,只怕得了其制作的精髓所在,不过能将全部过程看遍罢了!再则,有心将真本事教授与徒弟的匠人,也必会仔细观察学徒之人,可不能小看那丝弦制作一项,历来虽有良琴配良弦一说,却是不常觅得!” 顿住片刻,待饮了一口面前的香茗,才接着言道:“刚才由信中读到这孩子有意让丫鬟们几个,跟随制弦匠人习得一门安身立命的好手艺,我已是倍感欣慰。要知道,早些时候我们姑侄就曾说起过。日后各家的出路。” “日后的出路,小姐难道想……?”此刻已是一脸惊讶的林妈妈顿时低声念叨一句,却被这旁面露微笑的方郑氏摆手,安抚道:“本就早有准备。毕竟她们几个都是由海岛田庄里选定出来,在婍姐儿身边当差的。若日后各自嫁作人妇后,由她们在旁帮手打理那岛上的事物也好,还是依然留在身边都有一技傍身,也是他们兄妹二人的周全考虑!” 提及这桩来,方郑氏已是不厌其烦地继续告诉起来:“别看当初我们姑侄早有商定,但在我看来这些丫鬟们都是那忠心不二的。只不过经历了当年的窘迫后,婍姐儿那丫头怕是心有余悸,再不敢奢望日后由二房手中拿回全部,不被他们反击一二的。因此……。” 突然停住了口中之言良久后,苦笑着环视了院内一眼,才又接着言道:“只怕就连不敢对我直言,也是另有缘故!原先还只道他们兄妹年岁尚轻,不免有那思量不周之处。还需我从旁指点一二。却不想那未曾看透所有的不是旁人,反倒正是我自己个才对。” 说着已是收敛了神色,满是担忧地望了京城那方,转而才对着身旁的老妈妈,幽幽念叨一句:“那二房的手段恐怕已非当初了,此刻为了他家大女儿的前程大事,只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令人心有戚戚。虽说婍姐儿她自幼就是个谨慎的孩子,三郎也是那沉稳冷静的性子,可面对那房之人的步步紧逼,恐怕也会有冲动之时。” “那如何是好!要不索性让我家大郎一家,也一并跟在身边帮村一二,主子看可使得?”一旁话音刚落。就见这里依然端坐的方郑氏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轻叹了一声后,方才道出一句:“怕是他们早已有了定夺,而此事攸关他们兄妹四人的前程,自不会轻举妄动,贸然行事。恐怕也是时候让他们自行接手此桩的。要想孩子长大必要的放手也是应该。” 听到这句,一旁跟随主子多年的林妈妈也好似有所感应,不禁低声附和了起来:“就像当初主子肯放手,让小姐独自领着丫鬟出门历练一番那般。唯有自己亲身经历过后,方才学会那处世之道,又要如何安身立命,随机应变!” “仔细想来她每逢困境之时,便会想出化解之法,或许也是这许多历练带来的益处。至于清如那孩子的性子,更是令人刮目相看。不是我这做姑母的自夸,眼下满京城的功勋世家中,还有几户的嫡系子弟能有这般一段艰难过往的?更别提,那孩子也有些经营之道,虽不比他妹妹熟捻,到底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贵门子弟,可比拟一二的!” 这话的确是说到了要害之处,一旁的林妈妈早已颔首连连,再接过小姐的京城来信,细细收了起来。重又给主子换上了点心,继而问道一句:“那外院内新来的小丫鬟们,可是还要多看几日为好?” “有你林妈妈看顾妥当,我哪里还有不放心的道理。只有一项需得小心再三,他日等小丫鬟们一路向京城之时,莫要叫周遭四邻有所察觉,才是必要非常!” “老奴晓得。就如同此刻慎之又慎一般,这队人马便不能叫外人看出丁点的破绽,更不能让人将如今这宅子与京城那方,联系一处!” 待用过了午膳,今日也不似往常那般等歇过午觉后,才在书房看会子医书打发时日了。反倒是崔着自己屋里的大丫鬟,在一旁伺候笔墨,方郑氏不过酝酿了片刻后,已是提笔给身在京畿另一城中的贺先生写去了书信一封,试图再一次提醒与她,切忌必要之时还有她这身为姑母的,可依傍一二。 而另一头在接到了方郑氏的密信,也同样是被感诧异!待仔细读完了全篇后,才顿觉眼前是豁然开朗! “啊呀!难怪当初东家是立权我只留一张租借店铺的契书,而关于这铺中的一切物件,却是丝毫未曾提及!原来,这位还真打算在大事成功之后,将这摊买卖转手增与我母子三人!” 这旁忍不住惊呼出声,那旁也已是在空闲之余,联手帮忙母亲一二的小兄弟俩,也都不约而同望向了过来:“东家真要将偌大一间铺面交与母子手中不成?这些年来,咱们家若没得这位的看重,如今恐怕连这京畿书院都进不了,又何来……!” 不待另一旁自家小儿附和出声,这旁贺氏便以摆手打断:“怕不止仅我们这一间铺面,如今被你们三舅接手的那家米行,指不定也是同在其列!” “啊!不能够吧,东家这是打算做什么?”同样惊呼出声的兄弟俩,听得这一消息自是无法相信。 反观这旁的贺氏却已稳了稳心神,继续言道:“想必已眼下京城那头的近况而言,那暗中设计夺了他们家一切的二房,只怕有更为强大的依傍,才会使得他们兄妹俩如此的警惕。更加安顿我们这些外人日后的生活,放在了心上!” “东家这是……母亲您可千万要劝上一劝,才好!” “劝是自然要劝的,只是以他们两位的意志之坚,恐怕是早有了万全之策,才会如此决定。至于,为何将铺面分与我们几家,只怕也有其考量在。” 再度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忙是起身取出了前次与婍姐儿,认真商议时留下的计划,重新研读起来。良久之后,见她将手中那一摞自己兄弟俩,都不曾看过一眼的稿件顺势放回原处后,才又齐齐看向过来,等着自家母亲告知一二。 只见,重新落座桌边的贺先生,已是笃定言道:“其中只怕还有分散实力的必要。怕是二房虎视眈眈,紧随在旁,行事期间自是不能暴露一二。只要断了联系的蔡记之人,在二房那头提及有关之事,由我们母子看顾着的这间书肆,便不会引得他们过多留意!” “而同样的道理,你们三舅的米行与那被陆家兄妹接手打理的两间外城铺面,更是无人知晓分毫,这便是东家的另一所图。若不幸在日后被二房察觉出他兄妹有所异动,至少还能在京城、京畿两地留有后手,不至于全军而退!” “那也用不着,直接送了铺面与人……。”此句才惊呼出口,就被身旁的兄长当即拦下:“哪里是整个铺面,东家手中至少还留有租借铺面的契书,只是不为外人道罢了!” “正是如此,不叫旁人知晓了才是这其中的关键所在。既可保护了我们几家,不至被牵连在内,又可在必要之时寻了藏身所在悄然出城,再度辗转回去南方境内。” “那也已是好大手笔了,如今单说咱们家看顾的这间书肆,就有不少的货物,每年的进项更是不亚于普通的田庄!”一听自家小儿子也是如此懂事,忍不住含笑应道:“你们知道轻重便好,要知道这些年来我们家已是受益匪浅,哪里还能受此厚赠,惟有好生替东家守着这份产业,也就是了!” 此刻身在京城的婍姐儿是怎么都不曾料到,由自己姑母贯穿前后,继而猜出了兄妹们早已定下的馈赠一桩,却已被传回了京城。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中透亮 此刻面对那旁一脸认真的贺掌柜,婍姐儿不过愣住片刻,就已颔首应到:“本就打算在大事成功之后,留给你们的安身之处,毕竟当初让你们离了家乡到此谋生,多半也是为了帮村我们兄妹经营。对于我姑母信中所提,也只是你们几家现有的本钱,尚不足以盘下这几间铺中的货物罢了!” “盘下铺中的货物?难道东家您的意思是,待来日我们自家存够了本钱,再将之前帮忙垫付的银子还上便好?”显然听明白了,这旁婍姐儿的话中所指,对面并肩而立的陆家大郎,也同样露出惊讶之色回望向身边,这开口提问的贺掌柜。 只见,这旁之人已是坦然点头道:“正是如此,本来就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又无需你们几家再多添一文的利钱,这般好的买卖哪里是天天能遇上的?” “再则说了,咱们也是互惠互利,眼下你们不曾存够货款的日子里,自然还需帮忙我这东家好生打理铺面。对于我们双方而言,也算是各有所获不是?” 故作平静,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才又接着言道:“另有一事或许你们从未思量过,无论是在这京中内外两城也好,还是贺先生所在 的京畿境内,想要做比旁人稳固三分,所用商号的名头自是越响亮越好!因此,东家我早已仔细核算过,即便等日后你们几家各自盘了铺面自己经营,也再无必要另换了名头,重新开始。” 说着已是环顾向四周一众,只见那旁陆家大郎已随着话音落地而眼前一亮,与其并肩而立的贺掌柜也为之一震!显然,同样都已深以为然,更别提一直窝在贺掌柜身侧的掌柜娘子刘氏了,只怕早在自己说出那番铺内货物,日后可尽数由他们几家原价购入的言语时。已是难掩心中激动! 认真论道起来也是人之常情,任谁看到如此一笔意外之财摆在面前,哪有不为所动的?说句实话,此刻要不是自己兄妹手中。早有多处进项每季入账,面前这么一笔好买卖,只怕也会如此。 手中本钱无多,又是一心帮忙东家打理着这摊生意多时,就算得东家满是好意下的半卖半送,仔细想来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他们两家……再加上京畿那间书肆,统共算来应该是三家才对,却与那早年间也同样得了姑侄善意提点的卓家,大相径庭! 贺家兄妹四人,自是不必有丝毫的怀疑。这许多年来一桩桩大小事件的证明,已是足够了。而那晚了他们多年,才刚加入了自己这商号的陆家大郎,也同样有其骨气在。虽说这江湖上,有多少人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头。过着奢华无度的日子也不少见,可这对父子却能数年如一日的坚守原则,必不是那眼光短浅的贪小之辈! 因而,婍姐儿才在起初之时,同自家兄长提及了此事。想要留住人才,其实有许多的变通之法,若他们有心自家打拼一番天地。自家又何苦以诸多借口,死命拦着?反倒应当从旁助上一把,才更为妥贴之策。既然先前经过的那段时日,一直念着东家的好,是毫无保留地尽力办差,那往后日子过得愈发舒坦。岂不更是将两者双方紧密联系一处的上佳之法? 在经历了此番,他们会联手断然谢绝兄妹馈赠好意,便可看出一二。此刻对于他们几家日后存够了银两,买回铺中货物之举,婍姐儿越发觉得自己这一零时缓和之法。实在是恰到好处! 本来,临行之前同哥哥商议而定的,正是在大功告成之后,将那间铺面全权交由他们几家安身立命之用。好歹是跟随了自家多年的旧仆也好,还是受雇管事业也罢,总之与自家来讲都是有用之才。 也正是有了他们的加入,自家兄妹几个才能将产业全部夺回,而今大事已毕,便让他们卷铺盖回家,实在是说不过去。至于另选了他处送去地契与房契,只怕他们几家是断断不会收的,所以才做了如此决定,索性将他们一手经营的铺面就此归与名下,最为合宜! 本来,被二房无奈还回的这三件铺面,在自家所有的产业之中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他们两家的帮村,却是必不可少。只因,大房早年的旧部、忠仆,不是离了京城已有数年之久,就是那当年边关战事连累,此刻只怕是再难入京咯! 就见这旁的东家,已是抬手唤了一旁的大丫鬟文竹,取来了文书一叠,分别交到他们两家手中,才微笑言道:“你们且仔细看看,若有不明白的只管同文竹说,就是了。” 才刚结束这句,忙示意那旁的陆娘子与贺掌柜娘子刘氏,一并跟随自己书房往书房去。 将另一封姑母的亲笔书信,推至陆娘子面前,已直接言道:“陆姐姐可是准备妥了嫁妆,这份便是我姑母亲自拟下的单子,你且先看上一看,若还有短缺的,刘婶也帮着置办一新,才好!” 外面正堂之上,方才言罢了铺面之事,这回移步书房便突然转了话题,直接提了自己明年的亲事。绕是陆娘子这般惯走江湖、侠女一般的爽利性子,也已是羞得面色绯红:“小姐可是正经功勋世家出身的闺阁千金,哪里将这成……两字说的如此顺口!” 若是论道起旁的事来,她哪会这般磕磕绊绊,就连一旁早已同陆家姐妹相熟的掌柜娘子刘氏,也已满是惊愕地看了一眼这旁的东家后,明白了几分那远在京畿大东家的苦心! 只怕是担忧如今身在京城的自家侄女,日后出嫁后,乌有得力的娘家可依仗,也唯有这些忠实的旧仆可用了。因而,才如何提前为其做足了准备,别看眼下陆家姐妹已是双双脱了奴籍,再不是东家跟前的碑女了,但当年的救命之恩,却从来没被抹去。 有了这份恩情在,只怕比起普通的碑女来,这陆家兄妹几人才更深得东家之心。再看自家这方,也好似有几分相像,别说当年都是因为自家大姑姐的缘故,才有幸得了东家姑侄俩的信任。 但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当家的自己有这经商的能耐,才顺顺当当走到了今日这步。实则,在婍姐儿姑侄看来,期间也不乏这掌柜娘子刘氏的一份辅助之功在。 有道是一个篱笆三个桩,当年若只有一个能干的贺管事,又怎会发展的如何顺利?其中他家屋内的,也算是难得的好帮手,正如同被贺先生一路教养长大的小哥俩,也同样是她的得力助手。 好似看明了那旁刘氏眼中隐隐的笑意,不觉已是偏过身来,朝刘氏努了努嘴:“陆姐姐也莫怪我心直口快,这不人家贺掌柜家的娘子也这般想的,不是?” 这句一提出口,那旁原本还不曾开口的刘氏,忙不迭是双手齐摆道:“可当不得东家您这一句掌柜娘子,刚才喊我一声刘婶,就已经太过了,小妇人哪里受得起!” “唤你刘婶也是我姑母提及过的,自然是当得起,在外头也便利不是。至于我姑母信中再三叮嘱,帮村陆姐姐办嫁妆一事,毕竟我这个女儿家的不便出面,还得由刘婶你帮忙一二了。” “当不得,当不得,东家可千万莫要折杀了小妇人才好,陆娘子这桩东家您尽管放心,都包在小妇人身上了。若没办齐全了,只管在下个月的分例中扣就是了!” 听她顺口脱出一句,这旁的婍姐儿却是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外间低声言道:“下月起,你们两家虽在明面上,还只是这铺中的掌柜罢了,但这月钱一项上可是大为不同了。若要存够了银子,将铺中货物都置办齐全,仅凭这份进项又怎么成。” 看了一眼,那旁已是忍不住对视的两人,婍姐儿才继续往下,告诉道:“所以,由下月起你们两家再不得领取月钱了,而是从当月的净利中,分出二成与你们各家,余下再存一成半做备用银两,至于那余下的六成半,便是我这东家的所有了!” “二成!东家您莫不是算错了吧,就米行上季的进项看,这纯利的二成就高出我们夫妻俩的月钱……。”才刚顺口而大半句,这掌柜娘子刘氏已是明白了,东家的确是真心想要将铺面交到他们手中。 若非如此,又何苦明知多给了银子,还佯装不知详情的样子。自家这位东家,可是在十岁不到的年岁,就已将那半条街面改建成功的主。又怎么能与那些不懂生意之道的普通之人,相提并论! 不想,这旁之人却是毫不在意,仍旧微笑应到一句:“如今既然分了你们二成,自当想着你们会更加用心办差不是,咱们可是谁都不吃亏。不但不吃亏,指不定你们尝到了甜头,就会想出旁的好点子来也是极有可能,所以这买卖东家我才敢放手搏上一搏的!” 就在此刻,外间那摊事儿也已办妥,推门而入的文竹已是含笑将手中的稿件,交还与书案旁的自家主子。却不料,反倒被另一侧的陆娘子拉至身边:“那小姐明年也打算将这丫鬟,也一并嫁了不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长驱直入 “是啊,陆姐姐不提这桩,我倒险些忘了要紧之事。文竹本就同你家妹妹一般大,待到明年也都该满十八了,怎能再拖延下去。我家姑母是早已有言在先,到时候一并给办了就成。” 应了这句,忙又转向一旁的掌柜娘子,接着提醒道:“看来要刘婶你帮忙的还不止一人,其余两个也得费心一二了。至于置办的银两所需,自是无须太过忧心,我同姑母自会及时给你补足。” “小姐你这是……。”显然才刚进门的文竹,听到了屋内两人的对话已是彻底愣住了,此刻方才醒过神来,已是羞不可当。 却被那旁受了东家之命的刘氏,抚掌应了一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能遇上这般善待的主家,已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也是你们姐妹几个福气不是,旁人是求都求不来的!” 没曾想,这句才刚出口,就被另一旁的陆娘子接了过去,顺口调侃道:“刘婶子也莫要羡慕,指不定等你家两个小子娶亲之时,咱们主子必定会帮村一把,小姐可对?”不等掌柜娘子有所反应,忙不迭转向了这旁的婍姐儿求证一声。 还真得了这位的确实回应:“这话没错,到底贺掌柜家早在南方之时,就在我姑侄身边当差,这等大事自是少不得帮村一二。就连南方庄头家的大孙子成亲,我姑母都没忘了让人捎带了回去,何况京畿离此又有多少路程?” 一句出口,已是让那旁的掌柜娘子满面添光,当初庄头家办喜事那会儿,大东家的礼单他们夫妻是记忆犹新。不说这里单子上的物件有价值多少,单是东家特意着人一路送去,便是给庄头家趁足了场面! 居然是远在京畿东家,还念叨着庄户家的喜事,又有几人见过这般的作派。不但是给了庄头家十足的颜面。也让人是久久无法忘怀这东家的用心。 也难怪,这些年来虽说东家是早早离了田庄,那片田地上的庄户也好,还是隔壁村寨里那些个帮村的农户。就没听说过有人在东家离开后退出田庄的。要问原因何在,自是不必旁人多言,但凡是那明眼的都深知,定是有善心的东家给他们做主,哪里还有愿意自家在外头单打独斗的道理。 漫说他们都是些,最简单不过的庄户人家了,就是自己夫妻俩这般有过些见识的,又在这几年的经营之中,逐渐摸清了好些买卖经验的寻常商户,在自家看来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何况他们? 所以,对于今日东家这么一提,刘氏自是深信不疑,连连颔首不住谢道:“有小姐这般的东家,自是再好不过了。哪里还求旁的哟!” “我姑母也是图个热闹,这些年不能回去南方,听着庄头家有喜事要办,也是欢喜的紧。送去那份礼单,本就是诚心诚意的,虽说都不是什么贵重的,却在南方少见的物件。”反手一比米行的方向。芒又叹了一声:“恐怕等你们家办喜事时,这份礼单还真不好办!” 正在这书房中说得热闹之际,就听得外头传来了小丫鬟的回禀之声,却是异常的急切。 禁不住众人面面相觑起来,就连一项最为平静的婍姐儿,也已忍不住皱了皱眉。让小丫鬟一旁立定,仔细道明详情。才听得门旁束手而立的樱桃,将方才所见低声述说起来:“那会儿,就瞧见一队人马往内城方向去。起初之时,奴婢两个也不曾多留心一二。只觉得那马车上的标示有些眼熟。” “直到奴婢忍不住靠近了两步,仔细辨认后才记起了,这分明就是当初上京时,小姐曾给奴婢们瞧过的那份名录中的一个,而且还是那郡王府的……。”说到这里,与樱桃并立一旁的黄桃也顿时停住了口中之言。 原因无他,至少在这书房中,还有一人不曾知晓自家小姐同那府有些关联,自是不好尽数道出。反观那旁仍是一脸略显紧张的掌柜娘子,还只道或许是自家这位与那般势力了得的人家,有些生意上的恩怨罢了。 刚才听到郡王二字,已是深知其中的厉害,哪能不紧张万分。只是顾忌东家的颜面,脸上却不敢有太多显露,但在婍姐儿看来也是无可厚非,这一突然的消息,无论是谁遇上了必会与其相差无几。那可是堂堂的郡王府,岂是那普通的门第可比肩一二的。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才又苦笑着道明了缘由:“年前曾有一笔生意与他们有些关联,只是事前得知他们背后的势力这般了得,才当机立断退开了一旁。如今小丫鬟们在京城瞧见了那家的车马,不免心有余悸罢了!” 听得东家如此解释,那旁的掌柜娘子也已是不住点头,认同不已道:“东家说的没错,这般的门第哪里是我们这小本买卖可以吃罪得起的……总之,还是远着些的好!” 被陆娘子亲自送出了院外,这刘氏还忍不住低声提醒一句:“你也多在咱们东家身边劝劝,生意要紧可这京城里的权贵人家,实在不是我们这等普通民户可以得罪的。” 忙不迭又回头望了正院一眼,才又接着轻声继续道:“我家大姑姐口风虽紧的很,就连我家那口子也没全都明说了,可咱们夫妻俩多少能猜出两分。想必咱们这位东家也是有些来头的,至少也得是个官宦家的大小姐才对。原先早就听人念叨,说什么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官小,如今看来还真是这般哦!” “就拿咱们那条街面的商号来说,只怕除了咱们这零星的二、三家外,别的铺面多少可都有官宦人家在背后依仗着!还得劳烦你好生劝劝东家,咱们铺子如今的生意已经足够了,犯不着同那般的权贵人家争一口气,实在是犯不着的!” “刘婶安心便是,咱们家小姐你还不知道,最是小心谨慎的就属这位了。外加三爷年底之前,指不定也要来京多留一阵,小姐自是更为仔细三分,哪里还能同那般门第的人家有丝毫的联系,不是。你且安心在铺中忙活买卖就是了,小姐让小丫鬟们在外盯着,这不也是怕他们察觉。” “哦,我明白了,难怪咱们东家自入京后,已是再不像先前还在南面的时候,如今可是鲜少上街逛上一圈。”禁不住,连声叹息:“这些人仗着自己是权贵家出身,就恨不得满天下的好处,都让他们几家占尽咯!可是苦了咱们东家了,这段时日可怎么好。整日被闷在这院子里,还真是……哎,旁的刘婶也不说了,你们帮忙多盯着点那头也就是了。” 缓慢步下台阶,忙又折返回垂花门前,低声告诉一句:“米行里万事都由我们夫妻看顾妥贴,一定不让东家忧心分毫,等三爷秋后押了新米入京,更能将这进项再添不少!” 远远看着那身影步出了外院,陆娘子才随之点了点头,转回正院书房之中:“想必这消息传到了贺掌柜耳中,又是一阵惊心不已!” “有过不少经历,再加之这些在京的日子,至少应该比他家娘子略好上一些,才是。至于今日的突然所获,樱桃你们且再仔细说了与我听,才好判断那位究竟是怎么作想的?年前还一副唯恐躲避不及的样子,今日居然敢这般长驱直入,居然还是直奔内城而去!” “怕不是那郡王府中,出了何等了不得的大事?” 被一旁才刚坐定的陆娘子,这一提醒婍姐儿也是为之一怔:“倒是有些可能,想来此刻也再无一项能让这位,如此着急赶回这京城之中的。”除非是哪宫阙之内,另有非常之事发生,才会有些突然之举才是。只是这随后的一句,却不敢在丫鬟们面前提及半分,此般猜度也惟有在姑母同哥哥跟前,才敢畅所欲言的。 不露痕迹,稳了稳心神,婍姐儿才端起杯来轻啜了一口茶水,继续道:“以你们刚才所见,那对人马中可有那蔡记叶账房的身影,跟随在旁?” “回小姐,不曾见到他家的账房先生,另外就连余下的侍卫也都没在车马两旁,这才是叫奴婢们好生奇怪的地方!” “哦,竟然着急如此,就连随身护卫也都不曾带走一二?”才刚要追问一句,不禁猛然抬头看向一旁的文竹:“你且拿了之前的资料来我看!这般的不同寻常,实在令人费解的很,如果说是因为郡王府中有大事发生,这位理应带足了人马赶回帮村,才是正经。” “如今倒好,非但不见侍卫一众,就连一直紧随其旁的叶账房也都未在其列,反倒透着股子怪异的味道,实在……看来,与我们之前的判断有误,显然他们府里兄弟间的关系并不如明面上所见那般,是兄友弟恭相处和睦。” 听闻这句,一旁的陆娘子已然接过了稿件,顺着婍姐儿指尖点划过的那段,仔细研读了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郑家长女 片刻后,才幽幽应了一句:“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谁能想到他们这般的门第,一个姨娘养的庶子,居然不及知会一声就敢万事替了正经嫡出的公子。眼下虽不知道,究竟是他们府中的何等大事,以那位的着急入京,便是可想而知了!”轻轻摇头,婍姐儿也不禁为之长叹两句。 原本或许与自家无关,也因为经历过之前种种,自是不愿理会半分。但一想到那位竟然也同自家兄妹一般,亦是被那同别房之人算计怎不叫人为之叹息。 “比起我们兄妹几个,这位恐怕还更惨痛的多!怎么说,我们郑家的二房还是填房所出,正经嫡出长子不在,那位好歹也算得是正经嫡出身份。可他们家那大哥倒好,居然敢以一介庶子身份挑战正房嫡出的兄弟,别看两人只是差着月份而已,也正是因为这一身份所限他是永无承袭家业的一日!” 对于自家小姐所提,陆娘子或许还能大致明白几分,但那旁的文竹却是不明就里,低声追问了一句:“小姐,您刚才提的身份所限又是怎么档子事?” 只见这旁轻笑着,望向内城的所在,才悠悠接到一句:“这郡王家的长子可不单是一家之主点头认同,便可就此定下的名分。朝廷早有规制,惟有正房所出的嫡子才由承袭家业的可能,至于那些庶子压根就不能被赐下这郡王长子的名头。现在你可是明白了,为何这位固然不在京城久居,还能如此笃定?” “奴婢听明白了,原来他们府中除了这位外,就再没一个是正经嫡出的,也难怪这位是一惯坦然的很!”这里主仆二人的对话,才刚停了下来,就听另一侧陆娘子颔首接过了话头,继续提醒道:“那府中的一家之主。也真是奇怪非常,空着正室的位置这许多年,也不见再迎娶了继室进门,难不成还想破了祖宗的规矩。将那偏房扶正?” 被她这么提了一句,就连原本并不太多在意的婍姐儿,也不免低呼一句出声:“只怕,那位还真有此打算。只不过,未必是破了祖上的旧例,而是任凭空悬的正室之位,才好名正言顺地将他家的如夫人得了这,本该由正室夫人方能主持的内宅各项!” “怎么说,这郡王长子的名分岂不成了空摆设?真被那得了一家之主宠信的如夫人,执掌了府中一切。无论这位是何等出身,只要有那后宅妇人在一日,便无望接手本该他一房所有的财物!” 只见,这旁婍姐儿轻点一下头,忙又缓缓摆手应道一句:“怕是那妇人本就很有些手段。试问那府中的一家之主,也算是见识广博又怎么会被一后宅妇人,拿捏在手?其中必有缘故,且看那妇人居然能在当家主母不曾产下嫡子前,就先于正室夫人生下庶长子,就是可见一斑了!何况,这郡王府中的正室夫人可是非同一般。那可是正经受了朝廷册封的郡王妃!” 连着两句是掷地有声,将那旁两人皆是震在当场:“是啊,那可是正经八百的郡王妃,后宅的如夫人居然还敢……。” “别看只是如夫人,但她身后必定有那位郡王爷可依仗,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要不然。前次南下之时那位就不会如此迫切了,如今看他们府上的情形,倒是让人明白了几分。” 陆娘子的一句感叹,同样也是婍姐儿的心中所想。就此可见这位也与自家兄妹如出一辙,是那有家归不得的人。只不过时至今日,自己兄妹四人更添一层,只怕是从此后再无可能踏入昔日的家宅半步。 显然,被二房彻底排挤在外的兄妹几人,也惟有尽力将自己一房的产业找回,才不枉费这些所受之苦!眼看着,或许年内就能与兄长京城重聚,但此刻仍被困在京畿那片的两个弟弟,却不知何时才得全家聚首一处。好在身旁有姑母照应周全,才使得婍姐儿兄妹能安心在外打理各项事务。 若是认真说道起来,自家的庶弟就是个有些生意头脑的,旁人或许不甚了然,但婍姐儿却是明白非常。只因,当初自己提议索性直奔京城而去,头一个赞同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个外人眼中,不过才十岁出头的稚气孩童罢了! 就连远在海岛的郑清如,也尚未听自家胞妹提过一提,又怎会想到自家除了婍姐儿之外,另有一个同样有着经营之能的,却是一惯被认定是拳脚功夫乌有太多天赋,或许能走科举之路的小七郑清丹。 而此刻,婍姐儿却不曾在丫鬟们面前提及半句,反倒转了话题重新商讨起,关于今日两个下丫鬟偶然遇见的郡王长子。 “你们看那位如今可会在京中久留?还是依然假装不知情,仍旧离了京城,在外过着舒心的日子?”听得这旁自家小姐,忙又接着追问一句,陆娘子已是点头应道:“那府里的详细情形,还真是不好猜度,那会儿绕是小丫鬟们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只打听到了这些实情罢了。而且,多半还都是些世人早已知晓的消息,再往深了去便是一概不知咯!” 闻言略作沉吟,片刻后方才抬头回望了身边之人一眼,低声接到一句:“陆姐姐可曾想过,他们这般的门第比起我家当年过公府已是更胜一筹,其中牵涉的产业只怕也更为可观!那庶出的长子再不似前朝那般,乌有嫡子可承袭家业,自是将此重任交由长子继承便好。” 说着轻叹了一声:“然而,本朝自开国之来,就因为高祖忌惮那些一众异姓王侯们的势力,日益庞大,才想出了此等之法。其中所谋之事,自是不言而喻了,进而为他皇室子子孙消除那后顾之忧,也是无可厚非。只是比起历朝历代,为巩固皇权强行削藩略微好上些许。” 难得听到自家这位,提及有关朝廷政务的言论,两人皆是莫名愣神。毕竟在她们看来那不过是郡王府中,嫡庶兄弟间为家产争斗之事罢了,自家小姐却又为何能进而看出,这惟有嫡出子孙可承袭家业的本朝规制,却是皇家为巩固实权的非常手段! 对于那旁两人面上的愕然,才吃下半盏温茶的婍姐儿,方才警醒过来,知道是自己一时感触,到底有些过了。同她们说起这朝廷大事怕是不妥,不觉已是苦笑摇了摇头:“无论他们府上终究是哪房掌权与我们什么相干,倒是那位同二房那位大小姐扯上了干系,却是不得不留心一二!” “在小姐看来,他们府中争斗地这般厉害,可是与那位大小姐近日来的名声大振,有些许关联不成?”一旁许久未再出声的文竹,也已万分紧张地压低了声量,问道一句。 就见这旁之人,不紧不慢抬了抬手,比出两根指头:“其中有两项,必是与那位县主有些关联。第一,就是之前他为何突然改变了原定计划,进而转道回了京畿境内?再来,便是今日居然再不畏惧,晋王府中的那位半分,长驱直入进了内城?” “而且,还有一桩也是刚才得了确实的消息,你们可知当初我特意摆放两处的物件,已然双双不见所踪了!” “啊!什么真被他们两队人马,各自取走了不成?”快了文竹一步,那旁的陆娘子已是难掩心中惊骇,险些失声呼喊了出来。 深知,此刻身边两个皆不是那等鲁莽之人,婍姐儿才没有当即打断,任其继续转了低声,感叹一句:“这究竟是何时发生的,难不成还是由贺掌柜今日送来的那封家书中……?” “不错,正是由贺先生那儿传来的确实消息。只是当初被我刻意放置两处的物件,却是在不同时刻被他们各自取了回去。眼下到底还是他们二房手中的产业,若想知道详实只怕是并非容易。” 这话倒是没错,漫说当初帮忙放置的丫鬟了,恐怕就是不曾离开京郊那片,若想精确到哪一日被取走,也不是这般容易。何况,此刻离那处田庄可是距离不短。 即便着了得力之人悄悄潜入过两回,到底还是未能知道具体时日,只是大概估算一二罢了。 “我也是早有明言在先,既要防着他们庄上之人有所察觉,又得时刻警惕着莫要撞上,同样也是悄然行事的那两队人马,自是困难重重。就算由我哥哥身边最为得力的暗卫出手,想必也是相差不远。” 说道这里,不免再低头看了一眼,桌面上依然摆放着的资料,幽幽叹了一声:“如今这庄国公府嫡出的郑氏长女,又是被朝廷封了县主名分的大小姐,更与当年那大和尚预言中的贵人生辰相符,只怕会引得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局面!” “怎么会?小姐莫不是他们二房在其中又动了手脚,才让人认定了当年那老和尚所提之人,真落在了那位的身上!” 点头回看了一眼低呼出声的陆娘子,婍姐儿反倒平静无比的接到一句:“如今只求莫要将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也一并牵连在内就是万幸之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因势利导 “买通了知情者还是小事一桩,真要是涉及到那……才是要命的大事!”抬手示意了内城的方向,其意已经不言而喻了,小姐此刻担心的正是朝中各大权贵势力,会如何行事。 “姑且不提那些府中尚无符合那预言的闺阁千金,但其余这些贵门之家又会如何作想,便不是我们这般局外之人可以料想的。再不敢往深处细思量,真要有那势力相当,又用心一争的人家插手其中,便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 说到此处,就是婍姐儿自己都忍不住收敛起了几分轻松,方能继续往下:“旁的都还好说,只这一桩可是攸关全族之人的前程,单以此论就断断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更何况,当年的预言到底未曾指明了是哪家的千金,不过只模糊道出了一个大概罢了。” 反手一指自己,才又正色接了一句:“正要论道起来,你们家小姐我也是那时生人,只不过从来是唯恐避之不及,更是无心一争!但此刻京城之中,与我同样想法之人只怕十不存一吧。” 这句才刚落地,就听得大丫鬟文竹已是点头附和了起来:“就霞光阁前次的那桩,小姐怕是算多了!奴婢不敢断言除了您外,一个全无,能剩下不过一手之数已算不错咯!” “要说这名利本是人人都要争上一争的好东西,何况是那命中注定的贵人之相,只怕更没有几人能够知难而退,停手旁观的。” “陆姐姐说的没错,他们都是一心求富贵的人家。普通百姓之家或许不曾尝过权利的滋味,还尚有犹豫之意,但在这些早已食髓知味的官宦人家而言,却是意义非凡!” 停住了片刻,再重新望向内城幽幽念叨一句:“不日就能看见内城之中,又有大事发生也是未尝可知!” “这般的快。眼下又不节又不……小姐的意思是那位着急赶来京城,还有另外一桩大事引了他回府?” 只见婍姐儿已是缓缓颔首,应了那旁陆娘子这句,接着道:“眼下不敢断言究竟是何大事。但以之前那位特意斥了重资,在京畿办的那场品诗大会,就已是端倪突显了。若还有旁的所图只怕不能够,而且引得这许多的贵门千金,劳师动众跟随前往,便不是寻常之举!” “如今这郡王长子的归来,或许不单为了二房那位冒险而回,但其中必有这一缘故。若是不然,期间怎么会特意绕道去了趟二房位于外城的两处大小铺面?要不是这三间铺子,早在年前已重新归到了我的名下。只怕今日这队人马还要在来此停上一停哪!” 提到这桩,婍姐儿顿时是灵光一闪,莫名激动道:“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文竹你且去那边书架的倒数第二排,取了用杂记封皮重新装钉而成,有关二房产业的那册稿件来看。” 又将手边茶盏中的剩余是一饮而尽。转而含笑对着身边之人眨了眨眼:“陆姐姐,这回咱们大可来了因势利导,将那二房手中的产业并吞一二,也是希望颇大!” 片刻后,接过那册由自己重新修订过的稿件,翻看在两人面前才细细道明原委:“你们可还记得,当初我曾有说过。如今被接回府中的继祖母,若无人可劝阻一二,恐怕在不日之后,就是他们二房深陷两难之境的罪魁祸首!” “如今再加之,他们府上的那位正极力追求才名的大小姐,只怕更是雪上加霜。单有这两位的积极合作。偌大一片产业在手的二房恐怕也要吃紧的很。更何况,府上那位一家之主,眼下也正因高升无望之事,煞费苦心想要赶在年内秋闱之前,更进一步!” 忙又连翻了两页。才停在一处数字上,与她们俩来回比划了两下接着道:“只怕单凭每年这数千两的支度,早已不足以维持阖府内外的众多花销了。看来此刻悄悄变卖些产业,已是不能够了,而我们兄妹就将会是它们的新东家!” “以三爷与小姐各自的另一个身份,将二房变卖向外的产业尽数购入,真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是那几桩产业若不并十分满意,又怎么是好?” 摆手拦停文竹,已是颔首接过另一旁陆娘子重新给自己添了新茶的婍姐儿,半带调侃地反问一句:“你家若是眼前紧迫,乌有米粮可得充饥之时,难不成就会胡乱典当了家中财物?自是不能够,又何况他们那般的人家,所以此刻着急变卖的产业,也必定不是其中最为挣钱的几桩!” 顿了一顿,重又轻啜了一口茶水,才又接着言道:“先前我们不正在为,无法摸清这府内的实情而苦恼不已?此刻正是良机难得,刚好是既能够顺势买回自家产业,又可将他们手中各项产业的优劣分辨一清。其余我们几个在这里冥思苦想,倒不如直接由他们告知详实岂不是更为省事,所以我方才道出了那句‘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小姐是为了这桩,而欢喜不已。”吃惊之余,也已回过味来:“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们自己就将真相暴露无疑。更能因此顺利买回几处旧时的产业,到底也算有几分收获了,只是平白多费了一笔银子,奴婢心中真替小姐您不值!” 不待这旁婍姐儿出口拦下,就被另一侧的陆娘子摇头应道:“明面上好似小姐这方吃了大亏,可长久来看却是意义不同。你且想想当初为何在铺面这头打不开缺口,还不都是他们这些铺中老人深知国公府的势力浑厚,哪里是一般官宦人家可比,自是死心塌地,断断不敢起了旁的心思。” “而这回的突然之举却是不同,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不说,更能借此撼动了彼此之间密不可分的牢固关系,才是重中之重!”这旁已是颔首接到,转而又点了几处与她们俩瞧,才又继续往下:“原先那些商铺中的掌柜也罢,底下的大小伙计更是不用说了,都是一门心思跟随着东家。” “而今,却在一夕之间就被同时沽出了若干家之多,自是闹得人心惶惶,不能自己!此刻便是最佳之时,将原先被二房箍得铁桶一般地众人之口,彻底打破。想来,即便还有那忠心不二的存在,到底也架不住这一回的变卖之实!” 猛然停在此处,忙示意两人附耳过来,分别交待了几句后,三人才各自行动起来。先不提,前后脚出门各往一处的陆娘子与文竹两人究竟是各奔哪方,且说仍旧似平日一般,独留书房之中的婍姐儿,却已马不停蹄忙碌了起来。 要知道,刚才虽是看出了二房此刻的弱点所在,若想抢在第一时间将那方无奈抛出的产业,全部接手过来,也并非容易之事! 先说这头一桩关键,就是这偌大一笔现银,需得准备齐全。对于才刚落户京城不出一月余的婍姐儿来说,单靠之前由自家海岛捎带上京的那船旧年陈米,怕是远远不及。只因,此刻尚估算不出,那方即将要沽出多少的产业,自是不敢胡乱猜度。 惟有一项,却是此刻自己先调度一二的,那便是每两月送入京城的一回的书肆进项。而经由这几年的经营,也已在京畿境内略有了些小名头,若能以此为由,先行售卖出之后两月内,甚至半年中的茶钱岂不就能迎刃而解?” 而且,以那位这般匆忙入京之举可证,实则早已将重心移至这内城之中,也是未尝可知。正因为,此前唯一知晓那间书肆,不过是贺先生替自己顶了这东家的名头罢了。若非仍对蔡记有所顾忌,只怕都敢直接让贺先生,上门求助一二了。 原因无他,本就是一时之需,相信以南方田庄内蚕丝又一年的丰产旺销,自当不必担忧无钱归还的道理。只不过,时间紧迫才不得以跟人借渡一二罢了。 撇开这头一桩,另有一项也让婍姐儿是颇为忧虑,那便是联想到今日这位郡王长子的特别之举。莫不是,这位也同自己一样,瞧出了那方为难之处,想要援手一二不成? 一想到此种可能,原本还可安坐书案旁的婍姐儿,也已禁不住为之一震!万万不能叫此人,坏了自家兄妹辛苦多年的大事,虽说刚才已让她们兵分两路,寻了那与自家相熟的官牙冯石财。倘若这位半道插手之人,以高价与自己抢夺又该如何是好? “有此可能,好歹这位本就在京畿有过多年的生意经验,别人不知其根底,或许还敢沾沾自喜,可我却是那少数几个一清二楚的,当然不会太轻敌!”已是忍不住喃喃一句出声,顿时停下了手中重新核算目前所知,他二房名下产业的动作,转而仔细评估起京畿那蔡记平日尚可调动的现银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当初与之合作时,婍姐儿便已开始着力察访他蔡记的实力何在。虽说并不顺利,但至少比起那老谋深算的二房两夫妻来,这郡王长子在京畿那处私有商号的布局,并不是那般的密不透风!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各出奇招 因而,这一粗略核算之下,还是能掌握一二。毕竟不是他蔡记的详实资料,自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不过仅能据此类推罢了。即便如此,有了自己大致核算出来的数字,再加上陆娘子与文竹另外两头的忙碌,想必也可稍稍安心。 要能抢在他们前头,将原本属于自家的产业拿回,却也不是全然无望的。只要能让冯牙郎他早对方之人一步搭上,如今这国公府中接手此变卖事项的心腹管事,便可顺理成章更添三分胜算。 放定心思,继而着手又拿过书案上,眼下所掌握有关二房产业的稿件,仔细研读了起来。就此刻自己所知,这些而言想来不过只是十之三、四罢了,具体数字便要等年内哥哥到来时,或许才能在当年大房心腹口中,知晓一清了。 就算做不到完备,至少也已将他们明面上的这些所属,一并列在其中,可见小丫鬟们的功力,也已有了明显的增长。如今唯一让人不敢忽视的,便是另一方势力,或许才是自己理应重视一二的存在。 想到个中可能,索性将那份名录对应起了,在此之前已着手绘出大概的外城舆图,悄悄标示了起来。 “以他们两位爱惜颜面的性子,只怕由这外城产业开始变卖,才不会引得外人注意良多!至于那内城中早已被外人知晓的产业,恐怕就不在此列了。”思量片刻后,又顺手取来了白纸一张,重新开始绘制了起来,只不过此种标示特意的画法,却从未在旁人面前展示过。 不明就里之人,还只道是那个不懂棋艺的贪玩蒙童,胡乱填涂的棋谱罢了。这虽非婍姐儿平日录入那,仿照名人画作时常用的,但在此刻紧迫之时。却是无比适用。 若是早先时节,自己顺手填上几张棋谱,或许会被常年在身边伺候之人,一眼洞穿其证伪。而今却是大有不同了。初到京中,就打定了主意让陆家兄妹接手铺面,自己主仆一行则侧重二房的资料收集。 正是如此,自己倒是空出不少闲暇之时,又因担忧田庄蚕丝出路一项,随即动了自设作坊自制琴弦之法,也由此将早年间被丢弃一旁的琴谱翻了出来,随带着那时也由贺先生授过几日的棋谱一杆,也都重新摆上了房中的书架。 其中,这古琴一项自己还真闲来无事之时。练习一二以清静心灵之需,但这棋艺一项却不十分热衷。当想着以仿名人画作来藏匿城中舆图之际,却又突发感叹还真是从未想过,其实这棋谱更是紧急之时的便利之物。 正如此刻,被婍姐儿已横竖线条比作城中街道的棋谱。正在上面精确标示出,二房在外城之中所有铺面的具体位置。只是另外配合此图研读的注解详实,却是另有存放之处罢了。 只要不同是并列摆放,任谁都不能发现其中的端倪。唯一,她这绘制之人,可能看懂页脚处的特殊标示,再依次寻出相对应的注解图文具体在哪本医书的夹缝之中。才能够解读出其中隐藏的关键讯息。 此桩在婍姐儿自己眼中,不过是试手之作而已,毕竟真要将此法全面运用的,却是那他们二房真正的核心所在,那就是内城之中的各项产业分布。 眼下这些不过都只是练习之作罢了,只待此番拿下他们外围的产业之后。再等年内自家胞兄赶到京城,便是全面进行之时。只有一桩颇为出乎意料之外,那便是这郡王长子的突然而归。 一想到,这位也非普通的商户,京畿那片或许还有旁的隐匿产业若干。心中就有一丝的紧张。 “只盼文竹那头能够一切顺利,而以陆娘子的能耐,倒是无需太过忧虑。”原因无他,此刻陆娘子去往之处,不过是早先打听到的另一家牙行所在。而此去的目的,又是再寻常不过,只是找一家子老幼皆有的仆役,待接手商铺之时作看顾铺面之用而已。 实则,也正如婍姐儿所料一般,陆娘子这里是格外的顺当。才刚说明了各项条件,就被牙婆欢喜无比的连声喊‘成’。 此时,已然轮番看过了三户符合条件的人家,只是到了由南面而来自卖自身的那户人家后,陆娘子才微微点了点头,接了一句:“我看就这家范姓一家便最是合宜,只是他们才刚到京,这一口的南面方言实在让人为难。我们那东家可是要开门做买卖的生意人,即便要选一家子看顾后宅门户,到底也有必要时帮忙前头铺面……。” “姑娘也莫怪老婆子我倚老卖老,咱们这行里的规矩,到底不好随便就破了,不是!可咱们这做买卖的总也有个例外的,本来他们家又是自卖自身,这价钱吗自然是好说,好说。”停在此处,忙不迭又回望向,刚才领着那范姓人家出去的小伙计一眼,才又转了低声继续补了一句来:“姑娘且稍待片刻,容老婆子去我们掌柜的面前打打边鼓,可成?” “谁说不是。”这旁也好似深有同感,颔首应了一声,才又无意间偏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才转回身来接了一句:“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小女子又怎会不明,只是另有一桩,还得与你们家大掌柜的打个商量,才好?” 口中虽是喃喃一句,但其手中的动作却是毫无迟疑之意,已然沿着桌面一路轻轻滑过了散碎银子半块。别看只是碎银而已,可在这做惯了买卖的牙婆手中,只消略惦上一惦便知轻重。 见其同样也是面不改色的迅速收起了碎银,才继续言道:“我们东家本不是常常来往这京城的生意人,又因家中兄弟颇多,自是不愿旁人知晓的太过详实,所以……还想请你们家掌柜帮个小忙,莫要将那范姓一家子的去向,说与打探之人知道,也就是了。” “哟,姑娘你这是客气了。哪里当得你这商量一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咱们牙行的份内之事。姑娘你只管安心交差就好,咱们家大掌柜的也是这一片上有些个名号的,自是不会诓骗与你,定是再不会有人知晓半分!”这里答应了爽快,同样这牙行的办差速度也不一般,未出小半个时辰那范姓一家,便已跟随陆娘子返回了,院子一侧仍然空置在旁的大杂院内。 而与此同时,正与冯牙郎夫妻俩对面坐定的文竹,却是不紧不慢摸出了早已准备妥当的谢银,直接摆在他夫妻二人面前:“想来之前我们东家的行事作派,你们也都见识过了。只是此番那前来求助的东家世兄,却是个急性子,不等自己亲自入京过眼一二,就赶着要将铺面定下再议。” “实则,也是那位的无奈之举!”说道这句,不免低低连叹了两声,方才接着往下道:“那位家中本是兄弟众多,即便有祖父的疼爱在身,终究是敌不过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关注之眼,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而此刻听闻了我们东家在京城落了脚,所以才想要效仿一二,因此才让奴婢我悄悄来冯牙郎家中商议这桩!” ‘难怪,难怪!’那旁的冯家娘子已在心中惊呼出声,还真是同自己先前想的*不离十。今日突然被一坐着马车上门而来的陌生女子,低声告知了要寻当家的办件要紧的差事,就明白了其中必定有那不能叫外人知晓的要害之处。 眼下看来,这桌面上的五两银子便是此番的谢银。真正是好大手笔,要说事成之后另给谢银的,自己也不是没听说过,可这事前就摆出这么一锭来的,却是少见的很。 瞥了一眼身边当家的,只见他也是满脸的吃惊之色,心中更是笃定了几分自己的猜想,看来还真是这般的。有了这份笃定,自是不再过多忧心,之前还只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此刻看来也只是那再寻常不过的兄弟争产罢了。 这人要隐匿私产在京城,所以才如此着急悄悄定下铺面。正欲暗示当家的速速接了此桩,却听得对面之人已是再度开口道:“另外还有一桩,也是重中之重!这事本就要瞒着外人,自然那卖出的旧东家最好也能三缄其口,才能万无一失!” “我们东家,也是百般无奈才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一请托,要不是多年的世交,谁愿意出面办这档子事哦!再说了,这等的悄悄卖出铺面的旧东家,还实在是不好找?”说道这里,又是感叹一句:“比起我们东家的要求的铺面来,的确麻烦的多,还得依仗你冯牙郎的人脉广泛了。” 直到将人送出门外,车马之上,夫妻俩才严严实实闭了门扇,将那锭银子仔细收妥了起来。 “你说这富贵人家是非也多,兄弟争产都闹到要上京秘密置办私产了,还得要旧东家不往外说的。要不是看在,他们东家出手大方当家的你还真不敢点头接下了这桩!” 这话一出,不但为引得冯牙郎颔首赞同,反倒笑着摇了摇头:“娘子你是不知,这京城里虽是繁华地界,可也那不愿将自家变卖产业的事儿,告诉与人的旧东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先发制人? “难不成也是那偷偷瞒着家人,卖了换私产的败家子?”这句才一出口,就引得冯牙郎是连连摆手,示意其低声小心隔墙有耳。 直到探出院墙那方,不见与他家一墙之隔的人家有任何动静,才重新回到了屋内,小声告知起来:“亏得房主之前就同他家兄弟几个闹得厉害,咱们这原本能塞下七、八户人家的大杂院,如今才住了这三、四家而已。要不然,就你刚才那一嗓子,怕是早就叫人听了去。” 见当家的这般地小心翼翼,那旁的牙郎娘子也变得愈发谨慎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叫隔壁顾瞎子他娘听着了?” “还好他家这会儿刚好没人在墙那头,你日后也小声着点。没瞧见那颜东家都这般有钱了,不但来京就租下了铺面,又另外置办了半新的宅子,可见不比那贺掌柜背后从未露面的东家,弱上三分。” “当家的这话到是没错。我看比起那一个大掌柜顶大用的米行来,还是这颜家更有银子。要不然,怎么才刚来就直接砸了好大一笔银子添了大宅子,真真让人看着直眼红!” 听自家屋内的这么一提,不免又联想起刚才自己的紧张万分,也不由的深深一叹:“可不就是,就咱这么个穷牙郎能住上这勉强算是独门独……。”原本想说独门独院,可仔细再看了一眼窗外那,顶多在与你肩头齐平的斑驳残墙,就没了半分底气。 身边坐下的牙郎娘子又怎么不知,当家的怎么会话到半截,就停在当间。忙将刚才招待颜家女管事的残茶,顺手泼了去,重又给当家的添了碗来尝:“难得使回好茶叶,剩下的咱们也别糟蹋了,刚才光晓仔细得听他家女管事说话了,也没好好尝上两口。” 有自家娘子这么一提。这边的冯牙郎才接过吃了一口。撇开自家眼下的窘迫情形,继续转回之前的话头,低声告诉了起来:“你还别说这京城里有钱的人家不少,更有那平日里极好颜面。忍不住在人前出手大方的贵家子弟。这颜东家世兄要置办的铺面,多半也要落在那般的产业之上咯!” 点了实处,牙郎娘子当然已是明白了大半:“我说怎么当家的你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原来是要寻这般人家悄悄往外沽的铺面。要说找深宅大院有些难,可这铺面就容易许多。” “这话娘子算是说着了,就是咱们这外城中二进宅院,也多半不会常年空放着没人住,何况是那些大宅子。但要说起大小铺面来,就不是这般的咯。就是颜东家那般才刚入京的外乡客,也愿意整日避在一旁宅子里。将个新购入的铺面一并交了给他们家的大掌柜,就被提咱们京城里那些个使唤惯了仆役的贵家子弟咯!” “再说了,他们那些个世家名门的最是瞧不上做买卖的商户,就算自家置办了几间铺面,也多半像这颜东家一般。自己个躲在一旁听账房盘点货物同银子就成了,哪会愿意万事自己动手的。” 忙又指了指对门那家,越发降了三分音量继续告诉道:“就他们家那么芝麻点大的单间门脸儿,还学人家专聘了账房柜上坐着,当家的你说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有钱没地方使了!” 一听早被左右邻里传出小半个月的这桩趣事,这头的冯牙郎也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你还别说他家的假账房。还真像那么回事,整日守在柜上生意倒也变的越发好了起来!” “什么?假的!怎么会……那天我从他们铺子前面过,还真瞧见那账房算盘打得噼啪响……。” 却被这边的冯牙郎好笑地摆手拦停,才偏头附耳告知:“这西贝货还是东城那家牙行里的老牙婆,给他们家提的醒,说是包管一月后就能见起色。这不才过了小半个月。就瞧出不同来了吧!”见自家娘子满脸的吃惊,又略带两分窃喜,忙不迭加重了语气叮嘱道:“不过这事可不敢往外头说去,人家吴婆子也不过讨口饭吃,咱们可不能断了人家的生路!” 还真叫冯牙郎看出了。自家娘子那分窃喜是为了什么,好在早早有了提醒,才免了日后的一桩大事。或许对别家而言,算不得什么要紧之事,但在本就仅靠冯石财在牙行的那份进项过活,若是真吃罪了在行内之人自不必说了,定是再无活计可领。 而此刻,他们夫妻二人自是尚不知晓这些罢了。眼下是一门心思只盼着这外城之中,那些个富贵人家的败家子们,刚好有铺面想要及早脱手,才是再好不过。 “指不定,他们夫妻还正想着,要是能寻到了个着急变卖铺子的主,就可以两头都吃红了!”那旁先于文竹一步回来的陆娘子,已是自顾自续了杯茶,稳稳坐定那旁调侃了一句。 再看另一侧,才刚换了衣裳向自家主子回禀事情始末的文竹,也已连连颔首,附和出声:“怎么不是,不但如此奴婢瞧那牙郎娘子急切的模样,也能笃定三分。只要二房那头一有消息传出,咱们这里就能立马得了确实的详情!” 就见这旁之人,亦是不紧不慢接了一句:“当初看准了这冯姓牙郎能交托隐蔽之事,就是因为此人尚算不贪!你这回也算是亲眼看过了他们家所居的地界了,不过是屋主将个普通的大杂院胡乱隔成了四份而已。” “那两家中间的院墙,说好听些普通人的确不太好翻,可这头屋里只要稍大着些声量,隔壁人家就能听得一清二楚。同原先大杂院又有什么分别,顶多也就是窗前见不着偷听的人影罢了!” “你这丫鬟说话也是越来越直了,哪有这般……。”这才张口点了文竹半句,但一想到那院内的情形,陆娘子都忍不住是发笑连连。 反观这旁婍姐儿却是认真点了点头,正色一句道:“所以选定了此人,一来就是看他品性不差;二来他家如今的境遇的确有些差强人意。即便如此,还能忍住贪念已算少见,因此帮村他家一把的同时还能隐下我们这方的行动,也算是一举两得。” 听到这里那旁两人,已是明白了小姐所指,联想起过往几桩差事确实如此。陆娘子不禁低声感叹一句:“就如同在渲州城中,那牙郎一般也是个可以信任的!” “这般的出身,还能守住这份清明的,已算难得。本来这些市井之人多半都懂得些小手段,却不见这人胡乱行事,就知日后可将差事交到他手中,必定不会外传一二。”转而又将先前小丫鬟们录入的资料寻来,仔细分析道:“别看,二房此刻是急于出手,但其中的铺面内的掌事之人,多半也因亲疏远近分作高下两摊。” “就外城的这些现已知晓的铺面而言,明摆着被指派去大铺面的掌柜,必定是昔日二夫人身边的心腹。即便去不得内城当差,终究强过那京郊枯守田地庄子的差事?”一句才刚言罢,就听得那旁陆娘子已是附和出声:“就好比当初小姐你曾经住那处的庄头两口子?” “没错,他们两口子本也算是二夫人身边之人,却不知是何缘故被派去了京郊守庄子,而非是京城领了肥差,即便能在这外城之中选上个好门脸儿,也比那一年到头见不上主子几回面的差事强。没有了跟前说话的份,自然更是再难接手好差事,所以这两口子才在那位大小姐到来时,百般的卖乖讨好,为的就是另觅肥差!” “按理说,在京郊做庄头也不比京城的铺面掌柜,能在主子跟前露脸卖乖,可不也过得活分些,实在这庄子一年下来的收成,也不算少……。”那旁大丫鬟文竹一句尚未结束,就被陆娘子轻笑着打断了下来:“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他们家小子、闺女的前程,又该怎么办?” 听到这里,文竹已是缓缓点头,应了一声:“难不成在主子跟前露了面,就能将儿子、女儿送回京城府里当差了?” “那倒未必,但有一样却是旁人不好比的。你们几个那会儿也都瞧见了,就是跟着我那堂姐一路出京的老嬷嬷,如今却是一家子都得了好差事不说,就连他家稍远些的亲戚,也都被留在京中办差,还远比那京郊的两口子多得不少进项。”顺手一指,那份资料中的两处已是让人看懂了大半。 果然,二房在外城这些铺面中的管事,每月领取的分例就不必说了,另外还有机会推荐了别家的孩子入铺子学徒,这可又是一笔不小的进项!其余那些杂七杂八的入账,眼下虽不曾查实,却也不好断言否认全部。看到这里那旁两人,也已相视一眼,微微颔首正色认同。 就在这书房中,婍姐儿尚未唤退了两人之际,就听得外头小丫鬟樱桃的声音响起,将之唤了入内,却让屋内之人都为之一震。 “居然比起我们的行动,还要快了一步!而且,还是这般的直截了当,就不怕二房他们顾及颜面,一口回绝了不成?”那旁陆娘子略回了回神后,已是顺口而出。 却被这旁同样略有恍惚的婍姐儿当即拦道:“怕是早有准备,只是此刻尚无结果,自是不能轻易认输!”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势均力敌(上) 想到那方居然还抢先了自己一步,婍姐儿怎能不感意外。原本满心以为自己这一步,已是走在他们之前,哪成想到却因顾忌太多,反倒被人抢占了先机。 “你们可曾打听到了,代替那位出面与二房相商此桩的,又是何方人士?”听自家小姐这么一问,那旁的樱桃已是点头应到:“那人一眼瞧见穿戴还只当是个普通的管事罢了,但看他与自家车把式交待了几句,那把式实在是太过恭敬,又不像那般普通之人。” “而且,今日那人去到那家铺面时,所乘的马车也并不是那会儿奴婢们瞧见一般,都是出自那南昭郡王府中的。”一旁与其同来的黄桃也忙不迭补了一句道。 再度接回话头,继续讲述起方才所见的樱桃,更是加重了三分语气,将此一情形告知了清楚:“就是这般。要不是见郡王府那位同这人一并去了,他们蔡记借了贺先生的名头,在京城开设的那家书肆之中,奴婢们还真不敢笃定这人就是那位指派的。” 闻言微微颔首:“看来还真不是普通之人,只是除了他蔡记的账房先生外,另有一个口才这般了得之人在旁,想必那位郡王长子还真是有备而来!不但如此,看来那位这回是单独行动,也多半与他府中是干系不大?” “这么说,那位手中的现银岂不是有限的很!再则说了,他们此前是匆忙入京,就算这时着急调了现钱送来京城,即便用快马单骑也需得等上几日的,为何不利用这段……。” 明白陆娘子意指何处,但在婍姐儿看来却是得不偿失,连摇了数下头,才接口分析了起来:“若无人争先恐后,那二房想要出手这些产业只怕不易。别看他们急需用钱。必定会在这价码上略有松动,但旁人也不都是愚钝之辈。何况这做惯了生意的商户,更是不敢胡乱将来历不明的铺子,接手经营!” “即便有那旧主愿意低于市价出让的。更需小心再三。从来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就都不是好来的?而且,我们这么两家一争,反倒助长了他们的气势,定是要不得。” 听了小姐此番分析,还确实有其道理在,只是就此放手一旁,又怎能甘心。那旁略显困惑的小丫鬟黄桃,已是忍不住低声追问了一句道:“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们家抢在头里。将铺子接手了去?” 只见,这旁之人不禁面露微笑,抬手将自己跟前的茶盅,贴着桌面缓缓移近两寸,忙又忽然改了方向直接推开去更远:“既然人家已是先发制人。想用这直接了当之法,前占了他们在外城的铺子,那咱们就给他来个以退为进,才好将原本属于我大房的那家铺面,顺利接手过来。” 提到关键之处,婍姐儿也已直接指向那处,现已知晓的中等铺面道:“眼下就我们所知的四间铺面中。也仅有这一家是原本我大房所有的产业,也正因其不是此中最是名声在外,却是好办不少。” “而且,那位此前路过的两家中,也没有这间。”那旁陆娘子的一句轻声附和,同样也引得屋内众人暗自松了口气。 就听得这旁之人。接了这句继续言道:“正是因为他们那头尚未或许这一消息,咱们才好据此布局。既然刚才文竹已与那牙郎说定了置办一事,却是不好再改口反悔的。只不过我们要再行一步,为此事做那万全的准备。” “小姐不是想将那铺面悄悄接手下来,此刻就寻了牙郎出面去问岂不是……。”一旁心直口快的黄桃。不免低呼一声出口,却见这旁自家主子不过是略略摇了摇头。 抬手看来一眼那铺子的方向,才笑着反问一句:“试问,此刻二房已被这紧迫的时日,压得有些使不上力,但又碍于自己这功勋世家的颜面,不得不一切放缓。然而,此刻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当面问及铺中掌柜出让与否之人,你若是二房中人又该如何作想?” “啊……哦,奴婢明白了。他们这般抢先一步动作起来,还自以为是得了莫大的先机,救了他们家的急,却没想到反而引得二房那头的处处忌惮!”连连颔首,一字一句回答了分明。 见黄桃都能看明了此项,自是不再细述详尽,接了前句继续往下道:“而我们的以退为进之法,却是前将有人要置办合适铺面的消息由冯牙郎悄悄散了出去。这本就是他们行内平时的行事作派,再等上两日便会自然而然的传入,二房那俩夫妻的耳中。” 说到此处,略作停顿后才又回望了身边的樱桃一眼:“以你们两人看来,今日代替郡王长子出面之人,可曾又去到了另外一家?” “由那家出来,就直接回了他蔡记在京中的书肆之中,奴婢们避的一旁,足足守了大半个时辰再未见那人出门。”其身边的黄桃也是同样的重重点头。 这才让婍姐儿彻底安下了心来:“既由两家中更有名声,门脸儿也更大的这家入手,就知道他们是为何而去,再没出门转道向余下的那家,也可看出几分端倪,定是手中的现钱尚不足以同时将两家铺面一并拿下!” 这里才刚言罢,就被另一侧的陆娘子,连声赞同起来:“正好利用他们银钱不足之时,便可顺利收回这间门脸儿。而且,直接放手了其余几家与那位,这现银一项上也已足够了,倒是无需再让贺先生忙活那筹集银子一事了。” 却被婍姐儿当即拦下:“怕是不能轻松放手。即便此刻因为这突发的情形,不能全都接手了下来,也该防备一二,以免那位郡王长子另留了后手。” “还是小姐想得周全,毕竟以那位的出身,只要肯开口根自家长辈提,或多或少也能凑上一些,反倒比贺先生那里来得快。”言语中虽微微发酸,却也是这不争之实。 想到了同样在京畿设有买卖的两方,实力上的差距已是显而易见,只要是那明眼之人便可一目了然。何况,那方恐怕早已打定了主意势在必得,自己这方又有几分胜算,已是可想而知了。 “正是如同刚才所提,二房必将对这般贸然上门来的客商,颇有疑虑。自是不会立马答应了转手一事,而我们大可利用这段时日,将那位之人悄悄点给了这京城中的几大牙行,以便将此局搅浑。而另一头,还得让隔壁那铺子的掌柜面出一二,寻到那家掌柜时常出入的所在,略露一两句口风就成。” “隔壁铺面中的那个,整日里尽喜欢说古的二掌柜?”一旁的大丫鬟文竹已然联想起了,前几日由陆二娘处听到的好笑之事。 原说这般总爱夸夸其谈的主,是个东家就不甚喜欢,何况还是个尽与文人墨客打交道,经营文房四宝的中等铺子。只是谁人想到,这人之所以能顺利做上店中二掌柜,也是因为他家今年才满十六的嫡亲妹子,给了这间铺子的少东家做了姨奶奶。这不才跟着水涨船高,摇身一变就成了这铺中的二掌柜。 此刻他是由铺中的小伙计,直接升做了二掌柜自是得意洋洋,好在除了这改不了的夸夸其谈,也再无旁的毛病了。平日里待人接物还是有些分寸的,才没能只做了几日二掌柜,就被东家驳回了差事。 而此刻,听得自家小姐居然想到了,这么一个整日爱夸口他家祖上当年之事的主,不免有些犹豫起来:“此人也就爱胡乱吹嘘当年,真能在胜任此事吗?” “正是因为他这爱夸口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是绝改不了,才要加以利用一二。只要将咱们所知之事,由他听了这么一耳朵,就可传出好几倍的效果去,岂不是愈加的混乱了。”随即吃了口茶,忙又笑接了一句:“再加上那些靠嘴皮子功夫过活的牙婆、牙郎们,自是更胜一筹!” “这般倒好,无须花费太多就能将他们那方,彻底圈定在这两处已知的铺面里,再想腾出空来察访尚不知晓的铺子,恐怕就要错过了时机。”陆娘子也连连颔首,并将此事点头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已然出门去打听谁家有铺子,需悄无声息转手而出的冯牙郎,也已在外头不知疲倦地转悠了起来。既然人家颜东家是诚意十足,未等事成就已经往自己家里送来了谢银五两之多,也算是难得一见咯! 按平日行里的规矩,这笔额外进项自家能得三成,已算是掌柜的器重了,真要只分你一成他也是无话可说。偏偏这颜东家想得周全的很,直接让管事悄悄送给了自家娘子,才免去了这档子糟心之事。 就是看在这诚意十足的份上,也得将这事办得妥妥贴贴,才是正经!而此刻,这出门没多会儿功夫的冯牙郎,便听说了一处合适的铺面所在,即离着颜东家的铺子不算太远,便于他家帮忙照看一二,也是这般不大不小的双门脸儿,只要价钱说得拢,就是再好不过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章 势均力敌(中) 满是兴奋地往自家赶回,见当家的不去给颜东家报信,反倒着急跑回家来,不由得直愣神:“不赶紧给他们报信,回家来做什么?” 却被冯牙郎一把拽了往屋内去,小心闭实了门户,才低声说明了缘由:“你怎么忘了,那颜东家处的女管事不直接去牙行寻我,偏又将这好处银子送了家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叫当家的这么一提醒,那头的牙郎娘子顿时反应了过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家的你说那铺子在哪条街面,又是几间的门脸儿,后头的院子……。”一连问出了好几个有关的讯息,才听得当家的在自己耳旁小声告诉了起来。 忙又低头仔细背诵起来,直到一字不差全都牢记在心,才翻箱倒柜,翻出了自己最为体面的一身行头,正准备再捯饬捯饬头面,已被一旁当家的出声拦到:“穿成这般模样出门,是个相熟的就能看出定有要紧的事儿,岂不是让颜东家为难?” “对啊!”忙不迭丢开手中,正要往自己发间插去的第二支鎏银簪子,也已连连颔首应道:“说来也都不是正经实心的银簪子,只怕人家是一眼就能看出好歹来,还是莫要丢脸了。”重新拔下头上平日里充门面的西贝货,仍旧换上了那支实心的双股铜簪,才算恢复了几分底气:“还是这般踏踏实实的好!” 由衷道出一句实在之言,忙又手脚麻利地换回了平日的衣裳,再低声复述了一遍那段描述,才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往外去。而那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冯牙郎,也已暗暗下了决心,只要这桩买卖做成了定要给自家娘子,换一支真正银楼里精工细作的银簪子,才是! 毕竟跟了自己这么些年,想当年夫妻俩为了在这京城有一处像样的院子。才将仅有两根银簪抵了租子。如今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没能重新给娘子再换回一支来,实在是……。 想到愧疚处,不免转回身来看一眼隔壁那间屋子。小兄弟俩身上的衣裳,也同样是一眼便知,家中过的是并不殷实。再一联想到原本打算明后年,就要送了他们去私塾认上几个大字,也好从此脱了这牙郎的身份,另谋一份更体面的差事。 本来自家就不是世代做这一行的,要想改换了行当也是不难,只要多出几个银子,往衙门专管此事的书办那儿,悄悄添上一份厚礼也就是大功告成。而今自己得了那颜东家的信任。只怕这好事就为时不远咯! 只一想到,仅这次办差成功就能收入的好处银子,冯牙郎就忍不住是一阵暗喜。心中欢喜,可这牙行里旁的差事也不能耽误了,赶紧给自己续了碗清水。仰头灌了大半,便已匆匆出门了。 要知道,那会儿自己若不是在官牙当差,又怎么能得了颜东家的青眼,这随后的好事又要往哪里去寻哦!自是不能弃了牙行里的差事不办,只顾这头的要紧之事。 而此刻已是走出两条街面的牙郎娘子,也愈发的仔细了起来。要说刚才被当家的这么提醒了两句,还真是一点没错。如今看见相熟的人对面走过,也不用担心被看出了自己的不寻常来,直到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才又特别留心身后是否另有熟人瞧见。 好在他们家的院子,离着自家那片着实有些远。这才在最后一段路上没再瞧见一个相熟的。抬头重新看了一眼,门前的情形更是忍不住定了定神,将那份莫名的欢喜,生生压回了原处。 等应门的老苍头,颇为和气的将她引了往垂花门去。牙郎娘子已是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句:“这才是正经的富贵人家,要说旁的州府能住上这般样式的宅子,或许算不得什么。在这京城地界上能一口气置办下,这么一座宅院的人家又有多少?” 她虽还没能进过一回内城,可到底也是听人说起过不少。要不是这好端端的宅子,被旧屋主家的老太太硬生生圈去了一块,只怕更加气派上两分,才是。 一路半低垂的脑袋,小心跟着那一身穿戴更强过自己许多的小丫鬟,直到进了一旁的厢房等候,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见屋内乌有旁人在,便慢慢大着胆子抬头环顾了起来。 “倒比外头更鲜亮些,难怪当家的常说起这家的时候,就爱同他们牙行大掌柜家打比方,还真是天差地别!”才要起身移过一旁,仔细瞧瞧架上的摆设,可是正经的玉香炉,却又怕一会儿刚好有人推门进来,被瞧了正着丢了当家的脸,不禁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悄悄走到了门旁,就着半掩的门扇向院内望去,刚才那个同她引路的小丫鬟,还真手提一竹篮正往这边来。赶紧快走几步,撤回了一旁的绣墩上坐下,使劲深吸了两口气,才算恢复了大半。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那小丫鬟是推门而入,未曾开口已是满怀善意的朝她弯了弯嘴角,手脚麻利的在桌面布上了四色点心,才出声给她介绍起,这送上的各色点心来。 原本就倍感好奇的牙郎娘子,是怎么也没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被人端出这般精致的四色点心,相待一番!更令她至今仍不敢相信的是,这颜家本就是商户出身,可这份颇为雄厚的财力,也已是让人不敢轻视一二。 介绍一毕,就见那小丫鬟又是和善一笑道:“文竹姐姐这会儿正忙着给整理库中的账目,知道牙郎娘子来了,说是一等手上的要紧差事忙完了,就来同你说话。这里的点心都是咱们厨房现做的,主子听说了文竹姐姐有客人来,特意让奴婢送了些过来,且用些才是。” 随之抬头示意了一下天气,好似在告诉屋内之人,眼见着离饭点已是不远了,还是莫要强撑着才好。说来也怪,刚才一听有了好消息自是恨不得立马就将此告知了颜东家,这会儿被小丫鬟一提醒,还真是有些饿了。 看了一眼,小丫鬟缓缓而去的背影,禁不住咽了咽口水,是抬了两回手,却又生生收了回去:“不能给咱们当家的丢脸,哪有差事还没办成,又是收了人家的好处银子,又往肚子里填点心的,忍着,一会儿家去就好了。” 她却不知,此刻正在隔壁房中坐定的两人,已是低声赞同了一句道:“就连他家娘子也是个朴实的,要说小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日后有这般的替主子们忙碌收回产业的差事,也让人放心许多。” 那旁的文竹也无不认同地附和了一声:“品性不错,才是小姐点头用他的关键所在。就同当初在南方时,但凡需要置办田产、铺面都再没换过别家,正是因为看准那人的品性。如今,再看看那家的小日子,只怕是早已比原先强了三分余。” 见空着那牙郎娘子已有小一刻钟的样子,想来也该是时候了,这才起身整了整衣裳,往这屋里来。一见桌上仍是不曾动过分毫,不由得瞥了眼,那人面前早已空了许久的茶碗,便知实情如何了,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明白了几分。 速速听她说明了来由,那旁已让刚才的小丫鬟,帮着将桌上的吃食装盒,重新送了与她带了家去:“本就是我们主子让人送来的,自是不好往回拿的。再说原也是厨房里现做的,没花多少银子,也不比外头酒楼里卖的精致,不过这滋味却是不错。” 一路怀抱着食盒,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暖和劲,直到进了自家的院子,定定坐了好半会儿,才算是有些回过味来。 “他们家女管事真是这么说的?” “怎么不信?要不这一大盒子点心,又怎么说?难不成还是我自家掏钱在外头点心铺里买来的?” 见自家娘子拿眼撇了一眼桌上的食盒,已是忙不迭应了一句:“哪能哦,咱们家的情形怎么敢胡乱花销的,多省上些才好早日将这院子真正写在咱们家名下才是。” “照我看,这一天已经不远了!要不怎么说,咱们这回是遇上贵人咯!”说着已是朝隔壁的方向,努了努嘴接着说道:“刚才瞧见我抱着个食盒进门,总不好装作没瞧见,不是。这不寻了个家伙什儿,每样都分了他们几块尝尝,哪里晓得刚巧那算命的瞎子接了过去,就顺带着给我算了一卦。” 说到关键之处,忙又转了低声告诉道:“这不还真是好兆头,说是咱们这回定是遇上贵人了,日后定是……。” “什么,还能再换个更好的住处!别是隔壁那顾瞎子吃咱们的嘴短,胡乱多说两句好听的,糊弄咱们罢了。”这句才刚出口,就被一旁自家娘子当即拦到:“胡说什么呀,别看平日里隔壁那瞎子摊上的买卖不怎么红火,可人家好歹也真去山上做过几年道童,到底是有些个门道的,比起东城的那个半调子梁瞎子来,只怕更准上三分才对!” 忙又转了话头,将桌上的食盒推至了当家的面前,顺手启开了盒盖,只见这旁的冯牙郎也是略有些吃惊:“这真是那颜家的管事,让你带回家来的?看着倒是比那铺子里卖的,也差不了多少去!” “可不就是,滋味更是没得说,实在没舍得让孩子多吃,我还想着要不要明日分出大半,直接给你们掌柜的家里送去,才更妥当!”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势均力敌(下) 就在他夫妻二人商议,明日送了点心去掌柜家的时候,另一头也几乎同时得了消息的郡王长子,却是没来由地一阵头痛,居然还有人早起了这份心思不成? 满腹疑惑,才又抬头看了一眼,垂首那旁禀明此桩的小厮:“你且先去一旁盯着就是了,至于旁事也无需着急来报,只等那有意购入的正主露面后,再来报于我知。” 得了主子之命,忙是恭敬回应,再等他转身悄然消失在花园一旁的角门后,这院内的众多负责清扫的仆役,还尚无一丝的察觉。正经论道起来,这位也算是格外小心之人,本以为自己此番之举已是万无一失,哪曾想还是被消息灵通人士看出了端倪。 “要说当日少主寻了那铺中的掌柜,分明是有意避开了热闹的所在,却还是被外人得了消息去,实在是防不胜防!”自刚才猛听得小厮来报,一旁也已倍感诧异的师爷段斐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忙是提出了自己所见。 闻听此言,上座之人已然颔首连连:“先生也看出其中的蹊跷来了?”略作停顿,便已收起了桌上的书稿,转而朝向外城那方眯了眯眼,幽幽念叨一句:“怕是来者不善,也未可知!” “说起当日我特意路过一回,不单是为了仔细看过周遭一眼,也是防着旁人得了消息,捷足先登。只是哪里想到归在他们家名下的产业,却实实在在当得众多二字。那两间明的不算,随后陆续查明的更是倍于此前,可见他们家掌管庶务之人,也算是个精明能干的。” 那旁的师爷已是随之点了点头,附和一句:“说起这满京城中的功勋世家来,还属这郑氏一门最是谨慎!当年老国公还在世时,就因其万事留心三分,才不至于步了那几家的后尘。而今老国公虽因久病不愈。终没能熬到他家子孙中另有名将出世,但终归还是强过旁的世家三分有余!” 提到关键之处,不免是微微一笑,方才接着往下:“要说他家那次子倒也有些个机智。居然早已看明了风向,转而弃武从文做到了如今这等官职,也可算是难得二字了。” 就见这旁同样是缓缓颔首,略带三分调侃之词,反手指了指自己后,方才不紧不慢应了一句:“先生说的没错,真正能似这般用功课业,进而得了功名的武将之后,怕是不多。反观我自己就是断无此可能,因而也十分的佩服。只是当年这国公府上的长子一脉,时至今日却是音讯全无,不免叫人倍感唏嘘!” 听得自家少主转而提及了此桩,不禁也是深表惋惜:“说起当年那一役,原本不该败得这般的惨烈。继而累及了多少人家却是可想而知。或许正是因此,那老国公才一病不起,终是不治,也未尝可知!” 将此二事联系一处,倒是让人更觉唏嘘。毕竟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也是那英雄归处,只可惜当年一役却落得个败退而亡的下场。不免有些……因而将府中年迈老父气倒在床,也是极有可能。 反观自家也同样是武行出身,不过比起他郑氏一门来,更早退出这官场之争而已。眼下父亲不过是顶着个郡王的空名罢了,至于实权早已是他日黄花了,就连封地都无需留守一日。足可见当今那位的信心何其之足了! 原先自家祖父还在世时,当今那位还三不五时要御花园中召见他一回,到了如今却是早已没了丝毫的忌惮,连带着他这个本就不被家中看重的郡王长子,也赫然成了徒有虚名的摆设而已。 想到自家这等令人不知是喜。是悲的尴尬处境,这旁的单晏就忍不住摇头发笑一声:“他家虽同样顶着个功勋世家的名头,尚还能有人出仕为官,而我单家却是万万不能!” 被当今忌惮,自祖父起就早有了决断之心,他又不被自己父亲所喜,越发是不敢事事冒尖。就连后院那如夫人所出的庶子,都敢冷眼相对,又何谈礼遇二字。 自小失了母族的庇护,更使得后院那人再无掩饰的必要,进而也加速了他早有了离京的念头。此番要不是为了那救命之恩,自是不会这般鲁莽行事,只不承想在这京城之中,竟然还有一比起自己丝毫不弱的存在,不由得让人深感好奇。 此处提及的不弱,并非实力相当,而是那方如此之快的消息又是从何而得?更有可能,那方之人与自己一般,也同样是冲着郑家长女而去,却又如何是好? 见这旁感叹一句后,便久久不语,不觉已是轻咳了一声,忙是转过了话题,接着提醒了一句道:“别看那方人马也得了消息,但这最大一间的铺面,却还在少主您的掌握之中,才是关键所在。” “此刻事情未成,尚不敢断言,只是那方如果也是冲着郑家长女而去,却是辣手的很!明知那位的命格有些特别,却丝毫没有罢手之意已是可见一斑了。然而,更为怪异的是,若郑家顾及颜面迟迟不肯将铺子沽出,他们又是如何办到的?” “或许还另有隐情,也是未尝可知。毕竟他郑氏一门也算是朝中硕果仅存的功勋世家之一,自是不肯失了颜面,少主当初只想着早早替那位接手下来,反倒引得他家戒备之心顿起,好在此刻有了化解之法,才能及时挽回。” 每每提到这桩,就连他段师爷自己都忍不住一声感叹,这郑家的掌事主母还真是比起那普通商户来,更胜一筹。都到了这般地步,居然还有心玩一把权衡之术,可见他家这众多产业中,必有来历不好明言与人的存在! 想必此事少主也是心知肚明,只是碍于那位的颜面,不好摆在明处说道一二罢了。只一想到那位略带奇异之色的命格,段师爷不免迟疑再三,直到这旁之人自己开口一句:“先生可是还在担忧那桩?” 明显为之一震,却被他随意摆手示意少安毋躁,才转了低声接着往下:“其实,另有一事我还未曾告知先生,只是时至今日,却是不得不和盘托出了。” “要说我有心报恩,确实半点不假,但更有一条却是我无法罢手的关键所在!” 听了少主这般一提,那旁之人已是定定出神,似乎是早有所感这旁的单晏也已稍作停顿,片刻后才又接了前句,继续言道:“不瞒先生我与那位已有了约定,若能将郑家长女迎娶过门,便可从此逍遥度日,再无须担忧祖业旁落之事!” “什,什么!真有此事,那位居然如此做保?”激动地几欲抚掌大笑,却在片刻的思量后,不禁皱眉低声追问一句:“不对啊!少主您是否听茬了那位所提,郑家此女可是命格特异,据说当年那寺中主持所言,并非是空穴来风才对。那位又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拱手相让与您,怕不是另有所图吧?” 却见这位仍是摇头连连,轻啜了两口茶后,才含笑应道:“那位的秉性想必先生也是深有感悟,自是不必提了。但另有一桩,外人所知却是有限的很。不似他家一母同胞兄长那般,对于当年这一传言是极为看重,反倒更想就此打破干净才好。因而,才有了暗中与我商议之举!”将其中缘故一并托出,便留出时间与对面之人。 果不其然,听闻了此中秘辛,段师爷自问不敢贸然断言。只是这莫名而来的丝丝不安,确实让他倍感忐忑,不禁试探着再度追问一句向这方:“少主可是仍觉幸运?” “幸与不幸,或许只是一念之间罢了。若无当晚被她援手施救之事在先;或是那位的形貌实在不堪;再来就是因其娘家祖父,老国公爷的威信犹存,这才是我一口应下的关键所在。毕竟得了这么一位出身的佳人在旁,反观那后院之人恐怕就要偃旗息鼓了才对!” “原来少主是早有打算,说来此番援手一二,却是无可厚非。真能成此好事,或许才是少主之幸!”一想到,若真能行这两全其美支事,既可就此还完了当年欠下那位的旧债一笔,又可助自家少主稳固了承袭之位,这句感叹却是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 只是他却不知,此桩在单晏看来并非是两全其美之事,更可说是三全其美才对! 早在当日匆匆赶往京畿诗会之前,就已听闻了那位的形貌俱佳之说,亲眼所见更知传言并未有丝毫的夸大。再见其提笔略作思量,便可即刻成诗的才情,更是惊为天人! 本因无望科举仕途一桩,自是不再用心课业,但对于这般才情出众的女子,到底还是好感倍生。要说此一见,他到底动了几分真心也实不为过! 正当自己这里忍不住感叹一声,就听得外头打听消息的侍卫,已是到了门前,连忙唤了入内详细说明,才不得不收敛了心思,重新静心聆听起来。 “这么说,那方之人倒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偏巧与我们撞了正着不成?”这句才由主子追问出口,就见对面回禀之人面露几分尴尬之色,愣愣点了点头,又在片刻迟疑后缓缓摇起头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退守内城 “怎么,那方还有别的过人之处不成?”一旁的段师爷显然是吃惊不小的样子,刚才听得那方已将原先郑家并不在明面上的铺子,顺利置办到手,怎不暗道一声‘好快’。但此刻,再看打探消息之人一脸的犹豫之色,更是莫名添了三分警觉。 这旁单晏也好似有所感应般,也同样面色一凛:“你且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形,那方之人到底用了何等手段,居然如此之快就将此铺面拿下?” 听自家少主如此慎重追问一句,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忙不迭正色回禀了起来:“据那经手此桩的牙郎所说,这新接手的一方并非是京城人士,而且正主至今还在赶往此地的途中,这会儿帮忙接手铺面的却是他家旧识罢了。” “而替这新东家垫付银两的,却是再打听不到半分消息,只晓得也同样是个在京城做买卖的商户人家,至于真实姓名那两头的牙郎都好似早就约定过一般,俱是不肯吐露一二。属下也曾亲自试过他们两回,皆是无功而返。属下无能,少主……!”边是告罪连连,边已单腿往下跪去,却被这旁之人一把托住。 摇头拦道:“本就不是这般容易之事,你又何须自责。即便是我亲自走上一趟,也未必能成,何况那方此番之举也是早已准备,哪能轻易叫人打乱了次序。好在他们只着眼那一处铺面而已,若真有心一并全都拿下,只怕才是麻烦的紧!” 听得自家这位如此一提,对面的段师爷也忙附和了一句:“少主此言甚是。只要等叶先生送了现银赶来,这余下的几家也就不在话下了,至于那方人马是否还会出手相争,便要让众人多多留意一二。” “少主,先生,属下还有一句。不知当不当讲?”未料,那旁段师爷才刚说罢,一旁的回禀之人已低声接了一句出声。 见此情景,就连这旁的单晏都不禁微微有些动容。抬手示意与他但说无妨。才听得此人低声继续回禀了起来:“虽在那牙郎处未察明对方根底,但却听到一个颇为确实的消息,好似也正主不等自己入京就着急置办下一处落脚所在,并非是早有预谋,却是碰巧赶上那郑家有意尽数出手了外城的产业所致。” “居然要尽数出让了干净,这般说来他家眼下的情形,怕是着实有些困难?”偏头又同对面的段师爷胡望了一眼,才又示意那回禀之人继续往下。 “还说此桩买卖并非是那人有意寻去的,反倒是那铺中的掌柜自己悄悄告知了相熟的牙郎,才就此一拍即合。成就这档子买卖。” 要说自己未感意外,却是不能,只是自己也粗略核算过一二,那郑家不过在京畿办了两场,规模各异的诗会罢了。又怎能用去这许多金银?难不成他家早已是今非昔比,大不如前了? 正欲再追问一二,却又想起了眼前这人并不曾被派去,暗中察访过他郑家在内城之中的各项产业,自是无法应答。略作沉吟后,忙是抬头看了一眼那旁的段师爷,再度开口吩咐道:“就眼下而言。他家怕是另有隐情,只这般杯水车薪,终究不是解决之道,不如让人开始彻查国公府在内城中的一切,或许才能助上一把。” “如此说来,也是不无道理。只是他们家在外城的产业都这般的隐隐绰绰。何况内城中他家的根本所在,只怕更是难以察明?”眉头间是紧紧拢在一处,抬手梳理颏下三寸的频率,越发加快了几分。 显然是为难之际,只怕又要苦思冥想许久。方能寻出那最为有效的解决之道。见其这般慎重其事,这旁的单晏自不会打断一二,只默不作声抬头看了一眼,那旁仍旧束手而立的侍卫,片刻后主仆二人才前后出了书房,转向正厅之内。 “既然此事已了,你们几个也无须再做徒劳,转回内城来悄悄察访他家所布的产业,才是要紧。等那铺面的新东家到了,自会一目了然,倒不急于一时。”言罢这句,忙又转了低声,才继续吩咐道:“另有一桩,你只需自己知晓便好。撤回内城后你与王木蛟、王木奎两兄弟,只管放手去查这国公府到底是出了何等大事,竟然要出手全部在外城布局许久的祖产,可见定是有那不得已的苦衷!” 直到此人躬身退了出去,这旁单晏才幽幽低喃了一句:“如此赶巧确实少见,其中另有人刻意动了手脚,也未可知!”一想到,恐怕另有一隐藏更深的势力,在暗中阻挠此事,便不由得一阵心悸。 这种已许久未见的感受,实在叫人难受无比,就似当年被迫出府游历一般。咽下一口早已凉透的残茶,才微微阖眼凝神一二,将此事由头至尾重又细想了一遍后,不由连连颔首:“真要是那方有意出手阻挠与我,又怎会自家出面,毕竟为了一间并不起眼的小门脸儿,就此暴露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是越思越想越确定,必是这般无疑。原本自己也曾想过,会否是那一直躲在暗处,势要与自家同胞一争高下的那位,有意试探自己的手段罢了。但此刻,前后联系之下,却是否认了这一可能。 已是早与自己说定了此桩,此刻出手试探却是大可不必,再则为防被其胞兄有所察觉,就连他暗中秘训多年的顶尖探子,也都不曾轻易放了一人入京,更何况如此周详的筹谋? 相通了其中的关键,自是对那方抢先一步拿下铺面的商户,彻底失了兴趣,反倒更加着力对那两家牙行的探询,却是在三日之后有更甚之势。 就此,被正在自家宅院内静心绘制外城舆图的婍姐儿,一阵地轻笑摇头:“看来这位的警惕之心,还真是不可小觑!要不是由哥哥那儿才得了消息,这外城之中的产业,原本在我大房手中的也不过仅有四、五处罢了。眼下已有过半之数顺利接手,余下那间门脸儿却是要从长计议了。” 本来此时已顺利收回的四处,都是些并不怎么起眼的中等铺面罢了,但余下那间却是另当别论。虽不比如今已被那郡王长子说定了七八分的铺面,却也是仅次与其后的另一间存在。 若想一蹴而就,怕是绝无可能,再仿效先前之法更是不成。此刻熄了对方的警惕之心,早已撤回了暗中紧盯之人,自己这般行事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也唯有徐徐图之了,毕竟不急于一时,再则内城之中才是我家众多产业的集中所在,还需格外留意一二。如今只等我哥哥年内到达后,再作打算了,量二房也不敢一股脑全都抛将出来!” 言语间笃定无比,却并非是无凭无据,红口白牙顺便一提。至于此刻那被其忌惮三分的郡王长子,早已调动了人马回了内城之中,却尚未知晓分毫。 同样毫不知情的陆娘子,也是长长松了口气,微笑应到:“正是这么一说。谁又会知,这般新旧东主双方都各自请了牙行代劳,不曾露出一面也可谈拢了这买卖,只怕是不常见,可这格外丰厚的报酬也实在是诱惑之极!” 一提到此事之所以,顺当无比,却与这买卖双方的出手豪气颇有关系。即便有些拮据,但这国公府的颜面却更是不容有失,因而多花费些额外用度,也是无可厚非。而婍姐儿这方也是只求速成,至于这早已准备下的好处银子,自是不必说了。 “小姐的眼光真是没的说,这冯牙郎倒是真的不贪,那份好处银子他更是频频推辞,直到提及日后之需,他才一口应下。的确是个恪守本分,颇讲道义的,至于那暗中指点了他几句的新去处,只怕此刻已领了自家娘子,前去一探究竟咯!” 说起这些天来,有意让小丫鬟们几个帮忙另找一处,更为像样的居所,婍姐儿也没少动用手中的资源。一来,这外城的舆图虽说尚未全部成型,但已隐隐有了大致的轮廓,却是不假。如今只需再细细添加了各家铺面的位置所在,便算是完成过半了,余下之事就是将那朝中为官人家的具体宅院,陆续加入其中便可。 其次,更是令人吃惊不小,此刻距离婍姐儿一行入京,不过三月未满,却已能将整个外城划分成了若干分布区域。其中以何等人士为主,分别从事何种营生,皆是一目了然。至于有少部分,本是寒门子弟出生的未流官员,仍是寄居在朝廷供给的院落之外,怕是另有一些候补上任的副职,更是不得不同人合租一处宅院,也是并不鲜见。 而之前被文竹暗中替点了方向的所在,正是与那顺天府衙中的一位书吏合租的宅院。问明了同在此院住下的那家,是何根底,已是叫他夫妻二人忍不住欣喜满怀,更别提此地的租子,虽高过原先的屋舍足有倍余之多,但在他们看来却是再值当不过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各自为阵 且不说,此刻夫妻俩手头的余钱已是不同往日。单说这次替颜东家的世兄,办妥了这铺面一桩,就已有一小笔银子入袋;加上颜东家因此事办得顺利,又另外打赏的现银又是五两整,前后一加可是让他夫妻俩,高兴坏了;如果真似那女管事暗自提醒的一般,等不日后位正主到京,少不得再要添上一笔谢。 “这么林林总总一加拢来,可是顶得过当家的你小半年的进项!” 看一旁边掰着指头,来回来去算了不下三、四遍的自家娘子,满脸的喜滋滋,这头正靠坐吃茶的冯牙郎,也忍不住是连声附和,除了声量不敢提高外,那言语之中的得意劲却是漫溢而出! “那也就是人家女管事说顺了嘴,也就这么随便一提罢了,你可当不得真!也不怕人家说咱们贪心不足?”略为抬头示意了一眼,隔壁的方向,忙又小声提醒一句道:“一会儿你清点银钱时,也留神些才好,莫要叫那头听了去,回头再多嘴传出这院子去,可是了不得!” 就怕一个不下心,传入自家掌柜的耳中,便是大大的不妙。虽说自家得了颜东家前后两笔谢银,都是因为自己办事得力而来,可这些额外的进项,却万万不能叫旁人知晓了才好。 毕竟自己这里不过是借花献佛,送了一盒子干点心而已,这两者之间差着可不是一星半点哦! 倒不是他冯石财小家子气,每当清晨起身,环顾自家屋内的情形就狠不下心去,将颜东家给的整锭银子剪碎了开来。今天一早,同自家娘子看过那处颇为干净的小院后,更是打定了主意,这银子还是该花在刀刃上,才是正经! 眼看着来年,自家两个儿子就要上私塾了。要是真能同那书吏家为邻,可是好处多多。总听人说这耳闻目染,耳闻目染,这不就是现成的好先生。不管怎么着都比自己这个大字没识几个的强! 再则说了,那一片住的可都是些家中颇为殷实的,自家若能在这般的地界上扎下了根,还怕往后的生意不寻上门?关键是颜家女管事说的实在,就是每日里进出往来的亲戚朋友,也都是一般的出身,指不定就有听说了你的行当,让你帮忙一回的? 这里所提的帮忙一词,冯牙郎又怎么听不出其中的深意来,要说他办事本分的确不假。但这该挣的银子却也一份不少。只是这般的买卖,到底不似颜东家这般相熟、可靠的人家,他是绝不敢贪一丝的便宜,反倒叫自家掌柜的抓了把柄去。 刚搬去那里,还是且看看再说咯。只一想到。往后能让自家妻儿住上真正的宅院,才是那令人欣喜的大事!忙又追问一句道:“你改天前带着银子,去隔壁巷口那家瞧瞧,是不是另有半新的家具往外头卖,眼看着咱们家这些个都快不散架了。” 这么一提,就见自家娘子忙不迭顿住了手中的动作,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半句来。绕是她心中未免可惜了。这好容易才攒下的银子,就被当家的一句话又说出去了好大一份。 但转了心思,仔细再打量了屋内一圈,还真是不能再跟着自家搬去新地界了。自家这一路来,使得都是些半新不旧的老家具,要不是当初看孩子们大了。才另外让木匠给打了书桌,特意留着给他们小兄弟俩上学用,只怕那屋里更是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想到辛酸处,不免咬咬牙,狠狠点头应下了这桩:“好歹有几件像样的家具搬了去。才说的过去。看着旧些咱不怕,只图它结实、经用此就成!” 听娘子已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头的冯牙郎,才接着往下说了另一桩要紧的:“回头搬走时,也让孩子们别说漏了嘴,咱们家这回往哪里搬!” 不禁愣住片刻,刚要追问出一个‘为什么?’来,转念却已明白了当家的用意。真要心直口快,说与隔壁那家知道,不就告诉了自家掌柜的,这两年进项不错,已经攒够了银子搬出这一片地界咯! 只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了,旁人家也都另外有了新鲜话头,再应上一句,也就是不碍事了。本来,这家长里短的都爱说个新鲜劲,都老皇历了,谁还会提得起半分兴趣来? 因而,只要熬过了这一阵子,也就能风平浪静,再没人愿意提咯! 其中有冯牙郎的无奈,当然也有文竹的刻意提醒,只有这般安安静静不十分惹眼,才能在常人不察的情况下,替自家办差不是。真要事事冒尖,人前招摇过市往后又怎敢再用? 由基于此,这冯牙郎家搬离原先的那片地界,原是必要的很。再加之,还能与那衙门中人合用一个宅院,无论与他们自家也好,还是用意如此安排的婍姐儿那方也罢,都不失为两全其美之事。 就算将此番的额外之财,都填了进去也是再值得不过了,换了干净齐整的宅子不算,关键是得了颜东家的指点,往后能与衙门的书吏同住一处,才是顶顶要紧。 夫妻俩好似有了默契一般,想到刚才看院子,才一进门得知那院中先住下的一家,竟然是衙门的书吏已是乐得直点头。倒不是同这般的人家一个院子住下,自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身价倍增。而是一切为了自家的两个小子,这可比隔壁那街口摆摊算命、打卦的强得多吧! 再一想到,先前指点了自家往这头来的女管事,心里更是热乎非常!真真是想得周全、说的在理,租子贵些也值得,只要日后多做成几单买卖也就是了,给孩子们换个好地界才是要紧的很! 就在他们夫妻俩连忙了小半个月,才算真正搬离了原先的大杂院,这之前曾给过提醒的颜家女管事,又一次寻上门来,另给了一件差事让冯牙郎顺便办了。 “就这档子小事,还值得他们东家的那位世兄,另外出钱让人帮忙打听的?虽说不能叫外人得了消息去,可也犯不着每月给出二两银子的跑腿钱,实在也太多了些?”一旁接过那块碎银,还不住摇头的牙郎娘子忙又轻轻叹了一句:“要是这差事我也能帮忙……。” “怎么不能,人家管事可是说的明白,只要不叫别人听出不对味来,又帮忙打听出了消息就成,你去我去不都是一样!要紧的是,不让那头看出破绽来,才是。”顺口应了一句,忙又转回头看了一眼娘子手上的那块碎银,不禁低头苦思冥想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另头早已开始全面关注起他郑家,内城众多产业的单晏,也已对外城那次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商户,彻底断了窥探之心。原以为,真是有另一股势力在其背后操控着,如今看来却是自己紧张过头了,并非是那家的有意为之,不过是碰巧遇上了而已。 同样也是半点疑惑的婍姐儿主仆几人,也在大半月后确定了这一非常之变! “居然,真就全都舍弃了?真以为退守内城,就不会再有此类事件发生不成?”说着已是缓缓摇头,不紧不慢补了一句:“只要他们府上那位太夫人改不了奢华无度的旧习惯,这外债就得年年添上新的一笔,更何况如今再加上个,无事就成天想着扬名天下的大小姐,只怕是雪上加霜才对!” 听自家主子提及那祖孙俩,一旁的文竹已是憨笑接到:“要不怎么说,这一脉相承不是骗了人的,到底是嫡亲的祖孙俩。如今他们府里的那位二夫人怕是只盼着自家的女儿,莫要像她祖母那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对!” “难得你这一脸的正经,嘴上却说出这么一句俏皮话来。真要是被内城的那位听了去,还不得直接气的背过气去!”那旁接了文竹那句调侃完的陆娘子,自己才刚收住了口,已是忍不住朗声大笑了起来。 顺带着这旁的主仆两人,也都随之放声笑得爽快。最后,就连门口看守门户的两个小丫鬟,也都经不住在外头相视而笑,只是正当着差,不敢这般肆意大笑罢了。 好在如今这院子内外都是自己的人马,再加之隔壁那家自从获悉了旧主已被逼离了京城而去,从此也好似失了气力一般,再无心打探大院墙这头的种种了,反倒警惕万分的将后罩房所在的那进院子,彻底空置了下来。最后,更是索性封闭了院子,除了每隔上三五日,前来洒扫一番的丫鬟、婆子们,就再无人影走动半步了! 此事对于婍姐儿这头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他家有意与相邻之家隔开如此距离,倒也省却了不少自家再多费工钱,将正院的后墙改建一二了。 但其中更为有趣的是,谁人又曾想到,本以为再不会另有一方加入的战局,却在此刻赫然又冒出一家实力相当的来。而新加入的这家商户不是别人,正是与眼下自家在这京城中唯一落脚处,不过一墙之隔那户的岳家。 “原以为,日后就是我们双方内、外两城,各自为阵,却不想另有一得了消息的,也试图前来分一杯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突变又起 “隔壁的岳家怕也是个有来历的,要不怎么会得了消息?照这会儿的情形看,只怕更是个实力相当的人家。”那旁听了婍姐儿摇头低叹一句,也不禁颔首附和了起来。 得了这旁之人点头赞同,就见大丫鬟是继续言道:“就不知同那府里的二夫人有无关联?” 不等这旁婍姐儿摆手示意,已被另一侧的陆娘子连连摇头,接过了话头:“应该不会,再怎么说那二夫人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即便同他们家有些个渊源,也论不上亲戚二字,更有可能是府里专打理此事的管事中,有与其相熟的才对!” “陆娘子说的没错。若说先前在府中当差之人俱是警醒的很,而眼下的情形,却是大有不同了。就拿近些时日来,盘算着出尽这外城之中的所有,就是那令人不安的征兆之一。若是还有常在他家太夫人身边领命行事的,只怕更是一清二楚,此刻无奈变卖家产,又是为了哪桩?” 端起桌上的茶盅,慢条斯理地吹开了面上的浮沫,才又接着往下道:“只怕更有甚者,还指着这桩难得遇上的美差,给自家添上一笔外快哪。本来那位二夫人的铁腕手段,就将府内众人压得密实,就是那般的心思,也寻不着趁手的差事。这回倒刚好,成全了那几个管事有了可趁之机。” “小姐的意思是,专打理此桩的管事中,就有敢出卖了府里消息给外人的?胆子却是不小,眼见着主人家一时短缺现银周转,居然还敢趁机捞上一笔的!”文竹是连连摇头,却被另一侧的陆娘子附和接道:“与他们那些本就有心的而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时,哪有肯错过的道理?” 忙又转向了这旁的婍姐儿,出声提议道:“莫不如,借此时机再说动几个。投了那边去才好?”说着又示意了隔壁两眼,才恢复了正色继续往下:“小姐家的那处产业,怕是早就被郡王府里的那位瞧上了,此刻倒是无法再动作一二。免得又引得他们疑心,索性将这摊水搅混了才好!”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突然又冒出一个来,就算没有我们的推波助澜,以那方的警觉也会感知一二。与其我们出手推动,倒不如仍旧作壁上观,才更为妥贴。”忙又加重了语气,提醒一句道:“难怪陆姐姐忘了,当初就是因为急于求成,才险些坏了大事?” 听到这句提醒。陆娘子顿时愣在当场,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摇头叹道:“比起小姐你的沉稳来,到底还是多有不如,真叫咱们家主子说着了,我这行事作派还是不够细致!” “陆姐姐也莫要妄自菲薄。你我的经历大有不同,谁又愿意事事都需在心中盘算一番,方能付诸行动。只是我兄妹几个皆是有家归不得,幸得有姑母在旁看顾一二,若非如此又怎会养成了这般万事谨慎太过的性子?” 苦笑摇头,也随之重重一叹:“说来我身为女子倒还罢了,终究无法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但我家哥哥与两个幼弟,日后又该如何是好,才是让人心痛之处。真等有朝一日,二房那位大小姐成了那命中注定的显贵之人,更是再无半点希望可言。或许才是我急于想将原属大房的产业,尽数收回的根源所在。只是这又谈何容易?” 想到忧心之处,不免有些激动起来,言语间也多有感慨发出,听在其余两人耳中,更是如此。再看这旁自家小姐果然是一脸的凝重非常。就连跟随多年的丫鬟文竹,也同样隐隐蒙上一层郁色,想到当年他兄妹几人的遭遇,较自家姐妹所受之苦,确实大有不同。 好歹自家是遭人算计,才落得骨肉分离,而面前这位却是因叔父谋夺祖产,才被迫离家千里之遥。更别提,那位险些遭了毒手的三爷了,这梦魇一般的经历,实在令人不堪回首! 同样这旁婍姐儿也已察觉到自己的激动之情,忙是端起茶盅来连吃两口,才微微阖眼,定了定神:“眼下还是只让小丫鬟们盯紧了他们两家的动向便罢,至于何时借机出手一回,需量力而为的好。保存实力用在内城的关键产业上,才是我们此行的重中之重,待等我哥哥年内入京后,再作计较。” “小姐说的是。能在此前去除了那方的疑心,已是万幸,真到了关键之时才将真正的实力展现一二,才是顶顶要紧!”文竹连忙点头附和了一句后,又听得另一侧陆娘子出声补道:“就算隔壁的岳家有些实力,可以在这外城之中略有动作,但在那内城里只怕是不敢轻举妄动咯!” “这是自然,能在外城中立稳脚跟已是十分不易,但是与内城的商户却不敢比肩一二。就拿而今已闯出了些名头的霞光阁来讲,便是占了‘可巧’二字!”又示意身边的文竹,取来了书案上的书信一封与陆娘子细看。 片刻后,待她读完了全篇才开口追问道:“可是今非昔比了!要知道,当年只怕连我姑侄二人都不曾想到,他家祖辈原本也是在这京城之中,打下一片天地的大商号。只可惜了用人不善,才白白断送了传了足有百余年的基业,就此落得个远走他乡的悲惨结局。” “好在他家祖先也曾隐隐有过担忧,才在他处早做了安排。只因那处所在,不过是最后手段罢了,也未能考虑周详,所以才叫他们父子几乎花费了整整三十余载,才得以重回京畿境内。至于最后入京重新开业一事,其后更得了贵人援手。若非如此,只怕此刻也同贺先生一般,仅在京畿某处设一个普通门脸儿,辛苦经营罢了。” 提到昔日同在一城的霞光阁,主仆一行中除了此时仍留在方郑氏身边的林妈妈外,就属陆娘子与其最为相熟。原本没打算将这霞光阁牵扯进来,但就此时得到的消息,郡王府中的那位怕是已将目光转移向内城之中了,这才使得婍姐儿颇为在意。 “按先前我同姑母的商议,这霞光阁的东家也是不易,不到迫不得已还是莫要借助一二的。但眼下的情形,却让我不能听之任之,罢手一旁。” 看了一眼身边的文竹,就听这丫鬟已是徐徐报出一溜的数字,倒叫另一侧的陆娘子也是大为吃惊:“怎么可能,当初看他家在京畿的那处米行,也不过只是门脸儿宽了些,还在别处另设了几家分号而已,又怎会积累这许多财富?” 反观那旁的大丫鬟,却是面色无异,接着前句继续往下,再度吐出一个确实的数字来,更让陆娘子是啧啧称奇:“这么说来,那位手中只怕也同小姐你一般,并非仅有那一处产业而已。” “正是这么一说!”倒是大丫鬟文竹,率先一句朗声应到,再又回望了一眼自家主子,见其颔首示意,才继续告诉起来:“郡王府中的那位,怕也是擅长经商的厉害角色!明面上他只有京畿那处蔡记米行罢了,但暗中只怕还另有几处格外挣钱的产业才对。” 只见,这旁坐上的婍姐儿亦是缓缓颔首道:“别看我与哥哥早有商议,将手中的产业分散几处,就是为了防备二房的窥探之心。虽说运气不错,如今一年下来倒也算得收获颇丰,但比起这位的手段来还是尚有不足。” “能似他这般,一气就能尽数拿下二房在外城的所有产业,恐怕也是断断不能。但在先前的探听之下,那郡王府的财力好似比起如今的国公府来,还有所不如,这位又是从何而来的众多金银!此刻又顺势转向了内城之中,事到如今还真是全无头绪,到底以那位手中还有多少财力,我已是无法推算清楚了!”顿了顿声,才又接着道出自己的忧心所在。 原本这有据可查,才是婍姐儿能够推断出,那位手中财力厚薄的关键之处。但此刻的突变确实让人措手不及。然而,两日之后的另一桩意外之事,更是让人忍不住惊呼一句出口。 “竟然真就卖给了五家合股的那方,而非选了出价一样的郡王长子?”刚才听得小丫鬟回禀此一消息,这屋内几人都不禁面露吃惊之色。此刻却是陆家二娘率先追问一句:“该不会是,先前那位已拿下大小三间铺面,二房那头才有所警觉,怕那位是另有所图才转而寻了那五家合股的一方?” 显然门旁立定的小丫鬟黄桃,自己得了此一太过惊人的消息,都不曾缓过神来,再被一句追问更是满面不解,只得茫然转向了自家小姐求助一二。 只见这旁才放下手中书稿的婍姐儿,反倒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应到:“其中缘由,应当不少。要说引动了二房夫妻俩的警惕之心,只怕之前的那次买卖,就不得而成了。只是突然改了方向,而且还是以隔壁的岳家牵头合股的一方,怎不叫人唏嘘!” “小姐的意思是,那间位于外城中最大的铺面,二房也是极为看重,所以才另择一家实力不足的人家,日后想要赎回也是便利些?”倒是跟随了婍姐儿多年的文竹,多少看出自家这位的意有所指。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趋之若鹜 “既然有心日后再买回这铺面,又与谁人购入有何关系?”显然还不得要领,却是刚才回禀此事的小丫鬟黄桃。 见她一脸的茫然不知,文竹已在小姐的示意下,接着解释起了其中所指:“虽说是五家合股置办到手,但日后的经营一事,又岂是这般容易的,少不得有些旁的心思,也是无可厚非。” “正是这么一说……。”听到开头这句,另一侧的陆娘子却已是清醒了大半,赞许非常地瞥了文竹一眼,有忙不迭颔首附和道:“只要其中有一家偏了心思,彼此之间有了间隙,这铺面的重归他二房名下,也就已离得不远咯!” “真真是好算机!估摸着郡王长子有意接手外城铺面一事,他们也已得了确实的消息,才特意让相熟之人,暗中动了些手脚,以府里那位当家夫人一贯的行事作派,倒是不无可能!”就连那旁的陆二娘也已看明了前后的关联,不禁低呼一句出口。 此刻就见婍姐儿放下才尝了一口的茶盅,点头应道:“不但是为了重新拿回手中便利,而且有这么一档子看似突然冒出的商户们联合出手,才能将余下的几处商铺顺利脱手,或许才是他们的目的所在!” “怎么他们不是害怕旁人知晓了国公府的窘境,一路来都是瞒着接手的新东家,就是怕外人的议论纷纷,不是?”反倒是那旁的陆二娘忍不住脱口而出,偏过头来望向这旁之人。 婍姐儿亦是不紧不慢,反问一句道:“先前的秘而不宣,正是因为那几间明面上的铺子,实在太过招人眼,哪敢妄动半分。而余下的几间却是不同,你且说说,这几日暗中探听到的情形,又如何?” ‘又如何?’被自家小姐这般一问。陆琴漪不禁是愣在当场。那几处的情形,还真当得平庸二字,看来二房对于外城中的铺面,的确是从未曾放在眼里。就连当时接手大房名下的那五处。也仅有最大的那间门脸儿,因其位置实在绝佳的很,才得以让那二夫人颇为上心! 也正是如此,这些年来不曾跌落的太过,比起最早丢开手,直接归到婍姐儿名下那三处来,已是天地之别。即便如此,终归不及那权贵人家云集的内城产业,不过是略加关心一二罢了。 抬手指向内城那方,才又接续言道:“刚才听黄桃来报。他二房弃了郡王府里的那位,恐怕另有一个缘故,试问哪般的出身,你若想夺其所好,可是容易的?” “怕是万万不能够的。除非你身后还有更为强健的势力可依仗一二,才敢放手试上一试!”关键所在,还是实力为尊。听得自家小姐这般明言告知,众人皆是深有感触。 当年要不是这位寡居在外的姑母,一无夫家可得依仗;二无可观的财力握在手中;三是膝下更无儿孙傍身,又怎会被那时正得势的二房两夫妻,放在眼里! 即便此时此刻。悄然藏身这外城之中的自家小姐,亦在不断地累积实力,要说能与之抗衡一二,怕是为时尚早。但犹如此番,抢得一处原本属于自家的产业,也算是万幸之事。 见众人俱是恢复了面色。婍姐儿才接着往下,提醒道:“二房已有心放出手中所有,自是早有过盘算,必等那几间明面上属于国公府的尽数出手了,才好引得众商户是趋之若鹜。顺便将之前的则损尽力补救一二,或许才是他们的另一项图谋吧。” 之前那被迫降了两成银子出让与人的铺面里,就有最大一间门脸儿在其中。此刻刻意寻了那些中等商户加入,正是有此考量,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只是此时对于那些才刚得了消息,陆续加入购置的商户而言,却是半点未曾察觉罢了。说来这一切,也都要归功于之前由他们家手中购入铺面的那两户人家。 当然,这两者不是旁人,正是郡王府中的那位,本就有心帮村国公府一把的主;另有一位,自是不必提了,这位名义上的新东家,此刻身在何处还是不得而知,而那提他垫付了银钱的世家好友,更不曾真正露过一面。 双方虽也曾暗中较过劲,但在此一桩上却是默契万分。只是这突然加入的合股商户们,却因不知那旧东家的来历如何,不但未曾小心行事,反倒一鼓作气联合了更多的买卖人家。居然将原本毫无以外也会同样归入那位名下的铺面,却几乎就在一夕之间,皆以被那些后来居‘上’之人抢了去。 而此上非彼上,自然是数额之上高出那位不少,此刻仍在内城坐等好消息传来的郡王长子,这回可算是被打了措手不及。 “这位原本有心帮忙一二,哪里料到居然落得个……也不好说成是他人的背叛,毕竟二房那头恐怕还不知,这位郡王长子是为报救命之恩,才动用了手中之力,想要替他家那位达小姐尽数保下全部。” 谁知,那头陆娘子尚未说完,就被自家妹妹接过了话头,撇了撇嘴调侃道:“这就是他报错了恩,认人不清所致。就算那位大小姐真有恩于他,事到如今也该看清了那二房夫妇的为人如何?真要是执迷不悟,旁人再怎么劝说也都是徒劳的!” 言罢,还忘低声补了一句:“就看他们府里那位娇弱不堪的,能略读过些医书已是万幸了,真能闭门不出就学成那般了得的医术的怕是世间难寻!” 这最后的一句,才是关键所在,此刻由平日里不擅言辞讥讽的陆二娘口中道出,还是这般的条理清晰,更是令屋内之人无不颔首赞叹一二的。 “瞧不出来,这二掌柜做的还真是有些个道理的。平日里只知道你管账理财是一把好手,却原来先前咱们都屈才了,看你在口才也是毫不逊色,足可与你家姐姐比肩了!”这旁婍姐儿同样也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赞道一句。 听得自家小姐这么一提,纵然刚才是有感而发,此时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来。正欲出口推辞一二,却被身边自家姐姐是连连点头,百般认同道:“所以铺子里都知晓,她这二掌柜可不是白叫的,只不过女儿家不好抛头露面,在外行商而已。除了账目是一清二楚,就是后头那库房之中……。” 余下的小半个时辰里,屋内就听得一旁陆娘子,将自家妹妹在铺中的惊人表现,娓娓道了个详尽。说来,他们兄妹三人中除了那才刚入京接手的陆家大郎外,其余两姐妹可都是有过许多年的经历。 就算不曾跟随婍姐儿身边,南北各地走动见识过不少,但在渲州城中的买卖,几乎都是经由她们姐妹之手。再加上,姑侄两人同去京城那段时日,姐妹俩也同样是出色的很。 别看眼下陆娘子刻意让出了二掌柜的名头,实则也是因为在经营一项上,他家琴漪确实更为擅长。若是让她整日守在后头,盘点账目非得被逼疯了不可,她更愿意跟随小姐身边,悄然出门办件需得走动一二的差事。 各有所长,原先就颇为擅长盘账的陆家二娘,则跟在自家兄长身边辅佐一二。其实,也并非全然这般,但此中缘故婍姐儿主仆分明知晓,也不曾当面提过一回。 就以南方那段的经历而言,要说她家陆娘子不懂经营之道,却是不能够的。只是此刻由他家长兄一力接手,若再有自己守在铺中,恐怕略有不妥。 本来万事皆由自家姐姐做主的陆琴漪,或许已有所察觉,但先前因小姐的吩咐,让他家陆娘子回来大宅帮村一二时,便是愈发明白了几分。小姐这般的安排,的确是事出有因,既可安抚了自己这个本就愿意坐镇在后的二掌柜,也是为了帮着自家兄长尽快独当一面。 而自家姐姐刻意退过一旁,也是别有深意,一切皆是为了日后陆家的兴旺,责无旁贷。就如同小姐所想一般,这陆家的长子还需多历练一二,方能全盘接手此事。 就在众人说道起,二房手段尽出想借机挽回前度的则损,隔天午后就传来了,余下的铺面陆续被人竞价买走的消息。 “还真是用心良苦!居然连这等招摇过市的手段都用上了,就不怕那有心之人,暗中察访一二,最终将背后操纵此事之人的名讳,也都一并在人前道出?”听得小丫鬟及时回报,此刻一如既往独自在书房之中,加紧赶制舆图的婍姐儿,却是忍不住在心中摇头不已。 商户们的趋之若鹜,倒还罢了,毕竟众人皆为利益二字,这般的熙熙攘攘也是无可厚非。但他们那头本该低调行事,却因明面之上那几桩产业处理了干净,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还真是应了姑母那句常挂嘴边的话‘虽说是婆媳俩,但这本性难移一说,她们俩怕是都改不了这早已养成的习惯’! 没错,那婆婆是一门心思要过上羡煞旁人的富贵日子,而他家的媳妇儿却是为保颜面,不得不拆了东墙补西墙。原先还有老国公爷一声令下,直接送了其奢华无度的继室闭门思过,而今却是再无人管束一二了,自然是没等许久功夫,就已故态萌发,更甚以往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立竿见影 而此时回到厢房之中的陆家姐妹俩,也是两旁坐定,边忙碌手中的活计,边不时议论上两句。 就听得那旁才开始研磨的陆琴漪,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内城,撇嘴冷哼道:“那一家子都是不省心的,老太太是奢华无度惯了,专挑贵的往自己院子里搬,可这里头又有多少本该都是我们这位小主子一房所有的,他们倒好直接视作了自家的产物!” 忙又摇了摇头,接着念叨:“还有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可这般大肆变卖家中的产业,若是小姐晚了一步又该如何是好?” “那位是颜面顶要紧,更何况此等关键之时,家中还有一命中注定贵不可言的大小姐未曾出阁,自然是更看重几分!”这旁的陆娘子也已颔首连连应到一句,才转了话锋,安慰起自家妹妹来:“至于那内城之中的消息,咱们也不是全无办法……。” “姐姐是说,小姐已说服霞光阁的金东家帮村一二了?” 抬手点了点自家妹子的额头,才轻笑着颔首应道:“你这丫头今个倒是机灵的很,只是眼下这桩也不过才刚起头,真要等那方传了确实消息出来,咱们才好下一步的行动。就此刻的情形看,却又几处颇为让人头痛。” 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稿件,吃了口温茶接着告诉起来:“咱们单说这来往内外两城的送信之人,就不是那般容易的。既不能叫旁人瞧出了端倪来,又非得是个进出内城便利的,最好还不能常在人前露面的熟面孔。” 还不等姐姐说罢全部,一旁的陆家二娘已是瞪圆了眼睛,摇起头来:“还真是不好寻啊!原本我琢磨着他们定是找个铺中负责采买的小掌柜,来回传递消息也就是了。好歹这布庄与他们成衣铺有些买卖往来,也是平常的很,又哪里想到小姐考虑周详,不敢有丝毫的破绽显露人前。才这般的小心再三!” “如今,可不单是小心再三就能成事的。要紧的是,二房那头已开始动起了变卖产业的念头,就不知沽出了外城的所有后。那在内城之中可会有借此机会同样处置的?” 听到此处,陆琴漪更是吃惊不小:“该不会已有什么消息传出了吧?”想到先前小姐已同那,如今在内城之中有些名头的霞光阁金东家通过书信几回,不免颇为忧心。 只见这旁自家姐姐已是点头,应道:“就是有了确实的消息,我才这般的不安。而小姐她也是怕我们一众人都陪着忧心,才没有明白告诉了实情,独自一人整日冥思苦想,终究是……如今我是只盼着三爷快些入京,他们兄妹商议此后的大事。才是正经!” “姐姐倒也不必太过烦忧,咱们家这位小主子哪里是一般人家的闺阁千金可比!自是不用多时就能想出应对之策来的,咱们只须安心将手头的差事办妥了就成。”谁知自家妹妹会道出如此一句,不禁让这旁的陆娘子颇为意外。 抬头使劲瞧了两眼,才悠悠接了一句:“真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二掌柜做的也是有声有色,可见原先那般简单的差事,的确是有些屈才了。” “姐姐你尽笑话人家,哪有的事儿,不过是些早就做惯的差事罢了,哪有姐姐你说的那般繁杂。不过如今这些能耐,也多半是托了主子与咱们家小姐之福。才对。当年也不是小姐有心栽培咱们几个,只怕连个账本都瞧不明白,哪里还敢接手这偌大一间铺面的?” 说到此处,不忘调侃自己兄长一句:“要说咱们家那位大哥,眼下也只有每晚加紧用功的份,要不然还真不敢夸口。能将小姐这布庄看顾周全!” 自家的事自家最是清楚,当年自己姐妹二人,也可算是年少之时就曾跟着小姐一同,在贺先生哪里学得了不少有用之识。而今已哥哥这般的年岁,不说白日里还要在铺中主事。惟有晚间闭了店门他才得空跟着自家两个妹妹,学习一二。 亏得当年小姐有心将大小丫鬟们,都教成足可媲美铺中管事账房之流的人才,这才有了如今姐妹们手中的教习课本一套。看似朴实简单又易学的很,但其中小姐与贺先生花费了多少时日,亦是可想而知!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勤奋刻苦,他家大哥也算是掌握了不少必要的学识,如今就是简单的流水账目已是不在话下了,就连他家小妹一手编制的各项分类账目也都能看明大概了。 “要说小姐与贺先生联手编成的这套课本,还真是管用的很,当年咱们初学时,倒还不成感觉出这般的厉害,眼下让哥哥来学却有那立竿见影的味道!” 听妹妹如此一提,就是这旁的陆娘子也为之颔首连连。真要论道起来,当年之所以会出这么一套课本,也让他家小姐颇费了一番思量的。毕竟陆家姐妹俩还好,到底跟随姑母多年,不说懂得盘账、勘验货物品质几桩,至少能书会写却是不在话下。 但其余几个丫鬟又该如何是好,就连大丫鬟也是当年被逼出府之时,在往南的路途之上采买而来,再别说那几个原是庄户出身的小丫鬟们了,拳脚功夫倒是打小就被家里教导过不少,可这识文断字的本事,又有谁人能够传授一二? 幸得跟了小姐身边,不但就此自己成了家中头一个能读会算的能耐人,更令人不曾想到的是,此后自家小姐又同三爷定下了,在岛上自办学堂的大事。 于是近两年中,偶尔上岛交易之人也能听见朗朗读书之声,由远处传来。其先自是不以为然,毕竟这年头留在岛上艰难度日之人,哪里还有旁的心思,只盼着老天开眼,大家伙出海捕鱼时,不叫遇上那突变的坏天气,就是万幸之事咯! 而随着那传出岛外的农耕小册子,每每都能令别的海岛上的农户们跟着丰收一季,事情才有了明显的转变。 真正论道起来,这一切也是实属迷惑外人之用。想当初,那郡王长子前往各个海岛探查了一番,无意间就被自家这岛上的情形给震得不轻。也因此动了探究之心,而今自己率先一步,让岛上的许庄头帮忙寻出定合宜的人选,分发这利于农事的小册子。 不但如此,那些不懂读写的岛外之人,得了小册子后也会由岛上学堂的少年,帮忙告知详实。当这般的情形屡屡出现后,自然引得那些有幸得了小册子的岛民,纷纷前来打听自家娃娃入学一事。 当听说,这岛上的学堂又与岸上教授的大为不同,但凡科举仕途所用的学识是一概乌有,全都是些有关农耕的课业罢了。一听原来是这般的学堂,更是让人欢喜不已,农人家的孩童想要出人头地,自是不少,可这般被迫无奈搬入海岛度日的农户,哪家又是能耐拿出多余的钱粮,供孩子上学走仕途之路的? 倒不如学了这实用的本事,才能让自家多打粮食,多存银子早日住上同这岛上的庄户们一般的大瓦房,才是实实在在的好事一桩! 正是因为,只要教授那些岛外之人看懂农耕小册子,这一班所学更是有限的很。于是乎,这一仅需不到月余时日,每三日开班授课一回,临时设在码头一处空闲铺面的小学堂,也就成了邻近岛民们的向往所在。 而且这般立竿见影的成效,更是令人啧啧称奇,别看这里除了读懂小册子上所授,再不会多教些什么。倘若遇上一、两个有心求教一二的孩子,那负责授课的小先生,也会出借有关的农书,同时也一并会给与些许的指点。 历经两年余这般潜移默化地改变,想来就算此刻那位再度出海寻访之时,便不会再将目光锁定自家的岛屿,才是。岂不是,如此一来自家岛屿的安危,也更胜以往一筹!原因无他,先是邻近海岛之上的农户们开始随之富足了起来,而后又好似潮水一般,再远处的那众多岛屿上同样处境艰难的农户们,也有得知消息的陆续赶来。 只是再无需往自家这座岛屿而来,因为许庄头早就有言在先,为何当初选了那十来个岛上的孩子教授,就是为了便于日后此法向外传扬开去。 而这般以一传十,就是为了日后再传时更为便利些。毕竟自家的岛屿地处偏僻,让人来回忙碌却是多有不便,还是这般以接力之法传授与人,才是正经。 得了那小册子的海岛农户,也随之增长迅速。若说原先大家伙都是靠天吃饭没错,但此刻手中有了这本有用之物,倒也可以因地制宜做些相应的改变。不敢说能立马富足度日,至少也可稍有改善,但对于本就艰难过活的岛民们而言,哪怕仅有些许的好转也是满心欢喜! 而此刻京城之中,苦思冥想多日的始作俑者,却仍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再度仔细翻看起那份名录来。不时提笔在一旁的空白之处,标注些需得留心一二的重点之处。 “真要等到哥哥抵京,恐怕就有些晚了。虽说谋定而后动,才是正确之法,但哪有一桩不需要等待些时日的,想要立竿见影只怕还得动用些非常手段,方能成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拍即合 想到郡王府中那位,已明显直指内城的众多铺面,自己这方却应一道城门之隔,尚未寻到好法子可得细细探查一番,便让人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倘若二房再度沿用外城产业中,招摇过市的一手,更是叫人防不胜防。好歹那霞光阁此刻就在内城,索性同他们合作先行插手,才不至于落了人后。待到必要之时,再同那金东家说明缘由所在,想要全部拿回终究容易许多。 再别提,有了他家这一助力,就等同于多出一份现银供给,真等自家兄长忙完了秋收大事,赶在年关之前到来,大可缓上一缓。 只要日后能将自家的产业尽数收回,就以兄妹两人这些年来,走南闯北的众多经历而言,逐个寻出更利添补进项的法子,也是不难。 但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同金东家商定此等具体事宜,而对于二房手中或明、或暗的察访,却不好借他人之手。毕竟自家兄妹的真实出身,不足为外人道,就连米行的贺掌柜那里,也不曾知晓详实,何况是这有过几回生意往来的霞光阁? 有基于此,自家当然还是那户小本经营的买卖人罢了。只是凭空多出的兄长,也与告知外人一般处之,只需说成是两家相交多年的世兄便罢。 说句实话,要不是之后联手购置产业一事上,还需动用自家兄长如今对外的身份,此事也大可免了。但思量再三后,到底还是事前知会一声,才是道理。毕竟他霞光阁眼下也并非无名小卒,较之自己这方尚无法出入内城便利之时,还需多多借助一二。 待到日后请托全盘接手时,再提不迟。想他家当年也同样是无辜被牵连,才不得不弃了祖业出京谋生,而今自家兄妹几人的遭遇。只怕更是悲惨许多。 即便有姑母一旁看顾,到底都是些父母俱亡的孩童罢了,更是令人唏嘘不已!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一切。就是婍姐儿都无法想象世间真有这般凄惨之事。 亏得自己并非此世之人,若是不然,还真不敢肯定能够活到这般年岁。回想起当晚,不过是两个心有戚戚地小丫鬟罢了,就能将其轻易害死,足可见那孩子是半点戒备之心全无,更何敢再提随后的装傻充愣,瞒天过海之计? 怕是没坚持到姑母援手,那旁灵堂里又要多出一具棺椁,也不是全无可能!随后那两个幼弟。只怕更是不堪一击,即便此刻想来都禁不住背后发凉,二房是机关算尽,只求将大房的子嗣断了干净才好。 幸得自己刚巧来到,后有姑母的快马加鞭。若非如此只怕惟一能得逃出生天的,也仅三哥一人。回想起当年这种种不堪的经历,婍姐儿又怎能不心焦万分! 绕是当初无缘无故来到此地,但当经历过这一切后,早已不再将自己视作旁观之人了。而今,与自家兄弟们相处的甚为融洽,看顾自己多年的姑母。更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就连一路跟随姑母身边的陆家姐妹,在她看来也有一份亲人般的感觉。 曾几何时,婍姐儿自己都不免迷惑起来,要说这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确实如此的清晰,而且这个梦未免也太长了吧? 时至今日。已有多少个年头了,这往日诸般皆是历历在目,又怎能将其视作梦中的虚幻而已。因而,此番之事必须成功,不但是为了自家兄妹几个的日后考虑。也存着将一切导向正轨的心思。 本来就属于大房苦心经营多年的产业,又怎可落入他人之手,何况那二房两夫妻还曾暗中埋伏了人马,试图将自家哥哥劫杀在外,其心险恶更是令人发指! 此等卑劣行径,一旦公诸于众定被夺爵罢官,只不过当日主仆几人能幸运逃脱已是属不易,更不敢奢望手中握有确实的力证,可将他们当年的恶行展露无遗。 要说他们兄妹俩也不是从未想过,待日后觅得良机,就要着手查明当年一事,只是此刻自己才刚在外城落角的婍姐儿,又何敢妄言其他?只盼着赶在年关前入京的兄长,能够一路平顺已是倍感安慰了。 之前不过被郡王长子偶遇上两回,这位就已有了警惕之心,若被其看破了昔日的身份,又该如何是好!因此,婍姐儿也已有了稳妥的打算,万不得已这内城之中,还是莫让哥哥去的好,至少也得乔装一番才敢走上一遭。 二房那头倒是无须太过紧张,此刻他们的重点几乎都落在了那位大小姐的身上,一门心思想着日后的飞黄腾达,全都凭借这早在命中注定的贵人了! 时隔多年,而今自家三哥早已不再是当年那般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了。再加之,这许多年间在外走动频繁,也同样学会了不少的江湖经验,虽不比陆家大郎那般,本是身在江湖,却也是受益匪浅。 心中反复衡量了再三,将其中的利弊皆是梳理一遍,才停下了手中之事,唤了陆家姐妹并几个丫鬟入内。 “虽说咱们这般直接寻上门去,不予他们些好处却是不能,毕竟人家也是正经做买卖的,利益二字才是商户本色。如同我们兄妹这般一心要将自家产业追回的,恐怕也是鲜见非常。” 说到这里,不禁环顾了四下一周,才又继续言道:“所以,此番我想亲自走一趟内城,才是必要的很!” “小姐您要亲自出面商谈,若是被二房那头有所察觉,又该如何是好?。”一旁显然极为不赞同的小丫鬟俩,几乎是不约而同惊呼出口,反观自己身边的文竹,到底老成许多,眼中虽有吃惊之色,却知自己这般行事,必有缘故。 稍作沉吟后,就见这旁的婍姐儿,方才开口解释起原因所在。 “你们几个都曾在那位郡王长子跟前露出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哪怕是偶然遇上,这位也有过目不忘的能耐,自然不好冒险行事才对。细算之下,我们这里只怕也乌有一人,不曾露过面了,索性由我亲自走上一遭,才是那万全之策。” 不待众人再度面露吃惊之色,这旁已是接着分析道:“那位当日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必有缘故。既然不想被人认出,当然就会格外小心,就算当面遇上也必定会佯装不识。” 说着已是话锋一转,叮嘱身边的陆娘子道:“看来我们还需另外备妥马车一辆,要与先前乘坐去到内城的一般无二。只是那车厢之中所坐之人,另有其人罢了。”抬手一比左右两个小丫鬟,继续往下吩咐起来:“刚好那杨桃与潘桃两人,也已跟随那名制作丝弦的匠人近百日了,虽较之先前的半年之期有了变化,却是无碍。” 听到这里,屋内之人都已大概明白了小姐所指,待到出城之时让那两个小丫鬟随车,直奔京畿方向而去。如此一来,若有紧随之人暗中留心,也必会以为自家这位主子,已然离开京城。 不承想,那旁已有人略有犹豫,低声追问一句道:“那他们一路跟到京畿才发现,车内之人早已被调了包,小姐你岂不是就此暴露了不成?”听这陆二娘问完,其余之人都不禁面面相觑起来,其中更以樱桃、黄桃那两个小丫鬟最甚。 片刻的悄无声息后,就见这旁之人反倒含笑,提及一句更为令人吃惊的来:“你们都忘了不成,那位冒险回城又是为了哪桩?如今不但是二房那头的重点在他家女儿身上,想来郡王府中的那位,也不例外才对!” “本来就救命之恩,已是让其心存感激,而随后又见过了那位大小姐的花容月貌,只怕更是有心一助!至于我这个南方偶遇的商家少年,又能分出多少心思,便可想而知了。当初或许真引得这位是颇为看重,但而今与二房那位大小姐作比,高下之间自是一目了然了!” 仔细一思量,还真是如此,就听得那旁陆娘子已是悠悠接了一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在这位满以为,二房那位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怕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才对!” “正是这么一说,仔细想来也是无可厚非。因此,我就敢断定两者比较起来,自是不会太过分心一二。腾出人手来跟随出京已是那位的极限了,而且我来回一趟也未必就真能与其撞上,不过是且作准备罢了。” 既然定下了此桩,众人便随之忙碌起来,而此事出奇的顺利,更是令人欢喜无比。 “本来小姐亲自出面,倒是不怕被二房那头认出身份,可这一同走过一回的那位,只需定睛细看,便可确认无误,怎么不叫人为之揪心的很。哪里晓得这回是有惊无险,总算是同那霞光阁的东家谈妥了此桩,往后就等着双方联手……。” 正待继续往下之时,就见自家兄长突然转回后堂,招呼了姐妹俩一旁坐定,转又叮嘱了外面守店的小伙计莫要打搅,才低声告知起今日的大事来。 “那郡王府中之人,还真跟随了马车出京而去,好在仅一人单骑紧随在后,而我已让咱们店中的把式,招呼此人一二了。” 大哥口中招呼一二,自是为了引开这人的紧追不舍,陆家兄妹三个另外安排下的必要手段。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原因所在 要知道,那内城中的情形本就是多有不知,自是不敢怠慢。为保万无一失,这些必要的手段还需动用一回。再则说了,不过是绊住那人些许时辰,也就足够两个丫鬟脱身而去了。 到底都是自幼习得一身的功夫,比起那些常在江湖上高手,虽是尚有不足,但得了充足的时间就另当别论了。她们俩对于京畿这片上的熟悉,并不亚于经常往返两地的客商,更有一手驾车的好把式,自是再无后顾之忧。 利落换了装束,同那把式低声点明了另一个方向,当即便消失在了林间的小道旁。这本是多年外出办差练就的经验,而那中年把式也是早就得了明示,深知这车上的两位姑娘是为了避人耳目,若在这半道之上,改走了方向也是理所当然。 自己只管听命行事便成,总少不得那份工钱就好。坐在车辕上轻轻摇头,看来这买卖人家也都不容易,出门办个货还得留心被对头寻到了好货源,一路上这般地兜兜转转,倒换好几个地界也是无奈的很! 但前头加紧赶车的把式,却不知此刻让其转到另一处小镇,并非这是绕道而行罢了。才刚踏足那片地界,就听得车内之人让其一旁第二个巷口停车。 这头呵住了马匹,那两人中为首的樱桃,已是爽快非常的丢了一块足有五钱重的碎银与那把式:“辛苦把式大叔这一回了,我们姐妹却是在此地暂留二日,大叔且自行往回便好。这些银子还请大叔回程的路上,莫要与人提及我们的去向才好。” 一听这话,那把式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本来这趟特意找了他帮忙赶车出京,就是雇主一早打听清楚的。此人原是镖局里做事的,只因那年遇上了强手,险些失了镖不算。更因此伤及了根本,自是再无法替人押镖了。 而这一身的江湖经验却是不输旁人,自是在这本就相熟的车马行中,寻到了一份合宜的差事。谁说寻常殷实人家、普通商户买卖人就无此需要。这里可是京城地界,明面上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人家,指不定都不比州府城内的中等人家强上三分。 因此上,这人此刻虽不过是车马行中的把式一名,但其真正能够帮上客人之处,比起那些普通把式更为有用。看着手中这足够半两的银块,此人也已收起了轻松之情:“该不是那后面之人,跟得一直紧追不放,你们才打算另找一条脱身之计?” 见其看得分明,这旁也无需隐瞒。点了点头已是低声应到:“有劳大叔一路加紧赶到了此地,但这车马的样式早就被人记下了,自然不好再用它……。” 就才此刻,那旁停稳了马车的把式,已是附和着笑了笑道:“看不出你们俩也是有过经历的样子。既然知道深浅就是再好不过,只是你留在此处到底不妥,还是另外再找一家车行,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才是正经!”一声提醒后,这人也再无多余之言,作势看了一眼天色后方才牵过了马头,直接出了巷口。 “怎么办。樱桃姐姐你真打算留……。” 示意她噤声以防隔墙有耳,才凑近两分附耳低语起来:“正是应了刚才那把式的提醒,咱们这就上路另择了好马,转道去往贺先生所在之地便好。至于回去调换了她们俩个,倒并不着急,紧要的是甩了身后那人。” 今日配合着自家小姐的金蝉脱壳之计。两人的任务就是引得那随后紧追不舍之人,一路往外。若在出京之后仍不肯放慢速度,无奈之时就得将计就计,让其亲眼看一回此行的目的所在。 只要看明白了赶往之处,想必那人也就此了然于胸。这家的主子为何要入京一回,还非得寻上了内城之中,如今名头不小的霞光阁。 可见其所图非同一般,别看这琴弦本不该与那成衣铺子,有何关联,但在外行之人看来,却是别有深意在其中。 一来,当初一力承办那场别出新裁的赛事,就可见那霞光阁的眼光独到,而他颜家小哥也定是慕名而至。再来,便是两者同为南方地界出身,比起同样有些名气的店铺,到底便利上许多。而最为要紧的是,那成衣铺的所在位置,实在让人心动不已,虽不是京城人士也该听说过,如今在这内城偏西的三条街市范围,曾几何时便形成了这一聚集了许多有关衣饰、头面之类的铺面,近百余家之多! 长久以往,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官宦人家内宅女眷时常在此走动的一道风景。有时甚至就连难得出入自家二门的贵家千金,也会亲身到此,在逐个铺面间尽兴逛上一遍。 那霞光阁的所在,正在其中,而且还是为数并不算多的宽大门脸儿。要知道,此处本不是什么金贵之地,邻近所居之人虽说多半也是官宦人家,但真正位高权重的却都不在此片地界。 不知何时起,这里居然被人刻意规整过一般,不到三年时日当初的普通街市,已成了如今京城各家内宅女眷的必到之处。与其说是他霞光阁的东家,初来乍到之时独具慧眼选中了这片地界,倒不如说是运气极佳! 那会儿的银子不足之痛,反倒成就了今日霞光阁的名声更甚,其中至少有一半的缘故,正是因为这片地界上的同类商铺云集之功。有道是人多势众,这些原本名声不显的商号,亦或是同他霞光阁一般也是才刚入京而来的外来户,自是不敢妄图与本城之中的百年老号一争高下!索性听此一劝,留在此处共图日后的兴起。 “被劝留下的商号中,也多半是与他霞光阁算是半个同行。”娓娓道来,直到此时才停下补了一大口茶水,忙又将文竹姐姐递来的干点心几口下肚,赶紧又送了半盏温茶,才算彻底缓过了劲来。 “亏得小姐本就是个好性子的,要是换了旁人家的主子,哪里容得你话到一半,就是喊吃喊喝的,还不得直接叉了出去!”抬手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才笑骂着提醒一句道:“这茶也灌够了,肚子也可以撑到晚饭时刻了,还不快将后面的说完,咱们家小姐也好安排随后之事!” 听得一旁陆家二娘朗声招呼,这会儿才刚被换了回京的小丫鬟潘桃,已是连连点头,忙不迭抽出帕子抹了把嘴:“奴婢还听说,原先在那片地界上的商户中,还真有不少就是被同样也是做布庄、成衣铺买卖的东家换了铺面。” “哦,这么说来其中一定有人在旁指引众商户?”被一旁的陆娘子当即追问,小丫鬟是立马点头应到。 此刻已听出关键所在的婍姐儿,不禁抚掌赞道一句:“更胜当初我们在渲州城中的那次改建,这金东家的魄力还真是不少,自那回借机打响名头后……难怪,我说此番与他相商这合作一事,为何这般的爽利,原来是事出有因啊!” “小姐你说的那次改建?”一旁尚未明白就里的陆家二娘,已是迷惑不解道。 而这旁的婍姐儿却是颔首,指了指一旁的小丫鬟示意道:“刚才还嫌弃她吃得多,回来不曾说上两句就听着肚子里的响动了,怎么这回却没听明白?”抬了抬眉角,又朝那旁努了努嘴,那小丫鬟已是明白了自家主子所指。 忙不迭应了一声,又接着告诉起来:“那引动这桩大事的不是旁人,正是他霞光阁的金东家。要不是咱们家小姐当初在渲州城里改建完后的半条街面,有这般大的收益,又怎么会引得他们东家比照着效仿一回?” “而且还是照搬地更为彻底,实话说道起来比起我当初的设想又厉害一层!”顿住片刻,扫了一眼屋内众人,见她们个个脸上都难掩兴奋之色,其中又难免夹杂着一丝的疑惑,这才继续言道:“要说有了先前的力证,此刻要说服自己倒是容易的很。但又要如何同那些不知情的商户说明一二,却并非是那一蹴而就之事了。” “即便是那稍稍有些意动之人,也不敢贸然跟随其迁移来此,何况这同行是冤家,他们也都有自家的考虑,哪有听风就是雨的主?能够入驻京城的商号,多半都是早年间就已积累了不少财力,又因其经验丰富,才刚来此开设铺面。若非有那过人之处,又怎敢深入内城之中,就拿咱们在外城两家铺子的左右邻居作比,便可看出高下来了。” 顺势点了点那旁书案上的那摞账簿,已是轻叹了一声:“要不是咱们仗着这些年在外行商的经验,就是这外城中的铺子,都未免敢这般轻快的接手下来。何况,还是在那各大商号云集的内城之中,怕是没有依傍更难长久。而且更不乏历年的皇商之家,那般的存在更是牵连到宫内各处,其中的艰难之处又哪是普通商户可以预见一二的。所以,我才说那霞光阁的金东家是更厉害一层!”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早有谋划 “仔细想来,还真是这么个说道。他们回到京城也不过才几年光景,就将个原先名不见经传的小商号,培养成如今的规模,怎不叫人为之惊叹非常!”一旁的陆娘子也随之颔首连连。 行外之人或许并不以为然,但屋内这些大小丫鬟们却都是自跟随小姐身边,就开始了耳闻目染,这等见识还是有的。就京畿看顾书肆的贺先生而言,她本也算得经营有道,外加他家兄弟贺掌柜的更是深谙此道,从旁指点一二也是常有之事。如此一来,倒是将个再普通不过的中等铺面,打理的有声有色,眼下也已算得名声在外咯。 但即便如此,这等小半经营的买卖,又只偏向读书之人日常往来居多,较为清冷也是实情。要不是,婍姐儿早有心借此收集消息,另在后院设了雅间茶室,更不敢谈及进项颇丰一桩,能够略有盈余已算是不错了。 反观他霞光阁本就是成衣铺子,自是大有不同,又是在这名门贵家云集之地,再加之此刻店铺所在的这片地界,也已是今非昔比,更让那知情之人不由是连声赞叹。 “要不是他们东家有些魄力,又懂得谋划一事,旁人又怎敢妄想有朝一日,这片原本看似普通的所在,竟能在短短数年之后换了一番面貌,更可算得是这位的大手笔了!”抬手忙又比了墙上的那幅仿制的古卷,接着分析道:“只怕那金东家也是雄心不小!以眼下那片的规模而论,就是比照起前朝这位居西南三大州府之首的繁华来,也不过只略有不及罢了!” “以小姐亲眼所见,他家此番答应的爽快,难道也只是为了拉拢一个同由南方入京的商户不成?”顺着婍姐儿所指,注视了小半会儿后,那旁陆娘子口中才缓缓道出这句来。 原本此刻众人都因自家主子所提,将视线都不约而同集中到了那墙上的画卷之上,突然被其当即转了话锋这般一提。俱已随之醒转了过来,纷纷偏头望向了过来。 又听得陆娘子忙是低声一叹,继续问道:“想那次他们家也是借助了各府的势力,才从此打响了名头。其中更以二房那位大小姐出力最多,就不知他们东家会否改了初衷?” “这点陆姐姐倒是无须忧心。若在当面坐定商议前,尚不敢如此肯定,但那回见面详谈之间,却已能断定他家是不曾有过侥幸之心!” 抬头回望了一眼内城那方,才不紧不慢接了一句道:“想他家当初被迫弃了祖业,也是因权贵角力而起,对于此事的忌惮却是从未放松过些许!正是有基于此,我才敢放手同他们商谈合作一事,惟有这般同样对此深恶痛绝之人。才能看清其中的凶险。也更懂得想保得自家买卖长久,惟有与那些权贵势力若即若离,方是生存之道。” “小姐分析的是。眼下就他们家在南方同乡会馆中的地位,便已是可见一斑。真要是再添上了势力雄厚的依傍,便能在若干年后一跃成为。这内城之中一流的大商号!”另一旁的陆家二娘,也已满眼透着羡慕地顺口附和一句道。 “一流,二流倒还罢了,要紧的是莫要被有心之人盯上了,才是重中之重!”在这一句提醒之下,两旁的大小丫鬟们也都不由为之一怔,面露不忍之色。 却见这旁的婍姐儿。反倒摆手淡淡接了一句:“所以,刚才我才一直言道那金东家可是谋划了许久。你们可曾想过,他霞光阁自家规划良多,再加之铺中频频有新款推陈出新,就是他家的一大利器。而在顺利进到内城之后,也越发的沉稳起来。才刚落脚那片时。不急着将自家铺面的名头打响,而是花费了大气力,是要将这一片整合规划起来,从而使得自己所在地界,也随之水涨船高起来。” 说到这里。不禁让人联想起当年自家小姐在渲城的半边街面,他霞光阁是如出一辙,但起点却是更高出三分余。这里可是内城的地界上,不敢说靠近城西的这片,也同样是最为繁华的所在,但至少比起外城来,已是明显高出一个台阶。更别提,与之前自家小姐在南方地界上的那一回改建,自不能同日而语! 再来,就是当年自家小姐虽不曾与人联手,但也是因此规模实在有限。较之渲城那半条街面来,京城这片所设及的店家之多,占地之广却是让人无法一力承担。而且时至今日,他们家也不过是新近才来京城的外来商户罢了,哪敢这般招摇过市的? 惟有分散了外人的瞩目,方是那必要之举。在此期间,联合了众多的中等商户,其中更以十余年间才刚入驻京城的为主,也是有此根本的缘由在。 毕竟都是外来户,方才深知想要在此立稳脚跟,是何其不易! 正因大家皆是面临同样的境遇,每每商议这片在整体布局上的规划来,也多半能达成一致。同行是冤家这话虽有其道理在,但在此刻当众多商户面对着,早年就在这京城之重扎下根来的老字号们,从此也有了相当的底气。 外加这一片被齐整规划完备后,意想不到的事情也随之日益陡增了起来。由最初各家客人的寥寥无几,到了回头客们的竞相传扬,继而成了各府之中负责采买一桩的大小管事们,既可货比三家,又省却了奔走多地的辛苦。 然而,其中最让人趋之若鹜的根源,却是因此发生的重大改变。 或许原先同样的店铺分散各处,你若想货比三家,就需来回奔忙一一作比,方能定下其中最为合适的那家。而在此片地界上,却是再无此烦恼,但凡与此类店铺相关的不少行当,也都闻风而动,再无须起初之时那般,让这一众最先发起的商户们,挨家挨户极力说服。 而今迁入这片地界内,就意味着财源滚滚,自是不同往日那般乏人问津了!再看这些中、小商户们也都不是愚顿之辈,不等三日过去就已将整个地域内的价格,摸得一清二楚。 期间,居然还有原本售卖针头线脑的小商铺,因而又多添了一项好买卖,就是按季统计了各家的货价,制成巴掌大的价目本,让过往各地的客商也好,还是各府专司采办一桩的管事,也都是人手一份。 就此还带动了,早先就住在这一片中的好些寒门子弟,别看他们平日里刻苦用功,只待有朝一日踏上仕途之路。但此等既无须在人前露面,因而弱了自家的名声,又可额外挣上几两银子贴补一二的好差事,与他们而言的确是颇为合适。 正因如此,每季由他家推出的价目汇总本,也是卖得极好。只是碍于自家笼络的书生有限,不过才刚够百余份罢了。就是这般之数的买卖,也已叫他家的生意比起以往来,高出了三、四成的样子。 其中有多少是因这单买卖而起,也惟有他们的东家最是了如指掌咯!外人或许不明就里,都只道这家不过是一再普通不过的阵线小铺罢了。但你若知晓了真相后,定会因其背后的真正东家吃惊不小! 原因无它,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对于此片地界规划良多的霞光阁金东家。外界虽不知其底细,但在外城之中的落脚的婍姐儿却是深知缘故之所在。 “要说他家这般用心良苦,多半也是为了当年旧事,真要细论起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换作任何一人,也必会小心如斯,与其说他们这是在帮村采买之人省却各家比价一事。然而,又另一面着手也可看出,此举的深意何在。” 停住了片刻,顺势翻开桌面之上,刚才由陆家二娘送来的布庄账目,伸出指头来细细点明了几处,与一旁众人来瞧:“如同各家铺中的明细分类账目一般,他们这般行事不但省却了采买之人的时辰,从另一处着眼也可看出他们是本就有心统一价码,将这片内的店铺有那联合抵御,原先那些老字号的筹码。” “小姐的意思是,他们本就有野心想要与之对抗?不是说那位金东家一贯处事低调,为得自然是重拾当年的兴盛,怎么想到了联手抗衡京中老号……?”显然对此还有疑问,自是低声追问起来。 而这旁见陆家二娘如此一问,不禁抬头与那旁的陆娘子对视了一眼,在其眼中也看出同样的赞同之色。方才点了点头,让她与此刻屋内众人道出缘由。 “你们不知,说道起这桩来也是当初在力荐他们,接手举办那场赛事之时,我们家小姐曾给与的提议罢了。只是他们额外搬出了这么一家针头线脑的小铺,也颇为令人意外,想必也是为了避嫌,才会如此行事的。” 就听的这旁之人也已缓缓颔首,继而补了一句:“怕是与我们留守在此外城的目的,有几分相似之处。既可稳固那片地界上的品质与货价,也可借此收集必要的消息,恐怕才是他们未雨绸缪的另一步好棋,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章 欲擒故纵 “同我们的铺子一样,也是为了收集消息?”那旁仍感疑惑的陆家二娘,不禁喃喃接了一句。 再看这旁自家小姐,更是确定非常:“想要在内城中,重拾当年的兴盛之势,又怎能只重视眼面的利益,这等稳坐钓鱼台的事,就连那些早在京城内扎稳了根基的百年老号,都不敢妄言一二,更何况他们这把才刚入驻不久的商户?” 抬头又是轻笑一叹:“就此番以他霞光阁为主导的后起之秀,不正是最好的证明!这等繁华之境,是谁家都不愿意拱手相让的,无关乎你家是百年老号也罢,还是新进才到的商家也好,但凡是哪有心一争者,皆是如此!” “只不过大家各凭本事,也是无可厚非!”最后悠悠道出这么一句来,才重新端起面前的茶盅饮了一口。 听得自家小姐如此一句,两旁之人皆是点头认同,本来这商人就是为利益二字辛苦奔忙。对于他家这般的手段用尽,也是为了重现昔日的风光,又不曾折损谁家之利,比起那些损人利己的黑心商户,不知强上多少! 或许,正是因他家当年所受之苦,相较旁人而言是格外存着三分警惕之心。这般万事谨慎的作派,刚好与同样也需处处小心的婍姐儿是不谋而合。原本就打算隐在幕后,待自己将二房那头的各项消息逐步理清后,配合着哥哥年内到来,便可随之向内城挪动一二。 倒不是举家搬迁入内,而是经由他霞光阁之手,徐徐图之方是正理。毕竟他们那头才刚出尽了外城的所有,无需细想也该猜度到根本之所在。必定是其府中那位太夫人的出手频频,又专爱挑那金贵的物件往自己院里搬。而他家的主事之人,却是只留心了自家女儿的前程如何,待到另一头出了大纰漏,方才醒过味来。 联想到。此番二房那头着急出手产业,便是因为主事之人的不小心,才导致了最后的无法挽回。若不是,他府专司此桩的二等管事害怕自家被连累。恐怕此刻一家子还都被蒙在鼓里,也是未尝可知! 不由转了话锋,再度开口道:“就拿同样是经营大小铺面多年的二房那位而言,就不比霞光阁的金东家仔细。别看对自己府里的下人们是严苛非常,但每每论及自家之事来,却是得过且过。” 就听得身边陆娘子,也已接口补充道:“往事仍历历在目,那位主事之人却是放任自由,到底是被婆婆压过了一头,还是因为自家老爷袭爵时日尚短。不敢叫人拿住了把柄?” 却被一旁自家妹妹当即打断:“哪有什么把柄好拿,早先送了那位太夫人出府许久,就算府外之人不知实情,自家的亲戚中定有哪知道详情的!” “这句倒是你妹妹说的没错,郑氏一门中听过此类传闻的绝不在少数。只是我祖父还在世时。哪个又敢多问一句?多半也都是一知半解而已,真有那关系亲近的,或许还有可能明白那位的出手阔绰、挥霍无度,才是导致其被送离府门的原因所在。”这旁婍姐儿亦是颔首应道了一番。 本来这府内的情形,与她姑侄几个而言,就不是那隐秘之极的存在。不说旁的,就论当年自己还在府里小住过一段。那时就曾在府内的老人们那儿,听闻过一些有关之事。只是碍于二老爷的颜面,谁又敢议论纷纷,不过是偶然凑在一处,小声嘀咕上两句罢了。 亏得婍姐儿身边的丫鬟都是练家子出身,这耳力自是高出常人些许。这才有此收获。然而,那些知道此事的老仆妇,此刻还有留恋之色皆是因府内如今的主事之人而起,至少老国公爷的那位继室对待下人,要强过这位许多。时至今日还念念不忘,也是不无道理。 “那太夫人原就是奢华惯了,对待近身伺候的心腹,也可谓是出手大方,就连院中的粗使婆子也都能随之捞上些许的外快,自然每每遇上不顺心时,便会拿这婆媳俩比较一番。”听到此处,众人都已为之唏嘘非常! 就听得那旁陆娘子已是摇头不住:“都是些个一味只看重眼前利益的,恐怕只有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 “要说他们府上那位太夫人,到底有些功力,能在无声无息间订下了这许多的好物件,最后才被他家主事的那位发现了端倪,的确是万般的不易!”一旁陆家二娘也好似有感而发,忙不迭补了句调侃之味十足的言语来,一时间倒是引得两旁丫鬟们纷纷抿嘴偷笑。 就连这旁的婍姐儿也被其带动了一般,两着轻咳了两声后,才忍住笑意:“殊不知,如今他们府上的那位太夫人,在数年等同于闭门苦修的时日后,更有变本加厉之势,这才在如此之短的日子里,将原本累积许久的*一并宣泄而出!这不,就成了眼前这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真要问起根源所在,还是在我家那位二叔父身上。” 提到这句,只见屋内众人齐齐望向过来,婍姐儿才悠悠接着分析起来:“本来二夫人是晚辈,两人又是婆媳关系,自是不好在当面告诫一番。反倒是原先就深知其花钱如流水,却又从未直言劝导者,才是此事的关键所在。 停住了片刻,忙又轻笑着回头望向内城所在,不紧不慢地道出一句,更为令人吃惊的话语来:“不过谁又敢断言,此桩不是那二夫人的故意为之?” “啊!故意所为,怎么能够?”一旁陆家二娘已然失声,惊呼一句脱口而出,就是两旁的小丫鬟们也个个面露惊愕之色。 身边另一侧的文竹,也突然顿住了续茶的动作,怔怔望向自己这边。只见婍姐儿反倒摆了摆手,坦然一笑:“想当初,我祖父将那位送出府去,就是为了对其惩戒一番。不想前次借故回了京城后,便再不原意回程而去了。原说府内夫妻俩留她,也是人之常情,再加上还需袭爵之事准备良多,善待家中长辈也是为顾及自家的颜面,自是义不容辞。” “不承想,没等几日功夫,那位昔日的花钱高手便已开始蠢蠢欲动,借着走亲访友之际,连着逛完了其阔别已久的京中老号。而在此期间,已隐隐有了出手之意,只是碍于自己囊中羞涩,才不得不在家沉寂了一段时日,只等她那位一心忙于闺女前程的儿媳,放松了警惕之心。又因之前那段安稳的表现,甚至骗过了自己的亲子,这才得意付诸行动,成全了自己的奢华*。” 听到这里,绕是众人早已有了准备,但能叫自家小姐如此详尽的描述出来,也都忍不住暗自佩服起来。对于那二房之人的了解还真是不遗余力,就这点便可断论,想要尽数拿回当年产业的计划,必定会顺利完成! 而这旁的婍姐儿,却已开口继续往下道:“为何说是那二夫人的有意为之,正是因为她原就深知自家老爷的性子,所以想用一招随水推舟之法,索性让太夫人的‘旧疾’全都显现而出,才有可能说服之力,从此断绝了那位独自一人出府的机会。却不想,这人算到底不如天算,正巧赶上了自家女儿的大事,自然转移了关注方向。” “就此便让那位太夫人得了机会?仔细想来,小姐您这一分析还真是合理非常!”一旁陆娘子已然开口附和道。 事实也的确是相去无几,略有不同的地方,就是那二夫人先前特意留在婆婆院内的监视妈妈,不过在太夫人的两回诱导之下,便成了她的亲信。如此一来,那位主事之人想要及时知晓实情,也就自然而自然成了那无稽之谈咯! 暗中得了好处的管事妈妈,依然靠向了原本就在老国公爷撒手人寰过后,这府里的唯一长辈。想到日后转投了这位主子,恐怕家中的日子也会随之好上大半,由此便起了别样的心思,也是再寻常不过。 只是这般一来,可就苦了那原本还指望她,一路替自己紧紧盯着婆婆莫要胡乱花钱的主事之人。回首再度思量起其中的关键来,不免也是无奈之极! 要说此事之所以会到了这般地步,皆是由自家老爷的犹豫不决而起。就在当日顺利袭了爵后,二夫人就曾婉转提醒过两回,这紧挨着慈恩堂住下的太夫人,到底是被老爷子罚了去思过的。如今老国公爷才刚辞世,就将人接了回府久留,怕是不能如了老爷子的意? 哪曾想,那旁却在犹豫再三后,道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听在其耳中也不得不熄了先前的心思。府中如今的大事,几乎全都系在姌姐儿身上,自是不敢为此耽误了自家闺女。而老爷之言,也的确透着几分道理在,毕竟是这府上的太夫人,何况老爷子才刚过七七,自己夫妻俩就急着送了她老人家继续出府思过去,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更为担心的是,若被那有心之人利用了去,只怕则损了自家的颜面,恐怕才是二夫人反其道而行之,索性想出了一招欲擒故纵,应对一二的原因所在。只因底下之人受不得利益诱惑,将其出卖了而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两难之境 谁又能料到,原本从未不曾动过此念的太夫人,就在出府思过这段期间,也同样学会了利用那些,先前自己万般瞧不上眼的仆妇。想必此番顺利达成后,更是深感欣慰,只是她哪里又曾细细盘算过,自己这一番挥霍就是银子数以千计。 对于本就正尽其所能,替自家女儿打点一切的二夫人闻听后,当即便觉浑身的血液倒流,也不是一旁的老嬷嬷拼命拦下,只怕就要闹上太夫人院子里去。 更不敢在人前表露一二,只在老嬷嬷的提醒下,让人将此消息漏给了自家老爷身边的长随。起初同样也是并不以为然,但在听完了那人口中提及的数目后,也顿时没了玩笑之心,连忙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悄然而去。 而在那旁故作不知的传话之人,也随之低叹了一声,原路返回禀报此事。绕是早已深知自己生母贪图享受,又极爱同人攀比,但在其看来本也无可厚非,不过是多花费些散碎银子罢了。 然而,今日由长随口中获悉之情,却是让人为之不寒而栗。 “这才多少时日,就已将自己偷偷送去的三千两银票,花得干干净净!如此还不算,居然还敢学那些败家之人,用上了国公府的名义在外赊账!”两声怒不可遏,显然已是到了极限。想到往日自家这主子的温吞性子,那悄悄告知此事的长随,也已脚下迅速动作了起来紧随主子,一路往太夫人所居之处去。 只是万万不敢踏入院里,就在门前停住了脚步,本来这后宅所在他这般的仆役,就不敢随便跟了来。今日一路紧跟到来,也是事出有因,但此刻留在门前却不曾听见有响动传来,反倒是一脸的迟疑。 “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母子二人感情极好。就算老爷在书房听闻了消息后怒气冲天,反而到了太夫人这儿就成了没嘴的葫芦?按理说不应该啊!”正低头一个人神神道道,轻声嘀咕着,却不料院前看守门户的两个婆子。也是那知道深浅的府中老人。 虽说当初被夫人指派了往这院子里来,就都曾在家暗骂专司此桩的管事,不安好心。分明就是个人人嫌弃的所在,就是这屋里的差事也都不爱沾,何况这看院门的辛苦活,更是让她们四个被调来应付几日的老婆子,哀声不断。 说来也是让人意外的很,大家伙原都想着院子里这位,说句好听的是这府里的太夫人,可这些年间也就除了年节里头。才见有人给送去一车半车的像样物件,平日里就是她嫡亲的儿子、儿媳,也都没见有谁敢在老爷子面前,提过一回的。 正是因为这桩桩件件,才使得底下的仆役们深知。太夫人就是这府里的禁忌,万不得已谁敢念叨一句。事到如今,领了这份晦气的差事,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了。 却不料没几天功夫,在屋里当差的小丫鬟便兴奋异常地跑回去同他家老娘,低声嘀咕了好一会子。要说其中具体告诉了什么,外人自然是没法听着。可第二天那家老娘头戴的一跟崭崭新的银錾,就已说明了一切。 谁都不敢打保票,一定是这小丫鬟在太夫人那儿得了青眼,但有一项却是十分肯定的,那便是如今院里这位的出手大方,更胜旧时许多。连她屋里的二等丫鬟都得了这么两根。分量十足的新錾子,更何况那些个近身伺候的? 无怪乎,自此后这院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且不说院里的仆妇们因为得了好处,就敢背着这府里的主事之人。一味的在太夫人面前赔笑卖乖,但这早已今非昔比的态度,却已说明了根源所在。 原本都是些不被主事之人看重的,如今调转头来靠向更宽厚待人的太夫人,也算是情有可原。再则说了,院里这位主子的脾气也比往日好了不少,仆妇们更是个个暗喜在心,反倒为自己能被夫人调来这处当差,倍感庆幸! 只是未曾想过,这般的好日子却是并不长久。这会儿两人是紧紧贴着墙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门前那长随的低声喃喃,不禁是面面相觑起来。 一旁的老婆子才要张口追问,却被立在半步之外的这个,使劲拽住了衣袖。不敢快步离去,只得连连朝她比噤声的动作,忙又拿手指着后面角门的方向,才率先放轻了脚步往那头去。 紧随其后的老婆子,虽说有满肚子的疑惑不解,但此刻见她如此的小心翼翼,难免也多出二分的紧张。直到绕过一旁的小花圃,那领在头里的婆子才敢张口,低声相告:“刚才你也都听着了吧,国公爷这会儿来咱们院里,指不定就是同太夫人有关,而且还不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按理说,这段日子就连正院里那位,也都没再寻过在咱们这院当差的回去问话,怎么这会子又有大事了?” 这头的婆子忙不迭挑了大拇哥,再低了三分声量,几乎是附耳告诉了起来:“咱们府里眼门前顶要紧的一桩,还不都是为了咱们那位才貌双全的大小姐!旁的,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只是,这会子国公爷来之前,在书房发了一通脾气……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哦!” 随着最后一句出口,只见她的眼神已明显转向正堂那方,而面上略带的几分惊恐,也在此刻同样感染了身边那人。随即也用力瞅了一眼正堂,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才紧张非常的追问了起来:“该不会咱们都跟着受罚吧?要知道,真得了好些打赏的可都是那屋里伺候的老嬷嬷……。” “你且仔细想想,这府里如今主事的是哪一位?” 咯噔一下,瞬间脸色更为惨白了几分,微微颤抖着声音才要继续问到一句,自家小子、闺女在府里那几处的差事,会不会也因为自己而被驳了,顿时脚下有些发软,眼看着就要沿墙面一路滑坐在地。 亏得一旁的老婆子还算镇定,忙不迭出手拉过她绕过了角门,才在隔壁小花园中的假山石后,坐定了下来。这会儿才敢恢复了平日的声量,提醒道:“咱们不过是看守门户的婆子,哪里晓得屋内主子的大事儿,就算要罚也论不上咱们几个!” 这一句也是顺带着宽慰自己的,要知道刚才听了门前长随的小声嘀咕,当时就吓得险些掉头就往家去。好在灵光一现,顿时想起了自己几个,那会儿可是夫人指派到这院子的。就算要跟着受罚,多少也得看在夫人的面上,从轻发落才对。 “这会子,咱们家大小姐……不对,是咱们家县主的大事顶顶要紧,又是太夫人院子里的事儿,只怕是能掩的就掩过去了。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比得过咱们县主的那桩……?” 坐定之后,已明显缓过了小半,这会儿再听了如此一句,更是安心了许多。缓缓点头,仍是不敢高声,依然凑近了两分后才低声接道一句:“怕还是同前日里,送了来院子的那一箱子衣料有些关联!” “什么衣料……?”一旁的婆子已是瞪圆了双眼,忙不迭起身四下环顾了一圈,才又转回原处继续追问往下。而此刻同样正无声无息悄然环顾周遭的这位,也已在一口热茶下肚后,警醒了几分。 长随刚才来报的那桩果然不错,单看这屋内的摆设,自己便知关键所在了。就拿那旁条案上的陈列之物而论,就已说明了一切。旁人或许并不知晓,自己却是一望便知。如今这对描金双耳瓶,便不是原先由库房取出,摆放在此的那对了。 定睛细看之下,更是令人大吃一惊,就连原先在柚木底座如今也已是……目光若再往墙上移去,越发让人叫绝的是,多出了一幅白衣观音倒还罢了,可这博古架上的洒水观音,却明显是价值不菲! 单在这正堂之上,已发现了如此多的问题,可想而知这位的内室之中,只怕更是叹为观止!如此一来,刚才长随口中所欠各家商号的银子数以千计,恐怕就有待商榷一二咯? 一头是自己生母,而另一旁却是府里的名声,怎不让人是倍感头痛,偏又不好当场发作。毕竟如今背上了一不孝之名,就是与自家女儿的大事,也是万般不利,更何况日后的迁升之路,还需……。 脑海中已是几个来回,反复权衡利弊之下,自是生生忍下了心中那口怒气,比照着平时五日一回的请安,便转身出了母亲的院子。 直到门前见着了不曾离开此处半步的长随,这位才缓缓回过身来抬头深深望了院内一眼,方才领着一杆随行往回转。 而这位叔父的两难之境,也同样在婍姐儿的意料之中。只不过迟迟不见其发作,也未免有些好奇道:“怕是他们先前变卖了外城的这些产业,已足够拿来填补太夫人闯下的大祸了,而随着那位大小姐的名声日盛,手中的银子即刻又要到了枯竭之时!” “这般的情形,才对各家商铺最是有利不是。再说了,那霞光阁偏巧就是如今京城之中,一小有名气的诚意铺子,而且更是以他们家的新款衣料最为突出!”在其身旁立定的陆娘子,也不忘补充一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姑且一试 只见这旁之人亦是点头,又接了一句:“衣料倒是其次,最为惹人关注的反倒是国公府里那位大小姐的奇思妙想!” “奇思妙想?”听到此句,确实倍感意外。 才要追问一二,就听自家这位已是继续言道:“原先我倒是忘了这茬了,起初打响霞光阁名头的,不正是那场大事。如今府里那位的名声也有大半,也同样是源自当初那桩,此刻何不来个顺水推舟,让其二者各取所需,才是最佳之策!” “因此,我打算明日就将此法,书信告知。至于着了何人安然送入内城,还需斟酌一番,毕竟这里必会写得详实非常,自是不能随意行事。至于他家送出回信来,倒是容易许多,我们也不必为此担忧。” 说到这里,一旁的陆娘子也不由点头认同:“平日随意出入内城的商号办货之人,原就不在少数,只是他家却被郡王府中的那位盯得紧,到底不好再亲身前往了!” 时至今日,提及这桩来两人都不免感触颇深。原来,当初让他们一行无奈动用了,那最后的手段,并不是自家小姐叫那位所派之人发现了。反倒是因为霞光阁的缘故,才被终日不离他家铺子附近的暗中监视之人,觉得有些面熟。 倒不是婍姐儿太过自信,出门之前未曾准备妥当,只是这数月的闭门院内,除了必要的日常练功之外,到底不比之前刻意将自己晒黑了一层,此刻依然回复了七八分。不想就是这七八分的恢复,再加之此刻跟随郡王长子回京的侍卫,哪个不是常年紧随在旁的。 本就是经年在外行走之辈,就算不及自家主子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这一好似有些面善的少年,却无意间让他瞥见,自然不会视若无睹罢手一旁。 于是乎。本就是人手有限的暗中监视之人,也仅分出一人在其后紧追不舍,试图一探虚实。好在婍姐儿早已留了后手,又多亏了陆家兄妹们。同样也是忧心非常,特意让人帮村着拖延一二,才使得最后终究是有惊无险,顺利甩掉了一路尾随在后之人。 想到当日种种,这旁的婍姐儿便不由得一声轻叹:“说来也怪我想的不够周全,当日让府里那位大小姐出尽风头的,不正是他霞光阁?此番郡王长子贸然前来,实则也是为了帮村他家一把,至于在他家铺面外头安排耳目,也是无可厚非。” “真要论道起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恰好正是本人。所以被他方之人盯上,也不能将其怪罪在霞光阁身上,反倒是当日之举所留的后患罢了。谁又能料想得到,那晚被我们无意间救起之人。居然是这般的身份,又阴差阳错看中的那位大小姐?” 这里自己才刚低笑着自嘲了两句,忙又抬头望了一眼内城,欣然补道一句:“说来那般出众的容貌,但凡见过之人都会被其吸引,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那位还满以为。当晚出手施救之人正是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怎么不为之心动?” “然而,那位郡王长子又哪里晓得,如今国公府里这位的诗才倒是真的,可这一手的上佳的医术,却是……。”不免转首看向这旁的婍姐儿。却被其轻轻一笑,当即打断。 “什么医术能比得上如此才貌双全的如花美眷?陆姐姐正是说笑了,以那位的出身而论,何等难耐的名医寻不来?反倒是这般身份相当,颜色有十分出挑的闺阁千金。才可当得起这‘难得’二字!” 提到这句,婍姐儿忙又微笑着补了一句道:“其实,有这么一位出面帮手一二,与我们而言或许是再好不过!”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让人听不明白……?”面上不免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解。 婍姐儿这里已是颔首应道:“旁的不好说,但如此一来,不就等同于帮我们辟清了一条坦途。旁人家一听是这般的身份,自是不敢妄动一二,反倒也省却了我们不少功夫,着了可靠之人暗中察访了!” 一个眼神过来,那旁的陆娘子不过片刻之间,显然已是恍然大悟道:“由那位出面察访一清,只需悄悄打听了他们家的动向所在,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还真是……哪里想到,有了这位的帮忙倒是免去了不少的麻烦!” “何至于此,而且有了这位的出手,咱们也好避其锋芒,即便多等上些时日,也无碍。等我哥哥这回带来了那份名录,便可着手此桩大事了。”莞尔一笑,又是一句感叹:“若是一切顺利,只怕不出三年光景,我大房当年所有的产业,至少能有过半之数已被我兄妹陆续收回在手了。余下的那几处,想来也要不了多时,便可一并……。” 正在此刻,却听得外面大丫鬟文竹,着急来报。屋内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让这才刚进门之人,仔细道来。 “哦,这么说来那位派了监视在霞光阁外的人手,已在前日撤了回去?”虽然是倍感意外,但在婍姐儿看来却也合情合理:“本来那位的重点就在府里那位而已,至于这成衣铺不过是当初,让那位一战成名的所在罢了。此刻再寻不出一丝可疑之处,自当撤回人手,另外办差才是着正经。” 另一旁,才刚将手中温水两口饮尽的文竹,也已频频颔首:“主子您是明察秋毫,看得分明。奴婢已按您的吩咐有绕道去了一趟,冯牙郎家中寻了他家娘子,好生说道一回内城之中的繁华景象。还另外留下一锭银子,让其帮忙打听内城中各家布庄、成衣铺的详实情形。” 此刻,不待自家小姐出声应到一句,就见那旁的陆娘子,已然轻笑是出声:“小姐想让那家娘子往返内外两城的法子,还真是新奇非常,任他再是心思缜密又哪里想到?” 却被这旁的婍姐儿是摆手,苦笑道:“哪里是高明之计,不过是一时半会儿实则寻不出合适之人,才先姑且用她一用罢了。日后有了合宜之选,再换了她便成,所以这包袱里的物件,先要试上一回放能安心让她带了往内城去。” 提到这桩,一旁的大丫鬟已是颔首应道:“小姐不知,这牙郎娘子也是个诚心的,一听奴婢有物件要她帮着带了内城,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想必也都是为了往后有了买卖,也同样交给他家冯牙郎,才是最好。而且回来之时,奴婢特意多留了一会儿,正听着她与同院那家的娘子说起结伴而行之事哪!” “这倒让人颇为意外,按理说一个书吏家的娘子,居然能与这般出身的妇人说道一处去,还真是不多见!” 同样也是略显吃惊的陆娘子,也已点头接道:“小姐说的是,漫说只是书吏家的娘子,只怕能在府衙里领上一份差事的,并不怎么愿意同牙郎家的娘子搭上话。之前倒是小看这小妇人了,竟然还有这般的能耐,记得他家才没搬去多少日子吧?” “可不就是。刚才听了那两句,奴婢我都忍不住再探过头去证实一回,可那说话的声音,却是做不得假。而且,就奴婢听来,隔壁书吏家的娘子,也不曾嫌弃他家的出身,或许里头还有什么不为外人知的事情发生?”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此可能!”一旁陆娘子,不禁抬头认同了起来:“指不定,还真有我们不知道的发生,要说那书吏也是个科举无望的落第秀才,要不是靠着自家祖上留下的这个小院,恐怕早就不能在这京城里呆咯!” 这句倒不是虚言,原先在给冯牙郎家挪地方时,婍姐儿便已有了重用之心。只是不曾想到,这外城的众多产业,几乎是在一夕之间就叫他二房是卖了个干净!而其中,原本属于自家的几处,也不曾全都拿回手中,不过好在那牙郎虽在外城当差,但毕竟是朝廷所设的官牙所在,自是不必担忧内城之中,并无联系。 恰恰相反,他们牙行在内城之中规模也算不小。只是此刻再想他法将其换入内城,怕是不能够。自己本就打算隐在幕后,并未想过招摇过市,这般贸然之举自是不作考虑。 而通过此人每隔一月,能够跟随了自家掌柜出入内城一回,倒是可以提醒他一二。对于此桩之事,反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顺利。 原因无他,这冯牙郎在三日之内,便说成了一桩数目如此之大的买卖后,信心倍增。此刻自己也动了心思,想要更上一步,因而对于自家大掌柜也同样是颇为用心。 如此一来,倒是省却了婍姐儿这方的不少麻烦。今日再听了文竹的回禀后,更让婍姐儿是为之一松:“姑且让其充当了传信之人,虽说颇有几分无奈,或许这一太过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选择,才是此刻最为稳妥的一个!” 事实也同样证明了这事,的确可行。五日后,当第一封回信安稳送到婍姐儿手中时,才印证了自己先前所想,而在信中也同样被霞光阁的金掌柜,赞同非常。 ps: 试了快一个小时,终算传上来了,刚才连网站都打不开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京郊详谈 说来也巧,他霞光阁正打算向外扩展,一时之间倒也不曾想到是要多添一个专卖普通衣料的布庄,还是要加紧步伐,让自家的买卖更上一个台阶,进而为恢复昔日京城大商号的名头。 “原本我金家的名头,只怕不好再恢复了,毕竟当初得罪的那家势力,就是这许多年过去了,还依然有几分实力在。古人说的好,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何况人家还是正经的贵门之后,更是不敢胡乱行事。再说他家当初也是被人哄骗了去,只是时过境迁,如今我霞光阁有了这般规模,也已算是争回了一口气!” “老爷您能想得开,便是再好不过。太过招摇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如今是在这京城之中,更得时时警惕些。”忙不迭偏头又看了一眼,那头绣娘们所居的厢房,低声接了一句:“东家可是觉得这般每回都让那牙郎娘子,借着由头来取衣裳,怕还有些不妥?” “不妥倒是说不上,只不过这内外两城书信一来一往,便得耽误不少的时日,不如另寻一个双方都能走动便利的所在,才最好不过!” “都能随意走动的所在嘛?”不禁低头思量了起来,真要有这般的地界倒也不难寻,只不过……想到这里,忙不迭提议道:“索性在城外寻一个所在,即不耽误您与那颜家小哥说话,也好避开些这周遭的耳目? 听自家大掌柜这么一提,金东家也觉抬头望向了那方,片刻沉默后,已是缓缓点头应道:“这法子倒也能试上一试,眼下不但是同行们盯得甚紧,就连与咱们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家,也有了探究之心,实在不敢轻易泄露了下一步的计划!” 东家口中所提的同行,自然不是这一片上的成衣铺子。而是内城那繁华至极的所在上,早已在此扎根许久的老字号。虽说如今在这些新近入京的商号联手规划之下,邻近这几条街市上的铺面,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可到底与之相比还是颇为不及。 但这般的新意不断,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又怎不叫人为之心动不已!何况,眼下被他们这一片商户抢走的客源,已是再不容任何一家百年老号轻视,所以这新旧两者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已不可避免。 唯一可以预见的,便是新近入京这一方早早联手,对于此番争斗或许略有些优势罢了。至于终究是鹿死谁手,此刻断言却还尚早。 再则。即便是联手在先,可这实力不及对方过半,也是大家心知肚明之事,自然不会贸然出手。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一片。独自为阵的崭新格局! 为了就是以货物齐全取胜,你家不是百年老号吗?那实力定然是无人能及,既然一家单打独斗乌有胜算,何不联手同抗强敌,才有可能不被挤兑出局。 而当初他霞光阁所行的正是此法,想到这些年间,自家因早有谋划才略有成效。单内城这一片中。自己明里暗里拥有的大小铺面,便不下六、七处之多,其中更以那每季售出比价小册的买卖,最为过往商户们的青睐。 “说道这计划二字,记得那会儿还在渲州城时,要不是颜家那位大嫂肯出手那本独特的花样册子。只怕如今能否将设在京畿的铺面扩展开来,都是未知之数。又怎么敢妄想,我们一脉还能再度回转这京城之中?” “那也是东家您经营有方,换作任何一家商铺就算将那物件拿在手里,也未必就能办成如此大事!”也难怪他家大掌柜会这么想。本来这许多年的努力,哪里仅是一本花样子便可左右的。 与其说,靠着颜家割爱的新颖花样,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金东家颇有经营之才,将此物利用得当才对! 能物尽其用,才是他霞光阁一步步走到今日的最好证明。若是这会儿‘颜家小哥’也身在此处,必定也会发出同样的感叹。要说这许多年来,婍姐儿所见过的买卖人中,能让其佩服的也不并不多。或许是因为,自己先前几乎都在各地奔忙,行商到底不比坐贾,时常相见方能看得透彻。 他霞光阁能有今日的规模,多半是这金东家自己的能耐,至于当年由林妈妈出手卖与他们的花样子,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罢了。归根结底,还是金东家的谋划得当,又有几个忠告不二的掌柜在旁配合默契,才能在如此之短的时日里,再度回京落脚。 只是,此刻想着恢复祖辈创下的名号,已是不能够了,不免颇为失落,但相比再无机会见到自家重回京城而言,却已强过数倍之多。 细想之下,倒是前次见面那颜家小哥的一句话,说的中肯。 本来名号这东西对于商家无比的重要,但在无法保留之时,不该初衷重新再建一个,也就是了。比起那些打着祖辈老字号的名头,却行得是那欺诈的手段,哪里能与那始终做着童叟无欺买卖的相比! 这祖辈留下的老字号固然重要,但始终秉承祖辈创号时那份纯正心思的做法,方才是真正让家中生意日久不衰的秘诀! 单想凭着祖上积累下来的好名声,暗地里却行着那见不得光的污秽勾当,便注定了自家败落的开始! 这本就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一味想借着祖辈的光芒,不用心打理买卖的商户,又有几人能守住那份好名声?只怕不出三代,自家好容易传下来的老字号,便将随之被人抛掷脑后咯! “别看那颜家小哥年岁不大,难怪他家长辈敢放了他独自一人往京城来,要说如今还在外城守着一个宅子,不曾做得买卖。可照我看用不了多少时日,至少在外城就该有那么一间,属于他颜家名下的门脸儿了!” 见金东家颇有信心的样子,那头的大掌柜也不免,点头附和了起来:“东家说的是,就小的这些年见过的少年中,也就这位最有几分难耐了。当年在南方还敲不出多大的本事来,如今到了京城才晓得能这般,独自一人在外城置办宅子不算,还想着同您合作买卖的,又能有几个?” 正因霞光阁金东家的重视,再加之,他家本不打算让旁人获悉此桩,自是格外的用心。到底已是来京多年,不敢说对于这京城内外了如指掌,但就京郊这一片中各家名下的庄子何在,倒是颇有几分笃定。 原因无他,原本就曾在京畿做了许多年买卖,东家父子又存着重回京城的夙愿,自然不会只着眼在京畿境内。即便那时尚无能力,随意出入京城,也早就在京郊一带安排下了人手,好生查访了一遍。 为的就是日后,寻到一户自家可依托的势力所在。毕竟想要入驻京城,单靠自家的财力还是不足以应付一切,因此京郊各家田庄的大致情形,还是了解一些的。 于是乎,能让彼此双方都可安心详谈的地界,便定在了京郊一处香火较为旺盛的道观之中。 别看近些年来,京城内是佛寺多过道观,但在京畿以外,却是刚好相反。其中的缘故自是无法细究,但在婍姐儿看来,大约与前朝皇室的偏重,有些关联。 此刻坐定车中,不免低声叮嘱起了身旁的文竹:“一会儿回城之时,咱们还是稍等上半个时辰后,再出发为妙。即便那郡王府中之人不再暗中盯得紧,也难保他霞光阁身后就乌有关注之人。” 低头细细想了想,便慎重点头应了。挑开一边的竹帘,瞥了一眼四周尽是一派田野风光,道路之上偶尔才有别家的马车错身而过,这才放心不少:“小姐且安心便是,不是还有陆家姐妹的后手,就算他家被人盯上了,也断不叫那背后之人看出一丝端倪来!” “知道你们几个都是不错,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身上都有功夫的事儿,且莫叫人知晓了才好。真要到了畏难之时,这项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本事,或许才是那保命的关键!” 拿过一旁的水囊,接了一口才继续道:“正因为,旁人不知咱们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平日才不会过多防备,到了必要之时方可避过危险。就算那次与郡王长子他们同行,我也始终是能避则避,便是为了不叫内行之人看出门道来。” 听到这一句,身边的大丫鬟也不禁为之一怔,的确如此。即便是那次跟着回去京城国公府中,自家这主子也是从不让大家在院子里练功,就算那几个看守门户的老婆子,都不过是敷衍了事,小姐也是谨慎非常,再三提醒一众下人。 想到要紧之处,不免低声追问一句:“那当初陆家大郎提议,早在那道观之内安排了接应的人手,小姐您又为何让他作罢了?” “本来定下此桩的是他们金东家,咱们这头若是更为紧张,岂不是摆明了不信任对方?”见文竹赫然是一脸的恍然大悟,才又笑了笑接着言道:“这只是其一,那其二,便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你说这几日中,布庄内能做主的兄妹一行都走了个干净,若有突然之事发生又该如何是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冤家路窄 见身边的大丫鬟连连点头,婍姐儿才接着言道:“咱们这一走少则两、三日,若是若是遇上了突发之事,还需多停留几天,这才是我不让他们兄妹几个全都走脱的原因所在。毕竟铺子还得有主事之人坐镇一二,才较为稳妥!” 顺着一边挑开的竹帘,随意瞥了一眼:“真要都托付给了贺掌柜看顾,便会被人猜出两家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指不定日后就会因此落人口舌,反倒划不来。” “小姐提醒的是,本来明面上不互相走的太过亲近,就是为防有心之人,拿此事猜度两家的关系。真要因为这些事,坏了往后的大事才是万万使不得!”连连摆手,就见身旁的大丫鬟忙不迭接上了一句。 收回了目光,定定瞧了两眼此刻正静静躺在手边的那本,好似被主人翻阅过无数,封面也已残缺了三分之一的旧图册,不禁再度开言提醒道:“内室之中单靠哪几个其貌不扬的旧书箱,怕是无法藏好这许多有用的物件了,还是得另择一处更为稳妥的所在。” 此刻突闻主子这么一句,文竹也不由得为之一怔:“小姐是担心日后似这般出门在外数日之久,那宅子里不安稳?” “眼下尚算安稳,自上月中旬起隔壁那家的动静频频,总透着股子不安的气息。不好说是他们有意为之,但此刻已临近仲秋时节,大兴土木怕是有些不妥,而且本来咱们宅子的旧房主就与那家母子的关系分外紧张,此刻动作不断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该不会又要开启那最后一进院子吧?”听小姐提及,再一联想到近些时日,由那头传来不同寻常的响动,便不住的点起头来:“要说当初他们家就是因为宅子换了新主人,才改了主意将那进院子彻底停用了,这会儿又赶着动工修缮。的确让人意外的很!” “若是恰逢大比之前倒还罢了,然而这般时刻,再动心思修缮闲置院落又有何用?”此刻漫说是安排了前来借用房舍的考生,准备年内秋闱了。就连取了资格可参加来年春闱的举子们,也有十之七八住进了朝廷特意为此留出的官舍之中。 所以,此刻雇佣工匠来到,怎不叫人颇感意外。本来这几日内院之中的人手,几乎都因京郊一事,随了自家小姐同去,偏偏独留下两个,才刚学大半年入门功夫的厨房小丫鬟,怎不叫人暗自着急。真要有哪不寻常的情形发生,只怕连自保尚不能做到。又何来打探周详之说?就算铺子那头陆家兄妹三个,至少会留下两人轮流来此宅院,帮忙巡查一二,毕竟不是整日在此。 即便此时想来,也不觉有些后悔:“到底不该将她们两个留下看顾宅院的。索性将要紧的物件都带在身上,倒也不费多大气力,何苦自己每日里为此提心吊胆的!”低声已是一叹。 偏头与身边的文竹相视一眼,已然看出她眼中的劝慰之意,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本也曾想过,将黄桃换了那个同样爽利性子的小丫鬟在身边伺候,另一头有了那般身手的黄桃在。即便不能探明究竟,至少在必要之时,也可护得那小丫鬟顺利逃去陆家兄妹处安置。” “容奴婢多言一句,您别看那两个小丫鬟没学过几日功夫,但这一路来跟着主子您迁移过不少地方,到底算是有了些见识的。又同外院的粗使丫鬟、婆子们相处的甚好。想必这心境也是不错。再说自入京以来,咱们宅子里的采买之事,也几乎都由她们俩包揽了下来,不说早已懂得如此察言观色,至少也差得不远了。” “你这话倒是没错。本来这市井百态才是历练心境的好去处。当初留下她们也是因为厨房用人在即,再加上,又都是外头采买后直接交到我手中的。若非如此,那二房送来的人手,咱们又怎可随意放在身边差遣,只怕是早早寻了由头,换了出去才是要紧。”提起一桩过往来,婍姐儿自己都不免放松了下来。 再度抬手指了指车窗之外:“若能赶在日落之前抵达,咱们便可以省却一日的行程,至于那道观中厢房,相信金东家已早有安排,自是不必担忧。眼下惟有多多留心来往的车马,可有哪始终与我们保持同样速度的,便好。” 听到这里,文竹已是小心翼翼,借着掌中那块不过碗口大小,四周鎏金的随身小镜,反观向后方:“一路上看过了不下四、五回,皆是半个尾随的人影全无,即便在那道观中遇上探究之人,只怕也是霞光阁那头的不小心所致。” “早已点在明处,想来金东家也同样会谨慎行事,毕竟此番关系重大。倘若一切顺利的话,只怕不及来年夏日里,就能看到成效了。” 婍姐儿口中所提的成效二字,自然是指内城那最繁华的几条街市之中,届期就会有一两处铺面归在他家名下。只是外人不知,其中当有三成的股份,却是另有其主。而那不为外人道的合股之人,就是此刻任在南北各地忙于秋粮沽出一事的郑清如。 为何不放在自己名下,婍姐儿自有道理。一来,大房名下的产业本该由长房长子承袭,然而那年马革裹尸的长兄,再也无法回归家中了,余下兄弟们几个,自当由同样嫡出的次子,也就是三爷郑清如接手全部。 而此刻同样一路紧赶慢赶,往道观方向而去的霞光阁东家,也正与同车的大掌柜论道起这桩来。 “说来也怪,那颜家的小哥来回奔忙,为得却不是他颜家的利益得失,反倒便宜了那名姓杜的世兄,难道这里头还有我们不知的秘辛在其中?”忍了许久,还是在此刻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听得自家大掌柜这般一问,也曾有过类似疑问的金东家,不免也是轻笑摇头:“那颜家小哥不好明说,怕是涉及家中长辈才对。按理说能将这等大事,托付给如此一少年着手打理,便可知这两家的关系必定十分不错!” “这倒也是,那会儿听说他家长辈放他独自一人在京城,已是让人吃惊不小。如今更是了不得,居然还敢放手让他打理此桩,越发叫人看不明白这颜家小哥的深浅咯!即便是个经营奇才,也该有位年长的管事在旁看顾一二,这颜姓人家倒好,直接随他做主一切,还真是闻所未闻!” 坐定内侧的金东家,忙又摆了摆手:“这倒未必,可还记得当年他家实在乌有男丁了,才让一妇人亲自寻上门来?”想起那年亲历之事,大掌柜也在稍稍愣神后,缓缓颔首‘嗯’了一声。 再看自家这位,也是轻轻叹了一句,才又接着言道:“你切仔细算算,那会儿这颜家小哥只怕还未满十岁,所以才不得不让妇人出面详谈转手一事。倘若那时他家小哥已有如此年纪,只怕那年寻到铺中商议买卖的,便是这位小哥咯!” 听完东家的一番推论,靠坐在外侧的大掌柜也已是轻笑连连。 然而,他们先一步才刚走进光雾观时,行在前面的金东家恍然一个闪身,便拉过其后的大掌柜,绕道避向了一旁的碎石小道。 良久后,才皱眉低声一句:“怎么这位大小姐也偏巧选了此地?” 刚才那番动作,已叫经历颇丰的大掌柜即刻抿紧了双唇,毕竟是跟随东家出门一回,而选定此处与那颜家小哥详谈计划的,正是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如果真遇上了麻烦,只怕是难辞其咎,在看向东家的面色微微发青之际,心中更是‘咯噔’一下,要不是这许多年的历练告诉自己此刻更需镇定,怕是额间早已有斗大的汗珠渗出。 此时听得东家低喃一句,不免同样将音量降至最低追问道:“东家刚才见到了什么人,为何这般的吃惊?”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界,咱们还是厢房里细说究竟的好!” 随之疾步而行,倒是一路再无意外发生,而此刻还在山道上缓缓而行的婍姐儿,恐怕也不会想到,已然避出了京城之外,还能在此地与那位二房堂姐遇上。 就在霞光阁金东家暗道‘好险’之时,几乎同样的一幕又在道观中发生。幸得这回出门为避人耳目,婍姐儿早已让身边的大丫鬟换上了一套官家小姐的装束,更因帷帽照面叫人辨不清真容。而自己则是一身的大户人家公子的穿戴,手上的烫金折扇更是当用之时,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自己大半的面容。 这才定了定神,反而放慢了脚步绕开了她们主仆一行,寻了一旁的小道童,刻意粗着嗓子问道两句。听得小道童反手指明了方向,才侧身对落在自己身后两步的文竹一声:“堂姐还是往厢房,稍作歇息的好。” 有了这句提醒,倒也无须再过多动作,原本也被震在当场的大丫鬟此刻也已点头连连,加紧跟了往那处去。 谁知,这才刚躲过那外头正熙熙攘攘,簇拥着那位国公府大小姐进香的仆妇们,偏巧又在前面的小道上,瞧见了另一张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熟悉面孔!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有惊无险 若在平时,与此人当面相对倒还罢了,即便是在街市之中也大可寻个临近的铺面,佯装采买货物早早避开。如今到好,这般小道之上怕是想错身而过,也需留神莫要叫他认了出来。 本来这光雾观也算香火鼎盛,有了众多的香客,不但将这前后几处的殿宇建得雄伟异常,就连临近好大一片供人静心修养的庭院、厢房也都修得华美。 就是这么一条连贯两处院落的林荫小道,也堪比京中官宦人家那般,同样将移步换景做到了极致!亏得自己眼尖,本就是对这园林修建之法颇有认识,更别提先前自家不但修筑过宅院两座,还有许多收藏来的庭院图样,只怕不是一般人家可比。 透过那道漏花墙,自是看得分明,即便转过前面那道葫芦门洞之人,便是此刻自己最不原意碰面的一位。然而,比起刚才在前殿遇上的那队仆妇来,恐怕就要绕过石门洞的这位,更是让人倍感不安! 心中暗道一声‘糟糕’,但转念一思量,却又想通了里面的关键所在。前头有那位才貌双全的县主进香,后面园林中有这位恰好经过也是再合理不过了,毕竟早已动了心思,不是! 想通了关键,自是加倍小心行动起来,即便是低声言语,也恐被对面那人听了去。据胞兄所言,那位本也是行伍世家出身,就算不常留京,但其祖父却格外重视与他,想必身上的功夫也是不弱。何况身边那一行侍卫,更是无须多说。 因而,脚下稍有一滞,便借势侧身看了一眼文竹。到底是多年近身伺候之人,只这一个眼神,原本落在其身后不过半步的大丫鬟,已是明白其中之意,继而也随之加快了脚下。 在第一时间对面遇上之际。走在前面的婍姐儿已是朗声高呼一声:“堂姐留心脚下,咱们还是速速厢房歇息的好,这观中如今是香火极盛,难怪引得众香客纷至沓来。你等闺阁女儿家真要独自领着丫鬟、婆子上山。到底是多有不妥。亏得我亲自迎了你前来,若是不然还真让人不甚放心!” 说着更是略带不满地回头望了一眼前殿的方向,又小声嘀咕着什么,便无人能分辨得清咯!实则,婍姐儿只不过是在低声背诵汤头歌罢了,这般絮絮叨叨正是为了避开对方的注目。 果然一听,这迎面而来的堂姐弟俩,一个是头戴帷帽,还故作矜持怯怯跟在后头,那领在前面的瘦小男子更是一路的碎碎念叨。一看便知是被家中娇宠惯了的。 轻笑着回望了一眼身边的师爷,不免暗自摇头,直到那旁姐弟两人前后消失在门洞之中。这才听得身后的师爷,不由低叹一声:“也不知是谁家的子弟,出门在外如此口不遮拦。亏得是遇上少主您,倘若真碰见个横行霸道的主,只怕一场大祸就在眼前!” “师爷也无须提他人担忧,听刚才的口气,只怕其家中也有些依仗。若非如此,才刚抵达观中就有厢房可供歇脚,想来也是早有家人替其安排妥当。才对。”说着,已是谈笑着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抬手指向了前殿方向:“不如还是去前面瞧上一眼,方能安心。” 显然少主此刻的心思,全都落在前殿那位正在进香的国公府大小姐身上了,至于旁的无关人士。自是无法让其分心一二咯! 而此刻已与文竹转过石门洞的婍姐儿,却不曾继续疾步快行,反倒是特意停在漏花窗前,驻足等待了小半会儿,直到眼见着那主仆一行再度拐过了一个弯道。才略略松了口气。 “可算是走了,亏得出门之前主子早有先见之明,让奴婢换了这身行头,要不然肯定躲不过去!”连拍了数下胸口,才算缓过劲来。 其实,不单大丫鬟文竹将心提到嗓子眼,就是婍姐儿自己都好不到哪里去。一路遮掩着面容快步,那眼中流露出来的不满之色,也不过是为防心情紧张泄露一二罢了。 此刻想来,还莫名有些恍惚,好在那位眼下唯独惦记着前殿的那位大小姐,自己主仆一行才不会引得这位的半分兴趣,若放在平时只怕就没如此幸运咯! “事已至此,还是速速商定妥了详实,就尽快离开的好!”忍不住低声提醒一句,身边的文竹,其实却是在稳固心境,只要及早上而返,便可避开刚才那两位。 真真是冤家路窄,前殿那位面前自己是断断露不得女儿真容,不然定是无需多时,便被一眼认出;而如今这身男子装扮,恰好又不能出现在刚才正面相遇的那位跟前,否则更要坏了大事! 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这两位的去了那一位,自己都有十足的把握,避开其耳目。但今日这般的困境,还实在是令人尴尬不已! 想到关键之处,不免又是摇头苦笑一声‘原以为,避出京城便可安心走动,却不像这般巧合,这众多的京郊道观,还偏偏叫自己同时遇上了这两位。 待到依照暗号,轻叩了门扇七下,这屋内之人已亲自起身开启了门扇,迎了婍姐儿踏入厢房。 才刚寒暄了两句,便已转了低声问道一句:“小哥可曾在此观中遇上了什么人?” 闻言已是深深一叹,顺势饮下半盏茶,方才回到一句:“刚才前殿那一幕,如今还是记忆犹新,谁又能料到这般出身的贵家千金,居然也来此偏僻的地界进香还愿!” 却被一旁早已有了腹稿的金东家,摆手接了一句:“哪里是来此还愿的。也不知是谁说与这位大小姐听的,这光雾观中原就有一位道行颇高的道长,旁的倒还罢了,只是这占卜之术很是了得。就连如今这光雾观的名字,也是由他而名声更显当年!” “居然有如此一位高人在,那就难怪这位会不息车马劳顿,执意到访一回。看来,若有时辰倒是要见见那位高人,才不枉此行咯!” 这旁才刚出口,就见对面那位当即摇头苦笑了起来:“哪能这般轻易得见哦!要说金某也曾存着这份心思,只是这位慈光道长实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年云游在外的日子,比起在观中静修的岁月还要长出许多!” 说到这里,就听得另一旁他家大掌柜,不禁连连点头接着附和了往下:“即便这位留在观中时,逢九之日替有缘之人卜卦七回,也是尽人皆知之事!” “要说为何只是七回?”显然早已从这旁颜家小哥的眼中,看出了这位的疑问所在,不禁淡淡一笑接了回去。见东家亲自细说端详,那旁大掌柜也很是识趣地端过茶盅,细细品味了起来。 “这许多年来,那位道长也只在原先五回之上,添上了两个名额却不知为此引得多少虔诚人家,不远百里之遥前来进香。若要仔细论道起来,金某也曾为了家中老母的病况,又动用过不小的人情,却还是无缘见上那位真人一面!” 听到此处,这旁的婍姐儿才算明白为何国公府里的那位,特意前来进香。不禁随之点了点头,接着追问一句:“按理说,前殿那位大小姐是何等的身份,即便今日不恰好逢九,只怕也能见上一回吧。至于能够得了那位一卦,倒不好断言。” 本就是有心细问端详,只是自己这般出乎意料之外,对于那八杆子打不着的贵门千金如此上心,不免惹人生疑,索性装作一副好奇无比的神情,想借此获悉一二。 显然,自己这般的年纪本就是好奇心颇重,再加之,对面这霞光阁的金东家,也对国公府里那位身上真真假假的传闻,兴趣十足! 不觉吃了口茶,才继续说道了起来:“要我看,还是跟当年京城落脚的那位大和尚有些关联……。”于是乎,这对面而坐的两位,先由哪国公府大小姐身上的奇特命格开始,才逐渐转回了两家合作一事之上。倒不是婍姐儿此刻再不急着回城了,而是与他霞光阁的金东家同时想要避开,刚才在前殿进香的那位。 若是真在回程途中遇上了,又该如何是好?他一霞光阁的东家倒还罢了,自己这般的身份,岂能来得半点的差池!因此上,两者几乎是同时想到了应对之策,那便惟有晚他们一步离开,或许才是那万全之计! 这旁的婍姐儿却是有苦说不出,自己不仅要避开前殿进香的国公府大小姐,还需躲着刚才险些被当面认出的那位。不过好在郡王府里的那位,此番必定是冲着前殿那位而来,所以只要国公府的大小姐打道回府,那位定然再无心多留片刻。 因此,婍姐儿主仆二人才算是稍稍安心,毕竟刚才已同那霞光阁的金东家说定。等上路回城之际,为确保不被人发现端倪,自是要分了前后离开才好。而金东家也是一口认定,自家的马车速度更甚,反倒应该先走一步,才不至于半道之上再度相遇。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明枪暗箭 待等那头金东家一行走了足有大半的时辰,这旁主仆两人才慢慢悠悠绕出了,道观后面的一片林地。 “原本这些日子就难得出门一回,还指望着借此机会,好生散散心才往回赶,谁知居然由被这两位给堵在屋里,实在是可惜了这里的风光无限!”摇了两下扇子,忙又低声提醒身旁的文竹一句:“你这帷帽上车前,还是莫要摘的好。” 突然听得自家小姐这么一句,不免抬头望向过来,的确还是掩了面容为好。就在不远处,一行青年男子结伴而来,领头的那人一望便知居然是那二房的嫡子,自家小姐的堂兄。 不禁愕然应了一声:“怎么没同他家人一并离开了?” “好歹是男子身份,即便离家多添几日也是不碍的。何况他此番出门定是受了家中长辈之命,陪同那位大小姐前来‘进香’的,只是 为何不见二夫人的身影一旁看顾,倒是令人颇感意外!” “会不会应了陆家二娘那一句,如今他们府里的太夫人,怕是又忍不住在外闯下了祸事?”听她这般一提,走先半步的婍姐儿也不禁暗笑摇头,只怕还真有此可能。 小心收敛了神色,不时以折扇盖住半面,终算与这行人擦肩而过却又未引人注意。下一刻安然坐入车厢内,方才长舒一口浊气:“若京城这段期间,若日日出门都需经历如此一番,还是索性闭门不出的好!亏得我还算心宽,要不然还真得先备下一份压惊茶,才敢出门。” 再看身边的大丫鬟,显然也不比自己好上多少,那略带疲累的面色只怕更甚自己二分。毕竟自己是两世为人,虽不曾有过这般惊险连连的经历,可心境之上到底强过常人许多。 略略定神之后,婍姐儿已开始了手中未完之事。逐一将方才同霞光阁定下合作的要点,录入在册。见自家小姐忙起了正事,一旁的大丫鬟也已稳了稳心神,拿过包袱里的账册细细核对了起来。一时间除了沙沙的翻看纸页的响动,便是再无声响发出。 不知何时,听得外头车辕上小丫鬟高声提醒了一句,主仆二人才挑开了一侧的竹帘,向外望去。只见一辆颇为豪华的官家马车,半拉车身已侧过一边,连带着车中的好些物件,也都随之洒落了一地,再看一旁哭哭啼啼的大小丫鬟,足有十人之多。 若是平时。车上的主仆几人自是不会多留意一份,好在外面警惕的小丫鬟,早在上路之前就由大丫鬟口中知晓了观内的遭遇,这一路行来自是倍加留意。 刚才那一声高呼,便是为了让车内之人早作准备。此时偌大一辆车马。几乎是整个翻倒一旁,绕是这条便道尚算宽敞,也因此生生被占去了三分之二。 婍姐儿所乘的车马若想打此经过,便需下车方才稳妥许多,毕竟面前的狼狈景象,就是最好的力证。 “怎么会是她们?这般说来刚才乘坐这辆豪华马车的,正是二房那位大小姐。这身国公府丫鬟的衣裙。绝对错不了!”听得这旁自家小姐缓缓道出,身侧才刚小心收起了掌中小镜的文竹,也已微微皱眉接了一句:“车里的正主,怕是被人接了先回京。” “正是将这满车的丫鬟留在这半道之上,才叫人意外非常!究竟是何缘故,能在这般平坦非常的道路上翻了车。还真是少见的很,只不知是那位的手笔?” “小姐的意思是,还有人打算在暗中对那位大小姐使坏?” 见她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禁回望向光雾观所在的方向,低声提醒了一句道:“那位本就以其容貌出众。在京城名声不小,这些年来自家又不遗余力地将她推至了风口浪尖,又怎会不防备一二。只是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到底还是自家不小心泄露了消息,若非对方早已有心让她落得个难堪的下场,又怎么会安排此等低劣的把戏。” 顺势让丫鬟放下了窗帘,便接着分析道:“此刻那位必在无奈之下改换了丫鬟们所坐的马车,继续上路。若这背后使坏之人,另外找人暗中监视那位大小姐,你又道她能安然入京否?” “啊!难不成还要害了那位入不得京,回不了府?” 径自在一旁备用包袱里,取出了道士常穿的青色道袍,就连十方鞋也是早有准备。再看了一眼,身边的文竹倒是便利许多,不由得轻叹一声:“还是你这身行头便利,只需戴上帷帽便可万事大吉。可咱们一车人中,总得有个男子才更稳妥些,也就我自己辛苦一二咯。” 边说着边顺手换下了头上的玉簪,一旁大丫鬟也配合着,重新给自家主子整理了个适当的发髻,两人才分了先后下了车。道旁原本还哭声嘤嘤的小丫鬟们,一见又有车马经过,不自觉放低了声量,偷眼望向了过来。 先瞅了一眼那半新不旧的普通马车,已失了大半的兴趣,更何况出得车厢之人,越发是不堪的很。一身的道袍还不算旧,可这下摆上细细一溜补丁,足有三、四处之多,便已说明了一切。 “原以为能坐马车赶路的,少说也该是个殷实人家出来的,哪里晓得这般的穷酸!啧啧啧,你瞧他出门在外也不换身体面的,也学人家穿道袍,可惜了他家的娘子,怎么嫁到了这……。”显然见他们年轻男女同车赶路,只道是夫妻出行。 也亏得此世中,自己也算是将门之后,家中兄弟们几个的身量可都明显胜过常人。自己这些年又不愁吃喝,自然长得提拔,比起一般的成年男子也不过矮了些许,因此每每男装出行,倒是从未被人怀疑过一回。 而前一刻跳下车马后,便一个利落的转身,直接背对那旁一众仆妇们,倒也不怕被人当场认出。再加之,早在观中有了警惕,便将身可略调整面容色泽的药膏,留在身上。 若说之前这一队大小丫鬟们中,或许能有一两个曾见过大房家的小姐,此刻一身男子装扮,又将面色改动良多的婍姐儿,就算是当面与她们撞了正脸,也绝难分辨得出。 只因,心中始终不会将那旁面色黝黑的男子,同早先见过的那位二小姐相提并论,才使得主仆一行得以顺利避过。 直到重新坐入了车中,婍姐儿便将前头车辕上的小丫鬟,也一并唤了车中坐:“你且莫要在外面守着了,再走不出十里左右就要转入官道了,来往车马频繁,便再无后顾之忧了。就算这背后之人,再有手段也断然不敢,继续妄为了。” 听得小姐这里又是背后之人,又是手段的言辞,不禁吓得张大了嘴巴,愣愣半响才说出一句来:“该不会是刚才……。” “咱们小姐说的就是那辆马车翻倒一旁的事儿!” “啊,还真有人故意弄翻的?”瞪圆了双眼,望向一旁的大丫鬟文竹姐姐,再又转回了小姐这旁。 就见婍姐儿亦是颔首应道:“这都是因为他们太过惹眼所致。本就名声在外,又不懂得谨慎行事,还有那吃里爬外的奴仆,为了顶点的蝇头小利将主家出卖。这种种因素累加在一起,便成了如今的狼狈模样。所以,我才每每提醒你们万事皆已小心为妙,即便成不了事也无妨,待日后徐徐图之也就是了。” “二房那里却是急功近利,落得如此的下场也是必然。一来,当年应了那大和尚预言的贵家千金,少数也有一、二十人。这些家族的实力本就不容小觑,若再加上他们背后的依仗,更是非同小可!而国公府如今的影响,只怕已是今非昔比了,他们却还不知深浅,执意要将女儿推至顶点,要知道这高处不胜寒啊!” 片刻的沉默后,就听一旁的小丫鬟已是颔首连连道:“活该被撞翻在地,这般的招摇过市,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再说了,这般地荒郊野外又有谁能帮村一把,亏得还有丫鬟们的马车拿来应急,要不然这位的闺誉……。” 这会儿,听小丫鬟提及这两字,那旁的文竹更是明显一顿:“怕是这背后之人颇有来头,要不然哪敢如此行事!” “有郡王府里的那位一旁守护,自是不会坐视不理。只是这背后之人行事太过嚣张,只怕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去。就此前一路在旁郡王长子,便不是好惹的主。何况,撞车这般低劣的手段,想要查明真相也是不难,只怕这人也是被利用了才对。” “难怪小姐刚才还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般一环套着一环地手段尽出,真就为了防着那位应了预言不成?” 听文竹这么一句,婍姐儿也不免摇头轻叹了一声:“你们以为这仅仅关系到一位小姐的前程,其中必然还将牵涉到全族男子的仕途是否通顺!哪里容得丝毫的偏差,即便较之尚有不足,也断断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不过于我们而言,倒是多了一条可侧面突破的途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莫名忧心 听小姐最后补上一句,那旁两个丫鬟都不免为之一怔,待仔细回味一二,便又有些明白了过来。 “小姐是说由今日这桩,顺藤摸瓜寻出那背后之人来,才好看得更清,加以利用也使得。”到底是跟随自己多年,此刻应了一句想来已是听懂了话中之意。 这旁缓缓颔首,接了一句:“要说是否加以利用,倒是不忙。但查明背后之人才是当务之急,毕竟有关我兄妹几人的日后大事,容不得丝毫的偏差,一切皆需慎之又慎!” “再则,那头是否另有谋划,此刻尚不能断言,自当多留心一二才是正经。真要被其坏了大事,怎么了得?”说到此处,婍姐儿亦是摇了摇头。 见小姐言辞中,无不透着急迫之意,不需追问连连也能在方才那一幕景象中,看出些许的端倪。本来京城的产业一项上,已被郡王府里的那一位捷足先登了,好在未将原属大房的那间店铺拿了去,但内城的众多产业,实在是把握不大。 一来,自家小姐尚不能随意入内城走动;再来,就是那位手中的现银可比预想的宽裕许多,这恐怕才是主子时时忧心的所在。倘若那位囊中羞涩,即便有心帮忙他二房一把,也是有心无力,终归成不了大事。而自家这位在霞光阁东家的财力支持下,必定能反败为胜,待到年底前三爷赶到京城,便可万事无忧。 因为,此前三爷信中可是说的分明,今年岛上的各项产出尚算平稳,而渲州城郊的那一大片田庄,更是令人惊喜不断。桑果、桑叶的丰产便可使得进项增加,再加之,近些年间自家田庄中,跟着那婆媳俩学会抽取蚕丝的农妇也逐渐多了起来。 如此一来。倒是又为庄上添了一笔,至于那对婆媳为何又愿教导旁个学了这门手艺去,却又得从年前三爷那一锭二十两纹银说起。按理说他们家原本是死活不肯,其实也因前此年间自家进项稀少。除了这独门的手艺外,再寻不出一样可以强过旁人的。 而今这庄上的情形却是大有不同了,单说一年几季卖出蚕茧的银子,就足够一家子和和美美过上大半年的。再别提,他们家这独门的手艺活了,另外几月的花销更是不必忧心。 就在此时,庄头又突然喊出二十两银子的数额,让他们教会了庄上别的佃户。不但如今,往后三年间凡学会专门手艺的妇人,都需分出卖蚕丝所得的二十分之一。算是给他们家的贴补。 这般两项一加拢来,数目便可观咯!三爷的一锭银子,不过是药引子罢了,真正让其动心的还是庄内那整整数十名的妇人! 只略略一算,就可知单一季能多得不少银子。何况还给自家定了个三年之期,再不点头应了便是傻子。要知道,这门抽丝的手艺或许近些年,还只有他家独有,倘若真想少东家时常提起的那般,过不了几年朝廷或许就要开了海禁,只怕是希望不小。 其中的原因倒也简单。就是由每年来往庄子采买蚕茧的丝商那儿听来的。别看商户不过是随口同庄头提上一句而已,但佃户们也都不是毫无眼色,真没事发生,这些客商怎么会每年在采买蚕茧的数目上都不断加码? 难不成京城那里真有消息传来了?想到这桩要紧的,家中几口子自然是要坐定商量一回,等到日后佃户们外头学了手艺来。倒不如自家应了东家这事,放手教会大家伙的好。再则说了,不是还有银子收不是,真要被人占了先,哭都没处哭去! 因此上。今年这庄上的产出也随之增添了不少,其中更有不少是田间那些,平日不被重视的粮米、时蔬。如今有庄头看顾得当,倒也省却了三爷来回巡视的必要,只需到了收获时节核对账目便好。 正是因为这处处都得留心巡视一番,三爷才需得在外多逗留上一段时日,至于何日到京,还真不是此刻便能知晓的。想到关键处,两个丫鬟不免双双对视了一眼,才由文竹率先开口道:“内城产业的事全都交由霞光阁查访,小姐也不好摆在明处,不过都是旁敲侧击,到底不及奴婢们心中有数。” “正是这般,再加之郡王府里还有一位,只怕也在加紧速度,更是叫人为此忧心。真等我哥哥到来,又不知会否拖至年底?所以刚才那一幕,倒是另给一合理的借口,想必金东家也会格外在意。”颔首应了一句,这旁婍姐儿索性将此一打算细说与两人知晓。 “先前若说金东家前殿撞见,那位大小姐的随行仆妇,也是颇为意外。但由他的言语间不难看出,对此在意并非单是为了避嫌,分明透露着一丝顾虑。眼下虽不知顾虑何来,却有一条分辨得清,那便是有关那位半道翻车之事,恐怕晚走一步的金东家也同样遇上了。” 听到这里,小丫鬟满是兴奋地脱口而出:“这般说来,无需小姐您提及此桩,只怕霞光阁也会尽力去探听一二!” 只见自家主子缓缓点了点头:“但我若不提,他家又怎会告知详情?所以,我此番回城之后,立马就要送了急信与他,其中更会带出郡王府中那位的情形。” “小姐是要将今日观内偶遇一事,说与那金东家知道?”一旁文竹倒是为此一怔。要知道,先前厢房详谈之时,自家小姐都不曾亲口提及,此时再来告知似乎……。 看出了身边大丫鬟的忧心所在,不免微微一笑:“文竹你也不必忧心,我将那人的情形告知一二,并不是今日偶遇。而是外城之中发现被那位盘去了不少国公府的产业,只这一项想必就能让金东家看出了端倪,随后之事自然无需我多说,他便会告知一二。” “即便尚不知晓,郡王府里的那位用意何在,也会多加留意,这才是我们眼下最为稀缺的关键消息。虽不敢说,他霞光阁定会一五一十告知全部,终究强过眼下无法随意进城?” 说到这里,不禁深深一叹,就连那旁两个丫鬟也随之点头连连。 与此同时,行在往回路上的金东家,也对刚才道上发生之事颇为上心。即便匆忙下车让过一旁,也不曾被国公府内的一众仆妇当即认出,却还是莫名不安! “或许是因为,刚才与那颜家小哥秘密商议日后大计,如今又遇上这般的情形,才会有些……在你看来,那国公府大小姐的马车翻到一旁,会不会只是恰好罢了?”一时之间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不免偏头问想身边的大掌柜。 其实,自刚才亲眼所见车马翻到开始,霞光阁的大掌柜也有些担忧,毕竟前殿与东家两人避开一旁,就是为了不叫人认出。刚才下车绕过一边,哪有不担心的,只是学着东家一般强作镇定而已。 虽然自己倒不是非常在意,被那家的仆妇认出有何后患,但东家的叮嘱却是不得不听。这会儿再闻如此一句,不免好奇追问:“东家您是自那桩赛事之后,便不叫咱们铺子再额外多做那府上的买卖,如今对面碰上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又是为了哪桩? 就见内侧之人,不禁重重叹了一声道:“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了。你可还记得,当初咱们铺子办那赛事之时,国公府的二夫人,也就是如今的国公府夫人暗地里送来了纹银五百整!” “自然还记得,那时正是如火如荼之际,有人……。”方才陶醉在旧时的回忆之中,不妨一个激灵回过味来,侧目瞪大双眼,望向这旁道:“莫不是哪位如今反悔了不成?” “反悔自是不能够的,只是当初我们也是无奈收了这份厚礼,而最终的结果,也未曾令那位夫人失望,更是不会再有讨要一说。只是这一十分隐蔽之事,却叫旁人知晓了,而那人只匆匆让人送来了书信一封,便再无后话了。这才是我此后每逢遇上那府之人,都有意避开一旁的原因所在!” “啊!”良久之后,那旁的大掌柜此刻才有些后怕起来,忍不住小心翼翼挑开了窗帘,怯怯瞥了一眼,在毫无发现之下,才长长舒了口气,回头应到:“东家您担心的没错。这京城地界上旁的不多,就是这有权有势的人家分外厉害!要说当初,收了那府上的银子,原本就看好那家的大小姐,足有八、九成的把握能够取胜,不是?” “话虽没错,可这里头只怕牵连太过,当初我一味想借此尽快闯出名头,才……。”又是重重一叹,忙又苦笑一句道:“看来,我这般谨慎还是因为急于求成,犯下了大错,只是为曾想过如此隐秘,还会被有心之人得了消息。” “怕是他们国公府中出了贪心的细作才对!”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那旁大掌柜才刚一出口,就听得金东家‘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接着又低头沉吟了许久,才堪堪吐露一句:“想来也是,那会儿知道此桩除了我父子二人,铺内也仅有你同二掌柜知晓,其余之人是一概不曾得了消息。即便略有察觉,也断不会有哪吃里爬外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互通有无 被东家这么一提,倒叫外侧坐定的大掌柜,颔首接道:“既然是那国公府上出了纰漏,正如东家您提醒的那般,日后咱们铺子还是少与他们家来往的好!”万分肯定,还不忘再添补上上一句:“就是可惜了他们家那位太夫人的豪气劲头,拱手让与他家,还真……。” “天下哪有这般的便宜事?”说着,反倒将刚才的忧虑暂时放过一旁,转而将怀中的书信展开在其面前:“你且自己看看再来说话。” 半带疑惑伸手接过信件,便仔细翻看了起来,还真不敢相信原来他家前次外城出尽产业,却不是为了替家中那位大小姐打点嫁妆,而是为了自家太夫人的奢华无度! 一惊之下,不免有些愣神,待这旁金东家微微颔首,放低声量不紧不慢,开口分析道:“你还别说,那颜家的小哥确实有些门道,这般隐秘的内情,都被其查了七七八八,便可见颇为上心。而且,还有一点如今我更是肯定,这颜家的野心必是不小!” 小心收了信纸,才又接着提醒道:“或许当年他家那妇人,的确是走投无路才将那册花样子卖了换钱,但眼下他们家只怕也已是今非昔比咯!单看那小哥举手投足之间行云流水一般,千两之数的银票更是随身携带,便可知他家如今的变化了!” “对啊,刚才那颜家与东家您说定了大事,直接就将一千一张的银票推了过来,定是他家长辈一早就给备下的。”想到刚才那一幕亲眼得见,当即便是吃惊不小,而此时又被东家再度提及,不免是连连点头,出声附和起来。 这旁收妥了信件的金东家,抬手再一次指向京城:“回去后必定要好生探查一番不可。你也多多留心,那国公府近来这段日子里。可有牙行的婆子进出过?” “哦,难不成那细作是狗急了跳墙,垂死挣扎之际还要反咬主人一口?”听得东家的意思,自然忍不住低呼出声。 却见东家忙不迭出手拦道:“此事我也不敢胡乱断言。只是觉着前后几桩事太过巧合了不说,就连咱们这回有意远远避开,又被搅和了进来,怎么想都透着一丝不安!” 本想开口劝慰两句,但仔细一琢磨却又咽了回去。要说自己不似东家那般忧心忡忡,然而在听了刚才的一番分析后,难免不为其所动心底也隐隐有不安传来。 好半响后,才又听得东家缓缓言道一句:“看来往后还得同这颜家小哥互通有无,才好!” 此句才出口,抬眼就见一旁的大掌柜。也好似警醒一般是连连点头,金东家才又接着肯定道:“要说我家如今在内城之中,总算是有了立足之地,而对于外城那块却是不得不放手一旁了。眼下有了这么一家同乡倒也便利许多,再则我也看好这少年的沉稳性子。与他家合作必是错不了!” 有了东家的肯定,再加上之前那颜家小哥的表现,一直给人印象深刻,自然让一旁坐定的大掌柜也已认同非常。说来起初之时听说他家打算,大掌柜也不过是好笑摇头,今日的霞光阁到底已在内城之中有了一席之地,又怎好同当年被迫窝南方那偏远小地方。相提并论? 经历这段时日后,不说东家一直对其赞不绝口,就是自己也不由佩服一二。就今日那豪气十足的作派,便让人看不清他的出身,真当只是一落魄子弟不成? 再说了这外城之中,他霞光阁还真是没有多留后手。如今有这么一位厉害的主,在旁帮自家看顾一二,倒也省却了不少的麻烦。不说能寻出多少蛛丝马迹来,单有一条就足够让东家颇为重视了,那便是进出京城的可疑之人! 只怕婍姐儿都未曾想到。自己正打算送了急信与金东家,他霞光阁便早于自己一步,赶在入城之际便已悄悄投了信笺往自家宅子。 待主仆一行小心回转自家后,才由小丫鬟送来的书信之中获悉了一切,不禁微笑颔首道:“之前的判断果然没错,他霞光阁的确已开始注意起了国公府中的变化,只是他家好似另有隐情,不便与我直言告知罢了。” “难不成是为了当初那场赛事,他家定是同那几个宫中出身的老嬷嬷一般,得了国公府那位二夫人的好处,所以才……。”一旁闻讯而来的陆二娘,已是连连摇头脱口而出。 却被身旁的陆娘子,当即拦下:“无凭无据,还是莫要信口断言的好,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需等日后查明了再说。” “这句你家姐姐说的没错,霞光阁的金东家为何要避着二房那位大小姐,我们不知其原因何在。不过另有一项却能断定,那便是他家如今想要托付我们帮手一把,对于牙行送出城外的仆妇多多留心。” “留心被各家府中卖出的仆妇?”忙不迭接了一句,陆娘子心中已是有了三分肯定,片刻思量后,便接着提醒道:“莫不是国公府内有大事发生?思量想去,此前小姐您同那金东家也仅提及过如今的国公府,真要是旁的人家,恐怕他霞光阁也不会放心托付,才对!” “正是如此一说。适才读信我便已有七、八分肯定,这里提及的权贵人家,必是指二房那头。如今倒是省却了我们送信麻烦,他们东家亦有同样打算,便是再好不过了。这般一来,我们大可多多关注外城之片上的消息,而内城之事便可尽量托付与他们家,出面打探了。” 就在婍姐儿与内城霞光阁东家,两者秘密说定互通有无之际,另一方同样也是才刚由那光雾观回府的单晏,不免终日闷闷不快,派出去的人手也都不曾有太多的收获。 “如何,依然查不出到底是谁人在暗中下的绊子?”见师爷面色匆忙,推门进来,不禁张口便问道。 早已料定自家这位少主,定是忧心此事,不由得深深一叹:“眼下只能判定,他国公府内必有见财起意的仆妇,但其中详实他们府上这会子倒是再传不出半点风声来,反倒让人是好生奇怪?” “哦,既然知道有人故意使坏,便可知……你等等,这么说来他们府上的下人,皆是口风甚紧?”被面前这位如此一提,那旁才刚坐定的师爷,不免为之一惊,由不得思量再三已是脱口而出:“难道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们府上早已排定的一场好戏而已!” 一时之间,屋内再听不见半点声响,唯有那旁师爷的一连饮了数口茶水,试图平复自己的心境。反观这旁的郡王长子,反倒是一脸出奇的平静,良久后才悠悠吐出一句:“若说先前她还不曾出名,只怕再有此类之事发生,也不会引人瞩目。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了,如此一来只怕是适得其反,才对!” 一声低叹,已能看出自家这位少主的忧心所在,不免降低了声量追问道:“莫不是他家急于将其亲事定下,才出此下策,还是另有缘故所致?” “我本希望是后者更好,只是此番种种细究起来,属于前者的可能更甚。他们家中长辈也不知是如此作想,真真是画蛇添足,倘若被外人获悉了实情,便是再无半点希望可言……。” 这里方才道出一半,就听那旁的师爷,已是颔首微微一笑道:“如此一来,不是刚好入了少主之愿,顺利定下这门亲事!” “哎,你却不知。断了那家的希望确实有利我家前去求亲,可那位面前却是不好推说。”顿住片刻后,又定睛看了一眼宫阙那方:“师爷以为那位所托之事,却是为何?” 自然是……想到此桩的要害所在,两人不禁对望了一眼,便又同时沉默了下来。原先,自家少主也不曾动过娶亲之意,不过刚好受了那位之托,让其帮忙断了他家胞兄的念头,偏偏将这一命格特殊的女子嫁与臣子为妻。 如此一来,他兄弟二人便重又回到了起初的并驾齐驱之势!这才是那位极力说动自家少主的原意所在,若非如此,他又何苦动用了这最后一点人情,将此事托于自家这位条件相当的? 一旦不成,只怕日后还有紧要之事,需得少主帮忙出手。对于一心跟随自家这位的师爷而言,无论日后那桩是何等情形,都未必有眼前之事,来得更安稳。 毕竟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无论是本就有心以这位的特殊命格加持自身也好,还是真心被其格外出众的才貌吸引也罢,对于自家少主而言,抢在那位胞兄之前,定下这门亲方是那一举二得之事。 若在此刻,突然是急转直下,那位最终被弃置一旁,自家少主又该如何是好?真要有心迎娶过门,只怕也是……。在段师爷眼中,无论哪女子是何等的才貌双全,都没有早早了断那与那位的关系,更为妥当的了! 眼下时局不明,站在那位身边都不免令人寝食难安。更何况,此时当今仍在盛年,一旦有所获悉便是大事不妙,少主自是远离这皇家之争,才是明智之举。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弄巧成拙 那里段师爷为此忧心,而这旁正主单晏怎不是如此作想。原以为只要一切顺利,便可做到两全其美,既能还上了那位的人情,又可迎娶这位才貌双全,还曾出手救过自己一命的女子进门。 哪里又会想到,此番他家的贸然之举,或许就此断送了自家女儿的‘大好前程’,还将自己原本的完美计划彻底打破干净!若是国公府上的那位大小姐,不再是另一位看重之人,自己是否还会千方百计求到父亲面前?想到此处,顿觉进退两难。 “按理说,那位本是出身名门,自然与我也算般配,只是失了这个机会,就不知何时才能脱身出他兄弟之争。”低声喃喃,在此刻寂静无声的书房之中,自然是一字不拉全都落入那旁段师爷耳中,不禁也随之一叹,更是为此忧心三分。 与此同时,国公府的内书房中,也有怒斥声响起:“你,你,你说你们什么好!如此大事,不在事前居然未同我商量一二,只知道自作主张……还有你,身为人母竟然这般的意气用事,你这哪里是帮手一把,分明就是胡乱行事!你知不知道,如今外头都是怎么说我们家姌姐儿的?” “怎么……说?”自刚才被老爷唤入书房之中,秦氏便知定是有那不好之事发生。但却不敢肯定,究竟是关乎哪桩,此刻听自家这位提及的女儿的名字,不免是颇为错愕! 怎么会同自家女儿有关,此前自己为姌姐儿所做的一切,皆是得到了老爷的赞赏,为何今日才刚回府便屏退了左右,将自己唤来这内书房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好骂? 不等那旁战战兢兢问完整句,就听得这里已是张口,冷笑着呵斥道:“你还有脸问,你且说说那日他们兄妹往京郊光雾观的路上。究竟是什么情形?” 见坐定一旁的妻子脸有疑色,此时听到光雾观三字,更是一阵紧张,心中便已了然。果然有事瞒得紧。事到如今还不曾透出丝毫的风声与我知晓,她们母子几个到底打算隐瞒至何时?想到可气之处,忍不住又是一阵冷哼,一双怒目直射过来,直叫那旁之人心中忐忑! 而那旁听闻这般说辞,险些是气得一头栽倒在地,原本自家老爷所骂之事,竟然是为了前日那桩小事,不禁暗自庆幸一二。但面对这位许久未见的怒目相对,心有戚戚也是寻常。 稍稍低垂目光。放柔声音缓缓道来:“那也是同咱们儿子商量后才定下的好计,就是为了让那些眼红之人,莫要打上咱们家姌姐儿的主意才好。毕竟等出了年我家姌姐儿也该满十四了,这不正打算细说了详情与老爷您知……。” “知什么知?”又是当场截断那旁秦氏之言,面上的怒气非但没有减去一份。反倒更甚刚才。偷眼瞥见这等情形,原先还打算慢条斯理好生劝说的那旁之人,终于明白外头定是出了大事! 使劲咽了咽口水,才怯生生抬起头来,急切追问道:“老爷,难道真是出了大事不成?” “大事?哼,哼。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母子几个倒是瞒得甚紧,就连府中的几个内院管事,也都不曾有丝毫的获悉,还是你早就下了封口之命?”一声质问冰冷之极,吓得那旁之人已是一个踉跄。此时原本正起身赔罪的秦氏闻言,显然已是脚脖子发软,险些便就地跪了下来。 想秦氏虽不及她婆婆那般好奢华之风,可这身边的伺候之人,却也不比那位少。如今是近身在旁的一个乌有。自然是多有不便,以往就算又是极少遇上这般的情景。 此刻顺势歪倒一旁,手肘自然而然便成了最佳的支持,只是如此一来,就听得清脆无比的‘咔嚓’之声响起。不过才停顿了两个呼吸后,一声响彻天际的哀嚎已是直冲二门之外。 内院之中,早已是胡乱一片,而外院听着杂乱脚步的仆役们,也多半是吃惊不小!再听说了夫人内书房中折断了手臂一事传来,更是吓得人人自危。 一时间,阖府上下哪个不是出入小心,就连平日里最好念叨府内大小消息的老婆子们,也已是噤若寒蝉。 负责在厨房熬药的丫鬟也罢,还是那接送了相熟大夫出入府门的管事妈妈,更是不敢与人提及分毫。却在稍晚些时候,府内原先老爷子居住的慈恩堂中传出了,二爷被罚跪一夜的惊人消息。 “难不成,是二爷在外头闯下了祸事,老爷才在内书房里发了脾气,一气之下动手打了……?” “尽胡诌,你何时见过咱们家国公爷对夫人对过粗?就连几位公子爷都没能敲过一回,怎么就打上了自家夫人,不能够!”一听自己老婆子一个劲地的摇头,这边的门房老苍头也已低头细想起来,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个先前次序? 好半响后,才试着问道一句:“你们几个守着二门,可是听到了内院书房里有响动?” “有响动,也是咱们几个耳朵本来就大不如前的老婆子,能够听清楚的?再则说了,老爷的内书房平日里都有小厮守着,今日倒是怪的很,居然连个人影都不见,就不知道……。” “就是这个!”一声惊呼,显然让身边的老婆子吓得不轻,一把严严实实将自家老头的嘴盖上,才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向大杂院内,直到瞧见隔壁那家的婆娘,仍似平日一样厨房、屋里的,忙活个没完,才算松了口气。 伸手狠狠拧了自家老头耳朵一把,才尽量压低了嗓音,皱眉告诫一句:“要死了,这事是能让外头听了去的?一整日,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没人敢多说半句,你这声音倒是轻点,外头那几家人里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正听壁角的!” 这句提醒,彻底让门房老苍头醒过神来,摸索着探头望窗外环顾了起来,又被身后的老婆子一把拽住:“真要有人存心听了去,这会儿只怕早就拔腿往主子院里去报信了,还得等你堵了门去!” 听了自家老婆子一句,赶紧掩上了窗户,重新这边条凳上坐定下来:“你说咱们这是受地哪门子罪哦!前个,他才刚听着后面院子的太夫人那儿,出了大事。这会子,可倒好索性连睿云堂……哦,不对如今该喊睿云轩了,今天就连这睿云轩里,夫人将手臂给摔折了!” 阖府上下没人敢提,今日这正院里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夫人的手臂,自然也被说成了走道没留,神摔折的。但其中的真相,即便无需人传,也已是揣测多多,闹得是人心惶惶! 而这国公府中发生的一切,竟然没有丝毫的外泄,直到三日后不知内情,上门访亲的夫人娘家表姐,才被外人获悉了些许。 期间才算收到消息的少数之人中,赫然就有郡王府内的那位并霞光阁的金东家。而身在外城的婍姐儿压根就没听到分毫,直到再三日后,由他霞光阁中尽力打探完了详实,送出内城之外,婍姐儿才算明白了近些日子来,那府中的大小姐何以安静了数日之久。 “看来,还真是因为当日翻车之事,仔细说来发生了那般之事也不至于惊吓过度,直接摔折了胳膊?”收起了书信,直接转给了一旁的陆娘子,见她也同样是一脸茫然的匆匆细读起来。 片刻后才半带疑惑地吐露一句:“按平日,那位身边就算没有十个八个丫鬟、婆子,也该有近身伺候的老嬷嬷在,怎么会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小心摔折了手臂,该不会是因为前次翻车那事,让二房那位老爷责罚了吧?” “我家那位叔父吗?”想起那位一贯厌弃自家原先正是行伍出身之实。再则又是继室所出,本来这嫡子的名分上就不如自家父亲来得硬气。打小又被那位太夫人教导着,万事都要强过原配之子,然而这位无论是在练兵指挥一事上,还是自身的功夫都远远不及,原配所出的长兄极具天赋。 如此一来,自然极力想要摆脱这行伍出身的必然命运,于是乎刻苦课业,便成了他唯一的希望。说来也正有了此等契机,这位才能在科举之路上,走到了今日。 而今,传出内宅的主事夫人摔折了手臂,多少让人在吃惊之余不免浮想连连,这等左右尽是伺候之人的贵门妇人,又怎会独自一人在花园散步? “即便真有此等之事,只怕也无人会信以为真,但就此断言是我家那位二叔父的动手后果,怕是不能够。一来那人对如今的身份定是倍加珍惜,无论何时传出这般之事去,终究与府上的名声不利。二来嘛,还要从他家女儿身上说起,这等时刻更是断断不能,传出这般不利那位大小姐的只字片语去,才是!” 一旁定定又瞥了信纸两眼,才慢慢点头应到:“小姐说的也是没错,毕竟事关他家那位的大小姐前程,以如今这般地关键时刻,更不该传出丝毫的风言风语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章 势如破竹 “所以内宅夫人突然摔折了胳膊的消息,才会传得如此之快!其中虽不乏有心人的故意为之,却也透露着他家下人口风,此刻怕是有了松动,倘若真有意守住自家主人,这则消息便是再有半月,也未必能传出府外去,况且还这般的沸沸扬扬?” 这旁婍姐儿言罢,也不免摇头了头,再看了一眼书信:“要说这消息才让我们得了,也已是数日之后,若是身在内城之中,恐怕早已获悉了详情,也未尝可知。” 对于消息的分析,再来又不免为这略显迟缓的传递速度,无奈非常,看着自家小姐面上的神情,一旁的陆娘子自然是再明白不过的。 不觉已是出声劝道:“不进内城也是为了怕被二房那里,有个把眼尖的下人当场认了出来。如今虽说消息还是传的不够及时,终归他们霞光阁里还出了人力,好生确认了一番才送来的……。” 不待陆娘子劝罢,就见这旁婍姐儿已然微笑,摆了摆手:“哪里是为了这些,不过感叹自己这个身份,实在不便在内城久留而已。再则说了,有这霞光阁全心全意帮忙查探一二,岂不省事……?”正说着,却不料如同自己刚才打断了陆娘子之言,此刻门外文竹的一句低声回禀,同时让屋内二人莫名皱眉。 “你且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唤了大丫鬟入内,婍姐儿已是指了指一旁的绣墩,让站了一上午的文竹坐下歇息。本来这留心城门之事,都是由两个小丫鬟轮流守着,但自从那日半道上瞧见二房那位的马车翻到在地,婍姐儿这里自然也是有所警惕。 每日轮流守着仔细瞧,到底不及时不时换个新鲜面孔的好,谁又能知晓,何时就被邻近铺面里的伙计给辨识了出来。 于是乎,陆家兄妹三人并他们铺子里。那把式一家子几口人,也都成了轮番上阵的人马。就连厨房那两个才刚升了二等的小丫鬟,也都得了这份额外的差事。 如此一来,足有十多个人换着守在城门一侧。而且其中还不乏陆家兄妹这般,经常行走在外的。就算是厨房里的那两个小丫鬟,功夫是没学多少日子,可改扮装束、变动口音这些本事,都是不需人专门教习,这些年跟着那几个小丫鬟倒是耳闻目染,蛮是那么回事! 即便是同一人出门,为保稳妥,自是小心绕开些道路。这段日子里,距离城门不过十余丈外的一个茶寮。倒是成了大家一致认同的最佳驻守之地。 而今天文竹一身普通小娘子的装扮,脸上刻意抹上了一层颜色往人群里一站,的确是不怎么显眼。又特意挽着个大竹篮,里头特意铺了一层印花蓝布,摆上了在家烙好的面饼子。就站在那茶寮一旁叫卖。 这等之事虽不鲜见,但这般新鲜的面孔,又是操着一口地道的西南乡音,倒让同是西南出身的茶寮娘子格外同情。好几回招呼了她歇脚喝口水再喊,就见一身她补丁叠补丁,洗了发白的旧衣裙,便只有在心里感叹连连。 但文竹不曾停下歇脚的原因。却并非为了不曝露身份,而是街市另一头上,传言中那二房夫人的娘家表姐,正兴致盎然地领着几个大户出身打扮的妇人,停了车马往这城外的大酒楼里进。 眼见着就要失去了大好的机会,可自己今日的装扮。实在不便跟着进去瞧上一眼。无奈之际,却又想起了两条街外有个成衣铺子,倒是可换一身装扮,但仔细一思量却不敢贸然行事。转头就瞧见街角上那个小乞丐,两个烧饼便得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帮手。 这头文竹是匆匆赶回。换了小丫鬟潘桃接手此事,自己也马不停蹄来报信。 “前几日才由这娘家表亲口中传出了消息,这里却不在内城选个酒楼闲话家常,非得移步向外城而来,确实有些怪异!”这里婍姐儿是微微颔首,那旁陆娘子也已不住点头,应道:“怎么不是,按那位府里那位夫人的性子,只怕这等爱嚼舌的主到处去传,便已及时出手将其拦下了,更何况还是他嫡亲的娘家表姐?” “单是这点,就让人怀疑那消息是否是他们有意放出的?” “有意放出摔折了手臂的……。”听得自家小姐好似是一言切中要害,但反复思量起来还是略有迟疑,此刻传了消息回来的大丫鬟文竹,都不免是喃喃出声起来。 却被另一侧的陆娘子当即打断:“你刚才可是瞧得分明,那表亲面上的神色,可曾有任何的异样?” “异样倒是说不上,只是看她笑得有些僵硬罢了……。”用力回忆起刚才一个略显短暂的画面,稍稍一滞,忙不迭补充道:“可她身边的老妈妈却好似没事人一般,非但面色如常,而且还不时同他家主子打眼色!”点了关键所在,文竹自己都不由得低呼一声:“莫不是那娘家表姐也是幌子吧?” “极有可能!”这旁婍姐儿,已是恍然抚掌道:“怕是为了不久之后的仲秋佳节才对!他们就是想一直瞒着也不成,亲戚间的走动总是免不了,于是想出借她娘家表姐探望之际,将摔折了胳膊的消息慢慢放了出去,也免得到时候被人问及,才对。” 听了自家小姐的分析后,两人皆是颔首认同。不承想,晚些时候得了消息,特意赶来说话的陆家二娘,却是瞥了瞥嘴直接调侃道:“有这时顶在风口浪尖上,倒不如赶在哪一日出门做客时,摔在半道上才更可信;或许索性学了他们家大小姐,叫人暗中出手翻倒路旁,也是不错之选!” “那可不成,本来就是伤得不轻,这么一来伤上加上,怕是这辈子就得吊着臂膀过咯!”一旁听得有趣,来摆饭的小丫鬟也忍不住低声附和了一句。倒是被一旁的陆家二娘逮了个正着。 一拍巴掌,直接笑道:“瞧瞧如今咱们院子里的这两个丫鬟,也都学会了说俏皮话了,小黄桃的功劳可是不小!” 谁知还没等她在那里笑够,就被自家姐姐一指头点在了脑门上笑骂道:“还有脸说人家黄桃,仔细算算这院子哪一个丫鬟有你这般放肆的?亏得咱们家主子与小姐都是好性子,没得纵出你这么个没规没矩的来!” 听陆娘子这么一提,倒让这旁的婍姐儿突然灵光一现:“按潘桃你刚才酒楼里瞧见的情形,她们一众妇人在二楼雅间内,可曾有下人进出频繁?” “频繁说不上,但其中有个老妈妈的确可疑的很!先说她一个妈妈不问主子,竟然自顾自在楼下点了半桌子酒菜,让人装了食盒往别处送去;后来又是不等主子瞧过验明,便甩手让那金铺里送货来的伙计走脱,更是越……越……。” “越俎代庖。”见小丫鬟越了两回,都没越出来便顺口帮村了一把,索性接上了这最后的小半截。 一边是福了福谢过陆娘子,一边又不忘补充道:“奴婢还瞧见了更怪的事儿。临走出那酒楼时,不见那妈妈毕恭毕敬,反倒是那位身穿华服的表亲,满脸客气地招呼那妈妈上车。” “你可曾记得那妈妈面上有何特征?” “圆盘脸蛋,身子骨看着也挺结实,对了,奴婢无意间瞧见她的一双大脚外八字的厉害!” 这旁主仆几个都不由地细细回想起来,好半响后还是不得不搁置一旁:“要说我在府里也住过不少日子,无论是陪嫁的老嬷嬷中,还是那位的心服管事里,都没有一个对得上号的?” 婍姐儿说这句,的确是把握颇大,只因连同她这个主子在内,身边的大小丫鬟就没有一个不懂功夫的。即便那会儿,除了尚未被真正接纳而教授基本的两个厨房丫鬟外,旁的丫鬟可都是真正的练家子出身。不敢说,夜夜飞檐走壁在府内各处,探听消息,但对于那二夫人身边的老人,都曾有过详实的备案。 所以此刻婍姐儿才敢断言:“陌生面孔,怕也是为防将这事同他们二房牵连一处,才对。毕竟要避人耳目,还是一切小心为妙,只是从何处找来这么一位可以信赖的,倒是让人颇为好奇!” “该不会是,先前打理外头产业的管事娘子吧?”恰逢那旁陆家二娘一语提醒,倒是让两旁之人不约而同望向过来。 就是这旁的婍姐儿,也不免重重颔首道:“确实有几分道理,想必还是帮忙打理内城众多产业之一的。外城这头固然多出了不少可用之人,但这么一个利落的老妈妈却不曾见过。” 被自家小姐这句出口,身边的文竹已是低声喃喃一句道:“难不成他们还打算收了内城中的几处产业,才寻了那老妈妈回府帮手?” “按理说,他家那位的声势不该败落地这般厉害。就算那个暗中出手的,能借此桩势如破竹,一发而不可收,却也不至于从此断了他们府里那位的前程,才对!”只见,这旁自家小姐还是摇摇头,不置可否。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落千丈 就在婍姐儿主仆几人提及此事的第二日,意想不到的消息已然在内城之中传开了。再有半日经霞光阁速度告知,顿时让人是倍感吃惊! “还真另有人借此机会势如破竹,可二房那位大小姐的气势,随之而一落千丈却是太过意外了!”婍姐儿连连摇头,不禁再拿起书信来,仔细读过一遍。 “看来那幕后出手之人,的确是有备而来,离前次半道翻车才不及月余,这内城之中已有些消息传出,便知其颇有手段。毕竟单凭前次的意外,又怎会断送了二房家中那位的前程?”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娘子,显然也与自己一般作想。 缓缓点头应到:“谁又能料到,短短时日内如此风云突变,更何况那位的声势还就此一落千丈?怕如今名头正盛的那位,不但家中权势滔天,就是其出身也必定不弱过那位才对。” “话虽没错,但此次之事怕是不简单。就拿前日文竹遇见那位表亲在外城宴请众家妇人,便透着一股怪异;再来就是为何他二房不似先前那般,必定留了后手以防万一;还有一桩更是令人费解,郡王府中的那位,不是一门心思想要援手他家,事到如今却是半点消息全无更是让人疑惑!” 被自家小姐如此一提,无论是其身旁坐定的陆娘子,还是两旁丫鬟皆是为之一怔。仔细想想,真是如同主子分析的这般,不管是二房一家也好,还是那一贯费尽心思的郡王长子,这回反倒都立定一旁做了那壁上观? “莫不是他们另有后手,只是眼下时机未到,正打算日后加以反击,以二房夫人的性子也不是全无可能?”倒是一旁的文竹,不禁低声提醒一句。 听她这么一提,却见婍姐儿反倒是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已跌落谷底。想要再重新站立起来都难,何况是……除非有那位的金口一言……不对,我怎么就未曾想到过!”惊呼一声,已让这屋内众人吃惊不小。难不成自家小姐已经找出了根本所在? 就见这旁的婍姐儿,抬手朝房梁指了两下:“我们都一味只着眼于那位在世人之中的口碑如何,却忘了根本所在。既然那位一心所求的便是印证大和尚的预言,做那贵不可言之人,此事最终决定之人才是这关键之中的关键!” 或许两个小丫鬟还有些疑惑,但此刻婍姐儿左右两侧的陆娘子与大丫鬟文竹,却已是瞪圆了眼睛频频颔首。 “就是这么个说道,唯有被那位认定之人,才是最后的赢家,至于期间有多少贵家千金涌现而出。都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罢了!”一侧的陆娘子已然缓缓补了一句。 即便如今二房那位已然一落千丈,怕是前程堪忧,但在婍姐儿仔细分析之下,却也不是全无可能重回原点。 “所以,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前。还需警惕三分。认真说来此消息与我们是既有好处,也有不便。首说因此带来的好处,自然是无须担忧有朝一日那位成事,我家兄妹几人便再无丝毫希望,将余下的产业收回。而随之带来的不便之处,也是显而易见!” 听得这旁主子深深一叹,大丫鬟文竹已然低声补到一句:“小姐是怕那位如今看似断了前路。只怕府里再不会如同以往那般,花费不菲为其打理头面首饰、华贵衣物了?” “果然是跟了我多年的,到底被你说对了一半。” “怎么只有一半?”那旁两个小丫鬟中,已然不明就里的偏头看了一眼身边之人,随即低声喃喃一声。 却被这旁自家小姐颔首,接着分析道:“他府中花销最多的。自然是那位大小姐的行头无疑!但还有一位也是不容小觑,大家却都忘了干净!” “啊……奴婢记得,是他们家后院里的太夫人!” “不错。原先他们家的这位之所以能在外赊账,至少有三成的缘故是因为其身份,而余下的大半原因却是因为我家那位名声鹤立的大堂姐。才对!”端起茶盅轻轻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 再看一旁的陆娘子,也已点了点头附和起来:“早先就曾有赌坊暗设了赔率,这回可是赔得不轻哦!”忙又指向了窗前小姐书案上的一摞稿件,继续道:“他家那位太夫人所欠的钱款,即便已在此番外城出清产业之际填补上了,可他们家那嫡出公子在外欠下的赌债,只怕是不好还清咯!” “我也曾想过赌坊之中,二房那位嫡子定是投入了不少私房,但毕竟此刻还言之过早,倒也不会令他们阖府上下乱了阵脚。唯一可惜的是,那位后院里住着的太夫人,怕是再乌有店家可赊账,这才是对内城众多产业最为不利的一则消息。” 果然三日后,又从内城霞光阁送的书信里,看到了郡王长子对此毫无援手之意的消息,更是令人疑惑不解。 “这位是好生奇怪!按常理而论,先前国公府的大小姐若是那预言中的命定贵人,他身为郡王长子又怎么敢出手相争?反倒是如今这般断了前程后,这位反倒是弃置一旁,再提不起半点兴趣!” 对面坐定的陆家姐妹俩,也已附和颔首,就听得陆家二娘开口接道:“会否就是郡王府的这位暗中配合着旁人出手,才使得二房的小姐断了前路。这会儿对其不闻不问,或许也是为了避人耳目而已?” “有此可能,但由今日信中所述这位手下的人马,竟然全都停了先前的动作,就连打探一事也再无领命行事之人,怕是彻底断了这念头才对!”缓缓点头应了一句,忙又转向一侧的文竹,问道:“城门处可有异样发生?” “除了那日因翻车一事被撵出府外的那两家下人外,便再无那家牙行出入过他们府中了。”认真答了一句,还不忘将今日早间由牙郎娘子处听来的消息,详细告知:“还有便是,那霞光阁信中不曾提及的消息,先前曾追债去府上的那几家商户,也好似在同时约定好的一般,居然突然改了口风,不再将他家太夫人之前赊账一事,道与旁人知晓了。” “哦,想来金东家也是谨慎之人,只怕与前几次一样,在未曾查访一清前,自是不愿听风就是雨,胡乱告知罢了。至于,那些商户此番之举却也在意料中,还清了债务自是无话可言,再则如今他们府里那位已是一落千丈,早已不再是人们关心的重点,只怕就是有人愿意念叨,也乌有几人爱听了。” “小姐说的没错。今非昔比,眼下那位县主的日子怕是大不如前了,比起之前的前呼后拥更是不堪回首。想来也是怕最后被其反败为胜之故,此刻名头最盛的那家千金,可是花费了大气力,无论是置办头面首饰也好,还是衣料采买与绣娘的选定也罢,皆是样样都试图越过那位三分,才肯罢休!”对面的陆娘子已然摇头,接到一句。 而其身边的妹妹,却是瞥了瞥嘴应道:“原本她们那般的闺阁千金最是会落井下石,多少日子被那位霸占了头名的位置,如今有了反击的机会,自然是一个都不会轻易放过。只不过小姐先前提及的郡王长子好生奇怪,真要看中了二房那位的才貌双全,此刻才是最好的机会,为何反倒放手不要了?” “所以,此番回信与金东家时,我便要重点提一提这桩!”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才又转回头来:“其中必有缘故!只是眼下想要查探分明怕是不能够,但一旁静观其变还是做得到,至少以他霞光阁手中的掌握而言,这等简单之事还是不在话下。倘若要更进一步,只怕也是无用为力,毕竟他们底下之人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伙计、管事之流罢了,哪能与咱们家这些打小就练得一身好功夫的相比!” 一声感叹,但面上的平静也从未改变丝毫,示意身边的文竹收妥了书信,才继续往下道:“就连这位郡王长子也停了手中诸事,便可想而知二房那头近些日子,只怕也得消停一段才对。所以,从明日起那城门处也再无必要每日守着了,略略看顾一二,也就是了。” “小姐您说,他们二房会不会声东击西,在此非常时刻暗中有所行动,以求反败为胜?”听得对面陆娘子之言,众人皆是一震。 即便是这旁神色无比平静的婍姐儿,也不由得低头思量起来:“要说他们从此绝了那份念头怕是不能,但想要重回当初的顶峰时刻又谈何容易?只怕不是非常手段,便绝无可能……。”猛然一个抬头,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沉声应道:“你是说,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此刻曾众人视线转向别处之际,才是最好的行动时刻!” 见陆娘子已是慎重点头,忙是唤过一旁的文竹,让其笔墨伺候。 奋笔疾书,便将一封长达数页的回信写就,有关监视二房一举一动自是不能直白非常。倒不是怕霞光阁金东家看出端倪,而唯恐失手落入旁人之手,索性按先前的约定写成了密信的格式,这才让一旁的文竹仔细誊写一遍,待稍后送出。 ps: 祝各位书友中秋快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别出心裁 亏得有陆娘子一旁提醒,婍姐儿自己也是谨慎有加,这才有可能将那头暗中的动作,逮个了正着。而事实证明二房夫妻俩的确是从未死心,明知挽回的机会已是渺茫,但他们家这唯一的捷径却不是每时每刻都存在,自然是紧抓着不放手,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果不其然,没隔半月余被他家所掌握的内城产业中,便有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而她的身份也是格外引人注目。 “居然将铺子顶给了她娘家的表姐?还真是稀奇的很,就近些日子的情形看,他们家花销最大的两处如今可都是轻省了,怎么还将好好的铺子顶给了自家亲戚,而且还是那么一位?”对面的陆娘子忍不住已是深深皱眉。 就是自己身旁的大丫鬟文竹,也随之颔首附和道:“小姐您说这里头可是有古怪?奴婢怎么看,那位娘家表姐的婆家也好,还是她原本的陪嫁可都不足以顶下偌大一间,独占了三个半门脸儿的铺面?” “你倒是眼尖的很,一语道破。以那间门脸儿所在位置,只怕没有五千之数,压根拿不到手。本就是临近街口,又是两层的大开间铺面,连带着后面足可容下店中伙计们住下,外带设上二、三个大仓库也是绰绰有余。” 提到仓库两字,不忙抬手比了比脚下的地面,才放低了声量接着道:“另外那间铺面地下还挖了个可储物的库房,就是后院的其中一间之下,只是他们却是一无所知罢了。” “啊!这么说来,让那位娘家亲戚顶去的铺子,原该是小姐你们家所有的?” 听得对面陆娘二娘惊呼一声,已然微微点头,轻叹一声:“正是属于我大房所有的私产,只不过当年被二房抢夺下来后,不曾用心打理。才致使原先生意颇为兴隆的酒楼,如今反倒成了间生意普通的茶楼而已!” 想到那位旁人眼中的能耐人,居然将如此一间位置得当的中等酒楼,生生变作了茶楼。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虽说当年被他二房匆忙接手后,为怕铺子里得力之人不会真心留心,便立即着手将一众要紧之人,一并换了个遍。 就连对于酒楼这门生意,最为要紧的掌勺之人,也都是一个不留统统换了新的来。而原先那些个吃惯了酒楼滋味的老主顾,自然对此是颇为诧异,但惊讶之余却也对这突然的变化,多有不满。毕竟这头才刚换了厨子,那头就变着法地涨价。谁还愿意光顾一二? 倒不是二房聘来的厨子手艺不成,他们到底也晓得为了多挣银子这项上是万万省不得。可这头不省,自有哪省钱的地方,于是乎另一头采买之上,便理所应当成了找补回来的所在。 不过半月之后。别说原先的老主顾了,就连新来尝鲜的客人,也是跑得一个不剩。到了那会儿,二房夫妻俩才知道定是底下之人做得太过头了,自己分明是再三叮嘱略略省些下来,不知那几个大小掌柜却将此贯彻的实在太过,最终导致了生意的一落千丈。 就此弃了铺子他们又实在不甘。若说重头再花费些时日,将往日的好生意寻回来,怕是等不及。所以听信了身边经年打理买卖的管事妈妈提议,索性改个无须这般麻烦的茶楼,以那处铺面的位置也足够每月给夫妻俩,多添几百两进项的。 好在本来从大房手中夺下的产业。就不在少数,再来一时之间还真寻不到适合接手的管事,索性换个简单的买卖,倒也使得。 如此便有了今日内城之中,一处专供妇人们相约吃茶的所在。倒也算是风景独有。但二房那位确实忽略了一桩要紧之事,这铺里的格局原先就是为了酒楼而设,如今改了只供妇人们闲话家常的地界,自然需改动一二。 楼上原先就有的雅间倒是可用,但这底下偌大一片的散座,却仍旧维持原貌,不免煞风景?哪个贵门夫人在闲话别家闲话之时,愿意被人听了去的? 再则说了,还有好些内宅的腌臜、秘辛又怎可流出分毫?因此独有二层的雅间,还会有些客人光顾,余下偌大一片空座,就这般常年乌有几人问津。而时至今日,也没有一任掌柜敢实话对府内那位夫人明言一句。 一来,铺子里的生意本来的时好时坏,一年到头旺、淡两季扯平不过是刚够上交千两出头罢了。要不是夫人手中的产业实在不少,只怕自己这份差事,也将不保。毕竟偌大一间上好的门脸儿,如今只落得这般地步,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要不是上头管事妈妈每季便要来盘一回账,指不定那铺里的大掌柜就自作主张,将二楼雅间里的那整套的上等桌椅、家具,都给换了现银来充账面咯! 至于为何不敢对底下散座那些,也尚算不错的家具动心思,当然是怕让人一目了然的缘故。期间种种此刻身在内城之外的婍姐儿,自是全然不知。 若等事后获悉实情,想必也会对那个认真盘账的管事妈妈,另眼看待。不说二房那位对待下人的手段,实在不敢苟同,但她身边的几个老嬷嬷、管事妈妈之流的仆妇,其中倒也不乏忠心尽职之人。 只是此刻对店内的情形,尚无更多掌握的婍姐儿,眼下仅有的一份资料也是由霞光阁两日前,才刚送出内城的。如今结合了二房着急顶给了自家亲戚,便更是确定无误,那处所在必是他大房名下的私产之一,才对! “据霞光阁送来的消息可知,那间茶楼正是在我家出事后的两个月内,匆忙改换了掌柜与买卖。得知这些,我便有了三分肯定是旧时被他们抢占了去的产业,如今又这般匆忙寻了自家亲戚接手,更是嫌疑重重。” 听到这里,无论是对面的陆娘子,还是身边的大丫鬟都已随之点头不止:“八成就是。只是他们如今好似没有花销的地方,怎么还将铺面往外沽出?难不成那暗中的手段,十分费银子?” 身边的文竹一连两问,倒是让对面而坐的两人,皆是为之一征对视了两眼。片刻沉寂后,才听得这旁婍姐儿颔首接到:“看来,那间铺面的情形不可不查,对于二房暗中的动作更需提防三分。眼下虽失了他们府上往外发卖仆役,这一确实的消息来源。但那新近接手铺子的亲戚,却不失为一个突破的所在!” “小姐是想让霞光阁那里着手打探?”陆娘子忙不迭出口追问一句,还不忘偏转头来望了一眼内城的方向。 却被婍姐儿摆了摆手,否认道:“此刻就让人从旁打探,反倒引得二房那头的警惕,倒不如索性等那铺子重新开张之际,想个法子为哪家供货源,或许才最为有利!” “供货与他家?”仔细捉摸其中的深意,不过片刻之后陆娘子已是颔首接到:“到底还是咱们家小姐有应对之策。此般时刻,二房那头只怕是十年怕井绳,真要在这小事上失策,日后想要追回铺子就难了,还是按小姐说的谨慎行事为妙!” 这旁婍姐儿已然颔首,补充道:“不过还需提醒金东家,对其供货既不必给与低价,也无须来往太勤,这般不近不远,才会让人分外安心不是。再则,还得安排好了人选,引得那新东家自己寻了上门才是再好不过!” “惟有一桩,就不知以他霞光阁如今的实力,可能办到?”听到自家小姐有所顾虑,屋内两人已是不约而同望向过来。 “小姐可是忘了,他家不是在同一片地界上,暗中还留了几处产业不曾让外人所知,想必以其中一处为……。” 谁知,这里才刚出口,却被婍姐儿当场打断。只见她抬了抬眉反问一句道:“若是你家被人在暗中算计,错失了更进一步的良机,是否还会轻易听信他人之言?” “自然不会……。”一旁应话之人是脱口而出,显然文竹此刻已是明白了小姐那句的所指。不禁认真点了点头,接口道:“所以不敢将霞光阁名下的产业暴露,也是为防那头的警惕之心。” “这只是其一,想他霞光阁能在如此之短的时日内,查出当年的旧事,只怕也是得了多方的消息。同理亦是如此,想必二房那头能在这数日之中,便将偌大一间铺面悄悄转手而出,此中或许用了非常手段,却不乏另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门道才对!” 而颜家小哥想用供货之法,将那新开张的茶楼详实,逐步掌握清楚却是令霞光阁的这位东家,意外非常! “年纪虽小,可这生意上的手段倒是懂得不少,这等的徐徐图之的法子,倒是颇为别出心裁!只是他家如此急迫,想要一举拿下这间铺子,到底是看重了旧时的风光,还是那上佳的市口?” “无论是哪一项,以小的看这单买卖咱们定是稳赚不亏!” “哦,你且说说其中的愿意何在?”听得那旁自家大掌柜,满口的赞同之意,已是叫人吃惊不小。原先对于这颜家小哥,这位有过赞许的时刻,却从未这般地喜色顿显。想到关键之处,不免要多问一句方可安心,定夺此桩大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举拿下(上) 见东家如此一问,那旁的大掌柜已是点头应道:“小的以为其中原因有三条。第一,这铺面的市口摆明了就是旧东家经营不善。当年开设酒楼时的盛况,先前我们也曾打听到一些,虽说已无法知晓详实的情形了,但旧日里同在一条街面上做买卖的商户,可都还是记忆犹新哪!”抬手掰了一个指头,忙又看了向这旁的东家。 见这位缓缓颔首,才掰过第二根指头继续往下道:“这第二嘛,更是让人欣喜不已!别看如今这铺子里的旧时风光已然不在了,可之前开设酒楼用过的家具,竟然是丝毫未被替换了去。只怕除了门头上的招牌被换过了外,其余之物皆是一概未动,照这般的情形看,后厨里的家伙什儿,定是一般模样。” 听到这里,就连金东家都不免低沉一声,感叹起来:“不知当年能接手这偌大一家生意尚算不错的酒楼,这新东家是如何作想的?” “说来也怪,按颜家那小哥的年岁来讲,当年京城这几桩旧事发生的时节,他只怕还未满十岁的样子吧。难不成是早就有意内城落脚了,居然打探地这般仔细,就是比起咱们家这些年的辛苦经营来,也是毫不逊色!” 听得东家又是摇头补了两句感慨,大掌柜无配合地点点头,附和了起来:“要说这事也是常有,他们颜家原先是何等的门第,此刻是不提也罢。只是如今由他们家这位小哥出面京城置产,就知道定然是必有所图,至于他们为何不从外城开始,却一味地看准了内城,想来其中是必有缘故!” “哦,叫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就说当年内城中的陈年旧事,只怕没有亲眼目睹者,又怎么能说的这般的清晰。按理说咱们这般并非京城土生土长的。能从旁人口中听说甲申年发生,倒有几分可能,但似他这般竟然能直接道明哪季哪月的,还真是少见!” 说到这里。不免同那旁的大掌柜对望了一眼,不免又低声补到一句:“你看他颜家可是原本就打这帝都而出?” “不像!”忙不迭摇头不止,也同样学着自家这位东主,压低声音应道:“要说这般大的少年,即便是京城出生,但离京之日怕已是久远,口音之上必是不好判定。可当初他家那老妇人一口纯正无比的南方乡音,却是实打实的!” 闻言后,已是连连颔首:“不错,那妇人的口音确实地道的南方乡音。以颜家这小哥的年纪又对不上,还是我急于想要找出此桩的关键所在,误将他家得来的消息,看作他家本身的秘辛了!”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方才端起面前的茶盅。吃了一口。 就见那头的大掌柜在片刻的思量后,冷不丁冒了一句出来:“就算与他们家乌有直接关联,此等的消息也不是外人可轻易获悉的。东家,咱们这回只怕真是遇上贵人咯!” “怎么说?”一听此句,不免先是一愣,随后却已稳稳放下手中之物,定了定神。认真追问起来。 那旁大掌柜也已灌了口茶水,继续放低声量,朝向那茶楼所在的方向比划了起来:“刚才小的只道出了两条来,而这最后一条,却也是其中顶顶要紧的。既然那颜家小哥,不对。应该说是他颜家既然早就知晓了此中的内情,想必也对当年旧事了解颇多。” 此句才一出口,这旁的金东家已好似摸到了要害所在,忙不迭接了一句道:“莫不是他们家知道,先前的东家是何缘故匆忙转手了偌大一间铺面。而原先在此处看顾买卖的掌柜,如今又身在何处?” 到底是咱们东家,这眼力劲可是厉害的很,一针见血!自己才刚起了个头,这里已经道出了其中的关键在,不免是满脸含笑地点头应道:“有了原先那个掌柜的消息,这旧时掌勺的厨子还难寻回?即便如今已有徒弟接手了,也定是不会太差!” “这么说来,你也看好那处酒楼重新开张,必定有挽回的希望!” 只见大掌柜仍是一脸的笑容未改,满是认真地附和道:“就凭那处的好市口,再加上东家您多年的经营手段,正经想要将其拉回当年的盛况,或许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达成!” “这是高看我这个东家咯!”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了一眼外城的方向,继续道:“此事若没有那家小哥的提醒,只怕不能成事。何况就眼下的情形来看,刚才接手铺子的那家,又同国公府里的那位夫人是表亲,更是不敢小觑!” “表亲毕竟是隔了一层,要是嫡亲的姐妹或许还有些说道,可这么一个娘家表亲,那位夫人会否帮忙说道一句,都不得而知。何况是鼎立相助,顶多能借渡些救急银子已是不错咯!” “话虽如此,却也不可不防!”谁知金东家今日所言,还真是一语成谶。没两天功夫,待颜家小哥的回信一到,绕是这位霞光阁的东家也算是见识颇广,此刻读完书信也不免深锁眉头。 那旁的大掌柜更是吃惊不小:“怎么可能!其中居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按理说让自己娘家的表亲到处说闲话,最后还愿意帮手一把的,怕是百中无一!这位夫人竟然还以德报怨,外借了三千两之多让其重新开张。” 想到日前,自己那句信口断言,不禁暗暗冒汗。亏得这位东家未曾当真,若是不然,自己这个大掌柜的位置只怕不得长久了!抬头再度望向过来,只见这位已是稍稍平复,不免低声补上一句:“这回又是他家先得了消息,只怕真叫东家您说着了,即便当年他家长辈不在内城亲眼目睹,也该掌握了确实的消息才对!” “显然正是这般,只是如今这铺面倒是有些烫手了!新东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贵的人家,但毕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既然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了,可那位表亲夫家的门第,却是实打实的。” 这里才刚接了两句,不免再度拿起信纸,让一旁的大掌柜寻来早已商定好的加密之法,忙不迭重新解读起来。 良久后,不禁长长吐了一浊气:“看来,这颜家的小哥分析的极为贴切。之前国公府大小姐的声势一落千丈,究其根本缘故咱们这般的普通百姓或许不得而知。可随后他们府上的夫人摔折了胳臂,却是由这表亲口中传出的,谁又知道就不是她们表姐妹俩,早已安排给外人瞧的一场好戏!” “那究竟是摔折了胳臂是真,两人说定就此传扬了消息往外,才是真的?”这下那旁的大掌柜,显然有些疑惑了起来。 只见这旁以密信方式解读过的金东家,自是点头肯定道:“怕是后者才是真的,哪有人故意咒骂自己断手断脚的?再说了,那会儿正值仲秋佳节时分,那位伤得这般重,才无法出门赴宴,又怕旁人将此前他家千金半道发生之事,联系一处。想出如此一招来,也是无奈奈何的很,只可惜事已至此,想要力挽狂澜怕是不能够了!” “那次光雾观中之行,倒是传出不少的消息,只可惜都对他们府上的大小姐很是不利!”一旁的大掌柜,也同样掬了把同情泪。 原本在他国公府上未曾出事前,无论是金东家也好,还是铺中的几个掌柜,都满以为最后应命之人,必定就是这位被当今封赏了县主头衔的郑姓大小姐! 又怎会料到,不过短短数日之间,这位就从原先那高高在上的位置,直接被打翻在地,怕是再无挽回之日了。不单如此,刚才过去的仲秋佳节,这位的名字却已再没被人提及,取而代之的便是那新近展露头角的阁老嫡出长房孙女,令人在吃惊之余不免倍感惋惜罢了! 与此同时,先前暗中收了他们府上那位夫人好处的事件,也被有心之人打听了出来,才让霞光阁中无比的不安。好在这些时日,他们府上出了此等大事,那幕后之人反倒因此消停了,才让众人皆是长出一口气,暗自庆幸。 也因而对于万事不顺的那位,国公府大小姐重又燃起了同情之心,也就成了顺利成章之事。 对于此等类似之想,远在外城的婍姐儿自然无从知晓,但在随后金东家的来信之中,也略有觉察。 “这金东家还真是同情错了人,那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旁正摆点心的小丫鬟,已是张口埋怨道,却被自家小姐当即轻笑道:“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何况众人也是再不看好那位,才不免为其惋惜罢了。倘若世人皆以为她有朝一日,还有机会重新来过,必定不会如此表现咯!” “奴婢只怕,那霞光阁若得知原先正是那府上名下的产业,不免会有所迟疑,而随后之事怕就不好办了!”显然身边的大丫鬟文竹却已有了另一层看法。 只见婍姐儿缓缓道出一句:“在商言商,本就是那位金东家能够在如此之短的岁月里,立足京城的关键所在。此番变故的影响,对于之前已转入这娘家表亲之手的产业,只怕也是微乎其微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举拿下(下) “毕竟已是易手了两回,就算他霞光阁起初之时会有所顾虑,但当听明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必定也就是释怀了。” “这句陆姐姐说的有理。原先在世人眼中国公府里的那一位,想来定是稳坐钓鱼台了,但眼下的形势却是有了变化,最后鹿死谁手咱们虽都不敢断言一二。然而,在那些消息灵通人士看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才对!” 听得这旁小姐如此一接口,对面的陆娘子已是颔首附和道:“要说那金东家身在内城,旁的不比我们占了优势,可是由哪都城中心传扬出来的大小消息,却是实打实的快捷。” 只见婍姐儿也是点头认同:“为今之计,便是将那供货的事办妥了,才有机会接近那位的娘家表亲。别看那也是妇道人家,只怕这才到手的铺子,并不是交由旁人打理。不断言定是因为其中尚有余款未付清,但是以前任东家的性子而言,怕是另有古怪!” “古怪,小姐的意思是指二房并不曾真正罢手?”身边的文竹也有同样的疑问,只不过尚未等她开口,那旁的陆娘子已是抬头望向这边,一改方才的轻松之色,面上不禁多了几分凝重。 见两人皆是齐齐看向过来,婍姐儿亦是轻叩两下桌面,将自己的些许猜度,缓缓道来:“要那夫妻二人死心,怕是难如登天!想当年我们大房不就是因为忽视了他们的野心,才会被算计地如此彻底!若不是老天开恩,多留给了我们姐弟三人几天时日,终于捱到了姑母赶来,只怕唯一那个幸免遇难的,便是我家三哥了。” “因此,我这回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别看如今他们家那位的气势是一落千丈,几乎无望之前所谋划的一切,但是只要当今那位不曾开口。其余之人的种种举措都不过只是徒劳罢了!” 停在此处,不忘转了低声再度开言道:“而且,迄今为止,又何曾见过哪一位。家中父兄皆未曾立下大功,便可被赏了县主身份的臣子之女?” “听小姐您这般一提,还真是颇为有理,再说前次那翻车意外实在说来,也并不是太过抢眼,不过是遭了有心之人暗害罢了,除非那幕后的黑手并不真实存在,不过是他家自己编撰出来的荒诞戏码,只是为了打消……。”哪里曾想,那旁自己边摇头边接了两句。突然却没了声音。 抬头怔怔再度看向过来,陆娘子也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该不会被自己言中了吧?因为,此刻无论是一旁的大丫鬟文竹,还是对面沉吟片刻的小姐。皆是一脸的慎重之色。 片刻后,才听得这旁的婍姐儿开口应到:“你说的此种可能,并非是绝无可能。以那家夫妻俩一贯的性子来论,的确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般一场暗中操控的戏码,本就是轻而易。何况,攸关他们一家的富贵荣华。若能因此得逞大事,自是没有办不到的。” 心中有了猜疑,对二房暗中的手段,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提笔一封急信便在第二日晌午前,悄然透过早已往返内城不下六、七次的牙郎娘子。转到了霞光阁大掌柜手中。 此刻,顺势拿过一本进货账册,正色叮嘱了铺内的伙计两句,便已转而赶往了东家所居的大宅。 待等这旁东家仔细阅过一遍,自己才双手接过认真读了起来。要知道就刚才东家那满脸的凝重。便可知其中必然是牵连不小,只怕是外城那头,又传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才对! 直到东家轻轻叹了一声,那旁大掌柜才配合着摇了摇头:“东家您看这事,是不是有些不妥?真要是国公府里那位谋划出来的,咱们这回费尽法子接了她娘家表亲的供货之事,再来,便是要一举将这间铺子拿下,小的怕……。” “怕与不怕,眼下都不重要,顶顶要紧的是那国公府这番意外之举,非但没能达成目的,反倒让他家大小姐失了先前的优势。至少此时无论是供货一事,还是顺势拿下那间铺面,必然毫无忧虑可言。反而让我吃惊的是,身在外城中那小哥的缜密心思,显然比我们两个看得深远。”顺手将书信扣在桌面,认真看向那方一眼。 片刻思量后,方才压低声量询问一句道:“以你看,若是我们在内城给他家安排一处铺子,让他颜家可安心落脚,是否能让他家另眼相待?” “不是早就将我们霞光阁看得颇重,要不然……。”才刚脱口而出,冷不防一个激灵,回想起了那会儿老东家的一句戏言:“东家您该不会是想将您家二房所出的那位侄小姐,许配给这颜家小哥吧?” “有何不可?虽然不曾问过他的年纪,但我那侄女如今也才刚满十六,即便略长个两、三岁也是使得。除非他家本是官宦门第,我们这般的世代的商贾,到底不敢高攀!” 说道商户出身上,不免略有停顿,别看自前朝起士农工商四分天下人等的规制,也已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可这惟有读书高的名言,对于家中乌有做官之人的普通民户而言,还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其中还是以世代从商的人家,最为低下。只不过商户人家,多半财力雄厚,非普通民户能比肩一二,自然就有那寒门子弟出身的读书人愿意结为秦晋之好。 读书人也是要吃饭、穿衣的,家中都无米下锅了,何来闭门从不出用功刻苦一说,只怕还没等朝廷放榜,这里人都已经饿昏在道旁了。 因此上,官宦之家娶商户之女的,也是大有人在,只不过谁都不愿意明言道与旁人知晓罢了。多半是哪种家中有了相当财力后,出银子捐个既无品级又无实质权利的虚设官职而已。 正经说起来,这还是朝廷所乐见的一处不错的财力来源,只不过无论是每年都有现银可入账的一方也好,还是那旁因自家得了这虚设的头衔,总算可在人前挺胸抬头一回,皆是心照不宣罢了。 所以,这旁金东家有意遵循他家父亲此前的提议,将家中唯一的嫡出孙女。嫁给这颜家小哥,或许才是留着这么一位少年的必要之举! 然而,眼下唯一让金东家放心不下的,便是那颜家长辈只怕不肯松口。想到忧心之处。不免摇头喃喃一句,却被那旁的大掌柜摆手接应到:“以小的看,倒不至于一口回绝了东家您,怕只怕他家长辈早就给那小哥说定了亲事,也是未尝可知哦!” 大掌柜的这句提醒,倒是让这旁的金东家回忆起了当初,见过的那颜家妇人。低头仔细思量起来,若是自家遇上了同样之事,会否也早早替自家优秀子弟,安排下了一门实力颇强的好亲事。只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知道,祖辈留下的产业固然要紧,若自家子弟每一代中都有难得的好苗子脱颖而出,方是家族兴旺的关键所在! 想自家子侄辈中,真有如此人才可选用。怎么也不会随意找一户人家,订下亲事。这三思而后,必然是重中之重,何况他颜家如今已是着眼于这京城之内,恐怕更是野心不小! “若是这般,倒是有些……。” 见东家面露为难之色,大掌柜也不忘劝慰道:“东家您也莫要单想这一处。好歹如今已他们家的实力而言,即便是在内城寻求上佳的铺面,都不得不与我们霞光阁合作一二,方能成事。而且以两家的股份多寡而算,眼下就想撂下我们单干,怕是还早得很咯!” 这话倒是说的在理!心中已然为之一定。面上的神情自然而然也随之舒展了许多。吃了口茶后,才缓缓点了点头:“你提醒的对,与其一门心思让他做了我金家的女婿,倒不如先施展一二,将那间铺面拿到手中。才是正经。” “只要此事顺利成了,便可证明他家与我霞光阁合作,必定是不二之选!”有了确实的目标,自当排除万难,着手行事。 半月未满,这供货一事便已手到擒来。而随着与那铺中东家、掌柜皆熟捻之后,无论是哪铺内的详实情形,还是东家那位娘家表妹府上的消息,也已在不经意间,悄然传入了霞光阁两人的耳中。 于是乎,在不时同外城颜家小哥书信往来,胡同消息的同时,也与自家大掌柜屡屡商议之下,便定下了这万无一失之计。 果然又是在供货不及两月的时候,那铺子的新东家,便已寻了自己身边最得势的管事妈妈,登门求见。而他家管事妈妈此行,正是为了说定转手铺面一事。 “你们主家夫人的意思是,要将那铺子后面库房里的货物,也都一并转手与我们东家?”这旁坐定桌旁的供货客商,此刻却是满面的为难之色,低头思量半刻钟后,才颇为艰难地点了点头道:“我也只能写封急信给我们老东家了,只要那位肯松口,我们少东家必定是没有不答应的!” 一句才刚出口,便不忘瞥了一眼对面的管事妈妈,比了个手势明言道:“只是妈妈您的好处银子,怕是要略略减上两成了。毕竟我们家老东家,不比经常往返两地的少东家手松,我也是无能为力!” “这有什么要紧的,只要这事尽快办成了,咱们家主子自会另行打赏。郭兄弟只管放手去办就是了,指不定我们主子一欢喜,还额外给郭兄弟你一份打赏哪!”吃了两盅茶并小半碟点心,才欢欢喜喜被送了出门,而立定院门前目送其转过巷口的那位郭姓客商,却已退回屋内,换了一身装束径自出了一旁的角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置宅之机 特意绕了两个街口,才笔直向东家大宅而去。要知道,自己这外地供货客商的身份,不过是临时拿来一用的,若是京城这头铺子里的人面早就被周围邻里认得,只怕也不会悄悄将身在京畿库房里当差的自己寻了来。 不过,这回可算是露了脸,而且这事办得也分外成功。今日将这一等待多时的好消息,告知了东家后,一份厚赏必定少不了;另外京畿铺中大掌柜先前答应自己的那桩,有关家里二弟做伙计的事,也必是没跑了。 想到往后家中能多添一份稳固的进项,心中就免不得激动,脚下的步子也明显加快了二分。此刻再无须担忧被人瞧见,一门心思的赶路倒是比起刚才来,轻松许多。 半个时辰后,怀揣着鼓鼓囊囊一个大荷包,再度返回自己的临时住处,这原本只在京畿库房里当个清点存货的小账房,已是乐得合不拢嘴:“真真是大东家,大手笔哦。只不过说服了一家铺面出让,就直接给了我快十两银子的大荷包!” 别看都是些散碎小银块,可这人本就是账房出身,之前都是打理着库房里的货品,可对于自己手中这包碎银的分量,还是十拿九稳必定差不了多少。 再想想,自己被推荐入了铺子,每月的月钱才不过一两三钱,如今这一趟京城,着实来的值当。同这两月的工钱相比,足足是原先的好三、四倍之多不算,另外这些日子里,自己吃的用的可都是东家另外让人按时送来,压根就不用操半分心。 唯独这每日里自己打火做饭,有些手忙脚乱而已,好歹能每隔几天就给送些个荤腥,让自己打打牙祭不是。仅这一项,自家就算兄弟俩都入了铺子领差事。只怕也不能办到。 思来想去,不免又是庆幸,又有些不舍。庆幸的,当然是这段时日过得滋润;不舍的原因。更是再简单不过,还不都是这每隔几天的好菜色将自己养娇了,只怕回家后便再吃不上这一口咯! 就在临时调来京城的小账房,摸着荷包暗自叹息之际,那边厢金家大宅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径自拿过一旁的账目,反复读过两遍后,方才收敛了三分紧张之色,点点头道:“怕是他家在才刚入手时,就已经追悔莫及了。这般不错的市口。却叫他们这些个不懂经营的外行人,折腾地如此田地实在是可惜了!” 对面的大掌柜,自是赔笑附和起来:“怎么瞧都不是哪块料,别看这些官宦人家出身的主,整日里只念叨着‘阿堵物。阿堵物’,可是谁家又离得了这一件?满口都只晓得‘惟有读书高’,可到头来还不得,为了利益二字放低了身段,将东家您奉若上宾!” “你道这是他家的本意,只怕还是因为这些日子过去,国公府那头的气势越发的不堪了。所以才急着出手这铺子。” 刚才还侃侃而谈,此刻突然被东家这句点在明面上,忙不迭收住了脸上的调侃之色,望向过来。就见这旁的东家,抬手朝外城的方向比划了两下,方才感叹道:“要不是。颜家小哥又有新消息传来,咱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原先被转卖出京的国公府仆役中,竟然就有知道当日那翻车来龙去脉的!” 才刚出口,就听得那旁大掌柜冷不丁‘嘶’了一声。赶紧灌了口茶水,定定神:“难不成,还真是他们自家演出的戏码?” “为了叫别家知难而退,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等自毁长城的愚钝手法,都不惜用上了,更何况那外借与人的大笔现银?” 先前已是吃惊不小,再闻这句更是不住地点头:“有理,有理如今国公府这般地情形,别说那不过是夫人娘家的表亲,想来就是嫡亲的姐妹……不对,就是本家族亲恐怕也得在年关之前,将那一大笔银子讨要了回来,方才使得!” “所以,这或许才是那家听完了供货客商的两则故事后,颇为感同身受,因此越加着急出手这原本就不怎么挣钱的铺面,也就在清理之中了!”收起了刚才的轻松气氛,转而提醒一旁的大掌柜道:“看来告知那小哥前,咱们这里还得多留一份心思,让人近些日子往国公府那里担两次货去,也省得出了纰漏!” “这个自然要盯紧些,毕竟那家这么急着出手铺子,只怕就存着拖延还钱的心思。若是这时候,出了不必要的纰漏,不但得多费手脚不说,指不定还要另外搭进去好些额外的花销,划不来哟!”那头忙不迭点头答应着,不待多时又帮着吹干了墨迹,将那封密信稳妥收好后,才匆匆赶回铺子里去。 待次日,身在外城的婍姐儿获悉了此桩终于有望达成后,方才松了一口。将书信推过那旁,让陆娘子细读一遍,才开口言道:“如今看来当初与他霞光阁合作,还真是不二之选。别说,这办事的效率真不是普通商户可比,即便日后我能安然入得内城,这抛头露面的事还得多多劳动他们那头,才更加稳妥些!” “小姐想要悄然搬入内城,还是等三爷到来后,再做打算?” 本来经由他霞光阁查访余下的产业之事,始终不敢明言告知,又不能经常有新消息传入他们耳中。毕竟自己身在外城,哪能每回都有这等隐秘的消息到手?这是其一,其二自然是因为郡王府那头,眼见着国公府怕是要随之沉寂下去,他那旁好似也失了所有的兴趣,再不见其为此奔忙了。 再则,眼下虽不对城门口颇为留心了,但在此期间那位的平凡出入,也已引起了主仆们的注意。要说那位之前的表现,十足就是动了心思想要娶得美人归,但此刻的‘无动于衷’确实令人,看不透! 就算有所猜度,却始终无法看透那位的用心何在?由最初的暗中援手,到随后的一路护送,再看近些日来的不闻不问,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位到底是居心何在? 当然在为这国公府中的大小姐‘惋惜’之际,那位的前后变化更让婍姐儿忌惮几分!因为,不知其用意何在,更无法揣度那位的心思才更让人愈发的警惕起来! 正是有了这份警惕,才让婍姐儿得知了那位即将又要出城而去的确实消息。想必要不了多时,那位便可再度动身,就此离开京城。至于多少时日,眼下虽无法肯定,但有一点却是不会错,那便是他家的叶账房,已在京畿置办下了一条足有八、九成新的货船。 由此可见,那位还是意在重走一趟南面诸岛! 想到之前自己与兄长的周详部署,不免轻松了许多,此番能让那位留在南面一段时日,自己才好借此机会搬入内城。即便不能长久在此,也是时候安排一处稳妥的所在,早日将所需的资料整理齐备了。 毕竟单靠那一无所知的霞光阁,必是进展缓慢不提,而且会否影响自家产业的外流,更是不敢多耽误一日了。 “如今就等郡王府中的那位一离开,就同金东家见上一面,说定内城置办宅院之事。不消有多宽敞,只要出入能够便利些,四周所居人家也务必要省心些的才好!”听得自家小姐提及周遭邻里,不免想到了眼下隔壁那家的情形,文竹已是侧转身子瞥了一眼,接到:“怕是同那几个合股的人家闹翻了,这两日又他们家老太太病倒,愈发是没消停过两个时辰,又在院子里破口骂上了!” 虽是无奈,那是他在自家院子里骂人,身为左右邻里实在听不下去了,顶多也就提醒两句罢了。总不能也学着他们家这般,站院墙上喊话不成? 摇了摇头:“老人家已经是气得病倒了,那里还骂不停口,这不是给他家老娘添堵?当初抢着要参上一股,如今却是出尔反尔,逼着人家大股东,非得将自家原先所出银子还来,还真是一日三变!” 听自家小姐这么一提,那旁的陆娘子也已附和着点点头:“说风就是雨的,谁同他家合股都这般的结果,您没听见已开始,还外带着要让家给他退利息哪!” “啊,哪有这般的好事?”就连一旁的文竹也都忍不住是咋舌不已,连连摇头。 但这旁的婍姐儿却是灵光一现,转而嘱咐道:“若是那天,他家有意转手这宅院,便多多留心一二。不说我哥哥即将入京,再说了陆大叔他们一众,或许也有随之同来的,有了隔壁那同样格局的三进半院子,咱们自然是无需再挪地方了。至于日后去到内城,不过是暂时之举,毕竟与二房那头同在一片地界,还是多有不便。” 指了指手中的那封书信,才苦涩一笑:“要不是,近些时日来那头是低调地出奇,就连每日必要的采买之人,也都不在府外多停留一刻,这才让我想到在内城另寻一个落脚之处。若是不然,断断不会冒险一试!”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此中诀窍 “这回他们府里倒是彻底消停了,就不知能捱上多少时日?” 被陆娘子这么一提,婍姐儿身边的大丫鬟文竹,却是摇了摇头附和起来:“以那位夫人的性子必是小心翼翼,可他们后院里那闲不住的太夫人,怕是不好说?对了,府上那位大小姐也必定不甘心,这段时日能守在家中,已算是难得了!” 听得陆娘子也不由得抬首笑了笑,忙又接了此言,转向这旁的婍姐儿提议道:“这些日子以来,再不见他们家有所行动,必定是发现了时机不对。就连昔日里暗中援手他家的郡王长子也弃了干脆,便已是可想而知了。所以,寻找宅院的同时,小姐您何不索性置办一处不显眼的铺面,也是不错?” “另外再添一家铺面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如今这内城之中皆是有主的产业,想临时寻访一处铺面远不及购置宅院便利。何况,又是临近年节之时,只怕愈发难觅卖家。” 听了这旁之人的解释,陆娘子不免侧目望向隔壁那家宅院:“如今身在外城或许消息不够灵通,可他们霞光阁就不同了,此事并不涉及其中隐秘,想必还是可以与他们东家直言道明。” “我正有此打算,只不过眼下亲自入城怕是不妥。一来那位尚不曾离去;二来还得凑足两处的银两,才好开口。只怕人家办事效率不低,反倒是我们这里落后半拍才对。” 小姐这话说的没错,托旁人帮忙打听消息的确是宜早不宜晚,可自家手里也得早做准备才是。若是不然,待霞光阁与人说定了转手事项,这旁的银两却尚有不足,不但让他们东家为难,也极有可能失了这许多年积累下来的信誉不是。 “所以,这事还得有劳陆姐姐你亲自跑一趟京畿。不必太多,只要能够置办下单间门脸儿的铺面。便已足够!” “单间门脸儿?小姐难不成叫霞光阁看低了不成,怎么也得双开间的才能……。”那旁陆娘子方才吃惊愣了一下,却被这旁的婍姐儿笑着摇头了摇头。 直接点在明处道:“小小一间不起眼的才是最好,既不怕旁人惦记着。也可灵活转变了铺子的经营范围,毕竟此刻在内城开设铺面又哪里是为了多挣银子,这些不过都是幌子罢了!真正要做的,不过是借此之机,将如今归入二房名下的所有产业,全部彻查一番才是当务之急。” 看了一眼书案上的那份外城产业目录,不禁感叹一声:“早先正是因为那头进出的管事、丫鬟实在不少,哪里敢轻易冒此之险;随后又闻郡王府中的那位熟人,居然也因为暗中援手一事回了城,愈发不敢轻举妄动。而今才算是安心许多。两方人马中该消停的,这回子是彻底消停了下来;另一方更是索性取道向南,更加省心了。” “想必等霞光阁金东家得知了那位离京的消息后,也定然安心不少,才对!”身边的文竹忙又添了一句。却引得那旁的陆娘子也不由得颔首来应:“怎么不是。还记得当初如实告知,咱们家小主子出城的马车,就是叫郡王府的侍卫暗中盯上了,可是把霞光阁的大掌柜吓得直冒虚汗。” “大掌柜倒还罢了,我看那金东家也是够呛,他们到底都只是商户出身,哪里经历过这些事儿?没当场吓出病来。已经算好的了,毕竟那位又与普通江湖客不同。原本就是权贵人家出身,更别提他家祖父当年在朝中的威望了,即便如今不在世了,终究比起普通的权贵之家来略胜一筹!” 说道这里,不免想起自己那位才刚过世的老祖父。只可惜自己不曾最后再与其见上一面。虽然不曾想过直截了当,将昔日那件腌臜事详细告知,到底当年的真相自己也都是事后,将所有的细节仔细串联在一起,真要水落石出。还得将二房密谋自家私产的确实证据,掌握在手才敢当面揭穿。 然而,此刻就连自家原本在内城那些产业中的大小掌柜,都未能全部找回,又哪里敢提真相一说?因此上,听闻了这两方人马皆是安静了下来,自己定下了悄然迁入内城的计划。 就在外城这头的密信才刚送到,他霞光阁中的大掌柜便已动身出了内城,直奔京郊的那处道观而去。这回必定再不会遇上,那两队人马了,心中顿时无比轻松。 想着自己东家的那句提醒,不免嘴角边已露出了一丝笑意。要知道,自家的大儿子虽说此前就得了一份二掌柜的活计,却始终守在南方那片。倒不是东家不允,而自家老娘今年已满七十高龄了,怎么也不敢给早就在南方住惯的老人家随意挪动地界。 家中兄弟几个是谁家都不敢提出随了东家北上的事儿,怕的就是这有了年岁的老人家,可受不了这份罪。仔细想想,自己初到京畿那会儿,每每一到深秋时节,便不爱往屋外去了。冬日里,更是冻得够呛,要是真让自家老娘跟着来了,可怎么好? 于是同自家大哥一拍板,就直接说定了不让老娘跟着受罪,兄弟三家各出一个孙子辈的,一同守着老人家还在南方住下。而此刻,大掌柜欢喜的是,终于家里的幺儿因为这回,东家打算多添两处暗中的铺面,便随即得了一份好差事。 那专门售卖漆器的,要问这成衣铺的东家,怎么想到了改行卖漆器,实在是为了不被旁人看出端倪来罢了。与之前那家另有价目册出售的小铺,也是如出一辙。 单说漆器铺子的账房,或许还算得让他满意非常,关键是期间还让自家幺儿兼着那暗访的差事,便不可同日而语咯。但凡能在暗中悄悄打理这般事儿的,方才被视作东家的心腹之人! 而自家幺儿今年才多大,不过刚满十九虚岁而已,虽说不好同颜家那聪明过分的少年,一较高下。但在家中堂兄弟几个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比起自己的大儿子来,更合适替东家打理铺面。 想到远在南方的大儿子,车中的大掌柜就摇摇头,连着轻叹了两声,恐怕是不比他弟弟更合适这铺子里的差事。不但是经营上的天赋远远不及,更要紧的还是他为人敦厚,若是让他守着几亩良田或许还好些。可应付这铺子里的差事,只怕再过十年也未必能做上二掌柜的位置,才对。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有心培养了家中的小儿子,日后顺利接手自己辛苦才做上的位置,也足足有五、六个年头了。家中兄弟几个,也都是早已知晓的,毕竟同出一脉,往后就算东家另起了买卖,也比另外那几家更便利些,不是。 别看当年被逼离开京城,可昔日里跟随旧东家共同进退的老仆也是不少。而今这京城的大掌柜,便是出自同去南方的忠仆之后,因而才每每开口,便是以小的二字自称。 这回是愈发小心安排妥了,那颜家小哥一行的住处,还不忘早早守在前殿外,顺便接应这位。在旁人眼中,这般一位独自在京经商的少年郎,不过是仗着自家有些本钱,才敢如此的大胆行事,可大掌柜看来,却并非如此简单。 若说早先自己也曾有过轻慢之心,但在经历过了随后那数件要紧之事后,便再无此般心思了。就算自己东家不叮嘱再三,大掌柜自己都不会胡乱应付。 因为他知道,要想糊弄别家那些不曾经过摔打的少年,的确费不了多少气力,而这位却不能以常人来论之。单看他小小年纪,就敢领着随身几个小厮,便直奔京城落脚,便不是令人吃惊不小。何况,此刻才听自己提了个开头,便已然猜出了随后发生之事,更叫对面坐定本欲端茶来吃的大掌柜,愣在当场! “颜家小哥真真是好眼力!想当初,我家用上了那京畿的心腹之人,一来是为了图个面生,不会被外人看出端倪;再来便是想着日后若被那有心探听的盯上了,也定是查无此人。” “因为那回入京时的身份都是另外给安排的,定叫那暗中查探的断了线索!”停住了片刻,最后才特意压低了声量,补上了一句。 而这旁的颜家小哥,自是配合着轻轻点头:“有金东家同大掌柜的缜密筹谋,哪里还有办不成的事儿。再则说了,咱们一贯所用的的都是阳谋,多半是以双方得利为主,压根就不曾想过要坑害哪个,自是无往而不利,事半功倍!” 别看此刻婍姐儿面上是未改颜色,可这心中却不免为霞光阁的金东家抚掌喝彩!要说这姜还是老的辣,早先自己也曾想过,用何等妙法才能使得刚接手铺面的那家,心甘情愿转手相让。却不料,这位以成衣铺起家的金东家,还真是难得的经商之才。 不过用了一招借力打力,便一举促成了此桩买卖,若事后被二房那头知晓了,指不定就能气出病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立竿见影 转回厢房之中,婍姐儿仍是忍不住轻笑了出声:“居然想到让隔壁那家书肆的老掌柜,借着去他们茶楼吃点心的当口,就将当年后街棺材铺夜里失火的旧案翻了出来,还真是有够立竿见影的!” “怎么了,可是那大掌柜的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忙不迭由隔壁探身来的文竹,已是低声追问了起来。 见其已然忙忘了手头之事,便索性将她唤了出来:“说来并不是什么趣闻,只是由霞光阁的东家出手,还真是让人好生佩服。试问一个能将当初那间名不见经传的南方小铺子,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可不是随便就能办到的。” 深深望了一眼隔壁的院子,才接着感叹起来:“但这么一位,却能不动用阴私的手段,便将此事办成了。要知道当年后街上,那棺材铺的虚惊一场,事后本就闹得尽人皆知,用此做引子到底算不得阴谋之说。而借故提点那东家,也正是对症下药恰到好处!” “后街棺材铺里半夜起火的事……莫不是,此前让牙郎娘子打听到的那几桩旧案?”显然此刻文竹也已听着耳熟,不免抬头应到。 只见这旁婍姐儿点点头,顺理成章的继续往下:“那夜不知多少左右邻里跟着惊慌失措,要不是前头那铺子里的老伙计良心未泯,真不知道最后会闹腾到什么地步!” “归根结底,都是那利益二字闹的!原先那铺子并非做的这门叫人忌讳的买卖,好在后街上本来就有两家纸扎、香烛铺,要不然原先那卖胭脂水粉的东家,也不会因此关了张。世人本就多有避讳,何况还是在后街那般的市口欠佳之地。” 听得身边的大丫鬟也不住点头:“就是这么个说道,漫说大家伙都避讳这些,就是有那不忌讳的人家,也没得上那条街上闲逛去。更别说。还是专做妇人的买卖,只怕一开始就选错了地方!” “正是如此。要是起初之时不贪小,哪里落得这般的下场?但事后察觉已是悔之晚矣,因此上就想到了寻个愿意接手的主。直接另觅合适的地界去。而随着棺材铺里日益兴隆的生意,传入了前头东家的耳中,那人便暗中起了心思。” 顿住片刻,轻笑着比了比京城的方向道:“你说这霞光阁的金东家是不是机智的很。不似普通听闻此事之人一般,以旁观者一方的视角将事情如实告知,反倒让那供货的客商站在前东家这边感叹连连。” “这桩旧案真相大白于天下时,只怕没有多少人同情,前头那个胭脂铺的东家才对?” “你说的没错,从来就乌有一个人为前东家说话,皆是站在当晚走水烧毁小半边店面的棺材东家。而那才刚接手茶楼的新东家。却是听得声声入耳。原因无他,此刻他家正打算大干一场,费尽心机势要将那铺中的生意,变得兴隆起来。其中,早以有心思另换了一档子买卖来做。所以暗中让他家管事打听转手家具的事,被金东家无意间得了去,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听到这里,身边的文竹已是连连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国公府里那位的脾气秉性,想来霞光阁的金东家多少也有些了解,再听了之前居然出借了三千两之多与她娘家表亲。此刻家中又遇上了这般的糟心事,只怕是不到年底就会遣了人来,索要银两。” 提及那三千两现银的借款,文竹已是忍不住调侃道:“见过好心援手自家亲戚的主,可这般一间铺子统共在值五千两,原东家却愿意已四成的现银。便将转卖文书签了,还真是难得一见!所以,小姐您原先怀疑的借此逼债的念头,的确是颇有道理!” 主仆俩此刻的对话,若被人一听了去。虽有所好奇,也必定因其一知半解,未能全然明白其中所指。实则,说来也是简单的很,先前内城众多商铺里,留下了他们府上那位太夫人的赊账凭证,已不在少数。这少数一说,可不单单是指其中所设商户的多寡,当然也因涉及数目颇为可观,才让人不得不留心一二。 别看婍姐儿在分析了有关资料后,才判定了那茶楼的原身本是他大房的产业,但在四周邻里的记忆之中,那多年之前的过往早已淡忘不见了。如今留下的皆是生意惨淡一桩,而能够获悉此间的旧东家正是国公府,也并不是太过隐秘之事。 只不过他霞光阁入驻内城年头尚短,又因联合了几乎所有的新近外来商户,早已被京城的众多老字号视作需得小心防范的对象。因此上,毫无线索可寻,也就情有可原了! 正因为事出有因,婍姐儿主仆一行虽是心中透亮,却是不好明言告知,只得旁敲侧击,让其多家提防国公府的那位主事之人。别看如今已是说动了新东家主动提及转手一桩,但其中所设之事,却不似明面上那般的简单非常。 对于此事早已有过猜度的婍姐儿,刚才与霞光阁大掌柜商讨间也越发的肯定,此事必有蹊跷。因而,此刻让文竹一旁坐下,主仆俩低声分析起这前后诸多可疑之处来,也是越分析越觉得必定如此! 有了确实的认同,自然不肯延误时机,不待明早再议,领着身边另一个小厮装扮的丫鬟,便直奔原路而去。 “哦,颜家小哥的意思是需得快刀斩乱麻,及早接过手来方能安心度节!”一脸迟疑之色未减,就见已然起身在屋内来回踱了小半会儿的大掌柜,不免是心有戚戚。 若是真似这颜家小哥提醒地那般,原先的东家还真是国公府的那位夫人,自己东家突然插手其中,只怕就要吃罪了那颇有来头的功勋世家不可!要说他家为何着急转手自家亲戚,其中缘故定是不少,可这会儿东家人不在此,倒是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原本打算凭借这桩差事,刚好可以让自家幺儿跟着得回脸面,却谁知反倒成了这烫手的山芋,不免让人沮丧的很!倒不是这大掌柜的见识短浅,应付不了这般的突发状况,而此刻他是关心则乱,一时之间才会如此踌躇不前。 “要说你们东家之前用的说服之法,的确恰到好处,立竿见影实在让人佩服!只是当初,我们都未曾思量过那原先的主家,可能正是这新东家的娘家表亲。”看了一眼那旁闻言顿下了步子的大掌柜,才就着茶盅吃了一口,接着直言道:“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何况我们这也是在商言商,既然那铺子已是再度易手后,自此便与他家再无丝毫瓜葛了,大掌柜你说我这话,可对?” “对啊,的确是再度易手了……。”才刚要坐定赞同一句,联想到先前因那家有人走漏了风声,险些将霞光阁搭了进去,不禁微微摇头接了一句:“可终究还有那家夫人外借的三千两银子在其中,只怕那头会以此为由,借故坏了我们家的买卖,便得不偿失咯!” 就见这旁颜家小哥仍是一脸的风平浪静,略略点了点头,再度斩钉截铁道:“正是这般,所以才更需快刀斩下,方能确保全身而退!” 怕他心中犹豫不决,回城之后必定影响他们东家的决断,不由得转了语调,仔细分析起来:“本是功勋世家必定不愿让外人知晓,其府上也有困顿之时,此前之所以悄然转手自家亲戚,恐怕就存着不让外人获悉的缘故在。” “即便是霞光阁这般,有幸能在短短数年之内,便站稳脚跟的商户也需谨慎非常,何况他们那般地门第?”若说之前的分析已让大掌柜了然颔首,那随后补上的一句,愈发点了要害之处。 缓缓点头应道:“爱惜颜面本就是人之常情,何况他们那般的门第只怕更是容不得丝毫偏差。更别提,此前他们家那位大小姐,还是希望颇大……!”看似随口附和一句,不想自己都被这顺口而出的言语怔得不轻。 还真是健忘,这才多少时日,自己怎么就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要不是因为这事,他们那般地显贵人家,又怎么会被迫出手了家中的产业,即便是生意惨淡,终归也是自家的脸面不是? “这么一分析,还真得快刀斩乱麻,早一日接手过来,才更能让那家寻不到借口,让我们霞光阁吃暗亏!” 听他这般咬牙一句,这旁的婍姐儿不禁是暗自摇了摇头。以那夫妻俩的真实性子,只怕不在暗中耍弄手段,对付霞光阁那般的外来商户,也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只不过,此刻他们家前途堪忧,这等节外生枝之事必是不会多过问一句。即便心中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的很。一来,茶楼原先的生意只算得是勉强维持而已,就算日后再度接手,也是半死不活。所以此刻有人乘虚而入,或许还是好事一桩,至少那笔外借与人的银子算是真正有了着落。 再来,真有那么一日,自家东山再起之时,拿这回卖铺子的钱,何愁寻不着一处更为繁华的所在?只怕有人赶着要往自家送,也是可以预见一二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留有余地 “因此上,倒是无须担忧国公府那头寻了借口阻挠这桩!”原本听了颜家小哥的分析,就顿感后背发凉,而这定下隔天启程转回的计划就此有了变化。不等第二日用罢午膳后上路,这里才刚寻了观中的厨房,准备了些干点迎着才刚升起的日头,已是快马加鞭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对此婍姐儿倒是并不意外,毕竟涉及如此一户功勋世家,就是那京中的官宦之家,也需掂量一二,更何况他们这么一家外来的商户? 要说事前不知会他们家,婍姐儿有自己的顾虑在,若在起初商议合作之时,便开门见山明言相告,对方多半是不待自己讲完全部,定是借口匆忙离去才对。 虽说有把握不被他们家反口告到二房面前,却是事与愿违,并非最为合宜之法。一来,自己如今这个颜家小哥的身份,本就早已深入人心,无论是对这霞光阁里的主仆一众而言;还是郡王府中的那位,皆是与自己真实的出身,相去甚远。 不敢说,一定不会引得旁人注意,但这般接二连三针对哪国公府名下的产业出手,时日久长后所涉及到的根本缘故,必会引人遐思。 所以,倒不如借此之际,将自己有意趁虚而入的心思,早早告知为妙!就不信,那本是经历过许多的金东家,对此就毫不动心? 因此说服他们家的大掌柜,既是看透了其中的前因后果,自是不肯坐以待毙,当然也有乘胜追击之心。或许此刻就二房而言,便是最危难之时,但对自己兄妹几人来讲,却是机会难得。 他们固守府门不出,自然对于城内发生的细微变化,不会太过留意。至于那些早已半死不活的产业,只怕更是无心打理,才对。 婍姐儿就是想趁此之机,寻到了目标所作。逐个出手拿下。当然这深入人心的身份伪装,不过是其中一大缘故罢了,而另一项关键所在,或许才是那重中之重! 再来,因为此番的早做准备,才好方便日后行事。要知道,自己迁入内城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及早掌握眼下归在二房名下,那众多产业的详尽资料。说来,也是无奈之极。此等秘辛之事原本就不便在人前显露,何况还是世人分外忌惮的功勋之家,更是困难许多。 因此上,婍姐儿又哪里肯直言相告,即便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贺掌柜。事到如今也是不曾获悉全部实情,何况他们那等外人? 并不敢节外生枝,再想起当年二房就曾对自家哥哥动过谋害之心,只怕对余下三个幼童,也必然是如出一辙。只是不好惹人怀疑同时一并去除了,但日后慢慢将几个幼儿养坏了性子,对他们而言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远在南方守寡多年的大姑母,正是因此这棋差一着,才使得姐弟三人有幸脱离这危难之境。不但避开二房的毒手,还能在外累积了不小的实力,如今更是早已迁回京城之中。再等悄然安身内城,便可按先前兄妹俩的计划。逐步实施了。 就在这旁婍姐儿主仆一行,犹如秋日出游之人那般,沿途边观赏山间美景,边优哉游哉顺原路返回的同时,早先一步离了半山之上那座光雾观的大掌柜。此刻却与东家对面而坐,满面凝重地低声告知着什么紧迫之事! “这……居然有此等之事!先前我们也曾特意着人前去打探过一二,皆是一无所获,却谁知那旧时的东家,竟然是他国公府?”早已无心品茗,摆手唤退了对面径自替自己续茶的大掌柜,接着追问道一句:“这般隐秘之事,那颜家小哥又是从何而来的消息?” “说来也是我们想偏了,此前都只担心如今的新东家,因其背后有国公府那位夫人撑腰,哪里是我们这等外来商户惹得起的?可到头来,却是自他们府上转卖而出的产业,才更是叫人匪夷所思!” 停下片刻,侧身深深打量了一眼,这内城最繁华地界的方向,才接着往下道:“东家您也是知晓,咱们铺子生意的确是不差,可终归不能与那些京城的老号相提并论!这其中的缘故,自是不必明说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很,偏偏那国公府着急出手这般保存上佳的铺子若干,此时正因为他家不好自损脸面,将这桩公诸于众。于是乎,才动了心思转手自家亲戚一事。” 大掌柜也是知趣之人,说到这里,已然住了口,要知道自家这位东主可不是一般商户可比,单是从商的经历而言,就不比原先的老东家短了许多。更何况,对颜家小哥的信任也是由来已久,再加上此事被人家分析的是头头是道,就连自己听罢之后,都不住颔首认同。 就在那旁大掌柜静心等候之际,便听得对面自家这位,已然轻咳了两声,方才缓缓言道:“的确,此刻不出手谋划一二,更待何时!” “只是莫要让外人知晓了,才是顶顶要紧!颜家那方倒是无须担忧,他家就连一少年都谨慎如此,何况其家中的长辈,只怕更都是心思缜密之辈。另外那国公府夫人的表亲也大可放心,既然是早已有心瞒过众多耳目,这等自毁长城之事,更是无须忧心分毫。” 才刚打算让对面之人,早早准备银两同那家办妥接手一事,不觉顿住片刻,抬头望了一眼外城那方,再度追问一句:“接手之后,那颜家小哥可曾另有提醒之言?” “东家真是火眼金睛!旁的倒是没有特意的提醒,但仅有一事还需同东家您说明一二。昔日后街棺材铺那桩旧案,颜家小哥也是连连赞叹,只是他也当面明言提醒,我们虽有心扭转乾坤,将那原先半死不活的买卖,重新打理顺畅,但切忌万事过犹不及!” 那最后四字才刚出口,就见对面的东家眼光一闪,忙又低头沉思起来,还不时偏头瞥一眼那铺面所在繁华街市。良久之后,方才微微颔首应到一句:“怕是他家中得了消息的长辈,也已看透了那国公府的大小姐,再无望坐上那个高位,才想借此之际快速成事。” 忙又抬手指了指自家霞光阁的所在,继续道:“而我们相较他们颜家本就在这明面之上,凡事留一线,却是必要的很!” “东家是想既听那颜家小哥的劝,又不完全断了同那国公府的联系?倘若他们家那位大小姐,还有再度入选的机会,也是我们这般的商户需要恭敬对待的权贵之家!” “不错,虽说在商言商,可在京城这片地界上,比起别处来更得小心三分。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他们家老爷如今还在朝中另有官职,更别提那显赫的门第了!”心中有了决断,自是不再耽误时日,又细细同自家掌柜说定了需尽快着手之事后,便径自起身想内室而去。 不等坐定下来,便已开口与娘子提及有关自家侄女的婚事来:“以如此这桩来说,那少年的确是心思缜密,将几方消息合在一处,便能当即推论出这许多真相,不免让人高看一眼,可我家侄女却不好再托付于他咯!” “这又是为何?按理说如此能干之人,若成了咱们金家的女婿岂不是如虎添翼?” 却见那旁正欲端起茶来饮上一口的金东家,当即放下了手中之物,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正是因其实在太过出众,只怕随着年岁越大这心思也会愈发活分起来,而我家统共这么一个正经嫡出的孙女,老爷可是宠得不行。要是一个没留神,叫他占了商号的股份可怎么是好?” “老爷你还真是杞人忧天,想他们颜家如今这生意,也都想方设法地往京城地界上挪,可想而知必定也是有些实力的。真能因为贪心将咱们偌大一个金家,一口吞了不成?”一旁之人不置可否地浅笑着摇了摇头,忙又低声提醒当家的一句:“真要担心这桩,何不早早帮手他们颜家,在这内城扎下了根,才是当务之急!” “内城落脚都谈何容易,更何况扎根一说?咱们家当初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重新回到那外城之中,何况他们家原先就不是这京城人士,只怕更是不敢轻言扎根一事。”说到这里,不免也已轻笑了起来:“真能这般容易,当初就不会想同我们合作了,直接搬来大笔的银子砸出一条捷径来……。” “老爷您又说笑了,不是!”一旁已然起身替当家的续了半盏茶水,双手奉上后,才在金东家身边坐定:“当年咱们进京时,可没少花费银子,可到头来还是得寻对了门道,才能将这档子买卖顺利迁入内城。此刻老爷您让他们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半大孩子,又要往哪里去寻那传言中的捷径?” “我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艰难,所以才有新领他们走上一段。毕竟早在南方那会儿,就同他们家打过交道,怎么说还算是本分人家出身,能有今日的局面也完全是靠自家辛苦所得。至于我家侄女那桩婚事还是算了,虽说这小哥本性不错,可如今他家居然能先我本就在内城这些年的霞光阁,早了一步得到如此详实的消息,便不可再以普通人家论之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神不宁 金东家只敢对自家娘子言明,那颜家的消息来源较之自家来更为快捷、详尽,但对于那颜家之人居然比自家这般大商号,更有自信就此接手那国公府的产业,不免有些吃不太准了。 到底是因为,他家如今在京城主事这位的资历尚浅,又是年轻气盛之时,不免有些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意思?还是他家中的长辈,的确有了十足的把握,这才下定了决心要将那府上转手的产业,都趁机收归了自家名下? 不对,这里还有我霞光阁的一份在其中。莫不是真的看出了那国公府的大小姐,再无望……也是不对。即便他们家颇有些能耐,可在自家之前收到不少确实的消息,可这等秘密之事只怕也只是单凭经验推论而已。正如他家的小哥一般,旁的本事或许不甚高明,可这依据推断出事情走向的趋势,却是颇有几分了得! 思量再三,只觉得之前让那颜家小哥做自家侄女婿的作想,的确是有些不妥。尚不知他们家的根底如何,这是其一;再别提如今这般之举,更可说明他颜家的企图之心,并不局限于仅在内城开始自家商号的买卖而已,只怕另有更大的图谋才对? 一夜是翻来覆去,满脑子装得都是这颜家的下一步打算,自从霞光阁在内城落脚后,他身为商号的东家便再无这般心神不宁过。要知道,自家的商号不管之前被逼退出京城地界也好,还是如今以霞光阁这一新名号,重新入驻京城,虽不是一帆风顺,却每回都好似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所有的困难险阻都会随着事情的发展,迎刃而解。 所以第二天一早,东方尚未发白,他便已起身往书房去了。 又是翻阅之前两家互相往来的密信。又是不停在纸上点点画画看得门口的长随,好半响都不敢出声提醒自家老爷,可是要让人摆了早饭后,再查验铺里的旧账? 原来。瞧见自家主人闭门翻书,不免联想到了每回年关前,同大掌柜一起查账时的情形。不免暗自点了点头,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主动去大掌柜家报信。 一头是当年推举了自己得了这份差事的远方表舅,可另一头更是自己的主家,两者相较之下,还是偏向了主家一些,毕竟没了这份活命的差事,一家老小就得跟着自己重回南方去。而且离了主子家。只怕还不如先前佃农的苦日子! 正当这头满腹苦恼之时,就见不知何时已然站定在门前的大掌柜,苦笑着朝自己摆了摆手,便放低了脚步声推门而入。还在门前这人茫然的档口上,就听得屋内的金东家高呼一声:“来了。快,快帮我找找那会儿说起这事的信,另外可有……。” 一时间不曾回过味来,便很是顺口地点头应了大掌柜一声,便直接往院子外头去。直到前脚才跨出了院门外,才刚刚清醒了大半,怎么自己就被吩咐了直接守在院门前了哪? 而此刻屋内的两人。早已开始忙碌了起来。原来这大掌柜也同东家一样,整宿都没能睡得踏实!原因无他,就是为了那颜家的消息来源,以及对国公府那般的功勋世家,并不太畏惧的样子,不免让人随之浮想联翩起来。 就见一边手下不停。一边低声提醒东家道:“小的夜里来回来去将这整件事想了不下三、四遍,都不觉得他们原本是官宦人家出身。” “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谁知金东家才刚摇了摇头,轻笑着脱口而出,自己便猛然定在当场。 不会真被大掌柜说着了,他们家原先也是有些来历的。或许同咱们老金家一样,遭人暗中埋下的祸事还自不知,直到东窗事发才被迫离开了祖辈基业的所在,不得不一路往南而去? 可真是那般人家出身,不去发奋图强好生走科举之路,偏偏做起了读书人眼中最为不屑的买卖人,怕是不能够吧? 最后金东家还是对大掌柜的推测不置可否,放过一旁了。然而那挥之不去的紧张之感,还是让其反复思量了起来。不免想到了之前那家小哥,特意让大掌柜稍来的一句让自家莫要操之过急,待日后铺子到手后,徐徐改善生意,不要落得个犹如当年后街棺材铺半夜走水的大事件,才是当务之急! 想到这里,不禁再度抬头看向对面的大掌柜道:“以你看来,他们颜家可是另有什么大的图谋?” “大的图谋……倒是看不出来,那小哥的言语间更没有丝毫的流露,只怕也是同那些人一样,听闻了那家府上的大小姐已经彻底没了希望,所以才合计着趁机多得几处好铺面,倒是真的!”停下补了口温茶忙又继续道:“要说由那般名门世家流出的铺子,哪有一间不是市口极佳的?就算眼下看着稍有些不济,总比那片的街市强上大半!” 此刻大掌柜口中提及的那片地界,自然是连他们家这等已在京城有些年头的外来客商,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所在。毕竟邻近所居之人皆是些普通民户,别看这已是内城之中,可这都城的中心地带也同样需要不少人手。 无论是各处衙门里的差役;还是各大商铺里伙计、账房之流;自家世代在内城做些小买卖的手艺匠户,也不在少数。因此上,大家伙也都是心知肚明,哪一片地界上开设何等样式的铺面,才最为合宜。 而此前,他们霞光阁所在的那片,也不过是刚好处在两者的中间位置,才使得随后迎来了不少高门贵户家的采买之人。也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金东家才由开始起便爽快掏了银子,陆续置办些了这么六、七间铺面的样子。 别看为防太过招摇,特意是有明有暗,但在同时一起迁入内城的外来客商们而言,他家已然是数一数二的大商户了。毕竟,能有这么一位颇有见识的厉害东家,的确不是一般商号可比,即便能有足智多谋的当家之人主持着,但似其这般年岁的只怕尚无一家,才对! 因此上,这片地界上的大小商号,早已在无形之中将他们霞光阁视作了,外来商号打入最繁华那片的领路人! 要说此事他金东家丝毫未察,怕是不能。常言道这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家又不比其余几户先在京城落脚。再则,自家本就是只打算徐徐图之,再不敢似祖辈那般高歌猛进,一味只求快些闯出那百年不倒的老字号,所以对此不是欢喜在心,更多是反倒是刻意回避。 别的商户或许只道他们家不过是初来乍到,未免有些怕惹怒原先那些根基深厚的老号罢了,也都颇为感同身受。因而,这一路走来他们霞光阁还算顺遂,直到那次举办了赛事之后,才堪堪被那些京城的同行们重视了起来。 只是他们家倍加的推崇赛事的得胜者,也就是国公府那嫡出大小姐的法子,却是颇为奏效。无需同行出手打压,就在无声无息中一一化解了干净,留给世人的影响也不算太过巨大,不过只多添了一成左右的固定买家而已。 或许在内城这些老号看来,如此一家中等规模的新客商,即便再添一、二成的老生意,又能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不过都是取巧图便的小花样罢了。 要是此事被屋内这位金东家获悉了,也定是点头佩服。到底是多年在京城这片地界上做买卖的老商户,这等自家不曾多挑腰包,便可将商号的名头提高许多的法子,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至少,在无须动用大笔银子的情况下,将自家铺子的名号展露在世人面前,也算得是手段巧妙,颇有几分功力了。 不过此刻让这位金东家颇为疑虑的是,那颜家到底另有什么样的大本事,为何能早先自家一步看出,那国公府上定会再转出几间铺面来?不禁缓缓摇头,顺便压低了声量与大掌柜说道起来:“怕是他家没有确实的消息,也不敢随意行事,看来定是另有来源,只不过咱们这头不好胡乱打听就是了。” 那旁也已是多年跟随,自然是心中了然,重重点头应了:“小的都明白,这事咱们霞光阁不便出面,至于另外几家暗中设立的铺子也都不敢因为这桩暴露在人前,即便是在他们颜家人跟前,也是如此!” 到底是自家的老人了,这一个眼神的提示,便已无须多言一二。 就见这旁方才转了话题道:“回头必要之时,我会亲自问过那家小哥,他们家的消息究竟是从何而来?如今我们只管一门心思,好生将铺子打理顺当,才是顶顶要紧!” “啊,东家您真打算当面过及这事?” “既然两家合作,我家收集消息的各项手段,颜家即便不能全部获悉,但至少也已是心中了然。可他们那般如今只在外城有人落脚而已,又怎么做到比我们早先一步,得了确实的消息?而且,还是那般门第的大户人家,只怕另有特别的来源,才对!” 然而,就在他们满屋子寻找有关线索之时,仅在外城落脚的颜家小哥之处,便又了急信一封着人送上了门来。 匆匆拆了书信来看,恨不得一目十行,瞬间就将这通篇读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章 一丸定心 顾不得先坐定吃口茶润润喉,张口便转述起信中的内容来:“还真是杞人忧天了!原来他们颜家并没有那些通天的本事,不过都是因为之前来内城的送信的牙郎娘子家中,本就与人同住一个院子,而那家却不是普通的民户罢了。” “不是民户,难不成还是有些个来历的?”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能与那般人家同在一个院里住着,即便是牙郎祖上留了些钱财,那等有根基的人家也断然不会愿意,不是? 就在那旁大掌柜偏头琢磨之际,就见自己这东家轻笑着,摇头摇头道:“都是小心太过了,要不然又怎会如此作想,说来也怪我们事前不曾多留意一二。这会儿想来,那么一个每每帮着送信来内城赶集的小妇人,能够进出内城这般地便利,定是另有缘故,咱们几人都未曾留心问上一问,还真是失策啊!” 听着东家的一番感叹,那旁的大掌柜也不免暗自摇了摇头。对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别说你东家未曾留意一二,就是他这么个时常在柜面上坐着的大掌柜,也没能多看一眼哦!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直到这旁心神清明的金东家,悠悠吃完一盏茶后,方才长舒了一口气道:“还真没瞧出来,这颜家的长辈教导有方,就连这些个细枝末节都早有安排。一开始京城置办宅院时,想必这小哥还未能入京,便已是找准了合适的人选,将整件事情办得是妥妥帖帖。而随后,他家的小哥又是个眼光极准的,这般年纪便已懂得人尽其才一事,定是同他家长辈的言传身教分不开哦!” 连着两句都离不了,东家对那颜家长辈的赞叹,不免让那旁坐定的大掌柜也随之附和道:“那也是他们家的无奈之处,只怕能另有人选。这般大的少年又怎会独身一人在京城主持大局?” 心中却是雪亮一片,之前自家这位可连声喊着‘不妥’,如今读完了书信后,只怕难免又起了联姻的心思。但在大掌柜看来。东家的念头怕是要落空,原因也是再简单不过了,人家能够放心让这么个未成年的半大孩子送了北上,还是在京城帝都这般的所在,必然是有心好好栽培一番,又怎会轻易许了婚事? 再则说了,真若有心沾了霞光阁的光,只怕先前就不会那般,一丝不苟地商谈合作事宜了!倘若一早便瞧上了霞光阁这颗大树,只怕不待东家另起了心思。那头就已经有所动作咯! 你瞧瞧,之前那郡王府中的公子,不正是这般。没等旁人知晓国公府正往外转手自家产业,这位就已经暗中援手好几回咯!再看此番同自己道观商定之时,更是丝毫未改那一如既往的言语之态。也让大掌柜是万分确定,无论是他们家中的长辈也好,还是这小哥自己都没有与霞光阁结亲的打算。 只是面对这旁满脸兴奋的东家,这已然就在嘴边的话语,却始终出不了口。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便又加入到了与东家的言谈之间。 就见这旁的金东家,还在津津有味的琢磨着。自家是不是也得学上一招,寻个内城人品不错的牙郎,同样安排了他家迁入或是衙门当差的书办,一个大院里住下。还是改换个别的消息灵通人士,让其有机会替自己多多留心,这城中各大府上的小道消息? 才刚对大掌柜低声言及了自己的想法。不曾想非但没得到那旁之人的点头认同,反倒被大掌柜地一番言辞,说得是倍感紧张! 只见那旁的大掌柜猛地坐直了身子,未曾开口便直接大摇其头道:“万万使不得!颜家小哥用那牙郎娘子,往来两处送信。皆是不知这样料之中,还夹杂着书信,单这一点便不是那般容易之事。” “东家您想,内城这些个牙郎、牙婆子哪个不是人精?再说那小哥的信里也说得明白,原先那牙郎家不是世代做这一行的,所以才敢暂时用上一用,直到他想出了更为稳妥的法子,定要弃了这桩!”连连摆手,试图将东家脑中尚未成形的念头,彻底拦下。 “以你看……真不是为了让那牙郎家的娘子,顺便打听衙门里发生的大事,还有哪各家府上的新鲜消息,才特意安排了迁入的?” 见东家仍不死心,大掌柜索性心下一横,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肯定道:“哪有这么胆大包天的民户,敢随意打听那些个贵家名门的消息?别说是小道消息了,只怕就连偶尔顺着隔壁那家娘子,无意漏出的几句也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才对!” 原本还未曾彻底死心的金东家,经由他这么一番苦口婆心,不免细细思量了起来。要说还真是自己错估了不成,但瞧着颜家小哥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再加之自家大掌柜这般的信誓旦旦,想来还是自己兴奋过头,将此事想叉了吧? 努力将这些年,同他们颜家之人打过的所有交道都翻了出来。片刻后彻底缓过劲来,惊讶之余不免也暗自庆幸,亏得身边还有这么一位始终保持清醒的大掌柜在,要不然定是……。 余下之事,自是再不敢多想,连连颔首‘嗯’了一声,算是彻底绝了自己的这个荒谬念头。将此事撇开一旁,便又认真着手商议起另一头茶楼转让之事来。 今日赶着早间城门开启,就被送入的那封书信,还真好比是一上好的定心丸,真正是一丸见效!此刻两人有商有量很是默契,倒是进展显著,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大掌柜是满脸喜色地出了东家的大宅,直奔另一头而去。 与此同时,那边正有些焦急等着霞光阁回应的夫妻俩,不禁暗自担心起来。而在夫妻两人并非旁人,正是国公府那位秦夫人的娘家表姐与表姐夫。 “你说这事会不会又不成了?”一旁明显焦虑不安的男子,面色颇为不堪,粗粗一眼掠过便知其定然是一夜不曾好生安眠。再看端坐在上首一身锦衣华服的瘦长面妇人,只怕也只是强大精神罢了。 原因无他,脸上落了厚厚一层胭脂,却也难以盖住那眉目间的疲累之态。若是站近跟前,待仔细来瞧定然还会有所发现,这满眼无法用外物遮掩一二的网状红丝,便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是不时唉声叹气的垂首男子,另一个是架势十足,反倒端坐在其丈夫上首的大胆妇人,这一令人倍感诧异的画面,若是出现在任何一人面前,必定引得那些不知内情的张口结舌,半天无法言语出声。 可又有谁知,这一透着怪异之感的情形,并非是早已有之,而是近一、两年间,方才开始的。 这夫为妻纲,三从之道,四德之仪他们夫妻定然并不陌生。可这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也是无法忽视。 要说前朝那会儿还有女子坐稳龙椅的先例,可转而到了本朝,对女子这三从四德的教导更为变本加厉。但即便如此,也已再不能同古早之前的几朝,相提并论咯! 就连好些个山寨里当家主事的,也有哪巾帼不让须眉的。更何况此刻一旁垂头丧气,枯坐无语的男子,不过是个屡试不第,又屡败屡战的中年秀才。说来,当年能迎娶这出身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娘子,还是多亏了自家大舅曾在顺天府里,任过三年的通判。 只是未曾想过,自己是每回信心满满而去,却又哀叹连连而归! 不过自家这位‘高门’娘子,却是从未给过自己脸色瞧,只不过时至今日自己也算是彻底死了这份心思,专心教养家中的三个年级相仿的儿子,继续科举仕途之路,也略略有些安下心来。 可这没有官职在身,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该往哪里去谋上一份较为体面的差事?要不是自家祖上还算殷实,留下了良田足足三顷余,就算堂兄弟七个均分下来,也该够一家老少嚼用的。 只是未曾想到,堂兄弟中唯独自己两个不曾取得一官半职的,就此被家中的嫡亲兄弟嫌弃不已。待老祖父一撒手而去,便合计着请来族中德高望重的叔爷,直接就将他们两个不能光耀门楣的,排挤在旁。 如此一来,原先自己夫妻俩,早已盘算过的殷实日子,也就此彻底与自家沾不上边了。零零星星,统共凑在一起,也不过只分得了可称得上等良田三十九亩半,为何不是整数四十,那便是另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了。 如此一来,原本以为即将凭借佃与农户种粮的田亩没了,仅有的这些良田也不过够一家老少,自己留用的。不过另得了山地足有小二百亩的样子,却是让人忍不住气得发笑起来,如今已然有了官职可做的嫡亲叔伯兄弟间,何时变得这般的势力了? 只是这个疑问,在他们两个落魄的人看来,只怕此生定是琢磨不透了吧?再看娘子这边依然是不曾抱怨,反倒是积极应对,如今自家得了这间铺子,便是娘子辛苦好些日子,才换得半卖半送的产业一份! 真要是没了着落,可怎么是好?正待这旁垂头丧气之时,就听得外来老家人满脸喜上眉梢地小跑着来报,说是那位客商已带了现银不少的样子,此刻正在前面正厅里候着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办妥交接 明知那位就算有意立马接手,也断然不会带了偌大一笔银子上门直接给付,必定还得先讨价还价一番,才能将这事彻底说定。要知道前次双方都是表明了转手的意向罢了。 自己夫妻俩虽没做过买卖,可这生意人的门道还是略有耳闻,总不好表现得太过主动。若非想赶在腊月到来之前,收回那笔银子再趁着京郊那地主家北迁,自家还能多得三、四亩中田的份上,谁愿意这么赔着笑脸,同他一个买卖人坐定两旁议事? 倒不是他本是读书人出身,而自持身份,却是担忧被相熟之人瞧见了,怕是不妥。一来,自己虽此生科举无望了,可家中他们哥三个却是正当时,万一有了不对劲,只怕不值当。二来嘛,还是因为国公府里的那位主事夫人。 别看自家娘子同那位是嫡亲的姨表姊妹,可因两家走动的并不算勤,再加之成亲之后地位悬殊的厉害,也就愈发不敢轻易上门了。此番要不是那位主动着了人来说话,又刚好赶上自家闹得人仰马翻,不让人好生过活,漫说是自家娘子不愿厚颜去求其帮手一二,就是自己也绝不答应这等之事发生。 本来这人就半个掉书袋的酸秀才,如今眼看着家中就要因为自己的一事无成,被堂兄弟几个将原本属于自家的那块蚕食干净,便再无勇气谢绝了那方的好意。 然而他们夫妻俩却是半点不晓,就在他们家被族人排挤之时,国公府里的那位便已有旁人口中得了消息,因此才有了当初让自家表亲帮忙,在外城大酒楼中设宴一桩! 原本是他们夫妻俩,正打算寻个有权势的亲戚帮村一把,偏巧遇上那头主动寻了自家娘子说话,而随后也就顺利成章的继续发展了下去。先是外城与那几位夫人闲话家常,再来便是接手茶楼一桩。直到如今看着趋势,好似对国公府那头是越来越不利,他们夫妻才动起了自保的心思。 要知道他们那般的人家,尚且因此事发生一落千丈。何况是他们这等的‘破落户’!为求自保他们都不惜如此贬低,可见他们也是再无信心,那府中的大小姐还丝毫希望。 因此上,着急在腊月前脱身而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反复细想之后,对于那头万事低调,大有息事宁人之态的国公府,他们也再无之前那般敬畏非常了。 要说当初被拉着接手茶楼一事,本就有三分的不情愿,如今这一如既往没有丝毫起色的生意。他们这般的家底,只怕要不了半年光景便得赔进了本钱去哦! 原就暗自埋怨,当初不该贪小,又太过相信这嫁作贵家媳的表妹之言,轻易将自家本就屈指可数的现银一并掏空。如今看这店中半死不活的人气。更是连连哀叹自己时运不佳。 虽说先前因为有这位表亲的出手,才使得自家多分得了中田小半顷的样子,可到底与原本的数额,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只不过,那会儿这国公府的名声已经有损,再闹下去怕是更不好收场,才当机立断熄了心思。 而今思量起来。难免再次感叹自己流年不利,也不知这厄运何时能到头?却不料,自家的贵人还真是没等落到谷底,便有了消息,先是供给那些价廉物美的货,就是运气好转换的开始。紧接着。就是他家有意内城扎根的少东家,如此一来,自家这里赶紧出手也就随之变得顺利起来。 “这会儿,特意带着现银上门,定是他们的少东家看准了。要不然是个买卖人就不会胡乱出手!”这话是有意安慰一旁的丈夫,实则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当初不该一时贪小,以为那财大气粗的表妹愿意赊账数千两之多,定是因前次托自己所办之事令其满意,这才像着投桃报李罢了。 哪里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被人算计的结果!嘴上说的好听‘晚些凑齐了银子,再来还上也不迟,统共不过几千两散碎银子而已,我们偌大一个国公府,还缺了你这几千银子不成?’ 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见过脸皮厚的,就没听说过还有这般托辞转手铺子,反而用这招倒过来‘打秋风’的亲戚!好嘛,再仔细同两旁街坊一打听,自家还真是彻底被算计了去。这铺子不但是没啥生意可做,就连眼门前这些个所谓的熟客,竟然有一多半都不过是看上了他们茶楼能两月结一会账的份上,才肯继续光顾的。 先前还是国公府名下的产业,即便那些人不知其真正的东家是何人,却也能瞧出这‘财大气粗’的背后,只怕不容小觑。如此一来倒是只有赊账的主,至于敢直接逃账的,却是一个没有。 但看眼下却是不同往日了,漫说是两家的身份相去甚远,只怕就是财力上的天地之别,更是无法同日而语。因此,这生意越发不济也已是铁板钉钉之事咯。 “所以,咱们才要好生应对一二。只要能还上那头的银子,再见个咱们家的本钱拿回来,便是再无他求咯!至于加码银子一事,我看还得小心着些才好,要得高了怕吓跑他们家,却是划不来的!” “那是自然,娘子你尽管安心内堂坐下,为夫去去便回。”起身重又整顿了衣襟,方才踱着步子往正厅上去。而他身后的娘子,却是神情紧张地望了一眼国公府的方向。 在丈夫面前,她可不敢讲得太过直白,好歹人家如今是功勋施加的主事夫人,即便自己这个表亲身份,定然会让那位手下留情,但是照这般地情形继续下去,只怕他们府上的日子,也会越发的不好过才对。单说这百多号的仆役一月的银子,就让人暗暗捏了一把汗,亏得自家当初不但连田地扣了,就是这家生子也被分得一个不剩,这倒是省了自家好些麻烦。 还有这仆役们一季的衣裳,又得多少钱……都不敢往深了想,转回身来又瞥了一眼,前头正厅的方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早早离了这烫手的山芋,才是好事一桩!”至于这位口中那烫手的山芋是指那铺面的所在,还是那位早已将算盘打到自己身上来的表亲,却是不得而知咯! 而与此同时,那正厅之上倒是另一派景象。只见那旁率先坐定的主人家,刚才听着对方直接报出一个数字后,便忍不住心中一喜!可这位面上的神色,却不似那些精于此道的老买卖人,就算没有大掌柜在场,这旁之人也已了然于胸。 脸上未露半分消息,不过继续言语道:“我们东家惟有一桩怕是要劳烦魏东家您了。毕竟我们是人生地不熟的,这交办衙门之事还望魏东家您顺手帮村一把,到时候我们东家自会另行酬谢……。” 言下之意,便是事后还另有答谢?听着就是这么个说道,此刻那旁再没做过买卖,也已知道这回自家果真是遇上贵人咯! 刚才听得报出了一个,比自家当初接手时,足足提高了仅一成的价钱,已是让自己暗自欢喜不已!此刻,又提及帮手办妥了余下之事后另有答谢,只怕也是出手不低。 沾沾自喜之下,难免有些放松了下来,余下两人间的言语也会时不时触及些,前任东家那头的闲事。听得这旁之人是连连颔首,嘴上却未曾轻易接口。 果不其然,临来之前就曾被大掌柜好一通叮咛,让自己只管带着耳朵便好,切莫接口多言,如今看来还真是金玉良言!对面那位是收不住口,乐此不疲,而自己这里也惟有静心聆听便是。 只是这通篇聆听下来,到头来还是没弄明白,在他们家之前的那户东家,究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只不过听着怪有钱的。随后将订金顺势推至那位面前后,才算是彻底封着那位的滔滔不绝之口。 回程路上,这人也是未再琢磨刚才这段听闻,只在面见大掌柜时才一五一十,将自己所闻所见转述了起来。 稳妥收了那头送来的契约文书,才满脸带笑地直奔东家大宅方向而去。一旁才刚坐定,便由怀中小心摸出文书,奉到东家面前:“那头也正着急出手,恐怕又被那颜家小哥说准咯!” “哦,不是我们这头苦口婆心有功,反倒是那头本就有心转手铺面?”这旁的金东家边伸手接过物件,边抬眼望向过来。 “倒也不是这么一说,只是当初那家接受这档子买卖时,好似也不那么十分情愿的样子!”此话一出,就见东家顿时是面色一凝,便将手中的契书桌上暂放,偏转头来追问一句:“你且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旁,大掌柜忙不迭压低了嗓音,颔首应到:“怕是当初他们也是因为贪便宜,才听信了自家亲戚劝说,将原本打算京郊置办良田的银子,给拿了出来。只是怎么也没料到,这铺子里的买卖还真是一塌糊涂,说是至少有一多半的老主顾都是每两月才结一回账,直叫他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听到这里,金东家已是忍俊不禁道:“还真是个酸秀才,本是他自家要出手买卖,哪里这般一股脑儿都交待了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腊月将至 “这个倒好,若是真遇上个刁钻的主,还真不好办哦!”说到这里,大掌柜还不忘补充一句:“东家您是不晓得,若不是如今这家手头不宽裕,只怕还不能这般地爽快答应。” “且不说他们背后还有那么一家名门之后,就拿眼下铺子所在市口来论,也定会有人插上一杠子!如今悄悄转手给那外地才来京的客商,自有他们的打算,一来对他家娘子的表亲,也算有个交待,此事并不会被外人知晓;二来便是为了保得他自家的安危,毕竟以此刻的情形来看,那旁国公府里是定然无望了吧。” 言罢更是不忘转向外城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要说这颜家的消息来源的确有用的很,只不过他们所用的牙郎娘子传信,只怕也要到头了,往后可不大好听着这般地小道消息咯!” “说的也是,毕竟这等贵门世家的小道消息,我们这般的平常人家还是莫要随意打听的好!就怕被那有心之人留心瞧出了破绽,这京城地界可不必别处,小心无大错。所以,那家小哥也是如此,你倒是他不愿意多收罗各府的消息,以便找准了方向做几笔大买卖?” 吃了口,方才缓缓感叹道:“别说咱们这般的普通客商了,就连那些个百年老号恐怕也不敢胡乱行事,要说京城什么不多,唯独这有权有势的人家,比比皆是!” 一句直接点了关键之处,那旁的大掌柜自然也是连连颔首。 今日这桩办得稳妥,交付了订金,又约定了两日后办妥了一应手续,便可正式接手铺面了。到时候只需拿了这张双方签下的文书,便可将那官府出具的正规房地契,换了回来。 而今是万事齐备,只欠铺子到手后的慢慢修整了。要说在这事在那颜家小哥的提醒之下,必定要尽量放慢速度。但这铺子开张总得有基本的生意维持一二,才能有借口将余下的部分逐步改建起来。 因此上,霞光阁的这位金东家并不打算,全数采纳那小哥的提议只略略换个招幌。修整一下门脸儿两旁的装饰,而是打算将原先只对女客的生意略作调整。 “只留出三分之一给女客用,也就是成了。这样既可以婉言回绝那些个爱赊账的主,也可以彻底改一改铺子里的气氛。”说着便抬手朝那铺子所在的方向,比划了两下:“就那条街面上统共只有前后两家酒楼,说句实在话,当年要不是这铺子一夜之间转了行,只怕都没他们两家什么事咯!” “东家您又寻人打听到了什么?” 看着对面一脸的吃惊之色,这旁之人不过略略颔首道:“怕是内情还不少,只是碍于在咱们接手之前。以在那国公府名下不少时日必定不便打听详实。但这邻近的铺面中,一直都在那条街上的老商户又何止一两家?” 听到这里,大掌柜已然明白了东家的言下之意,必然是有了确实的消息。若是不然,以自己这东家的性子。必定不会如此安心家中坐。 而且,就自己这许多年的经历来看,也是如此。有这上等的市口不提;就连铺内的布局也是颇为合理,即便这些年过去了,以此刻到手的家具质地与成色,便能看出端倪。 “原先那经营酒楼买卖的主人家,定是万不得已。才忍痛割爱将这经营有序的铺子,转手而出。”放下才刚端起欲饮的茶碗,慢慢搁置桌面上,幽幽道了一句。 看似那旁的大掌柜,这一句没头没脑的感慨之声,颇为突兀。但在这旁之人听来。却是意义非同一般。要知道,如今自己想着尽快将这惨不忍睹的买卖,引上了正规,又因为颜家小哥的好意提醒,刻意放慢了脚步。然而此刻听得如此一句,不免当场愣了愣神。 直到端坐对面的大掌柜发觉东家的面色有异,忙又婉转补上了一句,方才将这位停滞的思绪拉了回来。 “东家您也不必太过忧心,小的只是又琢磨了一回,当日那小哥的提醒之言后,才有了这般的顾虑。说来也是偶然,只是放任之人不可无,单看几年前原本将这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的旧东家,就知道不是那般简单的!” 只见这旁的金东家,不紧不慢点了点头:“左右不过是晚上几日再将其彻底转回正轨,又有什么难的。要说别人家或许还心痛这几个银子,但在咱们霞光阁如今的好势头看来,倒也无妨。再则说了,眼下这形势不明的情形,凡事留一线终归没错!” 显然对于国公府中那一位小姐,是否还有望再度成为焦点,这金东家多少还是有些左右不定。仔细说来,这事还同婍姐儿前回的信中所提,有些关联。 毕竟因为与之合作,兄妹几人才有望赶在自己入驻内城前,便能初步掌握一些有关讯息。实际情形,也愈发让人惊喜,单以此一铺子顺利接手而言,已是令婍姐儿忍不住笑意满面。 此刻读完了金东家的一封长信后,方才感叹道:“看来我猜的没错,那位就连自己的娘家亲戚也一并算计在内。居然打着赊账的名头既圈了几千两现银,给自家急用不算,还刚好将那被他家管事经营的半死不活的铺子,抛了出去。” 将手中书信转过了一旁的陆娘子,不免又是摇头一句:“瞧着自家这位亲戚破落了,便打得好主意。这般无声无息转了与人,也不折损他们家的颜面,指不定还盘算着,哪天真被那亲戚家盘活了,还能故伎重演,再设法要了回去!” “啊,奴婢明白了,为何当初小姐您是一连前后提醒了,他们家的大掌柜足有三回之多,原来还害怕被那头讨要了回去!” 轻轻点了点头,又偏转身子看了一眼京郊的方向:“亏得这亲戚家的确是败落了,要不然这京郊置地一桩,还真不好办。如今他们有了价钱合宜的田地归入名下,也不算是助了他们一把。” 原来,让那夫妻俩下定决心,尽快出手铺面的根本所在,却是婍姐儿主仆一行,早以安排好的。不过略损了些银两而已,但与这份产业相比却是划算的很,又在无意间让那位的娘家亲戚看清了,他们的真实嘴脸,也算是另有一功了。 要知道,那位娘家表亲起初肯一口答应,也实属无奈之举。眼下既然有了更为稳妥的去处,自家又何必这么的死心眼。就连他们那等的功勋世家,也打理不顺当的买卖,难不成到了自家手里,转眼就成了会下金蛋的母鸡? 无须旁人苦口婆心,就在转手而出的一瞬间,便可瞧见他夫妻二人脸上的轻松之色。显然经历这前后两月余的时日,已然是彻底的明白了从商之事,终究不如面上看到那般简单。 也难怪,当初愿意另赊好大一笔银子与自家,原来还真是他们家经营不下去了,才想着快快寻了接手的人家。亏得自家遇上了这么一位愿意接手的,要不然那许多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一想到,期间种种花言巧语,就让他们夫妻心底是一片寒冷,这般只认银子不认人的亲戚,不要也罢。索性手脚麻利,将城内的二进宅子也都一并出手了,才好就此断了那边找回账的念头。反正将当初赊给银子时借据收了回来,往后就是再度提及,也是不能够了。 直到全家上了出城的车马,那妇人还不忘回头深深打量了内城的方向,喃喃一句:“回头我就往那光雾观中上香去,旁的不提,就好好帮着那接手铺子的贵人求回财!保有这好心有好报的,而那个昧良心的,定是得个现世报!” 身旁这位瞧着自家娘子牙咬切齿的样子,也一改往日满口仁义的教条之词,附和着连连点头:“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而此刻一旁城门边上的茶寮内,瞧见这一幕的小丫鬟,也已转身向而去。见了自家小姐,自是一五一十详细告知,听得这旁的婍姐儿也是微微颔首:“这般贪财忘义,最后的结果必定是众叛亲离,不在此时帮村一把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落井下石,怎不叫人心寒!” 仔细想想自家当初的处境,岂是一个惨字了得!家破人亡,居然就连几个幼弱无力的孩童,也不打算放过,便可见一斑了。 往事历历在目,或许在自己两个幼弟的回忆中,已然没能留下太多的印记,但在两世为人的婍姐儿印象里,那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清晰无比,犹如昨日之事! 亏得她婍姐儿生来就是乐天的性子,再加上两世的经历,终究不是一般的孩童可比,方能顺利捱过这些日子。不但如此,眼下这偌大一份家业,也算是初见规模了,只是眼看着腊月将至为何自家兄长那头,还未有丝毫的消息传来,不免让人颇为忧心! 将此事明说了与众人知,也是同样引得一旁的陆娘子,认真颔首应道:“莫不是岛上出了大事,还是因为路上有了变化不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分作两路 婍姐儿的担忧不无道理,此时离前次书信往来,已经过了足有一个半月,若只是因为偶发事件耽误在半途之上,也不该迟迟乌有只字片语传来。 再联想到如今郡王府那位,只怕正在去往南面的途中,不免锁紧了眉头,低呼一声:“不好,该不会如此凑巧,又与那位未曾如愿遂事的郡王长子,只怕也是一肚子的埋怨无处……。” 听小姐这般一提,就算原先深知三爷处事老道,一身自小练就的家传功夫,也是难遇敌手,但面对如此一位却是不好妄下断言。毕竟两人幼时曾有过数面之缘,不敢说如今刻意做了改变,只怕那颇为地道的南方口音,就连当地老翁也定是点头认可。 所以,被那人识出真正的身份,婍姐儿倒是不怎么担心,反倒是因为之前就曾与那位遇上过两回,这才是重中之重。 忧心望了一眼南方:“我只担心,以此刻那位的心境,再加之当初两次看似偶然的相遇,若是此番再度赶在这关键时刻遇上了,怕是不好脱身。想我兄长经历了这许多后,就是比起那常年在外行走的镖师都要谨慎三分,更何况他同样也是个过目不忘的好记性。” “因此我才觉得,定然不是海岛上出了大事,反而与那位遇上的可能更大。”反手又指了指,贺掌柜前日才亲自送来的账目,提醒一旁的两人道:“就京城米行各家的生意来看,今年南方诸地皆是丰收之年,就算也有少数几处受了风灾的影响,减产了足有三、四成的样子,但总体而言还算是平稳非常。” 听到小姐提及丰年一说,这些天来一直在旁誊写各地资料的文竹最是了然,连连点头附和起来:“除去受灾的地域,今年南方足有九成二的农户,都不必在外逃荒。” “我让文竹才刚统计出来的结果。就算不能做到十分精确,但以眼下手头上的资料而言,已经颇为当地的真实情景了。但这都是撇开人为之因,若是再加上突发之事。便不是我们这远在数千里的能够及时听闻到了。” 补上这一句,不忘侧过身来看了一眼内城那方,继续道:“另外国公府名下的斗满仓,今年的秋粮收购也是进行的如火如荼,就此可知无论是内外两城,也不分商号的大小,皆是生意顺遂。” “这么说来,奴婢兄妹三人打理的铺面中,那些日常需采买些普通布料的管事们,也都只道今年的米价涨幅不大。品质也都不错。照这般看来,还真极有可能是与那位在半道上,遇见了!” 漫说那旁的陆娘子越思越想越觉得可能,就连一旁的大丫鬟文竹也不由得重重颔首:“可不就是,按理说此去南方并非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但此般时节怕是往水路上去的已经不多了,莫不是在官道上被撞了正着?” 在这里主仆三人的推论下,事件的真实情景已被还原的*不离十了,而此事也的确与她们所想的那般相差无几。不曾想难得改走陆路的郑清如,却在半道住店之际,与那位本不该出现在此的郡王长子迎面遇上。 虽说是一个刚好打算启程而去,另一方却是刚才到达。但此刻已近傍晚时分,本打算趁夜上路的郑清如一行,却不得改换了路线,另在城中寻了一处客栈安置。 “怎么办?那几个始终在客栈三十丈外,不曾移开半步。” “哦,倒是耐心十足。他们这是想耗过了城门关闭之时,便可确保我们一行今日定然被困此地?”一旁的红脸汉子,也同样是皱了皱眉头,瞪圆了怒目起身朝院外张望了两眼。 直到被屋内的三爷唤了一众入内,这原本坐立不安的几人才算收敛了满身的戾气。安静一旁坐定。听这边主座上这位三爷的说话。 “你们也莫要忧心,方才那为首之人并非江湖客,不过是我旧时的故人罢了,只是此刻相遇颇为意外,而他却不曾将我认出,不过是觉着眼熟,才会如此行事。” 抬手让一旁的小厮拿来了两个包袱,才又继续道:“这里有现银一百两,都是特意剪碎的,等上路之后也好方便取用,至于财不露白想必也无须我多说,你们也都都是再明白不过的。” 偏头有招呼了门旁立定的侍卫刘芳,往前一步:“日后就由他带了你们上路往京郊方向,至于两日后遇你们在瓮城汇合的女眷,也都无须担忧,定是无碍。” 说到这里,不忘叮嘱刘芳二句:“你脸上的疤痕虽说已是浅了许多,如今又刻意蓄上了络腮胡子,可这敢避开的地界,还是宁可多绕上一绕为妙!要不是当日没被那位瞧过正面的,惟有你一人,恐怕他们这一路就有些麻烦咯!” 最后还不忘,让小厮再添另外添了数张随处可通兑的银票,贴身带上。都是听自家妹妹的提醒,如今这一出门,无论是距离远近都是一色,每张二十两一张的小额银票。不怕引得人侧目来瞧,就算遇上一、二个不长眼的,也没则损许多。 对于这个明明比自己少了好几岁的胞妹,却有着远比同龄之人高出一大截的见识,郑清如心中是既有安慰,又不免感慨万分! 要知道,这都是因为当年的那段经历所致。若非如此,哪里出身功勋世家的闺阁千金,懂得这许多生存之道?更别提,那会儿才刚十岁出头,就敢独自一人领着两个丫鬟,一路往北做那行商的买卖。可见是都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早早将自己视作了成年之人。 就在这档口,却见那旁数人中已有满面不解,低声嘀咕的。身边的小厮刚要出言打断,却被他微微摇头阻止了下来,反倒故作轻松笑了笑,朗声言道:“想必你们也是有心助我,可如今大家才刚顺利脱了以往那不堪的身份,正待重新开始之际,哪里容得丝毫偏差。再则说了,之前遇上的那队人马,却不是普通的商户人家!” 听到这里,对面原本就极重江湖义气的红脸汉子,已是点了点头脱口而出:“三爷仗义,咱们大家伙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只是今个遇上了事,总不能自顾着自保,反倒袖手旁观,任由旁人欺负了去?” “欺负?怕是不能吧!”不见这旁面露难色,反倒更添两分笑意摆了摆手:“你们怕是误会了,那方虽不是商户出身,却也不是江湖上行走的主,不过是出门在外谨慎万分之人罢了。” 端了自己面前的茶盅,吃了一口,才笑着环顾了四周一眼:“你们可还记得,起初咱们才刚启程那会儿,可是每每经过州府都是刻意停在外围停留,哪有偏选了城中地界留宿的。” 有心停顿片刻,见一杆人马互望了几眼后,重新坐直了身子,这才点了点头接着道:“这都是因为谨慎所致,一来是因为你们这才改换了新身份,此刻哪里容得节外生枝;二来,则是我自己这头还带着许多货物,一路上刻意避开外人的注意,也是为了确保无人将主意打到了咱们一行身上。” 就见刚才那被三爷点了名,要在随后一段继续领着众人上路的侍卫刘芳,此刻却已重头到脚换了崭崭新的锦袍一身。 粗略瞧上一眼,还真不敢肯定面上这位原先的身份:“不错,瞧着有点大地主的味道!只是这一脸的胡子不好随意改了,可你在眼神也稍稍温和些才好,有道是和气生财!” 听得一旁上下打量仔细的薛鸣,满嘴的调侃,不禁往后挪了半步瞪了他一眼:“家中仆役众多,自然这脾气就见涨了,再说了就我这一脸的相貌,便是整日逢人就咧嘴,也不合适。”说着,还不忘抬头望了一眼少主所在方向。 见此,这旁的郑清如已是颔首示意:“刘芳说的也无错,本来这长相就是天生的,此去京郊路途也不算短,索性让人望而却步,也算是另有一功。” 待等这里一众十余人,原本跟随了陆家父子行那拦路劫掠的汉子,重新整顿了行囊,再度由刘芳龄着一路北上而去。此刻的客栈大院内,仅剩下郑清如主仆五人,其中以侍卫薛鸣于小厮郑虎,到底是自小打下了扎实的功夫底子,至于另外两个岛上庄户出身的青年,虽说也是自幼习武,可比起他们两个来,毕竟差了一截。 因此在郑清和看来,要想摆脱那头的耳目,只怕不能继续北上之行了,反倒还是原路返回的好! “啊!主子您说不去京城同小姐汇合了,难不成回岛上……?” “暂且不好说,咱们是直接回岛,还是在渲州郊外的庄子多留一段时日,但看他们那方人马的如何应对了?” 此刻却见另一旁的侍卫薛鸣,摇了摇头应道:“明白了,少主的意思是,既然被那头撞上了,此刻贸然入京不但帮不上小姐,反倒会因此暴露了小姐的身份,坏了大事!” “不错,此刻已然到了关键之时,容不得半点差池!”在刚才两人迎面遇上的那一刻,他郑清如就果断下了决定,宁可缓上一缓,也万万不能出了纰漏。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喜忧参半(上) 而与此同时,那客栈之内放才入住的单晏一行,也愈发地小心起来。只听得这旁才刚端起杯来,尝了口茶水的少主沉声,问道:“前次落脚的地界不曾有异样发生,今日我们特意绕开了那处必经之路反倒与上了这位,看来是得加倍小心了!” 少主过目不忘,但这位的样子在自己看来,只不过是一介客商而已,难不成另有蹊跷之处,刚才匆匆一眼未曾瞧出破绽?心中原本还有迟疑,此刻听得少主如此一句,不免微微吃惊道:“莫不是,那位麾下的人马?” “是不是那位的人马,尚且不好断定,但几次三番都在这片地界之上与他相遇,倒是让人分外好奇,这位究竟是何来历?”停住了扣响桌面的动作,眯了眯眼转向刚才那队人马离开之处,又接着念叨一句:“就算不是那位特意派来刺探消息的,恐怕也不是那普通的买卖人家出身!” “哦,这么说来,少主可是瞧出什么破绽?”稍稍愣神,忙不迭抬头追着少主的目视的方向,望了过去。 就见得这旁之人,轻笑着点了点头:“先生可是觉得,他们一行人中面色自如的倒是占了大半,唯独有领在头里的两人,在与我们迎面相遇之时,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的紧张!” “少主目力远胜常人,自是不会看错,势必有其缘故在。但此刻他们并不着急上路,反倒另选了一处客栈落脚,却让人有些拿捏不准了,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管他什么药,只要想动心思的,管叫他是有去无回!”一旁气势正盛的护卫长,已然斩钉截铁接着了一句道。 不想这旁之人,却缓缓摆了摆手告诫道:“此番选定了这一时节出京本就颇为突兀,要不是那方已有了确实的消息。只怕我还打算难得留在京城‘好好过个舒坦年’哪。” 再别提,如今国公府里的那位大小姐,已然没了希望,少主这心里定然不好受。那旁的幕僚段师爷。也是心知肚明的很。一来,此事若能成功,便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一桩;二来,待日后自家少主顺利袭爵,有如此一位主母坐镇,定然是万事无忧。 可惜事与愿违,眼看着成功遂事近在眼前,却不想被一件偶发之事,突然打断。而且引动此事之人,并非之前传闻中的外人所致。分明就与那府中的主事夫人,干系颇深。 就算不是那位一力主导的,其中也必然有其身影在,只一想到那位夫人的贸然行事,难免让人为之唏嘘不已!原先他家女儿已然是高处不胜寒。不懂得收敛一二,反倒更想着独占鳌头,再不许旁人冒了尖。始终是太多自傲了,就算他家千金才貌出众,却敌不过有哪家事本在伯仲之间的! 何况,他们郑氏一门如今已然开始败落了,要不是当年老国公爷在朝中威望犹在。只怕他们府上也已算不得真正的功勋之家了。毕竟子弟中,再无一人在军中任职,倘若昔日那位大将军还在世的话,或许还有些说辞。就眼下而论,怕是能保住这一爵位,已是万岁恩德! 怪只怪他家只着眼了跟前。此刻朝中正是文臣主权之时,若是有朝一日,有哪闲来无事可理的言官,上个折子举荐撤了他家的功勋爵位,这事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如此短视。怎叫人安心与之结亲,只是事关重大,他一个为人做幕的也不好明言。若在少主还不曾动心思前,或许还有此可能,只当那位是个足可匹配的正室之选罢了,至于其他的便就不做他想了。 而今,只怕再不好多言一句,别看少主平日里宽厚待人,但遇上那位府上有了难处,便不惜代价援手数次之多,就可见一斑了。 “若真是那方派来之人,少主打算如何应对?”稍作思量,那旁的段师爷便已转了话题,再度看向方才与那队人马相遇的客栈前门。 “倘若真是领命而来,又怎会走在我们之前,怕只怕此南方地界上早已布满了他麾下的人马,才对!” 听得少主这句出口,漫说是段师爷了,就连大马金刀另一旁坐定的护卫长,也忍不住是吃惊不小:“怎么能够?单说南方全境内留有封地的没十家,也得有七、八户,就算比不得郡王府名下那片,各家的所占之地,也都不在少数!” 却被这旁之人抬手打断道:“正因如此,当今才更加着力撤藩一事,而我家能保得原先那片封地,也是有些缘故在。且不说,我家的封地本就在国境南端,古来就以其偏僻荒凉著称,即便到了如今才修筑了零星几个城镇,也是难以扭转大局。” 轻笑了两声,便又接着往下道:“而我父亲本此处封地未曾看在眼里,再加之近些年间,原本分散在封地的各大世家,都被一并圈在内城定居,其中已是可想而知了。至于,当今为何迟迟不宣布撤藩一事,却不是我等可随意言论的。” 提到这桩,不免想起了那远离海岸的特异岛屿,继而幽幽叹了一声道:“即便日后得以顺利承袭家业,也是那折翅的雀儿,再无回归封地的一日了,无心打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听到这里,那旁的师爷不禁,提醒一句:“少主这是想起了前次你们走过的那座颇为特别的小岛吧?” “不错,正是想起了前回路过的那座‘小’岛,仔细算来其占地也颇为广阔,只是不如别的岛屿同时有几家共用,而且那座岛上的码头所在,可称得是避风良港。不免让人有些吃惊,这般地好去处为何仅得他们一家看重?” “怕是地处偏僻,即便日后朝廷再度开了海禁,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着实划不来!”摇头轻笑着接了一句,段师爷忙又转向京城的方向道:“老朽虽已有些时日不曾离开京畿这片了,但那日与叶先生相见之时,也曾听闻过有关前此少主的南方之行。” 刻意顿住片刻,方才压低了声量,继续道:“少主既有心他日接手封地后,精心打理一番,何不早早与那位说定此桩,才是万无一失!” 忙又蘸了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写下几字,对少主示意道:“莫要让人捷足先登了才好!再则,老朽看过了少主在封地周遭的布局,的确是颇为用心,虽许久未曾再回过此地了,但旧时的记忆却不曾忘却一分。老王爷的眼力精准,本就是无容置疑!何况,那头若非忌惮非常,又怎会如此的谨慎?” 段师爷口中所指的忌惮之人,在座之人皆是明白的很,便是如今在府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如夫人柳氏。要知道,眼下整个郡王府中的产业,几乎早已落在那位的手中,就连郡王自己恐怕也不知如今名下有几处铺面,另有宅院几座吧。 但这些却都在少主的掌握之中,除非那人早已有了察觉,刻意另寻了可靠之人,瞒天过海悄悄渡让了一些与人,打算一旦自己所出之子承袭无望,便可另起炉灶,自在过活。 略略抬眉,瞥了一眼那旁的护卫长,见其面色也已一改之前的凝重之色,便知此前南方之行,定然是乌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或许除了借鉴那海岛主人之法,在封地四周地域上,有了初步的安排,其余也都一如既往,不曾有过太多的变化,才稍稍放下心来。 “既然封地安然无恙,便知那人也是鞭长莫及,到底是能耐有限的很。虽说京城地界上的产业,多半已被其换成了心腹之人,恐怕他日收回之时,也是多有波折,才对!” 轻声感叹一句,却见这旁之人缓缓摇了摇头,坦然一笑:“方才先生也道,我祖父是眼光极准,深谋远虑。就凭那人还不足为患,哪怕则折损了些产业,也是无碍。如今更为让人担心的不是旁人,却是我家那位庶出‘大哥’!” “大公子?怎么临行前,那位寻了少主您密谈之事,难道与他有关?”顿时那旁的段师爷已是满脸的凝重万分,也是头一回听闻此时的护卫长,同样也是如出一辙,吃惊不小的样子。 “这么说来,少主这一路上催促着快马加鞭,原来是事出有因!” 不等这旁应到一声,忙不迭转而望向客栈门口,愕然道:“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每回与我相遇,那位脸上的讶然之色,却是骗不了人的。除非这位早已将我认出,若非如此,对于一个面生的过往行人,他又何必如此吃惊不已!” 就在此时,只听得刚才探听消息之人回转来报,唤了入内。仔细听完了全部后,无论是这旁的单晏,还是两旁之人皆是安心大半。 “这般说来,刚才门前遇见之人,还真是一正经买卖人家出身?” “小人,听闻那位自家就有大小各异的货船几条,虽也做些旁的买卖,但多半以贩粮为主。至于是何等门第出身,还不及查访一二。” “如此也算是喜忧参半了,只要不是那位遣来之人,便可安心上路了。至于那人为何面露异色,或许曾在京畿地界上,见过少主也是未尝可知?”倒是一旁的护卫长,直言道出了自己的推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喜忧参半(下) “在京畿见过……?”漫说是那抬头应到一声的师爷了,就连这旁之人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倒不曾想过,若真是在那片有过一面之缘,以那位本是贩粮出身,倒是极有可能面露吃惊之色。” 想到自己这一原本身在京畿当地之人,每每在外露面之际又几乎与叶账房同行,即便不是米行中的东家,也定然与他家关系密切。思量一番后,不禁面露笑意:“看来平日里还是疏忽了,也由此可见方才那人,定是个心思缜密的。” 抬头看了一眼,门旁站定的回禀之人,才又接了一句道:“若非如此,他又何必怕我疑心,故而改变了行程?” “哦,在少主看来,那人定然是因此门前一面,才决定改变了原先的行程,暂作停留的?”一旁的护卫长,不觉是脱口而出,脸上略有疑惑之色。 在他看来,即便门前一眼便将自家少主认了出来,就此断然改变了自己的行程,也是毫无道理可寻。难不成,还怕自家少主心生疑窦,对其不利?还是因为旁的顾虑,方才停住了步子,在城中另觅了落脚之处,静观其变? 正在那旁护卫长再三思量之际,就听得这旁之人,已然轻笑着摇摇头:“旁人或许不知,但在京畿米行中那几位老东家,却是叶账房的东家年岁不大,不过是个万事不理的纨绔子弟罢了。所以,那人见我年纪相当,再加之与叶账房同行时,恰好被其遇上,自然便认定了我这纨绔东家的身份了!” “只要不是那京中出来的便好!刚才瞧见那人的样子,虽是海上人家一般的黝黑肤色,但这眉宇间却是英气十足的样子,到底不似普通客商那般,面上少不得有些市侩气!” “正是这般。先生也察觉到了那人的不同之处?”显然这旁的单晏也看出了端倪,此时被段师爷一语道破,便顺口接了过去:“要不是其身后那些随行之人,看着戾气颇重的样子。即便被人认作军中的将士,也是极有可能!” “果然少主也是这般作想的,老朽刚才还只道自己眼花了,就在那人面色有异的一瞬间,顿时有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忙不迭转向门旁的报信护卫,张口追问道:“你且再去打听清楚,那人祖上到底是做何营生的?即便没有确切的答案,只要问出他家出身如何,也速速来报于少主知晓!” 这旁见师爷反应其快,也不由得暗自颔首。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别看这位只会打两套养生的拳术,至于用其应敌却是不能,但这犹如鹰隼般的锐利劲,却比一般的江湖客都要强上几分! 就连这常年在外领差的护卫长。也都不曾发觉的细微之处,这位却能抓得精准无比。若不是自幼就有过目不忘的难耐,想必也不会太过留意一个过往之人,只是此人的来历颇耐人寻味,还是早早弄清楚了原委,方才可以安心启程。 这边正再度着了人探听仔细,而城中另一处客栈之中。郑清如又岂会半点不知。一来,他在这一片的客商中已然有了些小名声,但凡他贩来的米粮,不但品质上乘,更因其为人信誉极佳,如今这南方一带的米行中。即便不曾与他打过交道的,也已是略有耳闻。 二来,刚才与陆家父子手下那一杆人马,兵分两路的同时,其身边的侍卫薛鸣便特意留了个心眼。在客栈的小伙计身上。在这般规模的客栈当差的,虽远不比繁华之地的见识颇多,但对于面前这位客官一出手,就是三钱银子的打赏,小伙计又怎能不动心。 忙不迭是谢了又谢,故作镇定地揣好了银子,便又一旁的后门溜了出去。人家客官也不要旁的,不过让自己帮着抓两幅汤药而已,或许是出门在外,身边乌有女眷照看,再让自己顺便带个熬药的家伙什儿回来,就成齐活! 这等简单的差事,哪还不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得了。再说了,眼看着天色就要转暗了,只怕这几位客官也是难得往这城里走一回,哪里有药铺都摸不着边,自然寻个熟门熟路的才是要紧。 而此刻,守在门外不远处的两人,也不疑有他。本来这般大小的客栈,有个把伙计晚间要回家住的,也是并不奇怪。只等那去而复返的小伙计,两手提得满满当当回转之时,两人才突然对视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 然而,此刻坐定屋内的郑清如,却已接过了小厮郑虎递来的那张药方,仔细辩读了起来:“既然已知会了他们,咱们尽可安心在此等候,便是了。” 原来早在听闻了胞妹所言,这许多年来虽无心琴棋书画,却一直跟随着姑母学习医理。再加之,海岛上自家的田庄占地颇广,所以便起了培植药材的念头。起初,郑清如与许庄头可没少花费心思,单是寻出适合海岛生长的南方惯见的药材,就用去一年余。 即便,此刻落户自家田庄的药材已有三、四种罢了,但在反复试栽的也不下十余种之多。毕竟能在南方地界上觅得的药材,又岂是少数?不敢夸口一定全都能试成了,但原先还在郊里住着的时候,他们难得进城一回的庄户人家,也有不少懂得些粗浅的治病之法。 所以,对于这些野外生,野外长的草药,少说也都能认出一、二样来。如今搬到了海岛之上,更比往日不如,亏得每回小姐临岛都特意将医书留下不少。其中既有通医理的,当然为数更多的还是如何分辨草药的图文画册,更有小姐亲自誊写的培植之法,足有小半摞。 要说是婍姐儿早有先见之明,倒不如说是当初被二房那夫妻俩的吝啬之举,给逼的无法。才不得不另辟蹊径,想到的应对之策。 既然,手中乌有余钱可使,这人食五谷哪有不生病的,自然是防范于未然之时。再听得姑母早年就曾学得道医一说,自是联想到了自家动手培植些常用的药材,也是必要。 实际上,不但是如今的海岛上,另辟了一片占地不小的药园,早先还在渲州城郊住的时候,他姑侄俩就有过亲自培植药材的先例。只不过就连庄内的众多佃户们,也都不曾知晓详情,仅被告知的庄头一家却是才深以为然。 只不过,如今姑侄二人皆不在山庄里住了,那时留下的药园,眼下仅剩三成左右的药材,仍有庄头娘子亲自打理着,其余那些寻常用不上的,也就任其自生自灭咯。 倒不是庄头娘子不尽心,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家都不懂得如何炮制入药,怎敢胡乱拿来用!反倒是有不少医书在手的许庄头这儿,得到了充分地利用。 期间,在海岛上学会认字的孩子们中,就有那么一、两个对此颇为感兴趣的,便被郑清如送去了岸上药堂里学徒。虽说,此城中没有岛上的孩子在,却有那同自家采买药材的医户。于是乎,这顺手送出讯息之事,既能避开众多耳目,又能安然抵达。 “所以,由一开始选定了这间客栈,就是早有此意。”提到这桩郑清如不忘抬头看了一眼京城方向,忙又点头感叹了一句:“亏得我妹妹早已将这片大小城镇的舆图,尽数绘制了出来,若非有这些作参详,今日只怕不能如此顺利!” “也亏得小姐想出的好法子,让你没回出门都带了一本图册,就连小的如今都能背出其中足有五、六处的基本样子来,可见这舆图是极为精准!” “那是自然,这些年来咱们四处行走,有了这套图册省却了多少麻烦,便是可想而知。只盼着她能早日收到消息,也免得日夜担忧与我,左右不过耽误上几日罢了。”说到这里,不忘返身推开一旁的窗户抬头瞧了一眼天色:“晚间要起风,咱们还是早些用了饭也好安置下,指不定明日便可北上了。” 心中虽有不确定,但在郑清如看来,此刻既然未曾有过动作,想来也只是心存疑虑罢了。再则自己如今这个身份,却是实打实在南方米行铺中,有了许多的证人,就算他四下打听详细,除此之外恐怕也再无其他收获了。 事实也果真如此,原本就是匆忙打听消息,而另头却已是多年经营,自然是再无特别的收获,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对于这个气势略有不同的黑脸客商,单晏却隐隐觉得哪里出了偏差,只是一时之间有道明其中的根源所在罢了。 但并不妨碍他一路紧盯在后,如此一来,原本以为出不了几日自己一行,便可顺利折返北上的郑清如,实在是无奈之极! 然而为保身在京城的胞妹不曝露身份,自当继续绕北上之路,直奔渲、溢二城方向而去。直到七、八日后,才彻底没了随后之人的影踪,但此刻再要往北只怕已是错过了入京的最佳时节,又恐京中加倍警戒,他这不好随意露面之人,便失去了混在众多来往客商中,顺利入京的可能,自然是暗恨不已! “此人真犹如我兄妹的克星一般,每每让其遇上了,几乎就没好事发生!这回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就因为被他正面撞上了,我哥哥居然只得重新折返了渲州城中!” “不过好在那人并未深究,到底也算是喜忧参半咯!”一旁的陆娘子已然出声安慰道。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辞旧迎新 闻言,婍姐儿也缓缓颔首,释怀道:“别的时节也就罢了,只是年节里不得团聚,不免遗憾。好在姑母身边还有他们两个小的在,只可怜我与哥哥是天各一方,都不得与家人聚上一聚了!” 想到这里,不免看了一眼身边的大丫鬟文竹:“当年你是家中再无亲近之人,如今更似半个亲人一般,只是她们几个也有好几年没能回家团圆了。等出了年节便叫她们四个轮流,回家小住上一段,也好叫家里的父母双亲瞧瞧,跟着我这小主子过得还算不错。” “何止不错哦,要不是扮个小厮出门便利,只怕她们几个身上的穿戴,就得让一般的丫鬟羡慕的很!”一旁的陆娘子,倒是说的实在话,本来在京城的买卖中就有布庄一间。再加之,婍姐儿原也是个极懂得生活的,这些年来但凡是负担得起的,自是绝不亏待了自己,连带着身边的大小丫鬟们,也都受益匪浅。 倒不是寻常人眼中那般奢华无度,而是一切遵循着穿着舒适的原则。尤其是贴身的穿戴,更是如此。无论是贵家不怎么瞧得上眼的细棉布也好;还是夏日里那些大户人家,也都爱不释手的葛布也罢,只讲求舒服二字。 至于外裳却不能这般的随心所欲,只求不太突兀便可。实则,这自从入京后,自己从他霞光阁中订购了几身衣裳,却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备下的。原本想着,兄长年内就会悄然抵达,便早早将这一切必须之物,都陆续备妥了。就连这京城眼下的一多半成衣铺中,都能售卖的男子衣袍,婍姐儿也在打听清楚后,预备下了三、四套的样子。 虽说兄长许多年不曾在京中露面,能一眼认出他想来也是为数不多。可保不齐就有那原先与自家相熟的主,当面遭遇时略有迟疑。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迟疑,便会仔细回想过往。就算不能完全肯定所遇之人,就是当年国公府中的那位三公子,只要要有一丝的消息走漏。便极有可能将二房引了来! 惟有将自身融入这京城的繁华之中,方才不会如此突兀。此事在这入京后的数日内,婍姐儿已是了然于胸,单看每日需进出宅子办差的丫鬟们口中,便可一目了然。 自己虽是极小出门闲逛,但这些细微末节,对于本就擅长观察事物的丫鬟们而言,却是必要的很。这地道的京城口音一时半会儿,或许还难以掌握,但每回细心观察周围的人与物。便是她们的看家本事。 早在离岛后,就随着自家小姐走过不少地界,不比陆家姐妹到底已在南方住了好些年,但听了小姐之言,跟着山庄里那些佃户们用功了一阵子。还真是成效显著。 毕竟是年岁尚小,学起来也不算费劲,如今想来有这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作为借口有时还真是便利非常。正如同自家小姐一直提醒的那般,好些看着实在寻常不过的难耐,但在必要之时,或许就是你能依靠的关键所在。 眼下无论是守在城门前。观察有关之人进出的情形也好,还是寻南方客商打听消息时,都成了必备之物。至于,原先那四个本就会说上一、两句,京中人士惯用官话的小丫鬟,婍姐儿反倒有过叮嘱。莫要人前显露。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旦露出能说会听,有时未必就是好事一桩,或许还会因此坏了事。 又拿当年的几桩亲身经历。教导了一番,才摆手让她们几个回去好生思量思量。到底还都是半大的孩子,自己要不是两世为人,此刻只怕比她们也强不了多少? 因此上,对于丫鬟们的调教,之前也多半都是林妈妈的事儿。只是如今到了京城,身边仅有陆娘子一人勉强能胜任此事。然而,自己与姑母早已有过商定,只等陆家父子顺利入京后,便陆续放了她们姐妹与家人团聚。 如此一来,时不时教导小丫鬟们一二,便又重新落到了婍姐儿主仆身上。实在是文竹年后就要出嫁,自己此刻又无大事可理,便顺便将教导几句。 想着等文竹再度回来时,便直接升了她做个女管事;余下的四个小丫鬟也都顺理成章,升作一等的大丫鬟;而原先在厨房里的两个丫鬟,也已算是当用之时,也要随着升了来自己院子里当差的。 刚才与陆娘子提了年后,让四个小丫鬟轮流回家探亲,此刻不免提及了采买人手之事。 “年后升了厨房那两个来院子里,总不好空着外院都雇那些临时 做活的婆子,此后在内城住下,只怕更是不妥!”想到,内城之中既有二房的存在,又得提防着郡王府中那一位再度回京,所以将自家这里里外外箍得铁桶一般,的确是必要非常! 听得小姐这旁言及添置人手,一旁的大丫鬟文竹,也已随之颔首附和道:“外加厨房里也不好空着,到底还是采买来的丫鬟用着让人安心些!” 陆娘子也是深受方郑氏的影响,虽不及婍姐儿用功学习医理,但对于那厨房中可以闹出的纰漏,也是深以为然。随之点了点头:“怕是还得留她们俩在厨房看顾一阵,毕竟不是采买的厨娘,单是灶上的活计就够她们忙活的,还得熟悉了小姐您的口味,总得调教一二,才可放手一用。” 听她提及这句,婍姐儿才含笑稳稳放下茶盅,颔首道:“我本就有意日后等她们俩成亲后,索性就管着内外两个厨房。只怕等我兄长入京后,单是咱们院子里这个小厨房,便不够使了。他们少说也得有四、五个人的样子,或许为了避人耳目另寻一安身之处,也是未尝可知。如今已都能独当一面了,有她们分作两处看顾厨房,才能安心。” 被自家小姐这般直言道明,那旁的陆娘子已然点头赞道:“的确有她们看顾着,便可万无一失了,以老带新必定出不了大错。再说三爷的口味,她们两个也都是知道的,比起外头寻来的厨娘可靠的多!” “正是如此,我才要让她们先在院子里当几日差,好好留在身边教导上一段,也免得日后不懂规矩,惹恼了我家兄长。”提及这桩来婍姐儿也是颇为无奈。 她自己原是半路到来的,哪里晓得初来乍到,还未等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就险些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因而是远远不及自幼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兄长。 所以,在确定了日后的人手安排,便开始着首此桩了。毕竟自家还有两个弟弟在姑母身边,只等兄妹联手将京城自家的产业夺回,便可安排了他们同姑母,迁往更为理想之处了。 无论是婍姐儿自己,还是郑清如都不曾想过,要将底下两个小的牵扯进此事之中。一来,那二房的凶残手段,他们都是有目共睹,更是亲身经历过的,哪里还敢让弟弟们以身涉险;二来,便是留出他们俩在姑母身边,也是为防万一! 如今这朝中的局势颇让人不安,倒不是单单为防备二房那头,只是兄妹俩不敢明说与人罢了。此刻就连姑母方郑氏,也未曾获悉一二。 实在是事关重大,自己兄妹俩也不过是私下猜度罢了,哪里敢胡乱出口的。只是在将手中所有资料汇集一处后,陡然发现了不少细微的变化,正在缓慢的进行,这才有了尽快拿回自家产业的念头。 待京城事毕,他们兄妹便可功成身退,先在寻个安稳的所在暂留一段时日,等朝中大局稳固后,方才要用心打理自家的产业。至于是否回去京城,此刻说起还为时过早,就连自家的产业都不曾夺回,其余之事还是暂且搁置一旁,才好。 但在婍姐儿自己看来,宁可回去南方寻个安静的小镇,安逸度日。 在莫名其妙来到此世后,唯有在南方自家山庄里的那段,一家骨肉守在一处的时光,才最为温馨。别看乡野之地远不及京城繁华,就连之前所住的京畿境内,也是多有不如,但无须担忧被人使了手段暗害了,怎不轻松惬意! 再一料想到,自己本是女儿家倒还罢了,只可惜了自家兄长恐怕无望承袭了祖业,这口恶气便难以咽下。且不说,好端端一家子骨肉叫他们生生拆散,就是断送了哥哥的前程,便不能容忍。 要知道,郑家本就是世代行伍出身,当年两个弟弟尚还年幼,终究不曾被教导过许多,但自家的兄长却是不同。他们两个年长的,自幼便被父亲领在身边,而自家长兄更是被祖父亲自教习的拳脚。 由此可见,老爷子是早有打算,这国公府的爵位还得由长房长孙承袭才好。不单因为,继室所出的次子,早年开始就弃武从文,一心要走科举仕途之路。其中只怕另有缘故,只是老爷子如今已然不在人世了,此中秘辛也随之无迹可寻了! 直到腊月上旬,以侍卫刘芳为首的一行人,在早已被安排妥的陆家田庄内安置后,婍姐儿这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就刘芳口信中获悉,自己兄长也已安然折返了渲州城中,至于那方人马却已不见了踪影,只怕另有要是去办,才肯收回了耳目,继续上路。 此刻听着外面声声炮竹响,再看了一眼自家院中,也已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婍姐儿也之轻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已安然在这内城落了脚,眼看着离功成身退的一天,也已为时不远了。所以,这一家子团圆的日子,也必定是指日可待!”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两不耽误 一想到,不久之后全家聚首,婍姐儿已然安心不少。毕竟眼前还有许多紧要之事,需一一着手准备。头一桩便是这内城之中,各家商铺的分布图,至于比照着之前外城那般,绘制一张完整的舆图,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就算为日后出门办差便利,对于这城内的条条街市也该烂熟于胸。 丫鬟们还倒罢了,毕竟可以时常出门去,自己只怕更是无法随意步出宅院。究其原因,如今与二房同在一座城池,更需谨慎三分。谁知道这内城之中,还有多少熟人都曾见过自己,即便此刻换了男装打扮,可这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婍姐儿还是深以为然。 总之,有了丫鬟们的细心观察,再加上如今的霞光阁金东家,因之前的旗开得胜,也愈发的积极起来。无论对于自家早日收回那些产业也好,还是眼下自己名下的商号也罢,都是受益良多! 并不是没想过要起个响亮的名头,但此刻的情景而言,万事低调着些,还是必要非常!因此,这有间商号的名字,便自然而然成了自家独特的标记。 说来这名字既顺口,又不免让人闻之轻笑:“居然起了如此怪异的名号,这颜家之人还真是……。”听了大掌柜告知此事后,这旁才刚尝了口点心的金东家,不免放下了瓷羹,摇了摇头。 “东家您可还记得,他们家原先在渲州城那会儿,就是只管改建了铺面,自家不做买卖反倒便宜了别人家,岂不是更为怪异?” 叫他这般一提,金东家反倒微微一怔道:“的确,当初咱们整顿这一片时,就是借用了他们家那会儿的好法子。不曾想,比起渲州那半条街市而言,更为有效的多。说来他家小哥能有这独当一面的过人本事。也同他们家长辈中另有厉害之人,必是分不开的!” 提到此事,两人不免又对视了一眼:“当初那前来出让画册的妇人也不过寻常的很,但是能想出改建铺面。轮班分租与两家的那位不曾露过面的颜家之人,只怕就不是普通之辈咯!” 当年自己也曾动过心思,想要将那人寻了出来,却被自家老父当即拦下。那会儿还不以为然,打算等过些时日父亲淡忘后,便暗自着了人手去办。哪里晓得这知子莫若父,自己这里尚未安排了人手,那旁老父已然将自己唤入了书房,好生说明了一番,这才让自己打消了念头。 说来这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这不才过了没几年功夫,当年被迫沽出了不外传之物的落魄之家,如今摇身一变,已然在这京城繁华之地落了脚。至于他家日后的生意如何,尚不得而知。但对于他家人才辈出的情形,金东家还是颇为看好的。 有了这般懂得经营之人在旁看顾,还怕自家的买卖不成?无论他们这有间商号,打算售卖何等样的货物,这掌控全局的小东家就是个难得的可用之才,自然是万事不愁咯。 再反观,才刚在离内城落脚处不远的街市上。租下一间单门脸儿小铺面的婍姐儿,此刻比着桌面上的一张图稿,仔细同身边的小丫鬟讲解了起来。而身边立定的小丫鬟黄桃也是听得极为认真。 因为两日后,自己便要领名在这新接手的铺面内,同工匠们复述今日在小姐处,听到的各项改建事宜。 说来也是并不复杂。毕竟这铺面只是租借来暂用的罢了,真要是自家小姐置办到名下的,再好生修整一番,也是不迟。为期二年的租约,说长不长说短也是不短。只是为了让那房主允许,自家改换些必要的部分,婍姐儿这里才不得不退让一步,将原先一年的租期加倍。 实在是这地界,让她颇为满意,要是这单间门脸儿实在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至于日后想要往两旁宽展,恐怕也并不容易。别看这一片的买卖家不少,但真正生意兴隆的却没有几个。 一来,此时她们主仆一行才刚入得内城,对于此处的各项资料尚未理出个头绪来,自是不敢随意出手;二来,又怕被太过招摇,更是刻意避开了众人的注目。因此,无论是落脚处的选定,还是这内城头一间铺面的规模,都被婍姐儿压低到了普通小商户的样子。 “本来这颜家在金东家看来,原先只是个落魄人家,即便过去了不少年头,但终究不比他们霞光阁,当年也曾在这京城里是个名头不小的正经大商户。再加上,前次咱们的三千两银票出手后,更因略显拮据些,方才说得过去。” 提及这句,一旁的陆娘子也满是认同的点点头:“到底是小姐想得周全,虽与他们家是一早就认识的,但毕竟此处不比当初的渲州城中,万事都得多留一个心眼才好。更别提,同在这城里住着的,还有不少的南方客商,不敢说都曾听闻过咱们改建过的半条街面,终免不了有个把知道此桩的!” “正因如此,我才让她们几个处处低调行事,为得便是不引人注目。要知道,此番入驻内城,主要之事还是查明当年我家名下那些产业的详实情形。至于扩大有间商号的事宜,却只得位居其后了,倒是是事有缓急轻重,比起商号的扩展而言,寻回我家双亲名下的产业方是那重中之重!” 回望了一眼,国公府所在方向,挑了挑眉:“既然他们那头眼下正逢厄运在身,自是顾不得咱们兄妹这头。如这般乏人问津,只怕再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耐不住性子放出第二批,生意欠佳的买卖。” “难怪,前日就听小姐一直念叨着,要在三月末之前将自家岛上所出的土产,多送些来才好。”身边正给两人续茶的大丫鬟文竹,不禁低声接了一句。 听到此处,陆娘子不免追问一句:“难不成小姐您,还真打算开个只售卖南方出产的小杂货铺?” “小杂货铺才是不惹人注意,再则特意选了南方的特产,便是为了将此处的南方客商,吸引了过来。”说到这里,不免抬头看向了那方一眼,才接着言道:“别看如今郡王府中的那位,已出了京城许多日子,但是当年那大和尚预言之人未尘埃落定一日,只怕那位还有突然回转而来的一天,对此我是不得不防!” “所以,小姐特意选定了经营南方土产,便是为了由客商们口中获悉,那人在南方的消息?” 却见这旁是微微颔首,轻叹一声道:“获悉确实的消息,恐怕不能够,只求能有迹可循已是不错咯!也只能聊胜于无了,毕竟人手不足,即便如今有此等能耐,也断断不能如此行事。那位的警惕之心实在不小,我哥哥当初没再寻了机会,另托了他人暗中监视,也是有此顾虑。” 说起这桩来,婍姐儿也是既有无奈,又不免佩服一声:“远比那些押镖上路的更为谨慎三分。再说了,年前赶着出京,定是有要事在身,半道上特意绕开了不少官道,更是可见一斑。这一路上,可是得遭不少罪,对于这般门第出身的子弟而言,已算是难得万分了!” 原因无他,本就在南方地界上行走了许多年;再加之,婍姐儿原就有绘制出精确舆图的打算,因而对于每条通路的详尽描绘,自然是不能加他人之手。 于是乎,这艰苦的旅程,在一段不短的时日内,便成了她们主仆几人的家常便饭。好在都是自小就练就了一身不弱的拳脚功夫,外加自家还有车马,可做临时歇脚之用。但之前的消息传来,至少在遇上自家哥哥那会儿,他们一行都是骑马赶路的。 想到那随后的一段路程,只怕并不轻松。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可不是一两处而已,便不由得佩服这位的吃苦耐劳。 听了自家小姐的详尽描述后,那旁的陆娘子也不免感叹道:“真瞧不出来,这般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还真能随了他家仆役一般,走上如此一段。”忙不迭转而抬手,比了比外城自家的方向,接着念叨了一句:“还只道也惟有当初被逼着走投无路的,才会舍近求远,只求安然抵达目的的……。” 被她如此一提,这旁之人不免轻笑着,摇了摇头打断道:“也未必只有哪避祸之人,才会如此行事。想当年,我领着她们几个一路绕开了邻近的城镇,却是另有所图。到底要寻出一条,更为省时的捷径并非简单之事。而如今他们一行的目的,只怕更耐人寻味罢了!” “哦,难道还有别的图谋不成?” “有何图谋尚不明了,但总觉得隐隐透着股颇费思量的味道,实在不能就此安心。如此开设一家售卖南方特产的铺子,我也是有所考量的,既可将海岛上不便人前显露的产出,送来这里也算是两不耽误吧。又可与同由南方而来的客商处,获悉各种大小消息,也不会显得十分突兀。” “都是同出自南方地界,有心打听一二,也在情理之中!”一旁的陆娘子也已点头附和了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循序渐进 自从教习了邻近几座岛上的农户,更好的耕种田地开始,自家田庄里的产出,便以按计划多添置了好几样新鲜的。除了岛上自用的寻常草药外,更又不少是打算栽培成功后,送出岛外售卖与那些药铺的货物。 本就是适合南方气候,如今还尚未达到一定的产量,刚好拿来这内城的杂货铺中,试着售卖一二。为何不直接送了去京城的药铺,婍姐儿却有着自己的打算,今日既然提到了新铺的有关事宜,便拿来细细给众人讲解起来。 “我们这是初来乍到,又是小本经营的杂货铺,自然还要收敛些才好。若是真被人盯上,只怕还得麻烦霞光阁的金东家,既然想好了要略留些余量,海岛以及渲州城郊山庄的事儿,都不告知的好!” 被自家小姐这么一提,就连身边的文竹也忙不迭点头应道:“原本就有货船在,不叫他们看出破绽来,也是不难。” “这话说的没错,来往那些客商中自己能有一条货船的,还真没几家?何况,如今小姐名下就不只一、两条,怕是他们怎么也估算不出,这一铺子的货物本钱几何?”一旁的陆娘子显然也是十分认同此番之举。 倒并不是信不过他们霞光阁,而是这般扩展迅速,恐怕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即便是他们家那般世代经商的主,听闻后也会大吃一惊! 虽说与此刻同样发展势头迅猛的霞光阁相比,尚算不得真正的大商户,但颜家并不商户出身,却不免让人感觉突兀。 有此考量,自是不敢将真相和盘托出,不过随着内城的买卖逐渐有了起色后,再陆续添些产业,才更让人信服不是。所以,此刻还是暂且做一回小半经营的东家。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闻言点了点头,吃了口茶继续道:“如今你们兄妹几人,进出内城也便利许多,至少这布庄里的货品。我这小杂货铺里每月都得进些来摆上。只是那米行的贺掌柜需得多留个心眼,期间我虽不便经常出入内城,但那头被二房掌在手中的斗满仓,还需他在行内多打听消息才好,毕竟比我们这般的行外之人,快捷许多!” “这是自然,贺掌柜也不是那憨直的农户,就他那般的头脑,哪怕再扩上两间分号,也必定是看顾的不错。”提到这桩。屋内三人皆是相视一笑,这贺掌柜家的娘子也是个顶合用的人才。 说句中肯的,要不是这妇人家抛头露面实在有所不便,指不定自家小姐一早让他们夫妻俩,各守一方了。如今已然在内城落脚。自是想着如何打响商号的名头,至于铺内的货源更是无需担忧。自家有得是上等的水田,不过是往返京城需些时日罢了,但自从三爷手上又多添了两条大货船后,压根就不愁往来不便咯。 旁人可不晓得,这家新近在外城立稳脚跟的小米行,之所以能保持平价售卖。都是因为自家本就有良田十数顷之多。要不是,岛上的佃户实在有限,只怕更可达到数十顷的规模。 然而,对于外来之人兄妹俩又怎能放心,本就是一家人的最后退避之所在,更是容不得丝毫偏差。如今将自家田庄里的农具。都是比照着历代农书,反复验证下的最佳之选,就连许庄头都不得不佩服自家这位小姐的用心良苦! 就算主人家再上心,有谁见过这般不厌其烦翻阅农书,寻出合适庄子上耕作的品种;还专门设了个铁匠铺改进与修补农具之用;随后还为了让佃户家的孩子们识字明理。特意开办了学堂的。 这桩桩件件,在许庄头看来都有些匪夷所思,更是何况岛上的佃户们了,心中感激自是不必说。但更为要紧的是,本以为迁移海上孤岛,能凑合着度日就不错了,哪里想到如今自家在庄子里的小日子是越来越顺心。 与之前颠沛流离的艰难,自是不好相提并论,就是比起早些年前京郊田庄上的日子,也已是相差无几了。但有一条,只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便是再无须担忧时局大变咯! 百姓过日子图个啥,自然是安安稳稳,风调雨顺。虽说海岛上难免要遭遇大风侵袭,但对于三面都有宽大礁石群环抱的海岛而言,在未正面抵达时,已被生生削弱了大半。 当初就是看重,岛上有天然的避风良港,兄妹俩才决意即便偏离出海的主要航道许多,又同其它大型岛屿相距颇远,也不失为他们一家最合适的退避之所。 连年匀出不少进项,陆续将岛上无主的土地划归到自家名下,也就成了自然而然之事。要不是此刻婍姐儿在京城这头诸事顺利,已然在内城落了脚,只怕还要将更多的银子投入其中。 在他们兄妹看来,惟有像隐在后面的那座小岛一般,全部归在自家名下,方才感觉安心许多! 想来也是颇为有理,自家退避之地,又岂能被外人所获,还是多用些心思添置进项,早日将此地划归自家才是当务之急!再则,现在岛上分出了好几片地界,栽种的可不全都是寻常农家可见的。其中除了各色南方果树不下百亩外,更有品种繁多的药材,占地颇广。 当然,此番婍姐儿在京城的杂货铺中,也会试着售卖少许。原说这些都该送去药堂问问价码,但其中不少南方独有的品种,运达京城后只怕也会收益颇丰。 由哪些药材商人往来南北各地贩运而致,只怕也不会比自家田庄里的精心打理的强上多少。 田庄里好些农具,再不是之前的面貌了,其中有婍姐儿假借古籍孤本中所述,将前世所见细细描述与岛上铁匠知晓。什么脚踏式的打谷脱粒机,又是手摇式玉米脱粒机,都是只需手动的家伙什儿,都成了加快岛上粮食入库的最佳帮手。 只是田庄里的佃户们都一致赞同,切不敢有丝毫传出岛外去。一来怕旁人刨根问底,没个完;二来便是为防之前左右为难的情形重演。 要知道,当初就是因为庄上出产的货物,让邻近的岛民欣喜不已的同时,也引来了不少眼红之人的窥视。如今再有了这等高效的稀罕农具,谁还傻傻搬出来显摆? 能叫佃户们多多省时省力,已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难不成还另外贩卖岛外不成。今日你们岛上才出了利于农耕的小册子,明个居然又搬出了这等别出心裁的小农具,只怕名声在外的同时,也就此给自家埋下了深深的隐患! 就好比人们常说的财不露白,对于农户们而言,这等高效的‘神兵利器’,又何尝不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财富!知道了它的好处后,谁家不想搬一套回家?因此上许庄头将大家伙聚拢来,才刚起了头就被底下的佃户们重重点头,连声应道。 眼看着各家的小日子是越发的红火了,这般的世外桃源,怎能因为原本出于好心,却遭了灾祸?当然无人愿意舍了自家的安稳,只为多帮村外人一把,俗话说的好一碗米养恩人,一斗米养仇人,有了前次的教训已是足够了。 因此在内城的这家小杂货铺中,婍姐儿也是尽量将自家海岛上的那些出产,摆放了齐全。不求立马就有客商前来大批采买,只盼着能在不必经由他人之手,陆续将自家岛上所产寻条售出的门路。 毕竟不是上门说服,快速售卖出去的概率,的确有限的很。但对于头一回,执掌一间铺面的女管事文竹而言,已算是相当了不得的一桩大事了。 她与陆家姐妹都订在夏秋之交过门,而此刻一直未曾再回南方地界的侍卫刘芳,便是迎娶文竹的那位准新郎。早些年间,婍姐儿领着他们几个南北各地行商,其中一旁担任护卫之职的,便是这面上有一道疤痕的刘芳。 也不知他们是日久生情,还是自己这个大丫鬟,一门心思想着报答当年援手之恩。居然不想在外头做个普通的民妇,只求成亲后还可留在主子身边,继续帮忙打理庶务。 见此刻陆娘子提及那贺掌柜家的娘子,不免点了身边的文竹一旁绣墩上坐下,认真问道:“眼看着就要二月中了,再仔细想想可是真的愿意随了那刘芳两地奔走?” “小姐您不是都晓得,奴婢是……。”嘴上才刚应了半句,面上却已是绯红一片,显然是羞得不行。 “如今才让你出嫁,到底已是晚了些,好歹这些年随了我各地行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又怎么能叫你嫁的不如意!那会儿,你自己寻了我来说起这桩,当时便让人吃惊不小,放着颜面未损的薛鸣不提,却偏偏要嫁他刘芳。那人的性子倒是个外冷内热的,只是怕你并不自己所愿,不过是为了我这主子,才委屈了自己?” “不委屈,奴婢不委屈……!”谁料想,这旁还认真劝慰的婍姐儿尚未点头应了,就听得另一旁的陆娘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忙不迭摆手拦道:“小姐您是贵人多忘事!他们俩定是早就看对了眼,要不那刘侍卫脚上的鞋袜,难不成还是外头铺子里订做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自作聪明 只见这旁的婍姐儿愣住片刻后,方才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还真是我眼拙了,那会儿就瞧她一得了空闲就抱着个绣蓝,原来是为了忙这档子‘要紧’之事。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成亲后也不必在京郊置办住处了,如今咱们这内城铺子里,刚好缺个管事的大掌柜,索性就由你们两口子接手了,才好!” “大掌柜!若被霞光阁那头知晓了,奴婢这身份只怕不妥?”忙不迭摇了起头来。 却被自家小姐当即拦道:“咱们自己不往外说,谁又晓得?再则说了你这是出嫁从夫,做个掌柜娘子也使得,何况还只是个毫不起眼的杂货铺子罢了。” 听得婍姐儿这句出口,一旁的陆娘子也已颔首,附和起来:“小姐说的没错,正是这话。别看铺子虽在内城之中,但这么一个单间门脸儿的小铺子,实在无法入他们那般大商户的眼。就算你本是丫鬟出身,如今主子还了你身契便已除了奴籍,嫁与大掌柜为正头娘子,也是无可厚非!” “到时候,在前头柜上坐镇的定然是刘芳,你这避在后头账房里的小妇人,谁又能瞧见什么,自是不必担忧。在霞光阁那般的大商号眼中,这么个小铺面实在没什么可瞧的,哪里会多加留意一二。”眼见她仍不安心,婍姐儿便又添了两句劝道。 说着又转向一旁的陆娘子,言道:“实在是不比先前还在外城那会儿,旁个不相熟的,我是不能放心交托,也惟有你们几个常年跟随我们姑侄一路摸索着过来的,方才安心许多。” “所以待你成亲后,可否说服你家父亲让你们夫妻,暂留京城一段时日,只怕我哥哥到来后,另有铺子设在这内外两城之中!”提及这桩来。婍姐儿也是自信满满。 旁的不敢夸口,但对于自家兄妹如今的实力,她还是足有七八分把握。若非年前被那位郡王长子拦了去路,只怕这会儿就有铺子置办到手。准备开张了。 当然,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原因无它,说来还多亏了二房那头的自作聪明。要不是当日被霞光阁的大掌柜提了个醒,自己还都蒙的鼓里。那天半道上翻了马车,路面之上为何不见有器物碎片? 按理说,他们那般世家名门的小姐出行,单是坐驾的豪华便不是普通官宦人家可比。内饰的精美程度已是显而易见,其中就算有矮几配上一、两套精致的品茗之物,也是长途出行中必备的基本配置。而回想当日路经的道面之上,却是毫无痕迹可言。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即便抛开她功勋世家出身,以那位本就乐于享受的性子而言,此等不寻常便透着蹊跷!自己当初是只求不被那一众仆妇瞧见真容,匆匆而过便不曾多加留心。在此次顺利入驻内城后,无意间听得霞光阁大掌柜的随口一提,方才察觉纰漏所在,顿感自己错过了什么? 果然,待随后仔细将那次翻车事件的前后始末,都回想一遍后便看出了关键之处。定然是二房那头嫌摒除对手的速率不足,就在暗中谋划。使出了一招苦肉计! 只可惜,他们是千算万算都未曾料到,如此一来,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主仆一行是只顾着匆匆避开,但旁人之中也有如大掌柜般,心思缜密的主。这般不同寻常的翻车‘意外’,定被那有心之人看得透彻。 即便当场未能辨明真相,此后回想起来,却也有异样之感。到底似自己这般急于避开的,实在有限。连同霞光阁的金东家在内,当日唯恐避之不及的,也不过仅有两拨人马而已。就是如此,他家大掌柜的还能腾出空来,回头定睛注视了好一会儿,也算是难得咯! 或许就连他家那些守在原处的仆妇们中,都有人未曾察觉出不对来,但那些本就有心探听之人,却是另当别论。可见,当初府上的那位大小姐的名声,的确是达到了顶点。 “若非那次他们的自作聪明,咱们也不能借此之机,将这铺面拿回手中,眼下虽还有霞光阁的一份本钱在里头,只等我家兄长凑齐了足够的银两后,便会一一向他家道明原委。” 这旁才刚停下,啜了口温茶,却见陆娘子微微敛了敛眉头,略带三分迟疑地轻声追问一句:“只怕他们家也瞧出了那些铺面的价值所在,到时候必定有一番左右为难,想必小姐这里还需多备下些现银才是要紧!” “这桩我也曾有过思量,本来由他们出面顶下铺子,又帮手填了一份本钱在其中,终归不好叫他们做了无用功的。何况他们可是正经的买卖家,哪有做这亏本生意的,自是要好生补偿一二。至于眼下此等情形而言,却是不必太过担忧,有了两个庄子里的产出做保证,即便没有他们家内城的买卖红火,也定是蒸蒸日上,逐年递增。” 此话可不是凭空而论,连年风调雨顺只是他们兄妹实力增加迅速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另有几件必备的条件,也是缺一不可。 就拿如今这生丝的价格连着三年多,一直保持在稳中有升的势头来看,便已为山庄内的进项,添上了浓重的一笔。再别提,如今海岛上单是每季低价售卖给邻近岛民的生活必需,就在去年这会儿打破了原先的格局。 不敢说,如今整个一片大小岛屿上,但凡有人长住的,就愿意跟自家的田庄订购日常所需。实则在兄长的几次密信中,早已是写的分明,至少有七成之数的岛民再不去岸上采买了。 当然,为防有心之人的窥视,自是不敢将所有产出,都尽数让外人知晓。因而上,岛上还有不少好物件,只留着自家货船到来,一并都装了送出岛外售卖,如今更有了这么个合适的铺面,或许才是大幅扩展培植区域的契机。 这边才说服了陆娘子与其父道明实情,那旁婍姐儿再度闭好了门扇,将书架最底层中的木匣抽了出来,铺展开匣中的画卷,又仔细研了磨,打算继续将此张城南四分之一的舆图,接着勾勒出来。 在外城绘制舆图时,自己便开始小心翼翼,此刻转到了内城,更需加倍谨慎。就连原本可以一气呵成的图稿,也特意分作了几片绘制而出,为得就是不让旁人看出端倪。 但这般一来,所需花费的时日也变得越发漫长起来。然而,这一切在婍姐儿看来,却是万分值得。 一来,他们兄妹有了这份精准非常的舆图后,便可在必要之时进退有度。至少不会受那地形之困,而误了大事。再来,便是为了更好的布局自家的铺面,在自家产业为能尽数夺回之前,在内城铺展兄妹几人的铺子,便是当务之急! 手中有了财力,方能一一将那些产业拿回手中,至于强取豪夺之法,对于毫无实力可言的兄妹一行而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惟有逐渐积累,看准了时机买回,才是行之有效的不二之选! 当然也不排除,二房那头何时突然出了大的变故,不得不忍痛割爱,尽数出清京中产业另谋他地的一天。先前那位还独占鳌头时,或许无人会这般作想,但随着如今这位阁老家的孙女,后来居上者越发亮眼之际,这些大大小小的传闻,也就不胫而走了。 说来也是颇为勉强,这等公侯世家的小姐,即便难得步出二门之外,但年节之时也少不得要出门拜访亲友。于是乎,关于这位已是久未露面的国公府嫡长女,日益消瘦的消息,便被传的沸沸扬扬! “甚至到后来,更传出了那位早已被大夫诊出,已然是病入膏肓捱不过几日咯!”听着门旁立定的小丫鬟低声回禀,这旁主仆俩也是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怎么能够? 抬手唤退了那丫鬟,命其继续探听了此中详情,再来告知。便让文竹一旁坐定:“你这几日,也莫要光顾着铺子里的账目整理了,腾出手来,将库房里的药材送些去两条街外,那间京城的百年老字号‘李记沐春堂’,让其代为炮制入药便成。” “送去炮制入药,小姐是想借由此事,将岛上产出的药材陆续转售与他家!”果然是一点就通。无需婍姐儿言明关键所在,文竹便已心领神会,明白了大半。 轻点了一下头,方才继续道:“起初开设铺面之时,我也是为了求早早落脚,又无从知晓哪家才是最为合适的买家,自然是暂缓一二定下店家。经历了这两月的细细摸索,自然对于内城这一片上几家药堂的实情,有了大致的了解。” 说着不紧不慢比出两个指头,接着道:“定下他家原因有二。其一,他家本是京中老号,不少的达官贵人家都愿意请了他家的坐堂大夫,上门看诊;其二,偏偏那国公府中的大管事,每回采买库房备用药品时,放着与他们府更为邻近的药堂不去,反倒更愿意往这沐春堂中走上一趟,只怕是另有缘故才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贰佰章 初露端倪 “哦,这么说来那李记的沐春堂中,定然有与他家大管事相熟之人!”忙不迭顺口接了一句,再见这旁的婍姐儿缓缓点头,才又补了一句道:“以府里那位主事之人的性子,怎能容忍这等之事发生,怕是如今他们府里已生出了乱象来,也是不无可能?” “我也是如此作想。”偏过身子,再度望向国公府那方,才幽幽言道:“后院那位太夫人就不必说了,这许多日子被拘在府中,不得出门一回,又怎能不闷得发慌?何况她那贪图奢华,又爱四处显摆的性子,想必早已无法忍耐了。” “而原先那位风光无限的大小姐,日子恐怕更是难捱的很!要说她们祖孙俩到底是嫡亲的,就连爱出风头的性子也是一脉相承。”身边大丫鬟文竹,此刻也已将一旁书案上的账目,收拾了一翻,听到自家主子的调侃,便忍不住低声接了一句。 “文竹这句还真说到了关键之处,按理说以那位小姐的性子,只怕这些日子来没少想折子,化解那桩‘意外’。”陆娘子也随之,笑着摇了摇头。 却见这旁的婍姐儿,指了指那旁的账目提醒道:“单从咱们这里获悉的消息,眼看着年关将至,他们那头都还紧压着好几处,生意颇为勉强的铺面,不肯松口。就足可见,二房那里定是没能彻底死了这份心思!” 说到这里,婍姐儿更将前此天的分析所得,细细道来:“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房那头不但因为顺利袭爵,如今已将整个国公府中的产业,随便接手了过来,再加上,我们大房那数目颇丰的产业一份,更是非同小可!” “不敢说。堪比京城里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商户,但在众功勋世家里,定然算得家资庞大的一户了!前此日子,府里那位主事的夫人因太过关注自家女儿的大事。自然便放松了产业这头,而我家那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叔父,更是个不懂庶务的主。” 听到这里,陆娘子突觉眼前一亮,忙不迭随口接到:“眼下知道那桩‘意外’的人,只怕已不在少数,年节期间看他们门前冷落车马稀,就知道定然是被好事之人,传扬了开来!” 只见这旁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文竹将书案之上。那册才刚整理完毕的资料,递到陆娘子面前:“这些都是他们可能还留在手中,舍不得往外沽出的铺面。其中居然还有五、六间的样子,就在先前我们以为早就尽数转手而出的外城之中。” “还真留了一手,只怕这内城之中更是如此!” “当年我虽年纪尚幼。未曾听到过有关我们大房私产,究竟有多少的规模,但在哥哥印象中,只怕不下二、三十处的样子。”今日方才听得这个数字,绕是她早有准备,也免不得吃了一惊! 显然比之前自家兄妹三人的猜测,还是高出倍余。要知道。小姐口中二、三十处,说的也只是他家在京中拥有的铺面而已。那些位于京郊的田庄、别院,想来因为查询起来毫不费力,自是暂且搁置一旁。 原因也是再简单不过了,如今那海岛上的许庄头,对于此等消息便是个活生生的百事通。旁的或许不能晓得太多。但在京郊与京畿各地的田庄所在,却是了然于胸。 因此上,兄妹二人才会将目前的重点,集中在京内的众多铺面之上。倒不是说,那些田庄不打紧。只是二房那头原本就不怎么看重那些城外的产业。 一来,国公府名下的庄子就有十几处之多,原就不怎么稀罕;二来,又都是娇养惯了的主,除了盛夏里避暑,才会出京小住上几日罢了,平日里谁又会想起那地界? 所以,暂缓收回自家田庄也是无碍,反倒是京城内被二房霸占的产业,才需耗时漫长。因而,先由城里的众多铺面开始,徐徐图之也就成了兄妹俩的商定结果。 要说这近日来的探听成果,在陆娘子看来不免大吃一惊,就连婍姐儿自己都为之一震!果然是笔让人为之心动的财富,单说之前被平价买回的茶楼所在而言,在当时鼎盛之时必定是价值不菲。如此算来内、外两城之中的众多铺面,便足可轻易换回现银十余万两! 而这一数字还只是铺面本身的价值,若是再添上各处库房内的货品,以及每月为东家带来的笔笔进项,只怕更是引得人眼红不已! 至于当初自家的私产,为何被二房夫妻俩获悉得如此清楚,他们兄妹也不是从未细细想过。毕竟时隔已久,再要寻回早年在母亲跟前伺候的老人,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外加,在自己都不知情的境况下,被二房利用的仆妇,只怕也不在少数。 要不是怕旁人将自己视作妖孽的存在,婍姐儿定然是极其详尽告知当晚,自己险些被害的经过。但再三思量后,还是只挑了其中几个重点的片段,大致描述了一番。 试问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又是在这般情形之下,能将自己病倒的缘故,说明个大概已是不错了。若是犹如旁观者一般,绘声绘色详室非常,必定引人侧目。 即便心中有些愧疚,却也不敢直言相告。但对于那晚两个欲谋害了‘自己’的丫鬟,婍姐儿是压根没打算抬手放过,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自己不过是个外来的,原先那位正主可是的的确确被她们俩害死在了灵堂之内。在婍姐儿而言这还只是其一,其二,便是那两个小丫鬟无论是事前知情的,还是无意间被人利用的,皆与二房那夫妻俩脱不了干系!指不定日后,还需由这两人入手,方能寻出二房趁乱霸占兄长私产的蛛丝马迹,也是未尝可知。 至于,随后为何再生毒计,想要一并将自家三哥除去,恐怕就是为了那个悬而未决的功勋爵位了。祖父他老人家还在世那会儿,就对大房所出的这两个嫡子,很是看重。 不管是兵法武功,都是没得挑。更有一点,只怕也是老爷子从来不喜二房那嫡子的缘故所在,那便是郑家二公子对于家传功夫的不屑一顾,几乎和他那为父亲是如出一辙! 反倒更爱附庸风雅,整日里不是同那些个,自持才高八斗的文人墨客,酒楼畅谈诗书文章;便是与人结伴出游,美其名曰寻访隐居高人,拜师求学。实则,不过是厌弃自家这行伍的出身,也学他老子一般,做个人人仰慕的文臣罢了。 只可惜,他既没有自家老子那等运气,就是学识之上也是远远不及,更别提他家老子能顺利留在京中任职,多少还是因为沾了老爷子的光。若非看在老爷子的面上,只怕早已轮到一回,外放别处走马上任而去了。 但在二房夫妻俩眼中,这一切却都是自己的好官声所致,与老爷子昔日的威望,关系不大。然而,时至今日,他们一家子总算也体验了一回,老爷子的余威之力。 即便有所了然,但这嘴上还是一味的倔强依旧。在旁人而言,不过是摇头叹上一句,便罢。但在婍姐儿看来,反倒是好事一桩。 “要是他们那头不露了端倪,只怕咱们这里还真不好查访。别看二房那位之前将全府重点,都转向了他家女儿的大事,但对于那几处生意一直不错的铺子,还是颇为看重。万不得已,绝不加他人之手!” 抬头示意了身边的文竹一眼,就见大丫鬟已然将后面夹层内的图稿,小心取了出来,铺展在桌面之上:“小姐说的便是这几处,眼下虽还不知其中是否有当年的产业,但在她们几个反复探查之下,也已陆续有了些眉目。” “认真论道起来,除了这里的一家当铺,其余几处都是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在京城内小有名气,眼下实在是不好妄下断言。”摇头轻叹了一声,才又转而望了一眼京郊的方向:“刘芳之前虽有带了我兄长的口信,但关于之前他所找回的府内老人中,只怕知晓详实情形的,也只有我母亲跟前伺候的那两个老嬷嬷而已。” 合上册子,不禁又是一叹:“就我家出事之时,那两个老嬷嬷都已有六十开外的年纪算起,只怕能在短时间内寻回的机会,并不多。” 听到这里,那旁的陆娘子也是微微皱眉:“年岁倒还在其次,按理说小姐是功勋世家出身,想必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们,也都不是那寻常之辈……。” 关于这点婍姐儿还真从未想到过,毕竟自己不过是个外来者,不说压根就没见过出事前,主院内的众多仆妇,就连自己跟前伺候的贴身丫鬟,不见了踪迹也是后来听姑母提过一提。 本来自己就不是那原主,姑母也是位多年未归京的外嫁之女,亏得自己患病期间,那些伺候病榻之前的妈妈、丫鬟,多多少少都露出了马脚,才使得姑侄俩是倍加警惕。 而此刻听得陆娘子这般一提,这旁之人便已认真点头应道:“陆姐姐这话说的在理,只怪我那会儿还小,家中有出了这等大事,实在是乱的很……不过有你这么一句,待他日我兄长到来时,或许另有轨迹可寻,也是未尝可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一章 扩展一二 实则,那会儿婍姐儿自己也是战战兢兢,前世里哪有经历过这些个要命的事?即便是试探着向姑母说明当晚灵堂内的详情,只怕会引火上身,毕竟这个世道对于魂魄离体之说,定然要寻个懂行的来家中瞧瞧,而这一个不小心,还真会将自己折在里头,也是极有可能。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可是大有人在。而自己这么个外来户,定然被视作妖孽,若是再遇上了真有能耐的,直接抬手就灭了个干净,自己又要向谁喊冤去? 所以,报着‘息事宁人’之心,只感略略提了几个片断与姑母知晓。不过那两个惹事的丫鬟,显然在事发之后便被调去了别处,就算后来婍姐儿自己暂留京城之际,也都是查无音讯。 就此,也更为确定了那两人,只怕早已不在府中了,至于是否被二房事后灭了口,确实不好断言。一来,自己这个当事人,并为如她们所愿,一命呜呼!二来,即便未出人命,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自家手上多添一桩血案? 联系前后始末,眼下虽未有确实证据,但也能猜度一二,若不是被二房圈在某个隐秘之处,便是送了她们去到偏远之境,只怕是再回京的可能咯。 只要她们还在世,婍姐儿相信有朝一日,定能将人寻回佐证,二房那年的种种不择手段。就如同,那时险些被害死在外的三哥,也必定是有据可证。 但是想要当年参与之人乖乖就范,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双方实力相差甚远,更是断无可能。所以,自己这方积累实力的同时,再进一步削弱对方之力,才能加速这一进程。 眼下,得了此等良机自是不能轻易放过。或许是之前他家那位大小姐,实在是太过高调了,以至于此刻全然无人替她鸣一声屈。 “要知道,这世上本就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眼看着国公府中那位再无起色可言,自是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有直愣愣往里冲的,不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已然算是仁义咯!”转而又将话题偏向了二房那位身上,自是为免陆娘子好奇当年的情形,正所谓言多必失,即便此刻姑母不在场,自己也是大意不得。 而那旁两人显然都以为,这些陈年往事主子们颇为忌讳。即便心中忍不住好奇,嘴上却是半个字都不敢提及。只见陆娘子连忙点了点头,附和起来:“势必不会援手一二,何况如今的国公府虽有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在,可到底成了空架子摆设。仅凭那么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虚职文官,又能掀得起多大的浪去?” 听她这么一句,婍姐儿亦是微笑着言道:“再加上,他们家如今也算是青黄不接,嫡子也尚未出仕,那个庶出的儿子又被其主母。生生给养成了个无用的纨绔,更是不足为道。” 提起二房后院里,那为数不多的姬妾,不免感叹一声:“要说这主事的夫人还真是耐心不足,早年我家出事之前实在记不得了,可当初我暂住京城之时。就有过耳闻。后院每年都有新人进出,但总不见住满,便是可想而知了。” “这么说来,后院每年都有不少人被撵了出门?” “是不是直接卷了铺盖走人,却是不好说。历来这些姬妾的出路也是不多。有转手送人的,也有被主母发卖了出去的,更有哪不知何时沾染了恶疾,不久人世的……。”说到这里,婍姐儿也不免微微一怔,转而看了一眼身边的大丫鬟:“文竹你可还记得,先前我让她们几个细细打听了近年来,他们府上有过几回,都是由牙行经手发卖去偏远之地的事?” “奴婢记得清楚,自那年算起分别有三处牙行经手过,统共发卖了不小二十次之多。其中多以婆子、丫鬟为主,姬妾实在不多。”听着文竹道出此句,那旁陆娘子也不由得一愣:“不应该啊,按理说每年都有新人被领入府内,怎么可能……。” 才刚顿住片刻,已然恢复了几分自信,点了点头接着道:“明白了,定是怕外人议论当家主母犯了七出之条的忌妒,所以才将姬妾以丫鬟的身份发卖出府。” 只见这旁之人,也已缓缓颔首:“只怕进府之前,他家主母就已有打定了主意,用不了多时便叫牙婆领了出府。或许,那些姬妾压根就是以采买丫鬟的名头,送入府中的。” 被自家小姐这么一提,就连文竹也是吃惊不小的样子,转而同那旁的陆娘子对视了一眼,方才低声接了一句:“不但打发起来,容易的很,就是怀了身孕也绝对留不住!” “这就难怪二房哪六、七个有姓氏的姨娘,除了两人留下一男一女外,旁个都未曾产下过一儿半女!”显然陆娘子也已回想起,当初小丫鬟们陆续打听来的有关情形。 “只可惜,后院那等地界我这个有病在身的,又是侄女的身份到底不好刨根问底。当初京城暂住时,二房也是有心将我隔开在众人之外,选定的居住也是偏远非常,就连二房姨娘们所居的院落,都不曾瞥见过一回,又何来暗中打探一说。” 轻轻摇头,忙又补了一句:“而那个顺利生下庶子的,本就不是贱籍出身,至于外头传言本是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只怕也有蹊跷。” 听婍姐儿提出了其中或许还有隐情在,那旁的陆娘子不免皱了皱眉,追问一句:“这般手段尽出,难道你那叔父就不曾有过察觉?” “察觉,呵呵,只怕长久以来那位就一心想着如何,谋夺了我家的私产与祖上的爵位了。至于这些琐碎小事,定然是关心甚少。何况有个手段如此了得的夫人在,再加之自是下定决心弃武从文后,旁的没学会多少,可在一身文人的臭毛病,倒是学了个遍。” “啊,难不成也学人喜欢送人姬妾?”不待这旁婍姐儿接口,就见另一侧大丫鬟已是微微颔首,陆娘子便已了然于胸了。 稍稍迟疑后,却听得这旁之人,轻叹一声道:“要说这主事之人也算是用心良苦,每每寻了牙婆来领人,都要嘱咐了再嘱咐,定让卖得远远的,即便少些银子,也绝不容许她们再有机会,重返京城。” “必定是做贼心虚,而那些被发卖了出京的丫鬟、婆子,也多半不敢胡言乱语。” 就听得文竹补了一句,不禁让陆娘子偏头望向过来:“这话怎么说,可是另有把柄落在那人手中?” 只见大丫鬟微微点了点头,也学着自家主子轻叹了一声后,方才应道:“定是怕她们之中,有敢坏了他家名声的,直接用了哑药的不少。而那些有幸避过此事的,也都跟据了嘴的葫芦一般,压根就问不出只字片语来。” “真够狠的,直接都药哑了发卖!” 婍姐儿此刻也再度开口道:“不好说,那些没被喂了药的,就一定是所知甚少,只是被吓唬狠了,再不敢轻易信人罢了。” 若说刚才陆娘子还不敢十分肯定,而自家小姐这句之言,却是再明确不过了,定然是寻到过往日被发卖出府的仆役,只是那些都以成了惊弓之鸟,要想引得他们开口指认,怕是并不容易! 果然,陆娘子这里才腹议一句,就见这旁之人吃了口茶,接了前言继续道:“年前我哥哥为何晚了不少时日,才启程往京城来,便是被这桩要紧之事耽误了行程。” 随即转向国公府所在,深深望了一眼,才又道:“之前提及的那放着邻近的药堂不去采买,反倒偏往李记沐春堂中而去的管事,只怕就与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小姐您的意思是说……那些哑药就是由此处而得!”陆娘子这里才顺口接了一句,便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前前后后统共发卖了多少丫鬟、婆子?其中有几成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腌臜事,才被撵出了去的?而那些有幸避过的,始终不敢开口的,是不是亲眼瞧见了那血淋淋的场面,才变得三缄其口? “这般残忍的手段都用上了,怎么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倒是比奴婢父兄那会儿落草为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等自家主子应到,就听另一侧的文竹,点头接道:“对亲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拿银子卖来的使唤奴才!” “别看那整日里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可这骨子里却是十足的唯利是图,就连我们兄妹几个都未曾放过,更别提那些个丫鬟、婆子了,只怕更是毫不在意。”婍姐儿苦笑着补了一句,方才转了话题提及余下的几桩要事。 “所以,待你这次回了外城后,便着人寻访他们那头尚未攥在手中,不舍得一并沽出的铺面,还有几处?第二桩,就是贺先生她母子寻了机会,悄悄回一趟南方,我要在离海岛最近的岸上,开办两处茶楼、酒肆之类的买卖。”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二章 为保水土 “小姐您这是要扩展在南面的买卖,可如今手上也无合适的人选,离着渲、溢两城也并不算近,交于那些外人只怕不妥?”一听这旁提及要在南方另设两处买卖,不但是陆娘子满面疑惑,就是一旁未曾开口的大丫鬟文竹,也倍感意外。 却见这旁之人,微微点了点头,应道:“陆姐姐说的没错,外人自是不能放心交托,但我在岸上所设的买卖,却是一并交由许庄头家的大儿打理。别看如今邻近大小岛屿上,早已对我们庄上的许庄头熟悉的很,可他家的儿子早已得了我们兄妹的叮嘱,不曾过多露面。” 抬眼望向外城那方,继续道:“就好比你家父兄身边那几个得力之人,即便此刻在京郊有了自家的落脚之处,也是深居简出,不敢太过显露人前一样。惟有这般,到了必要之时,便可将其放在更为合适的位置上,而我兄妹先前虽不曾想到过,在岸上另设几处买卖,但眼下而言,却不得不走这一步了!” “怎么,小姐还担心那位郡王长子会在南方,另有图谋?”果然是跟随自己身边多年的贴身之人,这里自己才刚道出构想,不过片刻之内,那旁却已猜到了大半。 只见,这旁婍姐儿已是欣然颔首道:“怕是那位的南方之行,并不简单,我这心里总觉得定然有事发生。再加之,我哥哥此刻还在南方地界上,若是等日后他也一并在京中久留,只怕更是无人会多加留意了。想来,也惟有早早设下几处铺面,既能将岛上多余的产出,悄然售卖出去;又可做暗中的落脚之处,也是必要的很;还可顺便收集了各方的消息,到底比往来岛上之人,告知的快捷许多!” “叫小姐您这么一说。的确是十分必要。单说岛上逐年增产的那些时蔬,便不是小数目。这般一来,倒是可以顺带着换了银子来,只是这人手上更得吃紧些了!” 闻言。婍姐儿也已点头应道:“当日岛上统共四十余户,不过才二百人不到,但如今却是不同往日了。你们尚不知情,我家兄长已经寻回了昔日的老仆,陆续跟随上岛的就有不下十来家,如此一来人手不足已是缓解了。而我想在岸上开设买卖,也是另有打算,眼下虽看不出什么,但岛上的耕地毕竟有限,待到日后全都开垦完了。又该如何安置那些陆续投奔而来的?” 说到这桩,那旁两人也都随之颔首连连。是啊,眼下看着岛上占地的确广阔的很,但小姐的意思不可全开垦了出来,做农耕之用。也是不无道理。 想这远离海岸的岛屿,经历了多少年的累积才有了这偌大一片可耕作的土地,一旦乌有那些最利保持水土的树木、草地,只怕会得不偿失。毕竟岛上的日常都仰赖这片异常肥沃的土壤,真要不懂得保一方水土,必将会患无穷! 所以,此刻岛上有心栽下那许多。适宜当地气候的果树也罢,还是那小姐再三叮咛,宁可留作草场也不可一股脑都开垦了出来,为得正是雨季之时,水土不流失岛外。 如今那那座正覆了一层表土的山崖,可是一律用小姐事前给的法子。用上了鱼鳞槽的法子,依山势整个修成了台田的样子。若是远远望向过去,倒还真有几分山区地域中梯田的味道。只是比不得那些占地广阔,山势平缓的所在,岛上才刚形成不久的‘土山’。却是称得上陡峭二字。 因此,这里每阶台田的宽度,不过三、四尺的样子,用素土围上一圈犹如鱼鳞状的样式来,就这般一排排一层层依山势叠堆而上,便成了最佳的保水保土之法。 围出一圈边框,便可将雨天降下的淡水留在鱼鳞槽内,而槽内又栽上了果树,便可以这些草木之根留住山上的土壤。如此一来,岛上的植被既无须辛苦挑了水去逐一浇灌,还可在暴雨来袭之际,将大半的雨水留在山上,不至于顺陡峭的山势,形成那让人胆战心惊的土石泥浆。 要说先前小姐不曾将这些一一列举而出,细细解释了与许庄头他们听,谁都不曾想到过,靠山而居还会有此等危险。如此细听之下都不由得是暗道‘好险!’,亏得自家这位小姐是个好读杂书的,要不然他们又上哪里知晓这些去。 邻近的岛屿,确实无须担忧这般的危难,人数实在稀少的很,平地之上尚且住不满,何来依山而居的?而自家田庄上,随之被三爷寻回的旧部、老仆日益增多,想必日后便会有此吃紧才对。 虽说他日等三爷兄妹二人,尽数将京城的铺面,京郊各处的田庄陆续拿回,便可重新分了出去,但在此之前,却都得在这海岛之上过活不是。所以,万事看得深远些,才更为稳妥。 得了小姐的一番叮咛,许庄头便领了佃户们,再度转述了一遍自家小主子的担忧。听完之后,也无须许庄头多加提醒,这里佃户们早已是暗中攥着劲,定是要尽快按小姐的提醒,将这满山的鱼鳞槽修筑完成,再添上果树保土后,才可安心度日。 “如今我留在岛上的那些农书,也都有了不小的用处。之前我曾在书上翻到过,有农人试着在果树下套中花生、绿豆,如今已被许庄头他们试着种成了,来年只怕更能多添许多的产出,所以这茶楼、酒肆便成了最好的去向。” 说到这里,不忘抬手比了比那片,由他霞光阁领头共同进退的外来商户云集之地,方才不紧不慢继续道:“你们知道那霞光阁之所以要与众多商号联手,便是为了应对那些京中老字号的排挤。而其中因相关商铺的携手抗衡,各家多多少少都有获益。” “我家庄上本就有许多产出,用这岸上几处铺面化解,便是再合适不过了。而那位留在南方许久,终究让人不能安心,索性提前布好了眼线,才可以防万一!” 婍姐儿口中的以防万一,正是不想暴露自家海岛的实力,若是自己此刻仍在岛上,尚且两说。毕竟可以及时得了消息,做出应对,但此刻自己身在千里之外,就是兄长也要趁机入京,只怕仅凭许庄头他们几个,必是无从着手。 即便自家有往来南北的货船不少,可这数千里之遥,又岂是一朝一夕便可抵达的。自是要寻个稳妥的法子,可是让人安心,难不成让留守京畿的贺先生,再度转回南方?不成,京畿这片地界上,还需有个能同姑母照应一二的所在。 思来想去,便索性以攻为守,方才是必要之觉。 “我自己琢磨了好几日,想来还是这般提前布局一二,才能在必要之时,尽快将消息传回岛上去,也好让许庄头他们早做防范。”说罢,不免又摇了摇头,低叹了一声:“要不是如今我家那两个弟弟年纪尚幼,只怕此番便由小七回去坐镇,也可让人放心大半了。” 听得自家小姐如此一提,那旁的陆娘子还未出声应道,却听得一旁的大丫鬟文竹,已是低声嘟囔了起来:“小姐您自己如今也才不过十五!”听身边之人如此一句,婍姐儿也不由得轻笑着点了点头。 心中却不由的附和一句,这十五还是虚岁,自己早已将年岁忘了干净。这些年来,自己的早慧也被姑母、兄长齐齐认同,此刻被文竹一句点到重点处,不免是微微一征。 若说当晚自己施救不成,反被吸入了这具身躯之中,成了名副其实的功勋之后。由哪年算起,自己来到此世也足有七个年头了! 而此刻陆娘子也不失时机,忙不迭提醒一句道:“及笄之年,若非二房那头刚巧有事发生,只怕小姐您还需防备一二的好!” 正在回忆往昔的婍姐儿,忍不住在心里‘咯噔’一声,面上随之黯然二分:“他们如今是自身难保,想必腾不出手来,利用与我。但陆姐姐的这句提醒,我也一定会加倍警惕,除非突然有所转机,若不然这一时半会儿,定是想不起我这个早被弃置一旁的侄女咯!” 让文竹亲自送了陆娘子出门,这旁书房之中,婍姐儿却不免低头思量了起来。还真是忽略了自己这年岁的问题,要不等到他日被二房那头摆了一道,的确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那位顺理成章袭了爵位的国公爷,可不会处处替自己这个幼年失了双亲的侄女着想。打定主意利用自己助他更上一层楼,还差不多。即便有姑母在,但这世道她一个大归的姑奶奶,又能撼动几分? 惟有自己这里早做打算,才好防备一二。 “实在到了避无可避之时,便索性走为上,离了这是非之地,哪里去不得。而且我有这颜家小哥的身份在,就算他日回了南方,也是无碍。只是不能再帮忙哥哥拿回那些产业了,不免……。” 这旁还在低声喃喃着,就听得小心推门而入的文竹,轻声应道一句:“小姐可是还在想刚才陆娘子,提及的那桩?”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三章 水来土掩 “虽说此刻二房那头应该是自顾不暇,对于我这早就被送出京城外的侄女,怕是连想都想不起来了。可这年岁明摆着,他家那位大小姐本就与我同年,先前或许一门心思以为那位置是定然到手了,而今却因一时大意落得这般地步,想必也会为她寻条后路!” “后路,小姐的意思是,那头或许会给谋一家世相当的?可以那位的性子,怕是……?” “你还真以为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看未必,原先她是被众星拱月,站在高处不知这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但有过此番经历后想必也能看开几分了,才对。不敢说彻底熄了心思,至少也不会再如同以往那般,自信满满了!” 见那旁才刚收拾了桌上的茶具,另为自己沏了新茶来的文竹,此刻面上仍有一丝疑虑,不禁微笑着招呼她一旁坐了,继续言道:“就如同咱们先前说起的那般,这事还得那位说了算,要不当年那大和尚怎么不直接给出姓氏,再顺便指明了个方位。将这两者配合一处,岂不是更为精确?” “啊,也是大和尚只报出了年和月,不对,就连这月份也是定死的……。”突然一改刚才的困惑之色,连连抚掌道:“奴婢明白了,定是不敢道破天机,所以只报出了大概的样子!” “或许是这一缘故,怕泄露了天机折损了阳寿,也有可能压根就只算到了这地步,余下的皆是一概不晓。”轻笑着摇了两下头,方才接着叹了一声:“就这么一句预言,不知有多少人家便为此明争暗斗了许多年,若事后得知是否悔不当初?” “定是没有,小姐您虽说多年未曾回京了,可无论是年前在外城住着,还是如今到内城落脚,可有听过一句有关那大和尚事后懊恼的传言?”被身边的丫鬟反问了这么一句。婍姐儿也不免一愣。 片刻沉吟后,却是坦然一笑,接过茶盅来品了一口:“这些年到底长进了不少,就算给你的京城的大掌柜也使得。只是日后委屈了你在后头账房里坐着。不免大材小用了。” “小姐又取笑奴婢,无非是顺着您说的往下罢了,哪里就有哪般大的能耐了。能在后头账房里盘盘账,就算不错了,旁人家的大丫鬟指不定随便配个小管事,也只能守在家中忙厨活了!” 听她这两句出口,这旁之人也是缓缓点了点头:“实则,你在账房里坐着也是无碍,毕竟这店铺中的各项事宜,反倒比你们家刘芳懂行许多。有你在幕后把握着,才是稳妥。” “那倒也是。”一旁满是认同的连连颔首,就连刚才自家小姐口中的‘你们家’几个字,都被忽略了。直到领命退出了书房后,方才后知后觉忍不住‘呀!’了一声。回头怪嗔着嘟囔了一句,轻轻一跺脚便羞红了双颊,疾步往自己的厢房里去。 而这会儿正忙着整理手中资料,准备将城西余下那半边舆图绘制出来的婍姐儿,却是毫不知情。别看条条街巷都叫自己的丫鬟走了个遍,若要将这街巷内各家的情形,一并细细查访清楚。就不是哪般简单之事咯。 如今仅能将各府的所在标注上去,已是不错了。正要想将余下的详情,都一一录入在案,只怕没有几年功夫,定是无法完成的。再按婍姐儿的意思,还要似京畿那片一般。将各家之间的关联问明,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说,直到如今贺先生手中的那份资料,也才不过整理了一小半而已。何况她哪里还只是各行各业的商户们,至于那些官场上的人士。婍姐儿只交待了自家先生,略略知晓个大致的情形便可。 毕竟贺先生不是他们兄妹几个,本就是功勋世家出身,对于这些尚不怎么忌讳太多。而这位如今却只是个普通民妇罢了,哪里敢沾染这些事情,所以婍姐儿是对此早就有过明示。 再则说了,京畿任职的官员对自家夺回京城产业的大事,并无多大关联,又何必让贺先生一家为此心有不安?但对于那些商号,便无此等顾虑可言,不过是自家仔细些,莫要叫人察觉了便好。 同行是冤家,即便与那家商户不是同行,你无缘无故查人家的老底,也是犯忌。换作你家商铺开着好好的,旁人家每日紧盯着不放也是一样。 所以,只收拢有关商号的资料,至于其它便不在查访之列。而其中就以郡王长子名下的那家米行,最是重中之重。原因无他,兄妹俩每每遇上这位,都没好事发生,自是得多多提防一二。 而京畿米行之中,他家也算是名声不小的大商号,自是不容错过。 就贺先生所见,那铺面归在蔡姓之人名下,看似与那位乌有直接的联系,指不定是与自家东翁一般,皆是另外寻了个在明面上的代东家罢了。 但在婍姐儿看来,却是极有可能与自家兄妹如出一辙,是在旁处另外给自己安排了个身份而已。至于他这么个权贵世家出身,又是家中唯一的嫡子,这般之举却是毫无道理。 然而,即便这位的此番举动另有缘故,也与自己这个局外人,毫不关联。如今婍姐儿是只求日后,莫要再与之遇上了便好,至于他府上发生之事,谁有会关心一二。 有基于此,对于这蔡记的暗中查访,便是从未断过。即使此刻那位已离京不少日子,还是依然如故,总之小心使得万年船。就是贺先生当日读罢了密信后,也不由得愈发警惕起来。不单是因为小姐信中传递而致的紧张气氛,好歹自己也曾做过几年的官太太,这里头的阴私事,也算是有些见识。 自从获悉了那位的真实出身后,贺先生便多留了一个心眼,而此刻再将前后几桩联系一处,越发让人难以安下心来。但仅凭此刻的实力,就算无法将他家所有根底都查个水落石出,却也能在这里帮着小姐紧盯一二,也定是有备无患之事! 京畿那头有了贺先生一旁警惕;这内城之中自己的到来,又是那位不曾获悉的;如今只等日后兄长顺利入京,便可按部就班,先由眼下所知的几处铺面入手,便好。 想到这里,婍姐儿又将之前那份霞光阁东家誊写的那份,京城各大老字号的名录,也一并拿了出来,顺手将各家的铺面分别编了个标示,在自己这份舆图上标注了起来。 不单将他们各家的总号逐一标上了,就连他们东家所居的街巷所在,也都在舆图上留了标记。别看京城的官宦人家着实不少,可这京城老号也是不小百余之数。 虽不是家家都有百年的历史,但在婍姐儿这份舆图之上,却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好几条街市,需得仔细辨识一番,方能全部找齐了。要说这还只是城西那片的大半地域罢了,真要将整个内城都集中绘制在一张图稿上,指不定就能把人眼看花咯。 所以,还是用标记的方法,才更好些。这般一来,既可方便自家辨识之用,又无须担忧被旁人看出端倪,因为这些标示可都是自己编就的,一时半会儿想要弄明白确实不易。 再则说了,就是这几份舆图的绘制,自己都是暗套在别人的画作之中,这世上想要分辨出一二来的,也唯有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吧。 而当三日后,霞光阁的金东家再度着了管事来送信时,守在外城米行中贺掌柜家的娘子,也刚巧欲步上院前的台阶。猛然间,瞧见一旁有外人在,自是不敢暴露身份,故作吃惊道:“敢问老丈,这里住的那位,可是有间商号的少东家?” “少东家?”心中仔细掰着指头算了算,好似只听自己主子提过是颜家小哥,但究竟是不是那家的少东家,自己这个跑腿的可不敢胡乱应承,不免尴尬笑了笑,抬手一指正开下门闩,前来应门的老苍头。 一见台阶之下的来人,老苍头自是心中明了,但面对那霞光阁的送信之人,不免也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又是那家来人?” 听得老苍头起了头,这旁自然是会意接道:“我们掌柜的想寻了贵府的少东家问问,既然你们东家本是在南方发迹的,又是办的那方特产,铺中可是做那米粮买卖?” 听到这里,一旁的送信之人已算是明白了大概,匆匆将信递给了来人后,便转身往回了。此番回去,是否会将今日门前之时,顺便回报于他家主人知晓,此刻对面互望了一眼的两人,皆是不得而知。 但对于方才那份默契,还是颇为自信的。片刻后,坐定一旁将近日米行诸事详实禀明的掌柜娘子,也已顺带着提及了门前之景。 稍作思量后,就听得这旁婍姐儿,含笑应道一句:“无妨,本来我这铺子做的就是杂货,南方办货之际顺手采买些米粮,又有何难?” “只怕那头会因此而多加留心一二?” 显然一旁的掌柜娘子仍是不敢全然放心,只见婍姐儿身边的大丫鬟文竹,已是点了点认真道:“掌柜娘子切莫担忧,咱们家小姐惯懂得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法,必是无碍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四章 再添新品 略带迟疑地望了这旁主仆俩一眼,不免与先前南方那会儿的种种联想起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别看东家小姐年岁不大,可能耐却是不可小觑。 要说当家的是天生吃这口饭的主,自己面前这位就是实打实的经营之才。旁的不夸口,就那如今这内、外两城中的三处买卖而论,便不是普通商号可以办到的。 虽说认真论道起来,自家是早先他们一步抵达京城的,可是这位前后用了不到半年的光景,便陆续置办下了宅院一处,铺面两间。别看这内城的铺面,不过是租借了来用的,毕竟最繁华的京城地界,自是不比别处,能稳稳落下脚来,已是不易咯! 再则说了,东家兄妹几人的实力,外人不晓得,自家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终究是不敢太过张扬了,还故意寻了位置较偏的铺面,便可见一斑了。听当家的说了,这叫循序渐进,早早暴露了实力,指不定被那些个京城的老字号给挑了出来,抬手寻个由头,就叫你家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掌柜娘子虽是半信半疑,却也不敢胡乱言语,要知道生意人的各种门道都不能小瞧了。远的不论,单说这同由南方来京的霞光阁,人家这会儿可再不是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二流商户了。 至少在这京城地界上,还是有些名声的,别看东家交托的米行铺子设在外城,可这内城中的大小消息,定会随着走动的客商不时传出。 别看东家早已叮嘱再三,不可将自家的根底告知与人,即便是同由南方入京的商户,亦是如此。夫妻俩虽隐约知晓一二,但对于具体发生之事,皆是茫然一片。说来也不免好奇,只是被自家胞姐每每在家书中告诫。自是不好再随意打探一二了。 说来也怪,这东家兄妹几个的实力已是不弱,为何不将自家的铺面摆在明面上?如此一来,也好加快扩张的速度。陆续多设几处铺子也并非难事。 瞧瞧人家霞光阁,可不就是连办了好几桩赛事而扬名的?眼下虽说正经铺面不多,可都设在繁华的街市内,京城的总号更是足足站了四开间的大门脸儿,就连隔了一条街的富春酒楼,也不过与之一般模样。再加之,三层的楼面都可拿来设座椅待客之用,而他霞光阁自家的绣房,便独占了一层楼面,自是大大了折扣。反倒让贺掌柜家的娘子,为之惋惜不已! 此番在门前遇上的送信人,更让这掌柜娘子确信,东家之所以同他霞光阁合作,又不能直接道明了实情。必定是有缘故。只是这时候未到,不好明说罢了。至于两家的实力,究竟是谁胜谁负还两说,因为据自己夫妻俩所知,单是每季都安时送来北方的粮米,便足足能供给自家那般的铺子不下十来家,已是可想而知了。 再别提。自家大姑姐一家子守着的京畿书肆,听说如今的生意也一直是稳中有升。每年就是多添半成的进项,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对了,还有原先渲州城郊的那处山庄,只怕更是了不得。 自家打入京后,便再没回去过一回。可这兄弟们之间的书信却是从未断过,单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他们两家的变化。旁的不论,单是先后扩建了自家的宅子,又拿出银子替贺家翻修了祠堂,便能看出不少端倪来了。 对于其中是否有自家大姑姐的帮村。夫妻俩尚不知情,就他们家这大姑姐的性子,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不,刚过去的年节里,自己家两个小子去送了趟年货,便各自得了块上好的玉佩回来,便足可见这大姑姐家中的情形,只怕又更上了一层楼! 再联想到东家如今都能在内城设了铺面,虽说只是单间门脸儿的小铺面,可在贺掌柜家的娘子看来,却是意义非同一般。就当家的推论,定是为了防着外人多打听,才没敢露了根底。 回程的路上,不时打量着街面两旁的景象,不禁对此深以为然。 所以才刚进了铺子,就忙不迭吩咐了伙计前面多看顾些,便一个眼色引了当家的往后头来,细说分明。 “哦,你瞧着咱们东家的气色可好?” “好着哪!就我看那内城的小铺面,生意应该不错。听说了文竹姑娘成亲后,便让他家两口子接手那铺子,想必也不会太差。东家待旁人都宽厚的很,何况是这跟了她好些年的贴身之人?依我看,这会儿也是想着叫他们多练练手罢了,正经另寻到了合适的地界,指不定再让他们大展拳脚,也就不难了。” “这话我信,就是比起我家二姐来,这丫鬟也是更为亲近些。听说当年刚到南面那会儿,东家身边统共就这么个伺候的,你说还有谁越得过她去?”缓缓点了点头,忙又接到一句:“你送了账本去,东家有没有提点几句?” “提点好似真没……哦,对了,刚才送我出门时,文竹姑娘倒是给咱们提了个醒,让你瞧瞧邻近的米铺可有人顺带着卖米酒的?” “米酒?”径自拿过桌上的瓷壶,给两人续上,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抬手怕了自己脑门一下:“唉哟!你看我这记性,临咱们上京之前就听二姐提到过一句,这不渲州郊外山庄里,原先不就每年采摘桑果时,就留下不少酿成了紫酒?指不定,如今为了往咱们这米铺里送粮食,必定寻了个大庄户订购的。” “你是说,眼下因为东家没能另设一处米铺,所以才想着让人把剩下的米粮都酿成了酒?” “也不一定是自家酿造的,只是有这个可能,再则说了,东家每走一步都是深思熟虑的,你可见过哪有一回是胡乱行事的?”抬看瞥了一眼自家娘子,忙又话归正体,感叹道:“要不咱们如今的小日子能过得这般舒坦,就连大哥、三弟两家也都新砌了院子,指不定比村里原先那两家小地主都不差上几分哟!” 听到当家的提大伯与小叔家,才扩建院子的事,这旁的掌柜娘子不免想起了,今日在东家门前遇上的送信人,忙是刻意压低了声量仔细告诉了起来。 “你怎么忘了,原先咱们东家初到南方,手头尚不宽裕时,就曾忍痛沽出过一本压箱底的孤本与他们家。而且,就连咱们东家是何等样人家出身,也不是男儿身恐怕哪家尚不知晓实情,所以二姐才不止一回提醒咱们,莫要信口说与外人知,想必就是这个缘故!” “呀,刚才还说你的记性差,如今看来我这小日子一舒坦,也忘了东家的身份了。可是得小心了再小心,要是让有心人得了消息,只怕坏了事!”只见掌柜娘子已是霍地起身,仔细挑开了半条缝隙向外面店堂内望去,直到确认夫妻俩刚才那番言语,不曾有人听了去,方才长出一口气:“往后这些事,咱们还是自家屋里细说吧,这儿始终是让人有些不安!” “娘子提醒的是,到底还是东家的大事要紧,宁可防着些,也莫要事后悔之晚矣!”学着隔壁书院里张老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了一番后,才清了清嗓子高呼一声,将刚才守在前头柜面上的中年伙计唤了入内,让其细细打听了有关米酒那事去了。 将刚才之事暂且搁置一旁,两口子不免对视了一眼,就听得一旁的贺掌柜附耳过来:“指不定东家手里的这一项,往后就归在咱们铺子里售卖了。瞧着吧,再添一成的进项也定是不难!” 而此刻,婍姐儿主仆二人也正商量着,索性将小铺隔壁的院子置办下来。 “依奴婢那日留心观察,隔壁那家面铺的生意不算太好,要不是这铺子本是自家所有,只怕那两口子定是不能维持这些年的?” 顺手将米行的账目合上,示意其继续往下,便听得文竹接着往下告诉起来:“奴婢只怕如此一来会否惊动了霞光阁那头?毕竟这铺面的所在,也是他们家帮忙寻上那房主的,这般短的时日内就买下了隔壁的小院,想必会引得他家的注意。” “你担忧的也道理,只是此刻另寻了库房,以备足存货,怕是更引得外人窥视。你还记得当日在京中开设米行之时,我为何一气就多添了五百两银子与贺掌柜?就是为了让他们将后面的院子一并拿了下来,既可做库房之用,必要之时也可暂做客房。” 抬首望了一眼杂货铺所在那方,抬了抬眉道:“要不是怕金东家瞧出太多来,我定是悄悄将这铺面的房契也一并拿了下来。如今碍于不便将实力过早暴露,所以才想着退而求其次,先用隔壁……要不你去瞧瞧邻近两条街巷中,可有合适的院子也使得!” 听得这句出口,那旁的大丫鬟才立马应了,疾步往外去。 而此刻独自一人留在书房之中的婍姐儿,苦笑着低声喃喃道:“果然还是有利有弊,早早告知了他们家定然是畏首畏尾,踌躇不前。而今这般也是无可奈何,也只能配合着放缓步子了。” 当然婍姐儿口中的放缓二字,只对自家为方便沽出两处的产出而言,至于被二房那头强占的铺面,却不在此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五章 蓄势待发 他兄妹二人是早有准备,只待时机成熟,便陆续将各色铺子开办起来。到时候,单凭自家之力也已能在京城中占有了一席之地,当然对外还是以兄长如今的身份便成。至于霞光阁那头,倒是无须告知详情,毕竟自家兄妹真实出身,与他们而言都尚未知晓,此番一提便等同于和盘托出了。 到底不便过早挑明了真相,所以这些关键所在,还是暂且缓上一缓也使得。要知道,如今这二房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那夫妻俩的为人,即便因先前那自作聪明之举坏了事,此刻也未必是坐以待毙。 再联想起过往的种种,更是不可不防备一二。若不是姑母那里还需提防些,只怕此刻婍姐儿就要将两个弟弟,也一并悄悄送了往南方去,到底在自家海岛上更为稳妥。 有兄妹俩在京城联手,再加上一旁霞光阁的帮村,已是足矣,又何必再多添一二个,留在京畿境内?对于二房的各种手段,他们兄妹早在当年就已领教过不少了,此时在京城谋划大事,自是怕那头另辟蹊径,狗急了跳墙将矛头指向京畿的姑侄三人。 此番要在离自家海岛最近的所在,开设铺面的确还有另一层用意在。解决两处庄子里的产出虽是大事,但自从姑侄全都北上之后,留守南方的那些管事们,便再无一人得了东家的嘱托,收集各种消息。 失了众多耳目,这消息也就自然不灵通了,就拿此番被堵在半道之上的自家兄长而言,便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反复思量后,婍姐儿还是毅然决然,定下了开设两处铺面以补足此项的短缺。 虽说眼下自己的这封急信,尚未交到一直守在京郊的侍卫刘芳手上,但就目前内城的情景而言,倒是不急在一时。由自家兄长再度转回头去。开设必是不可取。 原因无他,在南方已逗留多时的郡王长子,此刻身在何处?又会否一路特意布下了眼线,都尚未可知。便贸贸然前行最是不可取。再则说了,那两处铺面本就打算为收集消息而设,更需小心三分。 由许庄头家的大郎,一手打理才是正经。对此,婍姐儿在信中已有了详尽的解释,拿起了密信吹干墨迹,自己又从头至尾通读了一遍后,方才唤了如今也已升做一等丫鬟的黄桃进来。 “你且莫要太过张扬,扮个京郊踏青的去一趟刘芳那儿,让其务必寻个稳妥之人。安然送到我兄长手中。至于他还是老实守在京郊那处为好,或许我另有事交办,也是未尝可知。” 实则,婍姐儿也是担心送信南方,途中偶遇意外。而错过了自己大丫鬟文竹的良辰吉日,却是万万不该。这丫鬟可是跟随自己时日最久的一个,与其说主仆的名分,倒是更似共同进退的伙伴。 同样一路跟随自家兄长杀出重围的侍卫刘芳,早些年间也曾陪同她们主仆二人,走过了不少的地界。所以,对于两人能共偕连理。婍姐儿倒是了乐见其成的。 因而,对几月后他们二人的大喜之日,也是倍加用心。这刘芳家中还有家人亲戚在,可自己的大丫鬟却是家中再无旁人的,即便他老刘家还有人在,但直至今日却都不曾回转过家中。怕只怕二房那头得了消息! 倒不是,他们刘家会有暗中告密之人,只是同在一片地界上住着难免有个贪财的,瞧见了刘家久未露面的儿子,悄然回了家。定会起了心思打探一番。 眼下可不好说,二房那头未曾想到过安插了人手,将当日跟随了侄儿出城的侍卫查明一二。再加上薛鸣他们几个的家中,又都是世代在国公府名下当的差。就算二房当初未能查明详情,这许多年下来也必定掌握了确实的消息。 不怕万一,只怕一万,眼下正是关键之时,若想安然度过,也只有委屈他们两人了。反倒是刘芳听闻了此桩,笑着摆手连连,说是他家中除了两位伯父还在世外,父母双亲早在他幼年之时已双双故去了,打小便是轮着两位伯父家中度过的。 想来同自己的大丫鬟,倒是同病相怜的一对,也难怪他们俩会看对了眼。只是他被文竹命好些,能得了伯父的照拂,反观文竹当年可是被他们家无良的亲戚,直接送到人牙子手中换了银子。 也亏得那牙婆瞧着小丫头身世可怜,又不是个黑心的主,这才转危为安,跟随自己身边许多年。所以,对这丫鬟的大事婍姐儿是格外的上心,陪嫁自是不必说了,由陆家姐妹帮着一并办妥了,本来他们家今年是连着将姊妹二人都嫁了,比照着差不多的样子,多置办一份也是顺手的事儿。 要不是碍于自己如今的年岁,指不定就要亲自列了单子,着了人去办。前世里,自家虽说只办过一回婚礼,那也是娶媳妇,可少不得自家亲戚中,就有往外嫁女儿的先例。而当时自己可是跟着老妈,一路在旁帮忙,抄写记录的活儿就是自己在做。 只是转到了此世,无论是自己的身份,还是如今的年岁只怕都不好亲自接手。不过有陆家的帮村,这丫鬟的嫁妆也好,喜服之类的都已办得妥妥当当。绕是贺掌柜家的娘子见了都忍不住好生羡慕,而在婍姐儿看来倒好似自己嫁女儿一般,真是颇为上心。 想到这里,婍姐儿自己都不免笑着摇了摇头。要知道,旁的几个丫鬟家中可都有亲人在,自己屋里伺候的丫鬟中,也就她文竹一人是个孤苦伶仃的,自己出门多提醒两句,也等同于她娘家人一般,足可给这丫鬟三分倚仗。 乌有娘家又怎么样,有我主子在旁看顾着,也是一样。不过瞧他家刘芳尚未成亲,就十足老婆奴的样子,倒是让婍姐儿颇为安心,毕竟在小两口的日子也并轻松。此刻单是留心二房那头的情况变化,便需花费不少气力,还得兼顾这铺子里的差事,想必他们夫妻也得忙碌上好一阵子的。 余下那几个丫鬟,婍姐儿倒是并不担心。一来,这文竹本就是能干的,没等年节过完,才刚采买进来不到半年的四个丫鬟,已被其调教得差不多了,如今正在外院里试着轮流接手厨房里的活计。 二来,陆家姐妹出嫁后,婍姐儿也是有意留用她们两家。别看陆娘子所嫁之人,本也是跟随了他父亲多年的庄稼汉,到底也曾念过几年私塾,要不是村里人被逼得没了活路,只怕也是个发奋苦读打算走仕途之路的好苗子。 就看他一手的好字,便知道定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即便在这年间也都不曾丢开一旁。要不陆家老爹怎么能把自家的大女儿嫁了他为妻,想必也是看重此人不但有股子义气,更是个能文能武的。 所以,留着这夫妻俩将来执掌个铺面,也定是错不了。再说她陆家二娘更是难得的好账房,即便眼下尚无合适的去处,单是外城两间铺面里每季盘账之时,代自己走上一遭也使得。 仔细分析了如今自己手中可用之人,正欲一会儿文竹回转后,便让其誊写一份目录,准备着手收集京中那些百年老字号的有关资料。 其中尤以米行、酒楼为重,当然药堂也需得好生留意一二。究其原因,自是与岛上逐步增加的产出,不无关系。自家在南方开设铺面悄无声息的陆续售卖是一条出路,但长久而论,还需另辟几条出路也是有备无患。 在这京城之中,没有哪家能与这些老字号相比肩一二,即便是他霞光阁的异军突起,也只是个别特例罢了。认真推算起来,这般的特例的确是少之又少,所以在婍姐儿看来想要得到最合宜的价码,还需寻到合适的卖家,才是正经! 即便今年之内,自家还尚无余力,供给京城的卖家,但此等之事却是宜早不宜晚,毕竟乐意卖货入京的可是大有人在,离了谁家的供给的货源也照样能做得买卖。因此上还需多费不少时日,将卖家的所需了解一清,方才着手此事为妙。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然而,就在婍姐儿将重点移至扩展大事之际,与其共在一城之中的国公府内,却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前段时日里,不怎么出门的采买管事,自今日起就一连跑了好几家成衣铺面,至于要定制哪个样式的衣裙,还是他家主子吩咐了采买衣料,皆是打听不出任何的消息!”一句回禀之后,那门旁立定的大丫鬟樱桃也是皱紧了眉头。 只听一旁的黄桃,点了点头补充道:“与小姐您之前的估算,好似有几处差得不多。每桩事都避着人,而且还都寻了先前不怎么去到的铺面问话,也惟独那李记沐春堂倒是走过一趟。” “倒是有些蓄势待发的模样,只是这仔细算算,距离那桩‘意外’好似并不太久,就这般纳耐不住了?还是他们那头另得了什么确实的消息不成?”闻言,这旁的婍姐儿也不免低声喃喃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六章 绝非简单 难不成他们府里有要发卖一批下人,还是另有图谋,欲在暗中动用些腌臜的手段,也是未尝可知。总之,在她们主仆看来,每每用到那家药堂,断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打听的那些事儿,便足以看出这药堂中,定然早已有人被二房那头买通了。至于他们东家、掌柜是否知情,一时之间却是不好判断。一来,怕打草惊蛇,反倒着了他们的眼;二则,倘若真是他们东家一心帮村在旁,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因而此事还是按部就班,不可意气用事。就眼下的情形而言,二房那头定是另有所图,只要多加留意一二,定是有迹可循。但如此一来,婍姐儿这里便需多添了人手,分作两头紧盯不放。 要知道,那沐春堂可是早就有过先例,配置那些个有损阴德的哑药,又怎会不知其后果? 就见这旁婍姐儿摇了摇头:“无论那配药之人,是否知晓二房拿了这哑药回去,必定就有那被害落了终身残疾的?” “本就明摆着的事儿,但凡是个晓得是非的,就不该做了他们家的帮凶!”显然文竹也是满脸的不屑,再联想到此前小丫鬟们打听到了实情后的愤愤不平,婍姐儿也是了然颔首。 虽说她们几个在自己院子里当差,不但是从未有过责打之类的事情发生,却也不是没有听闻过坊间的有关传言。这富贵人家的仆役可是不好当,跟了个心善厚道的主子,或许还好些,倘若万般不幸遇上那蛮横不讲理的,动不动就是非打即骂的,也是屡见不鲜。 更可怕的,就是入了二房承袭的国公府,能保得全乎的出来已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真要是听了、看了那本不该知晓的阴私事。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哪! 此刻就婍姐儿手中的记录,便可看出端倪来。自旧年那一段日子起,前后发卖出府的丫鬟、婆子中。就有近三成的样子,都是被灌了哑药后,再打发上路的。余下的那七成里,更有近一半的早已被连哄带骗,吓得精神恍惚。 以二房如今的身价,自是不在乎这些个小钱,但在经历过前世那段岁月的婍姐儿看来,却是惨无人道之事。而自己屋里这些同是丫鬟出身的,自然也都感同身受,更对二房这般的行径是深恶痛绝! “他们那头为防人走漏了风声。这般地手段用尽,此时居然有反常而出,又去到那沐春堂中,定是不可忽视。后院里那位太夫人如今是安静的很,自家的闺女又无需添置新衣。却还有意无意陆续有铺子转手他人,那会儿我就想到了几种可能。如今看来,还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定然是寻到了另外的门道,想要东山再起!” 听着自家小姐如此一提,文竹也已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不能够吧?当初那事儿,不是从此绝了他们家的希望。怎么又……?” “按常理而论,或许断无可能了,但切莫忘了那贵人的名分,还得由当今那位方能定夺,所以,此事便不好妄下断语了。而且。据之前的种种迹象可知,国公府的大小姐无论是才貌,品行都被众人所认可,因此最后翻盘之事,的确还有一线生机在。” “啊!若是那般的话。小姐您同三爷的计划岂不是……。” “就要落空?”反倒是抢在大丫鬟之前将这句接上,却是一派正色地摆了摆手,满是认真的分析起来:“不说旁的,咱们单看近些日子那旁的所为,不再似年节前那般万事低调。甚至连采办年货,也是格外的节省,这里恐怕就是反常之象在,只是那会儿我们都不曾瞧出端倪来,唉!也怪我当时只道,他们是深感无望才会如此息事宁人!” 苦笑着摇了两下头,端起茶盅来轻啜了一口,方才继续道:“可二房那夫妻俩也好,还有他们家那位大小姐也罢,哪有一个是懂得息事宁人的主?都怪我忽略了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老话,他们那般满心只盼着更进一步的官迷,哪会懂得收手一说,倒是我糊涂了!” 招呼身边的文竹,将窗前书案上的资料尽数搬了过来,主仆俩又忙碌了起来。此番寻找的蛛丝马迹不是旁的,正是年前那一段,他们府中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小管事,时常所去的地界。 究其原因,自是同那被发现的药堂一般,指不定还有二房暗中布下的眼线在。待两日忙碌下来,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眉目,原来与那外城中余下的铺面一样,居然另有三处的铺子也是如出一辙,皆与他们那头有些牵连。 “别看所涉及的铺子,虽不是什么百年老字号,却都有些名声在外的样子。就拿这家茶楼而言,不敢说文人云集,到底因为离着内城最大的两家书院近,每日进出的可都是离不了两种人。”一抬手那旁的黄桃已是比出了两根指头,向屋内众人示意到。 说来这两日的重新查找,也就仅半日功夫是她们主仆俩辛苦忙碌,到了第二日更是除了原先厨房里的那两个小丫鬟外,其余几人都尽数聚在书房之内,一并加入了进来。 主仆六人齐齐上阵,自是速度成倍提升,而旧年里被安排了轮流出京学习丝弦制作的两人,也都因为主子迁移往内城,便停了手中之事一并回转京城了。 本来还担心日后文竹出嫁后,这屋里的人手必有短缺,如今看来却是再无此忧虑了。比照着手中的资料,婍姐儿已有了应对之策:“你与黄桃还是老样子,紧盯着二房那头每日出门办差的管事们便好,唯独文竹你得辛苦一二,出趟京城让流芳帮我盯着京郊的几处田庄。” “田庄!难道说他们还敢再着了人,取道京畿将小姐与姑太太接回京郊?”这句才刚出口,就见两旁的丫鬟们中无一不是满脸的吃惊之色,就听得一旁黄桃忙不迭定了定神,追问道:“文竹姐姐的意思是,那头又打上了咱们家小姐的主意不成?” “此事不怕万一,只怕一万。”见这旁小姐微微点头应了,方才敛了敛眉头继续言道:“眼看着咱们家主子今年就该及笄了,而此刻二房那头的动向也是怪异的很,不是金铺银楼,便是绣房布庄,还有那官媒婆姜嫂子,也被连着唤去了茶楼两回,实在是非同寻常!” 文竹此刻提及官媒婆是被唤去了茶楼,便让在场的丫鬟们顿觉吃惊不小。再看向这旁的小姐,也唯有苦笑着点了点头:“我这原本不堪大用之人,恐怕又要被算计上了,如今他们府上到了婚嫁之年,除了他家那姐妹俩,只怕也就唯有我这个一项体弱多病的侄女儿了!” “只是他家那庶出的女儿,一直不入主母的眼,只怕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为其奔忙。思来想去,也唯有我这……还是一切都刘芳那里打听到了确实的消息,我们才好应对一二。”不待丫鬟们张口,婍姐儿已然轻声叹了一句。 听自家小姐这般分析,两旁之人无不紧张万分,真要让他二房如了愿,可怎生了得!但自古这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小姐这般父母早早辞世的,恐怕由叔父代为过问,也是无可厚非! 想到这里众人皆是满脸的晦暗之色,一时间屋内是静得出奇,就连窗外不时传来的几声树叶沙沙作响,也是清晰可闻。眼见着自己的这些丫鬟们是个个悲愤交加,就是一旁的文竹也是满脸的愁容,不免低声接了一句,安慰道:“不怕他们早有算计,只怕他们无所动作,叫人看不明事情的走向,近日之举落在旁人眼中或许瞧不出子午卯酉来,但而今我们已身在这内城之中,恐怕就是他们未曾料想过的。” 刚才还在满腹的愤慨,此刻听得自家主子如此一提,不免一阵悸动。的确是这般一说,要想破了他们的好盘算,也唯有积极寻出应对之法来,才是正经! “对,小姐说的没错,如此坐以待毙本就是办法。奴婢们几个定当听从小姐的吩咐,尽快寻出可行之策才是道理!”一旁的文竹率先附和了出声,余下的丫鬟们自是纷纷点头,连声应道。 于是乎,除此之外的一切事物暂且放置在旁,此刻的重中之重便是寻出二房意欲何为,方是当务之急! “按理说,那方断断不会做这等无用功,何况他家此时的处境更是容不得节外生枝,却又为何想到了算计自家侄女?”那旁的陆家二娘,顺手将信纸交还给自家姐姐,不免抬头看了眼,另一旁低头沉思的大哥。 果然不待这旁陆娘子回应,就听得另一旁自家大哥张口便吐露出自己的猜想道:“莫不是自家之前亏了许多银子,这会儿要想东山再起,便少不得金银之物开路,自是……。” “大哥的意思是,那方是打算‘卖了侄女’,以换得足够的银两替自家闺女换回前尘?”闻听此言,已是惊得身边的陆琴漪猛地抬头转向自家姐姐。 却见这旁的陆娘子,抬手示意道:“你且稍安勿躁,如今一切都只是我们自己的猜想罢了。再则说了,他们偌大一个国公府还缺这些聘礼银子不成?如此兴师动众,绝非简单之事,才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七章 无独有偶 被姐姐这么一点明要害,陆二娘也不免颔首应道:“定然是不简单的,单看他们的行事作派,怎么都叫人放心不下。要是真将主意打到了小姐头上,可怎生了得!” “正是想咱们在外城这头多加留意,才特意送出了消息来,只是这信上的意思也是再明白不过了。务必提防一二,却不能打草惊蛇坏了大事,倘若操之过急反而在无意间招了他们的眼。你想二房那头也不全都是傻子,所以小姐在内城之中也只开了一间小铺面,为得便是悄无声息,不叫旁人看出端倪。” 言罢,又转而看向了另一旁的兄长,只见他也是一脸的认同,缓缓点头:“大妹说的有道理。本来这事就急不得,看他们家二房那头心急火燎的,才叫小姐屋里日夜紧盯的丫鬟们瞧出了端倪。这回会儿要是咱们这头操之过急,必定也得露了破绽,就按小姐信上嘱咐的办便成,至于旁的一概不得擅自作主。” 有了身为兄长的这位一锤定音,屋内姐妹俩自是无不答应,默默颔首便结伴回去了厢房。再说,同样接到小姐急信的贺掌柜夫妻俩倒是为之一愣,刚才对望了一眼后,就听到身边自家娘子凑近两分,低声提醒一句:“莫不是东家已经在内城看好了铺面,正打算叫咱们再设一间米铺,所以才让你仔细打听各大米行的详实情形?” “那敢情好,真要是能在内城另设一处铺面,咱们年后回乡也重新翻修了院子,还另外给你娘家老娘添个小丫鬟都使得!”若是真能叫自家内城里做掌柜,也算是做到极致了。无论铺面大小,好歹也是曾在京城地界上见识过一回的。更别提,还是这顶尖商户云集的城中之城,只怕整个渲、溢州也仅有自己……还有那霞光阁的老掌柜,独两份咯! 心中欢喜。自是忍不住得意起来:“要说还是咱们东家的眼光不一般啊!这些跟着一路北上开始,就没见她失算过一回的,就拿我二姐他们母子三个来说。当初,我姐夫好歹还是做过一任县老爷的。可如今真要是没跟了咱们东家,只怕就连两个外甥上学的银子都凑不齐吧?更何况,往后还得娶媳妇养孙子,啧啧啧,就这便是天地之别!” “可不是,当初听说给他们家小姐弟三人做启蒙先生,我还直纳闷这大姑姐之前好歹也是做过官太太……后来才晓得,他夫家原先也是个寒门出身的,再做了那么几年的清官,漫说是银子了。就连家中那老屋都快住不得人咯!” 说着已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句:“要不怎么能一口便答应了,好在东家这些年来一路提拔着你们兄弟几个。这不,就连你家大哥、四弟都跟着沾了光。眼看着你家大侄子明后年内就要办喜事,所以这两家也先后翻修了院子,我看若是这回真能去到内城中。来年咱们回乡时连同他大姑的院子,也一并修了吧?” “娘子说的是,回头先采买个小丫鬟送丈母娘家去,也算是尽尽孝道,再来便顺带着把我二姐家的院子,也一并修缮了。不过是多花费些银子而已,真与这几年咱们家攒下的银子。可是差得远咯!” 想到之前虽说是按月领着分例,可自己这东家的出手一惯是大气的很,如今更是算了铺里进项的一成半与自家,便更是没得说了。眼见着日子一天强过一天,这夫妻俩的心里可是说不尽的感激。 一来,再不必担心自家两个儿子日后的营生。东家可是早已有言在先,这铺子里的活计只要不出大错,看顾得当,往后由家中的推荐出的人选接手,也是不难。二来。更是让他们夫妻颇为感动,原本只指望能东家能答应安置了大儿,已是万幸之事,谁知东家这里一并与他们明说了日后的打算,这米行之所以叫米行,便不是单开一间门脸儿就算了,回头更有第二家、第三家也得一并交由贺掌柜看顾着。 听了这话,夫妻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东家可是说得清楚,自家这米铺得一间连着一间开,只要你家儿子能担当得起,另择一处铺面交由他打理,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此后,贺掌柜夫妻俩更是安了九成的心,也都莫要学自家大姑姐的两个儿子,一门心思用功课业,打算走科举之路的。能在东家手里寻份掌柜的差事,端是不错! 再则,自家这两个小子还真不是读书的料。早年间他们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少跟着他们姑母启蒙认字,更别提昔日里,贺家祖上也曾出过两个秀才,只不过到了今时今日别说是秀才了,他们堂兄弟中就连个童生也没有。 可见贺家这一代中想出了读书科举的,怕是不能够了。不过好在老大家如今替东家管着山庄,很是得力。而四弟一家也是不差,不但农活在行,他家娘子如今更是与那对教授抽丝手艺的婆媳,共同执掌着生丝作坊。 真正算起来,也不比老大家的进项少,只不过比起自家迁移来京打理米铺的,略有不足罢了。 这里夫妻俩并不担忧,也是事前本就不知道其中厉害,对于婍姐儿的身世,更是一概不知。就连那位时常听闻的三爷,他们还只道是婍姐儿家中的族兄,只是因为他们一支与族人走散了,因而才不是同一个姓氏罢了。 不过瞧着那位的面相,回头再悄悄打量自己东家两眼,这血脉还真的糊弄不了人,别说是族兄了,就说是嫡亲的兄妹都没人敢说一个不字。真是越看越像,果然是他们颜家的子孙,而且那满身的气度更是让人折服不已。 要不是自家这出身实在拿不出手,指不定就打算将大哥家的小闺女接了来京,许了那位三爷到底上上之选。不过他们夫妻俩这个想法才刚冒出头,就被京畿的贺先生一封急信,直接给打得粉碎! 即便此刻那兄妹几个的身份不便明说,就以现在的实力而言,却已不是他们这般的人家,可以比肩的。听得自家兄弟的作想,不免是哭笑不得。 倘若哪一日,真正知晓了他们的身份,这夫妻都得吃惊的合不拢嘴才对!毕竟不是一般的世家名门,他们可都是开国名将之后,而今仅剩两家的功勋人家,连同着为数不多的异性王侯一并,也才不过两手之内罢了。 因而贺先生才会哭笑不得,倒是婉转告知了东家一声,却引得婍姐儿是一阵发愣。没错,按理说自家三哥早就该娶妻生子了,今年自己都到了及笄之年,那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也都二十出头了! 想到这里,不免一阵摇头,自己可是糊涂得厉害,这些日子一直张罗着文竹与陆家姐妹的大事,反倒将自家哥哥给……又好似自己这妹妹身份,只怕还不便提及? 索性修书一封,直接将此事说明了与姑母知晓,才是正经。 有基于此,旧年本可以赶在年底前到达的哥哥,还有另一桩大事需办,便是顺带去姑母那里一回,与其商量这娶妻一事。只是婍姐儿并不知晓,当年别看哥哥才不过十三、四,却是早有议亲之人了。 只是此事婍姐儿压根就不知情,哪怕是先前那个被人害了性命的原主,还是如今自己这个外来户,皆是一概不知。可旁人不知,三爷郑清如他自己却是那心知肚明的。 如今自家落得这般天地不说,就算那家的小娘子愿意守诺,一直在京城等着他回去,终究也抵不过这父母之命。两家虽有过议亲的作想,但在长兄尚未订婚之前,自己这个做兄弟的,自是不能强先一步与那家说定此事。 再则说了,能与国公府三公子相配之人,自然也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无独有偶,当初的贵家千金,便是那位如今风头正盛的阁老家长房孙女的嫡亲堂姐。两人虽都是阁老的嫡孙女,但因阁老家这对嫡子本是双生,因而这长房孙女与二房所出的,倒也是年纪相仿。 虽说是堂姐,终究两人也不过差着半岁罢了。若认真轮到起来旧年也才刚行了及笄之礼。所以,此刻身在南方的郑清如,也不免摇头连叹了两声,之前两家本就是常有往来。 记得那会儿年纪还小时,也曾见过两回,就是瞧这身量比自家妹妹矮了一截,旁的是一概没记住。所以,此刻被姑母信里催了赶紧入京,也不免苦笑着摇头轻叹。 想了想,要不写封信问了妹妹,那丫头到底长得是何等模样,圆脸庞,还是鹅蛋脸?却又收回了手,当年父母还安在时,各家的小姐也时常被长辈们领了一处玩。之所以能瞧过两回,便是那位被家中祖母带了国公府中做客时,刚巧遇上的而已。 而且,那会儿两家也尚未说起过议亲之事,自是不觉什么。但此刻被姑母信中催促,心头不免有些踌躇,论道起财力来,单凭自己兄妹手中的这些,自是无法与当年国公府媲美。权势一项上,更是天地之别,若能等到自家兄妹可以真实身份回归的那一天,是否还会愿意提及往事却还两说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八章 一荣俱荣 所以在郑清如看来,这件往事只怕早在当年自己失踪后,那头便绝了心思。即便当初明知自己这个次子,必定是无望承袭家业,至少还可以建功立业,但如今这般隐姓埋名,飘落他乡又当如何是好? 绕是再看重自己的人品,也绝无可能将好端端的女儿,嫁入此刻早已支离破碎的大房为媳。若是知晓了二房当年的手段后,恐怕更是唯恐避之不及,才对! 只一想到期间种种,当年堂堂的国公府三公子,如今不得不顶着旁人的名姓走南闯北,为积累实力而奔忙,其中的挣扎绝非普通常人能够想象。 说句实在话,他与自己两世为人的妹妹,婍姐儿是相去甚远。 他一个功勋世家的子弟,打出生起便注定是要投身军中的,即便乌有上阵杀敌的机会,这祖上传下的兵法与身手,也早已深深烙印在他们兄弟几个记忆中。 若非继室所出的儿子,本就只能算作嫡次子,老国公爷也定然不会准许,他弃了祖宗的一切,只为做那朝中的高官。别看继前面数朝开始,一旦国家稳固后,重文轻武的朝局却是必然之事。但在老爷子眼中这祖宗传下来的本事,自是不能丢弃一旁。 可谁又想到,不过是国境上的一次敌军来犯,竟然就葬送了长子与嫡孙,父子两条性命。这一打击不可谓不大,震惊之余自是让老爷子气得卧病在床了。 而此中的蹊跷,只怕等老爷子回过味来,也已为时已晚!待等他极力想要替儿子、长孙翻案之时,已是油尽灯枯,就连在自己所住的院落中走动一二,也已是奢侈之事,又何来翻案一说? 直到精力耗竭而亡,都不曾再有机会上过一回朝,替自家儿孙战死沙场一事翻案。只是时至今日。婍姐儿兄妹几个压根对于早年里的这桩往事,未曾有过了解,更说不上为父兄翻案了。 然而对于此中蹊跷也颇为上心的国公府旧部,能安然活到今日的也已是寥寥无几了。即便心中有过怀疑。但碍于当年朝中一边倒的说辞,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何况,老爷子又久病不起,整个国公府被那继室所出的儿子,里里外外是把持的滴水不漏!绕是有心想要借机面见老国公一回,也是难如登天。更可恨的是,大将军所出的次子三公子,也犹如石沉大海般一出京城,便再无机可循。 一时间是群龙无首,也惟有欣欣然散了干净。当年跟随大将军出征边关的部下,也是死伤无数。但那毕竟是朝廷的军旅,比不他们本就是郑家的旧部,不受朝廷俸禄,又深信大将军的排兵布阵。岂是那般容易被敌人全歼的? 战后我方被敌军大破,便是自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的,更何况还是在我军粮草充足的情形下,怎不叫人心生疑窦?然而,此事最终被朝廷一律压下,这些旧部即便再有疑问,也只能忍住心中愤恨。分头逼走他乡了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朝廷只不过是要结案陈词,更是无需太多说辞。包括言官在内,更是无一人肯站将出来,替郑家父子说句公道话。就这般不了了之,弃置一旁了。 而得了消息后,那些原本还固守在京城周遭的旧部,也都忙着唤醒家人,连夜收拾了所有家当。就此远走他乡而去。因此上,时至今日任凭他郑清如如何费力寻访,也难再找回一个知情之人。 而京郊几处庄子上的佃户,又哪里晓得这些内情,绕是有心想要帮忙小主子们,也是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有关之事,能回忆出京中内外两城中,还有多少原本属于大房的产业,已是不错。 至于一直未能寻回当年伺候在母亲屋内的老嬷嬷与妈妈们,婍姐儿心中也已有了最坏的准备。 “真要再无消息传来,那必是当年就被二房在暗中使了手段,他们连我三哥都不肯放过,又怎能眼看着那几个老嬷嬷,带着许多府中的秘辛,安然离去?”想到这些,也顾不得一旁文竹瞪圆了眼睛,已命其准备了笔墨,要再修书一封送往京畿姑母处,提醒防备一二。 要知道,对于当年府中的旧事,自家这位小姐是能避则避,就算心中有事业定然是背着旁人,独自一人静坐抽泣。想到小姐的年岁比起自己来都小了足足四岁,每每见她屏退了左右枯坐屋内之际,文竹也惟有推开一旁厢房的轩窗,静静凝望半响。 今日突然当着自己的面,道出如此一句,怎不叫她大为吃惊! “小姐莫不是,看出了二房近日来的诡异之举,便是要对姑太太那头不利?” 刚才是自己想到关键处,便脱口而出。再则说了,往后这事也一是避无可避,反正当年自己还真是有受了惊虾病得不轻,即便有些不记事,也是无可厚非! 索性将此事摆在明面上,方可集思广益,尽快寻出二房的蛛丝马迹来,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姑母那头,今日起也得多多提防一二。毕竟与他们不对盘,也不是一、两日的事,这防人之心还是不可无啊! 抬头瞥见一旁的大丫鬟满脸的惊讶之色,不免轻轻摇头:“你也不必太过吃惊,要不是此刻时机紧迫,我也不会与你们商议,毕竟此事关乎我们兄妹几个前程,自是大意不得。” 顺手拿过另一旁的镇纸,提笔便是用了虫鸟篆,一看自家小姐连这等难以辨读的古字体都用上了,便知此事实在要紧,哪里还敢多言半句,忙不迭一旁用心研起墨来。 却见小姐并不是提笔修书,而是在纸上作起画来,眼看着将原先那几个古体字完美包裹期间后,放才小心吹干了墨迹,让文竹将绣蓝中的花样子取了来,快速翻阅了起来。 这位到底是常年不停绘制图稿的主,不过片刻之时,便从中寻出一幅梅花的图样来。让她用一方素白的丝帕,覆在那花样子细细将描绘了出来,并命底下绣工上佳的丫鬟,几人轮流连夜赶制。 待等第二日送信之人出门后,方才将丫鬟们几个聚拢一处,将实情和盘托出。 “你们可是觉得奇怪,为何用了这常人难以辨识的古体,还需这般的小心?”环顾四下,果然是一知半解,未曾有人张口便答。此等情景也是在预料之内,只见婍姐儿转而瞥了一眼国公府的方向,这才缓缓言道:“早先我们都只道,二房如此频繁行事便是为了他家那位大小姐的前程,不惜奔走繁忙。就近两日他们走动的所在,却隐隐透着股诡异之感!” “先不提,这回又从李记的沐春堂中,得了多少害人的物件。就单说这连连走访的银楼,一时之间便叫人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陆续放出手中的产业,还尚不足以凑齐他们所需的银两,非得将女眷的头面变卖出手不可?” “啊!小姐的意思是,您看出了那管事妈妈往银楼跑得勤,并不是替他家主子取回新添的头面,反倒是悄悄转手而出!”屋内是一派寂静,落针可闻。 直到这旁缓缓放下茶盅,才不紧不慢点了点头的婍姐儿,再度开言后,这屋内才算恢复了几分生气:“原先即便是我,也不曾料到他们居然如此短缺这黄白之物!” 转而比了比一旁书案上的那份资料,接着言道:“哪里见过这头才无钱可使,无奈变卖了家中产业,紧接另一头就立马给自家妻女添置头面首饰的?” 被自家小姐这么一提,那旁几个丫鬟果然是面面相觑起来,的确是颇为道理!看来还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只道那般奢华惯了世家名门之后,自是不懂得收敛二字。再加上个不知柴米贵的太夫人,更是可见一斑! 却不想,此番频繁出门往几处银楼中去的,还有那位国公夫人的心腹之人,真要是……。那旁几人还未应道一句,就听得自家小姐这旁已是冷哼了一声:“大举转手产业必定引人瞩目,所以才在陆续沽出产业的同时,另辟蹊径将那些不常佩戴的物件,一并押给了相熟的银楼,才是万无一失。” “不往当铺去,偏选了相熟的银楼,应当为了保全自家的颜面才对,可怎么连一向对府中之事不闻不问的太夫人,也参了一份,确实叫人瞧不明白了?”那旁黄桃才刚吐露一言,就被身边的文竹点明了要害所在:“还不明白,这会儿已是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紧要时刻,哪里还容得她为一己之私,误了大事!” “文竹说的不错,这几日他们悄然行动骗得过旁人,但在那几家银楼之中,必定有好事之人,会将此事转告外人知晓。我们这里能早一日得了消息,才是万幸之事。真要落了外人一步,少不得要白白花费许多银子。” 此刻已径自起身,拿过一旁早已准备妥当的目录,交由身边的文竹接了,方才转向众丫鬟认真叮嘱起来:“等明日开始,你们便分头将这些目录交给霞光阁的掌柜、外城陆家与贺掌柜家也同样送了一份去。”听到这里,显然让丫鬟们有些发怔,这是怎么个说道,怎么还往陆姐姐家与贺掌柜家送? 却见这旁之人微微一笑,已然继续道:“全面出手才好多添几处便宜的铺面入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九章 顺水推舟 “他们不是要筹集现银,以图东山再起吗?身为侄女又怎能袖手旁观,不助上一臂之力!”挑了挑眉环顾了一眼,忙又转而看向了国公府的那方,听出了话中的调侃之意,一众丫鬟们对视两眼后,齐齐展开了笑颜。 眼见着他们那头的动作是越发的频繁,若是还这般稳坐钓鱼台怕是不能。此刻心中有了眉目,自是不肯放任良机错失,少不得先将流出的铺面,收了些回来。而且,还是在远低于市价之时,但如何做到的,便要从婍姐儿方才纷发的目录说起。 此前,外城那会儿买入原属自家的产业,婍姐儿是怕被人强了先机,所以才宁可多费些银子,求个安稳到手。而今,这般形势之下恐怕是吃力不讨好。 一来,内城中置办铺面之事,本就是同他霞光阁合作的,若每每出手都必须先一通说服,再提如此行事,显然已是错失了良机。因此,也唯有将消息抛出,让别家有意购入的商户,竞相抢夺。 而其中的重点,并非是引得众家争抢那些被陆续沽出的铺面,而是在同时将他们家变卖产业的消息,悄悄放出。如此一来,但凡是个有买卖人,便可猜出几分,其中的关键来。能逼得京城中这些个名门世家,悄然放出这众多的产业,必定是由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此等难得之机,任凭哪个都不愿意放过,然而你越急着换了银子回转,越让这些商户们嗅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由此,只要自己再从旁推波助澜一把,管叫他家到手的银子减了再减。 再来,便是用到他霞光阁的时机,要说这内城之中各大商号的详实情形,在婍姐儿看来终究还是他们霞光阁,更为清楚。绕是自己有一众训练有素的丫鬟们分头忙碌。但毕竟入城至今时日尚短,哪能与距今已立足数年之久的中等商号,比肩一二。 这可并不是婍姐儿谦虚太过,的确是眼下的实情。待自己这里借着众家之手。逼得二房那头忍痛减了又减之时,想必就算自己不曾开口提及,另行多置办些‘价廉物美’的铺面,霞光阁那头也必定收到了消息,才对! 即便没有京中那些百年老字号的广大人脉,但婍姐儿相信以他们能在短短数年内,便可在内城之中稳稳立足的能耐,也必定不会毫无察觉?更何况,他家本就有心扩充一二,只是碍于自家外来商户的身份不大好太多招眼。才没敢事事都摆在明面上。 “正如同霞光阁那些悄悄隐在暗处的铺面一般,都是为了不引人瞩目,但二房那此被陆续沽出的产业,却是另有不同。你们道这此京中的老字号,都是瞎子聋子不成。只怕对于这城中的众多铺面,实际上归属哪家名下,定然比咱们这些个外来户,清楚的太多!” 这句才刚言罢,就见自家小姐已是朝着霞光阁所在那片,眯了眯眼继续念叨一句:“能在这些年间,将自家名下的铺面藏得如此之深的金东家。又怎么会是个外行?” “小姐您是说即便那些铺子到手了,也要学霞光阁那般,暂作隐在暗处的铺面?” “聪明!不过你却说差了一点,并不是那些铺子,而只是其中的几成罢了。既然你们小姐我打定了主意,要将消息放出顺带着帮大家伙压一压二房所出的价码。自然也得分一杯羹众人尝尝。哪里一股脑都揽在自己名下的道理。” “再则说了,即便金东家有那好本事,可这这大一笔现银,又要去哪里寻了来?”果然,提及此话来众人皆是默默点头。再无人插嘴一句。因为她们也是晓得,之前双方坐定议起合作之事时,小姐怕霞光阁野心不小,所以另外又将自己的私产一并押了七百两银子,再加上由京畿贺先生差人送来的三百两现银,索性比原先兄妹俩计划那会儿多添了整整千两之数。 由此可见,此刻落脚内城已有些时日的霞光阁,暗藏的实力必定已是超出了此前的估算。若非如此,以自家小姐那老道的见识,又怎会一提便是过半之数。 正是由基于此,如今小姐手头能够挪动的现银也罢,还是可作抵押的头面首饰之类物件,也是寥寥无几。不过好在眼下落脚在此,无论对谁自家这位主子,都是以男装示人,这头面华服便成了那无用之物,暂时被押在当铺也是无碍。 丫鬟们心中有数,这旁的婍姐儿更是笃定地点了点头:“就算此刻有我们大房的产业流去了别家手中,至少也比被他们二房霸占着更容易赎回。在商言商,只要有更高的利益,这些铺子被逐一拿回就不是问题。反之,若我那位叔父一日不落得被夺爵罢官,即便明知道那是我大房的产业,也休想挪动半分!” 对于如今无权无势的兄妹俩而言,这等冒进之法,定是不会轻易试上一试。所以,婍姐儿才想着与其被他们牢牢圈在名下,倒不如索性分流去了别家,日后再添些价码拿回便是。 “此番本就是众人捡了便宜到手的,他日转手之际,想必也会有所收敛,并不是漫天要价!”对于京内一众商户都知道的秘密,无论是那些百年老字号也好,还是犹如霞光阁一般的外来户也罢,想必都是心照不宣的。 “这样便好,真要是被人刻意抬高了价码,却是不值当!”那旁黄桃已是嘟着嘴,低声喃喃一句接到。 却被一旁轻笑着摆了摆手的文竹,当即拦到:“这些旁的没经历多少,可这买卖人的贪心不足,跟着小姐一路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了。但凡是遇上我们家小姐的,必定都被打回原形,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还打回原形哪,你真把我当深山修炼的老道了?咱们这叫以事论事,以理服人,明白不!兴他们一个个漫天要价的,就不兴旁人坐地还价了?”抬了抬眉,朝着自家杂货铺的方向比了比:“就拿如今在内城中这唯一的铺面来讲。还记得才开张那会儿乏人问津,就算有人好奇进来打量一番,伙计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得便是叫京城人士也能知晓,各项特产有何用处。” “所以,小姐从一开始起,就没打算只做同乡的生意。而是要将这杂货铺买卖扩展开来,也是必要之事,若不是担心霞光阁那头瞧出端倪,只怕当初选定铺子时,便直接挑个街角上那处三间半门脸儿的大铺面咯!”一句补充直接由婍姐儿身旁的文竹口中,缓缓而出,落在众人耳中也都欣然颔首。 旁的大家不知,可自家小姐的眼光锐利,却是不争之实。由南方那会儿起,这诸多买卖上的事儿,就连姑太太和三爷都要寻了自家主子商议完后,方才肯下了决断的。 其中的缘故,自是不言而喻了。再则说了,自始自终不愿将众多铺面直接落在自己的名下,小姐也是早有打算。或许在主子看来,原先属于大房的产业,皆因归属在他们兄弟几个名下,自己有这做买卖的能耐,只需留下笔本金便不愁日后无钱可使。 再别说,此刻南方那两座海岛已在三爷的一再坚持下,整个儿落在小姐名下。不过众人也都明白的很,即便是再添补上同样的两座海中岛屿,也难以与这京城地界上的铺面相提并论! 这里少说也得以千计数的铺子,可是比比皆是。就说小姐这会儿提及杂货铺子,眼下虽是租用房主家的,可真要置办下来,手中没有六、七百两的主,便莫要作想咯!而且,还只是单以前面临街的铺面来论,真要再添上后面的小院,恐怕还得再添个百十两银子。 所以,在众丫鬟们看来,自家小姐是早有了南归的心思。原先或许还有些恋恋不舍这满眼的繁华,但在经历过这种种之后,也都逐渐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担忧何在? 别看,这满眼的繁华景象令人眩目,可在这片地界上到处都是显贵的人家,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犯了事儿,可怎生了得!就连那些官小职卑的人家,亦是如此,何况他们这些个签了身契于人的奴才,只怕更是十死无生! 因而,对于京城之事也是格外的用心,其中耗费了小姐多少的心血,看看那边书案旁落了足有半人高的稿件,便已可想而知。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些再普通不过的杂记小说,可在她们这些知晓内情的眼中,却都是实打实的要紧物件。 其中有她们陆续收拢来的各方资料,更有与贺先生那头的往来书信若干,自然还有不少有关海岛规划于京城布局的稿件。只是她们之中并无一人知晓,实则平日里最不起眼的绣蓝中,还藏着真正的有用之物,当然仍有一部份内城的舆图,婍姐儿是刻意分了出来,嵌入了自己内室墙面上的画作之中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章 悄然南去 分头行动,自是快了许多,不到一天工夫,就连送了书信出京的也已是抵达了,京畿境内距离帝都最近的那座府城。说起来同样是在京畿境内,可二房对于这位大姑奶奶却是十分警惕,单选了偏远的地界不算,所则的院落也是那般的清冷非常。 索性姑侄们也都是不计较,才使得他们那头随后撤了暗中监视之人。只是他们又哪里晓得,这座宅院中早在半年前,就已人去楼空。 如今姑侄三人的落脚之处,却恰好是在哪座宅院的斜对门。这不是什么巧合之事,而是婍姐儿同姑母商定后的有意之举。既然你们还不放心已无心过问府中诸事的姑母,就莫怪旁人同样防备一二。 而原先那座宅院里,唯独留下几个看守门户的老家人罢了。只是这院子里门房的老苍头夫妇俩,也早已被方郑氏换成了自己胞弟从前用过的老人。也就是,前番郑清如陆续寻回几批庄户中的一员,因此倒是不怕被二房来人,看出端倪。 这位姑奶奶是一项与他们不对盘,顺手换掉个看守门户的,也是再寻常不过。但是,他们又怎么会明白,正因为如今这两对门的宅院内都是可信之人,京城那头再想插手一二,便是无稽之谈咯! 所以,此番带了婍姐儿急信出京的人,并不会贸贸然叩响原先那座宅院的大门,而是直接停在斜对面的这家门前。应门之人轻轻启开门扇,上下打量了来者一番,认出是京城小姐身边之人,方才点头领了他在垂花门外侯着。 一听是京城送来的急信,方郑氏显然是颇为吃惊。这一来,侄儿年前就因那单家的小子被困南方,至今都未曾起身北上,婍姐儿此刻差人送信,必定是事关重大。 想过了各中关键也不再迟疑。立马命了那回禀的丫鬟,直接将人领到了外书房中稍待,便换了外裳疾步而出。对于有关京中诸事,倒不是方郑氏不敢叫他们小兄弟俩知。而是怕他们年少气盛。又同婍姐儿是姐弟情深,只怕是冒险前去助阵,便索性万事不提。 而今日先是由那送信之人口中获悉,近些时日来的各种传言,再细细读过一遍书信后,更是面露谨慎之色。毕竟是将门之后,对于自家侄女最后那张图稿的含义,又怎会毫无感触。 这可是极少有人能够读懂的虫鸟篆,随后接过那旁送信之人,小心由怀中摸出的荷包。便已是了然颔首,定然有大事发生。以婍姐儿自小养成的习惯,无论胜算几成都不会这般的悲观,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便不会轻言放弃,而此刻却送来了姑侄仨曾约定过的。这嵌入了鲜见古体的图稿,便知必是十分紧急! 若说刚才翻看到最后一张时,心底不免‘咯噔’一下,然而多年的历练,明面上终究是未曾显露太多。命官家好生安顿了此人休息一晚,待明日与他换了马匹启程上路后,便一言不发以眼神招呼了门外侯着的林嬷嬷。直接回了正屋的内室之中。 “怎么?小姐那头可是出了大事?”到底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从之前的林妈妈,如今换了嬷嬷的身份已是最明白的一个。 只见这旁方才坐定的主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后,便命其寻出了当初侄女给自己留下的那本花样子,亲自拿过剪子将荷包拆了。果不其然。荷包的内侧夹层里就藏着一条丝帕。 抽出那张图稿,便低头仔细比照了起来,没多时便依葫芦画瓢在一旁的白纸上,绘出了那几个古体文字。 ‘咝’一声惊呼正欲脱口而出,却又被方郑氏生生压了回去:“林嬷嬷你切去唤了小七过来。宅子里一概要紧的物件,也都收一收,至于小八还是莫要让他知道的好!” 虽说老嬷嬷尚未获悉这密信中夹带的消息,究竟是何等之事,但在林嬷嬷看来,定然是攸关自家主子的要紧大事。若非如此,一贯坦然处之的这位,面上的颜色又怎会变了再变。 待到老嬷嬷将侄儿领了屋里坐定,这旁方郑氏才一改先前的秘而不宣,开门见山道:“如今咱们在这儿恐怕是住不长久了,姑母我是必须留下的,明后日我便安排了可靠之人,送了你们兄弟俩一路往南通如儿,在渲州山庄汇合。此后,便可直接送了你们在岛上,暂且安身一段时日。” “去岛上的田庄?”原本他们小兄弟俩,也曾有一度念叨着,何时能去到哥哥、姐姐们时常提及的自家海岛,住上几日。但如今真到了此日来临之际,却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原因无他,自家姑母脸上的丝丝不安,即便刻意强压着,但在自幼便很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小七,郑清丹眼中却是无比的震撼!因为在他与弟弟心里,自己这位姑母到底是个有大识见的贵家妇人,无论遇上何等大事,无时无刻都透着将门之后的坦然气度。 今日居然这般着急将自己从先生的课堂上寻回,必定是……莫不是我家二姐出了大事?在他心中,此刻身在京城的二姐,无疑比起仍被困南方的兄长,更为凶险三分。 与那阴险无比的二房同在一座城中,又怎能不让人为之忧心。更何况,主仆几个此行的目的,还是要从二房手中夺回自家的产业,却是何等艰难之事。 “可是我家二姐被那头认出来了,还是小丫鬟们出门在外,无意间漏了行踪,被盯上了……?”冷不丁被对面就座的侄儿,冒出这般两句,漫说是她方郑氏了,就连身边的林嬷嬷也是为之一振! 主仆俩忍不住对视一眼,显然是在问府里究竟是谁走漏风声,怎么叫小七知晓了此事?然而这旁两人尚未开口问询,那旁的小七已是按耐不住,‘腾’得一声站了起来,抬脚便要回自己屋里寻了盘缠往京城去救人。 这旁一声‘回来’,到底将此刻已疾步到了门边的小七,震在当场,而后又听得自家姑母厉声命道:“还不给我回来坐下!” 此刻再想要抬脚跨出屋外,却是使不上半分力道,非是自己身后的林嬷嬷功夫实在了得,却是刚才猛然听出了姑母的话中所指,定然是京城二姐那头发生的要紧之事,这一时之间失了心智。 片刻之后,才见这旁的姑母拿出一方梅花丝帕,以及一张留有折痕的图稿,推至自己面前:“你且自己看看,你家二姐信上所提,可是让你们兄弟俩贸然进京相助之事?” 眼色奇怪地望了一眼,自家这位长辈,再低头认真分辨了起来没多时,只听他‘啊’的一声,而后便是一句让方郑氏也颇感意外的言语:“这是虫鸟篆!” “你认得这上面所书的字体?” “二姐小时候就爱自己琢磨这些个冷僻的古体,我同小八也跟着学过两、三种。只是不及姐姐每日里都抽出时辰来练习,到如今也仅能看懂小半,自己提笔书写怕是得放本字帖在手边才使得。” “既然你看得懂上面的文字,便无须我多加解释,也该明白你姐姐密信中的意思吧?” 不禁直接回看向了这旁的姑母:“姐姐是让我同小八,暂且留在岛上一段时日!可在这京畿好端端的住着,怎么就让……姑母求您明白告诉侄儿,这究竟是因为何事?” 就见这旁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后,才缓缓道来:“今日既然让看了这密信,姑母便无意再瞒着你们了。只是小八今年才不过十岁出头,有关京中之事还是莫要让其得知为好。我晓得你们姐弟自小就很是亲近,可这孩子到底性子急躁了些……。” “侄儿也是这般作想的,所以此前隐约得知了我二姐与三哥入京的计划,也不曾告知小八知道,他还小!” “对,他还小。让你看信实则也是你二姐的意思,这次南方之行姑母不在你们身边看顾,你便是为首之人!”方郑氏这话要是搁在旁人家中,定是将这般大的少年,惊得合不拢嘴。然而在他们郑家,好似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究其原因,这里足有一多半是因为,当年婍姐儿以十二之龄,就敢领着不多的几个随行之人,便已走南闯北做起了行商之事来,的确是太过深入人心。 果然,那旁听了姑母之言,毫无迟疑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便是躬身一礼:“姑母大可安心,小侄定当不负众望,安然将护送八弟回渲州境内!” 话音未落,却已被这旁的方郑氏,摆手拦道:“不是单为了护送你八弟回去,你也给我安然抵达,才是你家二姐信中所提。至于你京城那头,自有我姑母在,哪里容得他们胡来!”冷哼一声,便已命了林嬷嬷收妥了密信。 再又低声叮嘱了几句:“一路上无须担忧银两用度,只是记得你姐姐时常念叨的财不露白,才是要紧!而且,为避人耳目此行恐怕得轻车简行,所以只带两个贴身的小厮并门房老苍头夫妇俩,才好不叫人疑心有他!” “侄儿明白,回去就命小厮收拾了平日里学堂里常用的物件、粗布衣裳即可,至于那些好衣裳带一身,以备必要之用,也就足够了。” “不错,到底还是婍姐儿那丫头教得不错,这出门在外莫要太过招人眼了,才可顺当许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百试百灵(上) 这头向姑母告辞,便直奔自己的厢房而去,那旁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别看如今也不过才十三岁,到底是深知自己是庶出的身份,所以万事都不肯与嫡出的幼弟,比肩一二。 无论旁人怎么议论,但小七心中却是十分明了,这嫡出与庶出便是天壤之别。更何况,家中同样是嫡出的姐姐,自始自终都不曾看轻过自己。不但如此,对于兄弟俩平日的照拂也是相差无几,单是这份关怀已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换作旁的官宦之家,即便是那些个不过才排入末流的,亦是罕见之极。何况,他们这般的世家出身,更是绝无仅有!而且,对于自家这个什么都会一些的二姐,他郑清丹是打心眼里佩服之极。 反倒是那个许久未见的三哥,的确是有些生疏。想来此事也并不奇怪,自当年京城府中大乱开始,他们兄弟几个足足隔了一年余,才重新见上一面。那会儿婍姐儿九岁,而小兄弟俩一个七岁,一个才五岁罢了,而面对一个为避人耳目,刻意改头换面的‘陌生客’,只怕一时半会儿难以辨认清楚。 再加之,当初家中接连出事,先是闻听父兄俱战死沙场;紧接着便是嫡母产后失血,就连刚降生的妹妹也未能保住;最后小七的生母被逼悬梁自尽,又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只是此刻,他们兄妹几个尚未得知这一切罢了。 虽说也曾有过怀疑,但自家手中既无人证,又无物证,自是无从推断出当年姨娘被害的真相如何。 至此,无论是远在南方的兄长也好,还是悄然深入内城之中的姐姐也罢,对此这桩陈年旧案都无从下手。一来,如今这国公府被那位夫人箍得铁桶一般,想要在此刻打探当年之事。恐怕是万万不能;再来,兄妹们几个于二房那头而言,本就是欲除之而后快的麻烦,此刻着人去打听当年这桩。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凡是个知道好歹的,便不会贸贸然一头撞了进去。更何况,郑氏这兄妹几个,哪一个不是聪明伶俐的,就连年纪最幼的小八,也断然不会如此冒失。 细细将刚才在姑母处听到的消息,重新整理了一遍,等小八下了学回家说与他知晓。只是不能明言相告,身在京城的姐姐心中不安想让他们暂避南方,自家的海岛田庄罢了。 至于姑母提及的法子。倒是可恰当,不时兄长也要入京,仅渲州城中那偌大一片山庄,已是深感鞭长莫及。何况,远离海岸的偏远岛屿。只怕需可信之人看顾一二。 别看小兄弟俩年岁不大,终究不似原先还在府里那般,未曾见识过世道的艰险,懵懵懂懂度日了。当年出京路上,也已是看出了自己姐弟几个,就此便成了那有家归不得的,幸亏尚有姑母可以依傍。若非如此只怕那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会强去哪里。 不过这银钱之上的困顿,倒是及时得到了缓解,自家二姐出的点子,加上姑母拿来的本钱,便解了燃眉之急。而后。日子更是一天胜过一天,直到他们再度因祖父辞世重回京城之时,无论是姑母的贴己银子,还是自家姐姐的私房产业,都已是相当可观了。 要不是。二姐早已有言在先,当年大房名下的产业,必得尽数交由兄长承袭下去。旁的房产与铺面,也都一并留给他们两个,自己仅守着南方的田产与海岛已是绰绰有余。 但在小七、小八看来,这些年间自家多半的产业,几乎都是二姐的心血,就算那条被改建后归在姑母名下的街市,皆是如此。然而他们却是不知,就连此刻仍身在南方的郑清如,亦是这般作想,只是鲜少有机会同两个弟弟碰面,又何来达成共识一说。 此番南方一行,势必要同这位兄长见上一面,到时候想必这小兄弟俩,便可知晓自家三哥也是同样作想了,此乃后话暂且略过不提。 不过在小七看来,今日被姑母寻出直言告知实情,定然已不再将自己视作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倒是令他欢喜不已。早前,尚未与姐姐分开之时,小八同自己两个便时常到听姐姐教授些,学堂里并不涉及的实用之识。 其中就曾列出过出门在外,所需贝妥的各项物件,阖上眼默背了片刻,便已提笔将自己手头短缺之物,录在了纸上。推门唤入了自己的贴身小厮,命其寻了看管家中库房的大丫鬟取来备用,便转身去了外面的书房,打算自己整理些农书、医理之类的书籍,可在海岛之上试试手。 想那会儿,还在渲州郊外住着时,他们小兄弟两个就时常跟在姐姐身旁,去到田间地头看佃户们伺弄庄稼。要不是,二姐闲来无事最好翻着这些个杂学文章,自家姐弟几个只怕就得紧巴巴地过日子。 纵然你有满肚子的锦绣文章,可但凡是个人就得吃饭穿衣,所以这杂学书籍的实用之处,不可谓不多! 这边厢正奋力赶在出发之前,在堆了足有小半个屋子的各类书籍中,快速挑拣出符合此行之用的来。而那边厢,自获悉七哥被家中管事寻了回家转的小八,便是按捺不住要追了出去。 好容易捱到了下学之时,不及丢了手中之物与门口等候多时的书童,已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亏得平日里被姑母教导着规矩也是不曾忘却,直到满面通红奔至角门前,方才停住了脚步整顿起了身上的穿戴,一边还不忘叮嘱了身后不远,正气喘吁吁立在一旁小书童。 可怜这孩子也才不过十三,却是穷苦人家出身,即便在这位小爷身边已有半年光景,比起这自小吃穿无忧的小八来,终究是不堪的很。 好在这些前月起,也跟着府里的护院学了些粗浅的强身拳脚,这才勉强跟的上这位主子的步子。但今日这番狂奔却是头一遭,可把这书童累得够呛。 抱过课本包袱,还未等自己开口询问,前头这位小爷已是低声叮嘱道:“你这功夫还得好好练习,好在我这会儿正饿了,若在平时定然是早在两条街外,便将我跟丢了。” 呃,那旁满含委屈地使劲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同样是被选了给小爷做书童的,自己这命还是真……。还记得,那会儿自己还曾暗喜,这八爷本是乐天的性子,待下人也是和气非常;反倒是同住一个院子里的七爷,不但面冷就连说话也是一板一眼,叫人猜不透到底是喜是忧,定然是个难伺候的主。 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会儿与自己同时进府的双喜,当日被选定了给七爷做书童,为何会这般乐和,原来……看来自己这眼力劲还是差了好大一截哦! 就在那旁书童暗自纠结之际,反倒直奔正院的小八,不忘回头吩咐了一句:“你且去厨房让他们送些点心来我吃,若无要紧之事你大可回自己屋里歇着,今晚用不着你书房伺候。” 见前面这位已是头也不回,直接入了正院,此刻书童才回过神来快走两步向厨房去。倒不是急着让人给主子送点心,而是自己这一路狂奔之下,嗓子眼都快冒火星子咯! 就在京畿他们姑侄几人收到婍姐儿急信那时起,便是马不停蹄分头忙碌了起来,且说此刻京城二房那头,也同样是动作频频。 原因无他,若说前一段自家还好似顺风顺水,无论是悄悄寻了陆续沽出的那些商铺也好,还是祖孙三人各自匀出的那些,被搁置已久的头面,皆是一切顺当的很。 而此刻,却是让人颇为疑惑,自家陆续转手产业的消息,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传了出去,还是接手铺面的买方之人,无意间说漏了与人知晓? 期间种种猜测不断,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才是真正叫人不安之事。阖府上下知晓此事的,满打满算不超过一手之数,何况其中仅有他们夫妻二人并大女儿,以及大管事便再无旁人了。就连后院里被自己吓唬着,也不得不吐出些老旧头面的太夫人,也是那并不知道详情的,只道是府中真已到了畏难之际,才无奈变卖了些自己的‘心爱之物’,以便共渡难关。 然而,此事的发展却是让人不寒而栗,自前日里有亲戚寻上门来帮忙劝说,与其变卖了那些不顶用的小铺面,倒不如直接将位于东四条街上的酒楼,沽了出去才是。 谁知这还不算完,才过了一宿便另有人上门打听,自家还有没有旁的产业要出手,与其便宜了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倒不如叫自家亲戚们也得些个好处。 见正在屋内冥思苦想多时的母亲,此刻是愁眉不展,这旁推门而入的姌姐儿,却已摆手屏退了左右,自顾自的低声言语了起来:“母亲莫愁,女儿我自有妙法,管叫他们是一句难听的都说不出来!” “哦,你有何绝妙之法,快快说来我听。” 就见这旁不及应到,却是抬首望向了城门口,含笑言道:“我有一百试百灵的法子,只要着了可靠之人出京一趟,就可迎刃而解!”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百试百灵(下) “百试百灵的法子?”不觉抬头望向过来,嘴里还连着念叨了两遍,直到看见女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那旁之人方才彻底清醒,忙不迭拉过她,低声劝道:“怕是不妥吧,好容易叫那人死了心,你这回子有寻了他来,若是被那位……?” “万不得已,谁乐意与那人扯上关联,但此刻已到要紧之时,真要是前功尽弃,即便你与父亲忍痛放手了,女儿我还不甘心哪!”说着更是狠狠瞪了后院方向一眼:“要不是后面那位才一回府,就给咱们惹这么些个麻烦,母亲您又何至于出此下策!” 姌姐儿口中所提的后面那位,自是让身边这位同样暗恨不已的主,碍于是家中长辈,又叫丈夫好生念叨了几回,就此熄了心思。抱着不闻不问之态,放任自流的做法此刻反思起来,却是自己太过自信的结果。 试想自家这位本就专好奢华之物,早先被老国公爷圈在了那般的所在,自是万般不能。然而,此时得以放归回京,又叫儿子、媳妇这般的好生相待,故态复萌也是迟早的事儿。 “都怪你娘亲我一时心软,如今可是悔之晚矣!”低头连着重重叹了两声,才继续道:“要说这会儿被那些落井下石的外人,逼得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为娘也不会……唉,算了这会子再来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了。” 径自起身,慎重就着半开的窗户看了两眼,方才回来坐定:“此事的确是苦了我儿,为娘只怕会叫那人缠上,好歹他家祖上被封了个异姓的王。若是能借他之手,解了这燃眉之急倒是好事一桩,可你这贵人命却是天生注定的!” 听到这儿,绕是她姌姐儿再沉得住气,此刻也好似觅得了知音一般连连颔首。忙不迭笑着接口道:“还是娘亲最明白女儿的心思,任凭他祖上是什么样的来头,可这江山终究还是皇上家的。而我这天生注定的命格,又岂能是普通凡人轻易改了得!” “所以。咱们只借他之手缓过这一阵,便是万事无忧了,毕竟父亲同那位商定之事,也足有七八分的把握……。”余下之言,此刻不在密室之中,口无遮拦怕是不妥。 显然母女二人都有此了悟,皆是转了话题,商议起了如何先着个可靠之人,诓了那人回京相助一二,才是当务之急! 就在这头母女俩商议如何诓了那人回来之际。同在内城的婍姐儿主仆几人,也正在紧锣密鼓收集了各方的消息。 既然,之前是他们悄悄使了人,放出了国公府正暗中转手自家产业的消息,这回笼各家反映之事。又怎可省略。毕竟自己最终的目的并不仅限于此,而是想借机拉低那方的所获,同时还能趁二房不备顺势拿回几间铺面。 而事实也正如自己预想的一般,前后不满大半个月,二房那头陆续转手而出的近三十家铺子,就有两成余到了霞光阁与自家手中。别看事先说定了本是两家合作,但在他金东家眼中。此刻到手七间铺面中,也仅有一半可直接扭亏为盈。另外三间,只怕需得耗费不少的时日,方能比肩前者。 然而,这三间不被霞光阁看好的铺面,对于婍姐儿而言却是另有所用。眼下哥哥尚未入京。自己这里虽是不好判定,其中究竟有几处本是自家的产业,但这余下的三间铺子却有一样是让她眼前一亮。 “下月文竹就要出嫁了,而陆家姐妹俩也是差不多时日出阁,总不好叫她们为此分心。所以。自今日起樱桃和黄桃你们两个,便将府外的差事都停了,一门心思在院子里帮忙我整理之前收集来的资料便好,至于你们两个……。”抬手一指,那旁正怯生生望向过来的二等丫鬟:“肉桂和丁香你们两个,日后除了每天轮流看顾厨房一二,余下之时也开始跟随她们,学着在出外走动一二。” 听得这旁主子吩咐一声,两个难得担当重任的小丫鬟,已是朝着自家小姐深深一福,待转回身来忙又给那旁两位姐姐施了半礼。一旁默默立定,可这心中的激动之情,却是难以言表。 终于自己两个今日算是真正成了小姐的心腹,原先厨房的活计虽说也关乎重大,但与之相比能被小姐安排了出门办差,才更为要紧! 别看这两个小丫鬟野心并不大,可这些时日来,却是看得分明因为自己原先二房那头采买来的,所以被搁置在外院里的时日,不可谓不长。就拿旧年里,方才进来的粗使丫鬟们作比,便是可见一斑咯。 原本这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两个也算是运气不佳,当年是被转了手后,方才归在主子名下的。真要是同文竹姐姐一般,本就是小姐自己由人牙子手里选定的,定然不会被搁置如此之久。 不过也正因为自家这位主子,实在是个宽厚待人的,小丫鬟两个才会如此欢喜。别的姑且放过一旁,就拿下月便要出嫁的文竹姐姐来说,这贵家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能得了这么一笔丰厚的嫁妆,不敢说是绝无仅有的,但至少在她们几个眼中,的确都能比得过村里,那地主给他家闺女置办的嫁妆咯! 倒不是全然看中了这一副小姐赏的陪嫁,而是自家主子由始自终从未这般宽厚,才是十分难得。要知道,当初跟随小姐京中国公府小住的丫鬟们,就有她们俩。 就是此刻回想起当时的种种传闻,再加上这些年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也都不算少了。因此今日得了小姐的重用,自是让她们两个欢喜不已。 “年前我才同姐姐一起被升了等,如今更是得了小姐的看重,能和那几个姐姐一般,出门办差了。就不知道,回头我家堂妹那事儿能不能成?”这旁坐定摸起黄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了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后脚也随之进门的肉桂,也不免回望了一眼城外的方向:“你家那个堂妹只怕是个不好相遇的,早先咱们两家为何单挑中了你和我两个,让人牙子领了去?” “那会儿不是……我家三婶还病着,身边总得有个端水……而且我三叔又是个……。”声音是越说越轻,看得一旁直摇头的肉桂索性替她接着往下:“又是个最霸道的,仗着是你家阿奶的小儿子,平日里就是底下的几个妹妹,都任凭叫他们夫妻俩支使得够呛,何况你家最是老实巴交的爹娘,更是不敢在你爷爷、阿奶跟前,多提半句!” 要说这两个本就是同村的丫鬟,当年被家里卖与人牙子,也是各有不同。肉桂家本就是佃户出身,可上头四个哥哥别说娶媳妇了,就光要填饱肚皮都费劲。所以,接连卖了两个不顶用的丫头,在长辈们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就这般才刚够给大哥说定了一门亲事,要不是这几年胖丫鬟,陆续让人捎带了银子贴补家里,只怕后面两个哥哥也定是说不上媳妇。 但即便如此,终究也比身边这丁香强。好歹自己家里是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才将姐妹俩卖与了他人,可丁香他们家却是不同。既不是佃户出身,家里也才兄弟姐妹四人,而且还是两男两女,只是坏在他们家那对黑了心的夫妻身上。 按理说,家中有小三十亩中田,即便有兄弟姐妹几个,也足够一家子嚼用了。可他们家的三叔原先就是霸道蛮横的,仗着自己读过几天私塾,便瞧不起两个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哥哥。自从娶了那镇上小油坊里的闺女,就更是变本加厉。 先是说动了爹娘让他们兄弟几个分了家,而后更是仗着岳家的关系,将二哥家分得的屋子也占了去。可怜丁香他老子本就是木讷少语的主,老娘又因娘家无人可依仗,便生生叫他们欺负得够呛。好在大伯一家有个身量高壮的伯母,这才帮着保住了原先分给的两间屋子。 可经历过一回折腾后,家里到底是被迫欠了外债,于是这身为大女儿的丁香,便只得自告奋勇成了旁人家的使唤丫鬟。 被一旁的肉桂说动了心思,已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冷望了一眼村子所在方向,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回头我就求了小姐去,那个家索性也不回了,哪怕接了我爹娘弟妹们,跟着陆家老爹在京郊新庄子里开荒,也比原先每日受那头的气,强上百倍!” “早该这么着了,旧年里咱们还只是厨房的小丫鬟,在主子面前说不上话,如今却是不同了。倒不是我仗着小姐看重,想要教唆老子娘攀了高枝去,可你们家情形……还真是让人没法说。既然你如今想通了,姐姐我也帮不上别的,在主子面前实话实说又有什么难的!” 就在婍姐儿主仆们忙着整理收集来的各项资料之时,另一头远在南方的单晏却已得了国公府有难的消息。 “怎么少主你打算为此回京一趟?” 闻听师爷这么一句,他也惟有点点头,认真言道:“无论是那头是真的山穷水尽,还是一时之难,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在,我这里倒不妨走上一步,也是聊胜于无。倘若此时正逢转机,我却踌躇不前,错过了这回恐怕就得追悔莫及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归于一处 追悔莫及,是啊,到底能得了这么一个良机,可彻底从他们兄弟之争中脱身而出,无论于少主也好,还是他们这些追随之人而言,都是那上上之策。 历来参与这储位争斗者,到头来便乌有几人能全身而退,何况那位嫡次子的身份,只怕是无望了。另外一头既是嫡长子,还是同样文武双全的,除了为人多疑且薄情外,便再寻不出一丝的纰漏来。 说来这两样不免让人望而生畏的秉性,实则也与当年后宫之争不无关系。因此,当今圣上不免心有愧疚,不及发现端倪才使得这兄弟俩,早在幼年之时便尝过了失母之痛。 因此,对于先皇后所出这两个皇子,皆是宽厚有加。在其看来这多疑与薄情,也都因当年之事而起,归根结底还是那祸乱后宫的吴氏姐妹,方才是这罪魁祸首! 虽说最终他吴氏一门祸及九族,被自己一道圣旨灭了干净,但先前发生之事,却是再难挽回。所以,大皇儿的性子略有些偏激,也是情有可原。 谁家九岁的孩子,遭受了这般无法愈合的伤痛后,还能毫无变化依然如故的?就连当时年纪未满六岁的嫡次子,亦是一改往日的天真模样,只怕也是因此变故所致。 想着两个皇儿那时所受之苦,当今那位便软了心肠,即便到了兄弟都过了及冠之年,尚未命两人各自去到封地。不过这兄弟俩,也都是聪明之人,虽在这内外两城中置办有铺面、房产,可两人却好似商定过一般,居然乌有一人在帝都安身。 嫡长子始终落脚京郊的别庄,而年纪小的那位更是退在了京畿境内。只是旁人又哪里晓得,这嫡次子并非半步不离,紧守着京畿这片地界,而是时常乔装出游。而在他府邸内‘坐镇’的那人。却不过只是个替身罢了。 若是认真论道起来,就连此刻身在回京途中的郡王长子,单晏也不曾获悉半分。倒不是为防着这位昔日的‘好友’,而是朝中那多少双眼睛紧盯着不放。还有自己那位一向自持颇高的兄长。 而这替身更是被其养在府里,足足有十年岁月,显然那位对自家兄长的防备之心,是由来已久。然而,这一切的根源却都因当年那桩小事所起,时光若能倒会,只怕是早早避去了自己的封地。 然而,这一失策在那位眼中,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契机。既然你无容人之心,我便有心与你一争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为。 至于当今那位是否心知肚明,兄弟俩也都没有把握。若说真是早有所料的话,只怕是早早就命了他们各自回去封地,但是要说完全不知却也不能,当年这位也同样是兄弟之争中的胜出一方。又怎会全然不察? 因此,在单晏看来这皇家之事,还是少插手为妙,自己不过是将当年的人情还上,也就撩开此间之事,直到大局彻底稳固后,再回京城也是无碍。 “本来这京城之中。也无可留恋的,若不是那位的人情实在是不好还,我还真想就此一走了之,再不回来了!”放下书信,两手背在身后,来回踱了两步仰天一叹。 一旁的段师爷尚未开口。就听得那头也同时撂下手中账本的叶师爷,低声念叨一句:“怕是少主这趟,也未必好走。一来,这国公府的威望也已是大不如前了,想必那些个不长眼的。也正打算趁乱大捞一笔,若是贸然出手怕是有碍少主的名头。二来,便是晋王哪里,定然不会毫无动作,单这两方的情形,便不可不防!” “晋王那方倒是不会做的太过,惟有这京城之中获悉此等内情的商户们,却不容小觑!”冷哼了两声,方才继续道:“只怕昔日那落井下石之人,尚未死心才对。倒也无妨,小爷我就陪你耍上一回,刚好也收回几成利钱来!” “少主莫不是怀疑,当初外城中与您争夺那铺子的侯……。” “自然正是那位,仗着他家出了个得宠的妃子,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无论是京畿境内,还是这京城之中万事都有插上一手,可惜了他们家祖上传下的家业,怕是就要坏在他的手中!” 难得听自家这位如此直截了当,坐下两位幕僚已是不有自主地对视了一眼,这才双双望向这方。只见这位是不紧不慢吃了口茶,润润嗓子,方才开口接着道:“本就是个贪心不足的,再加之他那胞姐这几年在宫里正得势,便生出这等的心思来,早前强占了那外来客商的绸缎庄,整整四成的股份不算,如今居然要置办了铺面,打算自己开商号,更是可见一斑了!” “绕是有个在后宫一手遮天的姐姐,又能怎样?单说这京城里的老字号,哪一家背后没有几个依仗!再说了,如今这两位先皇后所出的皇子,便是因为当年后宫那……姐妹俩,方才遭了丧母之痛!”说到那祸乱后宫的吴氏姐妹,大家就好似约定俗成一般,皆是抬手张开五指比划一二,取个同音的五字,作为替代。 此刻的段师爷也不例外,待这旁略微点了点头后,他方才继续往下言语起来:“当年那桩也算是大案了,只是碍于帝王家的颜面,这事到底只能另外寻个由头。说句实在的,若没有少主您的提醒,只怕老朽与叶兄也是一知半解,压根无从知晓这其中的隐秘。” “说到隐秘,倒是另有一桩需得给少主您提个醒!”那旁忙不迭点头插入一句的叶师爷,到了此刻自不会故作镇定:“当初外城之时与我们向争的,还有一家才刚在京城落脚不过数年之久的商号。” “哦,叶兄所指的可是东家祖籍南方的霞光阁?” “正是这家,不但如此之短便可在内城站稳脚跟,让人为之一震外,更有一桩恐怕也得重新审视一二!” 听到这里,漫说是相邻而坐的段师爷了,就是这旁上座的单晏都不免抬了抬眼:“如何?他家除了有些独特的造势之能外,还有什么令人叫绝的手法不成?” “若说年前随了少主离京之时,再无关注过一二,但如今这消息传来,确实叫人为之一震!原来,那一片被外来商号占据的所在,昔日里整体的规划,便是得益于他家的倾囊相授!”就见,那旁的叶师爷是刻意放慢了速度,缓缓道来。 落入这旁之人的耳中,不由得是敛了敛眉头:“这溢州城的小商号,也能想出这等应对之法,不可谓……等等,这溢州府城可是距离那渲城不到三日的路程?” 这里话音刚落,那头也是手脚麻利,直接翻出南方各地的舆图铺展了开来:“不错,而且这两座府城早在先朝那时,不过都是人口不足十万的下府罢了。然而到了圣祖爷得了天下后,兴农劝桑,于民休息,方才有了如此的景象!” “而这两座城池的所在,却是未曾挪动过半分,再加之逐渐外扩最终使得两者之间的距离,也已是越发近了。”比出两个指头,微微笑道:“若是用上单骑顶多只须两日,便可到达。” 见这旁缓缓点了点头,更待再补上一句的叶师爷,尚未开口接着言道,就被身旁的段斐抢先一步,低呼一声道:“我说那渲州城中的半条异于别处的街面是哪位的手笔,原来却是他家用来试手之作!” “嘶!这般说来,那霞光阁的东家便绝不是个简单的主,居然在许多年前就已想出了这等的……可为何只改建了半条街,以他家当初的实力,难不成就买不下这么一条位置略显偏僻的街面?” “我当初也有疑问,既然有此绝妙之法,为何只改了一半,此后屡次使了人去问,亦是打听不出半点消息,那些个租用的店主都好似锯了嘴的葫芦般,一概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如今看来,还真有几分似京城那片的情形,若不是叶兄你用了不少时日暗中探访,只怕也是无从得知分毫吧?” 的确,闻言已是缓缓颔首,再看这旁静静望了一眼京城方向的少主,此刻却已开口接到一句:“我当初就觉得他家能想出,借助这比试才艺的法子,迅速打响自家名号的确不错。而今看来,怕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唯恐被京城那些老字号看出了端倪,才将那片地界的规划之功一并归在另外两家的名下,却也不失为避其锋芒的最佳之选!” 才刚说罢这句,就见他立马是话锋一转:“叶先生可还记得那个助我们南方之行的小哥?” “少主说的是那颜家半大小子?”这屋里唯一不曾亲眼见过先前少主口中有过提及的颜家小哥,不免茫然出了会子神。方才不正说着那霞光阁的东家,很有些经商的手段,怎么又扯上了那南方普通商户家的半大孩子了? 却只见这旁之人缓缓点了点头:“你说这两家皆是南方人士,又都是如此懂行,而且早先霞光阁也不过只是这溢州城中的小商号,以叶先生来看,究竟是哪方的经营之道更为了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师爷之见(上) “这个吗,还真不好拿来作比,他们一个是如今在内城站稳了脚跟的中等商号,而那颜家都是些再零碎不过的行商买卖,恐怕这回子连个像样的总号都没有,到底是比不得那霞光阁,已成了气候!” “成了气候,而且还有个万事考虑周详的东家在京城坐镇,的确是相差甚远。只是在我看来,那颜家有能这么一善经商的少年,怕是用不了多时便可异军突起,后来居上。然而,若非此番深入南方无意间获悉,原来在这渲州城中那霞光阁早有了练手之作,倒是险些看走了眼,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以在下所见,那时若非他家正准备北上事宜,只怕将临近两条街面一并规整出来,也不是全无可能。少主可还记得,之前他家能够轻而易举将那许多外来客商说动,齐心协力把那一整片地界整治出来就可见一斑了!” “叶兄此话实在有理。单说南来北往的商户人家,哪个又是省油的灯,都精明着哪,所以那霞光阁的东家是绝不简单!”转而又瞥了一眼船舱外,波光粼粼的水面:“少主可曾想过,此番我们这半圈海岛之行,却再不闻有关当初那家的任何消息,可是好生奇怪?” “哦,段先生是指那独占偏远岛屿的人家,此刻是刻意收敛,唯恐做了那出头的椽子?”显然自己这位幕僚所见更为深远,早先虽不曾跟随一路南下,此番仅走了半圈而已,便已看出了这许多不同寻常之处,的确是宝刀未老! 当年由祖父手中转投自己身边的两人,叶远倒还算得是生母留给自己的人,可这段斐却是实实在跟随祖父身边待多年。认真论道起来那也位文武兼备的大才,只是他的武并非是一身扎实无比的家传拳脚,而是其自由熟读兵书。对于排兵布阵也算是行家里手。 至少比起自己这个从未真正见识过战场的而言,的确是天壤之别!要不是祖父对其有恩,这般的幕僚确实不易觅得,但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除了对兵法熟悉外,这有关经营之道居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的确是前所未料! 如今想来也不免庆幸,国公府那头的一场意外之变,或许对于那位才刚接手家业不多时的国公爷来讲,必定是有些手足无措,但于自己这方而言,却何尝不是一个转机? 再则说来,若无之前发生的种种,自己又怎会想到借此之际。再悄然往南方走上一趟。只是半道上忽遇那人,不禁为之一惊,要说此人是刻意出现,怕是不能够。郡王府里的那人,若是真有心对自己这个挡了他儿子道的出手。又怎会这般鲁莽? 但那人始终不似普通的商户一般,隐隐见总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反倒让自己联想起昔日也都曾在军中历练过的暗卫。但就此断定那人本也是行伍的出身,又不禁叫人迷惑非常。 按理说,他那般的年岁就算早早参了军,只怕这会子还因在军中效力,又怎么会脱身而出。成了这各地行走的客商?再加之,其两旁跟随之人中,显然也有哪身手不凡的存在,对于这点在单晏看来,的确是更为可疑! 倒不是那些走南闯北,以贩卖各地货物为生的行商。一般仅带上两个稍懂几下拳脚的随从,护卫财物。但哪有他这般,直接领着一杆子人手不弱的在外行走经商,倒是鲜见的很。 而那人本身只怕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前后几次偶遇。以单晏这过目不忘的本事,自是打第二回再见面起,便对其格外的留意。而两人本就都是会家子,即便对方刻意掩饰的再好,多少也会流露出丝毫的细节,仅这些细微之处,便足够他看出些许不同来。 更何况,这已是他们第三回偶遇了,就算之前只是有所怀疑,但此番却是确认无误。说来,这事也不怪郑清如自己不小心,而是事发实在是太过突然,就在他稍有迟疑之时,这举手投足间的细节便以落入了对面之人的眼中。 因此上,单晏才会不惜耽误上几日,也要让其手下之人,好生打探一番有关此人的详实情形。只是他本就不常在南方行走,单说这人脉便被郑清如远远抛在身后,何况那几个领命而去的侍卫,个个是外乡口音浓重,打听无果也是在那意料之中。 要不是郑清和那头有心安排了相熟之人,告知一些无关紧要的实情,只怕那些个人生地不熟的侍卫,定然是无法交了差事。而对于这些情形,他单晏又岂能全然不知,叹只叹自己在南方乌有人脉,即便那五处所在,也全都集中在封地周遭,此片地界上却是用不上分毫。 然而,他心中也是再明白不过,那人即便有些不同寻常,但对于自己正在筹谋之事,却是关系不大。即便日后在自家封地遇见,想必也只是为了其手中的货物,寻个好买主罢了。 原因无他,之前若说对于这片地界上的消息,自己的确是无力的很,但此刻情形却已有所改观。别看,在这短短的二个多月间,自己刻意是一路置办了不少的宅院,既有那被闲置了多年的老宅子,也有地处闹市中,却因屋主家中遭了灾祸,被人嫌弃的‘凶’宅,到了他单晏的手中,都被重新翻修了一遍。 那两座凶名在外的宅子,更是请来了远近闻名的高德大能,像模像样做罢了法事,这才改成了专供外来客商落脚的客栈。别看这两处占地皆不小,但被其大刀阔斧添置了马棚后,便仅剩两进的院子可供客人留宿了。 但如此一来,客栈中所需雇佣的伙计也相应的所需有限了。外人不知其中的缘故,但单晏身边的两位师爷,却都是此中能人,仅听完了少主的一席言语,便是会意颔首,相视而笑了。 反观此刻,由段师爷口中话锋一转,提及那先前被自己与叶师爷同样看好的海岛田庄,不禁有心追问下去。 啜了口温茶,方才继续言道:“段先生以为那他家的田庄是太过招人眼了,又因我们这些外来之人多问了几句,才开始收敛了锋芒还一并将自家手中的好物件,也一股脑地匀了出来?” “即便没有拿出全部,以那些岛民所言,只怕也差不多了!”轻叹着摇了摇头:“这南方地界上可不是地少人多,再加之岸上的水田也是便宜过别处二成余,即便那家再舍不得银子,总该算过一笔来回运送产出的账吧?” “段兄所言的确不无道理!”一旁听得这句,已忙不迭顺口接了一句的叶师爷,也同时望向了这旁的少主,继续补充道:“还记得当初听闻那田庄中的佃户,才不过百余人之多,即便有了伺弄田地的好把式,也架不住人手有限!” “两位先生所言极是。就算占了近七成的地界,无人人手也只有望天心叹了。再则,叶先生提及的来回用船,也是一条。所以,才将其手中的妙法,索性分与了邻近的岛民,也叫大家都时时念着他们家一声好,倒也不亏。” 抬手比了两根指头,微微一笑:“头一桩,便可在必要之时有几个可援手的人家;第二件,便是更为要紧,但凡受过他们家恩惠的岛民,皆是对此念念不忘,这来回贩运岛上产出的花销,就会酌情减低不少。想来那田庄的主人,倒是个有些手段的,以此等阳谋既可避开了众人的瞩目,又可使得自家田庄得了相应的好处,这人的用心倒是并不坏。” “本来听那些临近他们家的岛民,就曾言道这家也是因为岸上的田亩,哪里比得过这海岛便宜,这才宁可舍了岸上的便利,转而将自家的田庄建在海岛之上。”叶师爷不免轻轻一叹。 却见这旁自家少主,略略沉思了片刻后,突然语出惊人道:“只怕另有缘由,也是未尝可知!但其中有一条,我却能十分肯定,他们家看中海岛上地价便宜,至于另外的图谋吗,在我看来,也无外乎两件事情!” “要不是他们家在旁的地界上,吃罪了权贵,不得不避开世人的耳目,躲去了海中岛屿;或者看准了朝廷重开海禁的时机,已是为时不远了,所以才千方百计独占了一处拥有避风良港的中等岛屿!” 谁知另一旁的段师爷,并不完全赞同,略降了半分音量,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少主您可曾思量过,若说是因吃罪了权贵倒是有些道理,但要说他们专为朝廷重开海禁,只怕到头来是得不偿失才对!” “哦,先生为何如此作想?”收起了折扇,面上是不怒反喜,忙又认真追问一句。 而那旁的段师爷抬手比了比南方,继续言道:“先说他家既然看中这岛上的地价,便可知也并不是个财大气粗的主。既然是那财力有限的人家,这海禁重开与否在他们看来,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师爷之见(中) “再来,就要由他们家的田庄的规模而论,当初虽不曾跟随少主走过一趟,但以叶兄所提便更能确定,他家定是哪等怕惹红了旁人眼的。试问能在如此之短的时日内,就将海岛上的气候变化梳理的这般清楚,田庄内定是有擅长农耕的好把式。” 说到这里,还不忘再望了一眼船尾的方向:“就好比这船上的掌舵人,那海岛上的庄头定然是个深谙此道,又善于分清形势的,此前授于那些岛民种植之法,显然是为了不招来艳羡。” “段先生所言极是,只要让周遭的岛民手头都宽裕起来,他们家的田庄上的好物件,才会使得旁人起了贪婪之心。就算有哪不长眼的依然想要对他们不利,仅这周围数个岛上的农户,便不肯罢休,更何况他们的那套耕作之法,早已辗转传遍了几乎整个一片!” “所以,才说那东家是雇了个能干的庄头。之前听说他们的东家本就不常在岛上住,唯有庄头一家看顾着,倒也让人吃惊不小。且不说,那偌大一片的田庄东家居然肯放手,交由庄头全权负责,的确是信任有加。而今随了少主这半圈走下来,不禁让人深感他们的东家却是个独具慧眼的。” 听得那旁的段师爷忙又补了一句,一旁的叶师爷也已连连颔首应到:“以如今这势头来看,日后得了消息的贫苦人家,只怕会有更多愿意舍了那岸上的便利,移居海岛之上咯!” “想必会略有增加,只是这往来两处终究是十分不便,我反倒以为应当会有不少的小地主,愿意尝试一番。”这旁之人,却是摆了摆手笑着接了一句。 “哦,少主您这……。”本就是多年跟随之人,只见这位已连着在桌面轻叩了数下,好似正盘算着什么。便以明白了大概。仔细回想起来,当初自己随了少主踏上那座岛屿时,就从少主眼中看到一丝欣赏在其中,而今又被那旁的段师爷这般评价。自是再无迟疑了。 “不错,我是有心效仿一二,那时设在封底周遭的小庄子,便是由此得到的灵感。而今再要寻个出访海外必经的岛屿,设一处既可用以耕作,又可停泊船只的避风港湾,也是有备无患!” 蘸了茶水,快速在桌面上写下几个大字,赫然让那旁的两人为之一震! “怎么那位真有此打算?”只不过段师爷这一句,声量是压低到了极限。显然此刻身在外间,这防备之心却是必要非常。 即便船舱外就有侍卫暗中戒备,但这趟实在赶得着急,到底不能寻到相熟的船主,所以这有关超局的言论。还需慎之又慎! 只见,自家少主也已收起方才的轻松,微微颔首正色应道:“怕是由当今颁布重开海禁的旨意,定然无望了。不过那位倒是有心做些海外贸易,以补足这些年来的国库空虚,虽说此刻朝廷早已摆脱了开国之时的窘困,但连年的天灾*不断却也是不争之实!” “因此上。当今也是有心治理一番,但政务上的弊端已是千头万绪谈何容易?何况经历了几代的统治,这些权贵氏族们也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即便朝廷有心削弱,又哪是一时半会儿便可根除的?” 说到此处,却是苦笑着反手指向自己。接着补了一句:“我单氏一族之所以能保住那郡王府邸,便是因为当年曾祖他老人家自求了降等,若真是顽固不化,死守着那异姓王侯的爵位不放,只怕就不是被降了俸禄那般简单之事咯!” “老王爷当年也曾求了先帝降了你们单家的爵位。这般连着父子两代自求降爵的,本朝……不对,应当是历朝历代中,都是鲜有听闻之事。但如今的郡王爷却好似并不以为然,这才是少主最为担忧的那桩吧?” 那旁话音未落,就见这旁单晏已是轻笑着,点了点头:“我家的父亲大人是被后院里那位日日念叨着,又仗着老爷子的威望,满以为朝中定是无人敢与之叫板。然而,他却不知近些时日朝中已是有了不少的变化,就拿这郑氏一门而论,便可看出当今的用意何在了。” 用心顿住片刻,望往那旁两位师爷,只见两人皆是一脸的萧然之色,便足可以证明这两人也早已是心知肚明了。 见此情形,这旁之人便已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当年我曾祖自求降等,虽说未曾真被降了爵,但到了我祖父那时,朝中的异姓郡王也仅剩下我单氏一门了。所以,先帝爷念着我家当年的汗马功劳,只削了一半的禄米而已。而今传到父亲手里,本该追随祖父的遗言,再次提了降等一事,但眼下府中的……不提也罢。”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接口,那旁两人皆是低头沉思起来。的确正如少主分析的那般,如今这阖府上下全然没有一丝紧张的气氛,便是可想而知了。 若是老王爷还在世的话,或许等朝局未稳之前,还有几分余力可用来抵挡一二,但眼下这般确实无人敢保证最后能全身而退! “真要是被那位说中,由他做上了那个位置,郡王府或许还有了保全的机会,那少主此次回京是那必走一步了,而且日后再度离开只怕就是迁往封地之时咯!”那旁的段师爷边放下手中的茶具,边深深看了一眼这旁上座的单晏。 而此句话音刚落,满说是这旁的单晏了,就连一旁的叶远也不由得低呼出声:“只为求得那国公府的小姐,此番举措未免有些……。” “不算过分,段先生提醒的确实有理。国公府居然在短短数月内到了这般田地,定然是有人插手期间所致。”只是这插手之人,此刻无论是他单晏,还是那旁的两位师爷,皆是一无所知。 然而,此刻段师爷的提醒之言,倒是让郡王长子更外看重。因其此番出京,本就打算一年之内不会返程,然而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将自己原先的计划,彻底打乱。 倒不是他心存不甘,但这暗中对过国公府出手之人,的确是颇为慎重。或许只是唯恐他们府上的那位大小姐,再度得了良机;也有可能是有人刻意的落井下石,欲趁火打劫;但更是不得不防,另一头打算利用恩威并施之法,势要将这一既有才有貌,又身负天定命格的女子留在身边。 显然这第三种可能,才是他最为在意的。毕竟能娶了那位进门便可两全其美,再无后顾之忧。当初,被迫暂且搁置一旁,也是纯属刻意为之的结果。 本来他每每的暗中援手,不说定然能满过所有耳目,但在京城中即便是略有获悉的,也是一巴掌数得过来。然而,自己才刚离开了数月时日,国公府便遭了暗中的手段,显然不是那般简单之事。 而此刻段师爷的提醒,并不是小题大做,紧张过头,因为在他自己看来,这桩桩件件几乎都透着股子阴谋的味道。然而,他却怎么也没算到,此番返回京城的匆忙之举,却早已在国公府中那位大小姐的预料之中! 只怕无需多少时日,他们一行便会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那会儿只怕已是骑虎难下了。但此刻在他们而言,一切的走向都好似被那,欲置国公府与死地的幕后之手所为。 就在火急火燎进入京畿境内后,便立马改了单骑,打算连夜兼程先回一趟米行总号。 所为何事?自然是此刻国公府那头最为短缺的现银一桩。要说京城各大钱庄的银票,他自是不曾缺过,但此番是欲暗中援手,而且自己还有所顾虑,当然还是小心为妙。 因而,这现银方是那最佳之选,不用镖行押送,仅有自己这一行的人数之众,便是有过之而不及。再加之,自己身边这些侍卫论起身上的功夫来,却是更深一筹。 “只是,在京城相见却是万般地不妥!”一旁的方才誊写完铺中账目的叶师爷,不免皱了皱眉,低声念叨一句。 身边的段师爷又怎会不明就里,此言所及的两位,自然就是自家的少主与那国公府的大小姐。怕人非议,又顾忌着另一头也同样怀着留人之心的晋王,这城中悄悄会面自是万分地不妥。然而,要说动那位闺阁千金出城一趟,却也是……。 只见两人是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显然这二人皆是想到一处最为适当的所在,必定能躲过那众多的耳目,还是让自家少主不陷于不利之境! “怎么叶兄也想到了合宜之地?”满带惊喜,低声问起。 这旁的也远亦是不答,反问一句:“段兄不是也已有了绝妙之选!” 两人倒是分外的默契,学着少主平日里每每提及紧要之事,都会默默不语,蘸了茶水书与桌面。而此刻相邻而坐的两人,皆是不紧不慢同时写就了三个字。 虽说字体是各有不同,但这三个字却让两人再度相视而笑。 “光雾观”显然这两人同时想到一处,最为熟悉的所在,别看自家少主与那位是难得见上一面,但两人在这光雾观中,却已是偶遇了不下三次之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师爷之见(下) 想要借此之际,将那位之前给与的任务完成,顺便也可让自家少主从他们兄弟之争中全身而退,才是眼下的关键所在。毕竟这储君之位的争夺,可是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兄弟分家,只要一个不小心,便是那灭顶之灾! 再则说了,自家这位从未看重这仕途之路,对于那早已被削减的所剩无几的爵位俸禄,也是毫不在意。唯独这郡王府名下的那片封地所在,倒是令他是颇为上心。 按老爷子当年的说法,能避开这京城的种种争端,何不乐得在乡间幽静。本来这郡王的爵位也早已成了空头摆设而已,当年祖上也曾领过的兵将,但如今整个郡王府负责护卫的也才不过百余人。这里面的变故虽不足为外人道,然而在单晏看来,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自己祖上并不似那些将门之后,是被朝廷削了兵权的,而是与曾祖自求的降等之事一般,皆是为了退出朝中纷争。实则,从另一方面而言,也可说成是哀莫大于心死! 若说此刻身在内城的婍姐儿是在当年家中出事之时,便隐约感到了朝廷的漠不关心,那这一位对于此中的认识,更是源于自家的祖父大人。常年被老爷子亲自领在身边,要不是他老人家去的早,只怕未等到如今这位接手了所有,自家的世袭爵位便要换了次等的,也是必然之事。 当今的官家是如何作想的,旁人不知,但早已看透了朝局的老王爷却是略知一二。只怕要等到朝中再无一家异性王侯,这事才算彻底了解干净。带着病弱的身躯,还迟迟不肯定了储位,便是为防那些手中尚捏着兵权的世家名门。 似他们单氏一门这般识趣的臣子恐怕已是为数不多了,不单早早交出了兵权,还一个个无心仕途,的确是十分难得。反倒像国公府那般。被迫断了传承的将门,占了多数。 不过如今自本朝以来,出过最多将才的郑家,从数年前的那场变故后。也已算是彻底退过了一旁。至于眼下接手爵位的那位,又何来将门良材之说,只怕给足他大批的军士,也断然无法指挥停当,这么一个将门之后又怎么掀得起大浪? 对于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单家的老爷子能看得透彻,那郑家的那位同样是饱经风雨的老国公,又怎会半点不明?怕是眼见着长子一家散的散,亡了亡;再看早已弃武从文的次子,想来也是不抱希望。所以才没未曾出言提醒一二。 或许在他看来,就算这继室所出的儿子承袭了爵位也是无碍。乌有领兵之能的将门之后,空有这头衔也是毫无威胁,何况就连二房所出的孙子,已然也是个只会咬文嚼字的书呆子。唉,家门不幸啊! 本就心死的老人家,自然也就赖得告诫一二。朝廷对于这般的空壳子功勋世家,还有什么好忌讳的。除非哪一日,国境上又起了危机的战事,若是不然,试问谁又会在乎这承袭功勋爵位的。是不是个能领兵打仗的主?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世道太平了,朝廷早已将重心偏向了治理政务之上,至于这手中握有兵权的功勋世家,还有哪些看似不再领兵出征的异姓王侯,却是放心不下。 功勋世家眼下虽还有留存。但眼下这些承袭的祖业的,只怕能挑出两家来,也是勉为其难咯!而那些异姓的王侯,更是被削得仅剩下一手不到了。 国境之内仅七成半的兵权,已重新回到了当今那位的手中。自是可以安心坐在那龙椅之上,再无须担忧旁人起了二心。正如眼下单晏身边这两位师爷所言,就算他日那位皇子顺利登基,再度册封王侯只怕也会寻个由头,将他们手中的兵权尽数收回。 好歹当今这位拖着病体,都不肯松口一二,就是为了效仿前朝那位兵权在握的女皇。惟有将权贵们手中的兵权,彻底收回这金銮殿上的宝座,方能做的安稳。 倒不是当今的官家看轻自己的皇儿,只怕一个闪失,自己这托孤戏码中配角就会强了新帝的风头,却是皆由这变化不定的时局所致。 本朝初立之时,就有权贵因封地偏僻荒凉,动用了手中的兵马试图抢占了别处的地界,好在太祖皇帝处理得当,才没酿成纷乱。而今这朝中的暗潮汹涌,当今又怎会半点不闻? 这般放任自流,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因此在这两位师爷看来还是及早暂避出京,离了这是非之地才是当务之急!不过既然此番得了良机,能将这位才貌双全的郑家大小姐迎娶回来,也是正当时。 顺便摆脱了哪位皇子的纠缠,才是重中之重,更何况自家少主也是真心看上了那位,岂不是好上加好。所以,两人低声商议了余下的细节后,便双双来到了少主的院子,将此事详尽告知。 “以二位之见,也惟有那光雾观中才是最为妥贴?” “少主可是另有好的去处?”一旁的段师爷不免有些吃惊,自己同叶师爷两个是思前想后好一阵,才最后选定这方所在,怎么竟然还有漏掉的好去处不成? 那旁的叶师爷也是同样为之一愣,却见这上座的单晏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怕经历了前次的翻车‘意外’后,那位是再不愿去到那个所在了!” “原来少主您是担心此事,不过……好似也颇为有理,毕竟他国公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名门,又是府中的大小姐出行,难不成还真能学那些小门小户一般,改扮了悄悄出门……?” “段师爷有所不知,先前那位在他家京郊的别庄内暂留时,也曾轻车简行,少说也足足减了近半的随行之人!” “哦,叶兄可以断定?”此问方才出口,就见这旁少主亦是缓缓点头,漫说自己身边的叶远了,同样是一脸的认真。 而当初京郊别庄一见,恐怕就是自家这位最危难的一次经历。亏得遇上了这位镇定自如的大小姐,若非她本也是将门之后,只见一衣襟染血的男子倒在自家院中,定然是当即惊呼后晕厥过去。更别提还会将伤者抬入屋内,精心照料,怕是万万不能。 不等那旁叶师爷点头应了,就见这旁单晏已是接到:“我看还是先悄悄使人送封书信,不对应该寻到了国公府小丫鬟常去的研制水粉铺子守着,才是稳妥。” 少主言下之意,已是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让那出府置办水粉的小丫鬟,悄悄带了书信回去。选定了见面所在,自是要在信中加以问讯一二,到底还是要两者皆为便利,方才最后定下见面之处。 这边厢说定了正事,接下来的数日中,便是马不停蹄寻了可靠之人悄然回了京城;而那边厢顺利得了书信的国公府大小姐,又何尝不是早有准备。 自那会儿在母亲跟前提议,她院子里的小丫鬟每日里便多一桩固定的差事,就是半天出府一趟,在常去的胭脂铺内逛上一圈,每次都只问一遍,那名满京城的番邦蜜粉可有新货到了? 这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番邦之物,漫说是他家铺中,只怕就是大内之中也是余存不多。虽不是正经的进贡之物,却是鲜少有货品售卖。 原因自是再简单不过,这西北南境上的外邦骑兵,本就出了名的骁勇善战,要打这条必经之路上过的商旅,想来也是少之又少。再加之,本来大可绕过那片由海上而来,但朝廷的海禁却是一直未重新开启,自从将这硕果仅存的一条通道,也断了个干净。 有基于此,每年能安然送到京中的番邦之物,也就可想而知。常言道物以稀为贵,实则这蜜粉也无多少特别之处,不过是比起市面上所见的货色,香气更足了些而已。但在京城这些贵家小姐们心中,俨然成了互相攀比的物件之一。 所以,小丫鬟每天分别两次的问讯,也不会引得铺中伙计们的注意,在他们看来这家府上有个急性子的主子罢了。 不过在母女俩屏退左右后,拆了信来细读,却是让这旁坐定的夫人犯了难:“怎么办,居然选定了那处地界,怕是……不稳妥,何况当日你就是在条山道上出的事,如今再走上一趟,岂不是……?” 身边这位却是并不急着言语,而是故作思量一二,片刻之后方才满是惊喜的抬头看想过来:“母亲,这处地界可算是再合适不过了!” “啊!你这孩子该不是被激得厉害了,犯癔症了?”抬手便已摸上了自家闺女的脸颊。 对于母亲的这一举动,身边之人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稍作调整后,便已恢复如初,笑着摇头道:“娘亲你听女儿道来,便知那处所在才是最佳之选。这些时日女儿一直在想那如今身在……。” 听罢了全部后,这旁之人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彻底回过味来。待徐徐饮下一杯温茶后,方才满脸惊喜的望向自己身边的大女儿:“好闺女,此计真正是一石二鸟,再好不过了!可惜了,我儿是这女儿身,倘若生成个堂堂男儿,或许光耀门楣也是迟早之事!” “怎么母亲你就这般不看好女儿?您就知道疼我家二哥,女儿不依,女儿不依嘛!”说着已然是歪倒了身子,在身边这位的肩头撒起了娇来,但随之被其母伸手搂在怀中安抚,姌姐儿面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浓艳了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何等奇葩 若是此刻婍姐儿能见到一幕,定然为之惊心不已!只可惜,此刻在场之人漫说是婍姐儿了,就连常年在母女俩身边伺候的心腹,也都一个未留,所以才让倒向母亲肩头的这位,如此地笃定。 与此同时已打算暂留京城附近的单晏,也开始着人置备了车马明明后日就直奔京郊,等候佳音。毕竟关键在此一举,只要能成便可彻底离了京城,在别处避上不少日子。其实,也无须多久,只等这两位皇子各自的名分定了,便是他重回京城之时。 这桩虽已了结,但自家那对试图将他族中除名的母子,却是尚未死心,或者说从来就是虎视眈眈,只等遇上良机便一口咬住不放,才对!本来那位今生是休想被扶正,不单是朝廷律法在那儿摆着,就是单氏的族人,也断断不会坐视不理。 惟有自己出了事,这郡王府中再无嫡出的儿子,她所出的儿子便可设法记在自己母亲名下,从此取而代之。一想到,这种可能单晏就怒不可遏,曾亲耳听见后院里他们母子间的对话,便是铁证。 试问,哪家的姨娘敢在主母病重之时,便悄然拉了自己庶出的孩子在背地里商量,如今斩草除根!但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父亲一味的宠信所致,若是乌有对自己发妻漠不关心的这位,又怎会被区区一个小妾占了先机! 因此,单晏也早已对自家父亲,哀莫大于心死。这些年来虽不至于让人诟病宠妾灭妻,但如此地冷漠对待,不闻不问,对于母亲而言也是一种无形地折磨! 不求他们能琴瑟和鸣,但凡能念着结发之情,做到相敬如宾母亲又何至于……唉,一切都为时已晚!叹只叹,外祖父当初只看重了祖父这位好友的家教。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父亲是个早已心有所属的,两个本不该走到一起的人,最终的结局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亲眼目睹了一天天消瘦下去。直到再无挣扎之力,撒手而去时那双绝望与无助的眼神,即便此刻想来还是记忆犹新。只是在父亲看来一切的不幸,终算是到了尽头,到了此时才终于摆脱了命运长久以来对其的束缚。 但明面上,谁人又能猜到在妻子的牌位前,信誓旦旦立下日后定不会续弦的这位,此刻所做的一切却并非为了躺在冰冷地棺木中的发妻,而是为了从今往后这郡王府中,再无一人可凌驾于后院那人之上罢了! 这一切在单晏看来。不过是个冷得让人不寒而栗的笑话罢了,一再被世人所称赞的伟男子,只不过是那终于有幸摆脱了结发之妻的‘痴情人’而已! 只是这份痴情,在其嫡子眼中却是这般地冷若冰霜,当年若是无意迎娶。就该坚持到底。想来以自己母亲那般同样傲人的家世,即便不嫁入这郡王府,定然也是相差不多,何苦忍受这许多年? 所以,这笔账怎么能够不替母亲讨还!不但如此,若是一个不留神,自己便有哪万劫不复之时。毕竟他们母子俩是早已有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只怕自己的那位父亲大人,就算获悉了这其中的隐情也不过在人前摸上两把‘辛酸泪’而已。 对于母亲两人的一切明暗手段,只怕都是被那位默许的,也是未尝可知。昔日老祖父还在世时,他们即便早已包藏祸心。也断断不敢贸然行事,但此刻已不同往日了。父亲大人的爵位也已握稳了,至少在他们母子看来,的确是这般的。 不过,他单晏却是知道。朝廷对那些权势过于庞大的世家名门都从未真正放心过,更何况自己单氏一门这仅存至今,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侯,怕是愈发防备得紧! 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便定然是连根拔起,毫无顾惜。只是那位每每都将祖父的教诲,当作耳旁风的父亲大人,又怎会明白老爷子心中的忧虑何在? 惟有尽早将郡王府舍了出去,彻底求了回转自家的封地,做个无权无势的富家翁,或许才有一线生机。并且警惕自家子孙莫要想一展抱负,至少就此之后三、四代人彻底断了仕途之梦,才是最为稳妥! 然而,单晏自己也是再清楚不过,漫说是子孙三代了,就是自家那位父亲大人都雄心勃勃,打算一展抱负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毕竟这单氏一门在本朝之初,还真是出过不少光耀门楣的名臣,只是时过境迁又岂是可以贸然效仿的!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何况早已有了老爷子的警告在先,那位还一门心思想要再拾当年的辉煌,却是……到时候,只怕还会累及整个氏族陪葬,也是不无可能! 对于此中的危险,自启蒙起就被祖父领在身边的单晏,又怎会半点不知。此刻细细回想起来,老爷子只怕是指望不上儿子了,才将嫡孙留在身边教导着长大,说白了也是为了整个单氏安然躲过这,朝中的纷争而用心良苦! 他知道,祖父是单氏一族的族长,但父亲此刻却未曾按惯例也一并接任在手,想必也是老爷子早已授意族中几位叔祖之故。只是自己却从未料到,自己的那位父亲大人反倒对此并无太多关心,如今更是满脑子的仕途经济。 所以,在单晏看来此行的目的,便是再明确不过了。在了结与那位之间的人情债后,还可顺带着将郡王府的前程扳正,回到原先老祖父预想的道路上来,方是那长久之计! 若非如此,单氏一族的命运,只怕也不比先前因各种缘故或被夺了爵,亦或是直接炒了家的异姓王侯,强上多少。因而,此一机会在他单晏看来,才显得这般地难得,让其措手放过定然不能! 仅仅过了两日,便由京城国公府中传来消息,与其约定八日后光雾观内详谈,倒是让两旁的师爷小吃一惊! “怎么说是同意了我们选定的所在?看不出来,这位还真有几分她家将门之后的味道,这份气度倒是少见的很!” 那旁叶远也不免,点头附和一句:“到底与别家的千金不同,定然是个能屈能伸的主!仔细一思量,反倒是委屈了这位,想来这八日后的约定,只怕也是防有心之人可刻意避开出京的官道,才对。” “显然就是这般打算,所以这七八日的估算,定然不是顺口一说而已!”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后,段师爷也在一旁连连颔首。 再看这旁的少主,面上也已显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此番入京援手他郑氏一门,的确是事半功倍! 而与此同时,收到了京中快马来报,国公府中主事的这位夫人要办寿辰,特意派了车马来接了他们姑侄一行入京,倒是让之前才刚送走了小兄弟俩一路往南的方郑氏,长长出了一口气。 “亏得婍姐儿是早有警惕,若是不然咱们姑侄四个叫他们一锅端了,才叫冤枉!不过那国公府出来的马车,如今走到何处了,也不知道此刻连夜兼程,来不来得及将婍姐儿接了回来?” 见自家主子不及言罢,已是深深锁了锁眉头,身边的林嬷嬷已是抬头看了眼,门旁前来送信的那人:“小姐的坐骑可是比得那头派出的马车?” “对啊,我怎么就糊涂了,这传出消息的就是我家婍姐儿,瞧我这记性实在是……。”才刚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就听得身边的林嬷嬷含笑接道:“那也是主子您关心则乱,如今这小姐定然已是在赶回的途中,只是那两个小爷又该寻个怎样的由头?” 摆手命了身边的大丫鬟,赏了这送信之人五两纹银,方才转而朝自己身边的老嬷嬷,坦然一笑:“自是实话实说,我家侄儿随了先生游学去了,正是这般的好时节,为何要陪我这个整日闭门不出的寡居之人,辜负了这各地的秀丽风光!” 果不其然,一日半后比那二房派出的马车,早到了整整半日余的侄女一行,却都是一身的简装骑马赶路。 “快,快去准备梳洗之物,再让厨房重新开火,做些可口,不易积食的来用。”这里才交待了两拨丫鬟,忙又转过身来对自己屋内的大丫鬟,低声吩咐道:“明日天色发亮前就让人在城门口守着,一瞧见那头派出的车马,便速速来报!” “奴婢省得。”大丫鬟躬身退下,方郑氏才拉着已是许久未见的侄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 “瞧瞧这脸都瘦了,可是这两日兼程累坏了吧?”心痛无比地柔柔抚上婍姐儿的面颊,便忍不住抽出袖中的丝帕,拭了拭已有眼角滴落而下的泪珠。 见姑母如此,一旁的婍姐儿也随之低声应道:“哪里是路上累着了,是侄女晓得后头还有重头戏,我这从小体弱多病的药罐子,还是得清瘦着些,才更为令人信服,不是?” “所以,为了应对这一家子奇葩,侄女是刻意缩减了饮食,让他们更为安心!” 听得这旁方郑氏是为之一震:“不错,这是何等的奇葩,居然在自家颜面不保之际,还想着大肆宴请宾朋,真真是闻所未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算计在内(上) “他们这是别有用心,具体是何打算看不太出,可是以二房一贯的计量,也无外乎借势证明自己家中未出现坊间传闻罢了。” “坊间的传闻,可是指的那变卖产业?”一听婍姐儿提及有关二房的传言,这旁方郑氏便颇为了然地点了点头。 只见稍稍坐直了身子的侄女,接过一旁丫鬟手中的干净帕子,又轻轻替自己擦干了面颊上的泪痕,方才颔首应道:“以他们的这等作派,外人或许还会被蒙蔽过去,可平日里那些与他们家走动勤的,定然也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 “理是这么个理,可好歹顶着个国公府的头衔,原先不明就里的外人之中,怕是没有几个会往深里想。不得不说他们这次大肆宴请宾朋之举,的确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听姑母这一句,婍姐儿也已轻笑着点了点头:“本来这暗地里悄悄卖出产业的事儿,知道的也无外乎那些嗅到味道的商户而已,这些亲戚们中又有几个真正每日里盯着这一处的?”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行事,若不是算准了那些,有心贪便宜的商户们是压根不会多嘴,又何必这般劳师动众,花费不菲!” “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为了在众人未起疑前,借此堵了那些人的口,再来也是有意叫那些都想分一杯羹的商户们,瞧瞧他国公府就算不得以暗中出手些产业,也还是本朝的功勋世家。单看这些应邀前来赴宴之人的身份,那些为了自家利益,将消息传扬出去的商户也该收敛几分!” 这旁方郑氏才刚说完,就见身边的婍姐儿,已是舒展笑颜低声接了一句:“却不知,实际上有意让消息扩散开来的,偏偏是我这么个身在京畿的病秧子侄女。而且还顺带着买下了几处铺面。” “只可惜早年前在弟媳跟前的老嬷嬷们是遍寻不见,如哥儿是几番往远处去,都是查无音讯,更何况时日隔得越长便越不好找!” 此言一出。婍姐儿也已不加掩饰地低低叹了一声:“怕是早已遭了不测!” “当年那场变故,本就乱的很,即便他们几家能安然躲过二房的算计,只怕也因事发突然,哪里来得及准备许多。边境又接连不断传来坏消息,自是闹得人心惶惶,即便顺利出了京,这半道之上的种种却也是不好……。” 听姑母顿在此处,婍姐儿也随之紧了紧眉头,附和一句:“就连我哥哥都未有放过之意。更何况这些原先都是府中当差的?” 才记起侄女当时年岁还小,自己一时挂念着早已出京,自然便将此事淡忘了。此刻被婍姐儿一提,这旁方郑氏到是忙不迭摆手,将其中的关键细细告诉了起来。 “你当年还小。我又忙着早早赶回南方,倒是不曾将此事说与你们知道,眼下只怕如哥儿也是一无所知吧。”轻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才缓缓言道:“当初你母亲过门时,身边的两个妈妈、两个嬷嬷可都是良籍!” “什么?良籍,也就是说……若被二房劫杀在半道之上。便是已买凶杀人定罪!”眯了眯眼,婍姐儿显然已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了一多半。高声吩咐了门外守备的丫鬟们,格外留心外院的动静,方才转而看向姑母,追问一句:“我娘亲可是早早就将她们的卖身契都烧了干净!” “不但烧了。还都在衙门里的备了案的,早在弟媳出阁前,你外祖母便特意着人将此事办妥了。不过极力主张此事的,确实弟媳她自己。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则说了。嬷嬷们的身契被烧干净了,这府里便再无人可以随意打骂与她们,恐怕才是弟媳的真正用意所在!” “没想到,当年我娘出阁前就已经看到了这府里,不太平!”最后三个字,更是一字一顿,吐字无比地清晰。 “本来这府中的太夫人不是原配,我们姐弟俩也是……再说了你外祖家当年也是名声在外,几个舅父都在京中任职,谁家又能轻看了去?只是这继婆母到底还有婆母,所以你外祖家又岂能看着自家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被那继室欺负了,早就想到了应对之法也是必然!” 被姑母这么一说,婍姐儿都不禁一愣,是啊!姑母的那场不幸的婚姻,就是那恶毒的继母一手促成的,为得何尝不是替她自己所出的儿子铺平道路。 因为只有先让这碍事的继女出阁了,他们母子俩才好寻个机会盘算下一步。并且那迎娶继女的人家,最好是个朝中势力不再的,亦或者是……当听老国公爷提及有关退亲之事,她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 好容易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怎么又肯放过这个好机会,自然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媒婆请了往方家去。而老国公爷闻讯后,顿时气得是七窍生烟,但面对昔日一起征战沙场的好友,再看着一脸倔强的大女儿,便不得不生生将这口怨气咽下。 想必夫妻俩的间隙,自从大女儿注定守这望门寡开始,便走到了尽头。而那满心想着一手遮天的继室,还欲插手继子的婚事时,老国公爷便再没给过她任何的机会。一锤定音,和八字、下聘是一气呵成等到她那头得了消息,这里早已是定局已成。 所以,姑母当年的牺牲,又何尝不是为了一母同胞的弟弟,自己的父亲能迎娶母亲过门,便不得不感激姑母当年的隐忍。每每联想起这些往事,婍姐儿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非常! 今日再听的姑母提及这些陈年旧事,自是忍不住感慨良多:“若是今时今日我外祖家,不对……应该是当年我父兄出征边关时,我外祖家不曾遭牵连家破人亡,只怕二房那头压根不敢对我兄妹几人下黑手,更何况当年我母亲难产一事,也有他们的腌臜手段在其中,也是未尝可知!” “你们可是查到什么了?”此刻闻听有关弟媳的难产之事,方郑氏便忍不住激动万分:“我说当初他们怎么如此好说话,我提出要带了你们姐弟三个南下,他们连眉头都不邹一下,便立马点头答应了。” “当时府中正是混乱无比之时,就连我被人推倒在母亲的灵堂里都是许久之时,才被人发现的。我好歹也是这国公府里的二小姐,可当时却没有一、两个丫鬟、婆子紧随身旁,已是让人吃惊不已!这花费了许久,都寻不出一个瞧见行凶者的下人,更是天大的笑话。” 只听得,此刻婍姐儿是话锋一顿,转而望向京城的方向冷哼了一声:“怕只怕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才对!城外劫杀我家三哥算一桩;加上我被推到在灵堂之内,又是另一件;再结合了前后种种,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当年母亲的难产也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没错,不好……你赶紧装病,此番特意派了好车马来京畿接了我们回府赴宴,定然也没按什么好心。索性称病重不能远行……还是不能出门更好些,姑母一人前往也就是了!” 却见婍姐儿是缓缓摇了摇头,苦笑着低声接到一句:“只怕我们先前忽略了他们还有这一手,早先不成有过布局,此刻突然想要改口反倒将我家小七、小八的行踪,暴露无遗。无论他们摆得的确是那鸿门宴,还是只未借此消除族人的疑心,这回我是必须走上一趟。” “哎!你这孩子,何苦哪!有姑母一人担着,也就是了……。” “姑母也是深知他们的行事作派,而且仔细算来弟弟们一行,此刻尚未抵达渲州城中,我怕把他们逼急了会不择手段,这赌注未免太大了,我输不起,我们输不起啊!” 显然自家侄女口中的输不起,何尝只是单指此刻还在途中的两个小侄子,其实那如今被困南方的如哥儿,也同样是婍姐儿的忧心之人。 本来这早被世人诗作亡故之人的郑家三公子,此刻若被人认了出来,可是大大的不妙。因此,婍姐儿才会无奈直言,她输不起,这场对弈的赌注实在太大了。 当年是自己为保胞弟,明知是守这望门寡,还是义无反顾成了如今的方郑氏,而今侄女一趟京城之行,就不知也是……。 想到侄女眼看着就要及笄,二房那头再怎么说,都比自己这个一直寡居的姑母,更能做得了主。 不成,哪怕自己从此恶名在外,在此事之上也定然要争上一争! 这旁是心中拿定了主意,暗暗运气;而其身边的婍姐儿,又何尝不是暗自攥着拳头,默默提醒自己就算拼了这劳什子的挂名小姐身份不要了,也定然不能叫他们家算计了去。 果然,此番京城派来的人马,都不是寻常之辈,也就除了那车辕上的中年把式还算老实外,此刻同车‘押’了她们姑侄,急不可待一路往回的老妈妈,可都不是那简单角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算计在内(中) 一路上,姑侄俩是枯坐无语。在旁人眼中,打小就体弱多病的婍姐儿是面容消瘦,乍一看就让人心中不免微寒,这位是除了拔高好些身量外,脸上是除了隐约的病气,更寻不出半分毫能与自家大小姐比肩一二的。 穿戴之上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朴素过头,就连身边的丫鬟也同样是满脸的倦怠,就可想而知他们姑侄在京外的日子,实则是并不好过。 一旁眼尖的妈妈,更是朝着同行之人使了个眼色,趁着车上侧身歪在姑太太身边休息的病秧子小姐,逐渐支撑不住时,悄悄将其身旁的随身包袱往外挪动了两分。 但这等粗略的手法,又怎能瞒过靠着车厢假寐的姑侄俩,本就有心一试。此刻倒是机会绝佳,倒是要看看二房派了这两个深谙此道的老妈妈,又是如此打算的? 显然另一侧那年纪略大些的老妈妈,并不放心靠向车后的姑侄俩真是坐累了,不免微微抬起臂膀在两人面前来回晃动了数下。想来也是办事仔细的,由轻到重,倒是晓得循序渐进,生怕挥动过猛反倒将其中一个感到面上气息的流动。 只可惜,这两个半点功夫不懂的普通仆妇,又怎会知晓此刻面对之人,随便一个奋然起身就能直接将她们一行,一并料理了。漫说那一身功夫早已如火纯青的方郑氏了,就是平日里多以防身之用,坚持练功的婍姐儿也可轻易办到。 好歹也是足足学了七年余,而且又是被姑母严格训练至今,自是与一般的乡下把式,截然不同。何况,无论是这车内负责监视自己姑侄俩的老妈妈;还是在前面车辕上驾车急赶的中年把式,皆是不堪一击;而那个同在车辕上坐着的小厮,只怕更是没等自己解决完他们三个,便得直接被吓傻了眼。 试想一下也是如此。一个常年被认定出门不便的病秧子,前一刻还毫无征兆歪倒一旁,后一刹那便身手了得,直接将他们同来的三人给收拾了。怎不叫人愕然万分。只怕心中更是忍不住惊呼连连,这是被那位大仙附身了吧,要不然,可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此刻实情不明,姑侄俩自然不会出此下策,先放手瞧瞧他们的打算,才好见招拆招安然回来京畿。 隐约间,只听得刚才那先行动手的老妈妈,已是压低了嗓子,满是不屑地冷笑道:“瞧着还是老样子。穷酸的很,要不是先前咱们家小姐好心‘借’了她两身像样的穿戴,只怕这回子出门……那些不知道内情的,还道是打秋风的远亲哪!” “你还别说这位的身量倒是比咱们家小姐还高出大半个头,可是再瞧瞧这一脸的晦气相。就让人恨不得躲开老远,才好。”虽说两人是刻意凑在门旁,又背对着姑侄俩窃窃私语。又想着外面有哪马蹄声声,不时还有擦身而过的车队、马匹,这已是低得不能再得的耳语之声,仍他是个千里耳也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有了这份自信,所以才敢如此放肆。竟然与姑侄俩同车还敢冷笑连连。终究还是二房那头早已认定了,自家才是此生的赢者,国公府的主人。而这大房家的小姐,不过是个空有虚名的穷酸亲戚罢了,至于那位明面上还需陪个笑脸的大姑姐,更是无须多虑。本朝以来。不对,应该是历朝历代都没见过一个,常年寡居之人还能掀起大浪的? 算准了她们姑侄俩皆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连这二房出来的下人们也是如此地肆无忌惮。也不怕他们姑侄俩压根就没睡着,想来姑母会功夫的事儿。二房那头也是一无所知,才对。 由此可见,当年姑母他们姐弟俩是早已有了防备之心,也可以说是被迫无奈,不得不留了个后手。本来这朝中将门之后的女子,学武的也并不多,而且老国公也是一心培养着儿子,这大女儿在外人看来的确是被忽略一旁了。 然而,谁有能想到这位的功夫,的确是实打实的厉害。别看婍姐儿坚持苦练的原因无他,就是为了到哪必要之事,足可保住性命,但这眼力却是半点不输人。到底是自小打下地基础,又是师从这等的高手,自是非同一般。常年在外行走,更是见识过不少实力相当的,自家祖上传了好几辈的实战功夫,当然有其独特之处。 外人或许不知,姑母她不但是早年的基础打地扎实,后来还曾跟随一位授予其道医之术的出家之人,正经学过几套道家功夫。侄儿们中除了婍姐儿是女子身份,他们兄弟三人学来还真是不太适合。 本来姑母早年跟随的那位,就是个隐居山林的道姑,将姑母收了为了记名弟子后,自是授了几套实用的养生之法与拳脚功夫。这养生之法倒不必提,但这功夫却更为适合女子练习,所以婍姐儿便顺理成章被姑母教授了一些。 想来,也是较为寻常的道家功夫,因为自己不曾拜入名下,当然就与那不传的上等功夫,半点无缘咯。不过在本就只打算,学些防身之术已备不时之需的婍姐儿而言,倒也足够了。 就如同此刻不动声色,闭目假寐听那旁两人地切切私语一般,皆是常年练习的结果。正在档口就听得外头车辕上的小厮,隔着布帘悄声问道:“如今已是到了城门口,把式让小的来问是要寻个客栈留宿一晚,还是加紧赶路投在前面的村寨里?” “自是叫姑太太与二小姐好生歇上一晚,再重新上路。”满带几分嘲讽地味道,还不忘回过头来朝一旁年纪少轻的那人,努了努嘴。 那人也好似早有准备一般,顿时奋力撤开嗓门高喊一声,顿时将本就体弱多病的二小姐,吓得泛出了泪光,整个蜷缩在姑母身边,再不敢抬头望向过来。 果然是个久病不愈的病秧子小姐,那会儿大小姐便百般试探,都寻不出一丝的破绽来,此次出京前夫人还不放心,让自己两个再试她一试,竟然未等安排了重头戏码,单这一嗓子就被吓得个病猫,还真是个弱不禁风又胆小的主! 收回了探究的眼神,忙不迭换了一副嘴脸,陪笑着用力拍了一巴掌身边之人,连声告罪道:“都怪老奴一时忘了当年那桩,没同这老妹妹说清楚,咱们家二小姐是经不住……。” 却不知,靠在车壁上的方郑氏此刻正手忙脚乱,只顾着一通解了三、四个随身的包袱,好似在寻找什么要紧的物件,但对那妈妈的解释是全然不闻。 “姑太太是要找什么,老奴帮您就是了……。”尚未触及那包袱就见这旁的方郑氏,目中含怒斥责道:“此番出京时,你家夫人可曾事前提醒过你们俩,二小姐的身子骨本来弱了些,更是经不住突然被你们这么一嚎!” “有这心思刚才做什么去了,好不快些让把式停车,再让后面车上的小丫鬟来帮手,寻出了保命的药丸来救急!” ‘保命的药丸?!’听得对面的姑太太这么一提,顿时让两人为之一震,还真是被当年那瞧病的大夫说准了,这般一个整日离不得汤药的孩子,只怕是活不过成年也是可能极大! 回味过当年大夫的这句后,一旁年纪更长的老妈妈是迅速反应了过来,这是何等重要的消息。亏得来路上,自己两个想妥了这个出其不意的法子,这不一嗓子就试出了二小姐的近况如何? 刚才出门时被个丫鬟扶着上了车,此刻看来只怕比当年那会儿更是不济咯!就这一小会儿功夫,再看紧贴着姑太太低头直哆嗦的二小姐,再度抬起头来面上已泛出了很不正常的潮红,那两人更是暗自一喜。成了,旁的眼力劲或许不到家,可这额头上的一层冷汗,脸颊上泛起的红晕,便是最好的证明。 再听得匆忙赶来的小丫鬟,一边不停得低声抽泣,一边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好,先前大夫还说了小姐要静养些日子,见不得面相凶恶的下人,院子四周更是不能叫野狗的狂吠惊着了,这可怎么了得哦!”还不等一旁两个正暗暗得意的老妈妈,听出味来,小丫鬟又是一声低呼,脱口而出:“不好了,小姐把出门前才用的汤药吐了!” 这下倒是让门口候着的两个妈妈,忍不住一脸的厌恶,好容易硬着头皮,挑开眼皮瞥了一眼。只见那丫鬟半身的裙子早已是沾满了污秽,不堪入目,也随之匆忙跳下车去,蹲在道旁干呕了起来。 另一旁年纪稍长的那人,到底也没撑过多时,便成了两人并肩蹲下的场面。而此刻车内的主仆三人,皆是相视而笑。果然还是婍姐儿准备下的混合汤汁,有了用武之地。 再看丫鬟身上的斑斑驳驳,婍姐儿低声提醒道:“你快些换了这一身,此刻她们一时还不及反应,这汤汁只是看着像,可这气味却是半点无有,到底瞒不了许久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章 算计在内(下) 再等丫鬟收拾妥了车内的‘污秽’,那旁两个老妈妈却是再也不愿同车而行,居然报着自己的包袱,换了后面车上的丫鬟们来。 “没想到,这两个还真不嫌弃后面那个颠簸得厉害的小车?”小丫鬟那里是满脸嬉戏地撇了一眼,后面由方郑氏院子里跟了上京的简易小车。 原来是怕她们瞧出破绽,特意让自家的老把式换了辆,平日专门用来运货的小车,可哪里想到这才走了没一天功夫,就将二房特意派来的老妈妈,换到后面那简车里去了。 “本来就不是她们自己嚷着喊着要换的,若是颠得受不了,可怨不得旁人!”身边另一个小丫鬟更是连连点头应道。 却被这旁的婍姐儿轻笑着警告一声:“你们两个如今也算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再怎么说,那两个还是他们二房特意派来接人的妈妈,别的姑且不论,但这两人明显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更有可能是他们家夫人的心腹之人。” 略顿了顿,方才继续念叨一句:“如今你们也不过是我这个连汤药银子都凑不齐,又被迫远离京城的破落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单是这一桩,就不该同后头那两人作比,更何况眼下详情未明,能低调还是尽量低调着些为好!” 不待那旁两个丫鬟回应,这里已顺势抬手比了比车厢前面:“这不咱们如今坐的这车,还是二房家出来的哪!万事小心为妙。别看刚才那个把式身边的小厮,这会儿让他后面车辕上坐着了,但咱们这车辕上赶车的把式,指不定就是个耳力极佳的……。” 后面之言,已是无需多提,想来对面这两个丫鬟,也该明白此中的深浅来。毕竟都是有过经历的,别看这两个丫鬟当初都是二房为了胡乱应付大房这个病秧子。才随意采买了来的。可经过这几年从厨房到主子院里当差,早已不是哪普通人家的丫鬟可比肩一二的。 就是那京中官宦人家小姐院子里的大丫鬟,只怕也没有此等的历练。不说这像模像样练了近一年的粗浅功夫,再加上本来就打理着厨房的活计。这身子骨也是越发的结实了,比起刚到那会儿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刚被送到小姐前面,两个人都是一般的面黄肌瘦,其实也是婍姐儿有意安排她们在厨房当差的缘故。在南方那会儿,就曾见识过每日在田间做农活的佃户,究竟有多能吃。干的就都是体力活,再加之她们其中一个本就是佃农出身,定是因为家里吃不饱饭,才不得已卖儿卖女;另外一个听说是被家里拿来还债的,更是可怜的紧。 谁家不是到万不得已之时。又怎么舍得拿亲身骨肉还债。无论怎样她们俩还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又是才刚被采买来的,这上灶做饭的差事,或许才是驾轻就熟的事儿。 所以,让她们在厨房里。多少能有机会打打牙祭,实则也是婍姐儿默许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丫鬟们瘦得不成样子,到底于心不忍,何况自己这儿又不缺这点米粮。能将厨房看顾好了,多吃点饭怕什么,还别说这两个丫鬟还真适合在厨房的差事。就是年初被调来自己院中也一样的手脚麻利。 因此,得了婍姐儿的看重也是迟早的事儿。此刻听她们俩这么一说,自然要多多提醒两句才好。 “此番重回京城不过是小住几日罢了,但国公府里的情形,早已是今非昔比了。而你们两个当初又是由那头转来我这儿的,若是你们家主子我真是个连汤药银子都凑不齐的。是不是反倒该苦着脸,求了那个老妈妈回转京城国公府的事儿,才像那么回事?” 丁香到底年纪稍小些,而且是个格外单纯的性子,刚听得自家小姐这么一句。便愣住当场。倒是身边的肉桂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忙不迭抬头朝后面的小车努了努嘴,将声量压得更低:“小姐的意思是叫她们俩找不着北?” “啥?”被她看似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那旁的丁香显然更为茫然起来,忍不住嘣出一个字。 见她一脸的迷茫之色,身边的肉桂倒是个急性子,一把拉过便附耳告诉了起来,就见本来还愣愣出神的小丫鬟,听完了大半后已是明显露出了笑颜。 不过片刻之间,那旁两个小丫鬟已是双双舒展了眉头,再度认真聆听起自家小姐的吩咐来。 “万事都是过犹不及,你们去求的时候,可是记得了莫要缠得太紧了,既要让她们看出无奈,又要适当留有余地。我可不想,等到了京城他们家那位主子,还真的一句就让我取了你们俩的卖身契,交还她手中。” 还没等那头丫鬟丁香嘴里那个‘啊’字脱口而出,身边的胖丫鬟肉桂,早已是眼明手快一把捂上了她的嘴。裂了裂嘴角无声干笑了两声:“小姐正当心教外头那赶车的听了去,你还这么一惊一乍的,可怎么成?” 果然到了客栈,这两个丫鬟便不见了踪影。原因无他,此刻两人是默契配合,正在二房派来接人的老妈妈屋里,抹眼泪诉苦哪! “左右邻里都不去串个门,说是怕一个不小心,将小姐的病气过了给人,可咱们小丫鬟的命就不是人命了?还有那抓药的银子,也不叫咱们俩过手,说是怕弄混了方子,小姐的病又得加重……。” 一抬手就直指隔壁那间屋子,低声埋怨起来:“那位病又加重与咱们每天在厨房里,埋头干活的什么相干?还不都因为出不起银子请正经的名医来瞧给耽误的,再则说了,还怕我偷吃了小姐的汤药不成?每回给熬完药,还得里里外外翻检一遍,难不成我们俩还偷着当茶喝了半碗不成?那可是苦得涩嘴的药,谁没事偷尝这个呀,妈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满腹的辛酸无处诉,今日总算是寻到了对象了,真真是一吐为快恨不得夜里就歇这屋里,夜里彻夜哭诉才好。 好容易把她们俩打发了出门,这屋里的两人方才对视而笑:“看来这些日子来,他们姑侄是过得不怎么样!” “怕是未必,老姐姐没瞧见刚才那丫鬟的一双胖手,还有那脸庞也是不小,指不定是天天偷着在厨房里打牙祭!她身边那个,只晓得一个劲地抹眼泪,更是面色不差。只是比起隔壁那位正经主子来,都还强上三分不止,只怕也没少偷嘴主子的好饭食!” 却听身边的老妈妈,轻笑着摆了摆手,低声应了一句:“这不才是咱们夫人想要看的,主子是病得顾不上管教下人,她身边那位姑太太也早就没了依傍,只怕也舍不得她那点傍身银子,填这么个无底洞才对!而身边两个兄弟,又是那没心没肺,一门心思自顾自个儿玩乐的败家子,如此才是天大的好消息!” “你是说,回头夫人听咱们回禀的消息,定是欢喜的紧!” 只见这旁之人满带得意地拿眼尾扫了她一眼:“别怪老姐姐我没提醒你,这回主子为何单选了咱们俩来接人,想必就是咱们寻个机会将那头这些日子来的情形问出来,才特意……。”显然此刻也是万分小心,拉过身边之人便咬起了耳朵。 到底是听了自家小姐的提醒,随后的一路上,肉桂和丁香是再不敢寻到了那两个妈妈屋内,无比焦急的相求一番。但每每与那两人迎面遇上之时,都不忍不住轻轻地叹气,便以足够让对方看清了大概。 直到车马抵达了京郊之后,这走在前头的大车却半道之上,突然停了下来。少时,才听同车的老妈妈说明了缘故,不免让这旁的姑侄二人皆是暗中一惊! “居然不等自己入京,就已相迎而出!”这是打得什么盘算?看来此番单是让人一路押着入京,还不算重点,这回郊外相遇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但是以眼下自己的情形而言,却好似再无半点可利用的? 正在低头冥思苦想之时,就听得外头丫鬟已是朗声,请了自己往二房那位大小姐同车而行,至于姑母倒也顺便被邀往了国公府那位夫人的车中一叙。 显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般的阵仗的确是他姑侄俩事前未曾预料到的。竟然是母女俩齐出动,难不成就在自己一路狂奔向京畿之时,京城又出了什么大事? 不及他姑侄两对望一眼,便被车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小丫鬟,分头扶着上了一旁停下的豪华大车之中。 再等停车休息之时,婍姐儿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原因无他,此刻停靠的地界,哪里是京城所在,分明就是之前自己曾有来过的京郊光雾观外。心中越是毫无头绪,莫名紧张,这面上月得沉住气,好在车外此番跟了自己一路的两个丫鬟还都在,只是那眼色中的惊疑不定,却是让婍姐儿忍不住以眼神安慰。 果然胖丫鬟肉桂到底老成些,就这匆匆一眼过去,就见她忙不迭拉过身边的丁香,附耳提醒了一句,方才低头深深吸了一口,稳了稳心神便换作一脸的喜色,抬脚便跟着前头的大队人马,往观中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深感不妥 可是越往里走越压不住心头的疑惑,显然姑母方郑氏同那位国公府的夫人,并不在其列。唯有那一大队人马的阵仗未曾改变罢了,但刚才另一辆行在前头的豪华马车,定然已是朝向了别的方向而去。 因为此刻为首之人,换作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国公府大小姐,只有其母亲身边的一个面熟的老嬷嬷,随行在旁。直到此时,婍姐儿才不由得心下一沉,明显是早有预谋的,看来此番定然是凶多吉少,避无可避了! 只是眼下他们自家在京城的情形,无比尴尬,又怎会分出心思打上了自己的主意?难不成只是借口,让这位大小姐躲避一时,而身旁有个堂妹相伴会更稳妥些,只怕不会如此简单才对。 心下难免是惊疑不定,但此刻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而自己身边除了肉桂、丁香两个丫鬟,再无一个可信之人,即便想要里应外合趁乱脱身,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姑母被那位架了同车而去,难不成就会以礼相待?怕是以此要挟自己,才更似他们的一贯作派!不知是不是料定自己,不会行那投鼠忌器之事,才特意将姑侄俩分开两处,但婍姐儿可以可定此番光雾观之行,的确是阴谋一桩。 好在此前自己身边的丫鬟,早已被那两个派来接人的妈妈,无疑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若非这般自己的处境只怕更为艰难。 被人押送往京,半道之上又忽遇这母女俩特意出京相迎时,他们姑侄便已深感诡异非常。而此刻唯独将自己一人留在厢房之内,仅在外间寻了两个丫鬟,守在门口,更是不言而喻了。 瞧这架势,只怕那两个丫鬟此刻定是被唤去那为首之人跟前,细细问话了才对。也不知刚才临分手时,丁香那丫鬟是否也想胖丫鬟肉桂一般沉得住气? 心中多少有一丝不安。毕竟照平日里的情形来看,丁香这丫鬟旁的都好,就是性子绵软了些,而且还是动不动就爱抹眼泪的。然而却令婍姐儿没想的是。正是因为这丫鬟的遇事都忍不住先抹一把眼泪的特点,此时反倒成了助两个丫鬟顺利过关的关键所在。 本来此地就非那位大小姐为所欲为的国公府内,先将自家小姐强带了走,而后又得了身旁肉桂姐姐的小声提醒,这会儿低头立定的丁香更是哭得格外伤心。 就连这旁上座的姌姐儿都忍不住喊停了自己身旁,正重复着提问对面那胖丫鬟的老妈妈,摆手让她们两个先退回了自家小姐身边,待用过午膳后,再唤了她们前来问话。 待人领走了刚才那两个小丫鬟,上座的姌姐儿才一脸厌弃地摇了摇头:“连个小丫鬟都调教不好。这位还真是病得不轻。先前那会儿强装自己病情有所好转,只怕也是为求我家多给些安抚银子罢了,真真是……。” 那旁见自家主子不住地摇头,老妈妈忙是赔笑附和了起来:“听说连他家主子日常抓药的银子,都得算计一二。这底下人的月钱自然也就跟着起伏不定了,至于打赏更是……呵呵。”干笑两声,满带不屑地瞥了一眼,再无须多言,这屋内众人也都明白此中之意咯。 毕竟是昔日国公府里嫡出的一脉,即便这大房家的堂妹与自己并不亲近,到底也容不得这么一个下人满眼的嘲讽之色。但碍于。那妈妈本是母亲身边的人,此刻倒是不便喝斥两句,不过借着吃茶润喉之际,轻咳了两声阻止了众人的随声附和。 此番将自己这堂妹哄住了,才是当务之急。所以,在此之前又怎能容许有人。不经意间怠慢了厢房里的那位,继而坏了自己的大事? 屋内这两个妈妈自是母亲院子的老人,每每仗着是夫人跟前的重用之人,自是不必别处的管事妈妈更稳重些,都轻狂的很!但此地并非是自家的国公府。又因为自己还有大事要办,姌姐儿心中自然是格外明白,此次必得一举成功,不容有失。 抬头示意身边上前,作势要接过自己手中茶碗的丫鬟,便顺势将茶碗盖掉落在地,顿时惊得一屋子的下人是谁都不敢多言半句。屏气许久后,才听得这旁上座之人,方才幽幽言道:“此番出京前,想必夫人也曾有过明言,万万以大事为重!不妨由我再提醒大家一句,切莫动自作主张坏了大事,到时候可不是谁哭着来求,便可轻饶的!” 单是刚才的掷地有声,以是让屋内众人听得是惊心动魄,更何况后头那一句,分明是意有所指,绕是平日里自以为是的老妈妈们,也不免随之收敛了几分。 要说此间之内,哪个才是最为明白自家小姐之意的,也惟有一路陪在姌姐儿身边大丫鬟嫣红了。而另一侧的大丫鬟姹紫,却不免心中一紧,自家小姐这是何意,难道沏茶之水不及府中常用的,所以才暗指自己调教无方? 原来姌姐儿屋内的茶水一项,就是由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小丫鬟接手过去,才不过半年不到,所以她有些顾虑也在情理之中。但与其立定另一侧的大丫鬟嫣红,又怎会将小姐的暗中所指,告诉与她这个与其实力相当之人。 到底这府里盼着自家这位能够平步青云的,又何止是老爷、夫人两位而已,连同这满院子能有机会成了配房的下人们,也都翘首以待这一生之中难得的良机哪! 因此上,这位屋里当差的丫鬟们中,自然而然形成了相互竞争的分离格局,不过在主子们前面假装一团和气罢了。一旁被小主子这么两句意有所指的提醒,已顿觉后背透着阵阵凉意的妈妈,到底是这府里的老人,又在夫人面前多年了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很,小姐这话是直指自己刚才那句。 看来,此次目的未达成之前,自己这把老骨头还得迁就着些厢房里那位,有名无实的二小姐。面上不动声色,可这心里难免撇了撇嘴满是不屑。 而与此同时,另一旁厢房之内,婍姐儿也正焦急地等待着自己那两个丫鬟回来。直到,两人小声在门前禀明了一句,才听得屋内一个病怏怏地声音响起,方才双双安下心来。 但面对门口那两座门神,不得不面露难色的仰天轻叹了一声,才假装心有不甘地跨入屋内。这一切落入门口这俩丫鬟眼中,却不免引得两人微微楞神。 索性还不及回过味来,就听得里头有一个更比之前虚弱两分的声音响起:“我随身带来的汤药,可是都还在?” “小姐您自己不也瞧见了,就奴婢随身抱的几个包袱还在,另外一副额外准备的,只怕在刚才转车时掉落在原先那车上了!” 另外又一个半带着鼻音的微弱声音,忙不迭接了一句:“要不小姐的荷包还在,药方也是奴婢随身带着的,一会儿寻了那好心送了小姐一路往京的妈妈问问,看能不能另寻个就近的药堂抓上两副一样的补上,也就是了。” 轻描淡写的味道,却是格外的明显,引得正在门外偷听墙根的两人中,已有一个小声交代了身边之人两句,便等不及转身回禀领赏而去。见此情景,一直透过窗沿缝隙注视的婍姐儿,抬手朝两人比划了两下,便瞧见那旁两人皆已会意,重新整顿了衣裳,冷不丁是推门往外,顺势将仍旧趴在门扇外偷听的丫鬟推倒了一旁的廊柱上,瞬间感觉后背是一阵剧痛,愣是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完全被浑身的痛感压制得无法言语,也难怪再等肉桂‘小心’扶起那丫鬟,往外头去时。这旁屋内的婍姐儿已将窗户,稍稍抬起不少,让丁香附耳过来,仔细吩咐了起来。 “一会儿趁着熬药之际,你们俩切多多留神,那头可曾还有添加人手到来;另外这汤药的用水,也需盯紧些,我怕她们会用那下作的手段;再来便是让肉桂多准备些干粮,以便我们上路之用。” “小姐的意思是,实在不成便趁着夜色悄悄离了此处?” “不到万不得已,我又怎会走这最后一步,而且姑母此刻是否安然尚无法知晓,哪里敢轻举妄动!”抬头示意了一眼,接着提醒小丫鬟一句:“再则说了,这回本就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才特意只领了你们两个在身边,如今看来我倒是低估了他们的用心之坚。竟然已到了动用母女同时出面的境界,看来我与姑母都轻敌了!” 面色随之一沉,不到万不得破釜沉舟,倒是尚无必要,但自保之际不免还得带着这么两个,才学了三两下粗浅功夫的丫鬟,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了。此刻要是换作黄桃她们都在,或许还有三成把握,但眼下这两个恐怕想要全身而退,也唯有指望二房这头也同样是乌有许多侍卫随行一旁,才好。 “至少刚才下车时,不曾瞧见有护卫在场,满眼皆是些毫无功夫在身的婆子、丫鬟。”听自家小姐这么一句,那旁的小丫鬟忙不迭点头认真接了一句:“小姐猜的想必是没错,刚才被那婆子领了这厢房来时,都不曾瞧见一个护卫。”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 百口莫辩(上) “怕是都守在观外了,这前后几处散布的大小院落,平日里几乎都有京中官宦人家的女眷借住,想必都是如此安排的。只是他们此番随身的仆妇,不在少数,单凭你们两个在外终是无法周全。所以,待会儿借了厨房熬药时,寻个机会探探紧挨着我们左右的两处院子,还有哪家的女眷?” “奴婢省得,实在无法还可退避一时。” 见丁香明白了自己所指,微微颔首后,却不免又苦笑一句:“究竟是我大意了,这般左右无援手的确是难以脱身。坐骑倒是现成在后面马厩里存着,但半道上遇见他们家的护卫,定然不敌。所以,还是寻个暂避一时的所在,保存实力方是明智之举。” 小丫鬟也是再明白不过,自己两个才练了近半年的基本功,哪里有什么应敌之能,不过比普通人能多挨几下罢了。再仗着这几年跟在小姐身边,身子骨倒是比从前强上许多,要是真撤开了步子,在山间奔跑也绝不输人。 自家这位可是从小跟着姑太太上山采药的主,论起这跋山涉水的能耐来,还真不是那些不常在山里行动的护卫差。想来小姐还是被自己两个功夫不成的拖累了,才对。 心中有了答案,不免面上尴尬:“小姐都是被奴婢们拖累……。” “眼下寻出应对之法,才是当务之急。说到底此次还是我的轻敌在前,你们俩又何来拖累一说,已然是被动了,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也是别无他法了。” 领命去了厨房,屋内的婍姐儿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放慢了脚步 在厢房之内,巡视了一番。实则是在仔细丈量,这院子的大小与院墙的高低,是否能趁着今晚的夜色。助那两个丫鬟一把,顺利将两人一同带到隔壁院内。 门口有把守的丫鬟,想必到了后半夜似她们这般,之前在国公府一定不曾在廊下守过夜。压根就支持不住;再加二房那头也断然不会想到,我这个病秧子还有如此身手,另外派了婆子在院外看守也是不能;还有一样,那便是他们留了这许多仆妇在观中,看似又有些小题大做,只怕就是为了迷惑外人罢了。 本来这国公府的大小姐就是名声不小,即便此刻京城有不利的传言流出,这功勋世家的架势却是半点不能减。哪怕被人笑话是打肿脸充胖子,也是绝无一切从简的打算。 想到自己主仆统共三人,竟然要与他们小二十人的阵仗对垒。这里还未算上有可能守在观外的护卫们。总之是,怎么算都无法寻出个有效的脱身之法,显然即便二房对自己知之甚少,但此番的行动对他们而言,也是重要之极。不容有失! 可惜此刻身边连自己常用的兵器,也是一件未留,仅有的那两把防身的断刃,也都因为怕二房派来的人发现,被小心藏在了来时那辆小车底部的暗格之中。 “真正是失策的很,怎么就没堤防会被他们半道上劫了来,软禁在此。”一边将手中最后翻完的一摞书籍。摆回原处,便重重落座桌旁懊恼万分。 还有一桩更令她未曾想到过的事,自此后便同两个丫鬟一圈就是两日之久,却始终不见那头再有任何的动作。仆妇们也都一改刚到来时的冷漠,每日中的斋饭、汤药并早晚两顿点心,更是一样不少! “竟然比当初我在府里小住时。还要好上一倍不止!呵呵,恐怕这趟真是凶多吉少了,连着两天你们轮流守夜,时日不长久定是熬不住的,好歹在情况未明前还需保持实力。即便到时候寻到了遁走的路线。因这般连轴转耗费了根本,却是不应该。今晚,我们三个轮流各守二个时辰,莫要跟我争就这么定了。” 一抬手便招呼那旁两个丫鬟先去休息,而自己重新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就悄然推门而出,翻身上了越过了院墙,定睛将左右几处小院的分布,默默在心中绘制了大概。 到底不是白日里光线充足,就算此刻借着各个院子里,守夜婆子身边时明时暗的灯笼,多少可以确定一点,这段时日前来光雾观中借住静养心神的官家女眷,怕是越来越多了。 再明显不过的,就是这几乎被占据一空的外借院落,想到此处不禁抬头朝向那位堂姐所在小院,深深望了一眼:“按理说,那位也同母亲一样是个急性子,此番居然能如此耐得住,确实难得。然而也更能说明,他们此次定然是所图非小啊!” 稍定了定心神,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若问为何不趁此机会,悄悄摸去那头的院子里,仔细探听实情,婍姐儿却是自有道理。 别看自己身边这两个丫鬟功夫是尚未练到家,可这套话的本事已是有几分火候了。没等一天忙完,就已从二房随行的丫鬟们中,听到了两桩有用的消息。 先前以二房宴请为由,将他们姑侄接了往京城去,的确是不曾作假。只不过,此刻在府中赴宴的,也唯有自己的姑母方郑氏,而自己这个侄女本就未在受邀之列。至于那位堂姐为何也不在京城,却是与自己这个半条命的病秧子,有些关联。 居然是为了替自己祈福,才特意亲自去到京畿接了来此,陪在一旁静心养病的!当时就让婍姐儿是吃惊不已,好半响才说出话来,这是拿自己做幌子,直接送了他们家的女儿避在山上。 可如此的阵仗,婍姐儿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他们的所图仅有这一样而已。只是眼下从小丫鬟处,再挖不出丝毫的线索来,倒也不便贸贸然行事。 所以,每到夜色擦黑后,在院子四周巡视一遍,就成了主仆三人的必备功课。只是以两个丫鬟的功力,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今晚婍姐儿提出三人轮流,也是为免叫隔壁的香客觉察出不妥来,才换了衣裳亲自巡上一回。 毕竟是有硬底子在身,倒是不菲多少功夫,将此事接手了下来到底比丫鬟们快上许多。再等两个时辰后换了肉桂起身,不免在其耳旁交代了两句:“一会儿丁香起来时也将我唤醒,悄悄出趟观才能知晓他们是否有护卫在四周守备。” 心下一惊,不免张口就要劝上两句,却被婍姐儿当即拦下:“我又不同他们动手,不过是远远观望两眼,若是真有暗中布下的人手此刻也是警惕最甚,等到了下半夜才是最为放松之时。不走上这趟难免没底,日后行事也定然是缩手缩脚,你可明白?” 听到这里,小丫鬟再想低声劝道一句,也是再无言语。毕竟她们两人的功夫实在不够瞧的,就算有心前去一探,也是没有这等好功夫在身,坏了大事却是万万不该。 待等第二日醒来,门前又换上了两个轮班的丫鬟,婍姐儿瞥了一眼才让丁香替自己梳理发辫:“敢情带这么些个丫鬟出京,就是为了在我这里当门神用的!” 身后的小丫鬟没忍住‘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忙不迭一把捂上嘴巴,低声接到一句:“连着三日就换了六拨丫鬟,他们就是再多带一倍的人来,也不够这么个换法的?” 顺势取了枝骨簪,便接着告诉起来:“昨个就听那头的丫鬟们在私底下抱怨了。说是白日里守着,夜里还得每两个时辰巡上一回,实在不是她们那般的二等丫鬟分内的活计。所以,每天这会子就有不少丫鬟,都聚在厨房里躲懒哪!” 婍姐儿这里闻言也是缓缓颔首:“本来就是额外的差事,而且在我这儿当门神又领不到半分银子的打赏,她们自然是厌烦的紧。倘若其中有一个得了口风,说那位此刻领着管事妈妈,去了道观后面的花圃,你看还有哪个愿意定在门外罚站的?” “小姐您说的真对,前日里那俩丫鬟夜就只巡了一次,后半夜怕是压根没爬起来,才对!”这里主仆两人正低声说的话,就听得门前的丫鬟着急来报,说是管事妈妈让二小姐的丫鬟跟着走一趟,常在此处行走的游方郎中刚好到了,倒是大可将方子让那人瞧上一眼。 絮絮解释了两句,这推门而出的丁香才算明白大概。原来此人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女郎中,所以常有不少在此静养的官家女眷,让其帮忙看方、诊脉的。 显然是个难得一见的名医,只要自己不露面,让她看一眼方子有什么要紧的,还能顺便打消了二房那头的怀疑,倒也无碍。原本婍姐儿还有些犹豫,是否要唤醒一旁睡得正香的胖丫鬟肉桂,不过此刻见丁香稳了稳心神后,便给了自己一个自信的眼色,便颔首让其去了。 然而,婍姐儿是千算万算,也不未曾想到,就连这么一出名医路过的戏码,也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自己的命运就被彻底改变了! “什么人擅闯……。”后面的言语已被忙不迭背过身去的婍姐儿生生压了回去。老天爷你是这开的哪门子的玩笑,遇上谁不好,怎么偏偏又是这位,而且就在对方猛然夺门而入,自己背过身去的前一瞬间,瞥见了门前发生的一幕。 不好!这是打算就此了结自己不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 百口莫辩(下) 此刻婍姐儿脑海中,迅速将此前半个时辰内所发生之事,匆匆过了一遍。直到被人强行拽出了屋子,面对站了满院看好戏的丫鬟、婆子们,这里才算彻底清醒了过来。 糟了,居然中了今日特意带上帷帽出门那人的连环计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自己屋里的丁香随了那传话的小丫鬟,出了院门后才没片刻功夫,已经晾着足有几日的大小姐便突然来访。就在她身边的丫鬟抢着奉上了茶水之际,不慎踩了身边大丫鬟的裙角,直接将手中的茶具碎了一地,连着也污了他家主子的百褶裙。一个踉跄是连滚带爬,跪倒一旁就拼命的磕头,直接这旁姗姗来迟的劝罢之声响起,那头才哭红的双眼,感激主子高抬贵手。 只是这么一来,原先打算坐上一坐的大小姐,自然也随之失了兴致,打道而回了。只是让婍姐儿不曾料到,这旁才刚推门往外,另一个厨房里的小丫鬟,便匆匆送了汤药过来,说是自己的丫鬟熬药时不小心被烫伤了,这会儿正在前头给女郎中瞧伤处哪! 听到这里,不用多问一句,屋内的主仆二人也已是觉察出丝丝阴谋的味道来了,只是碍于此刻那行人还在跟前,便不能当即发作。只得命了胖丫鬟,跟着那厨房的丫鬟去瞧瞧丁香的伤势,才可安心。 但她却忽略了一样最要紧的,如此一来,整个院子里就剩下个独自一人了。原先门前的两座活动门神,此时正好送了大小姐一行,同往那位的居所去,而自己的两个丫鬟又都被调开了,真要是遇上什么突发情形,自己便成那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主了。 前后不过差着没两盏茶的功夫,这里胖丫鬟肉桂才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还没等婍姐儿将门扇关严,将她拉到一旁衣架之后,仔细问明丁香的伤势如何,那碗汤药可曾被人动了手脚。那旁就有人是夺门而入。 漫说是才刚灌下半碗温水的胖丫鬟,此刻才刚将事情的经过,讲到半当间也同样被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再等定睛一看,却是个面孔陌生的年轻男子,就在尚未意识到这前后几处门洞,都有婆子看守哪里来的男子,可以随意进出,就听得自家小姐朗声一句。 应该说是半句才对,因为后面的一半未等出口。便惊得自家小姐即便隔着衣架,都忍不住背转过身子,低头不语。顿时觉得这夺门而入之人,或许是自家小姐以男子身边出门时,曾经见过的。除此之外自己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缘故。 显然是自己反应慢了半拍,这里才想着或许是小姐怕来者将她当场认出,才会如此紧张。只是此刻门前那人却是不由分说,一把将隐住主仆两人的衣架推开一旁,拉起自家小姐的臂膀,就往外拽。 这还了得,别看肉桂功夫是才刚开始练。可这能抵得过普通丫鬟一个半宽的身材,却不是光摆着好看的。奋力抢过自家小姐,就要往回拉扯,此时想必也是激动过头,早已将自家主子是个真正的练家子忘得是一干二净了。 直到听见外头一阵兵荒马乱,还不时有人喊着‘走水了’。肉桂才一个慌神,被那人抢走了自家的小姐。然而,被两人来回拉扯的当事人,才是那有苦说不出的主。 来者是何人,自己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而后脑海中回放前后种种之际,也对自己门外不知从何处飘散而来的浓重烟雾,忍不住是心下一沉。 原先只道那位是想借个地界,将自己连同两个丫鬟除了去,却不想他们居然是打算,让自己代替她了结两人之间的一切债务! 在看清被自己硬生生拽出院外的女子,并非是那位国公府的大小姐时,这位也是彻底傻了眼。再见到同样一脸惊恐,被丫鬟们护送着匆匆赶来思慕之人,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方才远远瞧见这院子里有浓烟散出,再看见小丫鬟们提水救人的场面,哪里还顾得许多。此前几次那位就一直在这院子里住着,再看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自然而然就将屋内为能及时逃出的人,当作了那位大小姐。 进了屋的确有一时的恍惚,因为衣架之后的身影,显然被之前自己所见的那位高了小额些,而一旁同自己抢夺的胖丫鬟,也是之前不曾见过的。然而,此刻事实却证明了,刚才那一刹那的犹豫,的确是不无道理。 居然会认错了人,将个不相干的女子救出来火场,看向四周正忙着提水扑火的人群,单晏也不由得眯了眯眼,这小院前后都不挨着厨房,又无柴房设在其间,哪里来得这般巧合,便无缘无故走了水。 待再想转身离了这是非之地时,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因为此刻被围得足足数十人之多的女看客,顿时让其明白了自己这是孟浪了。 这里一片本就是观中特意设了方便各家女眷之用的,平日里莫说是男子了,就连超过四尺的男童都不能跨入一步。所以,此刻被众人团团围住,也是无可厚非。 反身想让身后之人帮忙解释一二,却暗道一声‘不好,怕是中计了!’,若非自己关心则乱,又怎么会不顾身后段师爷的提醒,便贸贸然闯了进去救人?而此刻被自己救离险境的那人,却正靠着自己屋里的胖丫鬟,埋首不语。 也不知是真被吓坏了,还是……正待此刻,就听得那旁满脸错愕地国公府大小姐已是泣不成声,拨开身边的妈妈,直接绕开了他一把抱住刚才那自己拉出险境的女子,哭得越发的伤心起来。 而周遭那些围观之人,此刻也已有低声议论,隐约可辨。 “这不是那位庄国公府的大小姐吗?” “没错,就是她,可被她抱着的那人,又是哪家的小姐啊?” “怕不是与她同来的哪家千金吧?” “不是,不是,之前我就听说了,此番她是特意陪着自己常年在京畿养病的堂妹,来这光雾观中……。”显然这里耳力过人的,并非仅有仍有些愣神的单晏一人。此刻虽被那人抱得死紧,婍姐儿也能听出个大概来。 这位到底是花了大气力,就连这些旁观的小姐、夫人们,想必也是她设计自己的最佳人证。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出身,又是亲眼所见,自己是被那男子拽出院外的,哪里还容得自己辩解半分? 定然是毫无挽回的余地,她这是要一劳永逸,解决自己这个无用之人。与他们二房而言,这般将自己推给此人,既可抵消了之前的数次援手之恩,还可让他从此对自家女儿死了那份心思,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然而,另有一桩对二房颇为有利的好处,却是此刻埋头不语的婍姐儿,尚未想到的。 不过半个时辰后,就连观内马厩中的各家把式们,也都听说了此前发生的走水事件,却是牵出了一桩喜事。救人心切的郡王长子留下了自己的随身佩剑,便匆匆赶回京城报于家中长辈,不日后上门提亲。 而被救出的那方,也同样是出自名门,虽说他们郑家大房早在当年的一场大难后,分崩离析。但这祖上传下的爵位,却硬是被个弃武从文的次子顺利承袭了下来。 即便他们家大房没落了,好歹阖府上下还得对这位称呼一声侄小姐不是。再则说了,比起如今这国公府的大小姐而言,她更是原配嫡子所出的嫡女,若是没有当年边关的那场恶战,只怕还要高出如今这位大小姐半头,也是在所难免! 就在单晏知道自己被人设计,匆匆离去之后没多大会儿功夫,这旁已另外给自己的病秧子堂妹安排了住处。便已是满含笑意端坐在上座,悠闲地品着香茗的姌姐儿,得意非常地同身边的众人,说道着今日这桩大事。 “小姐,奴婢还未曾明白,您为何不用鲁妈妈的计谋,让那位在后面花圃的池子旁救人?到时候围观之人,恐怕会更多……。” 却不想,丫鬟才刚提出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疑问,就被上座这位冷着脸,不阴不阳当场打断:“昨个我可就提醒过你们,这等让国公府没脸面的事,断断要不得。若是被人从后面的池子中捞了上来,别说是国公府的颜面了,就是小姐我的脸也都丢尽了!” 果然,那旁的鲁妈妈心下已为之一惊。到底是自己老糊涂了,这有损府里脸面的事,怎么使得?再则,眼前这位大小姐连同府里的几位可都尚未许配人家,这可是大忌! 余下之人中,就算再有好奇者,也断然再无一人敢提出疑问。反倒是上座的这位,颇为渴望将自己的得意与人分享。片刻安静后,就听得她悠悠道来:“还有一桩你们却都忘了,我前后几次都只在那院子里落脚,就是为了今日的一击即中。要不是那位先入为主,不及细问便直接闯了进去,周遭几个院子里的夫人、小姐们,又怎会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你们说是也不是?” “就凭这许多双眼睛,我便要他们浑身是嘴,也百口莫辩!”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惊闻此讯 这位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深,而两旁站立的下人们心中却都愈发颤抖地厉害!对于自家的堂妹都用上了这般的连环计,哪一日若是自己犯了错,还不得往死里整? 惟有另一旁的老妈妈,到底因为是夫人跟前的红人,面色自然许多,居然陪着得意万分地附和了一句:“到底是咱们家的大小姐,这气势就是不同一般了,再则说了,能与那样的人家结成亲家,也不知那位是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哪里还有埋怨的道理!” “就是这话,就是这话,还是守业家的看得明白,妈妈我可真是老糊涂了。”一旁鲁妈妈的帮腔,也纯属自我补救之法。此前,自己提了个落水被救的法子,实在不得小主子的心,这会儿再被身边同来的妈妈比了下去,即便日后旁人不敢在夫人跟前提,也难保这位大小姐不开口,数落自己的无能。 心中惊恐也是理所当然,旁人不知道,她与身边守业家的可都是在夫人身边伺候了半辈子的老人。对付大房这头的事儿,她们母女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正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一样的果断非常!或许在这两个老妈妈看来,如今大房早已是支离破碎,哪里还需用到这般决绝的手段,但主子们的心思,谁又敢多嘴一二。 再加之,此番也算是真正见识了一回,这位小姐的狠绝。倒是不怕那半条命地病秧子,会记恨上府上这位;怕只怕那位被设计迎娶那位侄小姐的郡王长子,毕竟单家也不是普通门第,也不知国公爷与夫人究竟是如此作想的? ‘唉’难得两个原本暗中较劲了好些年的妈妈,退出小姐的院子时,居然同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不约而同互望了一眼。鲁妈妈忙是左右扫了两眼身边的小丫鬟们,便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一下自己所住的屋子,那旁守业家的倒也不多言半句。两人便默契非常的前后脚进到了屋内。 悄悄关实了门扇,便低声商议了起来:“老姐姐你看这事。咱们是不是该先着人回府禀上一禀,虽说那位临走时的确是面上瞧不出喜怒,直接撩下宝剑就转身出了道观,可我这里都快吓了胆!且那家的门第,明知是被人设计了,难不成就吃了这哑巴亏不成?” “你说的没错,我这里也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你说咱们府大小姐的那事要是成了,倒是没什么了不得的。可万一要是……只怕这回跟着出京的,都没好果子吃!” 倒不是鲁妈妈危言耸听,以往这府里的腌臜事难道还少吗?单说她们有份参与期间的,只怕就能说出好几桩来,只是那会儿被牵连其中的,不是她们俩罢了。可如今是事到临头了,哪里还有心思相互抬杠,只求双双能安然渡过此劫,才是顶顶要紧! 这旁两个妈妈的联手已在匆匆几句后,便已顺利达成。而另一旁仍在得意自己这一精心杰作的姌姐儿。却又起了嬉戏之心。 当年他们二房还不在正院里住时,便极为羡慕自家这堂妹的身份略比自己高出一筹,原配嫡子所出的嫡女!自己虽说也是个嫡子嫡出的正经小姐。可嫡亲祖母却是个填房,实在是让她暗恨不已! 外加大和尚预言只点明了季节,要知道这府里好歹自己才是正经八百的大小姐,可众人私底下却从不拿自己当回事儿。就算同样是夏日里生人,也都只将最好的溢美之词,都给了她这个刚巧挤入夏日末尾的小丫头。 再来如今虽说是三全其美,既解决了对自己一直纠缠不休的单家公子;又可以此要挟将前胀一笔勾销;最后更是一劳永逸,将这个病秧子打发了出门,倒也刚好替府里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另外有一项却是母亲不曾同自己提及。但姌姐儿也是心知肚明的事,那便是就此断了大房那两个堂兄弟的臂膀。才是重中之重! 但在姌姐儿看来,却不免另存了一丝的不甘。那位好歹也是名门之后,郡王长子。凭她这么个整天离不了药罐子的身子骨,居然能一步登天,嫁入这般的人家,自己还是莫名吃味。 倒不是她心里真的恋着那位郡王长子,只是碍于自己一心想要登上那梦寐以求的高位,才忍痛割舍了这份情缘。而是相比自己的百般努力,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堂妹,却是得来毫不费功夫。 心有不甘,自然要去找她的晦气,只是眼下两人还未拜堂,到底不好太过了。万一那个本来就半条命的,一口气没能提不上来,这会儿功夫又要往哪里去寻个顶上,反倒坏了大事,不值当的。所以,也只打算稍加教训两句,锉锉那病秧子的锐气罢了。 于此同时,刚才还人满为患的院子里,一下子走得一个不留,唯独剩下抱头叹气的主仆俩,却是好半响才说出话来。 “怎么办,丁香她还没回来,该不是被他们……。” “不会,这时候无端惹出人命官司,与他们那头同样是百害而无一利,只怕是被人软禁在别处。如今这儿的大事已定,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放了回来。” 果然,没等胖丫鬟再度张口,就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迫不及待推门而入,就见这旁自家小姐被肉桂抱着臂膀,靠坐在一旁的长榻之上。 本来闻讯已是三步并作两步行,直到能瞧见小院时,索性放开了步子奔跑了起来,倒是将一路押着她往回的小丫鬟,吓得不轻。 这是听见自家主子要嫁去郡王府,害怕将她拉下了不成?好歹二小姐身边才你们两个丫鬟贴身伺候着,再往哪里去凑满这陪嫁八个丫鬟都不晓得,又怎么会少得了你?狠狠跺了跺几脚,才满脸不屑地扭身便往回走,直接去禀明了管事妈妈了事。 就在小丫鬟低头嘀嘀咕咕,快走回自家小姐所居的院子时,就听见左右两处的丫鬟们,正在私底下议论着什么,不禁悄悄靠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你说这国公府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位二小姐来了?” “姐姐真是忘性大,记得那会儿这位不是还同他家堂姐,同去你们家赴过宴哪!要说这位的样貌比不上他家堂姐,听说就连这身子骨也是个常年离不了药的主!” “啊,刚才那位又怎么会……?” “嘘!咱们也都亲眼瞧见的,少说也得三、四十双眼睛哪!这事又怎么做得了假,怕是他们国公府就要办喜事咯!” “再说了,他们家能在这时候攀上郡王府,到底也是有用的紧!” “这话又是怎么个说道?” “我告诉你……?” 余下的言语是一个字都听不见,再等躲在门洞后面的小丫鬟,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来,之前窝在这拐角上低声议论郑家闲话的丫鬟们早就走远了。 看来不等妈妈们寻了人,将这消息报于老爷、夫人晓得,这京城里恐怕就要传遍了。刚才少说有五、六家的夫人、小姐都是听着动静赶了过来,再加上自家主子这里前后几户人家,好打听消息的下人们互相传言,只怕这会儿功夫光雾观中,就没有不知道的咯! 就在小丫鬟才刚要讲刚才在门前的所见所闻,告知为首的管事鲁妈妈时,就听得自家小姐居然只领了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便匆匆往侄小姐那头去。 而此刻才算缓过劲来的婍姐儿,却未料到这位始作俑者,竟然这般理直气壮地前来探自己的口风。要说镇定自若,怕是不能够,一想到不久之后的那场,令她此刻就欲夺门而出的婚礼,实在是难以坦然面对。 但此时若是暴露了自己无恙在身的事实,却又是万万不能。好歹先熬过了眼前这个关口,再另寻他法与姑母汇合,才是要紧。至于如何在婚礼之前脱身,就得好好谋划一番了。 本来被她精心算计在前,此刻还欲趁口舌之快,婍姐儿便咽不下这口气,只是面对姑母此刻落在二房手中,还有那两个远离京畿的弟弟,也不知是否安然与兄长汇合了,自己又怎敢轻举妄动。 到底是吃准了自己不敢怒目相对,这位更是得寸进尺:“不是我这个堂姐说你,这般好的人家,以堂妹你如今的……到底是打着灯笼都难觅,更何况刚才那位却是爽利的很,直接解了随身的佩剑……。” 不轻举妄动,但这受惊过度后有些激动,也是情有可原。于是没等那头劝慰一番,就听得这旁一个微微颤抖地声音脱口而出:“我要回家,肉桂快……快去告诉我姑母……这就坐船家去!” “小姐这里是京……。”小丫鬟才刚要顺口接上,顿时只觉得虎口一紧,便知道定然是小姐在提醒自己,之前是被人押了上京的,至于这光雾观位于何处,自己主仆几个是从未来过,又怎会知道? 相信此刻就算姑太太在此,也会同样配合着装傻充愣,另寻法子顺利脱身。满口答应着,便苦着一张小脸转回头来,低声求助道:“怕是得寻人将姑太太请了来,我们家小姐才会安稳下来。” 明知此刻姑母已被他们分开两端,这丫鬟还有这份急智,倒是令婍姐儿颇有些刮目相看。(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言多必失 冷不丁被一旁的小丫鬟这么一提,原本还欲继续冷言冷语嘲讽几句的这位,也顿时收敛了心境。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实在不堪大用的药罐子堂妹,身边居然养着个能说会道的。 而且这满脸的憨厚模样,更是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信了三分。可小丫鬟却是料错了,自己早就是心如坚石,又怎会被说动分毫。再加上姑母那里,定然是不能让其得了消息,就是到了此刻也是不能。毕竟这门亲事尚未确实定下,哪能容许一丝的偏差。 惟有让跟前这病秧子彻底死了求助之心,才是……转念一想,好似以对面这位如今的境遇,一口回绝此事也是断然不能。一来,今日被众人团团围住,数十双眼睛是瞧得真切,自是脱身不能;二来,便是他们大房早在当年出事后,便在一夕之间败落了下来,如今能攀上这么一位出身名门的公子,又怎会满是埋怨? 想到此处,不禁稍稍抬头仔细打量起对面这位面上的变化来。要说这无比锐利的眼光,婍姐儿是毫无感觉,只怕是恰恰相反。但未免叫对方瞧出自己的明锐来,迟迟不察才是最好的应对。 不动声色依然默语低头,直到感觉到那两道锐利无比的目光,终于移开了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只是自己这般的逆来顺受,任凭对方冷嘲热讽,却不为所动的态度,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感十足。 本以为如此一来,对面那位只会觉得无趣,便速速离去。又谁知这人是兴奋过头了,居然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反应。仍然是滔滔不绝一通说道足有小半个时辰,听得一旁的丫鬟们都有些站不住了。 一个人的独角戏,能被其自问自答演艺地如此精彩,还真是难得一闻。而自始自终一直埋首不语的婍姐儿,终究因为体弱不支。再加上刚才的虚惊一场,顿时身子一歪,便人事不知了。 “总算是把人给支走了,那位今天是忙前忙后,刚才在我们这院子里安排了这般的大场面,事后居然还有气力赶来说上那么长一通话。真正是有恃无恐!” “比这有恃无恐的事儿,他们二房还少做了不成,这回要不是他们家夫人有心将姑太太与咱们小姐分开两头,只怕这回子更是母女联手上阵,也是极有可能。”一旁的胖丫鬟已是忍不住愤愤附和出声。 却见这旁才刚‘幽幽醒转过来’的小姐。轻轻摇头接了一句:“其实她说的也是不无道理,所以你们家小姐才一句言罢后,再未出过一声反驳与她。” “刚才你们也都瞧见了,人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的可都是人之常情,要不是我们姑侄手中的实力被掩饰的极好,只怕这会儿还真得感动地热泪盈眶。也是未尝可知。按理说,我这么个整日离不开汤药的病秧子,真能嫁入那般地人家也算是天大的福分了。毕竟是今非昔比了。如今我们大房别说是产业了,就连一座田庄都乌有,哪里还有挑剔别人的份?” 端过热汤尝了一口,才接着自潮道:“怕是上辈子积了福报,才能寻了这么个好人家。只是二房那头又哪里晓得,如今大房由我们兄妹联手之下。单说财力便足可以媲美京城的中等商户之家,至于其他几项倒是尚未寻到好的依傍。实在不好口出狂言,但比起他家变卖了家产换取高官爵位。确实可悲的很!” “啊,小姐您又怎么知道他们之前……。” 顺手将汤碗交给身边的丁香,才重新坐直了几分,认真给身边两人解释了起来:“你们可曾注意到,刚才那位在这儿口若悬河时,无意间却是说漏了两回嘴。” 抬起手指比划道:“头一桩就是她们母女,此番分走东西是早已设定好的,就说这个时节来此地借宿的官家女眷本就不在少数,他们却能顺利借到如此两处,而且还是刻意隔着老远。若无事前的提早安排,又是如何做到的?” “这第二件便要从刚才几乎只有一盏茶的功夫,我们这小院里就能够浓烟弥漫,便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此刻天色尚早我是不便去到后面,瞧个明白,想必是早做了手脚。至于房前的浓烟只怕得寻几个擅长高来高去的,才可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顺利办到。” 这旁婍姐儿才刚放收了手指,就被身边的小丫鬟丁香,低声追问道:“小姐您不是说那位也是个打小开始,就练习家传功夫的,要说是小姐与肉桂姐姐在屋内,正说事没多留心外头院子里的事儿,可是以那位的本事,只怕要瞒过他去必定不容易吧?” “话虽没错,可你却忘了一样更要紧的!那位本就对二房的大小姐有倾慕之心,便说突然瞧见这里隐隐有火光窜出,就是只看见浓烟滚滚,也必定直奔这个方向而来,这就叫关心则乱。”说着已是摇头感叹一句:“怕只怕这襄王有梦,而神女无心啊!” 双手一摊,不免又是一声感慨:“这下好了,反倒将自己的婚事给搭了进去,这回子是找地方哭都哭不回来了。还连累了我这个局外人,真正是流年不利!” “小姐你们不是见过好几面,这人居然没将您当场认了出来,只怕那会儿心思都在迟迟赶来的大小姐身上,才对。”胖丫鬟一句是直接点出了关键,引得一旁的丁香在片刻迟疑后,也是不住地点头。 听到这话,婍姐儿也惟有苦笑连连:“亏得南方回来之后,我就刻意地晒黑,这些日子来更是不敢放松警惕,如今这又黑又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叫人不敢辨认。再加上,当时我的反应也是不慢,没等这人抬眼仔细望向过来,便直接与肉桂是抱头痛哭了,只留个背影给他要是还能看出端倪来,我便无话可说了!” “没错,比起半年前小姐您又长高了许多,又换回了这一身衣裙漫说是那位了,只怕就是站在霞光阁的金东家面前,也是认不出,毕竟只给了背影而已。”言语间不禁瞥了一眼与自己并肩的肉桂,顺手一比:“好在那会儿有肉桂姐姐赶了回来,奴婢实在是……。” 想到刚才险些被当场揭穿另一个身份,别说她们俩个了,就是婍姐儿自己都将整个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身边有个胖丫鬟在,才不至于手足无措,一时之间寻不到合适的躲避之法。 说起这胖丫鬟肉桂来,此刻已走到山下的一队人马中,为首的两人并肩而行,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而远远吊在后头,六个同样是骑马缓缓跟随之人,却是一言不发时刻警惕着周遭。 “段先生以为今日布下这场骗婚之局的,究竟是刚才那个,只知道一味哭泣的小丫头,还是另有其人?” 只见身边这同样是一脸纠结的师爷,亦是未语却先深深一叹,片刻思量后,才缓缓应到一句:“刚才实在有些仓促,的确是不好妄下断言。要说那位的身世也实在可怜,但这么个被常年养在乡野之地的挂名小姐,只怕要设下如此精密的骗局,也是困难重重。” 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方才转身继续接道:“听说是个常年靠京城叔父家接济,方能安然度日的,想必手中的钱财也是有限的很,要说事前买通了观中之人,做了内应也都无稽之谈,除非……。” 被他这么一顿,身边的单晏也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转身子,招呼了最靠近自己的两人,低声吩咐了两句后。就见这两骑竟然快马加鞭沿原路返回,不用问,目标方向自然是刚才的光雾观。 留下了暗伏之人,方才转回身来,继续缓缓而行:“先生所言的确有道,而且那本是个体弱多病的,刚才也在另外几家经常进出的小丫鬟们中得到了证实。被安置在京畿郊外,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只怕这些年来也是吃尽了苦头,所以想要借此改变命运,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少主你还是怀疑,即便不是她一手谋划的,也必定有份参与其间?” 果然被段师爷说中了,只见身边这位是冷着脸隐隐含笑:“只怕是打错了主意,想要以假乱真,摆脱之前被冷落的命运,却忘了事前打听打听我的为人与行事作派!” 刚才一路往山下赶,或许不曾留意太多,然而此刻段师爷已是十分肯定,这回自家少主定然是动了真努。认真说道起来,实在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根本容不得一丝偏差。 而今日之事,却等于是宣告了此事的彻底失败! 之前的种种努力,就算自家少主不计较金钱上的则损,但未能如愿将那位才貌双全的佳人,顺利迎娶过门,或许才是重中之重。到底是动了真情,怕是迁怒与刚才那位孤女,也是理所当然。 无论最后她是否有份参与其中,终将难逃被摒弃的命运。哪怕最后查明其不过是被人利用,想必也会因为有了她的存在,使自己无法达成心愿而被牵累吧!(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连夜兼程 再度在心中轻轻一叹,毕竟是坏了少主的大事,能这般搁置一旁已算万幸了,真要得知曾有参与,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心情舒畅再度返回自己院中的那位始作俑者,却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只要这消息提前一步在京城之中传扬开来,这门亲事便再无变数可言。而且相信他单家的长辈,也定然会对我那堂妹是十分的……。” “满意?不能够吧?无父无母不说,就连嫁妆只怕也是……。” 却不想,一旁的丫鬟尚未惊叹完,就被身边另一个大丫鬟,当即打断了下来:“你傻了?咱们家大小姐说的十分,定然是十分不满才对!就算普通官宦人家想来也瞧不上,如今这么个毫无根底的国公府侄小姐。”刻意将那个侄字拖长了数倍,还不忘抬头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那位所在的方向。 忙不迭又转向了自家主子,赔笑着深深拜下:“恭喜小姐您达成所愿,只等侄小姐成亲后,国公府又添了一门势力相当的亲眷,也是意外之喜!” “这丫鬟倒是个伶俐的,我们大小姐这般的命定贵人,又怎会看重对方的门第,才将自家堂妹许……。”显然那旁才刚缓过一阵的鲁妈妈又犯了口舌之快的错。然而这回,却是无需紧张万分,只因此刻正值上座之人得意非常,哪里还会与她多做计较。 绕是一旁有心添把火的老妈妈想借机推波助澜,也在那旁自家外甥女的眼神示意之下,有些裹足不前。 直到避开了众人往后面花圃里去后,那丫鬟才低声告诉其原因何在:“姨妈可是糊涂了。刚才鲁妈妈说错了话,你以为咱们家大小姐听不出来?要我说,这回子主子是大事已成,满心欢喜,哪里顾得上一个老妈妈的胡言乱语。但是姨妈你要是单挑出了鲁妈妈的错。却是败了大小姐的性子,反倒让人有机可趁,所以我才……。” “知道,知道你们表姐妹几个里头,就算你顶会看主子眼色,要不然怎么单你一个在大小姐屋里伺候着。她们几个就连那二等的都没能轮上?” 说着忙又拉过自家外甥女,多走了几步才低声附耳道:“别的都还好说,但那头好歹也是正经的郡王长子,此事若是真能成了倒也没什么,怕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免朝侄小姐院子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到。 顺势望了一眼那方,再对上身边姨妈的一脸认真,不免也觉得刚才满溢而出的肯定,已随之失了大半。颇为艰难地张了张嘴问道:“应该不止于一口否认吧,今日是许多人亲眼瞧见,那位又要做何解释?” “小姐的目的是彻底断了那位的念头,夫人没曾亲口说出,但咱们这些知情的也都是心知肚明。所以。我怕一旦不成,夫人定要寻几个教唆大小姐的恶奴,才能顺势下坡!” 最后半句吐露出口。一旁的大丫鬟已是瞬间定格。的确,姨妈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此前大小姐院子里就曾出过这般被拉出来背了黑锅的丫鬟、婆子。只是,这回或许会轮到自己,免不了心有戚戚。 好半响后才吐出一句:“我这就回去劝劝大小姐,快马加鞭将那送消息的追了回来。另外再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才好!” “只怕晚了。你个傻丫头,你道是哪些从侄小姐院子里窜出的浓烟是怎么来的?咱们国公府祖上可是行伍出身。眼下老爷虽是做了文官,可这老国公爷的旧部还有些为咱们老爷所用,只可惜了大老爷当年出了那档子事,也一并带了许多旧部……。” 刚要继续往下,发现自己所偏了,忙不迭转回了之前的话题,接着说道:“都是早就准备下的人手,别说你们几个屋内伺候的不知道详情,就连我们两个夫人跟前的妈妈,也都全然不知。所以说这回定然不是大小姐她自个的主意,这下你可是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要出声提醒两句?” 顿了一顿,才深深看了眼侄小姐的院子,喃喃出声:“你可曾听说过哪家,叔父承袭了家业后,就下令下人们改了称呼,将原本这府里的正经主子,换成了侄小姐?” 还真是少之又少,满京城中恐怕也找出一巴掌来,何况他们这般的名门世家,更是闻所未闻! “又不是庶出旁支家的小姐,哪里见过这般绝情的,所以你老子娘都让我好生看顾些,毕竟这府里的腌臜事也是不少。咱们虽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可这无缘无故被拉出来顶罪的差事,难不成还傻愣愣地一头撞了进去?” 两人分了前后回到了主子院中,却发现此刻的大小姐跟前是人人都得了打赏,心中后怕自然是远远避开了此事。这旁姌姐儿身边的大丫鬟中,显然已有人害怕最终成不了事,便有意避开了一旁;而另一个院子里,婍姐儿主仆三人却正冥思苦想,欲寻个合适的时机彻底销声匿迹,方能脱身而去。 “没了我这个再无利用价值可言的病秧子,他们家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可拿来充数。我连这国公府二小……不对,如今他们家下人都直接改称侄小姐了,更可说明我的无足轻重。我都不再是二小姐了,哪里还管他家另找了哪位来代嫁!”吩咐了丫鬟们留心外间的同时,另一边已是悄悄收拾起行李来。 正认真观察重新守在院门前那两个丫鬟的肉桂,听闻此句后也不禁低声附和道:“要是等天黑了上路,我去后头马厩里一并将他们家的马儿,都放了出去,看他们还拿什么拉车回京城!” “他们没了马匹,就不兴搭了左右几家的车马回去?”那旁才一出口,就被自家小姐摇了摇头,当场打断。 苦笑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了一眼观前山路的方向:“再则说了,就算将马匹都放跑了,你又知道他们家的马儿都不会自己寻了回来?”见胖丫鬟茫然摇头,便已接着提醒道:“如今我家两个弟弟与姑母的安危都无法保证,此刻真要一走了之,我有成了什么?” “只怕那头是早就算准了这一切,才会先将我姑侄两人隔开了两旁,更有可能随后一路追赶我那两个弟弟的人马,也在得到消息之初便上路了。”说着更是冷冷望了一眼,那位目前所居的院子:“若是一门心思要拿我做了筹码,也只能等回京之后,再另寻他法了。” “回京……恐怕就插翅难飞了!”话音刚落,自己身边的丁香已是忍不住惊呼了出声。 “丁香担心的没错,其实我也无十足的把握。但终究比陷姑母他们与不幸为好,二房的心狠手辣你们也都见识过了,哪里还敢贸然行事。想必他们为说服我乖乖就范,才刻意选了此等之法,虽说叫我百口莫辩,到底也算留了些体面,不曾打了歪主意直接在人前丢丑,便可证明他们对那位置的心思,仍旧未曾死透。” 听了这话,那旁的胖丫鬟倒是反应迅速,疾走两步凑近自家主子小声接到:“所以,先前那些下人们对小姐格外客气,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还有之后送来的药材,想来也是为了安抚您的!” 只见这旁已是缓缓点头:“如果猜的没错,我这原本毫无用处的侄女,却在他们的反复算计后,成了最合宜的人选。一笔勾销了先前的援手之恩,还可以堂而皇之将我推了出去,外加阻断了我两个弟弟的前程,只怕更是令他们得意非常!” “难道他们就不怕,小姐嫁去郡王府中夫妻和睦,反倒助了两位公子……。”尚未说完,就被自家小姐苦笑着摆手拦下。 “你们可曾见过,明知被人算计了,还乐呵呵与那人相谈甚欢的主?”见两人面上的一丝茫然,已是抬手朝门前比划了两下,转而问想一旁的丫鬟:“就丁香你刚才进来院子后所见,这里可曾留下任何走水后的痕迹?” “没……奴婢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就算那位当场吃惊不小,但也不会任人摆布,所以回来找寻被人陷害的证据,也在情理之中!” 才刚脱口而出,主仆三人便不约而同望向小院后面的方向:“只怕借住在那院子中,根本就是二房事先安排下的才对。至于刚才那突然而起的火光也好,还是满院子的浓烟也罢,都不是一时半会儿临时起意,就能办到的。恐怕就连这光雾观中,也早有了他们的内应。” “这么说后面的马厩也必定被重点看守着!” “可是相通了其中的环节?”此刻漫说是胖丫鬟认真回头朝院子外看了一眼,就是另一旁的丁香也吃惊得连连点头。 说句实话,这旁的婍姐儿不是没想过,连夜骑马领着两个丫鬟夺门而出。论功夫的确不是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了得,可如今看来为防那位郡王长子起了疑心,二房那头也是在事成之后,撤离了一切有关之人。所以,倒是大可放心半路之上杀出一队人马来,但是此刻被他们软禁在别处的姑母,又该如何脱身?还有自家两个尚未与兄长汇合的弟弟,更是叫人无法安心离去。 然而,她却不知此刻已是得了消息的郑清如,正连夜兼程赶来京城,欲将自家的姑母与妹妹一并接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虽说对于他们姑侄俩的遭遇,尚未得知,但是从日前才同自己汇合的小兄弟俩口中获悉,京城里怕是出了偏差,才紧赶慢赶着将两个幼弟送回了南面。(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迟了一步 两地到底相距甚远,未免被外人瞧出不妥,自然是一切从简,可就算他们连夜兼程,换了好几拨快马,要想及时赶到将她们姑侄俩顺利带了回去,恐怕也只有一成的把握而已。 事实也果然如此,不等他们踏入京畿境内,胞妹的婚事就如今的国公爷说定了。此消息一出,顿时成了京城内的头一桩新鲜事儿,为何这般说,自然是因为堂堂的郡王长子,居然要迎娶这么一位无父无母的孤女,实在是叫人太过意外。 别看有位国公爷叔父,可到底与她父亲不是一母同胞,再加之当年那桩旧案,朝廷虽不追加责问,实则却只是为了保全老国公的颜面罢了。所以,这孤女的身份更是敏感的很,再则听说底下还有两个幼弟,外加都是被一个寡居的姑母从小领在身边,更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你说咱们这位侄……二小姐如今可是了不得,单看夫人另外给置办的嫁妆里,就有两间铺面。虽说都在外城,可折了银子也得好几百两的样子吧?”这里咽了一口饭菜的小丫鬟,已是迫不及待将自己刚才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起来。 却被另一旁才刚坐下的丫鬟,笑着指了指正院的方向:“我的傻妹妹,你道是什么了不得的陪嫁,那外城的铺子不过是两间许久没寻到租客的破烂屋子罢了。倒是后面值些银子的小院,早就叫管事妈妈们转手给卖了出去,这么两间窄巷子里的小铺,就算再给十年八年也卖不了多少银子。除非是原本住在后头小院子里的人家愿意接手,不过那里可都是些寻常人家,哪有人会要这门前的小铺?” 一通下来,究竟把这里的两个小丫鬟说得面面相觑,愣了好半响才追问出声:“哪这铺子给了跟没给一样。二小姐也真是可怜的紧!” “嘘,不许胡说,咱们在话也就是私底下说说罢了,莫要传出院子外头去,才是正经!你们两个等月中得了假回家时,也都记得嘴上没个把门的。可不成!” “听姐姐的话,定是没错。”这会子小丫鬟们倒是反应急速,一个忙不迭点头应了,另一个也是重重颔首,满脸的认真。 此刻拿着陪嫁单子的婍姐儿。不禁也是冷冷一笑:“还真是拿我当叫花子打发,瞧瞧这地界,旁人清楚这外城的布局,我就连这哪一片价高,哪一条巷子铺面不好租出去,都是了如指掌。” 轻轻拍在桌面上,那旁两个丫鬟已是闻言凑了过来:“还真是出手大方,直接给了相邻两条巷子里的铺面。可这后面的小院怎么没一并留在小姐名下。” “就是因为还能值几个银子,当然要落入自家的荷包才好。”听得一旁肉桂的解释,丁香也学着自家小姐。朝着正院方向冷哼了一声。 就见这旁的婍姐儿,再度比了比单子低声言道:“他们是怕我有了进项,便可是供两个弟弟继续上学用,自然是要想尽一切的法子出手阻拦。但如今我姐弟三人的事儿,反倒因为这桩亲事不得不摆在明面上,自然是要断了我手中的进项。才好叫他们安下心来。” “可是不给铺面、庄户之类的陪嫁,这国公府的脸面又实在是不好看。所有寻个无人问津的铺子充数,才是上上之选。又都在外城的地界上。想必这些京城的名门世家也都赖得打听了。倒是再给我添一处京郊的庄子,哪里是个只有荒田一片的也成啊。” 听到自家小姐的这句自嘲,两个小丫鬟皆是会意猛点头:“就是个荒山头,小姐您也一样有法子叫它产出不少好东西来!” “不敢胡说,不过是有了个这现场的避暑所在,至少等盛夏里咱们就能出京小住上一段,或许还有机会来个人去楼空,也是不难。” 顿时两人俱是一惊,那旁的胖丫鬟已是压低了声量接到:“小姐的意思是,寻个机会就另着奴婢两个回南面去?” 见这旁主子点了点头,而后又小声应到一句:“人去楼空只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只等我姑母安然脱身了,再做打算。或许,可以寻个义庄找三具尸身,一把火点了那小庄子,直接来个死无对证,从此后舍了这个身份,也能活得不错。” 起身踱过窗边,小心往院子里张望了两眼,才重新落座轻叹了一声:“而且那位也算是彻底解脱了出来,想必也是满心欢喜,越发不会过多追究真相,才对。二房那头只怕更是恨不得摆酒设宴,大肆庆祝一番。” “惟有一样却不免让人为难。”苦笑着伸出一根指头,凌空画了圈后摇头继续道:“怕是这京城地界,乃至于整个京畿境内,我们主仆三人都别想再露面了。就算想要帮忙我哥哥多拿回几件产业,也是不便在这片地界上走动了。” 倒是一旁的肉桂满不在乎,应了一句:“不过多几年功夫,等容貌身量上都长开了,再跟了小姐往这里来便是了,到底比圈在郡王府里无法动弹的好!” “义庄里的尸首也是不好办,所以只有等机会,刚好外来的流民中有病死的女尸,才是最为合适。毕竟仵作的手艺也是有好有坏,真要遇上个技艺出众的,至少能糊弄过去。这瞒天过海的法子,只能用上一次,而且是只需成功不许失败!”这旁婍姐儿提醒了两句,好似又将此事拉回了原点,顿时屋内没了声响。 是啊,仔细想想这诈死的法子,也须准备好些有关事宜,到底不是这般容易的。而且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行事,愈发艰难些。 想到这里,婍姐儿都不免深深吸了口气:“至今都没我两个弟弟的消息,到底不敢有所行动。要不然,哪里等到被说定了亲事,指不定没等回京,我这体弱多病的就被留在京郊的庄子上了。” 说起这桩来两个丫鬟也都附和着点点头,本来她们主仆三个就打算,在路上能拖延几日也好,至少等二房派去南方追人的几个,传来了确实的消息,便在半道上得回急病,而且还是会传染的,直接让那位大小姐吓得丢下她们,才是最好。 如此一来,即使将姑母捏在手,也是毫无用处。但弟弟们一被他们追上了,只怕这形势就瞬间改变了。就算自己病死在外,二房也是再无顾忌了,大不了另外寻个冒牌的侄小姐顶替,亦或是将自家的庶女充数,也是不无可能。 经过反复衡量后,便不由得婍姐儿不妥协。说句实话,此事就算她一百个不愿意,也是毫无选择余地,毕竟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就连一直寡居的姑母都插不手,更何况她? 因而这一路往京里来时,婍姐儿也已断了半路出逃的念头。身边这两个基本只能算是有把子力气的丫鬟,自己倒是那专门学习过逃跑技术的,可这主仆三人的组合实在是不够瞧的。 无论自己在脑海中预演了多少遍,得出的结果也基本一致,就是两个字‘没门’。不说此刻身上的盘缠的确有限,外加自己平日携带的防身之物,是一件没留,更被说那些掩饰身份的行头了。 权衡利弊之后,自然是选择了沉住性子,等见着了据说已先一步回转京城的姑母再议。只是万万不曾料到,这天才见着姑母,也同时得知了自己的亲事,早在自己入京的两天前,就被如今这位国公爷与对方的长辈说定了。 可想而知,瞬间只觉得是晴空霹雳,老天爷这是跟自己开了个天大玩笑。自己是千方百计要摆脱这位的纠缠,这回好了,直接将两人绑到了一个屋檐下,婍姐儿敢断定拜了堂后,怕是不用几个时辰,等这位挑开了自己的头盖,仔细打量一番后自己这大半年的努力,也将被彻底瓦解了。 这位可是有过目不忘的能耐,绕是自己刻意晒成了如今这标准的乡下丫头肤色,但这五官的变化却是有限的很。不过是换回了原先的女装而已,就算自己有心在那天多涂几层,也难逃这位的法眼。 恨只恨二房算计着让自己来替他们家的闺女还债,可又碍于姑母在他们手里捏着,自己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实在令婍姐儿未曾料到的是,自己的这场莫名其妙的婚礼确实冷清地有些过头了。除了前世在屏幕上见过的迎亲队伍,一阵吹吹打打被送上花轿外,等到了郡王府中被逼着拜了天地后,便再无任何热闹可言。 就算自己集中精神仔细聆听,也是一无所获,再听得盖头外面有几个陌生声音的窃窃私语。 “如今才知道是个从小离不了汤药的病秧子,真是可惜了我们家公子爷了。放着满京城的名门闺秀不挑,偏偏娶了这么个……。” 另一个声音更是拔高了三分音量:“还是个孤女,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国公爷的叔父,不然谁家愿意要这么一位无父无母的病小姐做媳妇的?还有那后面厢房里的二十四抬嫁妆,真真是……寒酸的让人不知该从哪儿说起了,呵呵呵!” “呵呵……。”随后便有几个声音,附和着放声讥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迟迟未归 此刻,就听得身边的胖丫鬟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手:“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将她们统统撵出了院子?”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爱说什么随她们去,咱们又不打算长久在这儿住下去,理她们作甚。”反手拉了肉桂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再说了,你们小姐我不打算日后,寻个机会合理合法地脱身南下,这会儿提前暴露了实力,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你们两个往日也多多留心着些,忍辱负重才能有一线希望。” 隔着头上的红盖头,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看见了没,人家也是懒得瞧上一眼,我也乐得不在人前碍眼,只怕明早敬茶那档子事也都一并省了。” 因为此时,外头另有一个急促的脚步上顿住了下来,又一个高八度的尖锐女声,满带讥讽地向外间众丫鬟们,详细描述起如夫人跟前得意人的一通言语来。 “明个大家伙也莫要紧张里头那位会出纰漏,因为,咱们家王爷明日一早就要领了皇命东去了。” “啊,这般快,不是说怎么也得等这桩喜事后……。” “今晚不是已经拜了堂,礼成了自然就算办完,到底还是皇命要紧的多,我们王爷这都多少年没出过京了,怎么也得早早上路才免得路上耽误了时辰,回头万岁爷怪罪下来,可就是攸关性命的大事了!” 屋内听得是一清二楚,想必也是有意让消息传入自己耳中,这个下马威实在是利害无比。显然对于这门亲事是上至郡王爷,下到那位郡王长子本身。就连这一府的仆役们同样是十分排斥与厌恶。 而这份排斥与厌恶,倒未必是全然基于方才那位,同样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与自己拜完了堂的郡王长子。但此刻对于初来乍到的婍姐儿而言,也是两眼一抹黑,尚无半点头绪。 将这些讥笑与讽刺都当作耳旁风。吹散了无痕,也就是了。本来这府里的丫鬟又不是拿着自己给的月钱,心中向着他们家主子,也是全然无错。 真要是突然跑进一个来,满嘴的阿谀奉承,自己还定然将其视作潜伏的细作不可。自己的主子都不待见的人。他们这些个原就从小学着看人眼色吃饭的下人,又怎么会给自己好脸色瞧。 直等外头陆续散了后,才苦笑着摇了摇头:“等明日郡王爷一早上路了,这府里也就惟有那位最大了,咱们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且小心应付着才是。在尚无完满计划之前,那个忍字包括我自己只怕也得每日默念上好几遍,才行!” 低头想想,此次被二房那母女俩算计在内,还真是悲哀的很。 “小姐……。”一句话哽在喉咙口再也无法继续,丁香已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就连另一侧的胖丫鬟,也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奴婢一定记得忍字当头。绝不提前暴露了实力。” “只是不知我姑母眼下能否安然离京,临上花轿时我差点就脱口而出,质问那一直不停催促的管事妈妈。但最后关头还是死命忍住了没敢张口。唯恐弄巧成拙。”索性也不管自己唇上的口脂是否会被弄花了,抬收接过丁香从盖头下面送进来的茶碗,连吃了两口。 顺了顺胸口:“你们去瞧瞧院子里的丫鬟可是都走干净了,收拾了我这一身累赘,咱们也都安心休息,明天才有气力应付各种不可预见的突然事件。” “哦。啊,不等姑……那位……。”张口想要追问。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刚才那位,同自家小姐正式拜了堂的郡王长子。就见另一侧的肉桂姐姐已是轻轻摇头。提醒她莫要再提这桩:“奴婢,这就出去仔细瞧瞧,要不要索性落了门锁,咱们在这院子里才更安稳些,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 胖丫鬟这一句,倒是把憋闷了许久的婍姐儿逗乐了:“肉桂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以往万事讲求十拿九稳,就算没有九成九的把握,好歹也得足有七八成的样子,才可以放手去做。眼下既然注定要在此处暂住一段,怎么也得了解一二,才可安心留下不是。” 当即便扯下了头上顶着的累赘,让两个丫鬟帮忙解除了其余的物件。要说肉桂与丁香见此情景,不吃惊是假,但在她们俩的人生阅历之中,除了还在自己村里住时,见过几次邻里乡亲的嫁娶之事,也就惟有在一个月前,才刚成亲的文竹姐姐那儿亲眼见过。 但对比起文竹姐姐的那场算不得十分隆重,却不失温馨的婚礼现场,自家小姐此刻身处在无比冷清的洞房,实在是天差地别! 实则从最初被二房设计步入此局之中起,这场无人祝福的婚礼便注定是一场闹剧。想来乐见其成的,只怕除了那始作俑者外,就再无旁人了。而这里郡王府中能够从中受益者,在婍姐儿看来必定是这府里说得上话的主,首先怀疑之人,便是后院里的那位如夫人柳氏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明日一早免了自己的敬茶,想必那后院里的姨娘们也大可一并都省了。这倒不错,本来自己尚未及笄就无良长辈的威逼下,几乎是被强行押上了花轿。 随后一切令自己颇为不安的种种,倒是都可以一并免了,的确是求之不得。原先就不是自己想要的婚礼,就算打一进郡王府的那刻起自己主仆三人,就此被圈在这座两进的院子里,在她看来也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这么一来,倒是在无形中等同于避开了所有的不利因素。首先拿自己勾销了前债的二房,定是不会再找麻烦了;再看这位名义上的夫君,也一定不想面对自己,索性来了个避而不见;随后这阖府上下的的仆役们,也会慢慢失对自己这里失了探究的兴趣。 久而久之,就算自己在后面小花园里,拔出花草都改种上时蔬只怕也没人会打理一二。正在自己细细盘算之际,就听得那旁轻轻掩了正厅里的门扇,疾步赶来回禀院内情形的肉桂,低声告诉道:“小姐所料没错,漫说是这院子里,就连外头看守门户的婆子,也只留了一个腿脚有些不便罢了。” 稍稍抬起臂膀比划了起来:“而且,这院子的位置只怕是偏的厉害,奴婢刚才借着院墙四周的水缸,站了那么小半会儿,愣是一个走动的人影都没瞧见。” “今晚多少还得防着些那位的突然到访,等明晚我换了合适的衣裳,亲自训上一遍,再作道理。”偏过头来,指了指外间的长榻:“既然他们也不打算另遣了丫鬟在这院里,倒是无需拘束。索性你们就在我这外间休息下吧,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听了这话,一旁已是手脚麻利取了铺盖的胖丫鬟,倒是不忘提醒自家小姐:“奴婢刚才仔细看了一遍外面那一进,院子里原先就有一间小厨房,只是独缺了碗筷,别的倒是一应俱全,就连柴火、米粮也都是现成的。” “倒是替我们主仆几个想得周全,看来是早就想好要圈了我们在这小院中……丁香等明天早起,你就取了二两银子给外头值守的坡脚婆子,悄悄使了她寻些简单的碗筷里便是。既然人家是早有打算,我们便入乡随俗,安静度日才好!” 换上了平日里常用的纯棉中衣,便让丁香吹熄了一旁的烛台,安稳入寝。反正无人在乎这场闹剧婚礼,又有谁会来提醒自己这位新任的奶奶,喜烛要点至天明。 事实上也果然如此,那门口值守的老婆子,本就是早被置之一旁的半废之人。原先在这郡王府中,就只在难得有人逛上一回的小花园中,做了个看园子的婆子,又因这院子本是郡王妃嫁入府中后,才开始营建的,所以后院里那位如夫人,很是厌弃这一处园子。 就连这园子里伺弄花草苗木的婆子们,也都被弃用一旁无人问津许久了,更何况她这么个腿脚都不利索的看门婆子。因此,这会儿天才蒙蒙亮,就见门口探出一张稚嫩的陌生面孔来,已是吃惊不小。 怎么不见这府里另给安排的丫鬟、婆子,居然是奶奶自己陪嫁的小丫鬟探头出来?再定睛一看这丫鬟身上的穿戴,便知早先的传闻并非有假,还真是……也难怪公子爷是一百个不乐意咯! 眼见着后院里那位是嚣张得很,可架不住王爷一门心思只在她身上转悠,就连前后进府的年轻姨娘们,也都不是对手。而今府里终于攀到了新奶奶进门,却不想真是与前不久,满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地传闻一般,的确是个破落贵族家的小姐。 实在是可惜了自家公子那般的好人品,要是郡王妃地下有灵,定被气得不成样子!这里想着往事,不免摇头一叹,却见那旁的小丫鬟已是和和气气,走近自己两步低声言语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满以为万事大吉的国公府中,却得到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哦,你是说那领了学生们一路游历的先生,病倒在途中所以这些学生们,也只得暂留不少时日?”当听到大房家两个幼子,一时之间恐怕无法返回京畿的消息,夫妻俩忙不迭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才摆手屏退了左右,商量起了随后之策。(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难得清闲 “不会是大房那丫头听见了风声,临走前故意寻了个由头,将他们家两个小的藏起来了吧?”许久的沉思后,便听那旁的夫人低声惊呼一句出声。 “万不能够,你仔细想想,当初派了人赶去京畿接了她们姑侄一同上路,可是瞧见了丝毫的破绽?” “这倒是没有。” 见自家夫人点头应了一句,便忙不迭又接着发问道:“随后你们娘俩故意将她们拆开,可曾听见有过一句埋怨和质问?” 这次连回应都省了,半道将她们分开两处时,就是自己一直陪在身边,哪里还有疑问。就连那位得知与病弱的侄女分作两路后,也只忧虑侄女的身子骨,至于旁的还真没有一丝的担忧。再看,那两个之前被带在身边的丫鬟,听管事妈妈回禀,也是前几年自己府里出去的。 便足说明,这些年来她们姑侄几个日子,实在过的不怎么样。就算早先自家这个大姑姐手上还有些好东西,只怕在这么个病秧子的拖累下,也早就见了底。想要藏了那两个小的,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才对。 将手中所掌握的情形,仔细推演了再三,顿时觉得自己还真是太高看她们这孤儿、寡妇的一家子。 不由得轻笑出声:“就凭她们姑侄到底翻不出什么大浪,倒是因为先前那事变得草木皆兵了!” “可不就是的,你瞧瞧如今咱们家又同郡王府结了姻亲,连带着都有人开始打听起,我家女儿的亲事来了。”这旁的国公爷却是满脸的得意之色。一览无遗。 身边的这位顺势瞥了一眼,那家的方向:“咱们这次不也是快刀斩乱麻,省得夜长梦多,才用上了那位的名号将这事办成。但侄女的婚事又怎么可以同自己女儿相提并论,再则说了。你大……老爷的意思是我们府里的庶……娴姐儿。” 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几个名字,三房的小闺女如今在刚满六岁,又是个庶子所出的庶女,实在毫无可取之处。这婚事自家要是拦下,还不得成了满京城名门世家茶余饭后的笑话,才怪。至于自家大闺女自是除了那条路。再不做旁的考虑,但自己所出的小女儿也是年纪尚不足,论及婚配一事。余下也惟有后院里,姨娘生养的庶女娴姐儿了。 仔细想来,若是能借着此桩意外。说定一家稍有实权的婆家,对于国公府来讲,也是不错。至少不必老在自己眼前晃悠,就令她是十分满意。别看她这正室的位置稳固非常,可这些年来也没少整治后院里那些莺莺燕燕。 要不是自己手段了得,再加上之前几年大伯还未出事前,自家不得老爷子的青眼,别说是如同旁人家那边姬妾成群了。就连多纳上几个也是绝无可能。 直到老爷子被长子长孙同时战死边关的噩耗,彻底击倒后,他们二房才顺势得掌了府中的大权。而随后。自家后院里的姨娘小妾便逐年的增加,好在那些个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一门心思想要靠肚子的庶子,跟自己儿子抢家产的一并被暗中解决了。 惟有一个自己的配房,看着一贯老实的很,倒是与自己从小伴着长大的。一有了身孕便里告知。最终自己便网开一面,给留下了。 说到底。也是她多么的念旧,而是这后院里姨娘小妾足足填满了好几个院子。可偏偏没有一个庶出的儿子、女儿,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所以,她才咬咬牙将这个听话的肚子,给保住了。 与后来,另一个良妾所出的庶子,刚好凑够了一对儿女,自然就足够堵外人的嘴了。于是,这国公府后院里姨娘的数量,便再度保持好几年不曾变动过了。 到底是能尽快出手一个庶出的女儿,对于这位夫人而言,也是十分悦耳的消息。有了这个便宜侄女的婚事做引子,倒是可以省了好些个麻烦,许了份不大不小的陪嫁直接打发了庶女出门,倒是她们母女俩没有想到的另一件添头。 毕竟国公府嫁女儿,这份嫁妆就不能太过敷衍,之前大房那丫头是无父无母,再加上郡王爷的面色十分不善,只怕也是对自家唯一的嫡子,做出这等越了礼数的事很是失望。索性眼不见为净,才等这头拜完了堂,那边就迫不及待领了人马,一路向东了。 想到早上外头的管事来抱了自己知道,她就偷笑了好几回,瞧见没对于自家嫡子不得不娶了大房的孤女进门,郡王爷是一百个看不顺眼,所以乐得眼不见为净咯! 而此事由始至终都与自家毫无干系,一切都是在大房那丫头的精心‘谋划’之下,无论是那观中的内应,还是国公府里被买通的丫鬟婆子,皆可指证。 再加上,那足有小半箱之多,明晃晃被抵押在当铺之中的金银器物,更是铁证如山。早在当日定下计谋的哪日起,母女俩便将种种细节都考虑在内,直到挑出了合宜的人选,便将此事逐步推进。 就算事后那位去查,也是断然不会露出丝毫的破绽,原因更是再简单不过。自家的宝贝闺女就是天生的聪慧过人,就连这买通人手所需金银的来源,都已布置得滴水不漏,更何况那些因此事被撵出国公府的下人们,也都是早早就打发了他们几家,再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还是多达百两纹银的酬劳,就算是这个二门上的管事,一年到头只怕也拿不足三分之一,更何况这些个常年被弃之一旁的老家人。 所以,这位的笃定并非是凭空而来,至于那观中的人证更是简单非常,平日里的香火银子就是一项。再加上答应了事成之后,另外在后面山坡上,为他们观再修一座殿阁,便再无后顾之忧咯! 到底吃罪了国公府这般的人家,量他们也是不敢尝试一二。倘若再来个出尔反尔,将实情吐露与人,只怕被骗在先的郡王府更是不会轻饶。索性将此事一推二五六,才是那明智之举。 因此母女俩便一拍即合,说定了此事,而眼前的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那头定然是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郡王爷才如此急于领命出京,免得自己脸上挂不住。 “到底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漫说是郡王府那般的门第,就算是我们家沾上了这么一位,只怕也是面上无光!”这旁的国公爷倒是没有直接点头,反倒是讪讪念叨一句,方才端了茶盅来吃了一口。 然而,就在这旁夫妻俩商定此事之际,国公府的后院里,郭姨娘也满是忧虑地看了自己所出的女儿:“可怎么是好,夫人是一门心思拿了你们几个替大小姐铺路,这回是大房那个苦命的二小姐,接着可不就轮到……。”说着已是嘤嘤哭了起来。 再看另一旁埋首仍旧捧着绣花箍,飞针走线毫不为其所动。直到需停下换线时,才懒懒吐出一句来:“姨娘可是又犯糊涂了,我如今好歹也是国公府的三小姐了,就算先前大房有多风光,那也只是过去的风光。眼下真正承袭了国公府的,却是父亲大人,所以那位堂姐只是咱们府里的侄小姐罢了,能让夫人拿出贴己银子凑够了‘满满二十四抬’陪嫁,已是仁至义尽了!” 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是毫无停顿,穿针引线是一气呵成,好似自己手中的女红才更为要紧,此刻姨娘口中所提那桩,与自己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闲话家常罢了。 “姨娘也休要胡乱打听这事,但凡有夫人做主,便亏不了我们几个庶出儿女的。好歹是国公府的小姐,哪能为了省几抬嫁妆就叫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颜面扫地的?”说罢索性停了手中的一切,抬头示意了身后的丫鬟一眼,将物件统统收了起来,便是头也不回的跨出了姨娘的院子。 “小姐您这般又是何苦,姨娘到底也为了您的前程……。” “小心隔墙有耳!”忙不迭一把拉过身边欲脱口而出的心腹,直接示意了身后另外两个小丫鬟,闭实了院门,才领着一行人往屋里去。 “怎么了,小姐刚才在姨娘院里,可是瞧出有什么不对?” 却被这旁的三小姐直接摇头否认道:“只怕处处都安排了夫人的眼线,所以你们几个往后也得格外的小心!”抬手比了比国公府靠西侧的那一溜下人们聚居的大杂院,低声反问一句:“你们也都瞧见了自从大房那位堂姐在光雾观中,出了那档子事后,咱们府里又陆续少了三户家生子……?” 后面已无需这旁的三小姐多提醒一二,在场的一众丫鬟们,也都大致明白了,那些被二小姐买通的丫鬟婆子并他们的家人,最终会是怎样的下场。 与此同时,难得清闲下来的婍姐儿却是毫无半点不满,反正这桩婚事自己也是被逼就范的。就算此刻想要遣人去查明事实真相,自己也是鞭长莫及,而与自己被圈一样,此刻二房也一定不会放了姑母回转京畿,只怕许等小七、小八那头得了确实的消息,才会继续他们的下一步阴谋诡计。 但婍姐儿相信,只要自己出事的消息一传至哥哥耳中,姑母那头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毕竟大房的这个侄子在他们看来,怕是早就死去多年了,所以暗中救了姑母脱身并非十分困难。(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章 和离文书 这回子将自己算计了抵债,大房的名录上又被勾除了一个,二房那头指不定就要向两个弟弟下手,以他们夫妻俩的性子而言,必定是不会就此停手。而且在他们看来,失去了父母庇护的孩子,又怎会有多少的反抗,就如同自己被设计入套一般,皆可手到擒来。 惟有姑母这一关恐怕不好过,所以才先分开了姑侄俩,方有机会实施他们的完美机会。只是他们不曾料到,也同样被设计在内的郡王长子,哪里是明面上所见那般,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贵家公子罢了。 之所以,由始至终都不曾提出异议,并非仅有失望二字,而是另有打算。旁的不敢肯定,但此番被设计入局的背后,隐隐有一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对于尚未深入探查的单晏看来,也不得不暂且搁置了。 原因无他,这逐渐浮现出水面的幕后之人,确实令人是颇为忌惮。 而且,此次未能成功,也等于绝了自己最后一丝的希望,至于那位有心一争的皇子,他这份暗藏许久的助力,便不得不发挥一二了。 对于本欲尽快从他们兄弟之争中,抽身而出的单晏来讲,无疑是烦恼不已。原定计划中既可娶了心仪之人,还可将那位的恩情彻底还清,如今倒好非但没能将此事了结,反倒将个不相干的小丫头娶进了门,叫他怎能不咬牙暗恨。 事发当日与段师爷一路下山,就曾推断出此事必定不简单,如今看来更是如此。仔细打听了郑家大房的几个孩子,都是一直被寡居的姑母领在身边度日。直到老国公爷过世那会儿,才回京奔丧的。 期间更是都在京畿一处小镇上落脚,只怕能前后安排,继而买通了众多相关之人,算计自己答应了这门亲事的可能。显然是微乎其微。 再退一步讲,就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量这等从小被养在乡间的小丫头,也无此胆量。即便当年,她父亲不曾战死沙场,以她这般的身份顶多傲气了些。但这等盘算也不能出自这小丫头之手。 若说是那位常年寡居的姑母,代为谋划的,只求自己的侄女能从此改变了命运,倒是有些说得过去。但这笔银子,却不是那位可以轻易拿得出手的。 据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证实。这方郑氏的日子也过得并不富裕,就拿她大归之期,未能留在京郊国公府的别庄之内,便可一窥端倪。显然与如今这并非一母同胞的弟弟,相处地不甚融洽,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这位当年守得是望门寡,而眼下方家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何况。对这个受望门寡的媳妇,也不曾太过看重。若非如此,为何当初就打发了人。直接在南方乡间别院清苦度日?在种种的有力佐证之下,便可断定就算她方郑氏有心为侄女谋划一二,也绝无可能拿出这许多银子来一一买通。 再来,还有更为要紧的一项,那便是自己与国公府大小姐约定了见面之地,这等隐秘非常之事。无论是自己这里,还是那位的跟前能够获悉者。显然不会太多。 那为何却被这远在京畿小镇的姑侄俩,得了确实的消息。而且还是这般的凑巧,刚好是在她们出发往京赴宴的途中?结合前后种种迹象可知,此番自己被设计迎娶了这位乡间的小丫头,必定有人看出了什么。或者说是自己有心同国公府大小姐结亲之事,定是碍了某人之眼,所以才有此之举,彻底截断了自己所愿。 可不就是,正妻之位被人占了,自己还能何颜面再谋他图? 不过此刻更令人忧心的是,之前与那位皇子所商定之事,是否也一并暴露了,自己却尚未有确实的把握。要知道,此事一旦被外人得知,必将大事不好,不但会累及无辜,更有可能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在单晏看来,娶了个乡下丫头倒还是小事,但顺带着那桩紧要之事,也被人一并获悉才是真正的要命之事。 而那被误娶进门的郑家小丫头,他自己也在思量了几日后,便有了确实的打算。如此,才有了新婚第三日一早的亲自到访,直接坐定正厅之上,眼见那旁一直低垂脑袋,怯生生不敢抬头的小娘子,自己原本的冷淡语调,也有了些许的缓和。 只是他哪里知道,对面这位是心虚的很,从刚进门开始,就刻意压低了脑门为防被当场认出,即便脸上被厚厚化了个病容妆,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难不成自己坦然告知,当初你苦于寻不到南下时的向导,我可是不惜亲自领你们走了一趟,其中省却了多少的时辰与麻烦,你好歹也看在昔日援手的份上,且放了我自行离去不成? 所以,这面上的妆是一定要化,而且还必须是先一层病容,再补上一层为掩盖病容,特意修饰一番的样子。就此婍姐儿面上,已厚厚盖了好几重的胭脂水粉,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恶寒了一把。等一下实在没辙要抬头时,也定然将对面这位吓得不轻,刚才那镜中的怪异模样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应对眼前这位,的确是再无他法了,人家可是有哪过目不忘的能耐。也惟有让他不忍直视,才能有脱险的可能,而且还得令人望而生畏,才有可能尽量少来自己这院中,最好是从此避而不见。 正在那旁思绪万千之际,就听得这旁之人稳稳放下茶盅,轻咳了一声:“当初那般的情景,我也是救人心切……却不曾想到会是这般的结果。” ‘没错,你是救人心切,可惜你一心要救离的那人,却偏偏是精心设计入局的幕后元凶,而我才是那个毫不相干的被害人。’婍姐儿已是在那旁忍不住腹议起来,但显然那位今日前来的目的,并非只是阐述自己为何刚一拜完堂,便消失无踪的原因,而关于日后的打算。 “所以,我不会留你在京城这郡王府中许多年,待等……顶多三年之后,便放你南去。”听到这里,显然已是有了决断,可为什么是三年后,婍姐儿这里是焦急万分,三月,哦不,哪怕是一年也成,我家还有好些要紧之事,需要我一旁帮村。 心中一急,自然是脱口而出:“休书……。”好险在最后关头,自己清醒了过来,那句‘休书拿来,我明日就走’未能顺口而出。赶紧将头压得更低,可这份激动的心情,却是不好掩饰。 不过这一切在对方看来,却是因为自己所定的三年之期,实在太短了,而且以这位落魄小姐的出身,也必定感觉被深深羞辱了一番。 但此刻不提,单晏也怕夜长梦多,指不定会对自己抱有幻想,也是未尝可知。所以,不如当机立断,与其说个分明才是上上之策。 “休书没有,不过到那时你也不过十七而已,我与合离文书,就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成?” 忍不住潸然泪下,婍姐儿那里是激动的不行,终于有了准信,只要熬过三年,自己就算不寻他法遁迹而去,也可以合理合法的回转南方了。想到这里,怎么能不激动万分,一个劲地直点头。 而这旁目睹之人,却是忍不住惊叹该不是这丫头,想将错就错从此赖上了自己。要知道,这郡王长子夫人的位置与她之前的清苦日子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即便当初不曾参与设计自己,这会劝她放手只怕也是难如登天。 满带狐疑地瞥了一眼,忙又提出三个附加条件:“三年合离,许你纹银三千两,想必也足够你在南方置办一处宅院安顿下来了;在这三年之内,你这院子里若需添置下人,我也会让管事……。” “不要……下人,我想往京城外……。”此时不提出所需,婍姐儿知道日后若想再见他一回,也定是并不容易。既然这位是特意前来说定了合离一事,只怕也有远远撇开自己的意思。 所以,还是趁早将要求提出,才好方便自己行事。唯恐被其听出端倪,刻意将断断续续,半带哽咽着吐露而出,才是最好。 显然对方也是为之一惊,不经意间微微收敛了面上的神情,方才点头接到:“想必你也是住惯了乡间别院,这倒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尚需等上些时日,我才可能领了你出京常住。” ‘领了我出京,不必麻烦了,只要派个车马送了我们主仆三人上路,便是足以。’只是这话,婍姐儿此刻可是不敢出口,但一想到与其同行,便重新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到时候一路同行难免不被其看出什么来,只怕就要坏了事。 但此刻自己又不便再出口应对,毕竟以外人对郑家大房之女的了解,自己的性子本就是木讷的很,今日是断断不能露出破绽。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好歹有了这三年的约定,也就不用费劲寻了三具女尸来充数了,到底也算了不幸之中的万幸! 直到起身缓缓走出几步,送了那人跨出院门口,忍不住抽出丝帕抹了一把眼泪,才被此刻突然回头的单晏,逮了个正着,迎面两人同时为之一惊!(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虚惊一场 眼见那位突然回头看向过来,婍姐儿惊得险些脚下一个踉跄,而对面这位的眼神似乎不存半分意外之色,至于其他又哪里敢定睛细看一二,恨不得自己从未在这节骨眼上抬起头来,才是最好。 而对面这位也,的确不曾将门前立定的小娘子与昔日一同南下的那颜家少年郎,联系一处。只不过对面这位脸上的妆容实在是……厚得吓人! 亏得这几日天气晴朗,石板道上乌有水渍,若是不然自己忍不住一个激灵,就要出丑人前。原本还打算再多提醒一句,见面前这乡下丫头一脸的浓妆,吓得是扭身加快了几步而去。 此刻才小心闭实了院门的三人,皆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同时轻笑了起来:“我们屋里说话,莫要再叫人家冷不丁转回听了去,才是正经。” 直到重新坐定,丫鬟们打了水来清洗,才明白了刚才那位落荒而逃的真相何在? “你们说我这一脸的妆容,白日间冷不丁叫人瞧见了,也得吓得不轻,要是夜里突然从月洞门后面,慢悠悠地晃荡出来,是不是就能让人吓得挪不动脚下?” 刚拧干了帕子,要与小姐清洗丁香已是认真点头:“奴婢的胆子虽不小,可这夜里要是冷不丁瞧上一眼,指不定就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只怕连喊叫都忘了干净。” 那旁正翻开箱笼,重新取素色衣裳给小姐换上的胖丫鬟,更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您不是也瞧见了,刚才那位的眼神分明就是吓得不轻。幸好这回子日头正盛,要是下次赶日头偏西后再到咱们院子里来,定叫他连做三天噩梦!” “今日被这么一吓,别说是下回了,我看短期之内那位是连提都不会提到这院子一句。”这旁才刚接了一句。婍姐儿忙又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鬟:“你们说下回与他同行离京时,那位还会愿意与我同车而坐吗?” 自然是……两个丫鬟正欲脱口而出,就见自家小姐,满是欣慰地点点头:“没想到,我这里临时起意加盖的浓妆,还真出了奇效。看来这胭脂水粉。还需多多备足才是。谁知道,那位这回打算送了我往哪处常住,有备无患到底没错。” 接过清洗了两遍,递过来的干净帕子,婍姐儿这才重重感叹了一声:“亏得那位事前为免麻烦。替我们选了这么个偏僻的角落,也没多添置人手,要不然还得日日防着隔墙有耳,也是寝食难安。不过院外看守门户的坡脚婆子,你们倒是可以亲近着些,再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老人,就算消息不够灵通,总好过我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 “小姐安心。这坡脚婆子也是个苦了不少年头的,听她自己念叨着,要不是为了家里那个小外孙女。只怕是早就自求了往郊外庄子上去哪!” 听到这里,婍姐儿倒是灵光一现:“哦,既然存着心思为自家外孙女打点一番,便可助上一把。只是我们到底是临时借住的,或许与那婆子几桩额外的差事,令她手头有几个活钱。才是最佳之选。”随后便示意两个丫鬟附耳过来。 片刻后,一旁的胖丫鬟已是连连颔首道:“这法子定然使得。小姐之前许了她差不多三钱银子的打赏,那婆子就乐得笑眯了眼。这回子不过让她轮休时。去趟外城布庄买些零头碎布,练女红定是好奇的紧,我再仔细与她说说这里头的门道,管叫她逮了机会,就想方设法往那布庄里去抱些碎布回家转。” 原来婍姐儿是打算用这零头碎布做幌子,引得布庄的陆家兄妹的注意,从而由看守门户的婆子,在无知无觉下替双方传递了消息。只要那坡脚婆子看到了其中有利可图,必定会勤快的两头跑。 如此一来,既可掩人耳目,又是在老婆子不知情下传递出去的消息,才更令人安心的多。连传消息那人本身都不知情,旁人又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说定了此事,两个丫鬟自是忙碌起来,而此刻郡王府的另一处院落中,方才那位落荒而逃的郡王长子,却是一脸苦笑地连饮了两口茶才稍稍缓了过来:“真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丫头,那一脸的浓妆恨不得直接将粉盒倒空了,才罢休!” 听得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那旁的段先生不免略带三分疑惑地望向过来:“这郑家的二小姐虽是被带离了京城,有些个年头了,可到底那位方郑氏也是大家闺秀出身。” “段先生你是没瞧见,我刚才……脸上刷了厚厚一层白粉,可这露在领口之外的一截脖子,却不晓得也补上一层,还有那露出的手腕子也是如出一辙,可想而知若是打盆水来,叫这位洗干净了面上和手背上的水粉,指不定就是活脱脱地海岛渔民!” 是啊,在经历过之前那次南方之行后,就是他段师爷眼中也惟有海岛上,那些渔民才会不分男女,皆是一脸的黝黑面庞。谁知那头段师爷尚未在心中讲此一景象描绘出来,就听得这旁已再度言道:“原本临出门前,突然想起让她主仆几个多忍耐几日,日常之用更是无需担忧,我会着人按时送了去,可刚一回头就被那张花了大半的浓妆给吓得,再说不出一句来。” 在对面的段师爷看来,就是这会儿少主的脸色,都尚未全部恢复过来。瞧这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便可推断一二,方才那猛一回头所见的情景,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再看此刻立定少主身侧,正一个劲抽动眼角的侍卫,愈发肯定了三分:“好在先前安排了她们主仆几个,去了那处偏远的所在,只是这三年的期限,少主你是否捱得过去,毕竟躲过了一时,总不能到了年节里也不叫少夫……那位,跨出那院子吧?” 显然段师爷才要将少夫人三个字脱口而出,却被自己清冷的面色吓退了回去。但师爷的提醒却是没错,不管是否承认,可这事已是铁板钉钉,盖棺定论了。就算私底下已与那郑小娘子说定了,三年之后合离一事,但外人看来两人始终是夫妻,逢年过节总得并肩出现的府中接待宾客,才像那么回事……。 原本还欲苦思冥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不禁抬头转向那旁告诉起来:“年底之时,怕是要令过府拜访的亲朋好友们失望了,要知道我家娘子,原本就是个从小羸弱的主,所以不久之后,我便要亲自送了她往南方去静养两年,也是在情理之中!” “送去南方静养,还一去就是两年之久?” “没错,不过这两年之期,我也有办法最后变成三年就是了。” 这下对面坐定的段师爷,也不免吃了一惊:“少主的意思是等拖上三年后,就以三年无出为由休妻不成?” “休妻倒是不必,再则我也没有落井下石之心,好歹给那小丫头留条退路。”说着抬头望了一眼京郊的方向,眯了眯眼:“若说当日出事之时,我有七成把握那郑家的小丫头,不曾有份参与其中,今日这会面更是增添了二成的把握,必定与其没有多大关联。至于她那位仍旧在国公府上住着的姑母,我倒是另有一个推论,只怕也是个被迫留京的。” “是因为担心自家的侄女,尚未及笄便匆匆进门?” 闻听段师爷这么一提,只见自家少主缓缓颔首,不紧不慢接了一句道:“恐怕还是与那幕后之人有些关联,若说这姑侄俩同我一样也是被无辜牵累的,也是极有可能。反倒是他郑家的急迫非常,更令人心生疑窦!” “显然有人一心想要将我赶离,而其中最为稳妥的法子,便是叫我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早就算准了我会救人心切,自行入瓮。此人的计谋定然早已在心中推演了许多遍,而那些被买通了满嘴胡言乱语的人,也是走的走,逃的逃,更是加重了我心中怀疑。” 就见对面的师爷频频颔首:“做贼心虚,只怕就连这些挺身而出的证人,也早就被安排在此,只等我们前去打探时露面相告的。只可惜他们是打错了算盘,若是论起寻人的本事来,少主身边训练有素的暗卫,却是最好的人选!” 正因如此,再看这旁之人的从容之情,便可断定一二。日后那些被顺利找回的证人之中,定然有哪和盘托出的存在,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并不只是那幕后之人独家的秘籍。 对于那些贪图金银的证人,只要你给的银子够多,随时调转回头道出实情,也是什么难事。怕只怕那幕后之人未免后患,事出之后不留活口,才叫人无从下手,伸冤无望。 所以,自己必须要快,只有尽快抢在那人有所察觉之前,将人秘密寻了回来,才可以按图索骥找出那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或许会与先前推论一般,自己定然是半分动他不得,但惟有了看清事件始末才能找出应对之法,不至于再陷入危机之中!(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两害相较 与此同时马不停蹄,才刚赶到京畿的郑清如,已在贺先生这里先落了脚。幸得此前自家姑母已顺利送出了消息来,虽被困京城国公府中,但二房两夫妻都不曾为难与她。只是婍姐儿眼下的情形,实在无从知晓一二,很是令其担忧。 原本从两个弟弟的突然南下,已是令人暗捏了一把汗,再由小七口中得知是二房那头的捣得鬼,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再顾不得许多了,立马安顿妥了人手,迅速送了两个小的回转岛上,自己便领着贴身的几人,风尘仆仆一路北上了。 绕是心中煎熬万分,但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对待,郑清如还是十分明白。先在京畿贺先生这里修正一二,也是为了知己知彼,不至于太过被动。 要知道,如今自家可是有两名人质被那头捏在手里,若是一个不留神,这后果必定是不堪设想。而当听说自家胞妹被他们李代桃僵送入了郡王府中,顿时气得直接砸碎了手中的茶碗:“这些个黑了心肝的,自家欠了人家的恩情,居然还敢拿我妹妹抵债!” “三爷也莫要心焦,东家有多少能耐你还不知?如今这封密信你先过过眼,若要回信也可是在一旬之内,顺利送至东家手中。”这么两句一提,反倒叫那旁的郑清如愣在当场。 稍稍定了定神,忙不迭追问一句:“姑母与婍姐儿同在内城住着都不知道的消息,贺先生这里却已提前获悉了?” 只见这旁缓缓颔首,奉上东家的密信:“如今我家兄弟,还是陆家兄妹们合力看顾的铺面。虽说都设在了外城,可架不住咱们东家的好本事,居然说动郡王府看守院门的老婆子,收了些布庄上午用的零头碎料,做些小玩意换银子。” “所以。这密信就是由哪老婆子带了出来的,顺带着被送去布庄的小荷包中,自是另有玄机。”听到这里,那旁的郑清如已无须多问详情如何,也已明白了大半。 因为这荷包夹层中暗藏消息的手法,他们兄妹几个自是再熟悉不过了。不过更令其担忧的是。就算过了今年夏末妹妹才及笄,可这回子就糊里糊涂被抬入了他们单家,还是自己这个做兄长不在场的情况之下拜得堂,一想到这桩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说法定是要加倍讨还!”此刻再顾不上其他,拆了密信便是一目十行。快速读了起来:“怎么能够,真正是欺人太甚,这单家的小子竟然敢提合离二字,亏他还想出了三年之期的约定……!” 不想这句方才出口,却被这旁的贺先生抬眼劝道:“想必东家是愿意与其三年后合离了。” “什么,我妹妹……真这么说了?”说不吃惊的确不能,要知道就算是夫妻合离,终究是自家妹妹吃亏。这年头若是想再嫁倒不是什么难事,可这再嫁能觅得良人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心中惊骇。更是压抑不住地怒火中烧,猛得一掌拍上了桌面,倒是将门口守护的侍卫,引了进来:“少主……!”才刚吐出两字,就见这旁的贺先生摆手示意,乌有大事。再转向那旁满脸怒气的少主。便知定是身在京城的小姐出了状况,但此刻少主未出言吩咐。自己两个仍旧门口守着,才是正经。 好半响后。才听得那旁暂时压制了胸中那口不平之气的这位,略带颤抖地问道一句:“这是何时送出的消息?” “三日前,才由陆家大郎的一个心腹,连夜兼程送来我这儿,只是信中的提及,东家自己是愿意三年后合离的。”说着移步到一旁的书架前,抽出了一幅花样子递了过去:“三爷再比照着瞧瞧,便知其中的关键何在了。” “哦!”接过图样,便立马动手查看了起来,要说妹妹之前就曾怀疑那单家的小子,定是与那位皇子有些关联,而且是敌非友。因此在确定了此事后,便是惟恐避之不及,毕竟自家之事尚未全面理顺更不敢与那么一位,出身不凡之人有任何的牵连。 再则近些年来,京中众多势力的蠢蠢欲动,自家兄妹又怎会丝毫未察。虽不敢在信中多提,有关朝中局势之事,但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担忧,还是显而易见的。只不过,每每以密信的方式送往南方郑清如手中,倒也无须太过担忧。 只是他们兄妹俩是怎么都没料到,原先一直认定必须要远离的那位郡王长子,如今却与自家成了这般的关系。而且还是被二房设计所致,怎不叫人恨之入骨,再别提姑母如今仍一直被那头软禁在国公府中,不得自由。 再看这旁贺先生的镇定之色,郑清如也免不了,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深吸一口气:“看来我家妹妹这回是打定了主意,要与那单家的小子三年后合离。” “我到觉得此事并非没有转机,只是如今东家一心盼着能够早日将你们大房的产业拿回,便要回转南方海岛,安静度日。而那位存着怎样的心思,我们这里是一概不知,恐怕这才是东家一口答应那位合离的真正原因。” 一语道破根源所在,郑清如也在微微一怔后,迅速思量了起来。 的确,妹妹考虑的也不是毫无道理,若是那位有心重振家业,一门心思加入这场纷争之中,自家胞妹岂不成了那无辜被累之人? 更何况,如今站在晋王这边的家族足有六成余,倘若真如先前推测的那般,这单家的小子与其是敌对双方,只怕待一切尘埃后身为那人正妻的胞妹,就要被……。 一想到此种可能,原本胸中的怒火也已熄灭了大半,比起夫妻以合离收场而言,只怕被其拖累反倒更显得凄惨无比! “两害相较取其轻!”重重叹了一声,眼中那一抹掩饰不住的无助感,却是让这旁的贺先生忍不住心中刺痛。自己这位东家是何等样的人才,身为幕僚自是再清楚不过的,而这般的好姑娘最终却被人害得如此地步,实在是令人无比惋惜。 然而,在面对攸关性命之事时,这看似十分艰难的一步,又不得不咬牙踏出,才是最令人心痛的地方。 而那旁的郑清如也已有了主意,低声追问道一句:“我妹妹之前也曾让贺先生你多多留意,那单家小子名下的米行,如今可有旁的消息传出……。” 显然,对于那位竟然敢提出合离二字,十分的不甘。因此深入探查那人名下的产业之事,便成了郑清如留给贺先生的另一项重要任务,而他自己也在稍作休整后,继续向京城方向而去。 事到如今,再畏首畏尾也不是办法了。一来,坐镇京城的婍姐儿被二房算计了嫁入郡王府,而陆氏姐妹也是成亲后,被暂留京郊的山庄之内,至于那贺先生家的兄弟,更是个半点不知实情的主。因此郑清如打定了主意,索性进京接手妹妹之前的计划,才是最好。 二来,有自己在内城守着,既可随时随地关注二房的动向,顺带着将自家姑母接应了出来,也不是全无可能。同样想着要悄悄接了妹妹出京,只是密信上的一句顺其自然,便叫郑清如是迟迟不敢对郡王府那头有所行动。 要知道,他是自小与那单家的小子相熟,虽说尚未到莫逆之交的地步,却也绝非普通的泛泛之交。别看两家如今的关系不怎么样,但当年两位老爷子同朝为官之时,两家之间走动也是不少。 就拿自己两兄弟而言,昔日长兄还在世时,虽不及小时候同在一处读书、练功,但当年给几家孩子教授马术的那位,却是同一人。 正因如此,京城这几户功勋之家的子弟,才算有了这个相熟的机会。而今日得了那不过比自己大了月份的单家小子,居然敢提合离一事自是恨得牙根痒痒。自家妹妹哪里配不上他了,只不过如今自家父兄不在了,而自己的真实身份此时却不好摆在明面之上,大房这支就算是彻底没落了下去,他也不这般欺负人! 虽说婍姐儿信中有过明示,这位暗中所行之事,只怕与朝中那桩大事有些关联,所以自己才一口答应了下来。但在郑清如看来,此次京城之行,若能顺带着权说了那位就此罢手夺嫡之争,或许就可避免了他们这对挂名夫妻的最终命运。 郑清如到底不是那无知的少年,直接找上门去和盘托出当年实情的莽撞之举,自是不会。然而,那旁敲侧击的法子,也不是全然用不上,只是事前还需与此刻被圈在郡王府中的胞妹,说定了此事才好按计行事。 但他却不知,此时身在郡王府这偏僻之处的婍姐儿,反倒是更愿意顺其自然,等自己这为名义上相公,将自己送出京城之后,再另找借口悄悄迁回南方,只等三年之期一满,便可大功告成。 “到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那位的暗中究竟是否参与了夺嫡大事,我这里还全无把握。与其每日了提心吊胆,倒不如早早避出京城,倒可安心不少!”自始自终,婍姐儿对于这等宫闱之争就十分留意,不为旁的,只求能安然度日而已。 有份参与这等之事的,只怕是早已做好了成王败寇的准备,可自己还想过那平平安安的小日子,这等大事还是莫要沾染分毫为妙!(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同行出京 果然在收到了兄长的回信之后,婍姐儿这里立马去了一封长信解释,为何自己打算顺其自然,日后随那位同行出京的原由。 “她这是想着小七、小八那头不被二房盯上,但是这被合离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这丫头都不为自己考虑一二。”也难怪郑清如是无比的痛心。 自己终究是晚了一步,没能保护好妹妹,再回头看向京城那方嘴里是喃喃低语道:“或许,我可以悄悄出面与那单家的……单晏好好说道说道。” 不想此话一出,却被那旁的陆家大郎拦了下来:“知道三爷您也是一心想着为小姐好,可那位真与小姐担心之事有些关联,又该如何是好?不但将您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只怕就连身在郡王府中的小姐也会被牵连在内!” 还真是左右为难,再度仔细拿过书信来扫了一遍,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丝丝无奈,但这一丝无奈之中,郑清如也可看出胞妹心中对于合离这事,倒是未必有多少惋惜之情。 与此同时,正悠闲地趟在临窗木榻上的婍姐儿,却好似有所感应一般,深深望了一眼城外的方向:“仔细算算,离我三哥赶到的时日也一定不远了。即便此刻尚未寻到机会与陆家大郎碰头,也该在贺先生那儿得了确实的消息了,就不知道何时能救了我姑母南下。” “小姐是打算姑太太那头一得了消息,便催促那位出京?”一旁两个正对面而坐,十指灵活无比打络子,不过这一切的悠闲之举。都只为防着那些暗中窥探之人的耳目罢了。 本来从那日单晏出了这院门之时,婍姐儿主仆就注意到了,原先这等偏僻之地几乎无人经过,日落之后更如此。但是自那日后,却是有了大变化。夜间还好与之前并无二致,只是这白日间的情形,愣是叫人大为吃惊了一把。 不但有各色的丫鬟、婆子,有事没事来寻那门口的坡脚婆子问东问西;更有些胆大的丫鬟,居然在‘路过’院门前时,刻意放慢了脚步。冷嘲热讽一番。最后竟然连郡王长子所住的那片院落中,有几名歌姬也都一并在门口,说了清清楚楚。 “瞧见了,这倒是替我省事了,看来国公府里那位大小姐不愿意嫁过来。合着也有这层意思。这才没几年功夫,又不常在京城里住着可这后院的规模,倒是不容小觑,整整十多个歌姬,了不得!” “小姐你就一点不担心,那郡王长子会忘了送你出京?”停下手中的动作,朝院门口比了比,因为此刻她们主仆正听着外头那两个碎嘴的丫鬟。今日又准备在门口站定了。 “你昨日可是没瞧见,那院子热闹的很,连着送了好些个食盒进去。就知道定是又开宴席了。” “这个月才娶了新奶奶,怎么就……看来先前的传闻都没错,咱们府上二公子压根就没瞧上这位新奶奶,而是被国公府那头逼着娶了进门的,听说还是从小被养在乡下的病小姐!” “怎么,姐姐你听说了这桩。妹妹我还知道,不光是被养在南方乡下的。而且还是个克父克母的……。” 听得院门里的两个丫鬟是怒不可遏,却被这旁的婍姐儿当即摇了摇头。低声拦道:“息事宁人,早日出京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再说了与两个不知道规矩的小丫鬟,又什么可理论的。我们本就没打算在此常留,又何苦叫人看笑话。” 抬头望了两眼左右两旁,示意到:“你们也都知道,这两日来咱们这儿才是热闹的很。只不过,门前的两个丫鬟胆子大了些,嗓门高了些,但别的几波人马又哪里少来了。这会子出去与她们争执,岂不刚好如了那些人的意?” 见她们双双点头会意,才又微笑着补了一句:“别看这里是郡王府中,我们也须防着可能会有消息传到二房那头!”听到这里,两个丫鬟顿时眼中一凛,怎么可能? 不等她们张口追问,就见自家小姐凌空比了圈:“内城虽大可这郡王府本就离这国公府并不算远,而且这府里的丫鬟敢如此嚣张行事,你们都不觉得其中另有蹊跷?” “小姐的意思是,那两个碎嘴的丫鬟是被人指使的?” 另一旁的肉桂也已忙不迭点头,接了一句:“就连咱们小姐体弱多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连带着在南方乡间长大都知道了,恐怕也只有国公府那头传出的,才会说得这般详尽。” “肉桂这句说的没错,她们是言多必失,我们只当茶楼里听说戏就成。反正闲来无事也闷得慌,又不拉开架势在这院子里教习你们几招,索性坐着她们猴子耍把戏,也是不错。” 坦然笑了笑,忙又接了一句:“不过她们这些丫鬟大概,也定是万万没料到,他们家那位公子没真心要娶了我过门,可本小姐又何曾愿意嫁进这府中?” “我们是一个不愿娶,一个不愿意嫁,怪只怪国公府里那对黑了心的母女……只怕没有我那位叔父点头答应,仅凭她们母女俩终究也难成事。当年窥视我们大房的产业,继而连我们姐弟几个的日常用度也被克扣得所剩无几,事到如今更是拿了我替她家女儿还债,真当我是个只知道忍气吞声,好欺负的!” 握紧了拳头,朝着国公府的方向眯了眯眼:“原本我们兄妹是只打算拿了自家的产业,也算了事。而今却是不同了,这口气我是咽不下,既然你们是一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这里也就断无罢手放过的道理,等着瞧,定有一日叫你们也尝尝,这被人掐着脖子过日子的滋味如何!” 见自家小姐这般情形,两旁的丫鬟早就忍不住颔首连连。本来这等欺人太甚之举,就叫她们俩见识了一回,其中尤以小丫鬟丁香的感触更深,联想到当年自己被迫与爹娘分离的情景,越发叫她咬了咬牙附和道:“就是拼了奴婢这条性命,也定是帮小姐您讨回这个公道!” “拼了性命倒是不必,不过自今日起,你们俩就开始跟着我学讲南面乡间的方言,才是首要大事。” “啊!”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两人满是莫名地互望了一眼,才齐齐转向了这旁:“学方言做什么?” “与那位同行出京时就能顶上大用。你们忘了,那日我与他说话时,就夹杂着浓重的南方口音,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怕被他认出来,所以你们俩要是一张口就是地道的京城口音,你们猜会不会引得这位郡王长子,疑窦顿生?” “你们俩虽然没能在南方乡间住过,可有我这个从小在那儿长大的指点一二,倒也不会太难。再则说了,像不像三分样,只要能把他们唬弄过去了,也就成了。至于另一层用意,也是为了防着他们听出了些什么。” 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再紧盯着城外的方向片刻之后,方才继续言道:“我想日后出京之时,就算不一定会与那位同车而行,但这前面赶车的把式,只怕也是那位的心腹才对。所以,这该做的准备就得一样不拉。” 那旁胖丫鬟已是不住地点头:“要不是怕车上太颠簸,奴婢早些准备下笔墨,也省得叫外头听壁角的凑得近。” “笔墨倒是不必了,你们挨着我坐定说话就是了,只要不是车内另安排了人手,便是不惧。再说了,你们小姐我在那位眼中,不过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罢了。怕只怕路上经常见面,被他或者他身边之人,瞧出些许的破绽来,才是要命之事。” 苦笑着,反手比了比自己:“毕竟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我这脸上的妆也不好太过了,指不定哪次就叫他看出不对来,才是我最担心的事儿。要是冬日里出行就好了,拿个斗篷从头盖到脚,管叫三步之外的人什么都瞧不见!” 事实还真无须婍姐儿担忧,这位郡王长子压根就不待见自己,分了辆中等大小的马车与她们主仆三人后,足有五辆车马的队伍,便缓缓驶出了内城。 “亏得刚才硬是多补了一遍粉,要不这脸上的妆就该花了。”拿过小镜子,仔细检查了一番,才低声同身边两个丫鬟念叨了一句。 而左右两个丫鬟,也齐齐点了点头,刚才门口那般的情景,真是叫她们两个见识了一番,原来这才王侯之家公子远行时的排场! 令人是好不咋舌,乖乖单是束手站立两旁的下人,就足有百余之数,更别提那领头的管事们,个个一脸恭敬的样子,更是让这两个丫鬟好一阵紧张。反倒更是佩服起自家的小姐来,因为她们知道,要不是怕被人当场认出,恐怕在主子眼中这一切,只不过是寻常之事罢了。 要是此刻婍姐儿知道身边这两个丫鬟心中所想,定然摇头轻笑出声,自己哪里是镇定非常。刚才那场面不过是人多了些,真要论道起来只是对自己脸上的厚厚一层的妆容,信心十足罢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四章 缘何离去 与其说,自己怕被那位认不出来,倒不如说更怕被底下那些仆妇们中的细作,看出了好歹来。毕竟之前院门前的数段对话,就已是透露着不少消息,即便这郡王府中的没有被直接买通之人,也定有间接传递了消息出去的下人。 至于前面大马车的那位是否知晓,她们主仆几个却要时刻提醒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 所以从上了车后,主仆三人便开始养精蓄锐。也不知是何缘故今天这一路走得却十分缓慢,起初之时并不察觉,但越临近城门口四周隐隐约约地议论声,便可用此起彼伏形容。 而且,这些议论声是有高有低,顿时让车内三人是倍感意外。 一旁小丫鬟丁香刚要抬手挑开布帘,向外张望,却被靠坐中间的婍姐儿当即拦下:“只静心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便好,莫要叫人瞧见这车内的情形,以免麻烦。”小姐所指的麻烦,两个丫鬟在迅速对视了一眼后,便已大约明白了。 点了点头便索性贴近车厢,侧耳聆听起来。只听得街道两旁人们口中所提,好像是一桩非常喜事,而其中的主角竟然还是自家的大熟人,国公府的那位大小姐! 此刻丫鬟们脸上的震惊,已在婍姐儿的预料之中,说句实话她自己也是万般意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里才被迫替她顶了旧债,却未料今天居然是她送嫁妆的日子。 ‘竟然如此之快,以姑母要挟强逼着我上了花轿,这位倒是又赶着嫁入谁家?怎么会如此凑巧,我这里才刚被抬入郡王府不过一月不到。她哪里就送嫁妆……慢着,怕是二房之前的种种算计,如今定然是如愿以偿了!’心中几了转念,外头的嘈杂之声,却是更甚起来。 “瞧见没。那可是足足一百二十抬,一百二十抬,啧啧啧,到底是国公府嫁闺女,单是那明晃晃的颜色就闪得我眼晕,还有哪好大一株红珊瑚。真正是了不得的稀罕物哦!” “你晓得啥,那珊瑚树就是一对,不过是打咱们这里望过去,只瞧见一个罢了,这得多少银子啊!我算是见识了。要说当初晋王正妃过门抬嫁妆时,也没这等排场。”转而又呵呵乐了两声,忙又满含艳羡的补了一句:“就刚才抬过去的妆奁箱子,我看就不比当初那一百二十八抬差,要不是……。” 后面已是越压越低,此刻即便乘坐的马车,早已因为拥堵的人群停靠在一旁,也已是分辨不出到底哪两个妇人低声耳语些什么了。 不过倒也没令车内之人等候多时。外头临近马车的那两个妇人又继续议论了起来:“啊,真的,你没听错吧。这么说那位以后就是太子爷了?” “怎么不是,你还别不信,当年那落脚在咱们京城法妙寺的大和尚,不是有过预言说……。”又是一句窃窃私语,没等片刻功夫忙又恢复了声量,接着又是一句得意之言:“照我看是*不离十了。要不然晋王爷会在那位大小姐。才刚及笄就请了人去说定亲事,哦。好像也不对,要说七日前国公府才请了好些人家。去他们府上观及笄礼怎么今日就送嫁妆了……?” 此刻停下许久的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而那两名妇人的余下之言,也是无须再听,婍姐儿也已明白了事情的大致走向。 果然,自己当年提了出京一桩,这位之所以毫无迟疑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原因却是如此简单。他的意中之人居然在他成亲后不久,也准备嫁入皇家了,只不过在旁人眼中合情合理的大喜事,落在这位眼中却是刺目非常! 也是,他尽心尽力,不计回报的援手,最后却换来被对方算计的下场,比起自己这个本就在外人眼中,毫无一用的病秧子侄小姐,更是悲惨数倍之多。 但同时,以这位的好眼力,也已是看出事情的始末,到底是被谁联手设计了去。示意两旁仍有些愣愣出神的小丫鬟,事已至此,暂且养足了精神才好应对接下来的一路辛苦。见她们俩讷讷点头,婍姐儿便微微阖上双眼,假寐起来。 随着马车的缓缓而行,本就有些疲累的婍姐儿,好似真的瞌睡了起来。也不知是刚才车外人群的议论之声,让自己忍不住暗道一声不妙,还是因为此刻听闻了那位终于一尝夙愿,成了那位的侧室,只怕对兄妹们的计划,必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阻碍。 总之,这种种的意外,都令婍姐儿是疲累非常。原本打算,即便将在身处京城之外,至少没了周遭的监视,也可通过密信的传递,请托霞光阁的金东家,多加看顾一二。 如此一来,即便会多花费些时日,但这本该大房的产业,也终究会重回自家兄长手中。但今日的传闻,却令她不得不重新考量,原定计划的推进速度,毕竟那位眼下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了。 倘若日后晋王真能做上那个位置,要实现那份的计划,只怕更是难如登天!所以,瞬间被一阵无力感迎面袭来,婍姐儿索性放松了紧绷已久的神经,浑浑沌沌睡了过去。 而这七年来的种种经历,此刻就好似连续快进的画面一般,在自己眼前晃过。直到自己重新清醒过来,却发现刚才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 但真的只是梦境而已吗,此刻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几位观众,不禁自嘲着摆了摆手:“欲听后事如何,且待明日此时!” “唉,唉,还没过十一点,咱们熬得住,你再讲两个小时,就一个小时也行啊,好歹别吊着我们的胃口吗!”表姐首先起身亲手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表姐,你这是要让我熬夜讲通宵的节奏?我是病人,瞧瞧这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哪,你怎么忍心……。” “打住,打住,既然小景累了,咱们就明天请早,我是医生最有发言权了吧。”见终于有人帮自己打发了,这几位每天来听故事的老听众,景颜也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慢慢挪回卧室里补眠去了。 这连着好几个晚上的往事回放,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出事故之前自己是常常做梦,可这种连续剧一样的梦境,实在是太罕见了! 而且白天回想起来,还是这么的清晰可辨,实在是叫人有些后怕该不会是真的‘穿’过去一次,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所以除了应听众们的要求,每天把故事推进一二,自己也在试图找出是否去过一回的真相。 等到听见最后送走了好朋友的表姐,重新返回卧室,自己才慢慢靠坐在床头,幽幽叹了一声:“姐,你说我这是真去了,还只是个连续剧一样的梦?” “你自己都不确定了?”略有迟疑地看了这小表妹一眼,才顺手将床头柜上的闹钟调好,坐了下来:“按理说,你最开头那头讲给我们三个听时,我们都觉得有可能只是电视剧看多了的后遗症,但现在嘛,就不好说了这么详细的描述,再加上……哦,你知不知道你们公司的赵小令,把你的这个故事发到了网上,居然还真的有人点击了每天在看,听他说合同都已经寄出去了。” “啊,我以为他说着玩的,还真的写成网文了。呵呵呵,估计他实在是公司里太空了,写网文可是要耐得了寂寞的,每天几千字的发文,想想都累得慌。” “他说换个题材码字还蛮有动力的,至少从你这里每天批发了故事去扩充,更何况你这故事已经够详细的,落笔应该不难。”刚想说什么,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表妹,上下打量了一遍:“要说你之前是学工科的,这古文的功力只怕也不是最好,可这些天说的那些古时候的用语,还真一套一套的……。” 这里才被表姐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的景颜,刚张了张嘴,就听到自己的表姐一拍巴掌,瞪圆了眼睛激动道:“妹妹,你表姐我现在公布,你这次是十有*成功‘穿’了一回,只不过怎么遇上这么些个倒霉事。要说没感情基础,就被强迫嫁了,可好歹对方是个要地位有地位的,官二代,等等这算不算官二代?” 还没等景颜出口纠正她,那头忙又抬手一挥:“算了,也不管他是官几代了,富几代了,总之是要地位有地位,而且据你自己来看长得也是不错滴,要身高……嘶,这么算下来,这人还比现在的高富帅多了一样,更绝的,居然是我仰慕已久的功夫高手,厉害啊!” 看着表姐一脸的羡慕,景颜顿觉无力感十足:“我这里还在为怎么夺回大房产业愁,你倒好,身为表姐怎么就……算了,我还是继续回梦里,另寻应对之策去了。” “你这是又拽文了,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表妹你这次真的是穿了一回,你说这事怎么轮不到我体验一把……。”隐约还能听见自己表姐的小声嘀咕。 第二天晚上一到点,听众们都如期而至,于是景颜的这个梦中故事,又被继续讲述了下去。 “小姐,小姐快醒醒,您瞧瞧这个方向是不是……?” “他居然也是一路向南行!”顿时忍不住惊喜交加,如此一来自己倒是省却了好些路途,但转念一思量却又欢喜不起来,这位要是长久留在南面,自己只怕也各地走动一二,却成了麻烦之事。(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各存心思 坐定车中,不由得仔细回想起来:“当初让我陪着一路南下的时候,他们一行好似在寻找什么,但又叫人琢磨不透,他们那般的门第就算有心向外扩展一二,也该将目光投在京城四周才对。这南方素来就是繁华之地,顶多因为气候的关系,算作鱼米之乡不为过罢了。” 听自家小姐这么念叨了两句,也不约而同互望了一眼:“小姐您说会不会因为今天咱们撞见的那事,这位才急着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避上一避?” 被肉桂这句一提,婍姐儿这里已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应该只是其一,至于旁的缘故虽说一时间不好判断,但咱们这路只怕也得不少时日,总能瞧出点什么来。再说了,他们要是真打算在南方停留一段日子,恐怕也不会让我们知道。” 顿了一顿,顺手捡起了身侧的折扇,悄无声息前倾着身子,将隔开车辕的布幔挑开一条细缝,定睛打量了两眼后,确定前头赶车的把式不会听着动静,才接了刚才的话题,继续道:“我看最有可能,就是一入南面地界,就先寻个不大的城镇将我们主仆安顿了下来,他们一行再继续赶路。但至于是否还在这片地界上呆着,我就不能过早断言了,毕竟能让我们过几日毫无拘束的日子,已算不错了。” “真的,能一到南方地界上,就安排的地方住下?”半带疑惑之色的丁香,不免联想起刚才中午停在郊外一处茶寮前的景象,忙又凑近了小姐,再度压低声量补了一句:“可是照刚才的情形。那头好似不愿意让人家瞧出咱们这车里坐的是谁,小姐您说会不会安排下了南方的住处,还另外着了人在两旁盯着?” “这便如何是好,好容易才出了那冷冰冰的郡王府,这会子才能长出一口气。怎么又被圈在宅子里了?”别看两个丫鬟是从未跟着婍姐儿走南闯北,便游历便做买卖,可自从被视作自己的丫鬟后,就同先前那几个姐姐一样,只要将主子交待的差事办完了,婍姐儿的倒是从不拘着她们。 所以轮到休息的日子。这城里城外的也没少逛,到时候真要被人每日里紧盯着不放,就算得了空闲的时日,也不敢踏出宅子一步。旁的倒不担心,只是这俩丫鬟到底不比文竹她们。就算不是南方土生土长的,但这许多年下来,至少出门买了物件、问个路,无须担忧。 反观这两个小丫鬟,只怕无法叫人安心。就算与这位郡王长子同来的随从中,也并无真正南方出身的人士,但在婍姐儿看来却是万万大意不得。自己想要早些摆脱他们一行,的确没错。但也犯不着寻几双眼睛,日夜不停一旁紧盯着。 再则说了,自己此刻身在南方。但京城那头的情形,也不能真的不闻不问了,即便兄长得了信后,定会赶去京城代替自己坐镇。但始终不比自己这个颜家小哥的身份,更得霞光阁的金东家信任,毕竟是合作多年的关系。要想配合默契也不是那简单之事。 好在先前自己早就为兄长的入京,做了一番合理的铺垫。但短时间内要得了金东家的完全信任,的确是并非容易。 想到这个关键所在。不禁暗自打定了主意,一到落脚之处,便寻个机会送信去京城的布庄,让他们提醒兄长一二,此刻霞光阁金东家的助力,更是显而易见。 毕竟以他们家在京城这些年的见识,再加上祖辈留下的种种经验而言,兄长要想在短时间内完全看透,也惟有从那位汲取了。别看这几年自家在南方的买卖,一直做得有声有色,这有间商号的名头,也着实不小,但久不在京城里住的兄长,要想将此刻城内各商号间的亲疏干系,一并掌握在手,恐怕也得费上不少时日。 现在唯一让婍姐儿颇为懊恼的,便是临出京之时,不曾将手上的京城舆图并各家之间的关系图,一并带了交到姑母手上,而此刻再来后悔,却是为时已晚。 只因那时,自己是太过轻视二房的恶毒用心,哪里又会想到自己这是一去不复返,直接被押上了花轿。直到今日目睹了城门口的那一幕时,才算是彻底看透了此中的计谋,即便自己早已有所警惕,只怕这最后的结果,也并无二致。 原因无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二房独自谋划的,其中有哪位插手,此刻已是不言而喻了。 也就难怪,前面车上坐着的那位,会如此的逆来顺受。却是因为那幕后之人的来头,实在有些大,先皇后所出的嫡子,还是嫡长子! 同样也是被逼点头认下这门亲事的郡王爷,也惟有选择了儿子成亲后的第二日,便急匆匆出京赴命,以表达自己的极度不满。由此可见,府里丫鬟、婆子们的肆无忌惮,也是早已得了主子们的默许。 这会儿回想起来,前面车上的那位反倒受伤更深,毕竟是真心喜欢过的女子,可这辈子怕是都不能正眼打量一二咯! 而自己被卷入其间,只怕同二房那位夫人不想让庶女得了这么个了不得的夫家,才没能幸免罢了。说句实在话,要不是他家同样嫡出的小女儿,今年实在太小,恐怕当初就不会选上自己这病秧子咯! 不管怎么说,这郡王府的门第也是一等一,大女儿虽说进了皇家的门,终究只是个侧室,就算日后晋王真被封了太子,她也顶多得个太子良娣的位置。 以晋王妃的出身而论,有个国公府的娘家还是略显逊色,因为王妃不但有娘家的势力,更是因为她母亲早年间,就是老太后跟前的得意之人。而她与晋王的亲事,更是先皇后亲口许下的,所以朝中再无人能越得过,也是千真万确! 至于自己那位国色天香的堂姐,能否在晋王荣登大宝之后,与那位旗鼓相当,婍姐儿却不是十分看好。因为国公府早已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当年那真正的功勋世家了,这般靠着祖上的庇荫,又能坚守到几时还尚不好说,何况是与那位分庭抗礼,更是无稽之谈。 所以,婍姐儿也并不担心,自己姑侄几人日后会因这位大堂姐的冒进之举,而被牵连其中。再看国公府那对夫妻,只怕能将女儿顺利嫁与晋王已是心满意足了,至少短时间内也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晋王妃娘家的势力,漫说是如今再无一人握有兵权的国公府了,只怕就是当今那位,也需忌惮三分,所以倒是可以风平浪静过上一段日子。 同样此刻身处最前方那宽大马车之中的单晏,亦是假寐了许久。 直到午后重新出发之时,才请了后面车中的段师爷,同车叙事方才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情。到底是对其动过真情的女子,今日当面撞上国公府送嫁妆,哪有毫无感触的道理。所以这一路之上,段师爷是识趣的很,不待少主开口便自觉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此时匆匆瞥了一眼,车内铺满一地的书稿,也已是心下一松明白了大概。想来少主的这个心结,已是暂时放下一旁了,至于何时才能真正解开,可就不得而知了,只怕并非易事! 联想之前的种种付出,即便换作自己,也定是难以接受,何况是少主他这般一等一的出身?想到这里,不免深深望了后方一眼,不料自以为十分隐蔽的细微动作,却刚好被同样抬头望向过来的少主,抓了个正着:“先生是担心,带了那郑家的小丫头上路,只怕会引得那位的不满?” “这倒未必,当日的情形有目共睹,只怕国公府的这位侄小姐也是无辜被累的,不过是偏巧可以利用上。想来,当日被惊着也绝对不是做假的,只是他们又哪里会算到,原本明面上一直保持中立的少主也就此下定了决心,打算放手一搏了!” 说到这里,段师爷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量:“只是那位如今选择封地小住,少主以为是何道理,难道真打算暂作壁上观,让庶出的那几位皇子先争上一争?” “怕是有此打算,只不过那几位背后的势力,被放任自由养到今日也已不容小觑了!” 顺手抽出暗格中的书信,推过一旁:“先生且自己看看,就可知晓一二。直到如今,我虽下定了决心不再袖手旁观,任人鱼肉,但真待那位顺利登上了皇位,只怕我们这些曾经暗中出力之人,也并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苦笑着轻叹了一声:“说句实话,当初我不愿参与其中,也是听从了祖父曾经的教诲。伴君如伴虎,莫看今日自己是那得意之人,谁知日后那位会否因为你功高震主,起了疑心,欲除之而后快,也是未尝可知!” 稍稍偏转了身子,幽幽回望看了一眼:“后面那郑家小丫头的父兄就是最好的力证!” “少主是说当年那对战死在边疆的郑氏父子!”心中震惊并不亚于当日,听闻郡王爷点头应下少主婚事的一瞬间。(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半路偶遇 再看向这旁少主的眼神示意,忙不迭收敛了心思,仔细读信。 果不其然,这信中所提之事,正是有关当年郑氏父子之事,段师爷是越看越惊心:“这是……早有预谋的,竟然明知他们被敌军围困险地,仍作壁上观,真正是……!” 才刚要脱口而出,却听得这旁之人幽幽轻叹了一声:“这便是我家祖父时常念叨的功高震主啊!昔日他郑氏一门三元帅,何尝不是风光无限,比之今日晋王妃的娘家父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自从边关再难见胆敢犯我边境之辈起,当今那位便有意将兵权收回自己手中,虽说郑家本就以忠孝得名,然而这帝王之心实在是难以猜度。” 说到这里不免反手指了指自己,苦笑两声:“我为何处处避开那位的注视,宁可舍了这世袭的爵位,也要想尽法子从这场旷日长久的兄弟之争中,脱身而出,便是得了我家祖父的提点。” “权势这东西,的确是人人羡慕,但较之全家的性命而言,也只能退居其后了。好歹以我单家几代人的积累,就算再降了爵位,也可保的一家人舒舒服服过日子。可一旦被官爵迷了心窍,也就离万劫不复为时不远咯!” 听着自家少主这旁娓娓道出,安坐一旁的段师爷亦是缓缓颔首接了一句:“只怕郡王爷心中还有期许,盼着单家早日重登顶峰!” “谈何容易,那郑家便是最好的力证,只是世人不明真相才会如此作想,但我家父亲大人也未必全然不知情。只是满心念着光耀门楣自是关起门来,只作不曾获悉罢了。其实,他不过是心里存着一份侥幸罢了,然实事如何我相信他也是再明白不过的!” 微微勾了勾嘴角,将段师爷奉还的密信。顺手取了火折子,直接丢在脚边的铜盘内。看着慢慢吞没在火焰之中,再度开言道:“就此而言,那后面与我们同行的郑家二小姐,也是个无辜被牵累的。只是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知晓,其父兄‘被’战死沙场的真相如何!” “所以。少主才与他提及了三年后合离一事?” 提到这桩,却见这旁之人摇了摇头:“那时尚未得了此信,虽说早些年间我家老爷子,也曾在有意无意间提过两句,但那会儿我是一心想着如何将我名下的产业。快速扩展起来,哪里有心思打探旁人家的陈年旧事。” 轻啜了口茶,方才继续言道:“要不是,阴差阳错娶了郑家大房的这位小姐过门,我怎会有心翻出当年的旧案一观。如今,前后始末贯穿来看,与其说我被人设计入局是咎由自取,不如说这一切皆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只当是还清了当日的救命之恩。” “反倒是后面那郑家的二小姐,才是那最无辜的一个,父兄边疆战死。母亲又难产而亡,再加上另一个哥哥也是生死不明,她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连同两个弟弟,被寡居的姑母接到南方乡间,与之前在国公府的天地之别,岂是一般人能够体味的!” 见那旁的段师爷。也同样满是认同缓缓颔首,便又低声补了一句道:“所以。此番再度回转南方封地之前,先将她们主仆一行安顿妥了。我们再行上路便是。” “少主说的是,既然证明那位也是无辜被连累的,倒是不好落井下石,说到头还是被国公府利用了干净!”无论是您,还是后面车上那位名义上的新奶奶,心中这般作想,但嘴上却只能顺着自家少主唤一声郑家二小姐。 即便从头至尾,那位都不曾参与其中,以自家少主的性子又怎么肯屈就一二。漫说她不过是个常年被养在乡间的,就是整个京城中的名门闺秀,又有几人得过自家这位的青眼? 好容易寻到一个合意的,又是这般的收场,难怪少主冷了心思也是在所难免。只是不知,等三年过后会否再出现一位可心之人,却是不得知而了。 一旁段师爷正低头腹议连连,却听得这旁单晏的一句喃喃,彻底清醒过来:“先生以为,此番南方之行能否找到那位颜姓小哥?” “嘶,就算少主不在南方期间,也是时时命人留意着,但在此之后便好似再不曾回过南方境内,只怕这次想要找到那位,也是希望渺茫的很!” 听得这么一句,这旁之人也不由得扶额轻笑了起来:“是啊,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但那孩子是个颇有眼色的,恐怕他家中的长辈也都是谨慎之人,因此见我有心招揽,必是不敢在轻易露面了。” “老朽到是另有他想。”边说着,边抬了手比出两根指头:“那小哥再未出现的原因,细细想来或许仅有两个。第一,是他们家看出少主的身份与众不同,未免被累及自家,所以及时迁出了南方;第二便是,他们颜家的生意已扩展到了更为繁华之地,因而不再听闻消息也并不奇怪。” “扩展如此迅速,也未必要舍了南方这好大一片,何况是他家的发迹之地,只怕……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颜家今非昔比,继而舍了一个生意场上的可造之才,让其重返学堂以待日后重振门庭,也不是断无可能!”被少主如此一提,那旁的段师爷不禁愣了半响,才将之前所有一并联系了起来。 片刻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倒也有些可能,只是他们家失了这么一位难得之才倒还罢了,但那孩子走仕途之路也未必好走,何况此刻正值多事之秋,想来朝中各方势力的争斗,必定不断。正像少主之前时常念叨的,倒不如远离那是非之地,做个富家翁乡间度日更为安稳些!” “但世间能看透此事的,又有几人,要不是祖父时常在我耳边提点两句,再看过这些活生生的例证,只怕我也定然同父亲一样,是个满心想着重振单家辉煌的官迷。” 自出京一路南下,就不曾换过车马,直到入了南方境内,才头一回转走了水路。本来婍姐儿也是颇为好奇,原本一到京畿境内就坐船南下才最为便利,却硬是一路坚持走陆路,此刻靠岸重新踏上陆地才算明白了过来。 恐怕多半是为了给京中那些知情者看的,这一路上走得缓慢也是因为此桩。对于这位的决定,虽说也有过疑惑,但此刻主仆几人更多的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之情。 原因无他,别看此地离自己最为熟悉的渲、溢两城,相距足有二、三百里的路程,但在婍姐儿看来已是十分满意了。好歹等这位领人离开后,自己便可以悄悄回转自家山庄一次,或许等一年后那人着人送了日常所需花费的时,再及时赶回此处,也就是了。 若那人一直留在南方境内,的确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因为如此一来,自己原先那个颜家小哥的身份,便不好再拿来一用了,或许就连每回出门,改换男装也不如之前那般便利了。 以那位过目不忘的本事,自己是毫无信心二字可言。虽说让他将自己的两个不同身份联系一处,只怕未必,但时日长久之后,保不齐就能叫他看出什么来! 并非是自己小心过头,实在是之前与其打交道的种种经验,让自己不得不防备一二。 而婍姐儿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意外就在那人离去后的半月之后,真叫自己刚巧遇上了。只不过,此时自己正背对着他们一桌,埋头吃面。 心中却是暗自庆幸,亏得今日自己不曾着了男装出来,而那两个小丫鬟是一个留守客栈之内,另一个却已是直奔车马行打听价钱了。 原先自己也曾打算直接去码头,坐了船先回一趟海岛,顺便看一眼在岸上所设的铺面,可是一切安好。但仔细一琢磨只怕会与那位不期而遇,毕竟之前对自家海岛的兴趣颇大,着实让婍姐儿心有不安。 再则,岛上有许庄头坐镇的确是无须担忧,唯有他家大郎看顾这的两处买卖,让婍姐儿是颇为关心。此前,她是一心只求尽快家原属于大房的产业拿回便罢,但经历了此番之事,下定决心要让二房再无兴风作浪的能力,就成了她最终的目的。 到时候就算他们能保住爵位,也是无碍,手中乌有丰厚的财力便是空壳子世家,任你再宣扬自己是功勋名门也是一样。就是那位如愿应验了大和尚预言的主,失了娘家这份财力雄厚的助力,也定然是风光不再。 此刻婍姐儿已能十分肯定,当初二房一味的变卖产业,只怕就是同眼下风头正劲的晋王达成了共识,以自家的财力换取一个侧室的名分。要知道,得了如此一位颇有才名的美人儿,再添上如此一笔丰厚的‘陪嫁’,正是此刻欲谋大位的最佳之选! 他是人财两得,反观国公府那头只怕也是早有盘算,眼下是失了不少产业,但等有朝一日晋王荣登大宝之后,漫说是尽数收回了,只怕更添三分也并非难事,才对!(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 似曾相识 原本正一边吃面,一边分析着二房与晋王暗中交易,却被自己身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生生打断。 “以先生之见,那颜家只怕是早已搬离南方地界了?” 此句落在婍姐儿耳中,自是犹如惊涛骇浪,险些将手中的竹筷掉落桌面,要是此刻有那对面而坐的,定然能看出这面色黝黑的农家少女手抖得厉害。 忙不迭端起碗来,狠狠喝了一大口面汤来平复心境,才又侧耳聆听起来。此刻另一旁的段师爷,也已出言接道:“如此打听了整整半个来月,的确是再无一家见过那颜家小哥,至于颜家的其余之人听说几乎都是女眷,更是无人知晓去向。” “凭空消失不见,就连我亲自出手恐怕都难办到,看来之前还是低估那颜家小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这颜姓一门只怕之前以为的简单人家!”忙不迭转向一旁的随行之人,吩咐道:“既然刻意避开众人的视线,出行之时也必然小心万分,临近几个城镇的车马行皆是不必查了,反倒是与之相邻的村寨人家,或许还有机会寻出蛛丝马迹,也是未尝可知!” 就知道,这人是个绝顶聪明的,要不是自家有货船数条,只怕这会子就让他摸到门道了。好险,好险!心中忍不住是叫苦连天,照他这般抽丝剥茧探访下去,自己这颜家小哥的行踪,迟早要被其看出方向来。 而京城中与自己数次合作的霞光阁金东家,更是尚未有机会,对其明白告知。若有一日这位顺藤摸瓜寻上了金东家,可如何是好? 心中一乱,手中的节奏也在瞬间被打破,又怕被身后那桌上发现端倪,慌忙之中也愈发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原本刚才坐下之时。的确是饿得厉害,但这时再她继续吃下一碗,恐怕有些勉强。但他们那里所涉及的内容,自己又是非听不可,所以这吃不下,也得再喊上一碗坐着仔细聆听。 于是在隔壁桌上那位接着说道一句:“刚好趁此机会。我们也仔细打听一下,那海岛的主人究竟是谁,顺带着……。”谁知,这里自己尚未言罢,就被邻桌上那个一直埋头用饭的粗布女子。已是操着一口乡音浓重的本地方言,高声唤过那旁的伙计:“再来碗一样的!” “好嘞,罗汉面一碗,外加个糟溜鱼片。” “那个,鱼片就不要了。”顺势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还剩下的大半碟,已是再明白不过了。 “那就罗汉面一碗,稍等一会儿就给你送来。”小伙计倒是没多作停留。顺手收拾了店铺另一头,那父女俩留下的空碗,便抬脚赶着去了里面厨房。反倒是这里一桌人的面上,都忍不住微微一怔。 不动声色,就见侧对着那粗布农女坐着的单晏,已是悄悄后倾了身子,仔细打量起这嗓门洪亮的陌生女子,身上的穿戴毫无破绽。就连一旁桌面下那个半旧的竹背篓,也是本地农人时常所用的样式。 再等对面段师爷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注视那农家少女的时间远不及自家少主,不禁心中一顿。不能够吧。这女子的确是同自家那位,被少主安排了住处的新奶奶,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这模样哪里会引得自家这位,留意如此之久。 难道说,少主是看出了什么,还是真与那位新奶奶太过相像? 正欲向左右两旁几人问讯之时,才发现其余之人也是同样的吃惊不小,难不成还真是他们几个大意了,邻桌上那女子并非寻常之人!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却听得方才收回了目光的少主,朗声对着刚才重新沏了茶水,挑帘而出的伙计招呼一声:“照你们家拿手各来一份,另外跟隔壁桌一样,给我们一人来一碗面。” 果然不是个善茬,这会儿功夫就盯上自己了,好像刚才自己那一嗓子,也不能叫他听出些什么?难道说是自己的样貌、身量……,这旁婍姐儿不免有些心慌,但吃面的速度却已逐渐放慢了下来。好歹还得留着听他们把话讲完,要不然真就是亏了。 倒不是舍不得这面钱,而是现在自己这一身打扮,实在不能直接丢了银子,就往外冲。要是换了平时一身中等人家的穿戴,舍了这吃了一半的饭菜,倒还罢了,可这一身的粗布,外加桌脚旁的背篓,一眼就被认定是出身普通农家。试问,这般人家的孩子,能在吃食铺里点上一碗面,便是十分难得之事,哪有不吃完就直接走人的道理? 想到这里,自己都不免暗中叫苦不迭,反正每回遇上这人就没什么好事。而且这回更是意外中的意外,要说自己主仆几人的确是小心再三,怕被左右邻里瞧出不同之处,硬是在牙婆手中买来了一家四口留守那处宅子后,才匆匆上路往渲州方向而来。 却谁知,这才刚走了两日不到,便叫他们这一行早在半月之前就离去的遇上了。天下还真有这般讽刺之事,自己原本是笃定无比,好歹已是走了半月光景,就算他们之后改走了水路,也断断不能叫自己一行追上。 而今日的正巧撞见,却足以说明先前的确是大意了,为何将自己主仆安排在那处宅院,便是为了打探尽快打探那颜家小哥如今何在。 当然也可以向世人证明,他的确是陪着新进门的妻子,一路往南而来。若有必要的话,只需连夜兼程就可以回转,先前那所宅子。转念一思量,的确从出京之时起,自己这个体弱多病,需时时静心养病的新奶奶,便是再好不过的幌子。 显然,这位是有备而来,就连四处打听昔日那个南方出身的颜家小哥,也是如此谨慎,只怕这位的所图非小,才对!心中已是隐约猜到了什么,目光也不由得沉静了几分,看来这位也已下定决心,要插手京城那场乱局了? 唉,看来自己这回是避无可避咯! 千方百计要避开这场乱局,想着尽快拿回自家的产业便罢,但此刻看来,的确是自己太过天真。是啊,自家的产业一多半,甚至于仅九成的铺面、大小宅院都在内外两城之中,唯独另有几个田庄置办在京郊周遭,也是价值不高。 毕竟与那等繁华之地相比,实在是有些不怎么起眼。可如今朝中隐隐透着几分混沌之感,漫说自己因国公府那头的关系,早就开始留意起来,恐怕那些各自有势力依靠的大商号,亦是有所注意了! 既然已让人起了疑心,自是不好再作停留,索性放下了竹筷,忙又唤过了小伙计:“算账,再给我拿十个三鲜馅的包子,带了上路。” 摸出了怀中的粗布帕子,一层层打开后点清了铜板,小心接过那旁用荷叶包好的吃食,便是顺势捞起桌脚旁的背篓,抬脚就要转身而出,不过就这档口,突然停住了动作,反倒又问了伙计几句,才侧过身子连连道谢着,跨出了店铺之外。 “果然是怕人看出什么,你跟着去瞧瞧,那丫头往哪里去?”低声吩咐了一句,便已若无其事地抬手,拍了一块碎银子在桌面:“伙计刚才那姑娘可是本地人士?我们是来寻亲的,瞧着有些面熟,倒是有几分像我家姨母……。” 匆匆小跑两步的小伙计,早注意到了这桌上客人的穿戴了,要是按平时,自家这么个小食铺,哪有这么豪气的客人坐下点吃食的。就这么会儿功夫,内头忙着下面、炒菜的掌柜娘子,就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来,好将自己会的菜式全都做出一份来。要知道,直接喊出拿手菜全都来上一份的客人,只怕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遇上一回,何况眼下已是过了饭点,更是让掌柜的两夫妻欢喜无比。 别看这么个夫妻老婆店,还有专门跑堂的小伙计,其实就是那掌柜自家的外甥罢了。所以,这小伙计也是并不害怕叫舅舅看见了客人的打赏,直接摸过了桌面是银子,更添了二分殷勤:“几位爷,有事儿尽管问。刚才那姑娘听着口音,不是咱们这一片的,不过也定是跑不出方圆百里之内。” “您不知道,咱们这一片差不多每隔一个山头,这惯用的方言就能听出不同。不过刚才她问了我城里的药堂,想来家里是常常上山采药的农户。” 继而又随便问了几句,便挥了挥手:“你自去忙吧,等一会儿菜上齐了,就把面也一并端来。” “好嘞,几位爷慢用,小的这就给您崔菜去!” 待等小伙计挑帘进了厨房,这旁单晏已是微微弯了弯嘴角:“果真不曾看错,刚才那丫头腿上的鞋袜,并不似普通农女常见的。” “难怪她刚才临转身前,刻意寻了那伙计问话,只怕是防着被我们正面瞧见容貌,才对!”段师爷忍不住抬头朝门口,农女离去的方向张望了两眼。 却不料,自家少主接下来的一句,更是让在座几人俱是一愣。 “而且那背影的确有几分眼熟,但观其走路的样子,又叫人不好判定,所以我才让王木奎跟着去瞧瞧,究竟是与我们在此偶遇,还是另有所图!”(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救是不救? “而且,她背篓里那把插在药草里的柴刀,更是藏得隐秘,要不是起身时晃了那么一下,还真就漏看了。”抬手径自续了半碗粗茶吃了一口,更是让余下之人皆是吃了一惊。 那旁段师爷忙不迭接口念叨一声:“也是,要是带在采药的药锄在背篓里,倒还是那么回事,她藏把柴刀在身上,的确有些不寻常。” 刚才要接着下句,却被一旁侍卫的眼神当即拦下,原来是那小伙计端了吃食过来,忙又转了话题:“你说这夏日里,柴火也卖不出啥高价,怎么还有人忙着上山打柴?” “客官怕是不晓得,咱们这镇子上就有十来家专门帮着丝商剥蚕茧的,指不定你看见那些农户,就是给人家送柴火上门的。” “哦,这倒是头一回听见,你再给我们说说,你们这附近几个镇子还有那些特色买卖人家,也顺带着瞧瞧有什么生意可做。”这会儿出声的,赫然是为首这位小爷,前头才得了人家一块银子,小伙计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趁着这会儿店里再没旁的客人了,索性顺手拉过一旁的条凳,开始掰着指头,细数了起来。滔滔不绝,却是让一桌上的几人听得连连颔首,临了还留了订金,让这铺子明天同样送这么一桌饭食去他们借住的小院,更是刚才还满头大汗在后厨帮忙打下手的胖掌柜,乐得直接瞧见了后槽牙! 对单晏一行而言,今天不过是临时找个食铺垫肚子,哪里想到就好不费力,得了这许多消息。绕是段师爷也不觉有些意外。 “我说当初那颜家小哥一等靠岸,就爱领着他身边的小厮逛街市,的确是有些个门道。反倒比那大酒楼里的掌柜,更知道这些市井民情。”拿过书案上的册子,已是寥寥几笔。将今日所获的消息,大致记录了一下,方才示意侍卫王木奎将那农女的去向,细细讲来。 “那姑娘不但是卖了背去的草药,还问了街面上的杂货铺子,可收皮毛。以属下看反倒像个猎户人家的小娘子。” “若说是猎户人家,这柴刀倒是能说得过去,只是一般的猎户人家能这么个小丫头,独自进城来卖山货,除非他们家再没男丁了?”被自家少主这般一提。漫说是刚才那应话的侍卫了,就连一旁正吃茶的段师爷,都不由得为之一怔。 继而,轻放下茶碗,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莫不是像那小伙计告诉的,他们是早些年间避在深山的流民,虽说朝廷这几年不再大肆围剿,但这些人的身份的确是见不得光?”抬头看了一眼。这旁正微微皱眉的少主,转而又向那旁的王木奎追问一句道:“照你看,那猎户家的小娘子是否功夫在身?” “有。而且不似普通的农家把式。” 此句一出,顿时叫这旁的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这么说来,是山中流民的可能更高了一筹,刚才看她点的吃食,就知道定是个时常出山卖货的主。小小年纪就敢孤身出山,定然是功夫不弱。只是不知道这山里的情形如何,若是……。” “少主是怕他们一旦有聚集的势头。必定要波及周遭!” 却见这旁的单晏,不紧不慢摇了摇头:“倒不是为了这桩。一来此刻离我家封地尚有不少路程,就算成势波及的范围,也是有限。再来,他们既然有度日的所需,自是轻易不会做那作奸犯科之事,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听着少主这番分析,段师爷亦是颔首附和了起来:“看来是刚才我们在店里,那一口的官话把那小娘子吓得不轻,只道是京里来的差官了,才急急忙忙躲着往外去。” “段先生说的没错,属下刚才没敢跟得太紧,不过那小娘子也是机灵的,愣是带着我生生转满了大半个镇子。”一脸的郁闷,才低声半带尴尬地补了一句:“最后硬是去了趟成衣铺子,才没能跟上。” “没想到这么个不大的镇子,还有专们接待女客的成衣铺?” “说道这家商号,少主您也应该听过他们家的名头,竟然是与京城那间霞光阁一模一样,就是门口幌子的颜色看着不同罢了。” 这下,段师爷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迫不及待追问道:“你可曾看清了那幌子上的名号,是否与京城那家一般无二?” 却见这人先是摇了摇头,忙又点了点头:“京城那家之前得了少主之命,属下几个在附近守过数日,但这镇上的那家卖的衣裳,也明显差了许多,所以一时间属下倒没能立马认出,想来也只有那名字是分毫不差而已。” 一应一答之后,两人皆是抬头望向这旁的主子,只见这位是停住了轻叩桌面的手指,幽幽念叨了一句:“看来这事情的确是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 被反问一句的段师爷,仍有些云里雾里,但在少主的眼神示意之下,没片刻功夫,已是回过味来:“少主的意思是,那霞光阁背后藏着山里的流民?” “眼下虽不能十分肯定,但这小娘子偏偏躲入了这一家,就有些可疑了,或许是有意将我们引了往那家去,也可能是眼见着甩不开后面的追兵,所以才慌不择路寻个熟识的人家,暂避一时。” 与此同时,再三确定了后面那人,已见了不踪影,才小心回转了客栈的婍姐儿正就着粗瓷大碗,喝下了一多半:“明日一早我们就上路,看来给京城去信,还是等到我们回了自家的地盘,再说不迟。” 原本打算,边寻顺路的车船,无论是走陆路,还是沿着水路缓缓而行,都无须担忧遇上他们一行。然而实际上却是事与愿违,这一行正四处找寻自己这个颜家小哥,显然今天这临时抹在脸上的锅底灰还不够厚实,愣是叫那人看出了破绽。 好在自己临了将身上的功夫展示了少许,想必也可用来迷惑他们一二。若是不然,自己可不敢保证他们会否,将今日遇上的农家女与那郑家二小姐,联系一处。 “都是一样的黑脸庞,而且我这身量也是生生摆在那里,只是那人自始自终没正眼瞧过我这挂名的妻子,才让人安心不少罢了。可一旦被他们认出你们两个,可就大事不妙咯!” 听小姐这么一提,两个丫鬟皆是一惊。对啊,自家主子这面上的妆容,可是最好的伪装,但自己两个的真实样貌却是从未掩饰太多。 想到关键之处,哪里还能安心歇息:“要不连夜上路吧,就怕他们那头会查遍这镇上的客栈,到时候就漏馅了。” “都这般时候的,要寻个马车连夜赶路,反倒容易引人瞩目。再则,你们倒是这里还是京畿境内,单说这一片地界本就多山,而且早些年间有不少的外来流民,为求活命纷纷躲入了深山之内,但凡是知道这段往事的,都不敢借着月色上路,你们道是为何?” 如此两句,本就是乡野出身的两人,虽说并为亲眼目睹过流民逃荒时的情景,却曾经听过村里老人说起过有关之事。因而,此刻两人的脸上俱是惊疑不定,再回忆起自家小姐,从出门那日起,就算时日尚早还可继续再赶一段路,却是早早寻了客栈住下。 原来还是这么一档子事儿,实在是叫人有些后怕。却不想,这旁的主子,已是顺手打开荷叶包,自顾自取了个包子咬了一口,才微微点了点头:“这家的包子味道不错,你们也都尝尝,可惜明天就不好再上他们铺里,另外买上几个路上吃了。” “奴婢不明白?” “他们既然着了人手,跟了我几乎绕满了整个镇子,以那位的性子定然不会空手而归。我这里跟丢了,但在小伙计嘴里问出不少消息却是并不奇怪。”刚才自己不过问了镇上药堂的方向,那小伙计索性将几家所在,都一并告知了详尽。可见,就是细心的主,而那位眼下正忙于找人,自然是毫无放过之理。 所以在婍姐儿看来,那铺子以被视作了消息来源之地,也是极有可能。就因为有这份可能,这铺子至少短期之内去不得,而自己的行程也要随之改变一二。 但事与愿违的是,今日一早自己打算改走了水路,谁知又同他们一行在码头遇上了。不过好在自己提前登了船,倒不至于同他们撞正着,下船的时候倒是可以同船家商量一二,多留片刻。 只是谁有能料到,才行到一半,居然千载难逢为给对面驶来的官船让道,硬是将这条不大的客船逼到了一旁,险些就酿成了大祸。但婍姐儿却因不能见死不救,生生把自己给暴露了,但更令她不曾想到的是,那人居然未曾当场认出自己,反倒是昨天跟了自己半天的那个侍卫,道谢再三。 “你肯定是昨天那个猎户小娘子?”看着这旁刚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坐定下来的少主,段师爷不禁连连摇头,继续道:“这般看来昨日我们都错看,或许压根就不是山上的流民?”(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 意外而已 “不过是今天换了一身普通小家碧玉的穿戴,但这身量却是改变不了!”就听得半天未曾开口的少主,已是悠悠接了一句。 “啊,那刚才少主是……。” “没错,我就是有心试她一试,看来这人倒不是见死不救的,也咱们也可安心上路了。”此句一出,倒是让两旁数人为之一怔,自家这位主子本就不善凫水,居然以身涉险只为求得一个安心? 显然,不单是段师爷吃惊不小,就是几乎是从小跟随身边的四个侍卫,也是同样得不可思议:“是不是瞧上那小娘子了?” “不能够吧,虽说没能如愿娶了那国公府的大小姐进门,可也犯不着突然就转了性子,瞧上这么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待退回了自己几个船舱,已是按捺不住,低声嘀咕了起来。 而一旁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段师爷,连吃了两盏茶都没弄不明白,少主此举的用意何在,但碍于自己的幕僚身份,却是不好直截了当问个清楚。 其余几人更是不敢胡乱提及,反倒是晚些时候,单晏自己开口解释起了所谓何故。 “你们就没一人看出来,今早递了水浆帮忙拉我上船的小娘子哪里不同?” 猛地听到这句,众人自然是面面相觑,难道真错过了什么关键之处?一旁最为震惊的,就要数一贯观察入微的段师爷了,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难不成这连着两天叫咱们遇上的小娘子,还真原先的相熟之人? “今天那丫头面上的妆容。可算是锐减了过半,再看那利落的身手,也定是未及考虑后果,便急于出手营救与我,看来是不想同她那嫡亲的姑母一般。早年守寡!” “守……守,守寡!”显然不单是段师爷震惊的厉害,就是两旁众侍卫,也同样是忍不住心中惊骇,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现在明白了?”不待那旁的段师爷补上一句,这里已是接着提醒一句,屋内众人皆是颔首连连:“属下明白了。” “少主您又是怎么瞧出来的。难不成昨天在食铺就已经……。” 摇头打断那旁师爷的疑问:“昨天不过匆匆一面,我也只注意到那丫头脚上穿的,不似农家常见的样式,而今早临上船之际,又刚好听船主吩咐自家娘子。小心看顾一二的话。详实的内容虽说听不太明白,但这些天来好歹也能应付几句,我便留意起了那旁的动静。” 说着却是弯了弯嘴角,方才接着补充一句:“虽不比他们常年居于南方水乡的,多会凫水,但也会拿自己的性命玩笑,船主那里已是提前叮嘱了一声,不事前告诉你们几个。也是为了试探那丫头!” “难怪昨天少主您说,那猎户小娘子的背影看着眼熟的很,原来是府里的新奶奶!”谁知。侍卫王木蛟这句才刚脱口而出,就被身边的胞弟用力拽了一把。 正欲反身询问,就听得这旁之人,坦然颔首:“你这么说也是丝毫没错,她眼下的身份还真是少奶奶。刚才不当面将她认出,也是多给她留出些时日。仔细考虑日后的相处之法。” “日后的……。”难道说自家少主真的打算将错就错,认下了一门强加给他的亲事。还是……? 那旁几人正在心中猜度连连,就见这旁的单晏面色不改地接了前言。继续说道:“就算前次我们南下之行,得了颜家小哥的帮村,的确便利不少,可终究只是一外人罢了。但这丫头……这位的身份却是另当别论,既然有这般的身手,还是乖乖认命上了花轿,其中必有隐情,也是未尝可知!” “而此番出京的目的,你们也都知道,就为凑集那位所需的金银物资一事。其中所需庞大,并非在短时间内便可达成的,所以这次借机出京,回程之日定是遥遥无期。”苦笑着轻叹了一声。 却被那旁的段师爷,低声接过了话题:“所以,少主是想借着新奶奶对这片地界的熟识,帮手一二?” 虽说方才听得外面呼喊声四起,自己也是救人心切,的确是没顾及许多,便出手帮村了一把,可这么快就被那人逮了正着,却是不得不相信‘缘分’二字。 只不过,此刻在婍姐儿看来,自己同那人之间并非是善缘,却是的的确确的孽缘,没错! 硬着头皮在那人对面坐定,身边两个丫鬟更是满脸的紧张:“说吧,你日后可是另有打算?”好嘛,自己还尚未张口,对面这位已是毫不客气,直接点明了要害。 “我也就打算回渲州城外,租个农家小院认真过日子,等他们放了我姑母回转就成。想必你也是知道,我姑母原先就一直在方家的别庄里住着,直到我家祖父过世才大归……。”越说越低声,倒是让对面的单晏,莫名有些吃惊。 抬头瞥了一眼那两旁的小丫鬟,她们脸上的惊骇之色,的确是做不得假,这才不紧不慢接了一句:“你是说国公府圈着你姑母,所以你才最终点头答应了这桩婚事?” “若是不然,我怎么可能……。”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倒不如索性将此事和盘托出,此刻也用不着太过矜持,伸手端起茶盏来啜了一口,润润嗓子:“当日被你从厢房里拉了出来,叫那许多双眼睛看到了,我就知道定是要坏事。过后,姑母被他们那头直接软禁起来逼我就范,哪里还敢多言一个不字。” “以你这般的身手,想要即时脱身也并非难事,这个我信。”对面这位倒是直接点了点头,继而抬手指了指船舱外的河道,继续追问一句:“刚才你能不顾暴露身份援手一把,我也该回报一二,你姑母的事儿我应了,尽快安然送了她与你团聚可好?” “真的?”脸上的喜悦之情,自是难以抑制,再看向对面这位时已是温和了许多:“你还有什么需我帮手的地方,今日就一并说了吧。” 这丫头倒是个机灵的!说不吃惊,那是假的,就算之前曾与其有过一次交谈,但那时两人皆是隐藏颇深,谁都不敢轻易相信,而此时的坦然却都不存半分虚假。 对面而坐,坦诚相商日后之事,也让这旁的婍姐儿意外之中略带惊喜。本来这人也同自己一样,是被二房那一家子算计了,但要说无辜,自己才是那个最倒霉的。 但此刻听对面这位的意思,却是要帮自己安然接了姑母出京,便不由得放松了下来。抽出了帕子,索性沾了茶水用力擦去了脸上的伪装,继续言语起来:“你若能接了我姑母安然抵达渲州,帮你一把也是理所应当。” “好,有你这句便成。旁的无需你插手,但这南方境内你有几处熟悉的,倒是一一与我细细讲来,便是此刻急需之事。” “南方境内嘛,不敢夸口倒是有小半的地界,这些年间好歹也曾走过几回,只是不知你要听哪里的……?”这旁婍姐儿尚未言罢,就被对面这位一脸惊喜地当场拦下。 屏退了左右之后,方才小心取出了一副舆图,逐一点明给身边这小丫头细看:“你且先说说这几座城中的大致情景,如何?” “好,你这里可有纸笔,我怕你一时记不住所有,还是……。” 此刻被自家主子吩咐了尽数退出舱外的小丫鬟并段师爷一行,皆是面色如常,但各自心中的猜度,却是大相径庭。 被段师爷示意,先行回转休息的王家兄弟俩,直到各自坐定下来还忍不住啧啧称奇:“大哥,你说我们家少主今日之举,可是奇怪的很?差不多算是头一回见面的两人,居然就这般相谈甚欢!” “那是少主他们有正事相商……。”才刚出声应到,便不由得暗自一怔:“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就连当初老王爷将那两位师爷交于少主,也未曾见过这般的情景?难不成,还真让段师爷说准了,咱们少主这是因为国公府大小姐的事儿,突然转了性子?” “呃,理应……但这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那名正言顺的夫妻俩,倒是……哎,我也说不好,少主自己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咱们还是莫要胡思乱想的好。”转身提起桌上的水壶,已是仰头灌了两口。 再说肉桂和丁香两个丫鬟,可是半步都不肯离开门外,倒不是怕里面那位对自家小姐,有何越礼之举,只是不时忍不住侧转身子,定睛打量始终紧闭的舱门,两人心中的担忧便是不言而喻咯! 同样一直未曾离开舱室太远的段师爷,亦是有意无意地抬头望向这边。明面上,看似平静无波,但这位来回不停地踱步,却是早一宣告了他心中的惊骇非常。只是在分立舱门左右两旁的侍卫看来,却是再寻常不过的,原因无它,今日少主地突然屏退左右,才更为令人咋舌不已! 曾几何时,他们见过自家主子留一个陌生女子,在自己房中闭门独处过?怕是从未有过,虽说门内的女子在名义上,与自家少主的确是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可眼下恐怕自家主子连人家的闺名都尚未知晓吧?(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章 坦然相告 瞧着一旁,那两个小丫鬟同样不善的面色,段师爷心中也不禁一动,该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吧。里头那两位是早有共识,三年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再联想到刚才那郑家二小姐毫不做作的直爽,随即便将此事放下了。 而二刻钟过去后,再见那位郑二小姐一脸坦然地领着小丫鬟,转身离去,漫说是他段师爷了,就是门外守护的两人也已看得分明。虽说早前知道自己主子,看中的本是他家那个堂姐,对于这位更是闻所未闻,又何来中意一说。 再度分了前后,听命步入舱室之中,只见这旁原本就是一脸坦然地少主,脸上更是难掩欣喜之情:“咱们这回算是问对人了,这郑家的丫头就是南方万事通。虽说对于买卖一桩不慎了解,但对于各地的风土人情,商铺分布却堪比行内之内。” 不忘抬头看了一眼那位舱室的方向,更添二分惋惜之情:“只可惜,封地周遭的城镇她不曾全都走过,若是不然此行按图索骥,定能省却不少时日。” “按图索骥?难道这位二小姐还懂得绘制舆图不成!”刚才听得自家少主言中之意,已是忍不住心中激动,如今真要带了这么一位绘制舆图的好手,可是比什么都强。 至少,比自己这个硬赶着上架的当用,并非是少主他寻不着懂行之人,只是这又可信又懂这门技艺的,实在不好找。之前顶多也就是自己和少主两个二把刀,联手制了一张差不多的而已。 就在那旁段师爷暗暗欢喜之际,就见这旁之人却是满带遗憾地连连摆手:“哪里是她懂得舆图绘制。只不过比起我们之前手中的资料更为精确些罢了。我看若是叫她帮忙画两张花样子倒是不难,可这舆图的怕是不好办,单是能以目测判断出实际尺寸,就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也是,看来还是先因陋就简。把原先那幅草图完善后,再议其他。”刚才倒是自己一时兴奋,会错意了。要是知道,这南方封地周遭居然有如此之广的面积,再加之临近的城镇又是为数不少,自己早就想法设法寻个懂行的。有备无患咯! 只是近些年来,若不是朝廷对各王侯贵族,多有顾忌,再加之他们父子之间在老王爷辞世后,更因后院那妖妇的百般挑拨。大有离心之势。若非被此等烦心之事困扰,自家少主早就有心,重返封地经手打理一新了。 对于这郡王府后院内的种种腌臜,一杆属下也早已是心知杜明的很,此番少主既然打定了主意长久离京,众人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对于少主被迫娶了郑家这位,或多或少都有不满,但此时得了如此消息。难免有些许的愧疚之感。反倒是这旁的单晏,无比坦然道:“先前我们都不知实情,错怪与人也是情有可原。如今得了这位的帮村,倒是意外之喜。日后多多补偿与她,也就是了,毕竟他们姑侄几人也已算是无依无靠了,度日不易也是在所难免。” 是啊,众人也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日后这么孤苦伶仃被郑家放逐在外的姑侄一行,面上的忧色却是实实在在。 但要想出口提一句。少主合离一事太过残忍的话,却是谁都张不了这个口。无论是段师爷心中。还是随行的侍卫几个,皆以为自家主子的人品也好,才学也罢,当配个才貌双全的贵家千金,但刚才那位打小被养在穷乡僻壤的实在是……或许,多多补偿一二,才是最佳的弥补之法,也是未尝可知。 若是众人此刻的心声,被同样为自家小姐万分惋惜的肉桂与丁香两姐妹听见了,定是横眉冷对,嗤之以鼻。单有个郡王长子的名头有啥了不得的,咱们家小姐才是那白手起家的能耐人,要不是被你们家这位给连累了,这回子指不定就能安安稳稳在幕后坐定,指点着人手将家中的产业,陆续收回! 其实真要论道起来,得知他们作想后最为吃惊的,便是当事者婍姐儿本身了。不过自出手相救的那刻起,自己便做好了准备,想要退避一旁的确是再无可能了。 而今与其说开了,也就是再无包袱,索性帮村他一把以换取早已离去,才是正经。自己可愿意等上三年之久,虽说兄长坐镇京城也是一样,但是以二房如今的地位而言,婍姐儿实在是不敢大意半分。 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了当年未曾殒命的真相,就算自己只能守在离京城最近的京畿境内,也远比身在千里之遥的南方,更为稳妥。 至于自己这位名义上的丈夫,在南方有何重大之事,此刻实在是分不出旁的心思来,深入探听一二。反倒想着尽其所有,早早打发了他们继续上路,才是最好不过。 可是让婍姐儿不曾料到的,却是他们此行的目的,还真是所图非小。单看第三日上岸后的种种举措,就让主仆几个是暗暗咋舌。 要说那位还真是什么都不耽误,早先婍姐儿就曾咬死了自己压根不懂怎么看舆图,愣是将图稿拿反了两回,仍是不自知。但随即看出了他们一行中,确实乌有懂行之人,才为了早日脱身,便在无意间稍稍提醒了几回。 好在他们也都是聪明人,只听得婍姐儿这里才提了个开头,便已是有了茅塞顿开之感,几次这般后,更是有了举一反三的本事,确实让一旁好似懵懂的婍姐儿暗自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同聪明人说话不累!因为得了这么个南方通,单晏这里修改舆图的进度,已明显加快了许多。绕是段师爷这般常年与人作幕的,也不得不感叹这被寡居姑母抚养长大的二小姐,却是天生聪慧的孩子。 每每三人同车而坐,小心驶过城中一处要紧的所在,这位郑家二小姐就会将自己所知,尽数告知。而且,有了这么一位熟识当地方言的同行,无论是晚间投店,还是平日里采买日常所需,皆是便利许多。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这位居然还略懂岐黄之术。听她自己言道早先跟着姑母出京,就是因为自己的身子弱,本就无父无母怎好再累及姑母忧心,所以自姑母请了启蒙先生后,便陆续读过不少的医书。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恐怕之前坊间的传闻,也是半点不虚。只不过国公府那头,又哪里晓得这位被他们认定的病秧子,如今不单是早已痊愈,更是个无师自通的小郎中!” “无师自通怕是未必,先生没听她此前曾有提过一回,他家姑母本就是个笃信道家养生之术的?” “哦,对,对,瞧我这记性。还真有过那么一回,看来他们家这位少年寡居的姑母,确实不简单。”说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只见这旁的少主,亦是微微颔首:“能当机立断将侄儿、侄女们领在自己身边看顾多年,已是难得一见,何况还是这么位寡居之人。” “而且看着这位的谈吐,也不比京里那些大家闺秀差,想必那位姑母也是个尽心的。反倒是国公府那头,他们家那个叔父却是个实打实的官迷,为了更进一步,便直接将闺女……。”绕是心中有过各种联想,但此刻在单晏看来当日那事背后的主谋,定然不会是昔日那位美好的女子。 至于一旁的段师爷,恐怕也将如今的国公爷视作了,卖女求荣的市侩父亲。然而,对于此事再清楚不过的婍姐儿,却也从未想过要将那位的美好面纱揭开。 在她而言,离开是迟早的事,至于事实的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自己上赶着将此事揭穿,实在不是那明智之举。 能顺利帮忙达成这位此行的目的,方能换来自己主仆几人的提前脱身。直到今日才刚坐定车内,便听得这旁之人提到一句:“之所以让你帮忙告知这周遭的情形,正是因为这整个一片地界,本是太祖当年赐与我单家的封地所在。” ‘怪道他几次三番,南下打探,原来是为了早日掌握自家封地的详实情形。’忍不住腹议,婍姐儿却已联想到了什么,之前已隐约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多有不和,正是因为后院中那位如夫人。但明面值上却是不露半分,略有迟疑后,不过微微颔首罢了。 此番倒不是单晏的有意试探,而是这些日子的受益匪浅,让其深有感触,不经意间的自然流露而已。反观另一旁的段师爷,显然也是颇有同感,见这位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也随之应了一句道:“但此事还望二小姐您三缄其口,我家少主此番南下……。” “明白是为我求医问药,不得已而为之!” “啊!所言极是,所言极是!”漫说是这旁单晏脸上的哑然之色显露无遗,就是一向镇定自若的师爷,都不免对眼前这位刮目相看! 直到,晚些时候投了店,都不由得连连赞道:“除了样貌不如他家那位堂姐外,着实也是位不可多得的聪慧之人,可惜这命……实在是有些坎坷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 长留渲城 “段师爷这话可莫要叫少主听见了,毕竟同那位不一样,再怎么好又哪里比得过……。”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一个闪身侍卫王木奎已摇着头,进了一旁的厢房内。 无言讪笑了两声,才反手替段师爷卸下了包袱的王木蛟,也随即转身进了屋。再看少主所居的上房,段斐也是重重叹了一声,抬脚回到了自己所居的那间。 心中却忍不住腹议一句,若说郑家这位相较他家堂姐的样貌,确实是相处甚远,可这股子聪明劲,只怕不遑多让才对。别看自己直言道,打小不曾学过什么琴棋书画,但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是比起自己这位少主来,恐怕也只是略有不如罢了。 明面上他虽不敢直接同少主提及一二,但私底下却是暗暗为之咋舌了好几回。实则,段师爷却不曾想到,郑家二小姐这过目不忘的能耐,并非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其手中有精确的舆图一份并这些年来经常往来的经验不少,这般两者相叠只怕另换了一人来描述,也可做到如此地步才对。 之前虽不曾过多留意南方各地的详实情形,但昔日为求买卖顺畅,婍姐儿却是没少下功夫。就这满满一匣子的各色舆图,便是最好的证明,只不过除了他们兄弟几个外,旁人想要一一读懂,却并非容易之事罢了。 若是不然,婍姐儿又怎么能够放心,留了这一匣子犯忌的图稿在自家的山庄之内。就算外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并不会被人当作值钱的物件,偷了去。可此番被那人提及有关郡王府封地之事,也难免不让婍姐儿心头一震! 虽说自己不过是个挂名的郡王府二少奶奶,可这府中情形也早在听闻了自己的婚讯后,就有过留意。就似她在丫鬟们面前,感叹的一句。当初听说娶自己过门的正是郡王长子,以婍姐儿对这位‘熟人’的了解,势必不会太过为难自己,这才稍稍放宽了心思。 说句实在的,那会儿以姑母与两个弟弟为筹码,逼自己嫁去别人家。指不定早已人去楼空了。正是因为之前有过认识,深信此人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至少不是那无理取闹之人,方才走了这一步。 而事实也已证明,当初自己的选择。确实没错。虽然被合离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儿,但仔细想来,绝对好过无缘无故一拖就是半辈子强上数倍不止。 再则说了,三年后自己也才不过十七、八,正是花样年纪,手中更有一大一小两座岛屿,到那时田庄里单是庄户就得好几百口,更是无需担忧金银一事。至于哥哥在京城收回产业一桩。婍姐儿也是信心颇足。别看郑家往上数五、六辈,几乎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伍出身,可自家这一代中。漫说哥哥郑清如了,就是另外两个小的也都有了不少的经商之能。 其中更是庶出的小七,最具天赋。但此刻,婍姐儿是万万不敢放着他和小八往京城去,二房那头的虎视眈眈,便是最大的忌讳。 至于自家兄长能否同霞光阁的金东家。达成一致,婍姐儿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些年的历练。早就让本以为功勋世家出身的哥哥,有了不同的认知。不说如今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敢用。只怕这见了国公府那头的老人,还得小心回避一二,但这一切都不会影响到,他兄妹几个尽快收回产业的决心。 所以,当日救起了单晏之际,婍姐儿就打定了主意,顺带帮他一把的同时,也大可提出自己回转渲城长住之事。 当晚就翻出那一摞被嵌画在别样图稿中的京城舆图,再连夜逢将在自己的贴身小衣里,方才沉沉睡去。在婍姐儿看来,这是有备无患之举,毕竟此刻送去京城兄长手中,自己不敢有十分的把握。 转念再思量此刻京中的时局,更是扑朔迷离,耐人寻味,更何况自己眼下这个身份,恐怕也只能暂避一时罢了。国公府赫然被划归到了晋王这头,余下那几位无论是同样嫡出的,还是庶出的皇子,但凡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恐怕都不是那省油的灯! 就婍姐儿所知,自己的这位挂名夫君,与晋王是敌非友,更让一切变得越发复杂了起来。至于明面上他们两位是沾亲带故,但暗中单晏支持的究竟是哪一方,此刻自己还是毫无头绪。 所以,在婍姐儿看来既然在完善舆图一桩上也算是尽力了,那随后各项便与自己无关才好。京城里暗潮涌动,对于试图找回自家产业的兄妹几个而言,未必就一定是什么坏事。 而且,经历这一突然变故后,自己不但要拿回众多产业,更试图将二房彻底挤垮,到时候他们空有爵位头衔,也必定熬不过多久。之前的各项消息,已足够证明晋王愿意娶了那位堂姐为侧室,显然是看上了国公府那丰厚的产业,对于那才名远播的美貌女子,又有多少爱慕之情,只怕已是其次咯! 到底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更为迷人罢了!因此上,近四、五日再与单晏同车,沿途介绍各处的风貌之时,婍姐儿总在有意无意间给与适当的提醒。至于那位是否采纳,虽是并不关心,但每每发觉一旁的段师爷看向自己的眼神,时不时透着些许审视后,便决定再不显露半分了。 “想来,也已是足够他们日后之用了,我算是好人做到底了,等明日就与其摊牌,直接打道回府了!”心中默默念叨一句,一转眼已是东方发白,天明在即了。 有两个丫鬟伺候着用罢了早膳,坐定车中头一件事,就是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愿望:“这些日子,知无不言我已是尽力了,余下那几座城池莫说熟识了,就连距离多少里地我都一无所知。所以,我想着就此别过,转道回渲州城中长住,可成?” “你要回渲州,但据我所知当年你是跟着姑母,在方家的别庄住着,如今回去又要在哪里安身?”漫不经心,抬头看向一旁之人,心中却莫名小吃一惊。 本以为,当日擅自上路是为了寻了原路,将她那位姑母从国公府接了出来,却不想今日居然提及转道离去之事。这些日子的卖力帮村正是为了今日之举,显然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的主见,而且就之前的了解,国公府对他们姑侄几个,从来就是百般克扣,南成她手中还有多余的银两不成? 谁知,未等自己开口询问,那旁已是颇为尴尬地再度启口:“三年的那笔银子,是否能先预支一二,我也好在城外置办一处小院子接了我弟弟与姑母同住。” 果然被自己料中,而且这位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直接选了城外安身,显然也是考虑到银钱上的不足。想到日后,自己这里眼看着少了一名既懂方言,又深知风土人情的好帮手,实在有些不愿放手,但这位却是去意已决,不免让他左右为难起来。 “二位可否听老朽一句?”突然间,那位显然被两人遗忘多时的段师爷,却是不慌不忙含笑接了一句。 见自家这位轻轻应了声,另一旁也已微微颔首,这才提议道:“既然已走了大半的距离,倒不如帮村着我家少主,走完全部。至于回转渲州一事,倒也未必急在一时,而且你们主仆就这般上路,恐怕也是多有不便。” 段师爷口中所指十分明显,别看你对渲州城熟悉无比,但在出门在外,几个女流之辈实在有欠妥当。 “索性等我家少主办妥了手头这桩,再顺带送了你们渲州城中去安置,也是不迟。再则说了,如今您在身份已是不同了,若被外人获悉……又该如何是好?” 显然是直中要害,点明自己主仆一行上路,只怕会折损了他们家主子的颜面,但转念之间又不是有意挑拨。看来提前离去的计划,必定就此搁浅,却谁知这旁的单晏一改刚才的迟疑之色,当机立断提出了另一可行之法。 “你且再跟我转上几处地方,至于那渲州城中的住处,我另着了可靠之人,提前置办了妥当后,再送了你们主仆前往便是。” ‘啊’心中惊喜交加,如此一来,总算是一块石头落地。就算是手脚再慢的人,也定能在一月之内将事情办妥,随后自己便可名正言顺在渲州城内住下了,这才是最好不过的安排。 本来自家的海岛就回不得,若是能在渲州城中住下,倒是可以将扩展计划顺手推进一二。无论是渲州城外的码头还是,与之临近的溢州码头,都不定期有自家的货船经过。所以,对婍姐儿而言住在城中远比郊外,便利许多。 之前是怕他们怀疑,所以才刻意点明了城郊置办宅院一事,如今看来却是歪打正着了。但随后一月时日内,自己还是谨慎言语,方才不会被这旁两位看出特别来。 先前说自己不曾走过那几座城镇,的确不假,但要说自己全然是两眼一抹黑,毫无所知却是不能。好歹之前自己曾在南方地界上,做了这许多年的买卖,就算未曾到过那片,也已是听闻过不少。 再退一步,就算先前那些传言不可全信,就凭自己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验,也可以推断出些许的实情。(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 穷乡僻壤 不得不跟着继续走上一段的婍姐儿,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在郡王府的封地范围内,还有如此残破不堪的城镇,简直都可用穷乡僻壤一词来形容了。 同样是在南方地界上,也与之前的几处一样是临水而居,但这里的情形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按理说,这片地界有丰富的水源,就算风雨多变田里庄稼,会因此减产不少,但此地离海岸也是不远,农闲之时大可出海捕鱼,贴补一二也是不难,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抬头顺着一旁胖丫鬟挑开的窗幔,定睛打量了数眼后,婍姐儿已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里车内主仆三人是吃惊咋舌,前面那辆大马车中,同自家少主同坐在内的段师爷,也已忍不住摇头连连:“前年那场天灾就毁了近三成的良田,农户们逃得逃,走得走,如今这方一片只怕都寻不出几户人家咯!” “海溢过后,家园不在,农田尽毁还有几人愿意留下,苦等上几年的,怕是那些坐拥千亩良田的大地主家,也未必等得,更何况这些穷苦的百姓。”幽幽接了一句,单晏亦是深深一叹,放下了窗幔。 顺势翻开矮几上的账目,又是忍不住一阵摇头:“要说那片临近海岸的农田被毁,农户们几乎是走得一干二净,可这些不曾受灾的地主,怎么也跟着起哄,也是一家接着一家的外迁?” “少主您是有所不知,这些人家的农田是没受多大灾,可乌有佃户耕作,空放着又有何用?” 呃。头一回发现自己这个不懂农桑的,果然是……略有讪讪地苦笑了一声:“看来我之前能将米行打理得不错,全都是托了你们几位的尽力帮村,真要让我自己寻个供货的田庄,想来也并不容易。” 这旁讪讪摇头。段师爷那旁也是忙不迭摆手推辞:“老朽只知饮食的滋味如何,至于这农耕一事也是半点不识,想来还是叶师爷更懂行些才对,毕竟京畿米行那头,他也算是半个掌柜。” “也是,年前听闻此地发生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海溢。叶师爷就曾命多添人手采买货源,显然比起你我来,真算得是那懂行之人。只是怎么也没料到,这景象是如此凄惨!”说着又看了一眼窗口所在,抬手比划了两下:“但这般长久荒废着。也不是个事儿。” “人口短了近半,可继续耕作的田地虽还余七成,可短缺人手更是迫在眉睫,今年已是荒废了一季的产出,日后只怕更是……。” “少主,原先这片地界上皆可收获早晚两季,但经历了这场大灾后,百姓恐怕是心有余悸。不到万不得已便不敢轻易踏足咯。”段师爷那旁是轻描淡写,给自家这位纠正认识。 而单晏这里也是暗自惋惜,别看如今这封地自己尚不能接手。然而在当年祖父口中,不单是这里一片,甚至于紧邻着的几个镇子,皆是富庶之地。 只可惜一场天灾,瞬间将这一切破坏殆尽,眼下自己是无法名正言顺。将这片被海水倒灌的农田治理一二。更别说,自己身边也乌有这般的懂行之人。想到这里又不免暗自叹气,看来要想在拿回封地那时起。更好的打理这片土地,这农耕人才怕是必不可少。 如此一来,自是免不了又想起来,当初在海岛上的听闻,虽说未曾有幸亲自走遍那座岛屿,但经由临近岛民的讲述之后,他心中早有了七、八成把握,那海岛的主人家定是握有数名,甚至数十名经验老道的农耕人才。 看来,要想日后尽快将封地治理得当,此番海岛重金相求一桩也是必须。只是,不知这位若得知,自己几次三番欲求之人,就是自己身边被迫多留一段时日的这位,又该作何感想? 而且,对于这海水倒灌的治理之法,也是偶有所获,此刻正在屋内同小丫鬟们,边做着针线女红,边低声给两人讲解了起来。想到这些有关的知识,当初就是为了自己购入海岛,才花费了不少的气力四处收集来的。 本来想在海岛上建设农庄,可不单农耕经验就足够了,预防水土流失,多多储备淡水资源,以及遇上这恶劣的自然灾害后,又该如何尽快恢复农耕劳作,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对于自己前世在电视荧屏上,见识过的震撼场面,婍姐儿自然明白海啸带来的毁灭性破坏。而对于农耕最为致命的,就是灾难过后留下的那一整片,因海水倒灌便成了盐碱地的昔日良田。 因此,在古代被称之为海溢、海立的天灾,更是让她莫名重视起来,直到今日亲眼见证之后,越发肯定了当初自己的先见之明。再加之丫鬟们的好奇,便借着刚才的情形,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其实因海溢过后,由良田变成的盐碱地,可在治理之后恢复原先的模样。”谁知才刚起了个头,一侧的胖丫鬟就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瞥了一眼,经过的那片荒芜之地。 “你们虽说出生在内陆腹地,漫说是海水倒灌了,只怕因为所在在村落邻近京畿要地,就是河道漫溢都不曾见识过一回。而我在南方却有田庄的,别看海溢这种天灾是难得一见,可自古就有懂得治理的能人异士。只不过,这也并非短时间内,就能立竿见影的事儿。” 动作流畅,剪断了手中的线头,换了个合适的颜色,重现穿针引线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告诉道:“有备无患,原就是我家那个庄头最为拿手的差事。别看眼下不会遇上,等哪日正倒霉遭了这灾,再手忙脚乱各处寻求治理之法,就得耽误不少时日。” 一边口中不停,这里却已准确无比地绣了两针:“所以,田庄里那老庄头是早早就有了准备,在田庄里特意圈了一小块地,下了不少的功夫。就是为了仔细测试,我在各处寻来的治理之法,哪样更见效更快捷。” 本来对今日所见的凄凉景象,很是被震撼了一把,这会儿听说自家小姐,居然是早有得当的法子在手,自是听得越发的仔细起来。见主子的茶盅空了大半,胖丫鬟便忙不迭起身重新给续上了。 这旁婍姐儿见了,也是微微颔首吃了一口,方才低声提醒两人一句:“待明日上路时,可千万别漏了口风出来,你们小姐我这里正急着走人,切莫又因此桩被他们强留了下来!” 那旁两个丫鬟俱是面露正色,慎重点头,可婍姐儿却怎么也没想到,转过天来自己就与那个,前一晚还在丫鬟提及过的许庄头家的大郎,此时正与人对面而坐,商谈着什么要紧之事。 可惜这家酒楼之内,另有三、四桌的客人同时坐定,自己要想听清所及内容,恐怕有些困难。何况,这里与自己同坐一桌的,还有这位过目不忘的主。所以,仅在短暂的目光停留后,婍姐儿便收起了探究之心,低头用饭。 而对面一门心思用饭的小娘子,虽让单晏有些陌生,但再一联想到刚才进门时的情形,心中也是微微点头,看来是被这店铺中,位于角落上的那一桌,皆是一身江湖人士的打扮,吓得不轻。 要知道出门在外,自己也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信念,但眼看着午时已过,要想再寻一处合适的,也未必是个清静的所在。 “用过饭后,就早些寻个干净的店家住下便好,至于那些不相干的,只当没瞧见别罢。”原本正颇为紧张那旁许家的大郎,千万不要当即迎了上来,却不料此刻对面这位,竟然半带安慰地道出如此一句。 婍姐儿是除了意外,还是深感意外非常,待自己稍稍偏过头来扫了眼其余几桌上的客人,心中却不免一喜。显然是将自己的沉默不语视作了害怕,如今只盼着许家大郎哪里谈兴更浓,莫要转回头来瞧见自己为好。 若是一个不小心,当着对面这位跟前直接给自己行礼,可就大事不妙咯! 好在隔壁桌上与侍卫几个同坐的丫鬟,从未见过自己岛上的任何一个,眼下就算在她们对面坐下,也是毫无破绽可寻。心中稍有安慰手中的动作,也已明显有所放缓,而这一切落在单晏眼中,却只知是自己的安慰之言,有了效用。 但随着店内的客人陆续汇了账后,起身离去,余下的两队人马便成了硕果仅存的客人了。而此刻,也已注意起这旁的许家大郎,愣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东家。 但这会儿与小姐同桌用饭的那位公子,又是何人?还有一旁的半大老头,自己也是从未见过,更别提小姐此刻却是在外走动时,难得一见的女儿家装扮。 有了这一意外发现后,倒让这许家大郎有了一丝警惕,莫不是自家小姐叫那伙歹人给虏了?左右不见随身的护卫与丫鬟,难道都已经被歹人害了性命!(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 意外之获(上) 那边之人是心中暗自担忧,而这旁的婍姐儿又何尝不害怕,那许家大郎一声高呼,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人前。 见自己这桌上的单晏长身而起,便立马跟了上去,倒是令同桌用饭的段师爷猛然愣住了片刻,低头再一看店内的情形,却又好似明白了什么。想必是被刚才墙角那桌上的江湖客,吓得不轻,此刻急忙跟上少主,也多半是为了此桩。 而前头领路的王家兄弟俩,却早得了自家这位的暗示,不等拐过一个街口,便齐齐消失在那旁巷口。此时婍姐儿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里,自是不曾留意太多,反倒是两个丫鬟忍不住对看了一眼。 就在这档口,落在自己身后的许家大郎,却瞧见东家给自己的暗示,顺势抬头望了一眼那方向,正是街角上那家茶楼二层。只见郑家的二小姐突然停住了脚步,在人家茶楼门前立定,两眼直直地盯着门上的牌匾瞧了好一阵子,段师爷不由低声提醒自家少主:“该不是刚才的饭食不可口,您瞧这……?” “不是饭食不合胃口,而是我已离开许久,再不曾尝过一回南方地道的各色点心。等过了晌午,能否转道来此尝上一回?”转而望向这旁的单晏,但这声量却是控制地恰到好处。 时间,地点,都告诉地一清二楚,哪里还需暗中尾随,与东家接上头。装作若无其事抬了抬手,便索性领着身后的小厮,直接转入了对面的鞋帽铺中,认真挑选起满意的货品来。 而这旁用眼尾扫到了这一信息的婍姐儿。也在暗中长舒了一口气,果然这些年的掌柜确实没有白当。原先在海岛上尚算憨直的许家大郎,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日益见长。 直到入住客栈后,两个小丫鬟才不约而同,低声提醒道:“小姐刚才没瞧见那领在前头的侍卫。转过一个街口就不见踪影了?” “只怕又是去暗中探听消息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去茶楼吃点心。” “茶楼吃点心?”要说胖丫鬟打从跟了自家小姐后,最欢喜的一件事儿,就是每日三餐管够。另外自家这位主子又是个品评美味的行家,所以这厨房里的配料永远是一应俱全。甚至,有好些时候。小姐还会亲自将别处收罗来的食谱,仔细讲解给她们俩听。 如此长久以往,两人的厨艺是缓步增长,就连这各地的美味小食也能够添置几样,每日轮换着摆上桌面。因此。听了带她们去当地的茶楼吃点心,自是欢喜雀跃。 但转念一思量,自出京后的这段日子,主仆三人是一路小心了再小心,生怕被先行离开的那队人马逮了个正着。就是当日被认出当场后,也不曾如此轻松过,怎么就突然想着去茶楼用点心? 见两人面上的吃惊之色,这旁的婍姐儿却是坦然一笑:“用点心只是借口。我们此番出行另有目的,只是你们两个莫要多想,既然已同那人达成协议。自是不好胡乱行事,让人疑心顿起。” “我们去茶楼吃点心,顺带着将消息出传,倒也省却了四处寻找可信之人,送信入京了。”转而招呼了丫鬟们靠近几分,方才低声告知了真实的情形。 显然之前从未料到。这会儿得了确实的消息,两人皆是欢喜在心。又忍不住莫名担忧。然而这一切的顾虑,到在主仆三人坐定茶楼点了数道点心后。便已全然消失无踪了。 原因无他,这由低矮屏风隔出了若干雅间,在旁人眼中或许不慎满意,但在婍姐儿看来却是再好不过,此刻隔壁坐定之人,正是早先自己提醒了在此等候多时的许家兄弟俩。 自步上二层后,婍姐儿就给早已坐定其间的许家大郎,打了个眼色,却不想他家二郎正与其对面而坐,更让她是欣喜非常。旁人不明所以,婍姐儿却是再清楚不过,原本许家只留大郎夫妻并两个孩子在岸上打理店铺,如今瞧见他家二郎同来茶楼,离许庄头知晓自己眼下的情形,定是不出数日之久。 反倒是两旁的小丫鬟莫名有些坐立不安,出门前小姐分明说得清楚,茶楼吃点心不过是借口而已,雅间中应该有人到来,主子才好讲实情告知一二。可如今茶水、点心几乎都已经上齐了,那位相熟的传信之人,怎么还是不见踪影。 却谁知,这旁的小姐已是开口感叹了起来:“你们说自京郊光雾观内被设计,上了花轿嫁入了郡王府中,可曾这般自在用过吃食,而且还是单独出门?” “自然是没有过……可是小姐,那位怎么会……。”这一问才刚要出口,却已是满脸诧异地怔怔望向自家主子,联想到方才客栈之中小姐的一句叮嘱,顿时明白了什么。 聪明啊,实在是太聪明了,目光定格在左右两旁不过一人高的屏风,就愈发明白了小姐的用意何在。与人相约茶楼传递消息,却又不得不防备着同行之人,自然这般不直接相对而坐的法子,才是最为稳妥。就算有侍卫暗中跟随,也绝想不到自家小姐,还有如此一手。 眼见两个丫鬟眉目间的异彩缤纷,便已自顾自地感叹连连,话虽不多,但句句点明要害,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将整个来龙去脉讲述一清,想必隔壁那传信之人,也已获悉了所有。 不料就在此刻,那旁楼梯上赫然浩浩荡荡走上来一杆人马,而刚才与东家同桌用饭的那位,也是赫然在列。顿时,让这旁坐定的许家大郎为之一惊,见兄长面上的神情瞬间收敛,对面之人也不由小心偏过头来,瞥了一眼。 先前虽只在自家大哥口中听过描述,但此刻落入许二郎眼中,也是暗自一震,果然是有股子傲然之气。再看两旁的侍卫,也并非寻常之人。唯独落在其身后两步的素服文士,看着就像街边支摊,替人代写书信的老秀才一般无二,顶多就是换了一身好穿戴罢了。 亏得隔壁雅间里,许家兄弟都只顾着听自己主仆三人,一问一答很是流畅,要不然以这几个过人耳力,自己实在不敢保证被他们听去了多少。却谁知,他们一行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反倒是直直走向了隔壁那间,顿时只觉得心悸非常,该不会是猜到了自己的安排,想要当面对质不成? 然而,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只听得隔壁传来了段师爷的一番客套之词后,顿时变作了几人相互介绍名姓。漫说是两旁的丫鬟们,就是婍姐儿自己都忍不住好奇万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主仆三人同时静心聆听起了隔壁那间的交谈声,同样许家兄弟两个,也在对视一眼后,有意提高了三分音量,以方便东家知晓自己这间内的情形。 “许某还是不明白,这位公子的意思是,要重金买下我们东家手中那治理海水倒灌的法子?可这消息,请问又是从谁人口中得知?” 一连两问,那旁坐定的单晏已是坦然颔首,应了一句:“刚才在酒楼之内那位与许掌柜你,同在一桌吃饭的应该是本城王姓地主?在下就是由他口中获悉,许掌柜你有意购入他家的三百七十余亩,受灾的田地可对?” “没错,可这与我们东家手中是否有治理盐碱地的良方,也并不关联,再则说了,我们东家真有那等好法子,尽管多收些荒地入手就好,又怎么可能拱手相让,就不怕日后反倒被你们吞了干净?”这是一旁许家二郎的低声反驳。 “我家二弟说的极是,真有治理的良方在手,又何苦便宜了素不相识的外人!” 却不想,那旁已不紧不慢接应了往下:“不愿出卖良方,那可否愿意与我合作一把,我出银子购下全部的盐碱地,再用你们东家的治理之法改良恢复,倒是我们双方按事前说定的比例,各得良田数万?” 就听得到吸凉气的声音,同样在隔壁这间内静心聆听的婍姐儿都不由得暗暗佩服。够霸气,这就要包圆了整个一片,自己虽不知具体的数目,但之前听段师爷与这位谈论时,也大约能够推断出一些。 仔细回想起来,哪怕剔除临近两旁的荒地,单就此处受灾的区域就有近万之多。虽说离那位口中各得数万,还是相去甚远,然而落在旁人耳中,也不免是吃惊不小。 时间好似瞬间凝固,两旁隔间内再无声响传出,直到在心中思量再三的婍姐儿,暗自点了点头,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寻了伙计来,打包一份点心路上用,这才听得隔壁那间中,也有了些许的动静。 “许掌柜还是莫要一口回绝,毕竟涉及数目巨大,还是回去同你们东家好生禀明一二,才是正理。我们少主也不是凭空定夺,与你们三日商定此桩,可成?”又是一旁段师爷的和气提议,谁知不等这旁许掌柜地回应一句。 只听得忙不迭赶到隔壁那间中的伙计,朗声禀到一句:“这位小娘子要的点心,实在不便放久了再吃,这都入夏多少日子了,小店里做多了怕放坏,自然是……。” “这都干得直硌牙,哪里搁两天就能放坏了?”一听便知是胖丫鬟满不在乎的声音。(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 意外之获(下) 一旁的小伙计都快哭了,可这一笔足有二两银子的买卖,说放弃了就是他乐意,掌柜的只怕也得念叨好几回。苦着脸再三解释:“真是怕放坏了,咱们店里的名号可是远近闻名,哪是小的信口胡说,要不几位换个耐放的,也是一样的美味可口,您看成不?” 这回子算是认准了正主,已是转向了这旁坐上的婍姐儿:“就听你的,换几样耐放的也是一样,只是这个少装些,叫她们俩也都尝上两口,便罢。” “唉,唉,小的这就给几位装点心去。”这头小跑着下了楼,随后婍姐儿也已是若无其事,领着两个丫鬟直接往楼下去。而此刻隔壁那间里,坐定对面的两方人马,也已是再度说道起来。 “许掌柜你看,有这三日可是能够商定出个结果来?”也知道自家这是不情之请,人家就算实力不足,但有这治理的良方在手,想必日后慢慢发展也不愁买不来地,不是。 可眼下这个千载难逢地机会,别说是少主了,就是自己也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所以,就算是软磨硬泡还得把这掌柜地说动,才是当务之急! 一旦少主手中掌握了,这许多土地,他日再论起这封地治理一事来,便多少有了底气。然而,更令人欣慰的是,有了这一大片土地归于名下,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四周遭的情形,尽数掌握。 有这两层意义在,自是当仁不让,日后不但恢复了土地原有的样貌,还能顺带着将昔日逃离而去的农户们。陆续吸引回乡,这恐怕才是少主的真正用意所在。 乌有农人耕作,即便坐拥良田千顷,又有何用?势在必行,也难怪自家少主是这般火急火燎。那头才刚由大地主口中获悉,这许姓掌柜背后的东家,竟然握有治理盐碱地的良方,便立马赶到了茶楼之中欲将此事落实下来。 而此前,他们瞥见隔壁那间中的新奶奶主仆一行,想必也已听见了这旁的动静。才着急先行回了客栈吧。原本就是无奈被拴在一起的两人,新奶奶的今日之举,更是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不愿多知晓有关之事,这匆匆离了茶楼。 雅间内安静片刻之后。才听得这姓许的掌柜低声应了一句:“既然你们这般诚心,又涉及了范围颇广,许某还需回去同我们东家好生说道说道,那就三日的午时过后,仍旧约在这茶楼给公子答复可成?” “三日之后,必定如约而至。”抬手一抱拳,却已先行带了随行之人,下得楼去。独留下这旁面面相觑地兄弟俩。仍有几分的惊疑不定:“大哥,这人正是咱们家新姑爷?” “是不是咱们家新姑爷,那得咱们家小姐点头才成!你刚才没听清楚。那是二房那一家子黑了心肝的耍得诈,小姐又迫于姑太太和七爷、八爷的安危,这才勉强上了花轿的。” “哦,也是。可这连堂都拜了,要想反悔是不是……?” 那里一句话没说完,已被自家大哥当即打断:“咱们家老爷夫人去得早。就算要给小姐说媒,也得身为胞兄的三爷答应了才成。他算哪门子的姑爷!” “啊!那这合作治理盐碱地的事,就成不了……?” “怎么成不了。刚才咱们东家怎么说来着,你还记得吧?”也不带自家兄弟回应,这旁已是学着刚才那小丫鬟的话,念叨了一遍:“听清楚了,那丫鬟说点心硌牙的很,那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干点心呗,还有大哥你能不能慢着点速度,我这里都快赶不上你的点了……。” 谁知,又是一个摆手:“那是你没听出小姐那头的话外音,干点心硌牙是没错,可明摆着就干点心还犯得着老提这个‘干’字吗?” “那提啥字……我明白了,咱们东家是说硌牙是点心硬。”这会儿不等自家大哥顺口接上,已是脱口而出:“硬就是应,也就是这事东家答应了同新姑……那位郡王长子合作治理!” 临下楼前,落了两步在后的许家二郎,还不忘摇头喃喃一句:“这姑爷不让喊姑爷,还真是别扭的紧!”被自家大哥突然回头瞪了一眼后,也只有憨笑着连连赔不是。 哪里知道,自己先前包下的雅间账目,也已被那位郡王长子给结算一清了。顿时兄弟俩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是个不相同。 “我说大哥,那位的人品好像还不错,至少这出手大方,一定不是做假的,日后咱们家小姐……。”然后这一路上的念叨,便未曾停顿过,别看这两人是一母同胞,面对这么一个天生就是话痨的许家二郎,就算是他亲爹许庄头,也惟有摇头哀叹的份,又何况是原本就略显木讷的许掌柜? 不过这许二郎虽是爱整日念叨的话痨,可这不该对人言的正经之事,却是一个字都不带往外蹦的。这是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所致,所以这些年来许庄头,倒是不怕自家这个话多的二小子,能把岛上的秘密透露给外人。 不过这话多的人却有一个好处,就是让他打听消息,的确不怎么费事,而且普通人都不会对他有太多的防备之心。因此,许家二郎这离岛的原因,也有两桩。一来,正是为了三爷那头迟迟未到的消息而着急,让他出岛就有打探的意思;二来,则是为了日后东家扩展更多的铺面时,能立马就有可随时接手的掌柜人选。 别看之前,由许大郎打理的两家铺子,如今都经营地不错,但在有先见之明的许庄头看来,一旦哪日东家回转南方后,这铺面的数量必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才对。 而事实证明,许庄头的眼光确实很长远,之前就急于摆脱与他们同行的婍姐儿,就已在心中盘算起了另外设店的可能。眼下这京城是暂时回不去了,但要想彻底将二房击倒,兄妹们手中的财力字理所应当就成了最关键的筹码! 提前一步走出茶楼,的确有避开那位的目的,但另有一桩是婍姐儿此刻更为关心的。如今正要与单晏合作治理盐碱地,自己手中的现银只怕远远不够。 之前许掌柜的约了那大地主商谈购地一事,必定是自家岛上的许庄头,瞧着手中有自己留下的汇总良方,便起了心思在此刻无人问津之际,先下手为强。 而当日自己临行前,也特意寻来了他们父子交待了有关之事,的确是多多益善。别看自家海岛上的屡屡丰收,但随着人口日益增加之后,势必有朝一日,就要反回岸边扩充一二。 此时正是难得的良机,就算前几年里多为投入,但联想到日后的丰厚回报,这地买的就不亏!许庄头本就是颇有经验的老把式,而他家大郎伺弄田地的本事,也绝不比打理铺面差。 再加之,如今自己又重回了南方,便越加是无所顾虑了。倒是那位一口气吃下这许多土地,身边又无十分懂行之人在旁看顾,难道就不怕自家厚此薄彼,反倒借势坑了他的银子? 殊不知,此刻也已回到客栈的单晏一行,也正分别落座商议起日后的各项章程来。 “要套出他们家的良方来,恐怕万不能够。再则说了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今日看那位的言谈举止,也不似那普通买卖家的掌柜,反倒更像长久同土地打交道的庄户。”要是婍姐儿此刻在场听到这一句,定然是毫不犹豫比出大拇指,颔首连连。 可惜对面坐着是同样从未务过农的段师爷,面露愧色,已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来惭愧,先前叶兄到底还能在米行中帮上不少,可如今这农事之上段某却是一窍不通。” “谁人生来就懂这许多,不懂咱们就现学,也不是全无可能。” “现学?这要往哪里去寻个懂行的老农来授课?”在片刻的傻眼后,顿时眼前一亮,再看向这旁的少主同样也是一脸的坦然。 “果然还是要出海一趟,去那海岛上寻个明白人来,帮忙一段时日才是最为稳妥!”眼见那旁的段师爷,已是明白了自己所指,这旁的单晏不禁缓缓点了点头。 不过顺势抬头看了一眼,那郑家丫头所居的厢房,方才转了个话题道:“看来这回是我们要急着送这丫头回渲州城咯!” “三日后,若是那家答应了合作之事,我们许是要忙碌上不少日子,放着这丫头在外到底不妥。倒不如悄悄送了她在那头安顿下,也省得我们顾虑重重了。” 是少主您自己顾虑重重才对吧。郑家那位如今是住在何处,又有何干系?只不过,刚才瞧见那许掌柜两个多看了两眼,新奶奶离去时的背影,自家这位主子爷就一个眼色,吩咐了侍卫站开了些,以便挡住那两人的目光所及。 这一意外的发现,绕是段师爷跟随少主身边多年,也是绝无胆量敢当面指出,唯有在暗中忍不住偷偷打量几眼罢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 加成股份 段师爷的暗中腹议,自是不能叫少主知晓,可当时在场的一众侍卫们,却都倍感好奇。分明说过三年后就要与其合离,今天这故作姿态又是为那般? “三年后是三年后,如今是如今,到底名义上还是咱们府里的少奶奶,若是让外人知晓了却是不妥,少主也是为了郡王府的颜面!”一旁的段师爷是忙不迭替自家这位,解释缘由。但自己心中却已忍不住再补上一句:“今日那对面坐着的两人,哪里晓得您是郡王长子的身份,这顾全府里颜面一说,又是从何而来噢!” 自己这里却是为了顾全您的颜面,才将侍卫们一并忽悠了出门才是真真的。与此同时,已然得了消息,随时可以送其主仆一行前往渲州城,倒叫婍姐儿是意外之中满心欢喜。 再无须苦寻借口,便可随时上路,才是这些日子来最好的消息。 速速唤来了丫鬟们,打包行李准备三日后,就出发去渲州:“亏得咱们的随身之物,原本就没几样,最多的也就是这一路采买的各地特产,就算全部带上也装不满来时乘坐的那辆小车。” 满是欣慰地拍了拍最后一个包袱,再度低声吩咐道:“只怕送我们去渲州的,会是那几个侍卫中一员,所以半道上说话也需留点心!” “奴婢们省得,不能功亏一篑!” 听自家的胖丫鬟一句成语是脱口而出,满是赞许地点点头:“没错,决不能功亏一篑,细节之处更得小心了再小心。索性不到目送他们转身往回。咱们主仆几个只当难得有个机会,默被医理便好。” 随之两丫鬟也顺着自家小姐的目光,定格在了一旁的医书包袱上,相视而笑!要问婍姐儿为何不急着明日就上路,自然是为了最后给许家两兄弟送去书信一封。命其带回交到许庄头手中,才是正经。 毕竟此去渲州城中,又离回海岛的日子远了些,这封有关调动现银,添置店铺的事务却是刻不容缓。原本婍姐儿或许还会想着,多留些与许家大郎购入受灾的田地。然而得了那位丰厚的资金投入,好歹能省下不少的金银。 如今海岛每季的产出,婍姐儿手中可是有具体的账目可寻,再加之回转渲州城后,山庄那头的现银便又是一笔。可直接取用。至于京城自家兄长所需的购置花费,眼下也还算充足。 要知道,此前自己是临时赶回京畿姑母处的,同时留在京城陆氏兄妹那儿的现银,尚有不少的结余。所以,一段时间内兄长手中因为并不短缺现银,除非二房那头另有突然情况发生,但一联想到当日送嫁妆的情形。婍姐儿脑海中那最后一丝担忧,也变得荡然无存了。 此刻已是今非昔比了,就算手头仍有不足。但为了顾及晋王府的体面,这暗中变卖产业的事,就算不能尽数停止,也必会有所收敛。 因而在婍姐儿看来,或者三个月内,亦可能是更长的时间里。国公府那头应该会选择暂缓沽出产业这桩。本来之前所转卖出去的,应该已占了原先三、四成的样子。若是只为了一个嫡长女而言,已是十分过激之举咯! 不敢说外人知晓实情后。会有何等的反应,就是他家同样是嫡女出身的胞妹,该如何作想?而身为家中嫡长子的那位,又会怎么看待父母双亲的这一过分之举? 放下京城兄长那里对现银的顾虑,婍姐儿自是要在南方的临近几个城镇,大展一番拳脚!倒不是,她因为顾及单晏他们一行,有可能会随时着人前来探望一二,而是此刻万不该让他们知晓,自己其实就是那许掌柜背后的东家,才是她万分小心的原因所在。 索性选几处可在两日之内来回的地界,也免得被他们看出破绽来,方是最为要紧。自己可不想,合作之事才刚谈妥,这里就被那位知晓了根底,并手中握有了好两处产出颇丰的庄子。 倒不是怕这位郡王长子也似京城晋王那般,是个顶看中国公府产业的主,可这财不露白却是婍姐儿一贯的作派。那位虽不是见钱眼开之人,可如今他不正因为替人筹集金银一事,而忙碌非常吗? 若说旁人不知,身处旁观者之位的婍姐儿,却已在当日同车而坐时,看出些许的端倪。若是自己原本就是那外人眼中,不通庶务的闺阁千金,自是万万不能。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自己不但通庶务,而且还可算得是颇为精通的主。 所以,将前后联系一处,婍姐儿心中便已有了定论。眼下虽不知他单晏辅佐的是那一位皇子,但是他们一方手中短缺银两,却是再显见不过了。 或许刚才出京之时,单晏还未曾表现出太大,但随之同车而行的日子越来越多,从中观察出此事的实质来,也并非困难之事。尤其是婍姐儿这般的半个生意人,更是无须有人在旁点拨一二,便能在日常细微末节的言语中,体味出不同来。 算到了这点,对于此次治理盐碱地的合作,婍姐儿已是有了具体的打算,此刻匆匆转回铺子里,小心让自家二弟前面守着,便仔细读起小姐送来的书信。 片刻之后,才低声唤入了自家兄弟,将几张数额百两的银票,推到他跟前:“你再去账房取了六百两,凑齐了千两后去茂盛元号,换张千两面额的咱们再去寻那位,仔细详谈合作一事。” “为什么还给银票,那位不是说了以东家的治理法子入股,大哥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未等那旁饶头继续追问,这旁自己已是点点头,继续道:“这都是咱们家小姐的意思,以治理之法入股固然能省下一笔本钱。可你仔细想过没有,换作是我们求了人家的良方,又愿意让他家占几成?” “这个……应该不会太多,顶多也就给个一成半就算顶了天,毕竟这一整片可得小万亩的样子,多了怎么能不心痛银子……?” “这不就结了,合作本来就是双方坐定商谈,小姐让我们再添千两现银,争取能占二成左右才是最好!” “给他们一千两纹银,才多占半成,划不来的!”忙不迭已是连连摆手,打断了自家大哥这句,却不想才刚推回了银票,就被对面的许掌柜好笑着摇了摇头:“你自己刚才也说了,能给一成半就顶了天不是吗?” “是啊,没错。”满脸迟疑地愣神了片刻,才在自家大哥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只见这旁已顺手拿过一把算盘,给他仔细算起这笔账来:“如今这南方的地价是几何?但眼下因为遭了灾,自然是跌地厉害,但即便是这般每亩也得一两半吧?”见对面听到地处已是附和着点了一下头,才又拨动了两个算盘珠子:“咱们就以一万亩计,这片地界眼下需一万五千两的本钱银子,可对。” 那旁又是认真点了一下:“就算以你刚才说的,东家的良方能值一成半,余下那半成就得……。”手指熟练无比的几个来回,已是有了准确的答案。 “七百五十两!”兄弟俩居然是异口同声,不分前后道出了一个相同的数字。就见这旁的许掌柜连连点头:“看来你之前的心算,倒是没有白练,我这算盘都不及你的心算快。” 说道这里,再度将目光移回到桌上的银票之上:“所以,这相差的二百五两银子,就是与那位详谈时的余地!” 是啊,自己怎么一时意气用事,险些忘了这是在与人做买卖,即便那位是小姐的夫婿……反正如今名义上,他们两位是正经八百的夫妻,的确没错。 这买卖双方兴你们家漫天要价,就不许人家坐地还价了?憨笑着使劲挠了挠头,已是小心收妥了银票便转身去了,位于两条街外的南方第一大钱庄——茂盛元号。 三日后的双方商谈结果如何,此刻已走在去往渲州路途上的婍姐儿,倒是并不担忧。对于这许家两兄弟一唱一和的能耐,自己还是心中有数的,别看许家大郎如今还存着一份农户的敦厚,但那许二郎骨子里更流淌着生意人的血脉。 旁人或许并不晓得,许家往前数五代,甚至于六七八辈,几乎都是务农的出身,可他家老娘却有个农闲时,挑担走街串巷的货郎老爹。 所以仔细算来,他们家这祖上也算是有个兼职的买卖人,只不过许家也就这么一个儿子,继承下了外祖家的商贩血脉,其余几人到底是有所不及。 因而此番在他家大郎打理的店铺里,瞧见这位正在学做买卖,婍姐儿是毫无吃惊之色。本来这人就该是日后独当一面的好帮手,眼下在他们兄妹二人各自忙于手中事务的情况下,许庄头提前了一步讲人送出海岛。婍姐儿只有颔首赞赏一句的道理,哪里会怪罪庄头的擅作主张! 做为大管事本该如此,在主人家忽略紧要之时,及时提醒调整策略,更因在他们兄妹鞭长莫及之时,及时做好准备,以防日后因准备不足误了大事!(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南方分号 那旁许庄头是未雨绸缪,倒是同东家踩在了一个点上,这回婍姐儿出乎意料,得机会南方住上一段,刚好能用上。至于此刻仍在为改善土地而忙碌不停的单晏一行,便暂且放下一旁了。 毕竟眼下自己是名正言顺,在此安顿下来,就连这后面三个月的日常用度,临出发前也折了银票让段师爷亲自走了一趟。五十两银子就是再添上三、四个丫鬟、婆子,也是足够了。更何况,婍姐儿是压根就没准备多添人手,索性托了护送自己一路的侍卫,将原本那处看守门户的一家子,接了来也就是绰绰有余了。 外院有他们夫妻外带小姐弟两个住着,倒也是安稳,毕竟是南方本地出身,每日外出采买也好,还是让他们看守门户也罢,都算得不错之选。但对于第二进之内的地盘,却是无须他们帮手。因为此刻胖丫鬟已在小姐的指导下,熟门熟路地挑上了一家牙行,另外看中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丫鬟,如今正好充作内院的粗使之人。 本来对于那拖家带口一并采买来的人手,婍姐儿就没打算长久用着他们,对于摆在明面上的仆从,自然是略远着些才好。自己眼下可是连日常花销,都得依靠与人,又何来余钱养活这么些个使唤人? 所以,自那回坦然相告后,这一家四口的身契就顺手,转交到了那位手中。唯独自己身边这两个陪嫁的丫鬟,自是无此顾虑,再则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多添一两个院里伺候的。也在情理之中。 要不是怕那位瞧出破绽来,只怕这会儿就从海岛上,再选送几个知根知底的,才更稳妥。万事都要讲求个度,这般突然起了变故才是最要不得。不说单晏会如何作想,就算是他身边的老经年段师爷,也必会瞧出什么不同来。到时候,再想借口挽回恐怕就不容易咯! 所以,此刻看似一切从简,也是理所当然。再则说了。如今这偌大一个两进的宅院里,也就自己这么一个正经主子,要那么些个下人做什么?就算日后姑母与弟弟们都安然抵达了,想必也是足够了。 外头看守的门户的,有他们一家子四口;内院的小厨房里有本就常年打理此事的肉桂与丁香。更是驾轻就熟;新采买来的半大小丫鬟只领了内院的扫除一事,也算是较为轻省的活计。 至于下人们的吃食自是外院他们一家子四口,自己开火做饭,而内院的粗实小丫鬟,却算是得了口福,居然被自家主子安排在内院的小厨房里吃饭。这可让新来的丫鬟,长了好些见识,别看小姐用的饭食量不多。可这每天不带重样的菜式,几乎都让跟着吃饭的小丫鬟感动的直抹眼泪。 自家就是因为穷得吃不上饭,才被卖给人牙子。眼瞅着和自己一起从寨子里出来的小丫头,一个个都被人选了走,唯独留下自己因为面颊上有个铜板大的红色胎记,才没人愿意多瞧一眼。 可谁知,老天爷也是开眼的一天,正刚好主子这里短缺个内院的粗使丫鬟。自己才算得了好差事。别看洒扫的活计,在旁的丫鬟眼中最是低贱。但对于原本十来岁上就跟着父母,在田间地头忙农活的映花来讲。轻省地一倍不止! 而如今自己这个好听的名字,也是自家小姐给新起的,原先自家的兄弟们还好,倒是都有个大名,姐妹几个压根就没有名字。自己因为排行老五,直接就喊做五妞了事。 自打跟着说话和气的胖姐姐进了院子,就见着同样也是一脸善意的自家小姐,便得了这个好听的名字,又能每天吃饱肚子,而且还是这么个吃法实在是……。 要说不感动哪是不能够的,毕竟自己脸上的这个胎记,自己也知道恐怕就是爹娘一直不待见的原因所在。如今自家主子不但不嫌弃自个,反倒安慰自己一句:“本来这胎记的位置就长得正合适,你瞧瞧外头那些个爱打扮的小娘子,脸上时不时就贴上几个花钿。你这又是朱红色的,回头让她们两个用粉描上个好看的花形,任谁都瞧不出定点不同来。” 每每想到小姐的安慰,自己就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再不觉得脸上多了这么块惹人厌的东西,是老天爷不喜自己才在脸上落下的记号。 现在就算没有胖姐姐她们帮着勾上两笔,小丫鬟也不再自卑,脸上比旁人多了一块现眼的胎记了。就是外院里那一家子,同样是穷苦人出身的,也从未对自己另眼相看。一切都和之前在家大不相同,虽说不明白究竟是自家的寨子太过偏僻,还是家里的爹娘迷信过头,总之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就在安顿下来的大半个月后,有间商号的南方头一家分号,便正式在紧邻渲城的溢州城中开张了! “小姐您不是常念叨,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可这回头家分号,怎么不还是开在了溢州城里?”一旁正贴着斜对面,酒楼雅间的沿街窗棂向外张望的胖丫鬟,已是凑近自家主子耳旁,好奇问道。 谁知,这旁之人顺势夹了一筷子清蒸鱼,细细品过之后方才低笑着接了一句:“渲、溢两州在前朝之时,原本就是一个州府,只是到了如今才被拆分成了两地。而且咱们要在渲州城中久留,指不定哪一日那位一个心血来潮,便转道往小院坐上一坐,到时候这渲州城中的新鲜事,可不就落在他们眼中了?” “对哦,奴婢怎么就忘了这茬,还是小姐考虑的周全。” “两地来回本就便利,再则说了,这商号的名字确实有些显眼可不敢胡乱行事。”婍姐儿自是不曾忽略,那位在京城留下的眼线,别看那位着重之处,多半会在内城之中。但对于外城里那家,由陆氏兄妹看顾着的小杂货铺子,还是因其生意日益扩大,就以当日赶往京畿姑母处而言,已可每月为自家带来近好几十两的进项。 当然,如今在哥哥的顺利接手下,只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他身边常年跟随的几人,较之自己那几个训练有素的丫鬟,更是略胜一筹。再加之,如今得了自己那几个丫鬟在旁帮村,只怕更是如虎添翼,较之以往更为顺利些才对! 这也是婍姐儿一直不曾想过,将那几个大丫鬟悄悄带来南方的原因所在。要知道,京城才是最为主要的争夺之地,至于自己在南方开设分号,一来闲着也是闲着,自己这般枯坐着整日无所事事,倒不如开源节流,另添几笔稳固的进项,才是最好不过。而二来吗,自是为了将山庄里可用的经营之才,派去更为合宜的所在,人尽其才放可一展所长,还能顺带着陆陆售出自家的产出,也是关键之一。 如今这家分号的掌柜与伙计,就是自家山庄里的可造之才,终于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怎不深感当初小东家的用意何在。 别看庄子里的小日子,已是一等一的好,可比起这每日同地里的庄稼打交道,这几人更愿意在铺子了,帮着东家售卖货物。再说了如此一来,不但是庄子能多得一笔进项,也可顺带着替东家多多留意各方的大小消息,才是两不耽误。 只是一连三月间,东家在南方的分号陆续接着开出,却让庄子上的老庄头愣神足足好几日:“这就开到第七家了?” “怎么不是,听说年前就不再开新铺子,但是出了春后又是怎么个章程,就是我们几个也都没听东家提过一句。”就算旁人不知这里头的深浅,他老庄头却是心中有数。 早在东家被‘新姑爷’安顿在了离山庄,不过半日路程的渲州城中,老庄头就在第二日晚间得了确实的消息。只是碍于不好叫外人看出破绽,才没敢立马套了车赶去见上一面。 但随后同东家陆续在城中的几处,熟悉的铺面里碰过几回头,也已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东家就是这般尊贵的出身,老庄头自己都听得直发愣,又哪里敢往外头说去,就连自家老婆子也只晓得东家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罢了。 别看这渲州城也不算是小地方,可这里他们所能见着最大的官儿也仅是五品的知府老爷罢了。当听说这国公府是何等的存在后,便再不敢多问一句有关之事了,再加之东家自己感叹一声,他家父亲大人还曾是领兵边疆的大将军,更是让老庄头忍不住瞪大双眼。 国公府是多大的官儿,自己是不晓得,可这郑大将军的名头就算在这穷乡僻壤,也曾听说过传闻。只是老庄头心中的感慨,要是让婍姐儿知晓了,却不知这渲州城若被老庄头称之为穷乡僻壤,那么此刻正热火朝天忙着治理那片土的人们,又该如何称呼眼前的景象? “别看晚是晚了些,但仅靠着雨水的冲洗,只怕三、四年之后能恢复已是不错了,亏得咱们小姐到的及时,才刚好赶上载多一季,也算是聊胜于无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七章 聊胜于无? 听着自家匆忙赶来的老爹,一个劲地点头,这旁的许掌柜也不免追问一句:“真能想咱们东家说的那样,在稻田里套种上红花草?” “听东家说了这红花草也叫紫云英,可是好听的劲。咱们海岛上为什么独留一小片空地,你爹我早在上岛那会儿就听了东家的话,一直小心伺弄着。那里足有四成的地界,被特意灌成了盐碱地,就是为了试着用东家手上的法子,洗成原先的模样。” “洗,用什么洗能变回原来的样子?”未等这旁的许掌柜接着往下问起,就听自家二弟抢先一步,忙不迭是脱口而出。 见自家二儿子这般认真追问,许庄头当然是颇为欣慰:“原本这盐碱地要变回原先那样,只靠老天爷可怜多降几回雨,也真是没个定数的事儿。可要是咱们用人力,帮村着多灌几回清水,再配合着种上能加快改善土质的作物,就不同咯!” “这南方地界一年二季稻,本就是常见的很,所以差不多到了晚稻齐穗那会儿,也就是割稻子前一个月左右,就能套种在田里。东家说了它还能入药,夏秋采了晒干也成,新鲜着用也是有的。而且,还能拌了给牲口添上些,对了不但猪爱吃,就是牛、羊、马,兔子也都愿意吃这一口,东家还说了就是给鸡、鹅喂点也是不错。所以,如今我们岛上就陆续徐徐种了十来亩的样子。” “啊,咱们岛上就有种,怎么我都没怎么瞧见过……?” 哪知他一句还没说完,就听身边的大哥低笑了起来:“刚才咱爹不是说了。那是东家临走前仔细吩咐着试种的,自然是那片地里。平日里就连咱们几个专门伺弄田地都不常走过,你又怎么会得闲瞧上一眼去?”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再不敢胡乱打岔,忙又转向自家老爹那旁听他继续往下:“你们可不晓得。之前给东家送京里去的蜂蜜,就是打那片地里得的,眼下实在是不够匀给旁人尝上一口的,可两位小爷每日里吃的好蜜,就是这红花草蜜!” “咱们家小姐每回得了好物件,就先紧着七爷、八爷小哥俩。就是三爷也没少吃味,不过也是当年府里遭了大难时,这两位小爷可都还是奶娃娃呢!” 听父亲忙又补了一句题外话,这旁的许掌柜反倒笑着附和了起来:“爹,你算岔了吧。咱们家小姐也就比七爷大了两岁而已,那会儿也是十岁不到的小娃娃。” “那可不一样,咱们东家是……。”忍不住感叹一声:“后来,我也是在姑太太那儿才知道,当初小姐险些就被他们一房人给害了,好在老天保有这才转危为安。也就是因为府里灾祸不断,咱们家小姐才不得不早早接下了这副担子,唉。要说那会儿咱们要是能早些找回几位小主子,或许还能多尽一份力……。” 忍不住一阵感伤,屋内安静片刻后。又恢复了刚才的气氛,就听得许庄头轻咳了两声,重又言归正传继续同两个儿子说道起,治理盐碱地的话题来。 “要说单用这稻田洗地,还是不快,别看这红花草不能当粮食可好在它耐盐碱地。而且这肥地比绿豆也是不差多少。另外还添了红草草蜜一项,也大可利用起来。只是这般一来能酿出上好的蜜,就瞒不过那头咯!” “本来能最后定下给东家二成的份额。已是不错了,真要别他们学了去,东家也是早有预料。只是这喂养牲口一事,还得仔细琢磨琢磨,一来咱们这里懂行的人手实在有限;二来东家临走前留了信,说不要全都一股脑倒了干净。” 顿了顿后,忙又转了低声:“儿子回去后连着两天,也是仔细想了又想,东家说的确实没错,他们家虽说给了二成,可这南方一带会这门绝活的,也就惟有咱们庄子上,所以嘛……。” 不消这旁仔细说明,那旁的许庄头已是含笑应了:“怎么不是这个理。凡事需留一手的,还得防上一防,再则说了这姑爷的名分也是虚挂着,也不知哪一日就……所以,小姐自己另有计较,也是没错!” “就是,生意是生意,到底这亲事是被逼着才成的,要是到头来弃了咱们家小姐,这‘祖传’的良方,又怎能便宜他这个外人?”许二郎的一个嘴快,已将当日的信口之言,暴露无遗。 瞧见自家大哥直摇头,不免嘿嘿干笑了两声后,和盘托出:“当初瞧着他们那头的段师爷皱着眉头,在心里盘算了好一阵子,儿子我就急了,这不索性给他们提了个醒‘这可是太老爷家的传了四、五辈人的秘方,哪能抵不上这半成股的?’。” “所以,那头就立马答应了下来?”反倒是让一旁的许庄头很是好奇,自家二小子提醒了一句,就顺利说定了合作之事。 事实还真是如此,只是被他们父子提及的那位挂名姑爷,两日后拿到那份分量十足的治理之法后,更是忍不住莫名的激动。 “居然就这么给了他们东家的祖传良方?”就连原本在书房代替尚未赶到的叶师爷,整理账目的段斐都吃惊地张口就这么一句。 “虽不是详实的记录,但也已是难得可贵了!”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端倪,定是断断续续抄录下来的。毕竟好些段落之间的间隙这般地显而易见,已是让他了然一片。 “毕竟是传了好几代,就算如今缺失不全也是常见。不过,他们既然敢一口答应了合作之事,必定是有真本事在手,只是这方子不好全都叫我们学了去,才是真的。”轻笑着摇了摇头,忙又定睛看了一眼手中的一摞稿件:“要说他们东家的确不简单,手里握着这么个治理之法,可以说他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做足了功课,也可说他们家祖上的先人是慧眼独具。” “哦,这里有何说道?”刚进门就听见了少主急忙将自己唤到跟前的缘故,随即又得了这么一句,更加勾起了那份探究之心。 只见这位小心将手中的稿件,放回了一旁的书案上,方才回来桌边坐定:“说来这海溢已是十分罕见,更何况他们家祖上还曾有人专门试过了方法无数,就想着如何治理恢复原貌,已算可贵。再来就是他们家那位先人,还是自己亲自参与其中,记录下治理的整个过程只怕更是不同寻常。” 顺势也将目光定格在那份稿件上许久,方才缓缓点头道:“少主说的没错,就算不能一窥那良方的全貌,但如今有此稿件在手,也已是安心非常了。看来是真有能耐的,只消能尽快恢复,这二成的股份就不算多!” “何止如此,先生可知晓他们祖上提及的治理之法中,提及了那几样好物件?”未等段师爷张口来问,忙又回头瞥了眼书案,接着讲述了起来:“稻田里套种红花草,这一味既可晒干了入药,也可在四周遭养上些蜜蜂,等日后又是一笔不菲的进项!” “养蜂酿蜜,还能入药,这不是丁点都没浪费,直接都能换成银子入账?” “不止这些,稿件最后还提到了一项,就是这红花草不但耐盐碱地,还可以肥地用,实在是……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而且,种上稻田的话,就能引得农户们大批回归,又是再好不过的事儿,所以这才急着让人去寻了先生来。” “果然是好事,这般说来咱们这回还真是找对了人,只是他们东家为何迟迟不肯露面?”心中更是愈发嘀咕了起来,连着最是秘密的祖传方子,都肯抄录了一份来瞧,虽说不是完整的,也足够看出那头的诚意了,但这一直躲着不见人,又是什么缘故? 听师爷一句感叹,这旁之人也只有轻笑摆手:“怕是被人惦记上这份好东西,所以一直未敢露面。实则,也是可想而知,他们祖上传了多少辈的好物件,就算不被外人获悉了这一消息,他们家叔伯兄弟间就没隔阂了?” 有道理,这见钱眼开的主也不少见,何况这回足足占了二成的份额,就算其中有他们东家另外添补上的银票,可这良方在手,才是两家合作的关键所在。若是乌有了治理秘方,无论你愿意出多少银子也是无用,少主定是掉头就走。 联想到其间种种,长久以来的三分忧虑,也就此迎刃而解了。至于这旁的单晏为何这般一提,其实同今日亲自送了秘方过来的许掌柜颇有关系。 见其似有难言之隐,便不急着拆了稿件来看,反倒请人奉了茶水后,旁敲侧击起来。那一脸憨实的年轻掌柜也并未令他失望,终于将其中的缘故隐约透露出了少许。 “只怕家中因为这份秘方失了往日的和睦,所以才不敢亲自出面详谈合作一事。至于是自家亲兄弟,还是隔房的族亲之间,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有一样,却是叫人不得不旧话重提,恐怕之前他们东家的那句‘聊胜于无’,委实有些过谦咯!”(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八章 买卖被抢! “就眼下这么粗略一算,就明白他们东家的为人不错,这聊胜于无的一说不过是那位客气罢了。”绕是这盘算账目并不是段师爷平日最擅长的,但多少也能看出一些,所以听少主这么一提已然颔首附和了起来。 再看这旁的单晏,却是难得舒了口长气:“原本能送上这封长信的那位,就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主,若是知晓我身份倒还两说,眼下这般却已能说明,他们东家的诚意如何。” “要不就是他们东家眼光长远,既然此刻我能一出手,就将整个一片地界都划归到名下,单有雄厚的财力也是不能,就不怕日后被别个有权有势的眼红,直接抢了过去?所以,他们东家不但知道眼光需放长远咯,或许还多少猜到了我背后定有依仗。” 听到此处,段师爷自是连连点头:“心思缜密,而且还知道拉拢人心,没想到小地方出这么个眼光长远的明白人。”才提了一句,忙不迭又一拍脑门,笑着直摇头:“瞧我这……其实他们家的许掌柜也是个难得的人才,明面上任谁看了,都以为只是个憨直的,不承想也是有些手段的买卖家。” “要不怎么敢放在这城里,经营偌大一间铺面?今天还听这许掌柜说了,他们东家如今正打算再接再厉,另在南方几个大城镇上多开分号。只怕等这一千八百亩恢复原貌后,他们家商号的名头也就响彻整个南方地界咯!”单晏更是微微含笑,接了一句。 见自家少主都这般高看一眼,段师爷不觉又要旧事重提:“那余下几处也同样被海水倒灌的地界,少主真得打算尽数包圆了?” “包圆了怕是不能。至少那些不在封地范围之内的,我本就不想沾手,而且是不能都揽在名下。一来动静太大,难免会惊动了那头的耳目;二来,还是需得留些后手。以防郡王府后院的那人因为其私心作祟,忍不住就要狗急跳墙!” “嘶,这倒是不无可能。”想到当初那桩腌臜事,一旁的师爷满脸的晦暗之色。 当年的事儿,险些害了少主的性命,可那会儿在郡王爷面前正经八百的提了。还是得到了同样的结果,方才令这位看清了事实,同时父子俩的间隙也就此越发加深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曾经跟随老王爷身边的幕僚,从此便成了小主子亦师亦友的存在。只是在他们俩看来。亦友倒还当得,可这亦师一说确实有些过了。不知两人没被老爷子派来前,少主他是怎么个情形,但自打两人转投到了这位名下,所见所闻就已是令两人不免暗自惊叹。 过目不忘的天赋是先前就曾听老王爷提及过的,但这聪明好学的少年公子心智之坚,更是令人刮目相看。暗自佩服的同时,自然也愈发地敬重起这位年岁尚小的主子。 而此刻联想起当年那事。他段斐也是感叹连连,只是怕因此勾起少主的痛苦过往,不免就此打住换了个话题:“等这头一切顺溜。少主也可以在南方多设几处铺面,旁人不晓得这里的门道,可叶兄多年在米行主持着事务,定然是熟门熟路!” “这点倒是不假,让叶先生屈就在独此一家的总号许久,才在京畿境内另设了两家分号实在是……如今的情形却是大为不同了。封地境内眼下我是不打算添置店铺自用,不过多多留意有无合适的所在倒是不错之选!” 这旁话音刚落。段师爷已听出了端倪:“少主是打算做回收租的房主,也好在旁人尚未察觉之前。陆续收下产业在手?” “这回倒不是明面上做房主,暗中设铺子打听消息,而是正经八百地做那只收租子的。” 一旁之人却是有些转不过弯来,这又是何道理?要说偶然遇上那懂得治理盐碱地的人家,才当机立断觉得投入大笔银两,拿下全部受灾之地。但是说,就此便再无余钱投入他处,却是断断不能。 自己虽不管这银钱上的事儿,但少主手中有多少生钱的买卖,却是略有些印象。京畿的米行经营得当,单此项一年到头就得好大一笔进项,必是肯定的。至于其余数桩同样暗中进行的买卖,两个幕僚也都有份参与,至少就自家年底分得的红利,就够舒舒服服过上几载都不在话下,所以对于金银一事上段师爷是毫无怀疑。 而此刻,由少主话中之意开来,还真只打算安安稳稳做个收租子的房主,不免是吃惊不小。见他这般模样,反倒让原本打算先卖个关子的单晏摇了摇头,细细解释起来:“先生以为这封地之内,就没有那后院之人的眼线了?” 转头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方才继续道:“前次我为何只在封地周遭设立铺面,就为防她这一手。原先久居京畿之时,倒还不曾有所留意,直到那会儿托了颜家小哥的光,亲自走过一遭后,才慢慢觉察出不同来。” 顿了一顿,才撇了撇嘴:“父亲虽是不闻不问,但这也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罢了。如今被扣在京城的贵族世家,也都是明面上万不敢有所意动,但暗中悄悄派了心服之人,小心打理着的也大有人在,更何况后院里那人本就有些手段。” “不叫我这做儿子的知晓,恐怕那头却不会刻意隐瞒才对。毕竟在父亲心中那人才是他的挚爱,反倒是我却是多余累赘而已!”抽了抽嘴角,冷冷一笑忙又恢复如初。 然而,就在这旁之人决定在自家封地,悄然购入物产之时,却被突如其来的另一个消息,震得不轻! “居然又被抢了买卖?”愣神好半响后,单晏才低声接到一句。 这般的冷静应对,倒让两旁众人面面相觑起来,连同前月里的那两回,这都已经是第三次被人捷足先登了。而且还是同一家商号,抢下了少主手里的买卖,至于是因为出价不足倒还罢了,可人家是另有厉害之处,却是自家无法拿出手的,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原因无它,抢下自家生意的那方,背后定然有个深谙此道的经营人才在。若是不然,又怎么会被他们屡屡得手,而且每回还都是直中要害,打得自家无还手之力? 前两回被抢,或许还可以说是意外、偶然,但一连三次,回回都是同一家商号,不免叫人疑心顿起:“怎么可能又是他们家?”就连一项好脾气的段师爷,都不禁双眉紧锁,气不打一处来。 “还能为了什么,定然是被那后来之人瞧出了关键,所以宁肯舍了自家不传之秘,也要同他们家联系一处。早知许掌柜他们东家手中还有这些好物件,就不该犹豫不决,叫人后来居上,抢了买卖!”不过懊恼管懊恼,他却不曾埋怨旁人。 就算先前的准备功课是底下之人代劳,可到头来做决定的却是自己,所以无论结果好坏都得自己担着才对。 心中苦笑了一声,忙又转而问向一旁的传话之人:“只不知失去了这三次机会后,是否还有下一回?”那侍卫也只是摇头连连。 答案已是显而易见,若说前月那两次的商机,都是自己无意间琢磨出来的,可这回的良机却是许掌柜亲自上门暗示的。好似对于前两次的合作不成,颇有几分借此弥补的意思,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那突然杀出的一方,半道上劫了去。 而此刻,同是安坐书房的婍姐儿,看着窗外一派初冬的景象,却是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这下才算是真正安心了!再不劳您大驾慧眼识‘财’,咱们也能自己给自己另添进项。” 其实事情的起因,还要从秋日里说起,当初自己是只顾着在邻近几地开设分号,却万没有想到,单晏居然能在合作治理土地之际,发现了另有商机可图。 于是便将自己的合作意向,直接了当写了书信让许掌柜捎带着交于东家手中。而这一直不曾露面的东家是何方人士,是男是女,许掌柜也是三缄其口,从未有过提及。又被小姐再三叮嘱,莫要主动联系更是叫那头,毫无线索可寻。 因此,直到头一桩买卖被抢,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继而又被生生打断一次后,单晏这里也就彻底放弃了心思。可谁又知,屡屡抢了他寻出的机会,到了第三回却是真的被那头抢了个先。 而且在许掌柜不懈余力的帮村下,最后还是已微弱的劣势败下阵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形,何况还是在那头已有‘内应’之下,还被人抢了买卖,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别看少主明面上一派风轻云淡,可这心里必定不痛快!”跟随主子许多年,自十来岁上就被训练成影子一般,担当护卫一职,所以对于自家这位主子的秉性,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反倒是一旁的段师爷,苦笑着抬头望了眼这王家兄弟俩:“难不成少主还会有所动作?”(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 当场撞见 “等着瞧吧,动作必定会有,只是万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只怕此刻先打听清楚了对方的虚实,咱们家这位才会有所行动。”才接了这句后,忙又补了一句道:“少主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万事都得有个七八分的把握,才会出手。” “这倒是没错,对方恐怕是急着落实了合作一事,哪里会想到自己是从谁人手里抢走了买卖?” “到时候必定是悔不当初!”一旁的王家兄弟俩,也是深以为然的附和着不住点头。 此刻书房之内不时拿出手中资料翻看上几页的单晏,心中也正在酝酿。待后日叶师爷到来,便可将手中事务一并交由他们两位,而自己则要简装上路,将这三番两次抢了买卖的那家的底细,彻底探查一清,方能安心处理余下之事。 同样远在数百里之外,正在书房中静心作画的婍姐儿,却时不时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才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且,咱们隐在幕后掌控一切,实在由不得你不认输! 当初几乎是被要挟着踏上南下的道路,这回的‘三连胜’婍姐儿只觉得,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把。虽说仔细想想仍一丝的后怕,要不是自己反映快速,只怕许掌柜那儿就要露了馅。 别看交由他打理的铺面,明着同岛上的田庄是毫无关联,但是以单晏那般的聪明,真要是再被其深入一步,保不齐就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更要命的,那位居然是有一便有二,愣是又被他发觉了许掌柜那里。还另有可合作的事项。这才使得婍姐儿心中警铃大作,不得不用了一招先发制人,最后以三局完败将其逼退! 毕竟许掌柜那儿不容有失,就是被那位发现了与岛上的关系,也不是婍姐儿愿意看到的。也惟有冒险。先行将更多的合作搅黄了,才是当务之急。 再则说了,治理一事终究是在地里,实际同自家的铺子没多大关联,所以之前才敢一口应下。真要是合股做买卖,她就未必会这么痛快地点头咯。 自己眼下与那位还有三年之约。但日后到了形同陌路之时,对于这合股买卖一事,是否还能继续进行下去,还是未知之数,婍姐儿自然是不愿意促成。 再加上。此刻由许掌柜先行一步开始经营的铺子,都不曾用自家商号之名,而如今这一连三回的合作方,却是实打实的用上了有间商号的名头。 一来是为了助京城自家兄长的势头;二来也是为了日后正大光明,将二房那头夺回的产业,重新归入自家名下做准备。别看眼下京城唯一用了这个名头的,不过是间单门脸儿的小杂货铺,但此前三个月内。自己便陆续在南方又开了七处分号,便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婍姐儿却是不知。此时就是位于京城之内的‘有间商号’也不仅之前的那处杂货铺咯! 这一消息倒是不算晚,也不算早,刚好就在此后第五日的晌午过后。而捎带着送了消息的,却是婍姐儿日夜盼着能够尽早团聚的小兄弟两个。 “姐,这么样,我家三哥厉害吧?才刚没出几月。这么一间大酒楼就顺利开了张!别看这会儿我家三哥是没法出面,可这前前后后的忙个不停的。只怕就属他咯!”如今也已有十一的小八,一边笑着附和两句。一边不忘给自家胞姐面前的碗碟里,夹上一快红烧鲤鱼。 品了一口弟弟夹的菜肴,同样满脸温和地含笑回应道:“就知道咱们家三哥是个有本事的。不但文武双全,就连这买卖人的看家绝活也没少学。都是这些年走南闯北历练的结果,倒叫咱们家出了个全才的好哥哥!” 另一旁的小七,也难得在自家之外露了回笑脸,补充道:“要是没有姐之前在京城打下的基础,只怕三哥也不能这般顺畅!” “嗯,嗯。”这会儿嘴了塞了块咕咾肉,正嚼着欢,但听了七哥这一句,忙是点头附和。 “这家可是比我做的好吃?”看他们兄弟俩都是一连吃了三、四块,这旁的婍姐儿方才低声问道。 先是一愣神,忙不迭用空出的左手比了比厨房:“姐姐将食单卖了给他们家?” “哪里是卖了食单,这是打咱们家新开张的小食铺里,每日现做了悄悄由后厨,送给他们家代售的。只不过要价不太高罢了,不过在邻近几个州府,但凡做吃食买卖的能靠上他们家,就算是立稳了大半的脚跟。” 停下了手中的竹筷,好似不经意间瞥了眼那便柜面,方才低声继续言道:“每日不过少挣这几两银子而已,却能换来平安的日子,咱们算都是不过分。” “每天要送来多少份与他们家?” “不多,之前我就同店里的掌柜说定了,咱们铺子本就是才刚开张,店面小客源也是不稳。反倒卖不了多少,索性就先紧着他们家每日的供给,来年再把一样菜式用在自家铺子里,也是不晚。” 小八尚未明白过来其中的深意来,另一旁的小七已是,再度含笑点头:“对,对,姐姐这法子就是极好的!别看是紧着他们家,可到头来还是他们家在不知不觉中,给新开的铺子打响了这道菜品的名头,这买卖绝对划得来!” “哦,原来还可以这般算的。”听得一旁的小八是怔怔出神,再次夹起盘中已所剩不多的肉块,忍不住定睛打量了起来,倒是把一旁正送了隔壁一桌上酒菜的伙计吸引了过来。 “小公子,可是还要再来一盘这新出的菠萝咕咾肉?”别看两家铺子离着并不算远,中间仅隔了一条街面罢了,但这两片地界却是相差甚远。这边是富贵人家聚居之地,而一条街外的那片所在,却只是仅是住了些中等人家而已。 所以,当日大掌柜对于那新铺的毛遂自荐,双手奉上这么一道既有些陌生,又不乏熟悉的菜肴时,也曾有过迟疑。但当酒楼中数人品尝过滋味后,却都不约而同转向了自家的大掌柜。 答案已是显而易见,这份出奇好滋味的菜品,立刻就赢得大家的一致认可。同样的情景在第二日的午市口,就被众人食客验证了。 到了晚间之时,就连掌柜的不敢相信,居然一日之内就卖出去了整整五十七份之多。这还是因为,那家小食铺里实在人手有限,再无余力供给的结果。 为这事,不但是大掌柜他得了东家二十两银子的赏,酒楼里更是从上到下,没有一个空着手回去的。多多少少都得了额外的进项,就连自己这个才刚学做跑堂三个多月的,也好歹分得了一百个大子,那可是整一钱银子! 因此在这伙计眼中,只要能多多卖出这新菜品,日后定是会被掌柜的看重,一想到自己会被顺利留在酒楼里做活,便觉得脚下生风。 就在这旁姐弟三人相聚甚欢之时,同在本城这家最大的酒楼二层散坐上用饭的单晏一行,已是忍不住朝这旁打理了好几回。其中自然是以婍姐儿的那位,挂名的夫婿为最甚! 而与其同坐一桌的王木蛟,王木奎两兄弟,也唯有在心中叫苦不迭的份咯!看着少主那阴恻恻的眼神,两人便忙低头趴饭。要知道少主的这段姻缘,本就不是自己乐意的,好容易决定绕道先来瞧瞧这位挂名的少奶奶,就遇上这么一出,实在叫人寒心哦! “如今被当场撞见了,我也总算是明白了,这政家的二小姐为何只肯采买了一个粗使丫鬟在内院,只怕之前我给的日常花销,都打点了城里的商铺咯!”末了,还抽动了嘴角逼出两声冷笑,更是让同行的王家兄弟俩,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自家这位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可都是一清二楚的,别看轻易不动怒,一旦动了真怒就断无放过的道理。看那旁一女二男吃了差不多的时候,这旁主仆三人也紧随其后,出了这家大酒楼。 才刚拐过了街口,就见并肩走在前头的三人,已是转入一家颇为气派的成衣铺子。再等王木奎来报时,单晏更是冷笑连连:“一出手就是八十两银子,真真是当我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看着少主拂袖而去的样子,刚才亲眼瞧见店内情形的王木奎也已愤愤道:“居然恬不知耻,在外领着两个小白脸招摇过市,还用咱们家少主给的日常用度,倒贴……。” “其中一个脸儿不白,顶多也就是长得好点罢了,不过比起咱们家少主来,还是差得远!”从自家大哥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这旁的王木奎也不免小吃了一惊。 不过对自家少主这通身的气派,他还是无比认同大哥之言的:“就算脸儿白的又能如何?单看这还没长开的样子,就知道不过是个大半的孩子而已,这新奶奶……哦,不对应该是郑家二小姐才对,就是个睁眼瞎,放着好好的郡王长子不要,偏看上了这么两个……仔细想想也不对,刚开始好像是咱们家主子先提的合离……?”(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章 将错就错 还没等这头说完,就被自家大哥狠狠瞪了一眼,直到得了少主命了两人,去给郑家二小姐送个口信,从下月起这花销银子减半,兄弟俩才苦笑着上路。 “等送完了口信后,你且悄悄回去打听清楚,那两个小白脸儿究竟是什么来历,至于他们院子里的人,都不要惊动。” 一听这句与其并肩而行的王木奎,点头应了一声后,忙不迭又低声追问道:“那要不要我顺手,将那两个小子好好收拾一顿,怎么也得给少主出口气。虽说当初先提和离的,可这般明目张胆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就算是咱们少主先提的和离,这位不也是一口答应了,不管日后怎么样,至少眼下她就该知道自己还是有夫之妇!” 果然到了先前给置办的宅院,那位郑家二小姐也是微微吃惊,让丫鬟领了他们在外书房中稍坐后,才出了内院。 对于此番突然来访,婍姐儿本就感到有些蹊跷,再见两人的面色更是确定了几分。不过在听闻了减半日常用度的那一瞬,还是未露半分的惊疑之色,只是缓缓颔首,低声谢了他们辛苦走上这一趟。 临了,还叫人准备了一些易放的干点心,让两人带着赶路时垫垫饥。这般的平静非常,反倒令他们兄弟俩倍感意外:“难不成刚才看错了人,怎么会如此的坦然,生生被砍了一半居然连半分的吃惊之色都没有,实在是……。” “所以,让你小心走上一趟,的确没错!” “敢情。要我悄悄潜回去打听消息的不是大哥你,而是咱们家少主?”微微有些错愕,却被快他一步的王木蛟当初打断:“是我,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所以才让你悄悄走上一趟。” 思量着自家大哥的话中深意。那旁脚下也是不慢,只不过此去所见所闻,确实令人啼笑皆非。 到了汇合处,未曾张开却先给了大哥一个尴尬的笑脸:“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客栈与少主细细详情才好,免得……。” “吞吞吐吐,怎么了。难不成那院子里头还有更见不得人的?” 吓得王木奎是一个激灵,忙不迭摆手:“哪是这般的哟!只怕刚才咱们在酒楼里瞧见的那两位小爷,并不是什么小白脸……而是,而是咱们少主的两个,还未来不得见过面的小舅子!” “小舅子?!怎么……。”猛得一拍脑袋。忙又回望向那旁的巷口:“我们怎么都给忘了,郑家大房原先就有四子一女,长子与其父一同战死沙场,次子也是就此断了音讯,余下的姐弟三个都国公府办完了丧事后,便一同随他家外嫁的姑母来了南方。” 说道此处,不免也是一脸的尴尬不已:“常言道先入为主,今日猛然间叫我们在酒楼里撞上了。所以才就此起了误会。”方才摇头念叨了一句,忙是拉过身边的兄弟,大步流星往客栈而去:“快走。只怕少主知道后,也不会这般闷闷不乐了。” 这事无论是谁遇上了,都不会毫无反应,即便只做了那挂名的夫妻也是不能。不说自家少主的出身如何,就是普通妇人这般招摇过市也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只是谁都不曾料到,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不等详细说明自己听来的消息,张口第一句便是:“少主切莫烦恼。刚才酒楼里瞧见的那两个并不是外人,而是郑家大房的两位小爷罢了。” “小……你是说那人是郑家大房的小兄弟俩?” “正是。那两位如今被郑家二小姐留在院子里小住几日,少主既然特意绕道来瞧上一眼,何不去见上一面,也算是……。” “少主自有决定,属下们就此告退。”不等自家二弟说完,以被身边的王木蛟一把拽了往外走,直到步入兄弟俩的住处,才恨铁不成钢地说教起来:“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咱们干吗去了?” “领命去了郑二小姐处,知会要减半……厄!” 无奈地看了自家这二弟一眼:“如今知道错在何处了?” “是,大哥你说我这脑袋里是不是少了个筋,怎么敢提议少主去认给亲戚,刚才还理直气壮传了消息。”就在这里兄弟俩无奈感叹之时,另一旁单晏亦是有些后悔,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就妄下决断:“实在是错的太离谱了!” 摇头苦笑一声后,方才拿过案上的书信刚瞧了两行,忙又停了下来。用力揉了揉有些发紧的额头,不禁心中一凛。该不会对京中那位仍念念不忘,所以才更不愿让其看笑话,若说自己成亲不过半年,就传出了不好的消息,实在是让人失望之极! 心中有些一想,人更是警醒了一大半。不能够?就算在之前每每有求于我时,也都是留有余地,就可知不是个毫无心计的。只是那时的自己太过自信,又不曾料到已是日落西山的国公府,还有这般的雄心壮志,势要借着女儿更进一步。 更令人难以预料的是,还有先前被世人视作,无知乡下丫头的郑家二小姐,不但性子十分爽利,而且还着不俗的谈吐。只是一切被其隐藏地太深,不为外人道罢了。 而今日酒楼里猛然撞见的情形,但凡是个男人,就会忍不住怒火中烧,所以自己也不过是因为事发突然,一时不及细想罢了。 就在他默默安慰自己之际,另一边得了消息,回转内院的婍姐儿刚一重新落座,就忍不住轻笑一声:“难怪刚才酒楼里,我就觉得被人狠狠剜了两眼,原来这位如今已经到了渲州。” “谁到了渲州?” “刚才那两个侍卫,难道是那位的心腹之人?”同样两人出口追问,一旁的小八却是云里雾里,半点没瞧出关联来,而身边的小七已是想到了关键所在。 “小八,平日里瞧着你功课不差,怎么一遇上突发之事,反应却是这般的迟钝。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位郡王长子呗,刚才前院里来的两位,可都是那人的心腹。自打认识之初起,在那位的左右就从未离开过,所以有他们在地方,那位又岂会离得太远?” 轻啜了一口茶,继续分析起来:“只怕日后减了一半的银子,也是以为之前不曾见过你们俩,所以错看成……。” 此话已是无须解释,这回就连十一岁的小八,也忍不住梗着脖子冷笑了起来:“把小爷我看成什么人了?有见过这么通身气度的小白脸吗?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却不想,这旁的婍姐儿不禁毫无怒气,反倒轻笑着点了点头:“我家小八说的没错,那人就是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主。没瞧见,被二房那才貌双全的耍得团团转?” “刚好借口他克扣一半的银子,咱们回山庄住了,索性再给他省下一笔租子,才是再好不过的。”对小兄弟俩眨了眨眼,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句:“明日就打发了外院那一家四口,寻了那两个侍卫,刚好这身契就在他们家主子手里,咱们也省了一笔月钱,更能轻松上路!” “姐姐是打算将错就错,索性早早断了和那头的联系!”此刻小兄弟两个,显然已是都明白了婍姐儿此言之意。对视了一眼后,就听得那旁的小八,抢先一句接过了话锋。 再看这旁之人,亦是毫无异色:“怎么不能?受了此等的不白之冤,还不能叫我任性一回?当初就曾想过,要是哪日被逼急了,就寻三具女尸来,布个大火焚毁后的样子,直接销声匿迹了事。眼下可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将错就错才是不二之选,咱们姐弟几个也可团聚一处,等再接了姑母来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果然是雷厉风行,昨日才刚被那头减半了日常用度,今日这一家四口就各自背着行李,被胖丫鬟送去了那两个侍卫的客栈。 “大哥你瞧瞧,这是怎么回事?昨日咱们不过多答了一句,今天就让人跟了来,该如何向少主交代?”比起昨日的无奈与尴尬,根本不值一提,此刻要如何应对,别说他们两兄弟了,就连身为正经主子的单晏,都有些傻眼了。 “真是这么说的,让他们寻了正经主子去,莫要再跟着往乡下地方去了?”重复着王家兄弟口中之言,这旁之人却是有些怔怔:“不承想一个走眼,反倒弄巧成拙了!” “可是听说了他们姐弟一行,这是准备在何处落脚,日后又该如何联系?”眼见两人一阵的茫然摇头,只怕就是外头仍觉迷惑的一家四口,也是无从知晓。想到此处,单晏只觉得是欲哭无泪,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丫头还是个烈性子。 好似是看出了自家少主的心思,不觉低声喃喃一句,提醒道:“要不等过一阵子,办完了要紧事,再来好生劝说了这位回来,也是不迟。” 听得这句,另一旁的王木奎也已是连连点头附和起来:“大事要紧,何况这夫妻名分还在,那位想必也是一时负气,待日后再行劝说也是无碍。”(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 知错能改 嘴上虽这么劝,可俩兄弟心里却是没底,毕竟那位郑家二小姐的性子如何,他们是实在不知。何况,今日直接都把人送了来,而且还道明带着娘家两个弟弟,自己外头住去。 这般一来,漫说是每季给那位送日常花销了,只怕人家不乐意叫你们知道住处,还愣是寻不见人,这可如何是好? “早知道,刚才就该强留住那小丫鬟,日后也好……。” 却被自家大哥摆手拦下:“她一个小丫鬟,又知道什么?想必是被昨个的事气着了,那位好歹也是功勋世家出身,因为晓得分寸,过些时日等气消的差不多,定会主动同咱们少主联系的。” “啊,真能这般就谢天谢地了。”才刚打算转身出门,却又有些不确定道:“可他们那头知道怎么与少主联系?” “说你这脑子少根筋,还真是没错。之前咱们少主计划买盐碱地那会儿,郑家二小姐可是就在身边,日后怎么联系还不简单!”又被自家大哥横了一眼,才满脸讪讪地出了屋外。 这会儿,无意间瞥了一眼少主所住的屋子,心中不禁一凛。才不到午时,少主这是打算不出门了,刚才交待的差事恐怕也只有咱们兄弟俩,多辛苦一二咯! 忙不迭又转身回了屋内,将此事说与大哥知晓,谁知那旁坐定的王木蛟却是一脸的了然,只点点头‘嗯’了一声,便自顾自地整理起包袱来。反倒让这旁的兄弟,愣愣出神了片刻后,方跟着自家大哥身后。出了客栈的院子。 此番绕道而来,一半是为了探访郑家这位,可眼下这事却是办砸了不说,连带着后一半,也只能无疾而终咯!本想着。对南方熟悉之人非这位莫属,以至于渲州境内寻几个村寨,看看能够说动些许家中乌有土地的佃户,跟着同去封地内那片盐碱地落户。 眼下虽说已有三十来户,赤贫农家陆续来到,可较之占地广阔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所以,他们如今是每经过一处,就会想方设法说动农户们前去落户。 只是见效甚微罢了,说来也是无可厚非,本来这海溢就是难得一遇。而封地又属偏远之境,即便有意跟着去的,手中也无多余银两动身之用。直到后来,听说了落户之后每家都给两间屋舍,过冬的口粮三石,这才有人愿意前往。 少主倒是舍得出车钱,送了这些佃户赶路,但乌有相熟之人做保到底不甚放心。毕竟这治理之法。无论是许掌柜的东家也好,还是段师爷的提醒也罢,皆是不好外传的。 原因无它。年前受灾的地界可仅限封地之内,至于其余之地,单晏是本就无心接手。而且,对于自家后院那人在暗中所埋的眼线,他也是不得不防,所以这处事低调才是必要。 凡到一地。便寻个相熟之人悄然进行此桩,如今看来这渲州城怕是不成了。 “再想另寻他人。怕是不能够了,心事重重自是闭门不出。所以你这两日说话也仔细些。莫要再气到了少主才是!” “我……算了,这事儿本来就是未曾料到的。”一摆手,忙又继续补了一句:“再则说了,当初就是段师爷他在场,指不定也得怒目相对,更何况少主那两个小舅子,成亲的时候都没露过面,咱们上哪里知道他们的长相去?” “成亲是被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昨天那事咱们少主也是够冤枉的。可女儿家的名声同样是……。”说到此处,王木蛟自己都忍不住苦恼地摇摇头。 而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内的单晏,也是好不懊悔!当初就知道那丫头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行出这般不端之事来,到底还是自己错怪她在先。如今被告知暂且断了联系,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仔细回想那一个半月的相处,本就是爽利的丫头,想必这回是真被气极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决绝。直接将人往这里一送,就打包了随身之物,不辞而别了? 再别说,留个机会听自己的当面解释,正欲感叹一声,猛然间一个激灵。自己真真是后知后觉,就算王家两兄弟明说了,自己此刻不在渲州城中,恐怕以那位的聪明也断无相信的道理。 一来,自己若不在此地,绕是他们两兄弟胆子再大,也没有越俎代庖的可能,敢直接将日常的花销银子直接减半;二来,便是他们两兄弟算是自己心腹之人,既然能这般寻上门去兴师问罪,就可证明自己对此是有过吩咐的。 按理说,这夫妻间的事儿还是得开诚布公,当面说个明白才是道理。可自己当时被怒气冲昏了头,偏偏选了最不靠谱的做法,让身边的侍卫前去兴师问罪,实在是……难怪人家,直接把人退了回来,自己领着娘家兄弟们,另谋安身之处咯! 刚刚抬脚跨出门口,却又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先前被送来的一家四口,又怎么会知晓他们去往何方,倒是没把那小丫鬟留住多问几句,才是真正的忙中出错。 无奈摇了摇头,不由得低叹一句:“大不了,一家家车马行问起便是了。”别看她曾在这片地界上住了许多年,但如今方郑氏已是大归而去,昔日方家的别庄定是不会前去。三月前给的银子,只怕也已用得差不多了,想要留在城中另寻合适的住处,一时之间恐怕也不容易才对。 “余下可选的,也仅剩下城中的客栈和郊外的农家了!”有了方向了,自然不再耽搁,直接换了衣裳出门而去。 因为走的匆忙,倒是忘了给一旁厢房里,才刚摸着些头绪的一家子留下任何查实,却将那一家四口忧心忡忡。 “他爹,你说今个这事究竟是怎么了?”压着嗓子,指了指方才那匆匆离开的高大身影,再度抬头打量了一眼天色,忙又给身边仍是一脸困惑的小姐弟,倒了两碗温水:“昨天小姐领着两个舅爷往家里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今……。” “你也别多问,我看这里头定是有蹊跷!”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示意妻子哄了他们隔壁街口买糖吃,才小心将自已的猜测,仔细说了与她知道。 “当初买咱们一家时,小姐说了是为了看院子的,可到头来咱们才给看了几天,又被送到了渲州城里?在这外院里住着,领了门房的轻松活计,你也得了个采买油盐米粮的好差事,连带着孩子们也有了一间大屋子可住,怎么不叫人欢喜在心。” “可这好景不长,昨日这两个侍卫才来见了咱们小姐一面,今个就被肉桂股姑娘领了他们这儿来,我就看出了不对劲。”满是警惕地将一旁的门扇紧了紧,才越加低声地道出一句:“我猜定是小姐家中出了大事,所以才躲来了渲州城里,眼下恐怕还得另寻个安全的地界所以才……。” “哎呀我的妈呀,那可怎么好?咱们一家子的身契可都在主子手里,真要是……。”原本被自家屋里的一声惊呼打断,已是满眼的错愕,这回子再被提及了身契,忙是一把捂住了身边之人的嘴巴:“小着点声,你就怕被人听了去!” “咱们这是遇上好心的主子咯!你自己想想,真要是只顾着自己又怎么会把咱们送来这里?” 这会儿,身边的妇人才慢慢缓过神来:“是啊,真是家里出了大事躲出来的,咱们跟着也没个好下场。” “可不就是。咱们小姐那地道的本地口音,你再听听这里主仆三个可都是北面的。所以我猜,定是这北方的公子原先受了咱们小姐家长辈的恩,眼见着小姐家里遭了难,就起了报恩的心思,给安排了住处又补上了花销银子。” “我还以为,是这家的公子看上了咱们小姐,所以才愿意出手帮上一把的?” 谁知这句才刚出口,就被当家的笑着打断下来:“你这是戏文听多了。才子佳人还不都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好成婚配,这私奔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小姐的人品就摆在那儿,就是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有规矩的很,哪里是自己私逃出来,顶多也只是遭了难,被家里长辈悄悄送出来安置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般善待下人的主子,我可从没见过。连带着新采买来的小丫鬟,都跟着在内院厨房里给留口吃食,不但每顿管饱,还不额外加活让她做。”想起往昔种种,不免又笑了笑:“就是咱们家两个孩子,也跟着被赏过好几回肉食,就是小姐用不完的糕饼点心,咱们不也跟着沾了好些光!” “所以,我才算咱们家小姐不是私逃出门的,那等的气派也一定不是小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回头一指公子所住的屋子,忙又低声补了一句:“就是这位出手帮村的公子,也一定不比小姐的出身差!”(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容小觑(上) “那倒是的,瞧着一身的穿戴就知道不是普通富户出来的,再别说人家出门还带着护卫,哪可不比一般的家丁,都是有真功夫在手的厉害人物。听人说了,家里养着这么一个,光每月给开的银子就能顶上三、四个小厮的!” 被自家娘子的这一句‘听说’,这旁的丁门房忙不迭好笑着摆手拦道:“这都是听哪个不知道行情的,胡乱猜的?你可还记得早些年里,咱们家隔壁村子老冬叔家的大小子?他可就在镇上镖局,走了好几年的镖,有一回帮着护送毛员外家的女眷去京畿,不但立了首功还得了老员外的青眼,直接给留在家中做了护院。” 说着已是比出一个巴掌,在自家娘子的面前使劲晃了晃,嘴里更忍不住‘啧啧’两声:“从此后,单说这一年下来的月钱就给足了五十两银子,再别提逢年过节时东家的打赏了,只怕也是不少。” 满是认同地一边点头,一边也随之掰着指头,细细数了起来:“包吃住,给四季衣裳,还有这么些个银子,可是比那私塾里的先生都不差,那……。”到最后,更是忍不住猛地一抬头,直直往向了那两侍卫所住的屋子,两眼放光。 咽了咽口水,已是有些迫不及待:“我说他爹,咱们家小二才刚满八岁,你说如今跟着学两年功夫可行?咱不求来日成了大高手,等来日求了公子放咱们家儿子,在院子里做个护院也是不赖!” “你倒是想的好,可那等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就咱们小子这个头……别说是公子了。只怕连那两位也不肯收,不是?”其实他们家本就是苦出身,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自卖自身,只求一家子能守在一处过活。 买他们一家回来的小姐,就是个好心肠的主子。不说每月里给他们两口子一两银子的分例,还另外许了家里两个孩子四季的衣裳。这若是搁外头,绝对是没有事儿,哪有主子给当差的家里娃娃四季衣裳的道理? 他们能遇上这般宽厚的主子,的确是运气十足,而且主子是明知他们家日子艰难。给孩子的衣裳只命他们家问管账的丫鬟,拿布料去自己缝制。看似有意刁难,实则却在这料子上多匀出了好些,这般一来漫说是四口人的替换衣裳了,就连被褥的里子和面子。也一并全给凑齐了。 因为小姐特意让胖丫鬟肉桂上街采买来,给下人自己做衣裳的材料里就包括了这些。就是顺带着给内院粗使丫鬟做的衣裳,还额外许了一份工钱,可算得是他们家的意外之喜。 别看银子不多,可对于他们两口子来说,已是难得的进项咯。本来就是顺手的事儿,何况他们还是主子买来的使唤人,院子里本就没多重的活。接二连三的好事正让他们一家欢喜的紧,哪里想到才没过三、五个月,小姐就把他们送了来这儿。 “往后跟着这位公子。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现如今可不好说,之前咱们家穷归穷,到底不至于自卖自身的地步,但这回子卖身契都在人家手里攥着,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 听着当家的这么一句,身边的门房娘子就忍不住低垂着头。再没吭过声。就在他们夫妻俩忧心忡忡之际,便听的孩子们街口买糖回来了。便双双收起刚才的苦闷之色,正打算好好提醒两句。却听得刚才那两个侍卫的说话声。 “你们可曾见公子出门了?” “是,公子走的匆忙,看着好像有要紧的事,出了门直接朝西边那条街上去了,后来小的关严实了院门,就不晓得的。” 不料门房这头才低头答了一句,那头他家儿子就朗声,接着补了一句:“侍卫大爷,刚才小的也瞧见了,那会儿公子正由大马车行里往后面街上去,没等姐姐给行礼问安,就已经拐过街口那家卖……烧饼的铺子了。”后面那半句是直瞪着双眼,目送着刚才进门没大一会儿,听了自己的话又转身而出的两人,有些怔怔。 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爹,这侍卫大爷们是怎么了?” “自然是追公子去了,主子没来得及吩咐干活,可咱们不能干吃白饭,回头你娘领着你姐姐,却厨房准备了饭菜,你跟我把后面那些柴都砍了。” ‘哎’两个孩子倒是答应的爽快,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是没有道理的。家里才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哪里不知道如今全家与人为奴为婢,自是万事小心伺候着才是。 这里一家四口已经卖力忙活了起来,而另一头转身追出院外的兄弟俩,也是马不停蹄。 “这渲州城里倒是跟着那颜家的小哥走过大半,要不我们哥俩分头去找。你往东边,我去西头。”看了眼自家大哥,王木奎也不禁停了脚步,抬手比划了两下。 想着时间紧迫,要不然公子哪会亲自出马,索性分头追上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兵分两路,便开始一家挨着一家,找了起来。到底不算太晚,等三人汇合寻到刚才拉了一趟活出城的把式,才不过一个半时辰之后。 “这是借得谁家的宅院,瞧着样子倒不想是别人家往外租的?” 听着一旁王木奎好奇脱口而出,那赶车的把式倒是个自来熟的话篓子:“那不是,他们这片地界上的富户,主人家姓什么来着咱们不晓得,不过时常来渲州收丝的商户们说了,他们家的生丝不错。瞧见没,后面那几个山头,可都是这家的产业!” “富户倒是富户,可待人却是宽厚的很,客官走这一路可是没觉着颠簸。”手持鞭子指了指道面:“就这条可两车并走的结实路面,就得多少银子才能修得下来,也就他们家主人有这好心,帮着村寨里的农户们修上一条。搁旁的村子里,呵呵呵,你是想都别想能走这么平稳的山道!” 一旁王木奎毫无厌烦,不住点头,又指着前头不远处的目的地追问道:“这宅院既然不是他们家外租与人的,今日你拉的那家怎么就住下了?” “嘿,你还别说,要不是遇上我这个知情的,你们就是问上百八十个赶车的把式,都不晓得这里头的实情。”说道这里,不觉压低了几分音量,憨憨一笑:“刚才拉上的那户人家,听说是与他们家庄头定下了合约,帮着打理庄子里新收的药材。” “这不有门绝活在手,就是不愁没地方留人!一看您几位就是外乡人,不晓得咱们这一带,自前五、六年起就有不少农户家,不但每季还是一样的种粮食,另外也有在山里采草药,去城里卖的。而他们这一片的几个村寨更是了不得,听说前些年间救下个路过的游方道人,为答谢村里人就传了个栽种药草的法子。” 顺势在半空中圈了一下:“喏,这不就成了这片农户们都跟着富起来的缘故,倒是你们要寻的那户懂收拾药材的人家,这门手艺真是合适在这片过日子。” 说着已是到了门前,才刚停稳了马车就得了一块足有半两的碎银块,乐得那把式忙不迭又凑近王木奎,低声问道:“这位爷,一会儿再拉您几位回城不,我就在这外头侯着?” “不用,我们和刚才那户是亲戚,他们先走了一步而已。”突然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这旁的王木奎也只是点头一笑。见自己这回程买卖是做不成了,面上也不恼,要知道刚才那块碎银子再加上来时先给的那份赏钱,就比往日多挣了好些银子。 眼见这把式赶着车,调头上路后,走上台阶的三人才由侍卫王木蛟叩响了门环。 出乎意外,前来应门的不是旁人,却是才刚买来没多少日子的粗使丫鬟,一脸的错愕外加那一身显眼的衣裳,倒是让门前站定的三人皆是一愣。 再往里头去,这格外宽敞的前院里,愣是站开了一溜四、五个身影,正手脚不停地忙碌着。等定睛一看,顿时让两个侍卫惊得合不拢嘴:“这不是郑家二小姐吗?怎么也换上一身的粗布衣裳,埋头翻捡着竹箅子里的药材。不远处那两位不正是先前被误会成……自家少主的小舅子?” 这话可不敢脱口而出,只在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望向走在前面的少主。果然直奔郑家二小姐那头:“停停手,我与你有话说,咱们屋里坐坐可使得?” “你们俩盯着点。”这位也不多话,直接比了个请的手势,就领在头里,进了正屋。两旁的侍卫自是不好再跟着往屋里去,人家娘家兄弟都没停手,自己这般的还是老实外头侯着的好。 另外两旁的小丫鬟倒是被教导的不错,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打厨房里端来了茶水,送入了正屋待客用。 “这才在渲州城里住了多久,就找好了安身之处,还是早就打算好了,要从那宅子里搬出来?”稍稍侧过身子,低声同身边的大哥嘀咕了起来。 王木蛟也是微微摇头:“走得这般利落,定是早就计划好的,只是没承想,还练就了这般的技艺。” “哪个能想到堂堂功勋世家出身的嫡小姐,为了养活自己居然会放下身段,学会了打理药材的手艺!说出去,有谁会信?”(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容小觑(下) 回头再瞅了一眼,那头两位郑家的小爷,竟然也是有模有样,俨然是平日里做惯的架势,更是忍不住直愣神。就在兄弟外头吃惊对望之际,在屋内方才坐定的两人,已是把话说开了。 “我今天也明说了,本来总念叨着要回渲州,就是因为这片地界上我熟。哪里山上有草药可采,谁家药堂收什么药多,早就烂熟于胸了,所以你每月就是不给银子也能养活我自己。” “再则说了,咱们本来就是挂名的而已,似这般离得不远不近才更好些。如今你也知道我在哪儿落脚了,日后若有事……。” “刚好我近来要在邻近几个地方转转,有你这足够装下我们主仆一行的宅子,也省得回头住城里客栈,吃也吃不顺口,也免得叫对头看出了端倪!”不等对面已然一脸错愕的婍姐儿岔开话题,他那旁忙不迭又补了一句:“至于你早上让人打发了来的一家四口,回头就去信让段师爷着人来接。反正那片盐碱地里如今还短缺人手,就算不会种地,领个别的差事也成。” 这是……自己是不是又漏了那一段?昨天才指示侍卫前来兴师问罪,今天就转了风向,居然要赖在自己这里! “你,你不是被气糊涂了?” “是我先入为主,不敢不问青红皂白就让他们前去质问,要说你家那个庶出的弟弟,看着反倒比你还大了两岁似的……。”偏过头来瞥了一眼外面院子的方向,方才降低了两分音量:“猛一抬头就看见这么个情景,起初还以为眼花了,毕竟你说两个弟弟被悄悄知会了避着些国公府那头。” “所以。就认定和我同桌吃饭的是外人?”好笑地摇摇头:“眼看着都有半年了,姑母那头我也听着消息了,十月末就直接找了南下的货船回来。原本打算给你写封书信,告知详情的,却不想……。” 婍姐儿本就打算不刻意远着他。也不主动与其亲近的态度,就这般相安无事的度过约定期限。这人原就是个心思缜密的,处处回避定是不妥,反倒是如此不远不近地吊着,才是上上之策。 却哪里想到,今天不但会主动追来认出。还得寸进尺提及借住一事,倒是叫婍姐儿有些始料未及! 要知道,自己被逼成亲的事儿,这山庄里可没有知道,这要是搬了进来同住。算是怎么回事?这座宅院是自己名下的产业没错,可邻近两处同样二进的院子,都是为了便利往来的亲朋好友特意留的。 正是为了防着这人,才不敢直接回了自家在庄里的大宅院,这会儿居然赖上自己了?不答应吧,装作惊疑不定偷偷望了一眼,见这人满面的诚恳,恐怕反倒惹他猜疑。可真要答应得爽快。只怕定是以为吃定了自己,往后这麻烦更是别想少咯! 他说要在临近几地走走,只怕也不是仅这一回。日后要是常来常往可怎么办?迟早自己就是哪三番两次抢了他买卖的事儿,定是纸包不住火,指不定哪天就叫他瞧个好歹来! 想到这一可能,立马那句‘万万不可’就要顺口而出,就听得外头自家两个弟弟,来的正是时候:“郡王府门第太高。本来我们大房落魄了,怕是配不起!”一张口小八就慢慢悠悠念叨着。自顾自就在自家胞姐身边坐下了。 再看落了半步追了进门的小七,因为是庶出不免更婉转些:“姐姐的婚事本该由我三哥和姑母作主才是。可偏偏人在京畿住着,就被国公府那头拿捏住了,所以还请郡王长子您高抬贵手!” 显然此事的前因后果,两人已是听得明白,别看婍姐儿自己是只道无碍,但在他们小兄弟俩看来,却是委屈至极!想当初,自家姐姐也不过八岁而已,就已知道处处护着他们两个小的,不叫二房暗中下了毒手。 要知道,当初已是少年的三爷都险些叫他们谋害了去,何况这两个还没换牙的孩童,更容易得手的很! 年岁还小那会儿并不知道,姐姐为何要装疯卖傻护着他们两个逃出京城,随着慢慢长大,却已明白了此中深意!若说,当时姑母的及时到来,救下了他们姐弟三个避祸而去,但其中没有姐姐的机智,在遁走南下的途中,恐怕不会太过顺利。 正是因为,二房那头自信满满,这大房的侄女算是废了,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他们小兄弟俩,只怕也是想着日后他们姑侄几个手中无钱,也定是翻不出大浪。 却不知,家中几处产业绝大多数都出自姐姐之手,就连三哥都常常自叹不如。就算是自己这个颇有些生意头脑的,也是赞同非常! 早年间一个半大孩子走南闯北,实在不易。虽说自己的课业上也曾被先生赞过几回,但始终觉得多分出时日帮着接过些许来,才是道理。正经功勋之家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为了完成夙愿出门跑买卖,别看三哥嘴上不说,可这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夺回大房的产业,本就他们兄妹几个早就认准的目标。可三哥做买卖的天赋有限,之前在家时庶务一项上,也不十分见长。倒是自己这些年来,愈发显示出了做生意的天赋,所以,姐姐正打算交几个铺子在自己手上,历练一二。 对于这个决定,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一直跃跃欲试小八,都是早已有所准备之事。只是昨日在那两侍卫寻上门来之前,他们还都不知姐姐究竟发生了何事? 直到压着满腔的怒气,听完了前因后果,险些没忍住就要同小八两个直接杀入京城,将他们一家子都给砍了了事! 而今,终于见到了这事的另一个受害者,就算之前对其也是颇有微词,终归并非那始作俑者。可不问明缘由便寻上门来,实在叫人气愤不过,不当面讥讽与他已算客气了。殊不知,这人还来劲了,居然想要就些留下了,那之前亲口提出的三年合离,又算怎么回事? 面对两个差不多都是半大孩子的质问,再看了一眼这旁微微垂了眼睑的小丫头,倒是面色如常。不禁心中一凛,之前怕是就连自己都看走了眼,这丫头定然不是个简单的! 转念一思路,也对,能在当年这般不堪的情形下,仍可以安然护着他们小兄弟这许多年,定然是万般不易。一来因为国公府那头有意压制着,手中无银必定寸步难行;再来领他们南下的姑母,又是个寡妇失业的,顶多也就能给他们吃住罢了! 但自己却听说这两个小的,却是在私塾跟着先生学了好多年,这银子又是哪里来的?难都都是靠自己面前这小丫头,每日上山采药一点一点攒下的不成? 顿时明白了那旁追着进屋的两个小舅子,此刻是如何作想的! “我与你们姐姐是正经拜过天地的,之前虽说两人谁都不愿意被强逼着就范,可眼下已成事实。但刚才所言却是不虚,你们姐弟如今这般情形,只怕才是任由国公府那头随意拿捏的缘故所在。若是我答应助你们姐弟几个,顺利拿回本该属于大房的一切,你们可愿意听我一言?” “啊!真的……。”到底还是半大孩子,再则对于这人早先曾听三哥说起过,两家本就有些交情。又听自家胞姐之意,逼迫就范一事也是二房一家背后捣的鬼,所以对这人也不是十分厌恶。要不是,昨天那桩只怕刚才一进门,也断不会毫不客气,直接劈头盖脸就是冷冷刺了他一句。 同样这旁的婍姐儿不免是心中一喜,只是自家小八表现得这般急切,也是因为关心则乱。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真要是再长几岁恐怕也会同身边的小七一样,绕是心中忍不住惊涛骇浪,也会极力控制着面上的神情,不叫对方轻易看出。 不过到底还小,也不急于一时。再说了,若无被逼成亲之事,在他们俩看来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罢了,此刻被突然提及帮忙夺回大房的所有,怎不叫人惊喜非常! 要不是自己正低头想折,只怕此刻也没好到哪里去,对于这面不改色的本事,到底还不及小七三成的功力。他才是兄弟姐妹中,真正的高手,恐怕也只比三哥略逊一筹而已! 这可不是无稽之谈,自己因为是两世为人,再加上本就有些急智能够临危不乱,确实无可厚非。但小七他可是真的懵懂孩童,居然比起比三哥来也只是略略不及,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就在婍姐儿悄悄抬头看向两个弟弟的时候,单晏也好似有所感应,同样在他们兄弟几个脸上望向过来。正巧再次转向这旁时,偏于婍姐儿撞了个正着。 这灵动的眼神,是之前他从未瞧见过的,这小丫头之前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本来面目,实在是令人忍不住好奇万分! 见其忙不迭重新假装矜持,低头危坐,那旁的单晏已在心中挑了挑眉,勾起了嘴角。再看一旁小兄弟两个脸上各异的表情,他更在心底腹议一声:“这姐弟俩恐怕都是那不容小觑的主!”(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 缘故所在 即便是他们家最小的那个,仅以十一岁的半大孩子而论,已是可见一斑咯。当年之事恐怕已是毫无印象,但经历了这许多的磨砺,心境上自是不可小觑。 就好比自己当年一般,只是他们的情形更为恶劣三分,想自己还是老爷子看顾着,到底不比他们年幼之时,就被迫移出了国公府,跟着寡居的姑母南下。刚才院子里姐弟几个熟练挑拣草药的景象,此刻回想起来还让人不禁为之深深一叹! 同样是国公府出身的两房子孙,如今承袭了爵位的二房,无论是嫡庶都免不了一身的纨绔之气,再看这里兄弟俩皆是……俗话说,货比货该扔,如今看来是一点也不错。相较之下,京城二房家的郑氏子弟已是再无可取之处咯! 倒是与自家的情况颇为相似,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嫡子,比起这姐弟几个的处境只稍稍好上一些罢了。认真若论起来,与早年痛失双亲的他们而言,又有何分别? 自己也是有感而发,但提及帮忙夺回本该归属大房的一切,也并非信口之言。对于国公府如今的主事之人,他单晏也是一样的厌恶之极!为求更进一步,不惜将自家女儿绑上了晋王的马车;同时还不忘利用自己,顺手便将素来不曾善待过的侄女,当作了筹码。 欺人太甚,他单晏自家中老爷子过世后,就被外人视作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但真实的郡王长子又有几人知晓?柿子挑软的捏,也可从另一方面证明自己伪装的不错,寻常之人又怎会轻易识破! 迄今为止。唯一发现真相之人,恐怕也仅那位罢了。说来也并非自己出了纰漏,而是昔日两人曾一度拜在同位师傅名下,在此等熟悉之人面前掩饰,的确是并非容易。 但自己并不后悔。提议帮村郑家姐弟几个夺回所有,比起当日答应那位助其登上皇位来,今日这桩更是心甘情愿。原因无他,对国公府那夫妻俩的不满,再加之与他们同是功勋世家出身,也是一样遭遇了不公的对待。的确有几分感同身受! 然而就在他默默下定决心之际,刚才还一直垂首的婍姐儿,却已抬头直接点明了要害:“当日发生的前后种种,单公子以为皆是出自国公府那两位主事人之手?对于我家那位大堂姐的性子如何,我这本就没在京城逗留过几日的。自是不甚了解。但有一点,却比你这个局内之人看得更清!” “她若无心应验了当年那大和尚的预言,这些年来打定了主意早早扬名,却是为何?真要无心谋那晋王府中的位置,她又何苦背负骂名,传信引你往光雾观内相见?却偏偏又安排了我入住数日后,才想起那小院本是她一直落脚之处,真是无意之过。又为何不事前加以提醒与你?” 一连三问,为待对面这位张口反驳,又是轻笑两声:“要说我这自以为是局外之人的。也是傻得可以,早在看出事有蹊跷之时,就该拐了门口把守的丫鬟出门暂避才好。若非一时存着侥幸,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呵呵!” 临了又是自嘲笑着摇了摇头,却让那旁俩兄弟满带懊恼得。出口拦道:“哪里是姐姐之错,分明就是二房那头自始自终没安好心!” “我们步步退让。才叫他们毫无顾忌!”身边的小七也是满腔怒不可遏,不过此时看向郡王长子的脸色。显然是缓和了许多。 这旁姐弟三人的一通言语,顿时让对面的单晏倍感错愕,那位本就是有心嫁入皇家!联想到当初的大赛扬名,随后的种种事迹,自己这么会仍然坚信,她是哪无辜之人?此时再无心掩饰脸上的变化,一时之间倒叫这旁的姐弟几人,目不转睛盯着打量了许久。 显然,这位郡王长子本是聪明的,只是一时被太过美好的假象蒙蔽了双眼,才成了那局中的糊涂之人!直到如今,都还未曾看清那位的真实面目,实在是有些……。 “你若不信,还可以由她曾经的闺中好友,仔细打听一二,便可了然三分。我这里也只是一面之词,国公府中的下人中想来是断无可能获悉些许的,至于原因你且悄悄差了可靠之人,去城中的几处牙行一问便知!” 原本被他们姐弟点到实处,再结合自己所知之情已是信了六、七分,再被对面这位如此一提,更是朝京城方向眯了眯眼,落在婍姐儿眼中也是为之一寒。这是动了真怒,别看那次已颜家小哥的身边陪同南下,旁的都不算太过了解,但这眼神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日两人被困酒楼之中,这位就曾露出同样的神情,不禁也随之侧身深深望了一眼,咱们也算是有了同盟军了,二房那两位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咯! 别看对面这位手中乌有实权,可这财力方面比起兄妹几个来,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婍姐儿是坚信不疑,有了这般的强大后盾,再加上自己姐弟俩的经商天赋,定是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信心漫溢,自是面露喜色:“当日的情形,想必你事后也曾仔细分析过,自是无须我提醒一二也可明白,其中蹊跷颇多!”反手点点自己的鼻尖,便接着言道:“我们姐弟本无意夺回一切,只求能安然度日即可,此事的发生却让我看清了二房的野心甚大!” “我们百般退让,却还被他们算计了又算计,已经不但是为了出口恶气!”定了定神,面上已是一派清明:“既然你提及了此桩,我也不怕老实对你明说了,这原属大房的一切我已打算要全数接手了,就是他们手中的产业,我也没打算就此放过!” 对面这位显然已有几分吃惊,但脸色还算平静:“你要虎口夺食的确不能大意,一切从长计议,方是上上之选!” “说句不心里话,当初事发之时我也曾有此作想,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怎么会无动于衷!何况,对他们家我曾暗中援手过多次,不怕你知道,之所以被算计也是因为当初叫假象迷得不轻,事后都还一直不愿承认那位也有份参与,实在是可笑……!” “当局者迷,我若身在其中也未必就能当场警醒。再则说了,以那位的才貌双全,京城恐怕也不仅惟有你一人被蒙蔽了才对!” 婍姐儿这话的确不是毫无根据,之前的明察暗访,丫鬟们做的不可谓不细,连着有几家的公子被她这位大堂姐迷昏了头,也是另有记录。不敢说尽数都已被掌握,但十之*定然是不会少。 所以在婍姐儿看来,那位的好皮相确实有迷惑人的妙用,这不就连一向自负聪明过人的晋王,也如愿落入那位之手! 虽说他们到底是一个愿嫁,一个愿娶,可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当年大和尚的那句预言,又有几分是真心爱慕,外人自是不好判断。只是单纯论及相貌而言,的确是一等一的养眼之人,外加上那许多进项可观的产业,更是远远将别家闺秀抛开老远! 想到这茬,不免更是轻笑道:“若有一天,国公府再无庞大的产业支撑,那位自负独具慧眼的晋王,可否会当场黑了脸,将昔日那位美貌佳人,退回娘家?” “怎么你也看出了晋王之所以会娶她的本意,也是看重国公府的产业居多!”对面之人面上的神情,已是说明了全部,显然也是同自己一般看出其中的端倪。 就在这里对面而坐的两位,配合无比默契一来一往,十分投机之时,那旁兄弟二人已是愕然对视了足有三、四回之多! ‘怎么回事?他们何时变得这般默契非常,七哥可曾知晓?’小八忍不住以眼神示意一二,与其并肩而坐的小七,也是倍感纳闷,连忙摇了摇头。 定睛打量之后,回以一个疑惑的神情‘之前从未知晓,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也定然不敢相信!’ 直到听闻姐姐口中提及,迎娶那位过门的晋王是因为看重郑家的众多产业,两人又是一愣:“若是真的,一旦没了这些依仗二房必将就此败落!” 一想到,有朝一日不但能拿大房的所有产业,还可将那行事恶毒的一家子打落谷底,更是激动万分! 却不想,此刻婍姐儿反倒颇为冷静:“当务之急是将你我手中所掌握的资料汇总起来,以便全盘考虑后定下计划,如此才可多出几成的把握!” “有理,我这就着了可靠之人,将有关那头的资料一并都取了来与你,合力将国公府拿下便不在话下了!” “你就这般相信我?”婍姐儿的一句反问,不禁引得对面这人轻笑出声,就连忙不迭凑近桌旁的小兄弟俩,都忍不住相视而笑。就没见过当着自己两人的面,还可以旁若无人的与一个外人,这般相谈默契的时候! 自家姐姐一贯是行事谨慎,何况与这位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倘若真能在结成联盟绊倒二房的同时,还能日久生情成了真夫妻,他们兄弟俩倒是乐见其成!(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 乐见其成 自当年被姑母领着出了京城后,兄弟俩便常在一处相处,虽说大房唯一一个庶出的小七,打记事起就被姨娘教导着明白什么是嫡庶之分,但在上面两位嫡出的兄长与姐姐并未另分别对待下,到底还是恪守着自己的本分。 同样对待小自己二岁的嫡出兄弟,自是谦让有加。要知道,这些年间外头多少的风风雨雨,都不曾叫他们两个小的受过罪,若是换了旁的人家,自己这么不过姨娘养的,又怎能幸免? 单这一桩就让自己是感激在心,庶出终究不比正经嫡出子弟,就算日后得了成就,他也不敢妄想能够越过两个嫡出的兄弟去。从当年一并被姑母领了南下之初起,他便一夜长大,明白了只有姐弟三人齐心才可保住日后的安宁。再后来,三哥带伤找到他们时,更是让他坚信无比。 当初大房遭难,仅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嫡姐,就好似突然顿悟学会了隐忍不发,终使得三个孩子安然躲过了二房的算计。这一些,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了,此中的艰难是可想而知! 所以,听闻在小兄弟俩心中如此优秀的姐姐,居然被二房算计了草草嫁人,瞬间只觉得是怒气上冲,恨不得快马加鞭杀入京城国公府中,将那主谋当场给刮了,方能解恨! 面对此事中的另一位受害之人,他们俩也是颇为微词,若无那位之前的一味殷勤,自家姐姐又怎么会被那头设计入局。因为在他们俩兄弟看来,二房之所以想到了久未在京城露面的姐姐。就是他单晏对他家女儿的‘用心良苦’! 但此刻屋内对面两人之间的默契,却让兄弟俩皆是为之一怔,就算比起之前一家骨肉相谈甚欢,也不遑多让。可见,即使日后他们若真成了夫妻。定然也不会太差,就没有比这般有商有量的过日子,更让他们两兄弟安心了。 真亏得远在京城的郑清如,担心他们两个小的获悉了此事后,不免怒气冲天,直奔京城国公府兴师问罪。这才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未打算将此桩知会了他们俩。 昨日初闻之时,免不了抱怨连连,但过后细想起来,起因却多半归结于二房的私欲作祟。再加上,在他们眼中大房的姐弟几个。本就是那最好拿捏的,所以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直到送走了暂且往回一趟,将城内之事安顿妥当,便连夜赶回的单晏,这旁姐弟几个才重新落座,商讨起日后的打算来。 其实另外还有一个缘故,如今在姐弟坐定分析之下,也愈加的明朗起来:“她家女儿应验了预言自是好的。可又不打算便宜了后院姨娘养的庶女,这门婚事唯一合适的人选,就只剩下我这孤女了!” “而且。当初他们又急着赶在事发前将一切办妥,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好在为了国公府的颜面,未曾将事情做绝。”叹了一声,才又转而京城的方向,示意道:“先将我嫁入了郡王府。只怕更是为了顺便抬高他家女儿。一个病秧子侄女都进了单家的大门,何况他家素来以才貌双全著称的大小姐?” “他们倒是好算计!可惜眼光极差。哪里晓得他们满以为只懂得依仗家中势利,手中有些余粮的郡王长子。却是个厉害角色,到时候就他们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听自家七哥接了这句,倒把一旁小八说乐了:“怎么不是,我看姐夫……那个单公子就不错!” “你才多大点人,就知道他是不错的?”脱口就是一句姐夫,却引得婍姐儿立马纠正:“我们如今只是联手拉倒二房的合作关系,往后可莫要信口开河,省得别扭!” 一旁小八倒是满不在乎地嘟囔了两句:“都默契成这般了,旁若无人说得正起劲,只怕要不了多时就真能成我姐夫了!再则说了,姐你都嫁了,索性……哎呀!姐,你怎么舍得下手,我这可是脑门经不住,回头先生那儿还考试,可不能敲出个好歹来!” “你还知道要考试,快回自己屋里温课去,小七留下我有话说。” “这就打发了我这亲弟弟,再怎么说好歹等过了年节我都已经十二了,家里的大事也该让我知道了。这些年跟着几位先生用功学了好些能耐,也该为咱们家出力了!” 本以为自家胞姐定是还像往常那般,直接抬手打发了出去,今日却是意外的颔首一笑:“嗯,我看前年先生教出的学生里,就有十二岁考出秀才的,不如等你明年也试着考一回。若得了功名,往后家里的大事也算上你一个,如何?” “七哥不也打算十五岁上才要试一回,怎么到了我这儿就立马改成了十二……。” 不承想身边的小七却是一脸的坦然:“三哥如今在京城部署,姐姐又是女子不便抛头露面,这南方的产业自得有人帮村一二,我晚上几年再考也是无碍。” 果然道理十足的一句,便直接让自己熄了心思,乖乖告辞回去认真温课了。而这旁姐弟二人已认真翻看起京城的舆图来,这份自然是婍姐儿绘制的,只是尚未有机会送去兄长手中,不过今日得了这么一个实力雄厚的联盟,倒是可以拿来一用。 “姐姐,你这舆图绘得可真细致,就连国公府两旁的人家,也都被一一列入其间!”才在婍姐儿的指导下,翻看到了两页便已忍不住啧啧称奇。 之前虽是知道自家嫡姐临摹画作,颇见功力。但今日才算真正见识了一回,这利用画作套入舆图的法子,实在是前所未见!而且,这套入其间的精细舆图,若无执笔之人从旁指点,绕是自己这个也懂绘画的内行人,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是毫无头绪! “待那位去而复返之前,咱们是小心收妥了,还是姐姐本就打算借他一观?”别看小七今天也才十三岁,从小就是个异常沉稳的,认真论道起来比自己这个两世为人的,也是不遑多让! 顺势拿过茶盅,细细品了一口:“既然打算与其联手,这份舆图便不能全然捏在手中,只是这绘制之人嘛,自是不便告知。”放下手中之物,忙又在桌面上来回点了几张:“喏,这一片地界正挨着他们郡王府自是不好拿出来的;还有这张上能瞥见皇宫一角,还是顾忌一二为妙;至于那两条街上,住的多半是世家名门也莫要……。” 陆陆续续,挑拣出大小画作七、八幅便一并卷起后,用那旁早已准备好的皮囊,细细收了:“回头直接寻个可靠之人,连同这里的画作设法送到哥哥手中,才是要紧!” “我省得!”忙不迭重重点头应了,便将那悄然做过改动的皮囊放回了原处,才帮着婍姐儿重新将桌上的众多画卷,比照着那旁的总揽图例,一张张码放铺就在临窗的长塌之上。 再等晚间那一行三人,赶着饭点踏进了院子,这旁书房中的姐弟俩也在反复的确认下,安心闭实了门扇往正屋里去。 “先摆饭吧,等用过饭后移师书房,再仔细商议大事便好。”在权衡了一番后,婍姐儿倒是不再纠结,请了这位与他们姐弟同桌用饭有何不妥。 自家庄子里无人知晓这主仆三人的身份,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几个却是知情的,就连那个才买来没多久的粗使丫鬟,也在今日引了陌生人进屋后,便被两位姐姐告知了实情。 并不意外小姐年方十五就已成了亲,反倒是自家姑爷许久不在家中住着,颇是令人费解。小姐这般的心善,就算外头事多也不该半年才回家一趟! 怪不得小丫鬟会错了意,只是肉桂和丁香实在不知,此刻告知实情那丫鬟会不会,直接吓坏了她。再则说了,小姐的意思也是出了这院子,最好再无人知晓实情,才更稳妥。 在两人说定了联手合作一事后,婍姐儿便愈发肯定,不消多久自己便可回京一趟,或许并不能逗留太久,但此时回去便不再需要诸多借口。至于自家兄长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婉转在单晏面前提及,想必他也会明白自家的苦衷,也可将国公府如今主事之人的真面目,看得更加清楚! 这头才刚传来长兄战死沙场的消息,随后就想到了谋夺大房产业一事,又因害怕自己的罪行露了马脚,便痛下杀手试图灭口! 期间自家哥哥是险些命丧黄泉,而自己这具身子的原主,也已是魂归故里,只要姑母再晚到几日,恐怕那两个小的也是难逃厄运。 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说与谁人听,恐怕也只当戏文一般,哪敢想象这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过,而且还就京城的功勋世家。但这等普通人难以明白的桩桩件件,对于同是名门出身的郡王长子而言,恐怕就不会太过陌生咯! 他家具体情形如何,婍姐儿眼下也是略知一二罢了,但就自己手中掌握的资料,便可以肯定这位家中,只怕也不似明面上所见的那般平静安宁。(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惊喜不断 饭菜倒是合口味,荤素搭配摆了大半张桌面,原本不是单为了这位的到来,而是听说了东家姐弟三个到了,老庄头特意让人将一切都准备齐全,当季的时蔬更是样样皆有。 要说自家这头一份产业,婍姐儿可是用心的很,外人都只知道这山庄就是靠生丝、蚕茧换银子,又哪里想到庄里鲜少在外采买吃食却是为何? 连成一片的大小山头上,载着桑树与药材的同时,另有专为放养的家禽围了篱笆的,也有几处。外人绝猜不到,如今在渲州城中小有名气的桑叶鸡蛋,就是出自他们庄子。 因为怕生丝价格波动厉害的年份,自家这数以千计的桑园定是损失惨重,所以是早已想好几套后备方案。当初让身边四个‘桃’轮流去学会了制作丝弦的技艺,就是一条出路。 但仅此一桩,还不甚安心,随后便将原先只为自家吃用少量放养的桑园鸡,索性改成常年供应城里的富贵人家。还别说,这打小吃着参了桑叶末的鸡仔,不但不怎么闹病,还在年份不佳之时,解决了桑园荒废的难题。 本来自家这个庄子就是为了养蚕而建的,当初是一心盼着朝廷早日开海禁,可如今都过去了整整七个年头,还是毫无消息传出,不说婍姐儿自己都觉得郁闷不已! 若不是,这几年生丝的价钱波动并不明显,只怕在好大一片桑园就得被迫改了养鸡场。原因无它,生丝那头因朝廷迟迟不开海禁,三年之中倒有两年是持平,余下一年便成了小年。别看跌得不多。可他们庄子这般的规模,积少成多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咯! 所以,才将桑园鸡就顺理成章的变做了日常进项,要说如今一改之后,也不是全无好处。原本是做后备的补救之法。叫人前所未料的是这桑叶鸡蛋的品质及佳,而且早些在城里打响了名头,也不必到时候大批上市,寻不找买主。 如今有她这个东家在此坐镇,那几个山头上放养的桑园鸡,也就不会只卖给旁的酒楼做菜了。有了这好食材。再加先前才新开的食铺便多了一条出路,这许多年的习惯养成就是他们小兄弟两个,也知道好些看似普通的杂记中,有时也会夹杂着好些菜谱之类的有用之物。 怎么做好滋味的吃食,他们虽不会亲手料理。可这院子里大小丫鬟们、庄子上好些佃户家的孩子,大多能写会读。只要有了记录详细的方子,练手几回后怎么也能做出三分样子来。 再说了,前世之中婍姐儿的厨艺就不差,别敢跟他家老爸相提并论,人家那是正经跟家里做大厨的姑父,学过好几个月的。可在同一辈兄弟姐妹中,也算是难得的咯。 对于吃食一项上。婍姐儿更是舍得下功夫,要不是今天多了这么个‘外人’,难得同弟弟们重聚一回。定会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菜叫他们尝尝。 不过仔细想来,也亏得这回跟着自己南下的是这两个,原本就做惯了厨活的小丫鬟,而且还都是京郊出身的,要不然按南方口味的做这么一桌,对面这位怕是吃不惯。 不承想自己却是估算错误。在外人眼里或许他单晏不过是游手好闲的贵家公子,又有谁知这些年明面上装着游山玩水。实则是游历各地增长见识! 所以他这口味也是杂的很,婍姐儿又哪里晓得这些隐秘。只是看着他一路不停,连吃了三碗饭才感叹一声:“早知道你这里有手艺不错的厨娘,我怎么还去客栈住!” “我家没厨娘,就是两个会做饭的小丫鬟在忙活,你要喜欢吃这一口,回头买两个手脚麻利些的来,让她们帮你教上半年,保管也能做出一样的饭食。”这旁婍姐儿索性让他买丫鬟来学,倒是把同桌用饭的小兄弟俩听乐了。 自家姐姐的这份急智,一般只知深浅的保准拿她没折,再看那旁的单晏,也是稍稍一愣之后,方才不紧不慢点了点头:“好是好,可我这出门在外都是小厮、侍卫,带两个小丫鬟多有不便。” “那就在小厮里挑两个好学的来,我这外院里就有个专门的小偏院,回头就划一半出来给他们练手用。”作势就要立马点了人,往庄子去寻泥瓦匠,帮着隔开厨房以便随时接手小学徒,倒是让对面的单晏颇为哭笑不得。 今天才紧赶慢赶吃了一顿可口的饭食,回头就被嫌弃了。到底是之前一个半月的相处,旁的自己或许不曾察觉,可小丫头这儿的饭食却是蛮合自己口味的。 当初就曾尝过几回,她们自己做的小点心,别看那会儿用饭都不在一起,可这同车而行,这丫头身边的干点心就没断过顿。自己怎么不好意思追问连连,倒是那小丫头看着段师爷年岁大了,顶不住饿才索性分了些与他垫肚子,自己才跟着尝过两块。 还别说,他们家的小丫鬟手艺不错,南北风味的小食都做的有模有样,总之比自己主仆一行四处寻合口味的酒楼食肆,强了许多! 那会儿倒还真没机会尝过他们的饭食,如今想来可是亏大了,早知道她身边留着的小丫鬟,居然还有这门技艺,定然到了地方就直奔那宅院去了。 谁知晓,自己刚才还想着他们家饭食不错,这会儿就被书房临窗长塌上排布有序的图稿,震在当场! “这是哪位想出的妙招,居然将想出了画中套绘舆图的法子!”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法子就是我姐姐想的!”一旁的小七倒是直截了当,吃了一口茶便点名当场。 “没错法子是我想的,只是这画舆图的人却是不便告知,你也休要继续追问,当初银货两讫就是怕人找后账。而且,就连那人的真实姓名我也是一无所知,咱们只认货好就行,旁的不该问的从未多提一句,如今再要寻那人出来只怕也难!”索性将后路都截断了,也不怕这位为难自己。本来绘制京城舆图的无名氏根本就不存在,就是当场胡乱编个外貌特征,绕是他人手众多也是难以觅得。 早在打算拿出舆图套装之前,她就想好了应对之法,此刻再面对这位颇为疑惑的神情,婍姐儿这里却是毫无滞怠:“这套内城的舆图虽说不全,可也花了好长一时日才凑齐的,你若是不能全背下来,便找个内行之人依样画葫芦,描下来就成。” 忙又转向了身边的小七:“等他日单公子还了回来,你就寻个可靠之人,小心送了京城哥哥手中,才是最稳妥!” “哥哥?怎么你们还与郑氏族人有联系?”果然这句一出,就引得那旁的单晏莫名一怔,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小丫头,再扫了眼另一侧的郑家小七。 只见这旁的婍姐儿倒也并不隐瞒:“不是族亲,是我那个多年前就被认定失踪的胞兄,郑清如!”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盯着对面这位的脸上,试图找出一丝动容来, 未曾想,这位却只是稍稍停顿后,便随即点了点头接口道:“国公府那头尚未得知实情吧?” “这是自然,当年之事外人不明真相,我们几个年纪虽小,也都看得清楚,哪里还会傻傻送上门去!”倒不是刻意隐下了当年哥哥险些被害实情,而是尚未到时候,多说无益。 再则说了,此刻婍姐儿更为关心的是,自己兄长分明说的清楚他们两个是自小认识的。那会儿学骑射之时,教他们骑马的还是同一位师傅,怎么听说了自家哥哥还活的消息,却是如此的平静? 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这位不是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怎么可能将这事忘了干净?当年他们两个也都到了记事的年纪,应该不会半点旧时的印象全无吧? 对面这位也在稍稍迟疑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忙不迭抬头反问起来:“难道还有什么该知道的消息,要对我说?” “你学骑马的那位师傅还有印象?”小七听了姐姐这么一句,也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错姐姐曾说起这桩旧事,只是这位脸上的神情,却是好似从不认识三哥一般! 被姐弟俩的狐疑之色看得微微有些惊心,不过当年郡王府里的那桩旧案,却不是什么不公开的秘密。但凡是府里的老人或是亲眼目睹了事件的发生,也有事后听人提过几回。 索性慢慢步回这旁桌边,径自续了杯茶后,深深望了眼京城方向才缓缓言道:“我十三岁上游湖之时,被人凿漏了游船,险些命丧黄泉,不过那幕后之人怕是从未曾料到,正是因为我不懂凫水,所以更是加倍小心,两旁早安排了人手在才得以躲过一劫!” 看着姐弟俩面上明显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禁摇摇头,正色看向过来:“所以,在听了你们一家的遭遇后,愈发是感同身受。若非有过此等不堪的亲身经历,又怎会主动提出援手一事!” “只是我落水之时太过紧张,两旁施救之人也连带着有些慌了手脚,最后还是生生在病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方才恢复如初。只是之前的好些事与人总有些记不太清了,不过偶尔也会有突然又认出对方的实情发生,至少那次领命凿了穿底的那人,就在事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转而又是无比坦然地看了一眼他们姐弟:“日后约了你家兄长见上一面,或许也能想起什么来。”(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 毛遂自荐 这人也有过被人谋害的经历,听到这里漫说这旁的婍姐儿了,就是另一侧的小七都忍不住愣神片刻。郑、单两姓同样都是世家名门之后,这宅门里的腌臜还真是雷同的很! 国公府大房才一遭难,二房两夫妻就动了歪心思,派了杀手欲将侄子除之而后快,府里买通了丫鬟也是半点不含糊,只是最后没能得逞罢了。但惟有婍姐儿最是明白,自己这具身子的原主,早在那会儿就已经命丧他们之手了。 姐弟俩对视一眼,却是良久无言,一时间屋内是落针可闻,绕是奉命守在屋外的左右两个侍卫,也不禁暗暗担忧了起来,不会是少主没能说服‘新奶奶’跟着上路吧。 此前来回的路上,他们兄弟俩可是听得明白,少主所以突然改了主意,有心留下拉拢郑家二小姐,也是另有缘故。一来,的确有几分真心帮村的意思;二来,却也是看中了少奶奶懂得料理药材的技艺。 别看如今才刚接手那片盐碱地没多少时日,可每年一茬的红花草要打理,就得寻个既懂行又可信的人看顾。想来也是老天爷看眼,真愁没有合宜的人选,就给少主送来一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 虽说当初得了消息,少主是被逼着迎娶这位过门,可他们也是整个事件的亲历者,自是深知其中来龙去脉。对于这郑家的小姐既不会轻慢,也并不刻意迁就。原因也是再简单不过,自家少主本就无意迎娶,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更需谨慎行事。 屋内的情形他们俩是不曾亲眼见证。但自刚才焦急返回客栈取了行李,忙不迭又赶着回来这里,他们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要说此番出行之前有所感受,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当初这郑家小姐被邀了与少主同车而行的那段时日中。就好似看出了些许端倪。 但侍卫们毕竟跟随少主多年,又被一旁的师爷连连摇头否认,这才熄了心思,而今看来也不完全是大家伙的胡思乱想。 “大哥你看少主是不是……。” “别多问,该让咱们知道的时候,少主自会说明!”一句低声提醒后。立马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四面警戒倒是让另一旁的王木奎讪笑着摇了两下头,也随之恢复了大半。 屋内刚才也是一阵唏嘘的姐弟俩,此刻也已缓过了神:“既然有幸得了你的帮村,我家兄长的消息和这份内城舆图。也都不准备藏着掖着了,而且这院子里除了我们姐弟俩之外,就连我家小八都没叫他知道此事。” 看了眼身边的弟弟,再转回头来望向对面这位:“就是我家小七也是今天才刚见过。这套舆图虽说不全,可也是花费了我不少心血才顺利拿到,你尽快找人抄录一份,这原稿还是要与我兄长送去,此图在他手里。才是大有用处!” “内城舆图我也有大用,但比起这份图稿来,若能寻到一个同样懂绘制舆图的内行之人。才是当务之急!” 前半句姐弟俩是颇不以为然,他一个贵族世家的公子爷,既不为官做宰,又不领兵守护城池,要这图稿又有何用?难道还真学那些大商户们一样,比照着图中所绘用以扩展自家的版图不成? 这事小七也是在姐姐这里有所耳闻。那京城霞光阁的金东家,就将婍姐儿早先用在渲城街面上手法。愈发扩大了规模而已。其中对于那片地界上的深入了解,便是不可避免。倘若当年谋划之时那位手中也有这么一份好东西,只怕更有事半功倍之效! 只可惜,如今这世上懂得绘制精确舆图的,实在是寥寥无几。更加难得是,就算拥有这般的技艺,又有几人愿意被人知晓?再别提还是绘制这京城的舆图,若是遇上了胆小的只怕更得闻图色变,当场摊倒在地,也是十有*。 本来这舆图历来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民间就算有人私藏了几张零星的前朝之物,也多半不敢声张一二。何况是自己亲笔操刀,绘制在图稿之上的,更是稀有之极! 别看这他们一家子兄妹受了二房不少罪,可这该花银子的地方却是毫不手软,由此可见当年被欺压的厉害,实在是忍不住这口恶气才宁可倾其所欲,也要将自家的冤屈一并发泄出来。 “运气十足,居然让你遇上了这么一位人才,想必这套舆图也是所需不菲?你且仔细算算统共花费了多少,我改日就让人将银票送来与你,才是道理。毕竟这份图稿我也是有用的很,即便不为帮你们兄妹夺回收有,我也不瞒你们。”顿了一顿,转而已是降低了三分音量补了一句:“这图我另有他用,时候你们就会明白这绘制舆图的银子绝对值得!” 面上微微点头应了,可在心里婍姐儿却是忍不住暗捏了一把冷汗:“该不会用来谋划夺嫡的大事吧!我是没多想,当初就是冲着拿回自家产业去的,谁能想到这图对于他们举事,也是大有用处!” 不过自己这心中的猜想,却是不敢对身边的小七明言,事关重大不说。而且,有关京城的不明时局他们兄妹俩,也是早有默契断不敢再说与第三人听。 弟弟都还小,绕是口风甚紧也架不住经历不足,再则他们身为哥哥、姐姐的,自然要为他们两个小的遮挡风雨。要不是被二房逼急了眼,只怕也不会敢在朝中时局乱象丛生之际,越发加快步伐。 别看趁外头正乱的确颇有些奇效,但也有诸多不定因素存在,所以这就好比一把双刃剑,有时并不一味只对自己这方有利。 而婍姐儿素来就是个谨慎的性子,所以在此之前早已做足了功课,不但辛苦将内城的舆图绘制了出来,还在图稿之上做了不少的注释,只是在旁人眼中丝毫辨认不出罢了。 本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将这份隐秘之极的图稿都拿了出来,那背后的注解自然也没隐藏下去的必要。也不顾那旁一大一小两人惊奇的目光,直接摆了一旁的圈椅站了上去,将书架顶上的一本手稿摸了下来。 才刚轻盈落地,便稍稍偏过身子,顺势吹去了覆在封皮上薄薄的落尘,抬眼看向对面的单晏:“这些标记是我自己加注的上去的,毕竟那绘制舆图的人,并不知道我求取画稿的原因。” 见他面色惊喜加交的接过手去,才继续叮嘱一句:“当初只是为了应对二房所用,至于你是否能用上确实不好说,所以你也莫要抱太大希望!” 交待完了全部,才拉着自家弟弟转身出了书房,去隔壁正厅坐定吃茶。此刻独留下满脸激动的单晏,一手抚过铺满长榻的舆图欣喜万分,一手翻看了两页小丫头的加注之后,更是由不得啧啧称奇! 这得花了多少心思,居然将内城几条主要街巷中的住户人家,甚至于那几片商户云集的街市上的情形,都说明的清清楚楚。要不是他们姐弟俩就在隔壁正厅里坐着,屋里的这位就要放声笑了出来,自己虽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但本就是无心朝政的主。 若说当初答应了那位出手筹集资金,的确是出于无奈,但这些年一直偏爱在外游历,这京城的消息自然也就不太留意了。何况是这城中那条街巷里,住对门的两家原先就是同朝为官的,大前年的时候更成了儿女亲家。 再看看这一页上,居然连城中几家老字号当铺的分布,都给记录的一览无遗。就连他家几个分号掌柜的名字,都是有案可寻,更是可见一斑咯! 半个时辰后出了书房,这位倒是不急着入座,先是对着婍姐儿拱手谢道:“有了小姐的这份加注更是如虎添翼,日后若大事得成定当加倍回报!” 他这一朗声道谢不要紧,倒是把门口警戒的两人听得一阵惊心! 怎么才进到屋内半个多时辰,才刚踏出书房不待坐定,就是朗声一谢?兄弟俩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皆是一头的雾水,不明就里。 再说正厅里郑家小七,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家这个天才一般好些事都能无师自通的姐姐,实在是颇为能耐,可也不至于令这么一位见识颇广的主,如此诚恳道谢吧? 难不成刚才书架顶上摸出的手稿,其中记录的加注对于这位而言更是价值颇高?就在一旁小七心有迟疑之时,就听得方才落座对面的这位接着又是一句:“如今得了这份加注在手,更省却不少时日,你们家的事儿我定会不遗余力!” “但他们家眼下有晋王这个倚仗,我们也需防备一二!”这旁的婍姐儿却是抬头看向了北面一眼,再次回过头来接着追问道:“而且你此番南下还有要紧之事,返身回京只怕也是遥遥无期?” “这句倒是提醒了我。”说着已是直视对面反问的这位:“之前我们去看过的那片盐碱地,如今已寻好了合适治理之法,刚才进来时见你们姐弟都是懂行之人,我就有心邀了你去看顾一段时日。但此刻看来就你们兄妹而言,还是京城之事最是要紧,所以……。” “单公子觉得我去替你看顾些时日,可使得?”不承想,一旁始终沉默少言的郑家庶弟,却是抢在前头毛遂自荐道。(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 原是故人(上) “你想帮忙?不知如今多大?” “一十三岁,比我家姐姐小了两岁,不过姐夫放心我也是正经跟着姑母学过四、五年医理,就是普通的药堂里的活计,也都能胜任一二,至于你那片盐碱地上栽种的药材,也无外乎几样而已。”顿了顿后,忙又看了一眼自家嫡姐,才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中,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不敢托大,但叫我做个看顾的管事,还是不难!” 这口气,不说狂妄自大,却是自信满满。再回看了眼对面的同样一脸认真的小丫头,单晏倒是暗自欢喜,或许在旁人眼中这般的半大孩子,压根成不了可靠的看顾之人,但就此前郑家这小丫头的出色表现,就是格外的亮眼。 眼前少年老成的郑家小七,比起自己当年来也是差得不多,惟有一桩倒是强过自己不知多少倍,就是这身后默默支持的兄弟姐妹。他们几个孩子失去了父母双亲的庇护,能长成如今的样子,已算是万幸之事,只怕较之他们家二房那几个哥儿公子来,怎么都强上一倍不止! 旁人或许并不知道实情,但曾经对国公府大小姐颇为欣赏的这位来讲,却是早有留意。阴差阳错间与郑家大房的嫡女成了亲,倒是让其有机会发现了他们兄妹几个,而眼前这姐弟俩都可算是有用之人。 只不过,对面这小丫头几次看向自己的眼光,都分明透露着丝丝疏离感,以单晏这般的敏锐,又怎么会丝毫不察?只是碍于两人间的尴尬身份。不便当面发问罢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家当年的遭遇,才使得这几个孩子早早就成长了起来,今年才不过十三岁就知道分担家里的重担。此刻又正是用人之际,姑且用他一用也使得,思量片刻后便直接点头应了:“你姑且再挑上几个帮手。倒是可以帮上我不少忙,若能将你们姐弟俩一并请了前去,就再好不过了!” 一句才刚出口,就听得对面这丫头撇了撇嘴:“我可不能光守在那片地界上,京城我哥哥那儿才是真正短缺人手,等稍缓过些日子悄悄入京也罢。或者直接正大光明返回城内,我都是要尽快与我哥哥仔细商量一回,毕竟二房那头多年掌着府中的大小庶务,哪里是这般容易就能轻易撼动的?” 此话的确是切中了要害,他们那头盘踞京城多年。又是名正言顺承袭了国公府,自是非比寻常。反观大房这头,却是令人唏嘘除了手中有一门半吊子的道医技能,又怎可相提并论?直到如今,单晏都只道他们几个随姑母学得的技艺,不过是粗浅的炮制药材之法,哪里晓得不但他家姑母当年有幸师从的那位,就是当世一位颇有名头的道家名医。就连姐弟也都因为婍姐儿的坚持,自小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若说家中谁人不是真正的内行,唯一只略能辨识些许常用药材的那位。就是此刻正身在京城的郑清如了。他不是不想学,而是一直忙于各项事务,再则当年与家人重聚时已是少年,自是不比姐弟几个尚且年幼,又被姑母一身的技艺颇为钦佩,所以听了婍姐儿的一通有理有节地说辞。便双双点头应了。 更要紧的一点是,他们郑氏一门本是行伍出身。太祖开国的功勋老臣之家。有道是刀剑无眼,他们家的子弟本来就是世代从军。就连姑奶奶们也都没一个不会的。只是到了这一辈上,才出了二房那一家子特立独行的存在,别说他们家的几位小姐了,就是公子们也都是因为早年间老爷子还在世,才勉强练了点基本功罢了。 如今更是一门心思走科举仕途,哪里还看重这祖传的功夫,而且还有一位如此摒弃行伍出身的父亲在,更是可想而知。反倒是,大房这几个孩子因为当年的遭遇,更是重视这既可用来强身健体,又可在必要之时保家卫国的祖传技艺。 再加上从姑母这里学会的医理知识,更是如虎添翼。平时出门在外更是随身携带着常用的药物不少,即便是只有粗通的三爷郑清如也是毫不避讳,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按他自己之言,若是半道上遇上个不长眼的贼寇,懂得如何立马给伤者止血包扎,也是必要的很!别看京畿范围内世道还算太平,但一出了这片地界后,特别是那些远离城镇的山间小道,便不是一般行人敢独自经过的。 说白了,近些年来各地镖局的生意,之所以异常兴隆,也是与日渐恶劣的世道,关系颇深。就连本钱不多的小商户们,也都宁可额外花费些银子搭上相熟的商队,一同出门。此时到底与前几年的清平世道大不相同了,若非如此婍姐儿也不会停了手中,这花费了不少时日整理而得的行商笔记,彻底转向了开设商铺。 只是外行之人,又哪里会明白其中的艰险,但眼前的这位却也可算得真正的经商之人,只是此刻还到点明他底细的时候,婍姐儿自然是只装不知罢了。 此刻听他居然只用了片刻的思量,便当即答应了小七的毛遂自荐,婍姐儿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而自己随即提及的入京,与自家兄长汇合一事,就不知这位是如何作想的,竟然迟迟不见其应答,不免有些担忧起来,该不是这位另有打算? 就在她忍不住心里打鼓之时,对面这位倒是慢悠悠放下了手中的加注,不紧不慢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片盐碱地与我而言固然颇为要紧,但身边有这么个既懂医理又会汇总资料的可靠之人在,实在是求之不得!” 这是什么意思,还真准备走哪儿都带着自己在身边不成?断断不能够,无论是南方这片上的布局也好,还是京城那头大小事情,都才刚刚起步而已。虽说万事开头难,一旦走上了轨道后面诸事显然就变得水到渠成了! 可是听这位的意思,只怕断没有放任自己在一处的念头,而且瞧见了自己懂医理,更是立马就联想到了自家盐碱地中的那些草药……等等,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当年被自己救了性命的事儿,就连小七、小八都没告诉,唯一知道此中关键的除了身边的几个丫鬟,也仅有姑母与兄长两位了。 所以,婍姐儿倒是不担心,对面这位联想起当晚被救之事,可刚才那一眼颇有深意的直视,却让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待这里三人合力小心收拢起了榻上的图稿,送了这位往对面厢房之中,才与小七对面而坐:“你看刚才是不是叫他看出了什么不妥?” “姐姐你也发现了,刚才他瞧你的那一眼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我才忙不迭毛遂自荐,就是担心认出了你颜家小哥的身份!” “什么!”不免失声低呼:“果然还是不经细看啊。毕竟只晒黑了些而已,就算又张开了些,可这五官的位置却是不会改变。何况面对这么一个有过目不忘之能的高手,更是不堪一击!” 却被一旁的小七摆手拦道:“姐姐也不必担忧,我倒觉得这位并没有不悦之色,反倒有一丝庆幸的感觉在其中,意外倒是必然的。” 果然被小七说中了,此刻回到自己留宿的厢房之中,唤过了两个侍卫同坐的单晏,已是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我说哪,怎么越看这小丫头就越觉得眼熟的很,原来是早先就认识的南方故人!” “故人?哪一位?”那旁的兄弟俩自刚才被赏了坐开始,就觉得今日的少主格外的不同,再见这位已是轻笑出声,更是意外非常! 这许多年来,自家这位主子真心笑过几回,他们这些随行在旁直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的很。屈指可数用在这事上,的确是毫不夸张! 又听得少主口中直念叨故人二字,更觉此事并不简单,两人不禁对视良久,直到心思更为敏捷的弟弟王木奎冷不丁,惊呼出声:“莫不是我们此行一路苦寻不着的颜家小哥……?” “不错,咱们这回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小丫头倒是个自小就有主意的,居然骗得我好苦,当初一声不吭便转身扑入贴身丫鬟的怀中,我还只道真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却原来是怕被我当场认出……呵呵,咱们这是缘分不浅!” 的确是缘分不浅!看着自家少主一人面露喜色,口中更是滔滔不绝,便越发觉得好奇起来。 “难不成咱们家主子那会儿就瞧上了……?” “莫要胡诌,当初我们这许多双眼睛,有谁瞧出了那颜家小哥并不是男儿身的?”待兄弟退回自己屋内,更是忍不住谈论起这桩意外之事来,被自家大哥一句反驳回来,这旁的王木奎也只是憨憨一笑。 不过那旁的王木蛟也不由得出言感叹道:“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会儿咱们这位新奶奶才多大,就晓得出门行商养活弟弟们!” “不好说,毕竟叫少主偶然遇上时,这位也才不过十二三岁,此前有多少年的经历,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当初瞧着这位少年老成的模样,我是断然猜不出的。”抬头看了兄长一眼,只见自家大哥也正转而望向了内院的方向,一脸的感慨。(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 原是故人(中) 想到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为了养活弟弟们出门行商已是难以想象之事,更何况这位原是那般的门第出身,更令人唏嘘不已! “比起我们这般普通人家,功勋世家又如何?人家父母双亲才刚接连出事,一旁虎视眈眈的叔父、婶母就巴不得将孩子们一并撵了出去,若换了你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是自然,绝不能轻易放过了他们……。”兄弟俩对视一眼,忙又转向少主所居的厢房,低声追问一句:“大哥觉得咱们家这少奶奶可是位能耐人?” “大能耐人,以那般的年岁就能够走南闯北,行商做买卖就不是普通之人,那会儿叶师爷可是极为看好这颜家小……少奶奶,只是谁又能想到竟然同咱们少主缘分不浅,早已认识不说,还阴差阳错结成了夫妻,实在是……。” 才要继续往下,就见一旁的二弟忍着笑意,忙不迭抬手比了比京城方向:“大哥你说,若是被后院那位如夫人知道,咱们少主被迫迎娶之人,并非如同传闻中的描述,是一自小被寡居姑母在乡间养大的孤女,反倒是这么一位大能耐人,那位……不对应该是那对母子脸上的神情,定然是十分精彩才对!” “不但是他们俩母子,只怕就连郡王爷获悉之后,满心的惊愕也是可想而知。”不禁微笑着颔首不住,重新转向正屋的方向,又再补了一句:“当然要说最为震惊的,恐怕非国公府中那对黑心的夫妻莫属了!毕竟当年就是他们用尽了手段,赶了他们姐弟出京。谁知这个侄女却是那天赋异禀的经商奇才,定是他们无法想象之事!” “别说他们了,我敢肯定就是此番着急南下而来的叶师爷,听闻这一才刚确实的消息后,也会惊得合不拢嘴!” 事实也果真如此。刚才得了消息的叶远不及同段师爷两人坐定对面,细细商议日后的各项安排,便马不停蹄赶来渲州与少主汇合。 方才见面,便是脱口而出:“真有其事?” “咱们都被蒙在鼓里,之前与她同车而行一月余,从未仔细看过两眼。一心只想着早已寻到合适之人,将那片受灾的田地好好治理一番,也算是……哪里承想,一直苦寻不见的颜家小哥,早已脱下了男装重新扮作了女儿模样?”说着自己都不禁连连摇头。苦笑起来。 那旁才刚安坐一旁的叶师爷,已是忍不住唏嘘两声:“只怕就是担心被少主你认出,才故意避走渲州。” “先生所言不错,如今听他姐弟道明了其中的原委,我已是了然于胸,都是一般的功勋世家出身,这后院里的腌臜手段与我而言,又怎会半点不知。感同身受。所以才想顺势帮村一把,好歹如今咱们也是正经的夫妻,不是!” “少主您这是……不打算三年后合离了?”此刻倒是换作一旁叶师爷的满脸吃惊。 再看这旁正座上的少主。嘴角已微微勾起,坦然微笑道:“当初是事出有因,眼下在我而言只是觉得这丫头有趣,至于是否合离此刻却还不能肯定。” 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的迟疑,这旁之人已然摆了摆手:“对国公府那位大小姐,早在出京那日便死透了。先生不必担忧。不过对这丫头嘛,还真不是男女之情。”说着脸上也忍不住有些讪讪的。 早先初识哪里知道她本是女儿之身。只当作一个有趣的半大孩子看待罢了,即便如今了解这丫头的苦衷。也万没有将其视作普通女子一般。摇了摇头:“若说与她合作做买卖我倒是十分坚信,必定错不了!可这男女之情,那丫头实在小了点……。” ‘与那位不过差了月份,也是今年及笄,哪里小了?’只是这大实话,叶师爷也只有在低头腹议的份,哪敢真的当面顺口而出。暗叹一声,只怕少主对那头仍是余情未了,才会将这么合宜的良配之选冷落一旁。唉,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说的这般的情形吧。 告辞了少主这里,倒是被王家兄弟俩邀了往那头去,还不及吃上一盏茶,就听得一贯少言寡语的王木蛟,感叹出声:“先生怕也看出了咱们少主对京城那头,还有留恋?” “哦,此话怎讲!” “就这两日的情形来看,少奶奶的确是个实心的主,言谈举止也是丝毫不输于那位,可咱们少主好似并不上心。但是前段时日咱们所见的……。”继而将那日茶楼之中,少主使眼色让他们几个,挡住许掌柜定格在少奶奶身上的目光,也一并细细说与他听。 “这不就结了,万事都有个缘故!何况那会儿还没认出原来是旧识故人有此一举,更别说如今的……嘶,说来我却担心是郑家二小姐有心顺水推舟,避开咱们少主才对!” “啊!这又是为何?”那旁王木蛟先是一惊,与其并肩而坐的弟弟王木奎,更是瞪圆了双眼:“都拜了天地,入了单家大门了,难不成还寻思着再嫁他人?” “有何不可,你忘了无论是前朝,还是太祖开国以来,朝廷一直都鼓励寡妇再嫁,鳏夫再娶。何况那位如今才青春几何,三年后也不过年方十八而已,打理庶务上又是一把好手,比国公府那位整天只知风花雪月的不知强上多少!” “只可惜少主偏瞧上……。” “哎!”顿时屋内安静了下来,好半响后,才又听得那旁的最后重重叹了一声的叶师爷,好似恢复了几分,端起面前的茶水来抿了一口:“不过此事,倒不是没有转机。” “先生可是有主意了?”兄弟俩同时抬起头来,只见这位缓缓颔首笑了笑,便示意两人附耳过来。 与此同时,仍然坚守在盐碱地块上的段师爷一行,也正围坐一桌惊愕于此桩消息:“我是真没瞧出来,这郑家的二小姐居然是位进过不让须眉的!当初她才多少年岁,就敢单枪匹马领着几个小丫鬟出门行商了,还不止仅在南方地界上,啧啧,了不得哦!” “怎么不是,我听着他们家的往事,就好像在听戏文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不想那旁的侍卫才附和了一声,就被另一位当即皱了皱眉摇头拦道:“我看此番跟着少主绕道渲城的王家大哥,只怕不顶用,反倒他家王二哥是个能说会道的,兴许还能帮着言语两句。 听着那旁两侍卫如此一提,这旁的段师爷不禁有些担忧起来。要说此番得了这一惊人的消息后,他只用了片刻不到,便觉得定是老天开眼,老王爷的暗中庇护。若是不然,怎么将个只懂摆弄文墨的大才女,换作了更为合适自家少主的良配之选。 当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帮村少主介绍风土人情,他便觉得心中安慰,如何爽利的性子实在难得。至少比那万般算计自家少主的国公府大小姐,顺眼十倍不止! 事发当时,他便觉得若说那位丝毫不知内情,恐怕不能。只是少主对那位的确是用了真心,自己身为幕僚又不好多言什么,惟有婉转提醒、暗自叹息罢了。不承想峰回路转,此时的消息传来却好似让人看到了希望所在。 之前收了少主的急信没两日,就迎来了远道赶来的叶师爷,原本打算接手此处账目的叶远,也只得再度启程往渲州来。曾见过颜家小哥几面,而段师爷却只见过身着女装的郑二小姐,所以让叶远走一趟渲州城,才最为合适。至于此处的庶务,由本就熟悉的段师爷再顶上日子,也是无碍。 所以两位师爷一合计,就有了定夺,让叶师爷稍作休整,隔天便转道向渲州而来。只是再度见到恢复了一身女儿家装扮的郑家二小姐后,倒是叫叶师爷有些惊喜。看着样貌虽不如国公府那位大小姐般绝艳无双,可算得品貌端庄,较一般女子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量,更衬得这位颇为英姿飒爽。 “以当年那般的年纪走南闯北,且不说一路上的艰险,就是手中握有本钱,想要赢得他人信任做成买卖,便绝非易事。何况,这位还懂得利用地理之便,做起了贩卖米粮的好买卖,实在是难得的很!” 说罢便小心留意起少主面上的神情来,只见这位也是不紧不慢点了点头:“从未想过当初那颜家小哥,到头来却是个女扮男装的世家小姐。不但如此,我与这位还阴差阳错成了亲,更令人惊呼的缘分一说或许还真有些道理,也是未尝可知。” “少主自己也这般看待?早先那位国公府的大小姐虽与少主有救命之恩,但这些年的屡次援手也查不多该报完了。而此时,那位也已如愿做了晋王侧室,少主也再无须挂怀了。” “如今我是再看明了一切,归根结底还是那位自己有心攀附,若只是被其父亲威逼利诱,便断不会让心服之人送来口信,误导与我火场救人!”(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章 原是故人(下) “也是这么一说,就算这婚姻大事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止于陷少主你与不义。何况之前对其几次援手,难道都是做假的不成,明知她父亲早存着攀高的心思,还不提醒一二更是可想而知。” 这旁也是缓缓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也是当局者迷,还不如郑家那个今年才十三岁的小七看得透彻,那日他们姐弟俩倒是提醒了我,只怕那郑家的大小姐还真是早有心嫁入皇家。对于我这个不受父亲重视的郡王长子,实在有些看不上眼。” 见叶师爷眉头一紧,自己这里倒是讪讪摆了摆手:“如今我也是相通了,本来与那位相比我家的门第,便不值一提了。何况,国公府那般的亲家可是不敢恭维,若是知晓了他们的底细,只怕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按那小丫头的说法就是沾染不得,如今仔细回想起来,还真是自作多情罢了。那回援手之后,得过那位一声谢?”倒是无须那旁之人的安慰,忙又转了一话题,继续道:“其实那日听全了他们姐弟当年的经历,我反倒有几分释怀了,对自家的亲戚尚且如此,何况我这么个自愿送上门的!” 这回叶师爷倒是没有及着出言,捋了捋胡须,整理了一下思绪方才缓缓开口:“怕是早年间在京城流传的那个预言,才是他们一家子如此执着的原因所在。以老朽之见,京城中但凡有那年夏季里出生的女儿,便没有几家愿意错过这一良机的!” 听他这一接口,倒是引得单晏目光深邃:“若世人对此预言都深信不疑。那么当年对小丫头姐弟几个百般苛责,也就不难找到其根源所在了,这郑家大房夫人所出的嫡女,也是这个时节里出生的!” 顺着这旁少主的目光,望了一眼后叶远也已重重颔首:“的确是极有可能。旁人家内宅的千金或许容不得他们这般放肆。可这般一个失了父母双亲的孤女,却是容易的多。” 真真是丧尽天良,那会儿他们姐弟才多大点的孩子,竟然就下得去手。不过是个亲王侧室的名头而已,难道他们就能肯定待那位日后荣登大宝,他家女儿就会凭其才貌双全。独占娇宠不成? 这些可都是未定之数,谁又敢妄言一二,只怕就是如今的晋王元妃,也不敢断言日后有幸入住中宫,这偌大的后宫之中。便就成了她的天下。旁人不明原因,可他单晏却是略知一二,别看如今他已是做出了选择,但早先与他们兄弟俩并不陌生,对于他们的禀性如何,更是有所了解。 以晋王的性子而言,无论是对那位家世匹配的元妃也好,还是才貌出众的郑氏也罢。要说真心相待恐怕也只是一时罢了。等哪一日再度出现一位,更得其心的女子,便立马掉头将旧人弃置一旁咯。 说穿了。单凭他这皇家嫡子的身份,便可无所顾忌,更何况如今万岁的身子骨,的确是大不如前了。若不是自己暗中支持的那位,此刻还未显山露水,只怕此番南下之行。断不会一路顺当了。 说起晋王喜新厌旧的性子,相熟之人中就没有不知道的。但他的睚眦必报更是令人胆战心寒。只是众人不知,这常常挂着一脸斯文模样的晋王。私底下却是个心胸狭隘的主。 对其同胞兄弟尚且如此,何况是旁姓外人,只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反复思量后单晏最终还是接受了那位的邀请,成了端王的暗中助力。 至少那位的性子不想他兄长一般狭隘,不过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单晏还是深以为然的。所以,他才只答应了暗中相助,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待日后那位顺利登上梦寐以求的宝座,也可慢慢抽身而出,也不必担心因为档了别人的道被惦记上。 这朝中的时局变化,实在是太过瞬息万变,经历数度的更替后他家老爷子是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对自家这孙儿的提点,却是时刻不忘,同样在单晏自己看来也是这般。 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实在令人太过疲劳,所以才当初端王有心说动他时,就被其婉转拒绝。只是因为后来发生的那桩,才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而今看来此事也是早有注定。 只要他们这般的功勋世家余威尚存,就免不了早晚入局的份,真能舍弃了一切遁世而去的,本就没有几个。再则说了,即便你有心远离避开这场纷乱,难道还能弃了家中的至亲不成? 所以,一切就重新回到了原点,也惟有学着自家祖父那般,只求空挂个爵位头衔就好,置于这朝中的党争却是断然不能参与为妙。 避不开朝中乱象,还是得学祖父只做纯臣,想到这里突然山过一个念头。忙不迭抬头转向正屋所在,挑了挑眉:“我倒是觉得如今娶了这位,或许才是上佳之选。这小丫头能有这般的能耐,任谁都难以置信,如今我更要将其护得严严实实。” 顿了一顿,方才轻啜了口茶:“明面上我这般整日无所事事,又娶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千金,只怕更让高高在上的晋王愈发瞧不上眼了。如此一来,我们在南面行事也就更安稳些,至于端王那里倒是无须担忧,毕竟光雾观中设局之事,那位多少猜出幕后主使。” 只见叶师爷闻言颔首,再度望了一眼京城方向,才压低了三分音量接口道:“单靠我们这里凑集银两怕是不足应对,而且少主本就有心事后慢慢抽身而出,自是不必太过耀眼。” “如今唯一担心的是,之前答应了助郑氏兄妹几个,重新夺回大房所有,只怕会引得那位的注意。”反复思量了许久,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与少主知晓。 “先生是担心在那位看来,此番行事会坏了他的大事?”不待那旁点头应到,单晏已是轻叩两下桌面,不紧不慢补了一句:“如此才是最好,一来,我若能就此断了国公府的财源,就等同于断了晋王的一条臂膀;二来,自是为了让端王深信此番出手,其中更多是因为我的恼羞成怒。” “少主考虑周详,如此日后想要抽身而出,便容易许多。若说性子急燥怕是无人会信,但恼羞成怒这一说法,却是无可厚非,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少主这般的身份。” 自己身边这两个幕僚都是一点就通的,见其明白了此举的深意所在,不禁继续言道:“有此把柄被他旗下另外几人拿捏着,才好方便我日后请辞之说,指不定还是关键所在,也是未尝可知。” “而且他若能成事,郑家兄妹几个也断不会被二房累及,所以也是不可不行!”说到这里,又慎重其事压低几分音量:“不说此前这小丫头就帮村过我几回,连同此番送到的及时雨,更是没有将他们陷于危险之中的道理!” 起身取出了那份虽不完全,虽已十分难得内城舆图,直接拿出其中一幅,便径自撤了桌上的茶具,铺展开来:“先生可能看出这画作之中的玄机所在?” “这是……内城的!”才刚起了口,便不敢高声惊呼出口,只是莫名激动地来回摩擦了几下图稿,方才轻声感叹:“多少年了,苦寻不到如此一位既胆大心细,又懂这门技艺之人,不想再度南下少主却有幸得了这一助力。” 却被当场拦下,就见这旁的苦笑不已:“哪里是我寻到的,反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顺势便已眼神提醒到那旁的叶师爷,再说这位本就是通透之人,才听少主一句得来全不费功夫就已是感觉到了什么。 下一刻就见少主望郑家二小姐所居之处,更是惊得张大了嘴,许久才合上:“怎么可能,就算他们一心夺回自家产业,又哪来的本事寻到这么一位!” “所以,才要将其护得严严实实,如此大能耐又怎可让外人获悉分毫。只要她仍是世人所知的无知乡间丫头,才更容易安然度日,不是?正因如此,我才要尽快悄悄走一趟京城!” “此刻怕是……。” “及早将此事告知端王,也是利大于弊,一旦等国公府中的财源不断流入晋王之手,便是后患无穷,还可显得我心情急切,愈发是急于求成不是?” 就在当日与叶师爷说定此事后的第三天,单晏便已领着王家兄弟俩悄然回京了。而当他京郊秘密见过了端王后,说明了突然返回的缘由,隔日便改换了装扮同郑家三爷会面之后,居然当场就报出了昔日故友的小字。 “如意!”原来,郑氏兄弟都安家谱排了个清字在其中,而他郑清如名字中又刚好带了如字,便被家人取了个如意的小名。说来当初几次与单晏擦肩而过,都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哪里来得及细细打量。 此后,听了他胞妹的提醒,才颇为有心反复回想这位昔日的旧友故人,却不想当面坐定之后,脑中居然闪过了种种过往。看来那游方的道人不曾诓骗自己,当年那次落水后遗落的记忆,并非是永远无法复原的。(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坦诚直言 这旁的郑清如也是眉头一松,该来的也不必强夺,何况胞妹送来书信写得也是一清二楚。如今这位是有心相助,更何况当初被二房设计入局,这昔日的故人只怕也是憋屈的很! 想他好端端一郡王长子,到头来自己的婚姻大事,反倒被人耍弄在鼓掌之间,只怕换作自己也定然呕个半死。若是没有对自家胞妹明言三年合离一桩,指不定这会儿自己还得好言安慰两句,可惜对方正是自己的至亲之人,对其也惟有横眉冷眼了。 “是我,当年被人追杀,不过老天开眼有幸逃过了。”言语之中是异常平静,可入得这旁一行人的耳中,俱是震惊无比! 要知道,婍姐儿此前只提及了自己姐弟几个当年的经历,却不曾说起过自家这位的胞兄的遭遇。如今方才惊闻当初,怎不叫人连连侧目,这都是他们家二房的手段不成? 这分明趁其病要是命,边关上才传来父子双双战死的消息,这里就急着赶尽杀绝。仔细想想也是没错,连三个才多大点的孩童都不愿意就此放过,何况他们家的这么一位出色少年! 一个转念,禁不住单晏已是猛然抬头望向内城那方:“经你这么一提醒,倒叫我明白了你家胞妹为何如此急于收回产业了。那头心存恶念已是由来已久,手中若是没有了财源滚滚,绕是再给个头衔于他们,又能如何?” “我也不怕对你明说了,其实此番南下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般为避京城的风言风语,而是另有两桩要紧大事在身!”言罢。这旁身后的叶师爷同两名侍卫,已是颔首退出了屋内。 见此情景,郑清如这边的四名心腹,也随即退避而出。待等那旁的门扇重新闭实之后,才听得单晏正色继续道:“我如今正帮着端王暗中凑集资金。而眼下国公府那头却是搭上了晋王的顺风船,所以即便没有他们家设局在先,也必将势不两立!” 他倒是干脆利落,刚一开头就直接了当点明了重点,如此一来对面坐定的郑清如,反倒有些重新审视起昔日的这位故人来。原先两人相识之时年岁尚小。再加之这些年的种种经历,性情略有变化也都有其缘故在,自己不就是最好的力证。 别看面对自家弟弟、妹妹们时,还是原先那般的乐天性子,但终究再回不到从前了。毕竟谁亲身经历过生死考验后。只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个还这般天真懵懂,何况对自己痛下杀手的正是这位叔父。要说当年父亲还在世时,对这继母所出的兄弟可是不差,万事不争先,反倒是有心谦让三分。 要不是因为那继母进门后,没能忍住多久就逐渐显露了本真面目只怕,他这个原配的嫡子还会一如既往,谦让一二。而同样也是后悔续弦的国公府。更是一气之下送了继室出京静样,这才算是暂时平息了府中的纷乱。 可谁又知,那继室娘家父兄都不是那省油的灯。常言道外甥像舅在这继室所出的次子身上,还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甥舅二人都是一样的掉书袋,因为这桩更是将本欲再教导出一名将军来的老爷子,气得着实不轻。想郑氏一门中倒不是乌有走科举仕途之路的,但他们这脉到底不同,本就是郑氏嫡脉子孙。哪能为求更进一步便弃了祖上传下的本事! 即便是族中长辈中,也是颇有危言。只是那位自小听了生母的醺醺教导,更因为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便再无无法挽回了。说实在的当初老爷子去的那么早,只怕同这继室娘家的暗中挑唆,也是不无关系。其中细节婍姐儿兄妹俩虽是不知,但经过这许多年的暗中探访之下,也不是毫无进展的。 “我们家这位继祖母能耐不大,却胜在其娘家的父兄都是有些手段的,而他们家外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外人看来,这继室所出的次子无论是在朝为官也好,还是行事作派也罢都是那么个四平八稳的厚道之人,却不知这位才是真正暗藏祸心的主!” 冷冷瞥了一眼国公府的方向,才接着往下告诉起来:“就他当年买通的杀手皆非京城人士,便可看出其心思缜密来,更叫人无法置信的是,他家那位只怕也是狠戾的角色。” “你可知当年我胞妹为何会有病秧子的传言?” “难道是那毒妇暗中下使的腌臜手段!”那旁郑清如一句才刚出口,单晏已是迷了迷眼,顺着他看的方向咬牙接了一句。 却见对面之人摆手后,微微吸了吸鼻头,强着着满腔的愤慨,阴恻恻吐露一句:“这头才刚买通了杀手与将我除之,府内正给我母亲守灵的婍姐儿,他们又哪里会就此放过。要不是我妹妹命大,只怕当初就已随了我母亲……。” 这是怎么一说?单晏那满眼的惊愕之色,已无须其惊呼出声那旁之人,也已看得清晰无比。只见郑清如略略定了定神,缓缓低声将当晚灵堂内发生的恶奴行凶之事,细细复述了起来。 时至今日,知道其中细节的除了当事之人外,也仅有他们姑侄二人而已,就连如今已长成翩翩少年的小七、小八,都未曾将其中的详情细细告知。 听完了当晚之事后,愣神许久的单晏方才轻抿了一口温茶,抬眼望向对面的昔日故友:“既然敢如此行事,只怕就是你们大房的姨娘之死,也并非二房所言的那般是自缢而亡!” “单兄所言极是,我们兄妹也是这般作想。不但姨娘的死颇有蹊跷,只怕连我家祖父的久病不愈,也是他们暗中做的手脚。”听得这旁的单晏,愈发肯定当日小丫头同自己所提那桩,必定与二房家的嫡长女脱不了干系。 这旁微微颔首,已是正色接到一句:“先前我也是百般不信,自己认定的纯善女子怎么会是如此不堪之人,眼下这种种例证却已是再无不信的。世上绝没有一个做母亲的,愿意将自己的亲生子女陷于危险之中,往日种种暂且抛开一旁,就光雾观中设计与我,便可看出他们母女本就有一石二鸟的打算。” “何况那幕后之人,更可以凭借此事疏离我与端王的关系,只怕更是乐见其成。” “你是说,那次引你入局并非单纯为了……。”妹妹的信中虽不及细说此中猜想,但他郑清如也并非愚钝之辈,再望向这旁更能从其的目光炯炯中,感到此事并非空穴来风。 “不错,我手中就有暗访获悉的佐证不少,而且一直按兵不动的端王,也是个自小熟读兵书的主。我若没猜错,之前着人多次顺藤摸瓜如此轻松,便是他的手笔。” “那你还敢……。”才刚脱口而出,不免心头一震,莫不是怕日后连累我家婍姐儿,才明言三年之后合离一事。想到关键之处,不禁抬头深深望向对方,试图从他脸上寻出蛛丝马迹来。 不承想,这位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直言,已然轻声感叹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也是不得不防,若助得那位荣登大宝至少比起其兄来,更安稳许多。” “单兄此话怎讲?” “你们兄弟自小就愿意同功勋世家的子弟走得近,又哪里晓得这元后所出的兄弟二人,长相虽说都随了当今万岁,但性子上的却是迥然不同!无论日后是否留在朝中为官,比起那笑面虎的晋王而言,我更愿意看见端王登上皇位。” 此刻才略作停顿,深深看了一眼对面之人:“世人都被晋王一贯的和善表象所迷惑,其实他才是那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主!” 今日这一场见面实在让郑清如有些反应不过来,才刚从自家胞妹的简短书信中,获悉了些重要消息。这里坐定之人,便接二连三将一个个重大内幕,甩在自己面前。 更令人愕然万分的是,其中还有此等皇家秘闻,怎不叫人难以置信,暗暗咋舌! 而随后单晏更是径自起身,小心解开了棉袍,取出了腰间暗藏的短刃,顺手便开始拆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那件精工细作的锦袍已被拆解成了数十块之多,再用其所带的药丸化在了一旁的铜盆中,待片刻之后,示意郑清如仔细瞧看,更是令其瞪圆了双眼。 “这是我妹妹交给你的……?”险些一个激动说漏了嘴。可仔细一想这等画作中套绘舆图的妙法,正是自家胞妹的独门秘法,要说有人也用此法绘制舆图,虽不好一口断言绝无可能,但在郑清如看来这门技艺,却是没几人愿意冒如此风险,舍命获利! 原因无他,只怕一个不留神,就成了那鸟尽弓藏的做好佐证! 所以看向单晏的眼神中满是探究之意,而这旁之人对于兔死狗烹也是深以为然:“正是你家胞妹亲手交与我的,只是这份内城的舆图并不完整,而且我还不及描出一份,所以我主仆一行还需在贵地讨饶些时日,不知可否暂且借住几日?”(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同病相怜 “内城的舆图,婍姐儿是何时……。”刚到嘴边的话,却不敢毫无忌惮再外往蹦。既然婍姐儿自己都未曾告诉他实情,而且胞妹懂得这门特别的技艺,在郑清如看来也该万般小心才对。 如今就连姑母面前,也未敢提及一二,弟弟们更是不打算说与他们知晓。此刻已绘制成的这些,想必也是婍姐儿她用心之作,选取的几处要紧之地,也必定对自己是帮助颇重。 或许落入旁人手中不知如何观看,但在他郑清如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事儿,刚要转身去那旁书架暗格中取出解读图板,猛然间却已顿住了脚下,再度回望向对面这位:“这究竟该如何看?” 显然自己也是颇为激动,险些叫对方看出了破绽,好在及时截住了脚步,方才挽回了一切。婍姐儿此番之举也是在默默提醒自己,这套图稿的来历万不能对旁人言及,就连这位同盟亦是如此! 若她早有心和盘托出,哪里需要另赠他加注的稿件,自己身边就秘藏了一本更为完整的。虽说他兄妹二人最终的目的,只为夺回昔日自家的产业,但此次胞妹信中的言语态度却明显有别于以往。 以他们兄妹的默契,其中必定是另有所指,只怕是碍于这信由他单晏顺道带来的,所以才未及细说端详罢了。 至于妹妹另外是否有密信送到,还需再等上一断时日,才能一见分晓。不过他郑清如心中早已因为胞妹的仓促婚事,再不打算就此放过二房那头。 别看如今他们家好似风光无限,嫡长女如愿以偿顺利嫁入晋王府;而他们的嫡子也因此顺理成章得了一个八品的官职。可算是双喜临门;若是再添上次女订亲的消息,只怕更是喜上加喜。 绕是国公府的正经小姐,可那位本是姨娘所出的女儿,自是无法同嫡出的长姐相提并论,但国公爷倒是会挑亲家。居然看中了宗室的一位早年亡妻的,给自己这个庶女配了个身份相当的四品京官。 而且这位的外祖家还是同太后她老人家是族亲,可见这选婿的眼光颇为毒辣。这头才将自家的嫡女嫁入了皇家为媳,一个转身便为庶出的女儿选了这么一门高亲,别看那女婿的年岁比起自己来,不过小了七、八岁而已。但在他看来却是再好不过的良配了。 女婿这等的才学本就是宗室子弟中少见的,更因其外祖家的势力愈发得皇上看重几分,才等的人品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主。但其中最为要紧的,还是因为如此一来,次女便可时时在旁帮村长姐一二。 毕竟虎视眈眈紧盯着那宝座的皇子们。并不在少数。就眼下而言只怕除了晋王的同胞兄弟外,也再难寻一个对此毫不在意的庶弟咯! 而且,次女所嫁的这位早亡的原配也只留下一对双生女儿,到如今他府中并没有嫡子,自是无需担心日后有萧墙之祸。所以,虽说是继室的身份,但只要生下嫡子便是地位稳固。 日后次女这里便更多太后这一头的势力帮村,更可助嫡长女在晋王府中。地位稳中有升。他是满肚子的好算计,可郑清如又怎会袖手旁顾,自然是早早打听清楚了那位大人府中的实情。 别看那位的原配早年亡故。但其后院的姬妾之中,就有两位深得宠爱,只不过因出身略略逊色,即便生出子嗣来,也是无望承袭家业罢了,所以才有心结了国公府这门亲事。 只是二房不曾仔细想过。以这位如今的品阶,就算要娶个官家的嫡出女儿也并非难事。为何在拖了这许多年后,便一口答应了国公府的这门? 此刻接过那份图板与加注稿件的郑清如。倒是不忘撇开了二房的嫡长女,直接将他家庶女订亲的消息,顺口告知了起来。 “哦,居然说定了他家!”这旁单晏才刚品了口面前的茶点,不禁挑了挑眉:“若论年纪相当,自是不会上门提亲,但那位至今不曾续弦也是另有缘故,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听出了其中的蹊跷,自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怎么单兄对那位大人家中的实情,略有听闻?” “不过是早年间的讹传罢了,那观相的道人说其命硬,只怕是个克妻克子的孤独命,此后没出三年原配便难产而亡,但凡有所耳闻的就再无一家敢上门说亲的,当初他才不过二十三、四而已。” 闻言倒是让郑清如微微一怔:“若是真有此说,二房那头岂不是为了帮村嫡出长女,便宁可舍了一个庶出的女儿……?”不过才刚说到一半,便已摇头讪笑两声:“定是国公府那位夫人一手而为,在世人眼中她是个贤妻良母,但后院那几个姨娘却是被其牢牢捏在手中动弹不得。” 说道如今国公府里的情形,郑清如虽不及胞妹用心颇深,却也在那几个留在京中的丫鬟们口中,获悉良多。虽说府上的主事之人手段不少,却也架不住早已起了畏惧之心,打算悄悄离开他家的下人。 就是府里的家生子中也有那么几户,明面上自是半句不敢自求了赎身离去,但暗中想法设法避出京城外,也是那不错之选。别看那位主事之人素来行事小心,但随着她身边的心腹年岁越来越大,更替接手各项庶务的妈妈们中,就难免有人良心不安。 毕竟主子的手段太过残忍,那些被撵出国公府的丫鬟、婆子,每每就有一、二个是被毒哑了再往外送的。但时日一长久,总免不了有负责此事的妈妈为求自己心安,而选择手下留情的。 如此一来,倒是让一直苦苦守候机会的婍姐儿这方,有了些许的进展。别看传出的确实消息并不多,但也是聊胜于无,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被陆续拼凑起来,他们兄妹自是将如今国公府内的情形看得更为清晰。 换一家未必会如此用心,而对他们兄妹而言却是意义重大,断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的可能,才在这长久的耐心等待之后,有了转折些的变化。 又将自己手中所握有的情况,仔细同单晏说明一通,倒是换来这位的分析:“他家的庶子怕也是为了自己不被说成妒妇,才故意留到如今的,只是顺手将其养废了便好!” “单兄倒是一点就通,正是如此!”眼前一亮,郑清如倒是颇为惊喜这位也是心中透亮的主,这里才提了一句,他便顺口而出,虽说多年未见性子已有了些许的不同,但这股子清透劲还是一如既往。 却不想,自己才刚惊喜出声,就见对面这位反手点着鼻头,冷笑连声:“他国公府到底还只是正室盘算着如何养废庶子罢了,而我们家后院里更有一位,当年只怕是未等冠了姨娘的名头,就开始算计与我这个原配嫡出的咯!” 的确,早些年里这位身上的小难小灾是从未停过,外人恐怕不知缘由,但他们这些曾经走得颇为亲近的故人旧友,却都是心知肚明的很,只是就连他家父亲大人对此也不过睁一眼闭一眼,旁人又能说道什么? “看来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单兄你是十三岁上游湖落水,我同样也是在那年出的事!”稍作停顿,也敛了敛面色转而望向国公府那方,冷声继续道:“险些被追杀枉死在了入京途中,更何况当年家中至亲一并……。” 说到伤心处,自是断绝了声音,沉着面容转而观看起桌上的图稿来,而这旁的单晏也是深有感触,自是不再默契地调转了话题,伸手在舆图上指点了几处,教习起对面这位如何翻看一旁的加注。 一时间屋内就座之人,就这般一问一答倒是颇为和谐,直到外头管事低声问及何时摆饭,两人才仔细收妥了桌上的物件,双双移步偏厅中用膳。 “今明两日,就先劳烦单兄教我看懂那份图稿,待后日便由我家管事,悄悄引了单兄去我家名下的新开酒楼坐上一坐。”要说,单晏此番是秘密入京同自己这名义上的舅兄汇合,但实则以他郑清如的身份也是颇为隐秘,万万不能叫国公府那头有所察觉。 如今处理生意上的诸多要事,都是由这管事代为出面的,别看年岁不大倒是个性子异常沉稳的,只是在单晏仔细打量后,得出了与叶师爷相同之见。 “少主以为这郑家大房夺回产业有几分把握?” “若在入京之前,我会说六成左右,但此番再见到这位故人,确实令我吃惊不小。要说操练兵马,熟读兵法他郑清如是自小打下的基础,但这经营商铺,与商贾们讨价还价做买卖也能毫不逊色,还是令我颇有些难以置信!” 说着已是偏转身子指了指南方,才弯了弯嘴角补了一句:“虽不及他家胞妹那般更具天赋,但以他家世代行伍而言,已是难得非常!” “少主所言极是。想你们两府同样是功勋世家,但比起老王爷早早交出了兵权不同,他郑氏一门更是乌有这般的先例,如今出了他们兄妹二人,倒令人颇为唏嘘!”(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 犹豫再三 深深叹了一声,不禁低声应道:“都是被逼出来的天赋!” 是啊,家中遭了如此大难,眼看着都快被他们家二房逼得活不下去了,哪里还有旁的法子。别看本是世族大家出身,可一个寡居的姑母又有何能耐供着他们姐弟几个。 再加上原本过惯了富贵的日子,一时半会儿定是难捱得很,常言道有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这俩兄妹倒是被逼着走出了一条阳关大道,而今更是白手起家在这内城之中,开设了如此一家酒楼,的确让单晏颇感震动。 两日后随着他家管事走了一趟,那家中等规模的新开酒楼,越发深感这郑氏兄妹二人的经商之才。虽说此前那小丫头就曾提醒过,如今这酒楼与其关系不大,多半都是其胞兄的心血所成,但在单晏看来却是不然。若无之前数年的辛苦积累,眼下要在京城开设一间如此规模的酒楼,并不容易。 “不过看他家在京城的这间酒楼,倒是令我万分好奇,背后乌有帮村之人又是如何做到的?”此刻一旁的叶师爷,也已连连摇头轻声念叨一句。 “先生与我想到了一处,那幕后出手相助之人,想必也是个实力不俗的才对。只是他家不明言,我倒是不好开口问及,还是莫要着急探听为好,毕竟携手扳倒国公府才是正事。至于他们另外与哪家合作办酒楼,也并不妨碍我们。” 关于今日所见的酒楼来,要说单晏心中并不吃惊,怕是不能。只是那片地界上多半都是新近入京的外来商户,就是有心打探一番也是颇为费力。 如同京城这些老字号一样。外来商户们为保利益,也会自动携起手来并肩抵御京中同行的种种刁难。所以对于郑清如会一眼看中这片地界,他倒是并不奇怪,只是初时出手就选了酒楼这门生意,倒是令他颇为吃惊。 “我反倒觉得他家若能选做老本行。才更为熟悉。怎么一出手就转到了吃食生意上来了……。”自己才说到一半,不由得讪讪扶额转向南方:“瞧我记性,怎么忘了他们家就连手艺勘比厨娘的小丫鬟都是好几个的事。” “比得过厨娘的手艺,原来还有这么一说,怪不得!” 就见这旁的单晏点了点头,继续将那几日饭桌上的美味。一道道列举了出来:“他们家最小的那个还说要不是时节不对,这饭桌上的吃食还得更丰富些。对了,他们家小丫鬟的点心花样也不少,这一路上着急赶路,倒是给带了不少滋味不错的干粮。” “今日这酒楼中的一餐就可圈可点。显然他们是早有准备,指不定那会儿贩运秋粮,也是未曾找到合适的商户,帮忙他们家的商号在京城落脚而已。” “先生的推论也不无道理,只忧心国公府那头莫要疑心才好。” 听少主突然这般一句,对面的叶师爷不免有些纳闷起来:“这陌生的酒楼新开张,怎么就会引得那头起疑?” “先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还是他们大房主事之时,单说这门酒楼的生意,他们名下的私产中就有不下四、五间的样子。” 说罢这句再看叶师爷一眼。显然已是小吃一惊,再想到自己若将那些酒楼所在位置一并告知,这位定然更得惊讶地合不拢嘴。果然被自己料中,再等听完了酒楼的规模与所在之地,更是让他忍不住当即就在一旁的舆图上,认真察看起来:“难怪。难怪哦,就这几处的大酒楼就叫人垂涎三尺。更何况还是一门长久的好进项,不叫人日日惦记着才怪。” “不过他们家二房一下吞没了这好几个铺面。怎么到了如今却再不见一间酒楼还开着?”忙不迭又追问向这旁的少主,因为听说之前郑家的二小姐就曾将京中的情形,仔细告诉过不少。 看来这兄妹俩还真是没少下功夫,就算早些年里尚不敢自己贸然进京,但对于二房那头的关注,却是从未断过。只是碍于获取消息实在有限,最后才不得不悄悄入驻京城,继续打听一清。 “叶先生只怕我们之前都未曾想过,那国公府中的主事夫人却是个精于算计的。当年被他家霸主去的大房私产,才一到手就被拆分了开来,陆续卖出了二成不止,就是怕知情者瞧出破绽!” 见对面这位稍作愣神后,已是恢复了清明,才接着往下:“别看都是一样的产业,但大房早亡的那位大夫人,倒是个深谋远虑的为防别家获悉后起了贪念,这许多的产业都不曾摆在明面上。只不知是什么人泄露了有关之事,才让二房夫妻得了手,或许也有可能是当年国公府内是太过混乱,所以才最终便宜了那头。” “以老朽之见,后者也是居多数。一来,那郑家二小姐也曾提起过,出事之时漫说是她母亲身边的心腹妈妈们了,最后就连一贯性子温顺的姨娘都没能逃过一劫,更何况那些早已不知去向的下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说着又是一阵摇头低叹。 而这旁坐上的单晏更是颔首,冷声接到:“去了大夫人身边的心腹妈妈,才好对那般大的孩子动手,院子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正因当初的混乱,他们才好趁乱行事将大房所居的院子,彻底抽检一番!” “正是这么一说。坏就坏在他们家老爷子没能及时出面……。” 谁知刚那旁叶师爷才起了个头,就被自家少主当即摆手拦下:“并非没有出面向阻,而是那位同样也遭二房的算计,只不过他们害怕老爷子真的就这么去了,那梦寐以求的爵位恐怕也是岌岌可危。此前几家的例子就活生生摆在那儿,他们又怎能重蹈覆辙,好歹守着老爷子装几天孝子,才是正经!” 说着倒是略略缓和了两分面色,抬头转向了郡王府所在那方,幽幽吐出一句:“至少我家那位父亲大人确实是真正的孝顺,对于此等之事却是不消做的。”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连他家老爷子都不放过,可见这两夫妻的人品实在叫人不敢恭维。怪不得大房才遭了大难,他们就急不可待要将一切据为己有。”忙不迭又冷哼一声,顺势抬头望了眼晋王府的方向:“等着瞧吧,被这般的父母教养出来的孩子,还能有什么好!” 不承想这旁的单晏听闻此句后,反倒讪讪笑道:“当初恐怕还真是被美色所惑,险些娶了个蛇蝎心肠的回来。亏得他们一家子都是心比天高,一门心思要攀那处高枝,倒是助我看清了一切。” 忙又顿了顿,回首比了比南方:“要说还是那郑家的小丫头提醒的对,她若无心做那高高在上的贵人,又怎会早早就惦记着出名一事?才貌双全是没错,可这心思不纯才是那致命之毒,常听人说娶妻娶贤,恐怕那位在晋王府中也不会按耐许久,日后定有好戏可看!” “只怕还是一出大戏,晋王正妃娘家如今还掌着超过四成的兵权,就连当今圣上都对此忌惮三分,就算国公府那头能暗中帮村筹集资金,终究还是不及那头背后的势力,更得晋王看重。”直言一句后不忘深深看向自家少主:“还有一条,却是旁人未曾想起的,那便是这夺嫡之事并非一朝一夕就可立竿见影的,所以他们家眼下的进项又能维持多少日子,恐怕才是重中之重!” “先生所言极是,虽不是坐吃山空,他们府中的情形却也是再不比当初了。更别提,如今不但是咱们合两方之长,要将大房的产业尽数收回,难道旁的商号就会无动于衷?初时,大家或许还未察觉出什么来,但时日一长久就不好说咯!” 对于少主口中的不好说,叶师爷自是心知肚明,不过万事做得隐秘些,虽不敢断言定然无事,但引动大家争相抢夺的时日,必将被推迟一段,却是必然的。 就听得这旁之人,幽幽低喃一声:“只等拿回昔日被人强占的也就是了,至于后面那些无关产业,以二房那位的经营手段,也是不敢恭维。”与师爷两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懂行之人是一望便知,当年被他们接受的大房私产中,仍有丰厚进项的,也唯有那些无需专门之人看顾的铺子。反倒是那几家先后被改换了售卖货品的门脸儿,却是叫那些懂行之人唏嘘不已。 当然其中也有暗喜在心的,无须多问必定就是那些原先的同行商户们了。有道是同行是冤家,何况这个掌柜颇有能耐的,当年听说此桩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京城虽是繁华之地,但从此少了一家分杯羹的同行,怎会有人出声抱怨,若是知道了昔日这商号背后真正的小东家,如今更是不可多得的经营之才,只怕就乐不出来咯! 而此刻郑家这名字特意的酒楼,已是在短短一月时日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当然其中与霞光阁金东家的全力以赴,不无关系。但一切此时是否要对单晏和盘托出,郑清如却还在犹豫之中。(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小有名气 犹豫是因为在郑清如看来,到底还没同自家妹妹商量一二,至于霞光阁金东家也得先知会一声,左思右想还是暂且搁置一旁为好。 要知道,此前婍姐儿在京城这些日子,同霞光阁合作过的次数可着实不少,再则他家也是由南方过来的,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半个同乡。 就是眼下这才开张没多少日子的酒楼,其背后的最大助力也是这位金东家。虽说之前妹妹离京匆忙,但此前却是早已与那金东家提过好几回,说起自家表兄会不久之后入京。 若不是兄妹的另一个身份姓氏不同,也无须换了称谓以表兄弟相称,没料到那位金东家倒是不曾另眼相看。或许是因为此前合作颇为不错,也可能是因为他见颜家小哥走的太过匆忙,才自己认定必是家中出了非常大事,才不得不将手中的生意一并都交托了这位表兄。 经过几次商谈后,金东家转而也明白了颜家小哥的用心良苦,看来他的这位表兄也不是哪初出茅庐的新手,瞧着熟捻的架势倒是个经验颇丰的主。 再看他此番带够了充足的银两,便愈发安心了三分,最后双方在几次坦诚详谈之下,居然是一拍即合成就了如今这座才一开张,就立马生意兴隆的新酒楼。 当初虽说金东家也有心参上一股,但对方这位开出个更为诱人的条件,倒叫霞光阁的几个大小掌柜都忍不住纷纷劝说起来。 要说他们家霞光阁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有些名头,但要想插足酒楼这门进项颇丰的生意,却是并不容易。单说这手艺出众的厨子就不好找,另外还有好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也与之前自家做熟的买卖,相差甚远。可是如今有了这么一家,不但手中就有私方菜谱,更有做食肆经验的掌柜与东家,怎不叫本就有心再度扩展一二的金东家。对此是动心不已? 所以,这里郑清如另外给了比入股更为有利的条件,那就是帮村他们家另起炉灶开设一家自己的食肆。别看无法同兄妹俩名下的‘有间酒楼’相提并论,然而在隔行如隔山,能得他们指点另生出一门赚钱的生意来,才是金东家最为在意之事。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郑清如倒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毕竟两家的定位不同,自家因为有了好些堪称精致的食谱。那是一定不会外授与人的。但传授一些简单的还是不为过,与此同时再帮忙教会一、两个懂行的掌柜,也并非难事。 反观霞光阁给帮忙自家早日在内城立稳脚跟而言,以郑清如多年的经历来看自家并不亏。难道在你们这儿学不到如何经营酒楼,他们家就再不能踏足此行了,怕是未必。与其如此,倒不如授之以渔两家互惠互利,才是最佳之选。 之后的情形果然被郑清如一一料中。得了金东家的尽力帮村,不出月余这筹备之事就算基本完成了。其实他心里也是明白的很,别看指点霞光阁拓宽商路。虽是此事进行顺利的重要一环,但之前自家胞妹打下的基础,恐怕才是自己刚一提出筹备酒楼,对方便全力以赴的关键所在。 只是无法在第一时间同妹妹分享这份喜悦,不免有些莫名失落罢了。但在见到了婍姐儿的来信后,他也暂且安下心来认真打理。自家如今在京城为数不多的几处产业。 如今这酒楼已逐渐有了不小的起色,反倒衬着早些婍姐儿的那几处小打小闹的铺面。颇不起眼了。不过郑清如却不是那般好大喜功的性子,再则自家要想彻底扳倒二房。就得徐徐图之。 原先国公府还未与晋王关系密切时,兄妹俩就颇为忌惮,如今更是不可轻举妄动,坏了大事。然而在商言商,也惟有在生意之事上高出他们几个段位,便可既不暴露身份,又可安心将自家的产业重新收缴回来。 何况眼下在郡王长子的口中,获悉了那些难得的讯息,更是让他信心倍增。若说此前他们兄妹就曾坐定分析过,如今这朝中的局势变化,但都不如这位所知的详尽许多。 再加上,他单晏眼下也正经成了端王埋在地下的一条暗线,自是不同寻常。当日与自己提起了几桩过往,都叫人是暗自惊心不已,更是无法相信若没有这么一位同盟,此后的大事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绕是早年就被逼离开了国公府,但对于朝中纷乱不堪的党争也好,还是皇子们的野心勃勃也罢,都是并不陌生。毕竟是功勋世家的子弟,单论昔日的玩闹在一切的三五好友中,总免不了有那么几个宗室公子。 即便对这两位同胞兄弟之间的诸多恩怨,不甚明了,但对于单晏所提之言,还是深信不疑。 昔日这故友的禀性如何,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更别提此番联手对付二房,也是这位首先提议的。而且,双方坐定将自家手中掌握的消息一并拿了出来,才知道当日妹妹被设计入局,也有那晋王的幕后助力。如今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无法对人明言,又何来避讳,不避讳一说,反倒是听了单晏的一番推论后,更是怒不可遏! 什么,当年父兄战死边关也是有人从中使得手段,再等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量,还真有不无可能。不说当今那位对自家这般的世代功勋颇为忌惮,即便在先帝手中也有几家功勋遭了劫难,只不过那几家多半是子嗣凋零,再不复当年。 但自家不同,不说嫡出一脉人丁兴旺,就是旁支庶出也都是大有人在。要不是武官的地位今非昔比,朝廷又因边关多年无战事,早已陆陆续续免了好几波的兵役,指不定郑氏一族在朝为官之人,更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数字。 只不过一切都有其定数在,盛极必衰,时至今日郑姓一门中再无半个嫡脉子孙任职军中了。而此刻唯独被晋王看重的财源滚滚,其中也足有七成的买卖,是原本属于大房的产业。 如今就是在郑清如看来,或许那盛极必衰之后的否极泰来,也刚好应验在了这经营商号一事上。原先他还是功勋世家子时,也曾不怎么瞧得上眼的买卖生意人,而今却成了他夺回自家产业的唯一手段。 不过在这许多年的亲身经历之下,早已丢弃了昔日的好些片面之见,若这世上乌有便利货物买卖的商户,又哪里来得京城繁华。再别提就是军中的所需,也有不少便是离不了他们之手。 别看郑清如这里速度不慢,一到京城就着手筹备酒楼,但另一头的小杂货铺子,也不曾耽误了买卖。要想生意做得顺当,对于各地讯息的掌握却是万分重要。而这间专卖南方特产的小铺面,无意间就等同于传递大小消息的最佳途径。 所以,郑清如非但没有轻视与它,反倒比照着妹妹留下的经营之法,另在外城也同样设立一处专营西北特产的杂货铺子,当然名字依然是沿用了之前落在兄妹俩名下的‘有间商号’。 此刻也惟有单晏主仆几个是格外纳闷,放着那些传统惯用的商号之名不选,怎么就启用了这么个颇为怪异的?然而,就在他们入京半月后,另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传来,倒叫叶师爷都忍不住惊呼连连。 “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这才多少日子,记得我们离开南方不过个把月而已,他们家的‘有间商号’就在南方各地,开设了大小商铺足有一十六家之多,可见其实力是不容小觑!” 听闻这一消息,就是他单晏也万般吃惊:“要说之前就同这小丫头打过交道,可如今的速度也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如此看来之前必定是顾虑重重,才没能放开手脚行事起来。”忙又指了指桌上那封新近才刚收到的信笺,颔首继续道:“而且还是涉及颇广,从杂货铺到酒楼食肆,就连客栈都有三间,可见是早有计划。” 那旁才刚要接口附和两句,就听得这旁之人,苦笑一声:“可笑我当初还以为他兄妹手中独缺本钱银子,原来这些年间‘颜家小哥’就是不在南方,也没少挣银子哦!” “如此岂不更是如虎添翼!南方地界上,这‘有间商号’可算是一枝独秀。占了城中一整条街面,满目都是他们家的产业,虽说其中九成的生意,都集中在三座相邻的城池之中,也已算得小有名气咯!” “别看他们兄妹俩相隔数千里之遥,但这份难得的默契,却是令人艳羡的很!比起他们兄妹齐心而战来,我这孤家寡人才顿觉亲情的可贵!”不免看了一眼郑清如所居之处,又转向了南方深深望了一眼。 “少主又何须羡慕不已,如今这郑家的小姐可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那旁叶师爷原本就看出些端倪,自是不失时机劝导起来,却不想这旁之人更是脱口而出。 “那三年和离一说,日后就莫要再提了,我这就去同舅兄说清此事。”(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 乐见其成 从来不知道自家少主也也是急性子,这旁才告诉一声,便抬脚去了郑家三爷那里。唯独门前那两个与叶师爷同来的侍卫,却在愣神片刻后,回过味来:“敢情是少主自己想通了!” 就在兄弟俩相视而笑之际,却听随后步出屋外的师爷提醒道:“希望如此!只不知少主是艳羡他们兄妹默契,还是真是回心转意,实在不好断言。”撇了一眼王家兄弟俩,转到回了自己的厢房。 留下兄弟俩也是一脸的不置可否,半响后王木奎才摇着头低声叹了一句:“倾慕之意怕是没有,只怕还被师爷料中了,少主他多半是羡慕人家的骨肉亲情。” “哪有如何,终归比三年后同少奶奶和离强十倍不止!”身旁其兄长王木蛟,倒是满脸的笃定。 刚才叶师爷的不确定,这会儿自家大哥的笃定万分,反倒让这旁立定的王木奎脑袋有些发晕,好似大家都能从中看出一丝端倪,惟有自己却是什么都没瞧出来! 对于他们三人各异的想法,当事者之一的单晏还丝毫未察,满心欢喜的直奔郑清如所居的院子而去。已经多少年没有再一次感受过真正的亲情,反倒将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顺手推开一旁。当初对国公府那位的确是偏向其外貌与文采的出众,反观自己在那认识多年的小丫头面前,每每相处都是这般的轻松自在。 自己也是清楚知道,眼下这份感情离海枯石烂还相处甚远,反倒更似亲人之间那般的温情,总之和那丫头在一起格外的舒坦。 然而他却不知。自己此番好似突然开了窍急着去寻舅兄说明的同时,郑家这位三爷亦是在书房之中,反复酝酿待明后日里,自己又该如何开口提及这有关胞妹终身的要紧之事! 旁的万事好商量,但对于这昔日故友曾与婍姐儿说定的三年和离一事。郑清如是怎么都不能熟视无睹,忍住不提这些日子已是到了自己的极限。却不想,今日自己才刚要去寻了单晏说话,这位却是不请自来了。 两人方才对面坐定,就见单晏拱手告罪:“当日提出三年和离一事都是我不知实情,日后还望舅兄你休要再提。待京城之事有了眉目我便回去好好同娘子细说。” “娘子?我妹妹信中可是说的明白,三年和离虽是你先提的,可她思量过后也觉得此法可行,毕竟你我如今门第不同了。这般门不当户不对的,实在高攀不起!再说了。单兄本来也没相中我家妹妹,这强扭的瓜不甜,还是……。” “舅兄莫要再提旧事,到底是被美色所惑,如今才彻底清醒实在是羞愧难当,有道是娶妻当娶贤。而且我与婍姐儿也是颇有缘份;之前虽不知其是女扮男装出门在外,却与她颇为投缘,当初南下与之同行就已是……。” 忙不迭将其打断:“越说越偏了。左一个有缘,右一个投缘,怎么当初我家妹妹女扮男装与你同行南下。就只有你们二人不成,莫要污了我家婍姐儿的闺誉!”深深打量了对方一眼,心中却是早已乐不可支,终算这小子开窍了,想自家妹妹是多么难得才女,要不是阴差阳错已同这位拜过堂。就是嫁个王侯也配得。 他却忘了自己面前这位,日后若顺利承袭了爵位。还真是本朝仅有的异姓郡王。此刻郑清如只一味的有意刁难,此前自家胞妹所受的屈辱。难不成就这般作罢了?自是不能够,刚好今日他亲自上门来告罪便是机不可失。 “可怜我家婍姐儿连聘礼都没……。” “郡王府的那份不必再提,就是我都瞧不过眼,待明日就让叶师爷重新写了礼单与舅兄你过目。” “我家哪里是图你的聘礼,多了不敢说起码能给足八十抬,只是时间有限,若是不然我与妹妹准备的嫁妆定能补满一百二十抬!”虽是事后听说,国公府那头给他家大女儿的陪嫁,就足足摆满了整条街面,当初赶来看热闹的百姓路人可是围得水泄不通。 要知道二房手中的金银,足有过半之数都是本属大房所有,因此那异常丰厚的嫁妆里,想必也是如此。反倒随便给了二十四抬拿来充数,更让他闻听消息后怒发冲冠! 作践自己的胞妹更是无法容忍,所以这二房一家子郑清如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此刻有感而发,已是冷哼一声:“只怕就是他们家的庶女,也不会仅给二十四抬打发了出门,却这般作践我家婍姐儿!等着瞧吧,终有一日管叫他们强取豪夺去的尽数给我还回来,另外那些本该我大房承袭的产业,也统统拿来充作利钱!” “若是足有六、七成的产业本该属于你们大房,只怕他们家都露宿街头,也还不上这些年的利钱。”对面之人倒是难得的含笑点头应了一句,忙又接了话头继续道:“不过倒也不是乌有解决之法,到时候让他家大女婿替岳家还上一笔,也就是了。” 说得如此轻巧,倒叫这旁的郑清如意外万分,只见这位仍是一脸的满不在乎:“舅兄应该知晓,此前国公府忙着出手名下产业,只怕就有超过八成的金银便转到了晋王手中。” 这位反应也是不慢,稍作思量后,便以相通了其中的环节:“助晋王夺嫡所需的资金,果然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看来他们是看准了晋王必定最后胜出,才如此不惜血本鼎力相助。” “只可惜,他们是看走了眼,这些金银一旦转到了那位手中,只怕就再无回转的一天。”挑了挑眉便将往日几桩有关之事,细细告知了起来。 听罢这些倒让郑清如是大为吃惊:“想他一皇家嫡长的身份,怎会如此贪婪,喜新厌旧倒是常有传闻,可这位的贪婪性子又是如何养成的?” “自然是被人有意娇惯出来的,当年元后仙逝后,他兄弟二人虽得皇上宠爱,但后宫中哪能乌有窥视太子之位的?贵妃多年无出,旁人自以为这位必然毫无夺嫡的心思,只怕就连皇上自己都未曾料到始终一脸怜爱的贵妃,却是个绵里藏针的主。” 转而望向宫阙所在,方才深深叹了一句:“如今晋王笑面虎的行事作派,就是由那位身上学来的。但那位临死都不会想到,自己是打一开始就往贪得无厌的道上拉晋王,再则元后所出的嫡子,本就深得太后宠爱,更是在无意间愈发的不可收拾。” “如此一来二去,便彻底没救了,不过晋王毕竟是被皇上用心培养的嫡长子,又怎会是那愚钝之辈。无须身边的心腹暗示提醒,他便已察觉出了贵妃当年的险恶用心。只是性子已经养成,想要彻底改变又谈何容易!” 听到这里,对面的郑清如也已缓缓颔首:“的确如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学会了那绵里藏针的手段,却始终摆脱不了从小养成的贪婪习惯,也只能说贵妃当年的用心良苦倒是没有白费。只是这般贪得无厌,他日有幸登基百姓的日子恐怕就艰难了!” “正是这么一说,因此权衡利弊之下才决定暗中相助那位,日后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两害相较取其轻,同样对于那位我也不是毫无保留,一股脑和盘托出,毕竟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还是深以为然的。舅兄尽可放心既然已与婍姐儿拜过天地成了夫妻,便再不叫她过那被人欺负,颠沛流离的日子!” “你可要莫要忘了今日之誓!”旁的不敢说,对于昔日这为故友的禀性郑清如还是有足够的把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或许外人不置可否,但面前这位对自己的属下、幕僚尚且如此,何况是他亲口认定的妻子,更是不问便知。 才刚亲自送了这位,转回书房郑清如已是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满了三大张。其中自家在京城新开的‘有间酒楼’虽是重中之重,但余下的篇幅中,却将今日两人详谈有关之事,几乎是一字不漏尽数抄录了下来,就要让人快马加鞭送往渲州城中。 自家山庄胞妹是再三提醒,时机未到且莫告知与他,但在郑清如眼中,只怕是婍姐儿心那口气尚未顺过来,才会如此警惕。不过自家妹妹行事都是有其缘故在,身为兄长反倒每每得到提醒,既然胞妹说时机未到,便不再纠结于此。 却不知,自己这里才刚写就了长信一封,那旁回转厢房没多时的妹夫已是去而复返,手中赫然也是一封书信:“舅兄有信送去南方我娘子手中,便由小弟的属下代为走上一趟,不知可否?” 本来对于他们夫妻和睦,郑清如也是乐见其成,再则说了事到如今他也是颇为欣赏这昔日的故友,如今的妹夫。只怕妹妹那里尚未缓过劲来,婍姐儿每回提及京城繁华,便一脸的不以为然,反倒更爱在南方这片远离朝中争斗的偏远之地,更令其感到心情舒畅,若要她日后定居在此,恐怕并不十分欢喜。(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六章 陪嫁丫鬟 真要论道起来,这身为兄长的到底对自家妹妹很是了解,从最初二房的步步紧逼,到后来一次次的克扣姐弟几个日常用度,绕是性子再好也早已被磨光了。何况结合了这些年来收拢的种种证据,当年家中接二连三发生的人命事件,只怕都有二房的手脚在其中,更可说他们两房人已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母亲的难产最终导致了一失两命,随后姨娘的悬梁自尽,更是疑点颇多,恐怕院子里的下人们,也有不少惨遭他们的毒手,只是眼下乌有证据,倒是不好用此事来拿捏二房。 所以这旁人眼中无限向往的繁华之都,在自家胞妹看来恐怕只有那满目的疮痍,不忍回首。实则还真是这般,初来之时便亲眼目睹了杀害孩童的全过程,怎不叫人震惊非常!而随后的不公对待,甚至在明白了自己这具身子的原主,若不及时避出京城,怕是捱不过多少日子就得再一次经历那触目惊心的时刻。 二房那夫妻俩是铁了心要将兄嫂留下孩子,一个个剪除干净,惟有如此方可安枕无忧。只是他们心中也有些许顾忌,并不敢将事情做的太过明显罢了。然而,两世为人的婍姐儿又怎会如同一个真正的八岁孩童一般,任人宰割。 装疯卖傻能躲过一劫,从被那些不知情的外人冠上个病秧子的名号,也有什么。一旦先保住姐弟几个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要说那会儿单晏被逼着迎娶自己过门,定然也是极不情愿。因为在世人看来这么个病秧子的孤女,的确是毫无可取之处。 只是这般草草被二房擅作主张,定下了亲事,实在让她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碍于尚未知晓二房是否另有暗中的手段。对付自家姑母与弟弟们,哪怕舍了这个世家小姐的身份,也要直接上门讨回公道。 好在这单晏的为人,婍姐儿到底有几分把握,这位虽不是容易亲近的性子,但也绝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主。因此。才硬着头皮捱到了出嫁那日,原本想着待两人坐定下来便对其道明实情,也好商量个可行的解决之法,再议日后的打算。 却怎么都没料到,那位直接来了个空城计。将她主仆一行远远安排在了偏院之中,大有任其自生自灭的味道。正因如此便断了与他对面而坐,告知实情的念头,大不了索性给他来个人去楼空,大家也乐得轻松。至于事后那位会不会被人冠上个克妻的名头,就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咯! 那会儿婍姐儿还真是这么不厚道的想过,毕竟当初陪着南下,自己也没少担惊受怕。险些被连累叫人盯上了,到如今更是被其不闻不问,好似个无用的物件顺手就丢开一旁。实在太过无理。 要不是看在同样也是被二房母女俩设计入局的份上,只怕早就发作了。然而随后的发展,又让人是颇为哭笑不得,这位原来还一直念叨着那位大小姐是无辜被连累的,婍姐儿也实在看不过眼了,方才索性仔细分析与他听。好在这位原就不笨。只可惜他的幕僚与侍卫们碍于身份所限,哪里敢如此直言不讳的。还得是自己这位么无关紧要的外人,反倒无所顾忌和盘托出。 而此刻正为扩展自家商号忙碌不停的婍姐儿。怕是不会想到他们这对挂名夫妻的转机已然出现,只是她尚未得知罢了。至于被自家少主授命回转南方送信的侍卫王木奎,却在上路前夜拉长着脸,对兄长诉起了苦来:“大哥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一人上路出了京畿立马转了水路,再到地方便可迅速改了一马单骑,可这顺路带着两个丫鬟算怎么回事?” “这可都是少奶奶的陪嫁丫鬟,让你顺路带着一起走,也是大家路上有个照应。” 被自家兄长顺口应了一句,更是叫苦不迭:“大哥,你可是我亲大哥,要不咱们俩换换,你领着她们走一趟渲城,我留在京城……。” “少主自有安排,哪里是我们私下可以替换的,再则说了路上有她们两个同行,指不定你还省力些。听说这两个是自小就跟随少奶奶身边伺候的,又都在南方住了不少年头,定是错不了。” “大哥,咱们不在乎省不省力,只要不让我带了同行就成,我一个爷们领着两个小丫鬟能走多快,平时只怕走不到两里地就得嚷着歇会子了,这次可是赶着去送急信的!”气鼓鼓一把扯过包袱,一边还不住的唉声叹气。 反倒引得同屋的兄长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你也知道咱们少奶奶身上的功夫,是自小被她那位姑母传授的,你以为能做她贴身丫鬟的都是那手无缚鸡之力?” “应该不会……所以那两个小丫鬟也一定不是弱女子?”显然还有迟疑,不过倒是落下了一半的心:“好歹能快着点赶路就成。” “你还别说,指不定人家姑娘骑马也都学过,信不信你明天上路后仔细问问便知。” “不能够吧,还会骑马……?”却不知,转过天来这院子外头赫然停着三匹高头大马,看样子就知道都是被主人家惯用的。再看那旁同样一身利落短打装束的两个俊秀少年,可不就是前此日子匆匆一瞥的那两个名字都带个‘桃’字的陪嫁丫鬟。 此番跟着前去的蟠桃和樱桃,算是四个桃里功夫较好的两人,再则有四人中处事最为机灵的樱桃跟着,反倒可以提醒着点一贯风风火火的蟠桃。毕竟送信之事要紧,万不能出了差错。 两人早已习惯了男装穿戴,这回又是同自家小姐汇合,更是欣喜万分,此刻各自背着包袱皆是满脸的喜不自禁。见与她们姐妹同路而行的姑爷侍卫往这边来,忙不迭对视了一眼,便双双抱了抱拳:“有劳王大哥一路护送了。” 咱这就成了护送之人了,刚要出言反驳,却被一旁的并肩而出的大哥拦道:“出门在外自当相互照应,反倒是两位姑娘对南方地面上熟悉些,还望多多照拂一二我这兄弟。” 王木奎这里还辩解两句,已被一旁的兄长打发了尽快上路,也好避开着耳目,这才讪讪而去。直到出了外城大门,方才老大不愿的撇了撇嘴,嘟囔了起来:“看着倒像是专门请人教习过的,只不知能日行几里?” 谁知不过落在他一个身位的姐妹俩,也不是普通宅院里难得出回大门的内宅小丫鬟,一贯说话大胆的蟠桃更是忍不住提议道:“要是王大哥还有迟疑,不如等过了这段马车往来频繁的官道,我们三个比试比试,也好让王大哥你瞧瞧咱们姐妹的骑术如何,再仔细算算日行多少里,确实必要的很,也省得日后耽误了主子们的大事,便拿这桩说事,不是!” 说完已是转而看了眼身边并肩而行的樱桃,两人皆是稍稍一偏缰绳,一左一右绕过了前面的这位,反倒走到王木奎前头去了。 顿时让他有些傻眼了,好在多年的经历告诉他,只怕人家姑娘也不会无的放矢。试问一个闺阁千金的贴身丫鬟就有这般的能耐,可见自家那位远在南方的少奶奶,身上的家传功夫更是不弱。 如此一来,他到有了几分释然,反正在他看来原先那国公府的大小姐,虽被外人传言说是才貌双全,可配自家少主实在有些欠缺。 乌有功夫傍身,漫说是万一带着出门遭遇危险之时,少主必定会不顾自身安危,腾出手来相顾,就是在郡王府中也让人不免惊心。要知道,后院里的那位可不是明面上所见的那般一脸良善,实则口蜜腹剑才是那如夫人最贴切的写照! 只不过,一直被蒙在鼓里,或者说从来是自己认准了事,便再无回头之日的郡王爷,那从不听劝的性子才导致了一切的发生。想必那一路得意的如夫人,也是早就看透了郡王的性子,才会一步步安然走到今日,却从未出丝毫的偏差才对。 这两位还是天下少有的绝配,只是苦了自家少主,打夫人病故后便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么一个冷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宅院。心里想着过往的亲身经历,却是不曾留意道上的车马已开始变得稀少起来。 就听得领在前头的蟠桃驾马折返,到了跟前笑问道:“王大哥看这里如何,咱们就以下一个落脚点为准,哪方先到达日后一路就以谁为队伍之首,如何?” “才三个人上路,哪里算什么队伍?也罢,此行为首的人选就以这为准!”此刻倒是忘了对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痛快地一个击掌便各自两旁站定,倒是位处最边上的樱桃忍不住无声偷笑了两下。 自己四个由海岛田庄上选出的贴身丫鬟,本就是当年大房留在京郊的家生子,别看也曾在外颠沛流离了不少日子,但各家都还是常念叨着主子当年的教诲。只是此刻看他们两人闹得尽兴,她也不好当面点明关键,何况三人皆是一身的男子装扮,更是不便出口提醒,不防君子也得防小人,怕被外人听了去反倒不妙。(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同道中人 就这般三人一路快马加鞭,虽说蟠桃是有心锉锉姑爷这侍卫的锐气,却也不乏彼此之间并不熟捻,路上找话茬也是颇为尴尬,索性借口赛一回马,也算顺利渡过了头半日的路程。 别看小丫鬟平日里大大咧咧,常被人以为性子直爽太过,实则也有心细的一面。这回是同姑爷身边心腹之人同行南下,又怎会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得给自家主子争回脸面,哪能肆意妄为的。 早就想通了里头的环节,就是没有四个大丫鬟中,心思最是缜密的樱桃一路提醒,她也决计不会丢了小姐的颜面。再加之,又听说了姑爷同三爷还是故交旧友,行事也就愈发谨慎了起来。 晚间寻了一处干净的客栈住下,倒是没忘临出发前文竹姐姐叮嘱的几桩,出门在外互相关照本是应该,何况姑爷身边的侍卫,所以吩咐了厨房给加两个菜,也顺便送了一份去了隔壁那间。 这份惊喜倒是令正饿了一整日的王木奎颇为意外,别看那个叫蟠桃的小丫鬟嘴上得理不饶人,可这办事确也同样的顺快无比,哪是郡王府中那些丫鬟可比的。 脑海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忙又低笑自己糊涂,别看少奶奶年纪虽小,可这位经历过的事儿却是不少,再看往日的行事作派,更是高出后院里那位如夫人不知多少,所以这位调教出来的丫鬟,自是大不一样。 早间上路时,还一脸不服输的嚷着赛马,这回到了饭点居然匀了一份好吃食出来。看来她们也是常常随了少奶奶走过好些地界。这里可才算京畿境内,她们俩竟然也是熟门熟路,反倒比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更清楚哪家的烧鸡滋味好! 光是闻着这肉香,就叫人挪不动步子。到底是一天没见着摆上桌的热乎饭菜了,一路上就着皮囊里的冷水啃干粮,实在是为了赶路方便。如今这一荤两素的简单饭菜,外加一大海碗热汤面,才是真正吃得王木奎十分满意。 他也不是那没见识过美酒佳肴的主,可这出门在外的。又是着急赶路,自然无法讲究太多,却谁知那两个小丫鬟倒是事事不忘给自己留上一份,反倒叫他这么个大老爷们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晚那才刚出炉的烧鸡,第二日中午路过镇上的糕饼铺。索性将后面两天的干粮给备齐。王木奎之前虽没尝过这家的点心,但瞧着样子也知道人家要价不菲的原因所在。但在晚些时候,亲口尝过之后更是忍不住一连扫去了过半,直把对面两个小丫鬟看着瞪大眼睛,才猛然发现了自己的胃口又变大了。 一阵尴尬还未消除,转过天来的一餐又令其胃口大开,这回再抬头瞄了一眼,对面这两个丫鬟却是面不改色。再无丝毫的惊愕之色。 “你们……?”没承想,他自己反倒有些吃不准的开了口。 “胃口好才能长个,我们家小姐从来都是放开了叫人人都吃饱肚子的。”见他脸上一顿。还不忘补了一句:“没事,再说能吃是福!” 又听得另一旁的樱桃,更是忙不迭打招呼:“其实我蟠桃姐姐说的都是大实话,习武之人都是能吃的主,就是我们俩也比寻常人胃口更好些,不是?” 这句听着桌上的两人皆是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么一说,再加上这连着跑了三天。每日安顿好后就想着如何补充体力。别看睡饱最要紧,可这吃食上也是不能含糊。何况这几个丫鬟打小就跟着自家小姐出了海岛。无论哪一世婍姐儿都亏待自己,尤其是对厨房里的各项更是格外的重视。 说好听了是个饕客,其实就是典型的吃货,不过是跟着她的丫鬟也好,还是之前庄子上的那些佃户、管事们,可都是深有体会的。只要手头允许,谁不爱这好滋味的饭菜点心? 再别说,这个四桃虽不及如今守在婍姐儿身边的小丫鬟,可这厨艺也都没放下。要不怎么这回出京只来了两个,另外那两个自是被三爷名正言顺的多留了一段时日,倒也绝非只是为了饱自己的口腹之欲。另外还有一桩要紧之事,便是顺手替郑清如调教两个府里常用的厨娘,才是当务之急。 要不然,那日自家胞妹真定居南方,这饭食上的问题,也就突显了出来,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这也是为了日后需长久在京城逗留做准备。 再则说了,如今这妹夫已与自己说得通透,哪里还好意思强留妹妹的陪嫁丫鬟,所以这桩要紧之事也同时被提上了日程。别看这些年来苦没少吃,但骨子里还是有些贵家公子气,在吃食上的讲究也好似与生俱来一般。 原先倒是没指望在姑母那里还能过上以往的富贵日子,却哪里想到自家胞妹也是个好品美食的同道中人。至今还记忆犹新,当初置办山庄栽种桑树之时,婍姐儿就想到了要选育果叶两用的品种,原本大家还是不置可否,但一听是另有大用,才坐定细细听了缘故。 有了这次的经验之后,自是更为满意妹妹的抉择,日后再有类似之事更是对婍姐儿言听计从。原因无他,对于吃食之上的专注,自家妹妹更甚自己三分。 而且婍姐儿自幼跟随姑母学习医理,对于食疗一门功课也是学得极为认真,有基于此姑母还特意在内院里,另修了一间小厨房给妹妹练手之用。但他郑清如却是知道,那间小厨房除了平日里捣鼓些新鲜吃食,婍姐儿还用来炮制些家中常备的药材。 所以有时自家的饭桌上,会出现好些调理身子的药膳,特别是转换季节之时更是如此。不过多半还是在大家浑然不知的时候,这道点心、那碗羹汤里就配好了调理的食材,可这滋味还真是没得说。 就想今日,他们才刚顺利到地方,那旁婍姐儿不等仔细看信,就先安排了大家用饭。虽说身为侍卫被直接安置在了外面院子,可这厨房送来的食盒,却看得王木奎直流口水:“我得天,居然直接给上了一整个红烧肘子!” 哪里晓得他这里才刚一出口,那旁送饭的小厮已是笑出了声,而随后一个声音响起,更是将王木奎说得吃惊不小。 “王侍卫说的这道菜在我们酒楼里叫冰糖蹄膀,你们北方管这叫肘子,我们南方习惯说蹄膀。要不是前天才庄子才杀了两头大肥猪落下好些大棒骨,我家姐姐便吩咐了人再添了六、七只鸡,索性再添上好些温补的药材,熬了一大锅足够整个院子里人吃的份。而这肘子却是不多,也就尽数给咱们几个留出了。” 什么意思,敢情这肘子还真是按人头分的不成?一脸震惊地望向这旁,那声音的主郑家的小七却是满眼的笃定:“我们兄弟几个都是习武之人,家里的肉食自然是常常能见着,你也不必太过吃惊。” 顺势看了眼桌上色泽红亮的大肘子,忙又补了一句:“我和弟弟也是每人一个,这道蹄膀是我最爱的,肉炖得酥烂,只是怕你打京里出来的吃不惯,因为这味道有些偏甜。” “吃的惯,吃的惯,我也是陪着主子各地行走,自是不碍的。” 送走了特意奉命来瞧自己一眼的郑家七爷,王木奎也开始品尝起这道美食来。你别说这入味入得好,冰糖上色更是晶莹剔透,本来就已是饥肠辘辘此刻更是速度不慢,桌上荤素都有,可这道被特别点名的冰糖肘子,更得一贯喜肉食的王木奎,吃得是意犹未尽。 而那旁打外院回来的小七郑清丹,也将这里的情形说与自家姐姐知晓:“这些日子在路上赶得急,多少亏了肚子不说,就是这越来越冷的天气,想必也能吃得称心。” 未待这旁婍姐儿应声,就听得另一边劳神在在的小八,满脸的深以为然:“如今就是我自己也能啃完一整个,瞧他那身量起码得再添半个,才能管饱!” “肉再怎么好吃,也得搭配着素菜用些,哪能只吃肉!”说着话锋一转,仔细打量了自家胞弟两眼:“老实说,这两顿光大口吃肉了吧,那桌上的素食一个都没碰?” “哪能啊,姐姐你多虑了,咱这肚子本来就有限,就算想长个多吃肉,可这素食也是没少用,不信你问七哥。昨天那碗肉丸子,我可是只吃了两个,不多吧?” 而这旁的婍姐儿却是苦笑着摇头:“如今庄子上有专门越冬种菜的屋子,又是南方地界上,虽不如岛上的气候更暖和,好歹不用烤火也能种出新鲜事时蔬来。真要是让你在京城过一冬试试,指不定每日再不是这般无肉不欢了,定是瞧见绿油油的素菜就可多添半碗饭!” “哪有这般夸张?”那头的小声嘟囔,却引来了身边郑家小七的摇头:“要不改明个,就让这准备回程的护卫索性带了你上京寻哥哥去,只消住到出了正月再回转,便知道是不是真的咯!”这下换来了婍姐儿的两声闷笑。(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八章 基础坚实 自家兄弟几个都偏爱肉食,所以这一年到头庄子里,只要有他们在定会不时杀猪宰羊,就连佃户们也都跟着东家沾了不少光。自家两处庄子里佃户家孩子的身子骨,也都强过外头许多,怎不叫邻近几个村寨里的农户艳羡不已。 只是这庄子可不容易进,但在好心东家的照拂下,好歹也比别处过活强得不是一星半点,这点倒是与邻近海岛上同样受惠的岛农们颇为近似。 不过这些看似憨厚朴实的农户心中也都明白,要不是与人家的庄子刚好邻近,天下哪里这般便宜的事,所以也都在有意无意间做到了外界之人是三缄其口,只当毫不知情便好。 之前看着人家庄子上佃户们的日子红火,势必眼红不已,但如今自家也都跟着沾了不少光,哪里还有人傻得多嘴多舌,就是不怕被同一村寨里的人恨上,也得仔细想想自家往后还能不能这般过活? 因此上,婍姐儿是早早就做出了决定,但凡与自家庄子邻近的村寨都一并被划归了帮扶的范畴之中,为的就是莫要待有朝一日,出现了唇亡齿寒的局面,略加照拂一事便不是那可有可无之事。 就连看似独立于外界的自家海岛,都不敢妄想绝不与邻近岛民相互走动,何况是这山连山、地接地的郊外乡野。与其被周遭的农户看着眼红不已,倒不如索性帮着改善一二,也都让他们慢慢富裕起来才是正经。 再则说了,他们大多也都是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老农户,无论是桑园的打理也好。还是田间的套种之法,都只需多多细心观察便可逐渐掌握的技能,倒不如诚心教授与他们,才可还得四邻农户们的真心感谢,反倒来得安稳许多。 别看农户多半都是憨厚老实之辈。其中也不乏天赋异禀的农耕人才,这一点上婍姐儿是从来不曾有过怀疑。这些年下来,还真为自家庄子上寻回了几个这般的存在,到如今也有几处的陆续改良是颇见成效,如此一来更是让四周的农人们雀跃万分。 原因无他,这山庄的东家不但在最初时就愿意出手相扶。在随后的岁月里又因帮忙改良了,他们庄上的桑园与田间套种之法,更有人家因这些有利农耕的大小改进,而被那头的东家或多或少赏了真金白银,可是大家伙都亲眼瞧见的。 有了这些额外的进项。自是再没人看轻农耕这门祖祖辈辈都不甚在意的普通活计。如今他们也都知道,这地里刨食的活计也不是随便是个人,就能伺弄得出好庄稼来,更何况被大家伙齐心合力,一次次的不断改善后,眼见着每亩更是有了少则二、三斗的额外收成,自是让参与其中的农户们,乐得热泪盈眶。这都是前所未见的好事。 交了赋税后,除去家中的口粮还有剩余的,更可以拿了去米行里换些银钱。陆续给自家添些必要之物,怎不叫人为之欣喜不已。就连这多见于北地栽培的棉花,也在这边的山庄中有了专门的一片,看似南方地界上气候温和,可这里的冬天也比婍姐儿置办下的海岛,几乎无须多添衣物。 至少在邻近的几个州府。每到入冬之时,各家也都开始准备添置衣物。要不怎么庄子上还另外建了一排屋舍。专为冬日种菜之用,就是想着不但可以供上东家的厨房。也可以在城里卖出不低的价,还能给庄上的佃户们偶尔解个馋,总之是一举多得之事。 可以说这些年间,冬日里在渲、溢两城的所见的新鲜时蔬,足有过半必是出自婍姐儿家的山庄。只是这一项买卖做的十分低调,买家那头稍远些的亲戚都没敢告诉一个,自是乌有外人知晓一二。 山庄这里也是每两、三天摘一次菜,守着早间城门开启之时就已顺着零星的人流,赶紧给收货那头送家去了,压根就没自家摆摊吆喝。 所以长久以来,这桩看似不怎么起眼的小买卖,倒是为以后在两城一连开设数家,甚至于十数家的铺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就好比朝中有人好做官一般,这初来乍到的买卖家,要没个实力相当的大商户看顾一二,要想立马站稳脚跟也不是这般轻而易举的。 到底是承了山庄这些年的香火情,又同他们家做的不是一路上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婍姐儿能在如此之短的时日里,便在邻近渲、溢两城的这片地界上,将‘有间商号’的名头扩展的这般迅速,就全仰赖于早几年的悄悄布局。 在旁人眼中的突然崛起,实则却并非如此简单之事,就是京城在郑家三爷主持下,成功开了张的新酒楼,也有早先打下的基础在。若非当初的默默布局,又怎会这般快速就见到成效的,怕是京城那些百年老号当年的名声突显,也是经历了许多年的积累,方才水到渠成有了如今的名声在外,才对! 就好似同样出自南方地界的霞光阁,也是靠着一点一滴的积累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所以万事都有其必然性。要说尽快夺回当年自家的产业,也得先收集齐了二房眼下还握有的部分,再悄无声息的排兵布阵,方可达成必胜的结果。 既然自家兄妹几个乌有傲人的权势,也惟有用生意人的手段,来解决这桩旧案了。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手中的产业,自己慢慢往外沽出才是哪最为理想之法。 正是因为自家没有可以仰仗的权贵势力,所以这买卖产业才是最佳之选。你自家要使银子办事,才往外卖了房产、铺面本是理所当然之事,与人何忧? 当从单晏口中听闻了,晋王更为日后顺利登基费尽心机,这手中所需的金银更是堪称庞大。由此可见,国公府已是积累了好几辈的产业。必定在他们二房手中被败得干干净净! 其原因有二,首先他们一家对于晋王的贪婪禀性,实在了解的不深;其二便是他们家的大女儿,原本就一心只想着自己能做那命格显贵的人上人,然而对于这些府中的庶务小事,也只是略知皮毛罢了。 将这两者结合起来,最终会将他们一房人引向何处,已是不问便知的事了。何况,这位国公爷就是个满脑子更进一步的‘官迷’,连带他家嫡子亦在其的潜移默化下,同样也是个‘小官迷’! 这般父子俩,外加一个只求自己命运顺畅,不问家人何处安身的大小姐,单有一个悉心打理庶务的夫人又有何用?可不能忘了,他们家后院里,如今还住着一位满心只知道享受的太夫人,更是一个最不稳定的闯祸精! 而且这位的功力已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若有一日压抑不住而突然爆发,定是一发不可收拾,打你给措手不及! 反观大房这方的实力日渐增加,距离两头实力相当的一日,便不会太远。只要在京城将‘有间商号’的名头慢慢打响,这兼并商铺之事,也就变得越发的顺理成章了,而到时候二房那头在出手产业之时也不会太过在意。 价高者得,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况人家还是京城小有名气商号,所以将产业转手卖与他家,也是稀松平常的很,哪里还有半点的怀疑。有道是少成若天性,习惯若自然,只等二房在意识中将这新在京城里打响名头的商号,愿意接手自家产业之时,也断然不会察觉分毫,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因为他们家之前盘算的种种,必将在晋王的夺位败北之后,再无挽回之力。倒不是婍姐儿兄妹几个乌有耐心,等不得许多日子,只是他们也与单晏一般,不愿借助那位暗中谋夺帝位的端王之手,尽数将本属自家的产业要回。 如此一来,必然再乌有顺利脱身的一日,正如单晏时常念叨的那般‘伴君如伴虎’,何况还是个比‘笑面虎’更高明一筹的主,只怕日后更厉害一层,也是未尝可知。 总之,万事走捷径的结果,只怕最终会迎来更为悲惨的下场,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让人看着更为安心。 再说了他们兄妹又不是没有能力,靠自家的力量夺回这些,不过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而已。但他们却是不怕,因为时至今日家中四个孩子还都年纪尚小,说句实在话他们等得起! 反观,二房那头真正用心庶务的恐怕是一个没有,这才是兄妹二人信心十足的关键所在。但凡他家有一个孩子,有心帮忙二夫人用心打理府中庶务,只怕想要尽快接手自家的产业,就不是这般容易了。 可惜如今这国公府中,满心更进一步的官迷倒是足有两、三个之多,而愿意帮忙主事夫人打理庶务的,半个都寻不出来。而那些所谓办事‘尽心’的管事与妈妈们,只怕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巴不得这府里再没一个主子懂得如何打理庶务!如此一来,他们才有机会趁机发一笔小财,不是?(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低调行善 正是因为婍姐儿在京期间观察的仔细,倒是省了郑清如好些时日,再加之那几个被留在京城的丫鬟就是当初的探听之人,对三爷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索性就连院子里的一切要紧之人,也都是胞妹一早看准的,用起来也是格外的顺手。想着当初为自己尽快适应京城的一切,婍姐儿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若不是此前被二房钻了空子,如今兄妹俩联手在京城必将更为顺畅。 虽说原先的计划被拦腰截断,实在出乎意料,可这出突然变成自己妹夫的昔日故友,他郑清如还是十分看好的。品貌出众,又与自家一般也是勋贵之家出身,可算得是门当户对,除了郡王府那头同样颇为复杂的情形,委实让郑三爷暗自感叹连连。 这些年来朝廷重文轻武,连带着功勋世家的子弟也开始越发的无所事事了。以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敢被外人获悉半分,每每出门走动更得格外的小心,相较能以真名实姓外出的弟弟们而言,终归是多有不便。亏得许多年过去,不但五官有了些许的变化,身量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又学会了不少的江湖经验,对于不被旁人识破真身却是有几分功力和自信。 有基于此,自己才敢同妹妹商量着入京汇合一事,只是随后的突然变故实在令人措手不及。正如自家胞妹时常说起的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实也的确如此之巧。 不过如今这被强绑在一处的夫妻俩,却还有这段渊源在其中,只怕二房一家子打破头。也万万不会料到。惟有胞妹当夜援手救他性命之事,郑清如也是未曾提及半分。 一来,他并不知道最初单晏对国公府那位大小姐起了心思,正是因为感激她的施恩不图报,却谁知压根就认错了人!二来。当晚闯入别庄之人,本是晋王手下郑清如又岂肯让胞妹卷入乱局之中,所以三缄其口也是无可厚非。 要不是丫鬟几个也在场,指不定婍姐儿她自己就选择了淡忘,那晚施救之事,万不敢再与人提及一二。再看如今这朝中的纷乱。更是断了此等念头,原是本着医者父母心,才愿担此风险救下这位重伤的陌生客。当然其中也有怕被外人瞧见院中的伤者,主仆几个反被连累其中,但更是因为婍姐儿的施救及时。才叫单晏少受了不少罪。 当初虽不至于立马就要了他的性命,至少也是伤得不轻,真要不闻不问只怕等后援赶到,再动身寻了大夫救治,定是受罪的很! 此刻想到关键之处,不免回头看了一眼,正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细细翻阅舆图的妹婿。那旁也是五感敏锐之人,不过片刻便已抬起头来望向这旁:“舅兄这是……有话要说?” “我看其余的舆图也是乌有必要。另觅他人补齐了,到底不是不与皇城对面相望,就是同其余几位宗室的府宅挨着。再说这几片区域中商号也不集中。看来我家胞妹在寻人作画时,也是刻意回避这些地界才对。” “郑氏一贯心思缜密,自然会早早想到避开这些需顾忌一二的地界,也是必然之事!”他倒是大言不惭,直接唤起了郑氏,自家胞妹还不知读了两人的书信后。会如何看待这一突然的变化? 不过郑清如却是十分笃定,往后他们两口子过日子。以婍姐儿的性子倒是不会受欺负。自己手里握着几处不错的进项,便可让胞妹挺直了腰杆。再则说了自家这妹子可不是哪闲得住的主,无论哪处宅院的书斋里,都有她四处收罗来的杂记手稿。 寻常读书人哪里会太多在意这些,但她却每每能从中找出不少实用的法子,其中最以各种偏方与农耕为先。论到此中的关心,便不得不提婍姐儿时常挂在嘴边的‘民以食为天!’。 实则,仔细想来也是半点没错,百姓们哪管如今究竟是谁家的天下,朝中纷乱又是为了那般?他们只关心今年老天爷是能赏饭吃;到了年节里自家存下的银钱,够不够给孩子添件新衣裳;真要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全家人都能落着一身新,家里还能多添进项,才是叫人满心欢喜之事。 所以无论是年景好坏,两处庄子里必要的粮食储备,都是秋收之后最为要紧的一桩。虽说如此一来,每年必得花费人力将前一年储备的粮食,换成了今年才刚打下的新米,但在几个庄头看来东家这般之举,也是十分必要。 有丰年,就会有年景不如意的时候,这些大半辈子都在土里刨食的老农户,更是深以为然。别看每次换下来的陈米,再不比当年的新米卖得上价,反倒成了庄子屡屡拿出来做了不少的善事义举。 正因为他们兄妹的身份不易张扬,这善举也仅限于渲、溢两城的范围之内。要说其中最得益者,便属时任州府、县衙的主官们了! 打着官府老爷们的名号在外舍粥、修路,莫要以为都是些无用之举,实则不然。 无论是一方父母,还是那州府衙门里的知府大人得了这一无需动用自家银子,便可博得好名声的善举,虽说没见多少现钱落入自己的腰包,可还是非常受用。 而自家庄子在地方上,也可享许久的太平,两者之间也算是互惠互利。再说了,婍姐儿兄妹也有自己的盘算,若是直接卖了这数目显眼的陈米,只怕会引得外人关注,始终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而且,如此每年都有储粮一桩在,到了秋收时庄子上不会一口气沽出太多的粮米,也算是防着外人艳羡的必要之举。有了官府衙门的照拂;又可防着旁人见财起意,暗中使手段;再每年挂名为本地的百姓们做些善举,也算是尽一份心了。 只是此事落在善于精打细算的眼中,定然是惋惜不已!放着一笔本可落袋的银子不要,偏生愿意行什么义举,还是挂在旁人名下,这何止是愚钝一说,只怕这东家是傻得厉害咯! 然而,此处的老庄头却是深信东家此举,必然是适得其所。东家常年不在庄子里坐镇,有了这份香火之情,本地的官员们也都深知这里的东家是有心帮自己做脸面。有道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连着几任都享受到了这份额外的殊荣,自是暗喜在心,要知道每年考校之时,这些大小善举也都被列入其中。 就算偶尔遇上个贪得无厌的新任,那些平日受了庄上打点的衙门老人,不但会暗中知会一声,更会帮着自家庄子细细分析了其中的利弊,给那位上任三把火的官员听了。 但凡是有些见识的主,便不会太过较真,若真是不幸遇上个冥顽不灵的,也是无碍。如今早已能独挡一面的老庄头,也不是从前那般只识地里庄稼的老农人了,同官府衙门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天了,自然能顺利解决。 正因如此,这年间兄妹俩也开始学着放手好些事务。至于渲州郊外的这处山庄,虽说本是姑母同婍姐儿名下,但在不断的扩展后便成了他们兄妹四人,都有一份的产业所在。 但郑清如却是早已想好了其最终的归属,日后等夺回了京城的产业,都会分出一份与自家胞妹做陪嫁。更何况这处几乎是在婍姐儿精心规划之下愈发兴旺的所在,更是无容置疑,理应归于胞妹的名下。 这还是他同小七、小八兄弟三人坐定后,没说上几句就一致给出的却是答案。反观二房那三个同胞兄妹为了家中产业的归属,早在筹备大小姐的婚事之初,便闹得不可开交。 要不是府中对夫人的畏惧是由来已久,只怕这些闲言碎语,早就传得满城风雨咯!要知道,晋王答应娶了姌姐儿为侧妃,就是独独看中了国公府的丰厚产业。 身为家中独一无二的嫡子,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本该全都属于他的家业,被一个外嫁之女占了近半?再加上,还有个与姐姐一母同胞的嫡次女,早在懂事那会儿就万事比肩胞姐。只可惜论及样貌实在逊色一筹不止,再别提文采、女红了,更是相去甚远! 所以在看过了母亲给胞姐选定的陪嫁之物后,自然而然又起了攀比之心,最多不如嫡长女那般给足了一百二十抬之多,略减个十抬也使得。 可她却不知,父母双亲是看在晋王的面上,才忍痛从嫡子名下匀出了好些府中的珍藏,才不叫大闺女在正妃跟前矮人一头!二房夫妻俩本是存着攀比的心思,在他们看来他日这位顺理成章登基后,就自家女儿的容貌、才学,便可高出那所谓的正妃一头不止,就算国公府如今不过是仗着祖宗留下的爵位,还保有贵族的头衔,可在权势一项上到底不如人家。 但自家闺女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日后能走到哪一步,便不是外人可以断言的。要知道,当年那大和尚可是预言过,姌姐儿的生来就是富贵命,这勤王之功可没有几个能够得到的,更何况是女儿之身!(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章 南下过节 当然对于二房嫡亲兄妹间的间隙,夫妻俩也是无可奈何,谁叫自家的大闺女是天生的贵人命格。再则说了,日后儿子得了官身,还不得由他同胞妹妹帮忙扶持一把,所以这太过丰厚的陪嫁给的不冤枉! 而且,当初为了暗中帮村晋王所沽出的产业,也都一并被记在大闺女头上。倘若认真细算起来,陪嫁与之前借出几笔的确是占了府中近半的银子。 只要到时候晋王顺利即位,这前前后后出去的庞大数目又算什么,终归能见着回头钱不是。早就在心中盘算了无数遍,哪里会有丁点不舍,在他们看来这笔买卖反正亏不了! 然而,本就对朝政不慎明了的二夫人,倒也不忘多留个心眼,就是在庶女的婚事上,选了这么一门聘礼很是足够的人家。其用意也是十分明显,大闺女这里多出了部分,又怎么能让自家独一无二的嫡子吃了暗亏,所以这笔账还得从庶女身上找补回来。 别看同样也是嫡出的次女,面上不敢坏了母亲的兴致,可这心里却是忍不住翻江倒海。大姐自小就被认定是那和尚预言中的命定贵人,同胞的哥哥又是这承袭家业的唯一之选,再看自己这个论样貌不及胞姐,就是大房那头的病秧子都比自己长得端正,更可恶的是庶出的那个也比自己生的白皙许多,一头的青丝更是羡煞旁人! 自幼就事事想与胞姐比肩一二,却不敢摆在明面上,倒是那个没在府里住了几天的病秧子,在自己面前是样样拿不出手。很是让她欢喜了几日。这府里唯一的庶出小姐,虽不必正经嫡出的大小姐文采初出众,可这一手出色的女红更是令她嫉妒不行。 原因无它,每每大姐要置办新衣裳,便会拉上这个庶出同去。反倒将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置于了脑后不闻不问。 对于二房小兄妹间的种种间隙,早在当年京城小住之时,便有所察觉,但时至今日到了这般地步,倒是不曾料到。如今得了哥哥的书信。其中居然有整整一页就是记录了这些消息,不免有些吃惊。 “到底没瞧出来,她们姐妹早已离了心,这位四小姐还是真人不露相的!早先我还只当她年纪小不懂事,如今看来人家是啥都记在心上。只是苦于没有适合的时机罢了。” “小姐还说她年纪小,生在那般事事算计别人的府里,只要不是个真傻的,就得比旁人家多出三个心眼来,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听蟠桃接了一句,另一侧的樱桃也是点头附和了起来:“奴婢看就是那个庶出的三小姐,也是一样。” “对,早前咱们小姐在府里小住的时候。那位也是有事无事就爱往跟前凑,说好听了是姐妹情深,实则她未必怕姐妹间起间隙。更多是想着暗中探听咱们院子里的消息回去,好在二夫人面前邀功才对!” 那会儿主仆几个都是谨慎万分,所以对这庶出的堂妹,婍姐儿也是尽量远着些。自小在这府里耳闻目染,绕是个纯善的也被熏黑了半边,更何况他家那个姨娘。婍姐儿也曾在二夫人身边瞧过几回。 碍于在夫人面前这身上的穿戴并不十分出挑,可这身段却是妖娆的很。又是难得的好颜色。亏得二夫人所出的嫡长女强过庶出的女儿许多,若非如此这姨娘生养的三小姐能不能顺利活到成年。恐怕就是未知之数咯! 这大户人家里的阴私事,可是并不少见,况且二夫人本是个生性多疑的,更是没有不敢出手的避讳。就算那姨娘本是个小户人家出身的良妾,又如何? 要说二夫人本身也算中人之姿,偏生长女的容貌很是出众,反倒是姨娘所出的庶女不及其生母长得好看,唯独那妖娆的身段,很得姨娘的几分真传。府里年纪最小,也最没特色可言的便是这同样嫡出的次女,因此对于这位暗中对两个姐姐生出嫉妒之心,婍姐儿也只是稍稍迟疑了片刻,便跳过此桩继续同丫鬟们说了起年节里的打算。 “你们几个都说说,这年节里咱们这么个过法?” “回岛上同家里老子娘团聚一次,怕是不能够了,单是这十六个铺子送来的明细账目,就得忙过小年去。何况翻了年小姐您不是打算再接再厉,索性再稍远些的几个城镇里,多开两家大车店?” 这旁婍姐儿也是微微点头:“原先我们兄妹已是计划好了,必会在京城会师,却谁料被二房的突然出手搅乱了一切。而今南北相隔数千里之遥,路上的行人都需万分小心,这书信的往来更不敢怠慢。” “与其每回都快马加鞭两地之间,倒不如虚虚实实才不易被外人察觉。所以这大车店不过是引子而已,也不指望带来多少进项,只是不着急送到的信件,有了这么个不打眼的去处,也是无碍。”顺势端起茶盅啜了一口,才点了点隔壁书房:“回头你们几个分作两班,也好轮流歇息几日,就算忙不忘这些也是没什么,其中多半的铺子都要等过了正月二十才重新开门做买卖,累坏了身子不值当!” “小姐您也太小瞧奴婢几个,虽说是这算账的本事,远不及京城里的几个姐姐拿得出手,可比起外头的账房来也不差多少……。” 未等蟠桃补上最后的一句,婍姐儿已是含笑摆手拦下:“如今只你们二个才是熟手,肉桂和丁香不过才刚学起来,我又不插手盘账这事,你们自是忙不过来了,所以放宽些时日也就应该。” 听着自家主子宽慰,那旁两个边学边上手的小丫鬟,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只怕是自己手苯帮上多少,双双羞红了脸颊。婍姐儿见了又是一声劝:“想你们厨房里的活计就是顶好的,一般的内宅丫鬟可比不了,如今现学现卖就能这般,已算不错了。” 正欲再传授几句要紧的,却被一脸惊喜推门而入的小八,直接告诉了起来:“姐姐,我姐夫的一对人马已进了前院!” 姐夫?什么姐……明面上小兄弟两个可不敢这般口无遮拦,毕竟自家姐姐还没慎重其事,正式同两人说明,但架不住远在京城的三爷对此事是颇为看好。所以这劝和的书信可没少送,只是收信之人点名是他们兄弟二人罢了。 直到被晚了一步进门的七哥微不可察的摇头示意,方才暗中吐了吐舌头。坏了,一个得意忘形,居然忘了这茬! 好在这旁婍姐儿的反应并不激烈,片刻的恍惚后,已是清醒了过来:“他这么来了,这般时节不留在京中过年节,居然又折返了回来却是那般?” “自然是想着夫妻团圆!”一个声音已在门外响起,还真是压根没拿自己当外人,这就这登堂入室了? 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已跨入了正厅之内:“娘子,咱们有多少日子没见了?” 呃,这变化也太快了些吧,之前北上的时候这位还端着架子,这才过了多久就成了这般陌生的模样。绕是她两世为人,也架不住两旁丫鬟们的好奇目光,就是自家两个弟弟也同样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上一眼,小八更是一个没忍住直接捂嘴偷笑了起来。 还是被这旁的婍姐儿瞪了一眼后,才忙不迭收敛了三分:“那姐姐我同七哥先行告辞了,等摆饭的时候再来外书房喊我们。”用力拽过身边的小七,便转身出了正厅。 兄弟俩这里才刚踏出内院,就忍不住齐齐顿住了步子,回头瞅了两眼:“七哥,你说咱们家这姐夫还成不?” 成不成,都已经拜过堂了,可这话却不好跟自家弟弟明说。收回了关注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能放下架子同姐姐软和着说话,我看就是不错,好歹这位也是郡王长子的身份。再则说了,他当初又是自己愿意的?而且哥哥信里也说了,这位如今已是看透了国公府里拿位的真性情,哪能跟咱们家姐姐相提并论!生得好颜色又如何,可这心思不纯日后只怕是麻烦不断,这般的才貌双全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没错,他们二房那头就没一个省心的,都是一肚子的算计,还在明面上装得心纯无比,真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 “知人知面不知心!”随后就听得一旁的小七也立马接上,兄弟俩异口同声的念完了这句,再看外院这一地的行李颇为吃惊。 “刚才我们着急进来报信,倒是忘了仔细瞧上一眼,他们统共才来了主仆六个,怎么能带了这许多东西上路?”小七也是摇着头喃喃自语一句,刚好瞧见门房又帮忙挑了一担子进了院门,便顺手招呼了他搁下担子,过来说话。 “怎么还有物件往院子里搬?” 门房也是实诚性子,一抬手直接比了比外头:“先进院子的姑爷倒是没带几件随身的行李,可架不住后面跟了两个大车,眼下还有小半没能卸完车哪!” “什么还没卸完车,还有两个大车跟在他们后头?”另一旁的小八更是愕然转回头,望向身边的七哥。(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一章 登堂入室(上) 待兄弟俩一前一后跨出了院门口,更是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哪是南下过节,分明就是搬家,恨不得把院子里都填满了才好! “七哥你看后面那辆大车上,居然还拉了个八扇的屏风。” 顺势打量了一眼:“嗯,基座倒是不怎么打眼,不过这般上下各有镂雕的云母屏风,还真是不多见。” 说着又指了指那旁正小心卸车的把式,低声念叨了起来:“想必也是早就被嘱咐过了,这物件价值不菲,要不然他还能在地下先铺好了草垫子,才小心搬下车?” 一旁的小八此刻也已是深以为然,当年要不是他们兄弟俩年纪还小,就算曾见过家中那好些奢华的摆设,也都早没了印象。知道日子是越发红火之后,家里的陈设也开始逐渐变化了起来,就是之前在方家别院里的那些,也早不如他们之眼了,更何况是普通的物件。 而今日所见之物,倒是让兄弟有些挪不开眼,若被此刻在正厅中同单晏对面而坐的婍姐儿知晓了,指不定又是一阵的感叹。 只是这会儿,她被面前这个难缠的家伙给堵了正着,又碍于门口廊下不远处,定是还有不放心的丫鬟、护卫守在一旁,到底没敢高声与对面这位说话。 深深吸了口气,满是探究的张了张口:“敢问单公子这又唱的哪一出?”好在这会儿屋里就剩他们两个对面而坐,这位不在一味的肉麻,反倒恢复了以往的常态。 将手中只尝了一口的茶盅轻轻放下,方才点头应了:“哪里是在演戏。而是这日子总得过下去,无论当初是何缘故成了亲,但如今想来到底还是咱们俩有缘在先!” “你自己仔细算算,不提被郑家二房设局,我们俩见面的次数已是不少;何况当年能一口答应陪着我主仆一行南下。足可证明咱们来是缘分不浅;更又之后的酒楼默契配合,患难与共!” 那是被你连累,为保小命才不得已顺手帮你一把,怎么就成了患难与共了,这人还真是不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旁的婍姐儿是一脸的哭笑不得,而对面这位却好似未曾察觉一般。继续自顾自的言语了起来:“若说之前还对那位县主存有留恋,此番之后便不复存在咯!” 说到这句时,刻意拔高了几分音量,倒是让这旁的婍姐儿好奇望向了过来,这又是怎么个说道?眼见这旁之人终于有所意动。单晏也是打蛇随棍上,顺口接了下去:“深闺养着的世家千金,本来我这么个外男便不容易打听内情,再加之他家的下人素来都是嘴紧的很,因此更是被他们一家蒙骗了过去。” 只见他无奈苦笑了两声,才继续道:“都说她出身显贵才貌双全那是不假,可惜是个心术不正的。这般的妇人是躲都躲不及,若真娶了这么个麻烦回家。怕是没几日就得闹出事来。咱们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我看去了正经皇家才是最好,而且晋王府中任她怎么闹腾也使得。毕竟那位正室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提及这句时已忍不住朗笑了出声,婍姐儿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如此放松,倒是同透过轩窗斜射进来的冬日暖阳,相得益彰! 心头微微一怔,立马恢复了几分清明:“看清楚了那位的本质是一回事儿,你与我阴差阳错拜了堂又是另一回……。” “没错。之前我也是如此作想的,只是此番北上之后。方才深感这门误打误撞的亲事却是结对了,也不对。应该是结得极好!” 眼见这旁刚好开口反驳,他已是抢先一步分析了起来:“你且仔细想想,咱们两府本就是门当户对不说;祖上还都是行伍出身的功勋显贵,反倒比那些文武相配的人家更好些;再则,你看咱们俩这性子也都是事先就已知晓,身量也般配。” 顺势便长身而起,不由分说就拉过婍姐儿比划了起来:“瞧,刚好差大半个脑袋,比起那些小巧玲珑的,我更爱你这般高挑的娘子!” 这人怎么说话的,差了大半个头还说我身材高挑,不过也对这位的身材倒是同自家哥哥差不多。郑家儿郎中就没有一个矮小的,就连二房那几个偏好走科举仕途的父子们,也都较普通之人高出许多。 倒是眼下自己那位名正言顺的公公,却是不怎么显高,如此看来那位无缘见面的婆婆,想必是个高挑的秀丽女子。因为面前的这位据说就长得极似其母,或许也因这一缘故,这位从记事起不曾感受过太多的父爱。 稍稍分心了一二,却又立马被眼前这位拉了回来:“娘子,你说咱们这院子怎么个住法?让护卫们在外院客房住下,本是应该,可再加个段师爷怕是不够了,毕竟那位是一人住惯了,冷不丁与人同屋将就,你相公我面上也不过去不是,好歹咱们也是……。” “你这是得寸进尺,才这么个两进的院子,哪里另有空房,算了让外头门房一家子先去庄子住上几日,腾一间南倒房出来,与你的侍卫暂住也就是了。不过此间门房的差事,便交由他们几个兼着可成?” “成,怎么不成,娘子用得着他们几个,也是他们的福气!”却是不等这旁之人重新对面落座,便顺势拉了屋外去。 “你这是做什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快放手,叫丫鬟们瞧见了可怎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婍姐儿不免有些慌了手脚。 却见身边这位挑了挑眉,嘿嘿一笑:“爱瞧就瞧呗,咱们可是正经夫妻,如今又是在乡间别院哪里还讲究这些。随我去瞧瞧新添的家什,看哪里不够回头我再着人一并去采办了来。” 倒是不拉着婍姐儿直接跑出外院,因为外面一进的院子里,已经堆满了一地的大小箱笼,看着样子婍姐儿就暗道一声:“好大手笔!” 原因无它,单看外头的箱子就知道里面的物件定是价值不菲,再经由一旁这位轻声附耳了几句,更是吃惊不小:“你究竟是花了多少银子,该不是直接从京里运出来的吧?” 要知道,此刻能采办到最齐全的地方,也惟有京城帝都了,无论在旁的地界都是无法轻易办到的。更何况,此前这位就曾悄悄暗伏在京城中不短的时日,以他的性子更是不会舍近求远,另外绕道将这许多物件凑齐后,再转而南下。 因为这人手中压根就不缺银子,只是在答应了端王的暗中要求之前,无论是否得到家中给的日常用度,他都从未缺过银子。更别提这位也是个擅长经营产业的能耐人,就以如今婍姐儿知晓的京畿米行而言,便是不容小觑。 而且以这位一贯谨慎的性子,更有可能同自家兄妹一样,也是个狡兔三窟的。另外置办了进项丰厚的产业,也定是不难,若非如此之前几次援手国公府的银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或许也是因此这不凡的经营之能,才叫那有心帝位的端王,几次三番地费心拉拢,也不难解释其原因所在了。毕竟想要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并非容易之事,前期所需的花费也堪称庞大一说。 同样都是嫡子身份,可无论是在立嫡立长一事上,其同胞兄长才是那呼声最高之人,大有舍我其谁之势!再退一步讲,如今这些大多以成年的皇子们中,晋王殿下也算是颇有本事的一位,所以要想虎口夺食,还需缜密谋划一番。 前期筹谋自是少了数额庞大的银两支撑,所以对于招揽早在少年之时便开始悄悄涉足经营一事的单晏,便成了端王手中握有的一张上好的暗牌,只等有朝一日时机来临,就可将胞兄的位置取而代之! 因此,他知道晋王为何将主意打到了国公府大小姐的头上,毋容置疑是看上了他家为数可观的产业。对与此事,端王那儿也是早有应对之策,只可惜郡王长子的身份,到底不及皇子更为耀眼,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但如今能得单晏的同仇敌忾,倒让一向看好其沉稳性子的端王有了一丝错愕?难不成之前的老成非常都只为了人前显露,实则他也是个遇事不够冷静的主? 只怕一贯自恃眼光独到的端王,又怎会想到这位郡王长子由始自终都不曾加官进爵,动过分毫的心思。正所谓无欲则刚,单晏是打心底对自家这要命的爵位,还是有几分忌惮。 别看明面上风光无限,朝中唯一的异姓郡王,这其中埋着多少前所未知的隐患,也惟有自家最是明白。可惜祖父的醺醺教导,恐怕终究没敌过后院那位对父亲大人的影响,才使得外人对自己也是一般看待,不过却在有意无意间成了自己最好的保护色。 对于此中滋味,想必也只有同样忍辱负重的郑家兄妹几个,才最是感同身受吧。再加之一路上倒是腾出了空闲,好好整理了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绪,赫然发现如今身边这位挂名娘子,只怕才是真正的命定之人,不禁是又喜又忧。(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二章 登堂入室(下) 喜的是多次证明与自己拜堂的女子,的确是志同道合之人;而让其莫名忧心的是,之前的种种冷落只怕已是伤了这位,如今才幡然醒悟,力图挽回想必也不甚容易才对! 毕竟以郑氏的见识之广,自己这个郡王长子的身份,恐怕也并不会被其看得太重,还需以诚相待方能雨过天晴。原先虽说被国公府那位刻意营造的假象所惑,却也不得不说自己的先入为主,也是诱因之一,倒不能将全部归咎于人。 细细回忆过往,单是自己的两个幕僚就曾有过暗示,只是以他们的身份到底不敢直言相告,顶多也就是顺口一提罢了。反倒是自己那会儿一腔热血,哪里听出了其中饱含的深意所在,的确无法怪罪他们的失责。 再则,自己也是清楚的很,这两位正是因为当年被老爷子举荐给过来的,终究隔着一层,能在公事之上坦言告知已是不错,然而东翁家的私事毕竟不便张口直言,也在情理之中。 反倒是自己这个一贯自恃沉稳的主子,不曾看清事实真相,的确是该惭愧之余反思一二。莫看此事,只因一时的迷惑不过亏了些银钱而已,倘若日后再犯便不是这般容易脱身咯! 毕竟此刻自己身负着端王的任务,若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恐将后患无穷!所以这后院安稳了,自己在外头的忙碌才更安心,何况自家娘子还是位与自己志同道合,又不乏经营之才的能耐人,更是自己天生的良配! 惟有一条必须慎之又慎,那便是莫要叫端王发现了端倪。无论是这位皇子也好。还是他的同胞兄长皆是不可不防,甚至于国公府那头此刻也已被划入了防备的行列。 早先姐弟们尚幼时,便肆无忌惮的苛责,何况眼下他们家得了晋王的势,只会变得愈发张狂蛮横。所以着急赶回渲州也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如今这高嫁郡王府的大房侄小姐是颇得夫婿之心。 出嫁之女有了夫家的怜惜,才会让外人忌惮三分,就算之前有过轻慢的念头,也都一并扼杀在襁褓之中。何况还是被其夫君呵护在掌中之人,更是警告旁人早些熄了心思。才好! 这一路并肩出了内院的夫妻俩,此刻是各怀心事,直到听那旁段师爷一边捋着颌下三寸,一边低头比照着手中的明细,一件件报与这位少奶奶听后。依然被单晏牢牢牵身边的婍姐儿才反应过来。 悄悄瞪了他一眼,却被含笑上下打量了两眼,顿时让她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试图抽回手掌,反倒被拽近了几分,吓得婍姐儿再不敢贸然行事了,显然这位是吃定了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叫人看见两人手牵手的模样。 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姑奶奶我可是两世为人。前世虽说还没来得及谈场小恋爱,可这见识却是不少。荧幕上演艺的不少,生活中自己周边的真实例子。也是比比皆是,哪里还怕被人瞧见牵个小手。 只不过,今日这位的气势很是霸道,所以才叫自己有一丝的莫名心慌罢了,一定是这样的。自以为找到了原因所在,便不再与身边这位有任何的视线接触。将头偏了过去装作若无其事,认真聆听起那旁师爷的细心讲解。倒是逐渐恢复了平静。 提醒自己莫要被影响,可这手上传来的热度却让人不免分心。只是碍于一旁侍卫几个,还是那旁认真讲解的段师爷,又担心小丫鬟们瞧出两人并肩而立的内情,自是忍着不再抬头狠狠瞪他。 可这位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妥协,用罢饭后不等两个弟弟告辞回房,便以朗声宣布:“内院里伺候的今晚哪个值夜,将我带来的几个箱笼也一并归置在内室便好,至于书房倒是不必急着整理。” “谁答应了你可以住内室的?”不能叫旁人看了去,婍姐儿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个反手就冒足了力气将人拉入了隔壁的书房,却不想反被这位半抱半拽,送入了内室。 这些无须多问,也知道外头正厅里又是何等景象!自家两个弟弟自是不必说了,只怕就是那几个贴身的丫鬟也都得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挂名的夫妻二人,何时变得这般亲密的,这厅里丫鬟们都还没来得及撤了碗碟,就着急相扶去了内室?绕是早在连着接到兄长京中来信的小七、小八,也都呆呆愣神了好半响,方才互望了两眼匆忙离开。更何况两旁布菜的丫鬟们了,再不敢多耽误片刻,手脚麻利收拾了食具,就连平日安排在外间值夜的小丫鬟,也不肯此间多留。 待四个丫鬟围坐下来,才听得一旁最先低呼出声的樱桃,啧啧称奇道:“这位何时变得这般孟浪,不等撤了食具,再奉上茶水,便着急拉着我们家小姐往……。”到底还是豆蔻少女哪里好意思继续言语。 就连一贯爽利的蟠桃,也咬牙惊呼:“我们家小姐这是被当众调戏了,咱们几个是不是该……?” “姐姐又糊涂了,那调……位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姑爷,和我们家小姐是正经夫妻,哪里来的调戏一说!” 理了理思路,苦着一张脸低声感叹道:“再说了,刚才好像是咱们小姐先出手拉得这位……?”后面是越说越轻,两旁的丫鬟们也都默默低下了脑袋,毕竟这种事件谁都不曾经历过,就是当初管事妈妈在时,也都没特意叮嘱过,大家伙更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此时被单晏困在内室门中的婍姐儿,反倒镇定了下来:“你说说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在京城呆了这么些时日,也未曾耳闻你郡王长子是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公子!” “你倒是会说话。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如今看来好像是太过快了些,只不过外头丫鬟们都瞧着,娘子你总不能落了为夫的颜面?” 娘子,为夫?他倒是老不客气,直接就将自己的话给堵了,只是自己那旁书房里的资料怕是看不成了,好在那些舆图这几日都没拿了出来填补齐整,倒是省了一份心思。 谁知,见这旁之人才刚接了一句,又开始低头神游了。注意在这里的心不在焉,单晏也是心急如焚,是不是这丫头年纪还小……尚不识男女之情,还是仍然对自己曾经恋过那位,心存芥蒂? 要说刚才那一番下来,势必已惊着她了,这感情之事还是徐徐图之为好,真要吓坏了这丫头自己也是心痛的很……不对,应该是于心不忍,对就是于心不忍。自我麻醉了两遍,方才松开了一条臂膀。 而此刻这丫头脸上残留的红晕,倒让他起了逗弄一二的心思,咱不吓着她,可也得尽快让她适应有自己的存在,不是。 打定了主意,索性径自踱过一旁宽起了外袍,刚才婍姐儿被人霸道的半抱在怀中,显然是失神了片刻,而此刻这位松开了臂膀倒是让她有些回过味来。 才刚要继续发问,偏生抬头就瞧见了这一幕,哪有不震惊的:“你这是……这是做,做,做什么?”磕磕巴巴,居然都说不出个整句来更是那旁之人乐开了怀,真是有趣的丫头! 面上却是十足的正经模样,理直气壮顺手将锦袍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之上,不紧不慢接了一句:“连着赶了好几日的路,如今到了家中自然是要早早歇下,才好。” 见这旁的小丫头仍是一脸愕然的抬手指向自己,心中更是偷笑连连,脚下却是装作不明就里,反手点了点自己:“娘子这是让我近些说话,为夫这就来。” “别,你往外间……。”好像撵了去外间也是不妥,可这院子到底不比庄子上自家的三进大院,这专为客人准备下的院子实在算不得宽敞。就是这主家所住的内室,除了靠墙放置的雕花架子床外,也不曾摆放可供人歇息的临窗长塌。 这里还是冥思苦想,试图运用自己一向自傲的急智,找出应对之法,那旁之人已是几步便到了跟前:“娘子,你习惯睡那边?” “什么那边,我平日……。”猛地反应过来,抢先一步占了床边的有利位置,张开双臂将这位拦停:“你等等,这被子不够,我让丫鬟们再取一床来与你用。” “别看地处南面,可这屋里又设火墙,也没修个地垄,我看也是够受罪的,咱们一处安置才是……。” “我不习惯和人一个被窝,你等着一会儿就成。”婍姐儿自己也是好不尴尬,别说这世道男女大防非比前世,可这与人同床的经历实在是不曾有过。除了小时候被母亲搂在怀中,在父母房里睡过,就连表姐妹之间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同异性! 脸上发烧,就连这高呼丫鬟的音调都有些不稳了,那旁厢房里的小丫鬟们倒是早有准备,少时便抱了一床新的送了进来。却不料才由自家小姐红着脸接过手,那旁姑爷已是一脸认真的闭了门扇。(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三章 雨过天晴 瞧着架势,从今往后自己几个就得慢慢习惯,内室之中另有一位主子要伺候了。见樱桃送了被子才跨出正屋,三个早在外头候着的丫鬟便忙不迭聚拢了来,正待要问屋内的情形,却被樱桃比了一手势让她们随自己回去说话。 小心掩了门扇后,方才低声告诉起来:“照我看,咱们家小姐同姑爷两个已是雨过天晴了。看清了二房那‘才貌双全’本是个心思不纯的,只要不是个真傻的必是再不会多瞧一眼。” “那是,这么个黑了心肝的去了谁家都不得安生,何况她娘家也都是些满肚子算计的主,哪有一个好相与的?真要是这般还不死心怕是再没救了,也不知娶了这位进门的王爷,是不是也早已晓得这里头的内情?”顺手给樱桃倒了杯温水,为首的丫鬟蟠桃更是一脸鄙夷地对着北面摇了摇头。 对丫鬟们在私下里的言语,婍姐儿是自然不知,但此刻该如何面对今晚的窘迫,自己这里一时半会儿还找寻不出应对之策。实则是紧张太过,大脑停机了,直到一阵兵慌马乱将多出一床被子铺好,才赫然发觉自己又错了。 此时距离自己不到两步之外的这位,竟然开始动手剥起了里衣来。不等婍姐儿张口喊停,这位已然光了膀子,嘴上还轻描淡写地随口一句:“我本就习惯了不着里衣就寝。” “可,可如今这屋里还有我在,往后劳您大驾等躲进被窝再脱不迟……。”呦,这小丫头刚才镇定多了。显然是刚才那丫鬟满是探究的眼神起了作用。 单晏这里嬉戏之心尚未熄了,索性一脸含笑地逼近了两步,吓得本就站定床架旁的婍姐儿,不由自主将后背贴上身后的雕花木架:“做什么站的这般近,有话好好说。我听得清楚。” “看不出,倒是比方才更沉得住气,怎么不怕了?” 原以为门前的小丫头被逼死角,定是羞红了双颊再不敢抬头望向自己。却不料,这位不但没垂首害羞,反倒是鼓着腮帮子爽快应到一句:“怕什么。你真当本小姐没见过光膀子的男人!也不想想这里本是南方境内,渲州城里单论大小码头就有好几处,就是这会儿冬日里也有半敞着短衫忙活计的挑夫,整日穿梭那几条街市,更别提到了天气转暖之后了。更是比比皆是!” 而这位听后也是不恼,直接一个箭步彻底将自己宽厚的胸膛贴了上去:“也这么靠近过?”这下换被人家索性圈在怀中的婍姐儿面红耳赤,若是仔细瞧看就连后脖颈都已是绯红一片,偏偏这始作俑者占据了地理优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小丫头到底是小丫头,刚才还嘴硬这回子就羞得不敢抬头了,还真是有趣的紧。才刚要伸手摸上她的头顶,就被婍姐儿使劲推开一条缝隙。快速翻入了一旁床上被窝了,倒是一股作气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心头却忍不住‘砰砰’直跳。 两辈子没遇上过这般的情形。怎不叫她紧张万分。再则刚才那人一个箭步贴了上来,刚好朝着自己迎面袭来,虽说只一瞬间自己便立马埋头冲下,可这唇上传来的温热之感又怎么会错。 可怜我这一直号称从小打下坚实基础的练家子,居然被个光膀子的逼得躲进了被窝,实在是颜面尽失。不过这家伙的身材还真是可圈可点。当年救他的时候倒是只顾着担惊受怕了,哪里来得及细看。而且一旁还有两个打下手的丫鬟在。自己也是不敢放肆打量,一味的麻利上药便匆匆出了病号的屋子。 到底也同样是行伍世家出身。就算到了如今族中子弟再不得朝廷重用,可领兵杀敌了,但这祖上传下的技艺还是从未放下,同自家兄弟们几个一样,都是拳不离手的主。 正埋首在被窝里胡思乱想之际,就感到床的外侧那人已是直接躺下了,顿时吓得婍姐儿再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倒不是怕他真会不管不顾,霸王硬上弓,可两人之前的关系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刚才亲都亲了,怎么这回子一转头就认账了?”满是幽怨,冷不丁在自己头顶响起,此刻婍姐儿也算看出来了,这家伙摆明了就是不准备放过自己,只怕其中更多的嬉戏之心。 索性也厚着脸皮豁了出去:“总得给我几日慢慢适应着,这般突然怎生是好?” “不过今日终归是我吃亏了,怎么也得让我亲回来才成。”看着身边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的小丫头,可怜兮兮地望向过来,单晏却是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 刚才我亲他哪里了,才反应过来为何这人的眼睛老往自己身上打量,吓得婍姐儿是一个激灵,忙不迭环住了自己的胸前。倒是忘了如此一来,刚才被裹得严实的被窝,因此有了缝隙。 果不其然,那位是顺势捞过自己的一条臂膀,便直接在手背上用力亲了一下:“这下咱们两清了!” 啊!就这样……吓死人,还以为这人就要打蛇顺棍上。不过想想今天的窘境,都是因为自己前世是个没恋爱经验的结果。要不然,嘿嘿谁调戏谁,还没一定哪,好像也不对,这么个世道身为女子又怎敢做出这等突兀之举,也不怕被人当妖怪给绑了去。 所以这暗亏是吃定了,算了,这位也是一时的游戏之心,先忍了再说,日后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心下一横,索性也学身边这位转过身来,仰面平躺着:“你真打算好生过日子就成,我原本就想清好了,他日等夺回了我父母双亲留下的产业,便不再与国公府有任何关联了。因为复仇都是要准备好付出代价的,而我哥哥、弟弟们毕竟都是有志男儿,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了,我便舍了这身份又有何难!” 说着又稍稍侧头,瞥了身边这人一眼:“但如今我这身份想要彻底舍弃,也是有些难办了。不过我们可以尽量莫要动用旁的力量,只以经营上的策略,将他们强占了去的,另外还有我祖父留下的产业也一并都拿了过来。” 原以为听自己直接了当说出,要一并将祖上的基业也统统夺到手中,这位必定是吃惊不小,未料身边之人只是弯了弯嘴角,颔首两下应了一句:“倒也应该,一来补偿你的陪嫁不足;二来当年被他们强占了去的产业,就没个进项了?这数年累积下来,咱们厚道些不算他利滚利,怎么又能一并将前些年的利钱,也都找补齐全咯!” 临了,好似越想越有道理一般,再度点点头:“我看好像还少了一桩,当年他们敢买凶杀人,亏得我家舅兄福大命大没真的出事。有道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么也得再补给一笔养伤的汤药银子,另外耽误了大好的前程,更得好好核算核算,娘子你说是也不是?” “你怎么会投生在郡王府里,我看你比我们家姊妹兄弟四人更像买卖家出身的!” “我也是被逼得无法了,若不想日后被人害死,就得拼命积蓄实力。而我家那位父亲大人的偏听偏信,还真是天下少有,无奈也只似你们兄妹一般,走上这条自食其力路了。” 不等婍姐儿颔首应了,这位又是一声苦笑:“回头再看往昔种种更是悔不当初,怎么就没有一眼就认出你这丫头,要不然咱们又怎么会就此错过了。要知道,我打算援手那县主时,咱们俩就已经认识在前了!” 呃,怎么又拐到这桩上去了,不过在婍姐儿听来却不免一喜。原因无他,看来这位是彻底将那人清除了出去,能这般若无其事的谈及这位,便是最好的证明。 再则说了,如今这两者的身份更是再无交集可言,自己又何必吃这八杆子打不着的干醋……等等,自己怎么会想到‘吃醋’二字,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也有点喜欢上他了……omg!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一想到这个可能,婍姐儿脸上才刚慢慢退下的绯红,又逐渐爬上了面颊。感到自己脸上的不妥,羞得她忙不迭又往被子里埋了埋小脸。 一旁的单晏早有察觉,不过这会儿却不敢再起嬉戏之心,因为刚才被隔壁那位无意间亲到了胸口,其实自己也有些不妥。这看得着吃不上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这下惨了怕是要一夜无眠了! 毕竟这丫头还小,咱们来日方长,倒是不急于一时。 只是单晏好容易熬不过睡了过去,却发现天明醒来之时,不但是自己同小丫头之间横着的枕头已无影无踪了,更要命的是这小丫头抱着自己的一条臂膀,睡得正香? 自作孽不可活,熬了半宿这才……正想着事儿,却突然对了一双瞬间清明的乌黑眸子,倒是让这位难得脸红了一把。(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歪打正着 才睡醒,迷迷糊糊之间就看见自己床上躺着个男人,婍姐儿猛地睁圆眼睛,张口欲呼却发现身边这位不是旁个,正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郡王府的嫡子单晏。 不由得尴尬讪笑了一声,却发现对方的眼神颇有深意:“这个对不住,我不是存心……。”原因无他,顺着这位的目光低头下看,自己正抱着人家的臂膀,瞧着倒是没法解释清楚了。 此刻想来定是昨夜里,梦见小丫鬟给自己灌的汤婆子,所以就错把人家给抱了,还真是有够丢脸的,自己一女的却反扑了上去,还真是难以说出口。 不想一旁之人也没打算轻轻放过:“我也知道南方不比京城,修地垄的人家怕是千不存一,就是挨不住冻起炕床的也是极少,你这夜里寻着热源就扑了上来,也是情有可原。” “再则说了,咱们是正经夫妻,被说让你报条胳膊,就是你直接搂着我睡也使得,而且还能省一床被子,实在是两全其美!”见身边的小丫头已是羞红了脸,更是得意万分的扬了扬嘴角:“回头就让丫鬟们撤了这多余的被子,咱们一个被窝里睡就成……。” “被误会,昨天被你一搅和,忘了让丫鬟们准备汤婆子,谁要和你一个被窝里……。”险些叫他带沟里。 大概是听见内室有说话声,外间里值夜的丫鬟已是低声问道:“小姐可是要起了?”原本还琢磨着这声姑爷要不要顺带着,可转念一想要是没醒,屋里怎么会有说话的声音,还真是糊涂了。 “等我出去了。你再进来伺候你们家小姐。”不曾想,这位倒是回答的顺溜,这旁婍姐儿还在愣神之际,就听得身边之人偏过头来忙不迭凑近自己耳边,低声一句:“从小我屋里就没进过伺候丫鬟。已是习惯了,日后有你在更是不必了。” “你……。”难不成姑奶奶我还成了你的专属丫鬟了,后面那句到底没等婍姐儿说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这家伙居然毫不避讳掀了被子,就利落地一旁衣架边自顾自地穿起了衣裳来。 还好。还好,这人没有全都光着的,要不自己非得惊呼出声,到底是两世都没经历过的场景,实在不是这位的对手。人家单府里就养着一屋子的歌舞美姬,比不过哦! 就这样的,还敢口出狂言说自己屋里从来没丫鬟伺候跟前,谁信啊?不觉轻蔑地干笑了两声正欲转过身去,却听见那旁之人直直望向过来:“我那院子里的歌姬都是糊弄人的,若不先自污了名头,只怕我那里就没法呆了。” 怎么说?听此一句婍姐儿倒来了兴趣,而对方也好似看出她眼中的好奇。索性取了外袍走过两步,坐在床沿边低声告诉起来:“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可我们家这位父亲大人更是了不得,不过纳了个永无可能扶正的如夫人,就将我这个嫡子视若无睹咯!” “那年我出事时不过十三,后院里这位就张罗着去我院子里换丫鬟,连我母亲陪嫁的嬷嬷也是一个都没留。亏得祖父早已看出了这妇人的用心,索性下令我住的院子里再不能进一个丫鬟。跟前伺候的也一并都换上了他亲自挑选的小厮、护卫。” “那如今你后院的歌姬又是怎么回事?这般一来,岂不是白费了你祖父当年的良苦用心?” 只见他顺手披了外袍。得意一笑:“这也是咱们先下手为强,知道祖父仙逝后。我院子里清静也算到头了。你可不知,我那位父亲大人是个耳根子软的,偏听偏信更是习以为常,索性豁出去将这么本就被调教地擅长争奇斗艳的,圈在一处养着,我倒也看看后院那位如夫人还有什么歪招可使!” 听到这里,婍姐儿也已暗自感叹:“这法子倒也用的,反正这朝中豢养歌姬的也是大有人在。如此一来,也算是将计就计了,她要往你院子里塞人,也得看看能不能比得过后院里那一众颜色出挑的。” “还有一样起初我也曾没细想,可后来连着出了几桩龌龊,我才深深觉得当初想到法子,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忙又低头凑近了两分:“你是不晓得,她生养的儿子也知那贪花好色的性子随了谁,没等几年功夫就来我跟前讨要了好个歌姬,去了他们那头。仔细算了算,单这两年里他们兄弟俩,就为几个美艳的歌姬大打出手了不下七、八回咯!” 这下倒是把婍姐儿说愣了:“这都打了七、八回,你父亲还不出面管教一二,亲兄弟俩为了几个歌姬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父亲大人是一概不知,几次府里管事要报了他听,都被那位如夫人一一拦下了,到如今他还只道那两个好儿子身上的伤,都是演武场找人切磋时弄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还真是没救了,果然是慈母多败儿,何况正经论道起来,这如夫人身份不过是个贵妾罢了,能让她自己抚养儿子已是万幸,却不想将兄弟俩养成了这般的德行,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怎么将她自己生养的儿子教成了如此模样?” “娘子倒是高看她一眼,她娘家说书香门第委实有些勉强,原因也是极其简单。她管她娘家祖父本该是个绝户的,后来说动了族里一个落魄户将二小子卖了继承香火,这才有了她那位一直谋官不成的父亲,归根结底她亲生的曾祖父不过是个挑担叫卖的货郎罢了。” 这可以是之前闻所未闻的事儿,这旁之人岂能不惊:“这也太离谱了,那她娘家那些嫁得不错的姑母,才是正经书香门第出身的?” “可不就是,人家才是真正的世家之后,这位祖上不过是逃难到京城,听说同姓人家中有这么一户出人头地了,自是不肯撒手。好容易有了营生,便千方百计寻了借口要连宗。” “呃,真够可以的,难怪她可以将你郡王爷牢牢抓在手里,还真是家学渊源!”一旁已然起身系好了袍带,回望了她一眼的单晏也是轻笑认同。 两人这般低声说话,倒是将刚才起床时的尴尬一并揭过了,就连随后目送了姑爷出去,再度轻手轻脚跨入内室的丫鬟樱桃,也不曾看出丝毫不对味来。 但今天中午自家小姐张罗着包顿饺子,倒把一屋子的丫鬟惊得掩了嘴:“迎客的饺子送客的面,看来到底被樱桃姐姐你猜中了,小姐定是同姑爷和好如初了。” “什么和好如初了,原先就是被二房暗中使了手段的……不过胖丫鬟说的也有些道理,之前没拜堂那会儿,他们两位还真……。”才刚要脱口而出,就见厨房外已有人高声唤到:“主子让你们把馅料都摆正厅里去,回头把家伙什儿也都一并带上。” “啊,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四个丫鬟都愣了。 居然让一旁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帮着四个丫鬟一起擀面皮,捏饺子,而守在一旁眯着眼睛品茶、吃点心的段师爷了,倒是一脸的坦然自若。更别提此刻正在一墙之隔的书房中,坐定商议要紧之事的夫妻俩,想必也是怕护卫们饭量太多,忙坏了厨房的丫鬟事小,可这里厨房太过狭窄,一下子进了许多人手也是挪不开脚,倒不如直接将正厅让出来干活,才可早些开饭。 一旁悠哉游哉的段师爷,对此提议更是连声称好,虽说是读书人出身,却不迂腐。要不是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真没做过这厨房里的差事,指不定也要学着捏上两个。 他是怕自己越帮越忙,反倒可惜了粮食,也就在一旁瞧个热闹也是不错。外面正厅里是忙个不停,书房之内对坐的两人,也已开始了将一摞摞的资料,认真翻看了起来。 “娘子所提的确妙,用我当初歪打正着的法子,教会了国公府里那几个官迷公子哥儿,亲自出手必是不妥,倒不如借着郡王府这兄弟俩之手,才更顺理成章!” 对面的婍姐儿也已得意一乐:“怎么不是,而且二房那头父子几个的官迷性子,指不定也会被化感染一二,那会儿才叫一个精彩纷呈哪!他们都是功名不成,眼高手低的主,这买官、狎妓可都是花费不小。只怕没几日功夫,我大房的产业就会回来一处,所以让他们两边惺惺相惜,才能事半功倍。” “等着瞧吧,国公府里的那位主事之人,到时候也定然成了个没有章程的,看这几年下来被她沽出的产业,便是可想而知。每回遇上府中出了亏空,就知道拆了东墙补西墙,就这般还敢自负经营有道可不叫人笑话!就算没我们兄妹几个出手,日后碰上个不惧他家权势的商户,也是早晚败落了干净。” 婍姐儿这话倒是半点没说错,要不是原先大房那几处产业,实在都是些进项丰厚的买卖,指不定晋王就会选了另外一家财力雄厚的人家求亲去。(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五章 破绽几处 “娘子所言极是,不过添了这么两个败家的公子,管叫他们雪上加霜,也顺带着把我祖父留下的铺子、房产抢回几处,省得让后院那个又贴补了娘家侄儿去。” 这么一提,婍姐儿满是好奇追问了起来:“要说留着给她俩个亲生的儿子倒也罢了,怎么还往娘家侄儿那里送?” “这还不是她的如意算盘,一来她生养的儿子都不是正经的读书人,每日里只知道吃酒、狎妓能是什么好人;二来,她娘家的侄儿中就有两个中举的,所以她是巴望着日后有娘家侄儿撑腰,指不定还有一线机会,可以扶正!”不免转向了京城方向,冷笑两声。 将最后四个字说的格外重,必是有些道理在:“难道这许多年下来从未死过心?” “哪能死心,眼看着我这个原配的嫡子长大成人,她心里跟是着了火,撺掇着同你们二房那对黑了心肝的叔婶,将咱们两人的婚事定下,就有她的大半功劳!”吃了口茶,才有细细说了给婍姐儿听。 “你可知道,她在背后是怎么与两个亲生儿子说的,当日这两个醉鬼,早在酒桌上倒的干干净净咯!她一问原来是国公府大房家的孤女,便觉心头痛快;再仔细一打听,还是个久病不愈的半条命,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最后虽说不满意国公府给的陪嫁,可到底再难寻这般般配的,才没计较太多。” “敢情还真把自己当郡王府的主事之人。”引得对面的婍姐儿都不禁嗤之以鼻,自己虽没在京城特别注意过这位,如今看来较之国公府里那位夫人,更加的厚颜无耻。 “还不止如此。对于她一直谋划着不叫我娶个门户相当的妻子回来,就是害怕日后她这伪夫人的地位不保。你想府里没有正室夫人坐镇,待我迎娶了妻子回来,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不过是个姨娘的身份罢了,就算我那位父亲大人再怎么宠着。等新媳妇进门了还让这么个入不得族谱的如夫人,霸着主事人的位置,定叫外人看了笑话!” 这句倒是提醒了婍姐儿,不由得转向京城那方,比划了两下:“如此说来,那此刻郡王府中是由谁掌事?” “我父亲美其名曰领了皇差出京。实则并非这般急迫,只怕一得了我与你南下的消息,便立马打包了行囊回转京城,也是未尝可知。” “竟然如此儿戏,倘若日后被当今治罪。可怎生是好?” 对面这位却是缓缓摇头,讪讪一笑:“别看我曾祖,祖父两代都是那心细如发的性子,也不知传到我父亲这辈,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随性而为的。” “也未必,指不定当今就是看准郡王爷的性子,是个不会出大纰漏的,在越发的放心。也不无可能!” “哦!”这下轮到单晏眼前忽然一亮。不错,正是认准了自家那位父亲大人的禀性,或许在本就多疑的帝王看来。才是更为可靠的存在,也是极有可能。 稍作停顿之后,两人又重新将话题拉回了京城商铺的规划上,别看如今与他暗中联手,兄妹俩却从未想过一家独占。就算不为证明自家并不贪心,此刻这妹妹、妹婿若已是摒弃前嫌。走到了一处,就当这些铺子给胞妹做陪嫁。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在郑清如兄弟三人看来。有间商号能顺利在南北两地同时扬名,其中足有大半的功劳是婍姐儿立下的。 因此,这回京城联手收回产业,已不再是婍姐儿还在之时,只同财大气粗的霞光阁合作了。其实,同霞光阁那头的合作已不似之前那般频繁了,毕竟对于这颜家小哥的亲戚,金东家心中多少存着几分小心。随着后来那位三爷的买卖越发红火,他们的东家和掌柜自然也就看出了些门道。 可见颜家并不是瞧不上那位小哥的能耐,而是他们家居然还有这么一位更厉害的子弟,金东家也是愈发地羡慕起颜家的人才辈出来。 当然之后改换了主要的合作之人,郑清如是不会与旁人论及分毫的,即便是他霞光阁的金东家,也是始终如一的三缄其口。眼下自己的身份都不能外泄,何况这联手之人的身价背景,更需隐秘些才好。 这世上聪明的人多了去了,指不定被人听到了些风吹草动,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是全无可能。所以,定要将自家兄妹几个一路贯彻到底的谨慎行事,愈发看重几分。 就在两人收拢了桌上的舆图与资料,分了前后步出书房时,就听得外间一众人,说的正欢。 “这南方虽说饮食习惯与北面不同,可丫鬟们擀面皮的手法还真是娴熟的很!”一旁段师爷也是个好品各地美食的饕餮客。 “段师爷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小姐本是京城人士,就算早早跟了姑太太南面住着,可家里这南北的吃食却是都有。单说平日里百姓们难得包上一回的饺子,咱们府里常吃的就有七、八种馅料。” 顺手点了点头自己跟前的料碗,又笑着接了一句:“这不今儿早起,瞧见码头上送来新鲜的虾子,又听咱们小姐念叨着想包顿饺子你们尝尝,索性就拉了半筐回来。又顺道割了十来斤肉,刚好包一回三鲜馅的你们吃。” “十来斤肉,怎么看着……。” 听一旁侍卫中同大家最熟的王木奎开了口,另一侧的胖丫鬟忙是笑指着院外应道:“另外给了老庄头他们几家分了些去,这半筐的虾子可不是单咱们这几个人手能忙完的。单说剥壳、剔虾线就得不少人手,完了后还得剁成茸同肉糜拌匀,都不是轻省的事儿。” “里头还搁了不少香菇丁,等一回儿吃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这三鲜馅的滋味如何了!”显然是那旁已然随后跨出了书房的婍姐儿,微笑着补了一句。 倒是让一旁的段师爷忍不住起身围着桌面上的馅料海口大碗,使劲打量起来:“我说哪,怎么让他们几个也都来帮忙包,原来单是这一种口味,准备起来就这般的费劲。” 忙不迭洗了手,给这旁上座的两位主子重新沏了茶,才回去自己的位置继续忙活的樱桃,也已笑着继续告诉道:“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如今在南方待惯了,对这鱼虾也是偏好些。只是鱼肉虽鲜却更麻烦些,倒不如这虾肉剁茸更便利些,另外也偶尔随着季节变化,用上些时令的菜蔬做馅料。” “等来年莲藕收获时,就做顿莲藕饺子你们尝尝。”听得这旁坐定的单晏不免一喜:“这莲藕也可以包饺子?” 婍姐儿已是颔首,接着言道:“洗干净了擦成又细又短的丝,拌在猪肉糜里就是莲藕饺子,倒是更比这三鲜馅的容易许多。” 这旁满屋子的人都在议论有关饺子的话题,此刻刚才下了学回转的兄弟俩,更是朗声而入:“姐姐怎么想着今日包我最喜欢的三鲜馅饺子了,可见我是个有口福的!” “八弟说岔了,咱们这回都是托了姐夫的福,才在腊月前就捞上这么一顿。”说着不管小八在一旁直撇嘴,索性让身边丫鬟打了水来洗手,也帮着包了起来。 好家伙,这少奶奶娘家的兄弟也都会包饺子,旁个就算家中只是一般的富户,都不会叫哥儿们帮忙做厨活的,他们家倒好……也对郑家的大房是早就被丢弃一旁,所以并不同于别的世家子弟,也是并不意外。 别说一旁的段师爷瞪圆了眼睛,暗自腹议连连,就是桌边一起学着包饺子的侍卫几个,也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反倒是这旁仍旧一脸平静吃茶的单晏,不过只缓缓点了点头,便同身边的婍姐儿继续前面的话题:“你这庄子上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还真是让人惊叹非常!” “你怎么猜到的?”被他突然一提,反倒让婍姐儿不由得吃了一惊,忙不迭学着他的样子,低声反问道。 “那还不简单,之前舅兄那里虽未曾透了口风与我,但连着两日这庄子上的老庄头进进出出都异常的恭敬,便可猜出几分。刚才丫鬟们说起调制馅料时,又在无意间漏出了话头,自是无须多问了。” “看来言多必失还真是说的极对,才来两日不到就被你看出了门道,实在令人好生佩服。” “不敢当,为夫只是稍稍留个心打量了几眼罢了。就算今日不被瞧出端倪,只怕也是差不了几日,定会有所发现。单说你是借住在此为他们庄子炮制药材,时日一长便是不可信,谁家乐意留这么一大家子外人住到腊月里,而且那老庄头还每日过来瞧上两回,愈发是可疑的很。”又朝一旁两位内弟努了努嘴:“瞧见没,他们两位为何才来此处就能寻到先生,继续听课?” 被他这么一一指出,还真是好几处的破绽,更别说自己这里也有说漏嘴的地方,刚才那个莲藕饺子只怕就是一个。就在这旁两人低声言语之时,那旁围在桌边一圈的丫鬟、侍卫并两个公子爷们,也都忍不住悄悄打起了眼色。 瞧见没,这两位主子不是之前那般相互离着远远的,而是……敢情还真叫三爷(段师爷)说准了,本就是天生注定的缘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六章 山庄见闻 这旁上座的两位还浑然不知,正继续他们讨论的话题:“当日你两个弟弟一来便说起上学堂,我就直纳闷这边庄子好似没有养马,若只用牛车接送每天来回城里就得小半日的样子,为何你们皆是一脸的稀松平常?” “再来,我还另外注意到说起学堂时,两个小舅子可都是劳神在在的模样,怎么瞧着都不像是去听课的学生,反倒更似前去授课的先生一般,如何为夫说的可有错处?” 索性大大方方挑了个大拇哥,颔首赞道一句:“果然是观察入微之人,连这些小细节都未曾放过,被瞧出破绽也是心服口服!要说我们家的庄子上,还真有个小小的学堂,不过我两个弟弟既不是纯粹的学生,也不是正经授课的先生,而是两者兼而有之罢了。” “一来,山庄上本就有位年逾花甲的老夫子,在学堂里给佃户们的孩子授课,顺带着另有老庄头也每隔三日,去教授些有关农耕的常识与技巧,我家弟弟们遇上了也会坐定其中,耐心听上两回。其次就要说,这学堂里的老夫子终究年岁大了,难免有个小病小灾的,他们兄弟俩自然就会帮着接手一二。” 正当两人一问一答,兴趣相投之时,却猛然发现这厅里众人已是陆陆续续走了一多半:“肉桂,人都去哪儿?” “回小姐,饺子都包得了,蟠桃姐姐领着都转去外面厨房了。这不那看着锅上大骨汤的小栗子,也都被换了下来,这会儿正去老庄头家喊了他家大儿媳来提了一锅走哪!”说完,忙不迭收拾了桌上最后一点零碎家伙什儿。便朝两位主子福了福,在婍姐儿的颔首示意下挑了门帘,转身而出。 “大骨汤,今日出了饺子,难不成还另外准备了酒菜?” “这是自然。眼看大家伙也是一路奔忙,又是临近年底我家庄子上又是出了名的好客,所以今天是饺子管饱,酒管够!” 倒是忘了屋内仅剩两人的尴尬,径自走过一旁提了水壶,给两人续上茶:“旁的不敢自夸。可咱们这处庄子上的吃食都是顶好的!既然你已猜到了庄子的主家,也无须隐瞒与你,等一会儿用罢了午膳我亲自领着你,庄子里好好逛上一圈去。” “不过你之前所提的庄上无马匹可用,实在错的离谱。我们家这山庄上虽没有宝马良驹。可这代步之用的牲口却也养了不少。每回往返递送信件,便是头一桩要紧之事,单靠牛车怕是延误了时机,而且庄里道路的修整也是从未断过,等亲自瞧见也就明白了。” 摆饭的时候,果然是四个冷盘、四个热炒打头阵,庄子上自酿的紫酒更让主仆几个吃惊不小。一旁的段师爷也是老酒虫,别看平素不爱这些个果酒。可今日初品过山庄上的自酿,就满口的称赞:“都是西边那几个城邦小国进贡的紫酒好,我看咱们少奶奶庄子上的也是毫不逊色!” “段师爷说的确实没错。当年我家老爷子地窖里的私藏,只怕足有六、七成,这位可都是尝过一遍的。而每回进贡来的紫酒,我们俯上几乎都被赏过不少。”这旁的单晏再吃了口酒后,点头接了一句。 而坐定身边的婍姐儿,却不免提醒了一句:“不过咱们庄子上用粮食酿造的不多。毕竟满庄子多半都种着桑树,真正用以播种粮食的还不足十分之一。” “如今你们这庄上统共多少庄户、佃农?只栽种如此之少的粮食又拿什么喂养牲畜、家禽?”听闻这句。单晏也是莫名忧心,停下了手中之箸望向过来。 身边的婍姐儿自然如实作答:“我这庄子上人口不多。但是老庄头却是个最擅长农事的,对这桑园的看顾也是行家里手。再则,如今这庄子里所用的农具,也不比外头寻常百姓人家,只怕连普通的地主之家也舍不得投入这好大一笔银子。” 果不其然,用罢饭后坐着牛车缓缓而行,逐一细细介绍与身边之人听,绕是哪位眼下也好歹会去地里认真瞧上一回,还是压不住这满腹的惊喜之色。 “这般锐利的百炼钢,就是用在军中做兵刃也足够了!” “你莫要吓我,哪有这般大的胆子在庄子上用百炼钢,这些农具中最好的也顶多只有七十二炼罢了,其余人手一把的也多半用了三十炼的而已。”这要是叫朝廷知道了,谁家能一口气将农家都换成百炼钢,必是祸事一桩。 指不定仔细一推敲后,就定你们家个谋反的杀头之罪!皇上跟前的御林军还未必都能配齐一整套好兵器,你家一个小小的乡间农庄就敢都换了百炼钢的农具。先不问你这些炼制所需的‘精铁’是哪里来的?要知道这些历朝历代都是全部被朝廷所掌握,普通人家哪能寻到卖家,更何况好些农具还是人手一把。 听了身边婍姐儿的着急反驳,这位也是忙不迭告罪:“一时激动说偏了,别看我平日里舞枪弄棍的,可这炼钢打铁的事,还从未往深了钻研过。” “之前我不懂这些,只听老庄头提及若能将农具改善一二,庄里的人手便可大大缓解。” 这旁更是连连颔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朝廷虽看重农耕一事,却少有人家愿意拿出银子,将这些必备之物修整一二。倒不是怕朝廷得知后,告其谋逆之罪,而是压根不懂得这农具对于田间劳作者的重要之处!” “你也这么看?” 这旁的单晏愈发是认真点了点头:“要说之前得娘子的提醒,才寻到了那户肯渡让治理土地之法的人家。不过单看来你们这庄子上所用的农具,我也是惊叹非常。若能都配上这些趁手,又用的农具必将是省时省力,事半功倍!” “这话没错,不过你可曾想过为何我敢在庄子上使用这些,而从未对外售卖过这些经由人悄悄改良过的精致农具?” 咝,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按理说,这个九成九的百姓都在田间地头忙活的国家,真要有铺子出售这等好使的农具,定能挣得个盆满钵满,为何却是从无一家敢这般行事? 其中就有一项是至关重要,那便是朝廷几乎控制着所有的矿产挖掘,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上好的钢材更是都用在了军事装备上,反倒是人口众多的农户们仍旧用着那些效率低下的简易农具。 就算偶尔有几家,愿意请了铁匠打造一、两件像样的农具,较之这位数众多的农户们而言,实在是凤毛麟角的很!更何况,还是这精炼之后的好钢,恐怕仅此一户,别无他家咯! 对婍姐儿兄妹几个大手笔吃惊不已的,还不止单晏一人,跟随在后的段师爷亦是错愕无比。论理说,京城能开设这般一家中等酒楼与他们兄妹已经是投入颇多,可如今看来却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不但用了这上好的七十二炼钢,而且还不惜血本请人专门改良与打造,更是闻所未闻!可见这兄妹俩并不是无的放矢,眼见着这满山的果树、桑园,再别提那旁整整齐齐修了数排的牲口棚子,愈发叫在场之人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普通的农庄,几乎囊或了一切可在农家饲养的牲畜,漫说之前少奶奶曾经提过的代步马匹了,单看这足有百余之多的雪白羊群,就令众人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两眼。 “看着好像是刚才由外头放牧回来的,难不成你家庄子上还有水草丰美的草场?” 单晏试探着追问一句,却见身边这位含笑摇了两下头,已顺势抬了抬手:“你看那边的两座山头怎么样?先前我提议放养羊群时,老庄头还直呼可惜了这许多山地,用两年时间试过轮牧之后,却是大为改观,所以咱们庄子上才一直沿用至今。” “放牧牛羊还能得过载桑养蚕带来的好处,顶多就是饱了大家伙的口腹之欲罢了。”到底是半信半疑。 只见婍姐儿微微一笑:“这只是其中的一项好处,你也都瞧见了庄子上载满了树木,另外还有农耕所需的肥料,单看平时里的积累怕是杯水车薪,多圈养些牲口也是必要。” “再则说了,这庄里有几片地界上我还特意播下了不少草种,一来是为了防止夏日里水气蒸发过快,而导致树木缺水;二来也是给地里降温,可不能小瞧了这一层草皮,有了它们的覆盖这一季下来庄子上省了多少人手。” 听到此处,身边的单晏已是有所动容:“你是说有了草皮不但不会妨碍树木生长,还能保水降温?” “只要选对了品种,自是这般。”其实还有一桩附加好处,婍姐儿却是未敢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因为同那治理盐碱地的紫云英相类似,有些品种还可为地里制造肥力,怕被这位将两者联系一处,自然就省却了不必要的麻烦。只因,此时婍姐儿还未想好,那处海岛的所在是否要坦诚告知,毕竟是兄妹几个的最后退避之处,事关重大啊!(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未雨绸缪 便看便说,没两日功夫细细走上一遍,还真是瞧不完。由外头入庄定然无法知晓,这是内有乾坤!此刻就连随后跟着一路的几个侍卫也都是这般作想,更况乎一旁不住点头的段师爷了。 虽说不比此时被留在那片盐碱地看顾的叶师爷,但以这位的见识也是颇为振奋?为何不是震惊,反倒是一脸的振奋,自然是从为首的少主面上瞧出了些许端倪,再加之他对这位如数家珍详细介绍着眼前一切的少奶奶,更是信心倍增。 要说之前他同叶师爷两人在获悉了实情后,就颇为看好少主的这门亲事,但此番亲身经历更是令其印象深刻。旁人家的闺阁小姐,实在是毫无比肩的资格,就是那位外貌艳丽、文采出众的国公府小姐亦是如此。 原因无他,比起这些华而不实的技艺来,自家少主身边还是得有这么一位擅长庶务的内当家,才是真正的良配。何况,此番南下之行的目的,究其根本还是为端王寻觅滚滚财源,以辅助其大事得成! 所以,这位少奶奶的经商之才,更是少主的天赐良缘。目不暇接的同时,耳中听得前方两人颇为默契的一问一答,愈发叫这位由衷地暗自颔首,欣慰之余更是感慨良多! 当初国公府那头是千方百计,将大房的侄女推给了自家少主,倘若日后得知了这段明面上看似孽缘,却在无意间促成了两位的大好姻缘,就不知道那对恶毒的夫妻,又是何等悔恨至极? 晚些时候。听段师爷说起刚才心中的所想,一旁王家兄弟俩却是双双摇头,异口同声:“师爷说的也对,但也并不全然。” “要说咱们少主与少奶奶的天赐良缘是国公府那头牵的线,不免有些勉强。当初未曾见过那才貌双全的的小姐前。这两位已是认识在先,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没有那位着急设计了咱们主子,只怕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就得露出马脚来,以少主的聪明对国公府那头百般算计。迟早瞧出端倪。至于最后一条,二弟你说。”倒是把话题引给了一旁的王木奎。 显然这兄弟俩是早以达成共识,听大哥那里提他,自是连连点头应道:“这最后一条,就是少奶奶铁定同咱们少主有缘。段师爷今天也都瞧见了,两人一问一答那个默契,怕是旁人羡慕不来。再别提他们两位都是同样的聪明人,师爷您不是常教导我们说‘有道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临了还不忘,学着段师爷的平日里样子,抬手空捋了几下不存在的胡须,倒把这旁的师爷给逗乐了。 “你个小兔崽子。铁定是少主这些日子没得空闲,不叫你跟着演武场上对练是不是?” 吓得王木奎是一个激灵,赶紧求饶:“您老行行好。咱们哥几个好容易松乏两日,真叫少主逮了去,可怎么是好?再则说了,少奶奶这庄子不是还没瞧完,等改明儿都溜达遍了,就是少主不提咱们自己都不会再偷懒咯!”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本该如此!”坏了。刚才还想着哄好了师爷,莫要叫少主听了去。这下子可全泡汤咯! 此刻正在门前应道一声的不是旁人,正是被屋内众人提及的正主单晏。推门而入,脸上倒是没有半分不悦,反倒是一脸平和地转身比了个方位:“你们几个也都收拾收拾,等明日一早就随我与少奶奶庄子里住去。” “啊,难不成这庄子里还有正经的大宅院?”就在段师爷闻之一震的时候,一旁的王木奎倒是个存不住话的,直接是脱口而出。 只见自家少主微微含笑,反手一比对面最高的那处山峰:“就在这片群山中最利防守的山谷之内,确切的说这庄子里有足有一多半的宅子,几乎都以主人家的宅院为中心,四面八方散布开来,最终形成一圈半封闭的小土城!” “咝!咱们这位少奶奶还真是未雨绸缪,早有防备。不过这乡野荒郊,庄中每年的产出又不少,考虑周全也在情理之中。”此刻倒是段师爷忍不住,张口便直接应道。 单晏亦是颔首补了一句:“莫说段师爷你这般作想了,就是我也是受益良多,若说论道起生意买卖来,自认不逊色与娘子多少,可这有关农耕之事却是……更别提,他们家这庄子上的储量之法,更是值得效仿一二。” “还有这般之事,少主可否讲与老朽长长见识?” 就见这位认真点了点头,指了指日头:“此事不急,待明日我们一并搬去了庄主的宅院,我家娘子便亲自引了我们一同去长长见识!” 果不其然,今日的晚膳又是南北各半的菜肴,把主仆几个吃得更是欢实无比。晚间夫妻俩到了书房中坐定,就见婍姐儿由书架的一角上,顺手抽出了画卷一轴,平铺在书案之上已是讪讪笑道:“我这画技可不比那专懂绘制舆图的能人,你且随便看看,若有瞧不明白的地方我再解释与你知道。” 这画卷上绘制的不是别处所在,正在山谷里被婍姐儿摆成了一圈可起一定防御作用的‘小土城’。别看如今二十七家庄户中,只有一十六家被分配到了主宅的周遭,但其余的人家也都不算离着太远。 若说在山谷里走动瞧不出多大的端倪,但婍姐儿的这幅简笔示意图中,却能一目了然。 “这是早有排布,虽不是那些阴阳术士手中多厉害的法阵,却是比照着兵书上的指点摆下阵局!” “没错,是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共同商议的结果。原先庄子上所圈下的林子、耕地毕竟有限,又哪里想到后面发展的如此迅速,几乎将这一整片山林都纳入了其中。要不是怕别的村寨瞧着眼红,定然还不止眼下这些,而且我们这山庄是以桑园为主,农耕之地只为平日的口粮罢了,本就不算太多赋税也少。” 顿了一顿,再度指了指画稿中的所在,继续言道:“还有,这前前后后好些山头,原来也都是荒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的,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了也并不眼红,只是今日改良之后再不敢叫外人瞧见了。” “那是必然,单今日我这一抬眼就觉得你们家这庄子,何止是地域广阔一说,根本就同那些皇家封地有的一比!就按每个山头三十顷坡地来算,庄子上至少也得有十来个之多吧?” 这旁已是含笑点了点头:“统共二十一座山头,大的我知道最少也有四十二顷坡地载满了桑树,其中有几座因邻近旁的村寨,都没叫他们放开了改良。后来我们一合计索性被划规了轮牧之用,也算是防备一二了,毕竟不敢叫外头盯上了。” “你们这闲置闲得好,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别说你们家这占地庞大的桑园,已是叫人艳羡的很。一旦日后朝廷开了海禁,便是不可同日而语,定然是数以倍增。到那时,家中也有桑园地人家想必还好,可家中乌有因此获利的,怕是暗恨不已。” 听着身边单晏也是同样作想,婍姐儿这里自是暗自欢喜,总算和自己看法一致:“所以,我们才宁可少了些桑园的栽种,也不敢叫人惦记上了,哪才是得不偿失!” “舍得,舍得,本来就是这般。不过你们这些山头上,也不见得每座都是泉水、瀑布,这桑园与果树的灌溉又是如何做到的?” 说起此事来,婍姐儿倒是想拿出自己绘制的运水装置图与他瞧上一眼,但一想到刚好已事前提醒画技有限,这会儿突然翻出一份堪比舆图的工程图稿来,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莫要意气用事。 既然与他有做长久夫妻的打算,待日后慢慢与他吐露些,也就是了。毕竟其中牵扯众多,自己名下的海岛更是不敢暴露,还需三思而后行,且不可一时得意说漏了嘴。 稍稍定神婍姐儿也只有抱歉一笑:“待明日安顿后,领了你亲自上山走一趟就能瞧见了,都是老把式们的经验所成,这会儿乌有实物在旁还真不好解释清楚。” “也对,待我亲眼见识一二,也就明白了。” 唯恐他继续纠结这些,婍姐儿是立马转移了话题,返回了原先那事接着言道:“当初这山谷还不全属我家时,我同姑母就想着若等日后有了银子,定要将其归在名下。一来是为了庄子的隐秘考虑,毕竟二房那头的险恶用心,实在叫人心有余悸;再来,就是想着朝廷封海已有数十个年头,只怕离重开的那日已是不远了!” “哦,你们也算准了朝廷近期必开海禁?” “不能说是算准了,而是历朝历代都是相差无几,锁国封海一段岁月后,便会重新开启。虽说其中涉及原因不尽相同,对于临海的地域而言,却是喜事一桩!我们也是久在南方落脚,想沾一份光也是无可厚非,毕竟立志要拿回自家的产业,二房那头却是实力不凡,足够的银两便是必不可少!”(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八章 回顾往昔 “嗯,也是这么一说,若不是先前你们大房留下的那些产业,只怕国公府也未必入了那位的眼。实在论道起来,当年的功勋世家中也就属你们郑家不缺金银。” 这旁的婍姐儿也是略有疑惑,早前姑母也曾不时提上两句郑家的祖辈,但那会儿兄妹几个都忙于研究如何夺回产业,到底未曾过多在意这些无关往事。 所以此刻听单晏这一提起,不免抬头深深望了一眼,而一旁之人却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因为郑氏一门中,历来都有几位擅长打理庶务的主事之人就是根本,但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也是不得不提,就是你们郑氏手中握有的大片良田、山庄,也非其他功勋之家可比。” 说道关键之处,立马转了低声接着告诉起来:“前朝之时,你们郑氏一门就已坐拥了几乎整个京畿郊外二成半的田地,京城最大米行正是你们郑家的……。” “斗满仓!”那旁还不及道出那个名号,这旁婍姐儿已是倒吸了口凉气,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如今这斗满仓虽还在京畿有不下十余间铺面,可与这京城头号的大米行却是不敢比肩一二。 “你也定是疑惑不解吧,为何当年的头把交椅,如今再不属于你们郑家的斗满仓了?其实,也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前朝时你们郑家的祖辈还只是练着家传武艺的普通农户。既无族人在军中效力,也无亲眷好友在朝中为官,顶多因连年置办田产,购入铺面日子也开始越发的富足起来。” “但是没等你们家祖辈想到。是否要自家子孙中栽培几个走仕途之路的孩子,这良田千顷便早已被人盯上了,只不过先前时机未成熟罢了,才未见任何动作而已。” 电光火石间婍姐儿好似抓住了什么,竟然脱口而出:“这就是我郑家成了本朝开国元勋的真正原因!” “没错。你也曾听家中长辈说起过?”想来能告知此事的,也惟有她家那位寡居的姑母了,因为据单晏所知就连他昔日的故友,郑家三爷郑清如也并不知道,此桩被尘封已久的郑家过往。 却见这旁摇摇头:“我也知道半猜半懵的,就连姑母恐怕也并不知晓这些往事。我父亲去的早,老爷子离世我们一房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哥哥他只怕也不曾听过。” 单晏已是颔首接道:“舅兄好似真不知前朝往事,那么你可知本朝开立之后,你们郑家的米行也好。郊外的庄子也罢都显然是大不如前了?” “这般的调整也是情理之中,当年懵懂做了回待宰的羔羊,即便日后权势在手,也不免是顾虑重重,谁还愿意继续做这冤大头,傻傻替旁人把钱存!”说到旁人的时候,更是直接比比了头顶的房梁,想必身边这位定能了然此中之意。 原来即便是前朝那会儿。咱们老郑家也是京畿这一带有名的富户,而且还是这座拥良田千顷的大地主。不过自家这些祖辈们是怎么想的,自家固然安于乡野。顶多就是利用产业之便在京城开设了米行一间,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家中的买卖却是越做越大。 手中有了银子,在这个以农为根本的时代,普通百姓都愿意多置办田地留给子孙后代,更何况他们郑家本就是靠农庄起家的。毋庸置疑定是大举吞并周遭的零散田地。 如此一来,更是叫外人看着眼馋不已。奈何郑家先辈想必也不是不通世故之人,等到想要栽培族人已是晚了一步。反之。也可说前朝的那位君主,还真是耐性非比寻常,这一等便是足足二十余载。直到他的帝位岌岌可危之际,便开始逐渐收网,期间早已被列入名单的老郑家,必是在劫难逃! 因此,随了开国的太祖反出了前朝,也是被逼急后无奈之举! 原本祖上就传了武艺在身,婍姐儿虽好奇郑家祖辈若再往推,又有何等的非凡来历,但自家功夫的确不是普通的农家把手,只不过如今知情之人怕是不好寻,这般纠结也是无用。 倒不如,索性静下心来听他讲完所有:“还有哪几桩你今日都一并告知了吧。” 被她这么一提,身边之人已是合上了手中的图稿,收妥一旁继续说道:“到你曾祖这辈才重新将斗满仓的总号搬回了京城之中,置于为何如今只落得二流米行的地步,听了前朝之事你也能猜出几分?” “与其将来养肥了被宰,索性一直贴不上膘叫人熄了心思,才是正经。再说了,老郑家到了本朝便摇身一变成了功勋世家,更是名声在外,愈发不敢在世人面前露财。” 说到这里婍姐儿自己也忍不住苦笑了出来:“可是就这般,国公府的众多产业,还是被那位惦记上了,想必与祖辈的竭力挽回也是事与愿违了!” “这事倒也不好一概而论,或许你们祖上并不存心压制产业扩展之势,只不过到了如今二房掌舵之时,他也并不知晓这段过往,才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自投罗网也是未尝可知?” “这……好似还真是有此可能。”思量片刻,婍姐儿将记忆中数来二房的种种,悉数整理了一番。要说能对应上单晏这句提醒的还真是不少,从最初后院那位继室的大肆挥霍;倒是后来那位二叔为求更进一步,陆续沽出的产业;甚至于姌姐儿的那份格外厚重的陪嫁,都是这般的显而易见。 这都是明晃晃地真金白银啊!若说他们知道这些前朝往事,只怕是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到处显摆家中的财富?何况同那位本性自私的皇子做交易,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顺便再搭上一家子的身家性命,也不是断无可能。 就算他家长女做了那位的侧室,亦是不能撼动半分毫,因为那位是立志要称帝的。为何皇帝都称自己为‘寡人’,在那个位置上压根不容许有旁人分享!更何况还只是侧室的娘家,为防日后无人追问当年双方暗中交易之事,被人作了把柄还不抬手就灭了? 居然还想着钱能通神,今日资助了这位,待他日后顺利登基,自家父子们都可顺理成章更进一步。倘若换了另一位皇子,或许还有此可能,但这位怕是十不存一咯! 因为之前婍姐儿曾听身边这位,细细讲述过那位年少时的几桩事例,有道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何况已长成少年更是毋庸置疑。 不由得缓缓点头,忙又补了一句:“盛极必衰,否极泰来,周而复始也是常理。我们老郑家只怕是注定有此一劫,只不过那根最后压垮骆驼的稻草,并不是旁人故意放上去的,而是二房一家子自作孽不可活,到头来反害了子孙后代,本是咎由自取!” “这句娘子倒是说的没错,贪心不足蛇吞象,之前多少功勋世家的例子,就这么活生生地摆在眼前,他们居然视若无睹,的确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怜悯。”冷笑一声,再度抬头看了眼窗外幽幽道:“其实同我家的情形,又是何等的相似。” “只不过,如今郡王府是要银子不多,最被看重的兵权也是早已不存,唯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就是我家老爷子过世后,朝中仍有残存的余威罢了。就这般,我家那位父亲大人还在日以继夜,不遗余力地拼命消耗,到底是好是坏如今还真是无法断言。” 见其讪笑着连连摇头,这旁的婍姐儿也已明白了过来:“外人都知公公对后院那位如夫人是一往情深,就算暗中鄙视者有之,仍不乏真心羡慕之人。而之前两位嫡出的皇子都曾有意拉拢与你,想必你家祖父留下的余威,定是不小!” “那是自然。”转而又顺势朝身边之人努了努嘴:“说句实话,若非你那官迷二叔早已弃武从文了,只怕这会儿你家那位老爷子的余威也定然不弱几分。” 婍姐儿亦是颔首应了一句:“那是必定的,何况我家的财力更是有过之无不及,相比你们郡王府而言,更易让人趋之若鹜,不是?” 二人倒是说得尽兴,知道外头打了一慢两快报三更,夫妻俩才顿觉时辰不早了,匆匆洗漱了回屋安置,倒是一夜无话。 但第二日醒来,婍姐儿却是羞红了面颊,这回更是离谱,临睡前自己分明记得是一人一边,两个被窝,天鸣时这两人彻底躺进了一个被窝,再看自己原来盖的那床被子,早已被压到了架子床内侧。 这等突发情形,实在是无须旁人提醒,也是一目了然,定然是自己睡到半夜本能的寻找热源,这位的被窝就成了理想的去处。没等这旁婍姐儿羞得抬不起头,那里也已醒转过来的单晏,却已是按捺不住笑出了声:“我就说这一床被子两人足矣,你非的多此一举,这回子可明白了,咱们正经夫妻哪有各睡一边的道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七十九章 善意谎言 看着自己怀中小丫头羞红满面的样子,单晏更是得意非常,昨晚他本是无意在书房相谈至深夜,没承想正是因此身边的这位,才刚沾了枕头便已沉沉睡去。所以,这等天赐的良机他又怎能错过,索性轻手轻脚将人捞了过来,就待明日一早构成事实,便可一鼓作气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原本还担心自己太过激进,反倒坏了事,借此时机更进一步才是最好不过。如此看来,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一想到之前险些错过的良缘,更让他不敢再存任何侥幸。 别看这小丫头年纪轻轻,但她身上到底流着功勋世家的血,那股子不服输的坚忍性子,却是与生俱来。再说人家不但有经商之才,就是农耕上的见识想必也已积累了不少年头,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 所以,这般一位能耐人,若是打定了主意从此成了陌路,只怕自己想再度寻她回来也是颇费周折,更何况想令其回心转意,恐怕更是难上加难,绝非容易之事。 左思右想这个善意的谎言,的确是恰逢时机,本来两人若没有二房的插手,恐怕也会慢慢走到一处。期间的阴差阳错,却令他们自定亲的那刻便起了间隙,说到底这罪魁祸首就非二房一家子莫属了。 之前是他们家长女的刻意营造,使自己有了错觉,只怕那位大小姐对自己也有几分情意。若说最初的几次援手是自己甘心情愿,但随后数度再出手相助,却多多少少有那位的刻意引导,说来也是自己低估那一家子的无耻程度。 三番四次求自己帮村。但他们一家由始自终都只把自己视作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冤大头,实在是可气至极!然而,经由几日的冷静反思,自己也逐步看清了事实在真相。恐怕人家是从那折预言传出之日起便打定了主意,势必要让自家闺女送入皇家的! 可笑自己还自以为是,居然想着借此之机,刚巧两不耽误,索性一并将端王那头的关系也顺便摆脱了,却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一败涂地。 不过反观自己对婍姐儿这里,才是从未起过旁的心思,只单纯的欣赏她的经营之才。如此看来,倘若那位才貌双全的大小姐就算真无利用自己之心,两人也注定无法走到一处。因为中间夹杂着太多的利益分歧,单说晋王那儿的愤愤便是绝少不了。以那位的性子,除非最终被他那位成功登基的胞弟斩杀了,否则也是后患无穷啊! 如今想到有关之事,单晏自己都不禁后怕不已!若是先前他或许并不以为然,但此刻怀抱着婍姐儿更为当初的种种莫名不安,这一夜他是思虑不绝。想到自己再也不是孤军奋战了,自然是勇气十足。精神抖擞! 夫妻齐心便是他之前一直追寻的理想,而眼下正是这般的情形怎不让他喜不自禁!再加之,舅兄又是自己的旧时故友。更令其不由得感叹缘分的奇妙! 因此他昨夜里也是见机行事,有了这立竿见影的效果,更是暗自欢喜,看来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也是指日可待。 果然在搬妥了住所后,婍姐儿也没出声将他赶出了正院之外,而内室的雕花架子床上。赫然只铺了一床被子更是不言而喻!整个一天下来,这位虽是连走了两座山头。跟着娘子一行听讲有关固土保水的上佳之法,脚下却是虎虎生风。压根未有劳累之感。 直到第二日,外书房中见了正不停敲打着腿肚子的段师爷,才恍然摇头:“昨日倒是忽略了先生这身子骨,可是要寻个大夫瞧瞧?” “少奶奶家的山路已是特意修得平缓,不过是我这老胳膊老腿许久没有爬过山了,才会如此。少主不必挂心,夜里少奶奶家的管事已送来了药酒,今个早上起身已是舒缓了好些,不碍的。” 稍一愣神,忙又颔首弯了弯嘴角:“她倒是个心细如发的,这般观察入微我是自叹不如!” 哪里是少奶奶观察入微,而是少主您自往山上一路后,便再也瞧不见旁人咯!满眼只随着少奶奶一人转,若不是跟随在您身边多年的老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的侍卫都免不了暗暗吃惊!自己少主何时有过这般的神情,就算当初有意国公府里那位时,也从未展现过如此一面,何况还是突然之间! 令人众人费解不已,但从少奶奶难得显露的羞涩神情,终于大家伙都已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定是琴瑟和鸣咯!怪道,等午间用膳时这位从不对人如此殷切的少主,居然会主动给少奶奶夹了两回菜,要不是被少奶奶低声提醒了两句,指不定还要如法炮制。 当时惊呆一屋的丫鬟是小事,可隔壁小桌上用饭的侍卫几个,更是压根不敢相信刚才的那一幕! 因此处庄上本就地处隐蔽,再加上庄户们中原先就有轮班巡视的队伍,随少主同行的侍卫倒是难得在夜间有了空闲。于是,请了段师爷来厢房小坐,也是为了解惑一二。 当听完了段师爷的推论之后,愈发有了定论,必是如此!仔细算来这些日子少主对少奶奶的主动亲近,一切都昭然若揭了,这会子目光炯炯直盯着少奶奶一个人猛瞧,就是最好的证明。 众人得了确实的答案,也都随之一颗心落地,虽说夫妻之前的误打误撞相识一场,但颇为相似的出身与经历,才使两人渐渐是越走越近,终成真正的夫妻。 可谁也不知,这两位耽搁了半年之久的洞房花烛夜,却一直拖到了正月里。唯恐惊着这丫头,再加上过了年节婍姐儿才刚十六,无论是远在京城的郑家三爷,还是这位姑爷都觉得年岁尚小。 好在夫妻俩商量着,等再过两年再要孩子,倒是出奇地一拍即合达成了共识。女人生孩子可以要命的大事,婍姐儿本身在前世里漫说是怀孕生子了,就连恋爱的经历都是一片空白,又加上这一世的母亲就是因为难产而亡,要说没有丝毫心结定是骗人的。 此时民间鲜有专门看顾产妇的女大夫,而那些所谓的接生婆,却令人不甚放心。就算自幼随了姑母学习医理的婍姐儿自己都不禁为此犯难了起来。 但有了困难不设法解决,却不是她的行事作派,索性一声令下让庄里的管事,年节过后运送出产往城中去时,顺带着各家书肆走上一趟,专门找寻有关妇科的医书。 “其实,我本打算让管事寻几本妇人生产的医书来看,可仔细一思量只怕是凤毛麟角,难觅的很。倒不如,索性将有关妇科的医书都一并带了回来,也就是了。” “太医院里定然存有不少,等日后我再悄悄入京一趟,托人全都抄录一份你看……。” “万万不可,如今你已因为之前那桩叫端王捏在了手中,若是再添上太医院这件,你更待如何?再则说了,太医院里的物件怕是多有避讳,一个不小心有人诬陷你翻看皇家医案,又是祸事一桩!” 被身边的婍姐儿着急拦下,单晏已是深以为然,之前自己对太医院并不熟悉,此刻听她这般一提到是多了一份警惕之心。如今自己这暗中筹措资金的身份也不知能瞒到几时,但尽快完成任务,求得早日脱身之法,却被娘子一口否决。 原因无他,办事爽利外加效果显著,在眼下的政局之下恐怕并非幸事,而是令人忌惮的根源所在。想想日后待那位坐稳宝座之时,自己这个颇为有挣钱之能的郡王长子,恐怕就理所应当成了他心中一大避讳。 既有王侯的显贵身份在前,又得了这天赋的经营之道,外加祖辈们留下的军中余威,不让那人深深忌惮,怕是不能! 自古最多疑之人就非帝王莫属了,因为那个人人艳羡的位子,并不是这般好坐的。真等有朝一日被人拉下马来,再悔恨当初,倒不如就先下手为强,宁可错杀一百,也断然没有放过一人的道理,这便是高高在上帝王! 与其被那位忌惮,索性放慢脚步徐徐图之,但明面上却只见他单晏依然是忙碌不停,才是最佳应对之法。办事积极,但无奈能力有所不及,始终无法达到其所理想的效果,却又不失为本分之辈,方能使那人愈发安下心来。 因此夫妻俩便将之前的计划,在详细梳理一遍后,重新拟定了一份更为合理的来。至于是否会耽误了端王爷的正事,两人倒是看法一致,莫以为此刻朝中众多派系多半都倾向晋王这里,实则不然。要知道这位嫡长子的本性如何,那些早已看清了朝中政局的明眼人,怕是自有定论。 只不过碍于那位的突出身份,再加上其同胞兄弟一直试图抽身而出的态度,大家无其二之选。在皇家的这场嫡庶之争上,全数压在了晋王身上,至少还是占有不小的优势! 而今日说起这医书之事,待单晏想通了个中环节后,自是颔首应了一声:“还是依娘子之言,只着人四处打听有用的医书便可,毕竟端王那头还是万事必开些为好!”(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章 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那位身份特殊,再联想到此时京城里,各方势力的剑拔弩张,更得躲远些才是。你这里是顺口一提,却不知那位细细思量过后,又是如何看待的,何况原就有心同其胞兄放手一争,身边又怎会乌有心思缜密之人辅佐?” 稍稍抬起首来,瞥了一眼外院方向:“想你身边就有段师爷这般的经年老人在,何况他乎?”这句中所指之人,自然是如今仍旧暗伏未出的端王爷,闻言身边这位也是颔首连连。 既然想要在事后抽身而出,此刻再有牵扯便是大大的不妥,更有一条夫妻俩也早有共识,就是万事都有意外。若日后继位之人并非这位信心十足的端王,他们又将如何应对? 所以,唯有未雨绸缪,早做打算方能应对自如。原先就未动过心思插手他们兄弟之事,况且还是这等夺位之争更是敬而远之,无论站在哪方都是不智之举。若不是单晏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怕也要学舅兄那般,索性隐了姓名、身份在商场上发挥一二。 如今在京城开张小半年的有间酒楼,已从最初的小有名气,到过完了正月十五重开门时,不过中等规模的新酒楼,已赫然成了京城达官贵人们常常走动之处。 其中既有他家菜品出色的缘故,但另有一样却是别家不能企及的优势,那便是他家舍得下本钱。另外辟出的内院占地原就不小,就算安置下六个雅间也是绰绰有余,但有间酒楼的东家却是好大手笔,直接修了个二层的水榭。而且每日仅供一家订席面。 要说用意何在,自是由婍姐儿在京畿开设的茶楼联想而来,如今又是何等紧张的时刻,寻个稳妥的所在商议要事,当然不惜多花费银两。图的就是一个安心! 所以,这价格只不过略高出外面临街二层雅间约三成,却等同于在无形中避开了周遭的‘隔墙有耳’,自是登门者络绎不绝。而郑清如正是看准了时机,将舍了一处本可多添进项的内院,换来了一个迅速打响名头的机会。 “舅兄这一招。真正是恰到好处,就不知那些急于仿效的酒楼可能迎头赶上?”暂且停罢刚才的话题,此刻将谈话内容移至郑家兄妹的有间商号来,也是顺理成章。本来端王那头的任务,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与其哀叹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积极应对。一边助娘子兄弟们几个多多拿回产业,一边寻个最合适的脱身之法,方是正理! 同样抱着这个念头的婍姐儿自是不必说了,微微颔首已是接了往下道:“亏得眼下时局正乱,无论是京城那些百年老号,还是同我们家一般才刚新进入京的,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是我哥哥本就打算好了。借此机会多捞回几家铺面,才肯舍出这好大一笔进项。” “不过跟风效仿的店家,虽说未必会多。但也不能一个没有,我哥哥此举的目的怕是有二。第一,自然是位了打响名头;可另外一个只怕是想引了二房手中的铺子效仿,才是两不耽误!” 吃了口茶,身边这位也已抬高了眉毛赞道一声:“舅兄这双管齐下倒是用对了时机,如今他们手中的酒楼虽已不多。可与你们有间酒楼规模相等的,倒是还余下两、三家吧?” 这旁已是颔首应了:“正有一家离着不远。中间仅隔着两条街而已,而且内院大小也与我们家酒楼相当。前次出京那会儿。怕是因其生意跌落的厉害,已将二层的雅间关了小一半咯!” “刚好,前头就有这么个最佳的力证,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叫他们家瞧着越是眼热不已,才能越快进行。只是不知二房那位主事之人手中,还余多少闲钱可供折腾几回?” “哥哥信中虽没详尽提过,但有我那几个打探经验丰富的心腹之人在,必定是心中有数。再退一步,就算二房那头可暂缓一二,咱们也另有法子管叫他们应接不暇!” “哦,娘子又想到了什么妙计?” “妙计谈不上,只不过我这几日一直在琢磨,你日后如何脱身而出的借口。思量想去也惟有顺水推舟,将后来之人顶了你的名额让那位看重,放能顺利逃过一劫,只是如此一来那后来之人……。” 这旁婍姐儿面上的不忍之色并非作假,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这李代桃僵的做法,却有可能陷旁人的淤泥之中,事到临头难免犹豫。 只见自家这位却是摇了摇头,轻笑着开解与她道:“那愿意在端王爷跟前试图展露头角的,又何止少数!再则说了,我们两家皆是功勋世家出身,自当多多避讳,然而在那些背景简单的后来之人,却是无此忧虑。”这句才刚结束,低头望向身边之人已难掩一抹喜色。 单晏更是抬了抬手,轻轻拂过她一侧的发辫,含笑继续道:“他们只恐乌有机会展露,哪里还会忧虑将来之事?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立下如此大功,日后的飞黄腾达便犹如囊中探物,怎会无人向往?怕是求之不得,才对!” 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婍姐儿已是彻底安下心来:“从来富贵险中求,何况此等乱局之中只怕更甚以往。”见相公颔首,自己便附耳将这几日思量后的结果,一一告知。 少时,见其低头沉吟片刻,方才重新抬头看向过来:“以为夫看此法倒是可行,只是其中不少细节还需反复酝酿,才能彻底断了与我们这里的干系,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入那些,力图得端王青眼的后来之人受中。” “酒楼怕是不妥,毕竟人多眼杂,我看还是多于你那两位幕僚多多合计,才是正经。若说做买卖,我倒还可以一旁出谋划策,可这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实在是外行的很,便不再插手了。”婍姐儿已是连连摆手,直接下了断论。 常言道术业有专攻,其余好面子不懂装懂,最后坏了大事,倒不如索性早早退过一边,不胡乱插手的好。自己之前所认识的官员,顶多也只是各地方衙门里的六、七品末流小官罢了,此事所涉及的官员只怕都是来头不小。 试问能在端王跟前说上话的,又怎会是这等末流小官,再想在众多身边之人中脱颖而出,成了得其青眼的存在,更是可想而知。所以婍姐儿是聪明的退过一边,让单晏同那几位幕僚好好商议个万无一失之法,才更妥当! 至于远在京城的兄长哪里,婍姐儿也只能将写信告知之事,也一并交由了夫君手中。因为这些官场上的弯弯道道,恐怕远远不及哥哥看的更清,之前自己在内城压根未敢人前露面,好些事情都是托付了霞光阁的金东家,而相对而言更可大方走出院外的郑清如,却是不同。 要说他不怕被二房认出那是不能够的,但其中发生的一桩意外却令人信心倍增。话说那一日也真是赶巧,郑清如原本只打算在酒楼对面的书肆里,寻一方砚台来用,却被出门访客的二房嫡子撞了个正面。 认真说道起来,两房人本就同在国公府中住着,年少之时祖父还在世,自是不遗余力督促着家中的子孙们,兵法、武艺都不能荒废。 所以这两位堂兄弟,也是常有时间碰面,自此郑清如不免有心头一紧,但当迎面而来的这位,冷言冷语指着他手中那方砚台,不屑一顾的那个瞬间,郑家三爷却是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这些年在外的经历,确实颇为有用,单说这改变相貌的手段已然掌握了不下十余种。再加之岁月的变迁,就算五官改变有限,可这气质上的变化却是显而易见。 因此,对面这位不曾将自己认出,也不算太过侥幸。无论是数千里之外,收到了书信难免后怕的婍姐儿也好,还是当事者郑清如自己也罢,都明白那位为何没能第一眼认出的缘故,正是当年数度寻访无果,世人皆道这郑家大房的次子,也早已在途中遭遇了不幸,随父兄一并西去了。 在那位心中大房如今是除了一个半条命的病丫头,外加两个连官话都说不利索的下乡孩子,只怕再无一人咯!而这一次的正面遭遇也让郑清如是略有安心,既然这位曾经时常见面的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个本就一年见不上几回正脸的二房夫妻俩? 至于国公府中下人们,郑清如自问不会踏入他们府上一步,倒是无需忧虑太多。不过有了这次的经历后,再上街走动时,郑家三爷当然就多留了个心眼,每每备车一路跟随,万不得已之时也可有了隐身的所在,也免得措手不及。 谁知数度或正面、或侧身而过的经历,告诉郑清如恐怕二房那头再无一人将自己视作活人咯!事实上,倒是与兄妹俩猜想得*不离十,数年的忧心忡忡却在长女顺利被抬入端王府的那一刻起,便的不一样了。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二夫人身旁的心腹妈妈们也都各自有了另外的心思。随着主子心中的目标更提高了一步,这些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愈发地眼高于顶咯!(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一章 接二连三 事后有了这般的认知,郑清如也同样的苦笑摇头,即便此刻有故人指认自己就是当年失踪未归的郑家三爷,只怕二房那里也断然没有一人会如此以为。 或许是当年经手此桩的帮凶,为了讹诈钱财蒙骗他们至今;也有可能是因为如此一来,二房那位的承袭之路便可一路无阻;更另外一桩长久以来都令兄妹是疑心非常,或者与祖父临终前的遗嘱有关,也是未尝可知。 因为到头来,漫说是婍姐儿的陪嫁了,就是大房那两个侄儿到了入学年纪,国公府便频频寻找借口或拖延着不给,或索性提及郑家祖上行伍出身,不如送个教习武艺的先生南下,也就是了。总之就是一句话,仕途之路已有二房了,你们本是长房子孙,继承祖上的传承才是顶要紧,怎可弃了祖辈的心血,另作他想? 他们却忘了,郑氏一门中哪房才是真正弃了祖辈的传承,另谋他途之人!要不是这功勋世家的出身珍贵,只怕他们一房都恨不得,自己压根就是郑氏一门的子孙了。 而随着朝中各方势力的拉锯战,逐渐由暗处转向明面,那些陆续浮出水面的世家大族,也都开始摩拳擦掌,只等自己这方为首的那位一声号令,便可大展拳脚为自家最终的利益放手一搏。 本来这等之事,就是你死我亡,当然也有似单晏这般极力避开事端,正欲尽快退身的。其中既有初入官场的新人,也有唯恐引火烧身的中流砥柱,更有那些深知帝位之争背后种种腌臜的清流们。 所以。这京城里的官场此刻已是暗潮汹涌,但始终游离在官场周遭的各家商户中,怎会毫无所察?怕是没有,就连才刚新近入驻京城帝都的那些小商户们,也都隐隐感到大事将临时的紧张万分。但此刻却无人愿意暂避出京。 原因也是显而易见,花费了多少时日方才有勇气和实力,在这片国境之内最繁华的所在立稳脚跟,哪里说放弃就放弃?而且,这朝中的种种派系纷争,对商户们而言虽有不利之处。但反观那些在背后默默支持朝中各家势力的实力老号。却也不是万无一失! 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待等一朝定了乾坤,那些因其支持的党派轰然倒地之时,便是胜利一方的彻底崛起。余下那些未能被各家势力看重的零散商户,或许也有不小的获益。吃肉是不成了。但这些所谓的残羹剩汤,在新近入驻京城的小商户们看来,已是天赐良机咯。 有基于此,哪怕是前途未明,亦不会有人愿意拱手相让,反倒更觉得机会难得,更巴不得紧守着不放。生怕落了人后,连这些不入大商户们青眼的零星机会。被旁人抢在前头占了去。 联想种种可能,当晚夫妻俩便写妥了书信,差了心腹之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交由郑清如亲启。 “毕竟事关重大,恐怕等不及春耕结束启程北上了,娘子你是随了我同去京城,还是继续留在渲州,待我写信禀明了郡王爷,咱们再领命回府?” 靠座这旁的婍姐儿略作思量后。方才不紧不慢接了一句:“此时京城气氛势必紧张非常,此刻主动回城确实不妥。以我看你也莫要着急潜回京城,实在心中不安倒不如退一步。在京畿境内小住些时日再作打算。” 转而已是降低了三分音量,微微敛了敛眉头道:“试问此刻你若是当今,听闻外间的种种传言又会如何应对?” 闻听此言,单晏不禁眯了眯眼,慎重颔首:“怕是整个内外两城中定然安排了许多暗探,而对京城之外也定是早有后手,若只是内松外紧倒还罢了。怕只怕那位心中早有定论,此刻看似身有暗疾,这般时好时坏也是为了让那些蠢蠢欲动者,因宫中的情况不明而纷争不断。如此一来,方能留给自己更多是时日以备后续诸事!” “定是这般。所以,这内外两城恐怕都不容易安然潜入,只怕京郊也是相差无几,唯有距离更远的京畿境内,才是最合适的落脚地。” 指了指一旁条案上的香炉,更是含笑念叨一声:“不过要想身在京畿还可耳听八方,那些道观、参院却不是理想的所在。待我明日一早修书一封与启蒙先生,我家在京畿的有间书肆大可借你一用,也就是了。” 对于这书肆后面院落中所设的雅间茶室有何妙用,先前效仿娘子的绝妙点子,也在京城照搬了去做,单晏自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但如今娘子却是借他一用,倒是令他好奇不已,转回头来低声附耳问上两句,顿时眼前一亮不住颔首。 “果然不失为听取各方消息的上佳之选,只是距离京城毕竟远了些,就不知晚了京内多少时日,不过至少能尽快同舅兄见面详谈,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倒是这旁的婍姐儿缓缓摇头,提醒道:“你是忘了方才那桩要紧之事,若想成功在京城之中反倒累赘,不如在京畿境内,甚至于京畿以外传播开来,恐怕才更令人信服不是?” “没错,此话确有几分道理。而且,如此一来,想要查明消息的来源,也变得越发的困难。嗯,看来今年米行的秋粮收购,又得我这真正的东家亲自出马咯!” “顺带着贩些南北各地的特色,也是不错,至少能寻个合适的借口多走几处。外加端王那里也可透露一二,毕竟这筹集银子的差事确实并不容易,与其那位事后不甚满意,倒不如早早给了提醒才好。” 身边这位已是顺势轻轻抚掌,笑着赞道一句:“的确是该多走动些地方,就眼下我所知的人选中,只怕就不下三人之数。唯有我是正儿八经的功勋世家出身,其余两位恐怕是好不容易才攀上那位,怎么好落了他们的颜面,所以这出风头的事儿,还是由他们两个中一见高下为好。” 而实事却远比夫妻俩所想的更为顺利,一来单晏这儿的有心避让,二来这段时日里京城局势的变化无常,更使得另外几个暗中筹集钱物之人,愈发得加快了速度。这旁是刻意放缓,而另一头却是急功近利,恨不得再生出两条臂膀来捞钱,这逐渐加大的距离便是可想而知了。 紧接着单晏这里又是点明了,还需多多南北走动,更让原本对其满怀信心的端王也不免生出一丝的后悔来,该不会此人之前的一帆风顺都只是单纯的运气吧? 仔细想来又觉此刻放了这人出局,也是不妥。原本或许还与胞兄那头扯不上丝毫的关联,如今却是不同了。就算她们堂姐妹间关系不甚融洽,好歹也是骨肉相连,怎能完全不顾及亲情二字。 看透了其中利害的单晏,自是不会在端王面前解释过多,只是婉转地告知任务完成的并不顺利。虽说并不全然是京城的局势不稳所致,但多少有些关联,因为单晏深知其余几人,也会以此为借口多多博得这位的青眼,所以此刻提及有关之事,不但无碍也更显得自己并无他图。 过京城而不入,忙又转道去了更北面的所在,兜兜转转几个州府之后,倒是将那位所需的金银又拉回了不少。只是比不得其余之人的能力出众,到底还略有几分纨绔公子的习气,这点也是本性所致。 让安坐京城之中的端王爷,不禁是连声惋惜:“他本不胜酒力我是知道,当年游湖被刺之后,便足足有二年余滴酒不沾,而今却因醉酒误了这一大笔进项,也不能将职责都推给他一人背负。” 来回踱了两遍,方才幽幽叹道:“罢了,往后这榕州城中的木材买卖,还是让魏家兄弟俩解手便好,至于……罢,罢,罢,且再看他一回,可否胜任再做定夺。”摆手唤退了两旁一众幕僚,端王也是暗道一句好险!亏得自己事前有所感应,特意着了魏家兄弟二人赶去助阵,否则必是再无挽回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位面露不悦之际,正安然靠坐在车中,一路不停歇只盼早已抵达渲州,接上自家娘子快些回京的单晏,却是暗喜在心。 有了这两桩大小差事的无功而返,虽不至于带累了那位的敛财大计,却可实打实做足了能力有限的文章。再看自己随后又成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买卖,那位定然不会有所疑心,但接踵而来的数度失利,更在自己的酝酿之中。 与此同时,京城中初露锋芒的有间商号,也正利用自家的优势一步步实行着最佳的方案。同单晏的屡屡失利有得一拼,只不过郑清如这头接二连三的出手,却是大相径庭。 并非自家主动出击,而是在有意无意间引得二房他们,每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转而又是一个大逆转直接陷入了谷底,实在是令人叫绝,大快人心! “哦,舅兄信中真是这般说的,二房那头不出两月余已经连失了六间铺面,而且还有两间本是‘斗满仓’的所在!”果不其然,这日单晏前脚才跨入正院,便听得一边招呼了丫鬟们速速摆饭,一边笑得灿烂无比。(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二章 应接不暇 “怎么不是,要不是怕他们疑心,我哥哥指不定直接拿下斗满仓的总号,也未尝不可。” 听婍姐儿掷地有声的一句,单晏也在片刻的思量后,不紧不慢点点头:“实则,说来也是没错。因为此刻二房那头的心思,恐怕早就不在这间米行咯!” 之前舅兄的来信上点明了两处,关于二房未必十分看重祖上传下的这个字号。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本来那家米行是否将总号设在京城都不重要,而顶顶要紧的一桩,却是自家握有的上等良田,可否保证铺中的货源。 若说前朝那会儿,郑家是如何做到京城数一数二,便与名下为数众多的田园农庄脱不了干系。反观此时的国公府却是大相径庭,漫说是当年留下的田庄了,单以他们从大房那里强占到手的十数个远近庄子来看,已是十不存二咯。 原本在二房眼中,哪怕只是外城的中等铺面,只要市口不错便强过远郊的庄子许多。因为此前有老爷子的余威在,手中经营的商号也都一帆风顺,庄子里每年的产出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压根没怎么入他们两位的法眼。 实则,他们却哪里知晓,当年顺势将大房那仨姐弟送出了京城之后,二夫人身边几房陪嫁的下人,就开始在心中盘算起了好坏。若说自家这位主子吝啬的性子也都是心知肚明,可哪有人愿意放弃这眼看就要到手的管事位子? 所以,几乎都留着心眼不去那几处远离京城的庄子,就连近郊的田庄里,也是少有人问津。大家伙是打定了主意。要尽力留在国公府中,主子跟前听差才是最好。 如同当年婍姐儿曾小住过一段的京郊庄子上,那对管事夫妇俩正因斗不过别的几家,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暂时安置在此。 从那对管事夫妇的口中。便可逐一推论出二夫人的几户配房,如今已是占了国公府中几乎全部的好位置。就连之前被老爷子重用郭的几户家生子,也都一概靠了边。 要说对此实最耿耿于怀的不是旁人,却是后院里那位早已被半软禁在府中的太夫人。如今老国公爷先走一步,本该由她这个做婆掌着府里的大小事宜才对,偏生出了这么个既能干。又懂得运用手段笼络人心的贤惠儿媳,顶在前头档了自己的道,着实可气。 而且,还仗着当年的强占大房产业的功劳,硬生生把她这个嫡亲的老婆婆关在后院之内。想要出自己的院子倒是无敢阻拦。但要出国公府的大门走个亲戚,都是难如登天。就是每逢年节出去串门,也是一路都有她们母女几人陪同在旁,这日子实在是糟心的很。 如今给国公爷他儿子四处打点所需的花费已是不少,为了这些额外的支度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儿媳妇悄悄寻了牙行,不停往外头出让铺面,也是早有察觉。只是有苦说不出。 因为在她看来,这家本该由她这名正言顺的太夫人主持大局,才是正经。更何况。这整日介的卖产业,她这个做婆婆的却没落着半分银子的私房,实在是可恶之极! 后院里的急得直跳脚,而国公府正院中的那位夫人,实则却不免有些忐忑。毕竟这般的只出不进,终究有坐吃山空的那一日。但自家这位国公爷却是个一味只知摆排场,好面子的大老爷。置于嫡长子更是有样学样。将自己父亲平日里的作派学得九成足,但一论起庶务来只怕就连如今已嫁作人妇的长女。还尚有不如。 心中哀叹却又不敢寻上门去,找自家闺女好生追问两句。因为她知道,眼下这时节女儿身为侧室,到底不如正经王妃说话掷地有声。 辗转不定,自然就会露出情急之象,着了自己的心腹在外四处探查行情,刚好被一直守株待兔的郑清如看在眼中。于是便开始酝酿如何借此机会,索性将郑家祖上传下的米行斗满仓夺了过来,方才是时机难得。 虽说他此刻还不知斗满仓对于郑家的意义,但脑海中自记事起便深知这家米行,在国公府两个摆在明面上商号中地位特殊。而且老爷子曾为了保证斗满仓的货源充足,放缓了合并近郊小庄子的速度,只在京畿境内的庄子上实施了此法,已达到缓解人手不足的尴尬。 自朝中再不似开国之初重武轻文起,拼命投靠功勋之家的庄户便日益减少,同样是功勋世家的国公府,也是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郑家本就是出了名的田产惊人,只是到了本朝开国之初,郑家的陆续转卖了不少田亩,以换取京城的商铺不少。一来是受了前朝的影响;二来,又何尝不是看到了其中的丰厚获利。 历来要想多挣银子,皆是农不如商。何况自家当初就是吃了这朝中无人的窘迫,而今却是摇身一变成了开国的元勋,更不是一般官宦人家可以比肩,对于这买卖上的事也是并不陌生。所以,便由当时的家主直接拍板,定下匀出一半的田产,逐渐换作京中的铺面便好。 至此后又历经了几代人的不断扩展,才有了今日的庞大规模,只是谁又能料到,时至今日早先那些产业在累积了数代之后,如今残存的已仅剩不足四成的样子咯! 而同样遭受此等的命运的大房私产,也仅保留了不到六成,由此便可确定晋王府那头,直到如今尚未停手另觅别的钱袋子,依旧将国公府这头视作自己的银库粮仓。 正是基于这些推测,郑清如才会如此大胆,安排了人手日夜坚守斗满仓的几处库房与铺面。果不其然,还真叫他看出了端倪,正所谓打蛇打七寸,虽不能一举将总号拿下,可这一口气吞并了两间内城的铺面,已让他喜不自禁。 如今这内城之中,除那间尚未有可撼动迹象的总号外,斗满仓的铺面已是再无一处咯!本来这二房就从未将郑家的米行看得太重,刚好又遇上了手中缺现银,自然是先想到了沽出这家商号,与其同时也可以相应减少几个,甚至于十余处的郊外田庄,或许才是国公府那位主事之人的最终目的。 所以,此刻不抢在旁姓之人前头,将自家的祖产接过,更待何时? “此刻,想必我哥哥早已将有间米行顺便开设了出来,而所用的铺面定然就是那间新到手的才对。”吃了口茶,婍姐儿是一脸的笃定。 同样这旁与其并肩坐定的单晏,亦是欣然颔首:“必是如此,铺子里原有的家伙什儿倒是不需搬动了,稍作清点便可重新开张,岂不省力的很!再别说,有间米行的东家本就来自南方,虽得多费些路费可这货源,却是绝对断不了!” “别看我们这一片上,农户们大多只种两季稻,可再偏南些的地界他们却是雷打不动,一年三季。” “居然还真有地方可打三季粮食的,你可曾亲眼见过?” 却见身边之人缓缓摇头,忙又点了点头,笑着接道:“实在不曾亲眼见过他们收割稻谷,不过从当地每年的产出总量上,却能看出些端倪。就算不是全部田地都可收获三季,也足有过半之数定然是种足了三季,只是那稻米的口感确实不如一年两季的好吃。” 谁知这句出口,倒是让单晏抬头苦笑了两声:“与那些食不果腹的贫苦之人而言,惟有填饱肚子才是首要之事,滋味好坏已不再重要咯!此时正值各方势力拉锯之际,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朝中派系之间,也正积极筹备所需物资,而这最要紧的便是……。” “粮食!” “没错,正是这一桩。所以此刻舅兄顺利接手斗满仓,才是一举两得,再好不过!”顺势也端起茶盅来轻啜了一口,重新放下后方才含笑继续往下:“如此一来,二房等同于将斗满仓拱手相让了,而且还是在前途一片光明之时,真正是鼠目寸光。” “借此还可以肯定一条,那便是晋王那头只知道一味的索求无度,并未留给国公府任何喘息的机会,更不由得让我抚掌道一声‘活该’,分明就将二房视作了自家的银库了!” “被你这么一提,真是如此。只不过一心盼着更进一步的那位国公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恐怕在其心中哪怕是自家多出些银子,买个高官回来又如何?总之郑家由自己开始转了科举之路,便是走得顺畅无比,还一举成了可上朝启奏的实权大臣,才是真正的光耀门楣!” 这旁更是朗声笑道:“娘子所言十分贴切,只怕那位还真是如此作想的。若是不然,这许多产业陆续被沽出转卖,他身为一家之主哪有丝毫不心疼的道理?” 然而,远离京城数千里之遥的小夫妻俩,却是不知晋王那头此刻正应接不暇,哪里还有功夫关心国公府这位心中已有了些许的动摇。 而同样应接不暇,忙得脚不沾地的那位,刚好就是正忙着四处寻求合适的买家,接手京城郊外那一众大小田庄的国公府夫人郑秦氏。(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三章 信心渐失 “你还有几家来报过价钱?” “回夫人,那日老奴亲自走了一趟,偏巧遇上了与庄子相邻的那家管事,听说愿意按市价的九折,连同田庄里的两进小院也都一并只计三百两银子,算是添头半送与买家,答应了一声便迫不及待随了老奴往庄子去瞧。” 听到这里,上面坐定的主事之人稍稍顿下了手中的动作,眉眼间更是透露出三分喜色:“哦,这么说,那家是瞧中的庄子?” “这个……临出京城那会儿,主子您可是再三叮嘱,那片庄子最好都尽快沽了出去,而今他家老员外的确是颇为中意庄子,可是价钱上与夫人交待的略有出入……。” “何时起,妈妈说话也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一抬手,又继续了刚才停下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地撇着茶碗中的浮沫,那旁满脸恭敬的管事妈妈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位定然已是心中不悦,但面上越是这般寻不出一丝的不同,才越发叫人背后发凉! 因为这妈妈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气,每当心中莫名不安时,明面上更是出奇的平静,吓得她也是再不敢多言其他,但今日这桩恐怕是逃不过了。 硬着头皮唯唯诺诺挤出一个比哭都不如的尴尬笑容,才接着前言继续回禀起来:“邻近的庄子都说……咱们府的田庄眼下是大不如前了,连换了好几个庄头都没怎么尽心打理,这会儿就是立马就手到底错过了春耕,只怕……还得收少好些粮食,所以这价钱不能按夫人原先定的那般。” 果然瞧见对面座上夫人越加发青的脸色。门旁立定回话的管事妈妈也只得在心里哀叹一声,今日这是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总之是自己的运气不好,偏偏在这时候得了这份要命的差事。 “夫人。老奴也是据理力争里,可这时节确实过了春耕,而且近些年间府里也不怎么看重那头庄子上的产出,所以庄头不尽心打理也是有的……。” 正欲赔笑辩解几分,却被这旁冷冷一句,当场截断:“他们出价多少?”借着说话的同时。重新端起茶碗,吹开浮沫轻抿了一口。面上的异样倒是随之消散了大半,可那微微泛白的指节,却让对面闻听此句微微抬头的管事妈妈,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我的妈唉。夫人这是心痛银子,还是气不过那些没有多少根基的乡绅趁火打劫,硬是弱了国公府的名头? 心中虽是猜度不停,可这嘴上又哪里敢有丝毫的停顿,忙不迭又深深一福:“回夫人,那家眼皮子浅的老员外算是出价最多的,说是按夫人的价再减上两成,他便不分大小将方圆百里之内。所以要出手的庄子全部买去。” “哦?居然又这般的实力,一张口便全都要了?”就这一句,却是说的极慢。让对面的管事妈妈又禁不住一个激灵。 不待再度抬头偷瞄上一眼,就听得座上这位继续冷笑道:“以我们这般的世家来看,或许在远郊有这么十来个庄子不算什么?可他们那般的普通乡绅,却和一张口就要买下全部,也不怕被撑着!” “呵呵呵,主子说的极是。只是以老奴这些日子跑了不下两遍来看。还真没有第二户人家愿意一次都包圆了。但是这么零零落落往外卖,只怕就得好些时日才能寻着买家。而且这价钱上恐怕……。” 此刻这旁再不冷言讥讽,而是摆手示意管事妈妈一旁站了。只见上座这位便随即沉到头,思量了起来。面上的阴晴不定,那旁的束手立定的管事妈妈是看得目不转睛。毕竟是有关自己的要紧之事,她哪里敢怠慢一二,何况这一趟跑腿差事中的好处,确实令人垂涎! 其他暂且不想,单说那位老员外答应自己的一百两现银,就抵得过他们一家六口在府里几年的银子。何况,过不了两年自家就得给两个儿子说亲,女儿们的陪嫁又是一桩心事,怎么能不趁着机会多捞些外快? 借着抬手抹额头的机会,稍稍挑开了眼皮瞟了眼座上的夫人,果然面上的颜色已是缓和了不少,显然对于那老员外的提议也是颇为满意的。要知道在片地界上,能寻到这么个一口气吃下所有的人家,实在是千载难逢! 再别说,人家只压了你二成的银子,真要一年半载卖不完,只怕您夫人还得往里头贴不少银子哪!安排个管事妈妈专跑此事,这段时日就别再指望接手其他差事咯。而且,要卖不卖的时候最是麻烦,不但这庄子上的庄户们人心惶惶,连带着田里的农活也都无心打理,才是真正要命的事。 所以,对面的管事妈妈心底深处,却有三分笃定。那一百两的外快银子就是她挺直腰杆的底气,若是再得了主子这里的打赏,或许还能再给儿子多置办两亩水田,就再好不过咯! 虽说瞒着主人家,借用了亲戚的名头在外购置了田产,到底有些心慌,但如今这府里的种种变化,到底叫人莫名不安。就算原先对府里的主事夫人深信不疑的老人们,也都纷纷生出旁的心思,打起了自家的小九九。 按理说,国公府是功勋世家,要倒台也没这般的容易。更别提而今府里的大小姐,还是正儿八经晋王爷的侧室,那位日后可是要做皇上的,指不定没多少日子就得改口,对着原先的县主大小姐尊称一声‘娘娘’,所以此刻国公府内的下人们,也都存着两头不吃亏的心思。 既对夫人陆续变卖产业,莫名不安,但转念一想到,日后大小姐的贵不可言,到底不愿错失了天赐良机。进宫伺候怕是无望了,可借着大小姐的名头在外头办点差事,怎不叫人艳羡非常。 更有甚者,早已打定了主意,等有机会就求了大小姐,送了自家的闺女跟前伺候。这些家生子究竟是如何盘算的,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几乎没有一家从未动过念头。 这些时日来府里的种种变化外人不知,门旁立定的管事妈妈却是亲身经历。要说他家没有外心却是不能,有道是树倒猢狲散,她可不想成了那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糊涂虫,惟有早做打算才能明哲保身。 所以,这一百两银子的好处她是绝不会放手的,正准备再劝说两句,却不料上座这位已是面露轻松地点了点头:“答应那家就是,不过我也是有言在先,庄子里眼下存栏的牲口,一定得按市价给银子!” “老奴省得,这庄子已是减了两成,这卖牲口的银子一定不能再让了!”忙不迭深深施了一礼,就要转身出去把事情办了,不承想才没走出两步,就被夫人朗声喊住了。 吓得这人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待等听明了夫人的叮嘱后,才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浊气,暗骂一声‘短命的’,方才满脸陪笑着轻手轻脚跨出了院外。 回转家中,拉着当家的就是骂骂咧咧一大通:“都这般时候了还死咬着银子不松口,要不是看在大小姐日后要做娘娘,才懒得搭理这么个抠门的主子!” 倒是把一旁当家的说乐了,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吃了两口:“原本就知道夫人是个死抠,你还上赶着这个点去说事,不是自己找骂?” “要我说,还不如等大小姐的陪嫁妈妈回府来说话时,你趁机在夫人耳边念叨两句,必定立马就得了好消息。”伸了伸手,比了个掂量银子的动作,已是呵呵笑出了声:“那一百两银子的外快,不也马上到手了!” 这头却是不以为然,横了当家的一眼,推开他伸出比划的右手直接苦笑道:“你以为,晋王府里的下人就这么容易出门?如今都什么时节了,你可曾再见过大小姐身边的陪房回过一次国公府?” 见当家的连连摇头,管事妈妈索性转了话题,接着道:“还是待我明日一早就出城,尽快把银子落袋了也省得夜长梦多,总叫人睡不踏实的好!” “那倒没错,万事都有意外。就说咱们这位大小姐,原先我还道当年那大和尚预言的是直接做娘娘,哪里晓得还有这么一段时日,也不知日后能给个什么品阶的封号?” “我悄悄听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私底下议论过,怎么也得是四妃之首吧!”正说着话,就听外头一阵脚步杂乱,没一会儿功夫他家两个老爷跟前的当差的儿子,前后脚迫不及待进了屋子。 “这是怎么了,国公那儿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大事倒没有,可这心心念念更进一步,年内怕是不成了!” “啥!不能够吧,咱们家国公爷如今可是同万岁爷做了亲家,日后等王爷一登基,就是正儿八经的……。” “我的亲爹唉!你这大逆不道的话,可千万别往外头胡诌去,指不定就得让儿子们几个都跟着掉脑袋!” “啊,不说了,不说了,以后再不提这桩了!”本来这户当家的不过是替府里打理马棚的老把式,要不是两个儿子出息不小,都在国公爷那儿露脸,他们老子娘可捞不到如今的好差事。(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四章 峰回路转(上) 这里吓得再不敢出声,而那旁才刚进门的兄弟俩也是一脸的惊骇之色:“别看咱们俩在国公爷跟前当着差,可说去风光终究比不过夫人眼前的那家心腹。国公爷是府里的脸面,但府里的大小事务、外头各家铺子的进项,可全都牢牢掌在夫人手中!” “我兄弟这话没错,所以娘的这趟卖庄子的差事是顶要紧,只要从此得了那位的青眼,这府里头无论大小管事都得另眼相看。再别说日后等大小姐真的应验了天生贵命,咱们家也就跟着鸡犬升天咯!” 老夫妻俩已是相视而笑,莫名带着激动悄悄拉过两个儿子,进屋后又是一通嘀咕:“娘说的也有些道理,在京郊另外借了姨父名字置办田产的事,我看还是多多益善。只是别叫这大院里的人听了去,稍有个念头传到主子们耳中,就是大祸一件!” “如今这府里是人心惶惶,大家伙也都看得分明,夫人让一间间的铺子往外放,眼下就连他们郑家祖上传下来的老字号都……哪能不害怕?事到临头,咱们才动手为自家打算,指不定就晚了!”一旁皱紧眉头低声抛出一句的管事妈妈,却是满脸的深以为然。 再看这旁父子三个,此刻也齐齐点头不止,果然是不比当初的信心百倍了,毕竟这段时日来的有目共睹,实在让人犹豫不决。要说早前被匆忙嫁出府去的二小姐,因为是仙逝的大老爷与大夫人留下的孤女,才这般地冷冷清清,可这位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大小姐却不同。 为何至今仍旧没有任何改变。不但老爷的官职未升,就是公子爷那头的也是半点消息全无。虽然下人们无从知晓主子夫人,陆续变卖府中产业所谓何事,但那些心腹也并非憨傻之人,前后一对应自然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这些有关皇家的隐秘之事。哪个不要命的又敢胡乱念叨,就是这家的兄弟俩亦在主子的眉宇之间,好歹看出了些许端倪。但这会儿在老子娘跟前却是丁点不敢出口。 也惟有提醒他们多多置办田产,以备不时之需才是要紧,想着那位晋王殿下或许真如外间传言的那般,是个万事小心又出手谨慎的主子。不免也是忧心忡忡。 毕竟自家夫人已经是众人皆知的抠门,日后真要是学着另外几家投到大小姐名下,恐怕这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所以,早些另留一条出路也是必要的很。 数日后,前脚才刚送走了卖家的管事妈妈。后脚便赶紧亲自出门将真正的买主,迎了雅间之内:“按公子的叮嘱,这单子买卖是神不知鬼不觉,待我再转上两个买家,那一摞地契便会在半月之内,妥妥给您送上府去!” “五百两银子的佣金,大可在近郊另外置办一处小庄子了,董员外的这笔买卖可值当?”面色轻松夹了口菜。细细品味。一旁的老管事已将一摞厚厚的银票,递到了那位的面前。 收了银票却不着急清点,只赔笑亲自给这位斟满了酒:“都是公子信任。愿意借了我这张老脸出面,将此单大买卖做成。若是再有不满意,那便是贪得无厌咯!” 顺势轻拍了两下被自己压在桌角上的银票,又补了一句:“董某也知道,这单子买卖是公子您存心抬举,要不上哪儿去这般爽快的买家?别说眼下这两头不靠的时节。只压了他们二成的价,就是再多让我们半成。恐怕也是不得不出手!” “公子您是没瞧见,他们家管事妈妈那脸上的焦急。想必是等不及要用现银,才赶在这会儿卖庄子。”见这旁再无言语的意思,也立马停了自己嘴里的唠叨,忙不迭又劝起了酒来。 到底是难得出面应对这般的情景,这旁假装名门世家出身的陆家大郎,多少有些难以适应。反倒是一旁束手而立的四大护卫,瞧着架势就知非同寻常。 这一切都是郑清如接到胞妹的密信后,又一次的隐秘策划,若说之前尚不知斗满仓的不凡来历,也并未太过在意。然而,如今却是不同了,本是郑家祖辈传承下来的根基,自是不能让其旁落他家。 连带着那些远郊的庄子,虽意义不及米行深重,却也是尽力保留一二。再则,郑清如也有自己的打算,这斗满仓是必定要继续经营下去,而这原本的货源几乎都是取之自家的田庄,何苦再千里迢迢另觅他处,何不依照惯例继续让昔日的这些田庄忙碌起来。 而庄头人选也是现成的,要不是怕被妹婿发现了海岛的存在,倒是可将顾庄头直接调了过来,将这片零星的小庄子合并一处。到底未待他着手此事,妹妹婍姐儿的书信已是重点提过了有关之事。 待他认真读过一遍后,也是大呼好险!信中虽不曾详尽描述当年郑家的情形,但以兄长的一点就透婍姐儿却是信心十足,果然这位是闻听了先祖往事后,也在震惊之余不免愈发认定胞妹的小心谨慎。 想祖上就是因为家中聚财才引火烧身,而今虽远远不及当年郑家的盛事,可当有朝一日商号名头打响,只怕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也并非难事。何况再加上从二房手中夺回的产业,只怕更是非同一般。 旁人或许不知其中的深浅,但数年来的明察暗访,对于他们兄妹而言,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单是在两处合在一起,便可比肩眼下京城中的二流商号,就算较之霞光阁也是略高出半头。 别看只能列入二流行列,但这些都只不过是大房当年的私产,而且还是在被二房胡乱经营之后,更可想象若当初大房未曾出事,时至今日又是何等情形? 无须旁人多言,郑清如也已隐约有些不安:“果然还是妹妹提醒来的及时,此时不早做防备,他日更是后患无穷!无论是那两位同胞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况如今呼声更高的这位,更是贪婪无度!” 独自一人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许久方才在书架前停住,顺手抽出一本药典,便出了院外。小心吩咐了随身的护卫们,仔细盯住国公府的情形,更得多加留心晋王府那头。 又寻来了妹妹留给在京城的两个丫鬟,就连此刻已嫁作人妇的文竹也在一旁:“如今人手有限,差你们小心探一探端王府的外围,首要一点便是不能被他们发现端倪,至于消息倒是其次。” “三爷的意思是,那端王也并不稳妥?”此刻她们也已大约知道了姑爷出京,究竟是所谓何事。至于这有关皇家的秘辛,她们到底未敢细细探究,又有自家小姐的再三叮嘱,更是从未大胆问及。 今日被三爷寻到跟前,却是命了她们探访一二,不免略有迟疑之色,有关此事这旁的郑清如也是十分了然。只见其缓缓颔首:“一想到妹婿此刻正因端王之托四处奔走,我这心里总感莫名忐忑,为求心安才更需万事谨慎!” 听到这句,对面三人也是猛然点头:“一切按三爷吩咐便好。” 果不其然一提有关胞妹的安危,这几个丫鬟便是义无反顾,可见婍姐儿在她们心中的地位,早已不再是丫鬟和小姐如此简单了。要说善待下人绝非自己一家,只是旁人家的奴仆可会如此尽心,却是不得而知。但有一点郑清如可十分断定,那便是这些丫鬟中除了文竹是后来采买的,其余两个可都是世代在郑家当差的,所以这份忠心也是与生俱来的。 “其实,也不完全是人手不足,只是在我看来那位耐心十足,必定也是胸有成竹,这么一位更得小心应对。所以一反常态不做正面探访,而且还是只听不问,才可做到万无一失。” “奴婢们明白了,是要做到踏水无痕。只将听闻到收集一处也可从中推论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没错,正是如此。”这旁的郑清如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底是被妹妹亲自带在身边数年之久,这些活学活用的手段,还真是不在话下。而且,妇人们出没在临近端王府的街市之上,也比看似行伍之人的男子,更不易被人察觉。 此刻郑清如突然是灵光一闪,是不是索性让她们几个也帮着自己挑选几个可塑之才,待日后也可有用武之地。思量想去,还是等日后同妹妹仔细商定后,再做打算为好。 毕竟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就在郑清如这里万事皆顺之际,国公府那头却是传来了惊人的消息一则。 “你是说,刚才晋王府家的大管事亲自走了一趟国公府?” “回三爷的话,正是如此。小的是亲眼所见,那管事的来意也是听得分明,的确是为了合作一桩买卖特意前来请了国公爷前去详谈。” “买卖,他们两家又能做什么买卖?不过能让王府的大管事亲自走上一遭,指不定还真是桩了不得的大买卖,也是未尝可知!”顺势提醒了身边的长随,让其小心去趟外城请了陆家大郎,这里更是低声吩咐之前那探听之人:“继续盯紧了,莫要漏了其他有关消息。”(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五章 峰回路转(中) 来回思量再三,这事儿还得给妹妹妹婿通个气,毕竟与晋王府里扯上了干系,提醒一句也是必要。早做准备,才可防患于未然,想到之前单晏特意送来的京城舆图,忙不迭让人搬来了许多烛台,打算今晚再挑灯内、外两城,好好理上一遍。 别看给自己的舆图不全,可妹妹留下的厚厚一摞资料却是事无巨细,凡但关于二房手中铺面的是应有尽有。而且究竟是摆在明处,还是暗中悄悄掌握在手的,也都被一一标注了起来。 但此图的存在还不能让太多人获悉,自己这里除了贴身的护卫之外,其余之人便再无半个。书案两头各并排摆了一溜四盏,最外侧更是架着铜镜,用以聚光。这法子还是当初婍姐儿跟随姑母学医时,捣鼓出来方便夜间看诊用的,实际他也是心知肚明最大的用处,还是在夜间光线不足之时,缝合创口最是实用了。 按婍姐儿的话,就是为了夜里不伤眼睛,多费些灯油、蜡烛很是值当。今晚书房内旁人一个未留,自然还是用蜡烛便利些,被后面磨得光洁的铜镜一村,屋内还真亮堂了不少。 不过外头守护之人,反倒较之以往有添了两人,不是他郑清如太过小心,而是这时节又在京城之中,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若是这院子有暗室倒还罢了,可这明目张胆的翻看私绘的舆图,任谁都不会如此嚣张。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夫妻二人,此时尚未收到消息,却也正在为下一步的行动,低声商量着。 “你说二房那里再没有好转的迹象。他们家两口子会不会跟晋王侧妃抱怨?”一边翻看着山庄春季的账目,一边面色平静的偏过头来问起身边这位。 对其并肩坐定这旁的单晏,却是勾了勾嘴角:“应当不会这般着急,他们再是心焦也无计可施,那位才是真正的只进不出!” “貔貅!果然最是贪得无厌。难怪常听人说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还真是一点没错,而且还是二房自己上赶着的!”说到这里,夫妻已是相视而笑。 “不过别看我家那位掉书袋二叔,难免爱冒酸气,可这骨子里的算计却是从来没停过。攀上了元后嫡子。可不单纯是为了等人家给条发财路,就算没有王府的主动相助,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们也都是惯会看风向的,只怕不出几日就会有主动伸出援手,也是未尝可知。” “嗯。倒是有此可能。”这位倒是从善如流,点头表示认同,顺势拿过手中的临摹舆图,已是低头指向了一处,追问道:“娘子以为若是我们在此,借着霞光阁的势力另辟一条街面,专为有意入京做买卖的小商号,可能寻到租户?” “这里不是……。”舆图本是婍姐儿亲身绘制而成。漫说是这位所指的那张早已是深深印入脑海之中,就算此刻盲着点出具体所在她也能说出个大概来。 何况,对于霞光阁所在的这片。几乎集合了所有新近入京商号的街面,更可说是印象深刻非常。别看当初金东家是仿照着自己在渲州城中的改动而来,可那片街面到底占地更广,外加京城里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已可当得青出于蓝一说! 所以,婍姐儿是格外留心那片。也在情理之中。此刻被单晏直接点了名,倒是让她有了片刻的迟疑。再等稍稍回过味来,不禁又是一震:“你是在想分散各方势力注意的同时。刚好可以将京城的大小商号重新打乱?” “一点就透!”满是赞许地颔首不止,颇为得意地挑了挑眉:“你也道,二房那头此刻定是心头滴血,我们何不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索性让各方势力都为此桩出一把力。” 手指随即在那片地界的外围,缓缓虚描了一个圈:“集众人之力方可尽快成事,而且这会儿京城各方势力正是旗鼓相当,大家也都在为最后的大事积蓄力量,谁都愿意准备充足,不是。” “郡王长子就不怕,一旦大坝决堤要想封住,便是为时已晚?” “你是怕旁人抢了先机。”这旁已是含笑摆手,一脸的笃定:“你且看着吧,按此前的速度消息定是早已传入了端王的耳中,只是乌有旁人推波助澜,他自己又不愿抛头露面,最终想要达成此事还必需另有人复议!” 听到这里,婍姐儿不禁思量了起来,片刻之后已然是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夫君是早就算准了,端王会将此消息扩散开来?” “扩散怕是未必,但定然不会贸然出手,以这位的心思缜密此刻冒头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是何等机敏之人,定不会因小失大,而且在他看来这消息与他不过是一锤子买卖,将自己的前途一并搭了进去,不值当!” “一锤子买卖,此话怎讲?”被身边这位如此一提,婍姐儿顿时来了兴趣,且听听这位是如何推论的。 “咱们先看端王是一直暗伏不出,便可肯定他正耐心等着鹬蚌相争的那一刻,他好做个得利的渔翁。而且,据我所知他一直按兵不动的真正原因,也是因为其胞兄既占着长又占了嫡,无端出手拉他下马必定不得人心。” 轻笑了两声,才又言归正传:“只怕还得筹谋一二,试图将那位从原本那个高不可攀地位置上,稍稍拉下来些才好一击即中。再则与他而言,同时可以消磨另外各方的实力,也是利大于弊,耐心等待必定机会更大!” 有道理,一旁的婍姐儿已经是点头附和起来:“果然这一贯的低调不是毫无道理,只怕这回子晋王是再过小心,也从未想过他自己的嫡亲弟弟,正是那个最会算计的?而且,还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这许多年的隐忍已是常人难以想象,到底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有何等的魅力,怎么引得人人伸长了脖子,从此再不顾手足之情。” “我们都不是出身皇家,自是不会明白其中的艰难。”自己又好似无意地的摇了摇头,嘟囔着补了一句。 却被这旁的单晏当即拦停:“虽没长在皇家,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争斗的命运,可反观我们这般的世家名门,又哪里轻松过?” 果然此句一出,婍姐儿脸上的神色已是一紧,再度抬头望向自己更是苦笑出声:“还真是你说的这般。我家二房为了私利,趁火打劫试图一网打尽;而你家后院那位恐怕也不遑多让!” “所以,咱们夫妻一心同体,才是将这重重难关一一克服,而且本该属于我们的,一样都不能少!”说着意所指的在隔壁一份舆图旁的空白处,凌空点了两下,倒叫身边的婍姐儿心头通亮,正是郡王府的所在方向。 对于自家娘子熟悉手中这套舆图,单晏是并不奇怪,也从未有过旁的心思。或许在旁人看来,甚至包括自家的胞兄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一个从未经人指点的闺中女儿,哪里懂得怎么绘制舆图? 是啊,亏得自己也是个万事小心的性子,两世为人的秘密,这辈子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想那位国公府的大小姐,只知道人前卖弄那些前世的名家诗作,指不定就有同样经历的异世灵魂,便会利用此桩对其不利。 真不是婍姐儿闲来无事,胡思乱想,之前那些志怪杂记里,就曾有过类似的故事。艺术来源于生活,有时看小说的人会骂作者太会洒狗血,但往往实际生活中发生的事儿,更令人难以置信! 当初自己认出了这位同乡时,当机立断选择了避开了事,就算以两人所站的立场,也不是无法亲近起来。更何况,那位是一味只晓得攀高枝,实在与自己不是同一类人,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时代,还是安然度日更合适些,那般整日活在尔虞我诈之中的生活,实在不是自己愿意得见的。 要论做买卖自己还算在行,可这内院宅斗,宫闱之中的你死我活实在不是自己的强项,自然是要避开些为好。 可就在自己极力避开这些时,郑清如的着人送来的书信未到,郡王府内的消息已是快了一步,让夫妻二人速速回京。而此时离当日夫妻并坐商谈,不过才三日功夫,实在叫人大为吃惊! “到底是出了何等大事?” “你的诰命,皇上已是下旨了,回京后还需去宫里谢恩。” 显然被这突然的消息震懵了,慢了半拍才惊呼一声:“诰命,夫君你乌有官职在身,我这……。” “郡王长子夫人,本该在你嫁入我家时便下旨,可那会儿我不是还没认出娘子你……嘿嘿嘿。”干笑两声,忙不迭起身作揖给身边之人赔不是。 然而就在三日后,一行人整装待发之际,郑清如的家书总算没有与夫妻俩错过。直到迅速将书信读过一遍后,同车而坐的两位越发是着急返回京城。 原因无他,晋王府居然主动邀了二房详谈生意,的确是太过出乎意料之外,怕的是国公府因此而峰回路转,余下之事又起变故。(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六章 峰回路转(下) 一行人分了大车三辆,倒是坐的宽敞,更何况此番京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擅长宅斗的新人婍姐儿必须面对那后院里的如夫人,已是板上钉钉。 再别提,郡王爷还对那位几乎是言听计从,只怕这不是正经婆婆的实际掌权之人,更比别家的姨娘厉害三分。对外不好大声宣告郡王府内宅主事的,是这么个本不该占了位置多年的姨娘小妾,但府中多年的老人皆是心中透亮的很,要不是这如夫人今生恐怕乌有机会扶正,这府里的正经少主就要换了人来做。 只可惜,后院那个将算盘打得山响的如夫人,到底不及老王爷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安排了少主四处游离,若非如此只怕能不能顺利活到成人,都是未知之数。 因此上,郡王府的下人们中多半是墙头草,只等一有风吹草动便可立马变换了阵营,已求自家安稳度日。 “单论道起这一点,后院那人就远不如国公府里那位,主事夫人手段了得!”又搂紧几分身旁之人,低声将郡王府里的情况一一细数了起来。 “这些年间,我虽厌恶他们不常在府里停留,可这府内发生的大事倒是从未漏听,想来还是有人打心底瞧不起那人的尴尬身份,总归要在万事不确定之前,给自家留条后路。”说到这里,低头与婍姐儿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一片了然。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家生子难不成就没有私心了,只怕因家中世代累积的见识,比起那单纯的乡野农人更会算计。”反手轻拍了单晏手背两下。才又接着低声叹道:“而国公府里那位原本就精于算计的夫人,对下人的手段实在太过了得,才会导致最后的一发而不可收拾!” “单看近两次的田庄买卖,就是可见一斑,经手获利之人无一例外都是新近才成了她心腹的那些。可见下面的管事妈妈们。也都对府内的情形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不停变卖府中产业,就是颓败之象的开端,任谁都不会坐以待毙,所以生出歪心思来的也不止一、二家而已。”瞥了眼矮几上的书信,更是轻笑了两声。 “往日被刻薄的下人只怕是忍不住惊骇。又不免深感痛快!这般的世代功勋人家,也有不堪的一日,漫说是原本的家生子了,就是早些年间采买进府的,也必定是吃惊不已!” 顺手拿过一本资料。胡乱翻动了两页,从中任意点出了几条,清了清嗓子冷笑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血泪,被撵出府去的留得悲惨下场的奴仆,虽说其中不乏确实犯了大错的,就他们俩夫妻的毒辣手段可以想见,另有多少是无辜被累的。” “卖身契都捏在他们手里,连性命都不是自己的。何况残害打骂这等家常便饭了,若是不怕邻里瞧出破绽,定是直接打死了事。被毒哑了丢出府去的。也多半是外头采买来的丫鬟、婆子,家生子到底少之又少,他们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别看都是一样的下人,可几代下来盘根错节,多少都沾亲带故他们不笨,自是不会做的太过。但是他们却忘了一条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昔日带给别人的斑斑血泪,他朝同样也是来势凶猛。”顺势看了一眼单晏手中的资料。也已慎重点头应到。 数年来的资料收集,可不光只有各处产业的分布与经营。更有二房掌家期间,下人们的进出情况。无论是早几年,他们兄妹尚未返京之前,还是之后两年间的情形,皆有较为详尽的记录。 小细节往往决定着最终的成败与否,何况国公府被在二夫人把持期间,被箍得铁桶一般。思来想去,也惟有从这不被外人重视的细微之处入手,或许才有突破的可能,也等同于旁人在街市上捡漏,婍姐儿也是在反复的衡量之后,才果断分出了人手重视起来。 结果也是远远好于预期,无论最后是否真成了有口不能言的残缺之人,但这口对恶毒主人家的怨气,却是大同小异。剔除那些真正犯了大错之人外,婍姐儿是赫然发现,其中居然因一句私下议论就被施以了如此残酷手段,更是比起那冤狱中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了这些人的从旁告知,近些年间国公府内的变化,大致已被掌握了七七八八。旁的不敢夸口,但每年出入府内的各处管事们家中的情形,也同样是一览无遗。 正是因为,掌握了许多不为外人熟悉的府内实情,郑清如才会大胆启用那新近得势的妈妈,借其之口说定了远郊庄子的买卖一事。而随着他家额外所获的一百两纹银外快,日后再有此类好买卖,无须那位老员外再提,只怕管事妈妈也会主动寻上门去。 这般里应外合,不但是毫不费力,还大可安心家中坐定,因为那得了好处的管事妈妈,才是最害怕此事被主子发现真相的那人! 所以,这买卖是十拿九稳,再无须寻了旁的由头,改换了姓名同国公府那头接洽,因为一切都在利益的驱使下,成了手到擒来的事。 然而这边的好事才刚起了个头,却谁知国公府的颓败之势,并为随着原有的轨道顺利进行,反倒是再无声音的晋王府,突然有了另外的打算,居然邀请了国公爷府内一叙。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原本瞧这架势是要慢慢耗尽,二房所有的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打算回头拉他们一把?”单晏再读了一遍舅兄的来信后,不觉是微微皱眉。 抬手抚平了他隆起的眉头,轻笑着劝道:“怕不是改了主意,而是另有更大图谋罢了。国公府那夫妻俩再怎么疼惜女儿,也断不会为了晋王倾其所有,嫡子才是最后承袭家业之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一味贴补女儿夫家,不顾自家正经儿孙的道理?” 转而已是面露几分认真之态,低声感叹起来:“怕只怕,晋王爷的幕僚谋士中,真想出了更快争取银子的好门路,所以才要拉上这么一家实力不俗的,全力以赴多多获利!” “娘子所言确实有理。按那位贪婪的禀性若是愿意出手相助,必定另有更大的图谋才对,莫不是……。”才刚起了个头,却忙不迭又捞起了另一旁家中的急信,细细研读了起来:“果然是颇有蹊跷,你且看这两字。” “贵亲!”夫妻俩已是对望一眼,婍姐儿更是连连摇头:“按那位目高于顶的性子,漫说我们这般不同祖母的堂姐妹了,只怕就是他家的嫡亲胞妹,也会轻易出手……。” “除非是另有图谋?”两人此刻是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出了心中所想,不禁又愣神良久。只见这旁单晏首先回过神来:“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我看未必。试问如今两家结了亲,可算计到我这个不得力的侄女头上又有何用?”两手一摊,禁不住自嘲起来:“那位虽非绝顶聪明,却也是愚钝之辈。难不成借着我这不亲近的堂妹之口,说与你听他家的难处?” “也是,就算是你家那位自以为是的二叔,亲自请了我去说话也须得掂量掂量,先前他们家使出的下三滥手段!” 忙是点头应了一声:“所以才叫人更加迷惑终究是所为哪般?宫里帮着我提及了诰命之事,随后就迫不及待寻了国公府商谈合伙做买卖,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就在小夫妻来迷惑不解之际,此刻坐镇京城的郑清如又何尝不是满心的疑惑。 这些日子来的一帆风顺,却不知晋王爷又起了旁的心思,居然又重视起了侧妃的娘家。虽说对国公府那头的监视,从来就不曾中断过一日,但此刻涉及王府要事还需谨慎行事,因而自那日起被安排守在暗处的人手,俱是齐齐退避了三十丈外。 依然注意着他家动向,但绝不暴露自己才是重中之重。两害相较取其轻,虽有无可奈何,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正因为愈发远开了距离,却在无意间听到了有关坊间对国公府的不少传闻。 别看他们府上的主事之人手段了得,可这外头平民百姓家却是不受此等约束,私底下议论纷纷也是无法禁绝。 零零星星的消息汇合一起,便形成了另一个独特的视角:“果然这周遭的邻里因多半都是官宦人家,门房之中难免会有消息流出。平日各自小心当差自是不敢胡诌惹祸,可一旦得空串门走亲戚,这话里话外便都是外人无法掌握的消息!” “正是这么一说,三爷您是没瞧见那几个货郎也都知晓了,国公府如今是一日三变。早前还命了管事沽出近郊的庄子两处,这会儿便改了主意,直接打发了人问明了价钱,反倒将邻近的好几片林地都给包圆咯!” “定是另有所图,想必是……等等,你说他们反倒是另外置办下了周遭的林地数片之多?” “可不就是,那管事还直懊恼远郊那一带出手太快,若是晚上月余哪里多花这许多银子!” 不待那旁回话之人再补了一句,这旁之人已是朗声唤入了小厮研磨,直接给了打赏便迫不及待回屋写信去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七章 如出一辙 信中自然是将近日来的变化一一细述,但今日闻听消息后自己的猜度也在其中。匆匆停笔,不觉是长舒一口:“看来,那位端王爷还真不是普通角色,居然要将这暗伏不出坚持到底,这份耐心实在叫人佩服的很!” “就不知妹妹他们如今走到哪里了?”抬头望了眼碧蓝的天空不禁长叹一声。 因为早在单晏再度南下之前,就曾细细同他讲述了那位的行事作派与禀性,而且已眼下京中的纷乱局势来看,这位的隐忍不发实在需要不少耐性。反观其同胞兄长,只怕这位最后成事的可能更添三分。 要知道婍姐儿对他提及过,当年下定决心拿回所有之时,自己就曾想到了最坏的情况,或许这功勋世家小姐的身份从此就要彻底抛开一旁了。报仇是要付出代价的,郑家的儿郎如今除了大房的兄弟三人外,其余嫡系便再无人能真正传承祖辈的积累,所以自己便是当仁不让承受那最坏的结果。 别看当时婍姐儿是微笑而言,但身为兄长的郑清如又怎么忍心嫡亲的妹子,最后再不能以其本来的身份安稳度日。然而,婍姐儿却告诉他,二房虽是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但在使人们眼中他们俩夫妻始终是兄妹几个长辈,真要赶尽杀绝却是不能。 若日后大房还有机会重新回归,与二房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真正较量,不过牺牲一个身份罢了。难不成自己没了这郑家长房嫡孙女的身份,便同他们兄弟三人不是手足了? 而今婍姐儿的身份是想抛开一旁,也是不能够了。最后将二房剔除去郑氏又该如何收场。此番等妹妹、妹婿回京后,真得好生商量出个稳妥的应对之法。 对于这个认知,郑清如是暗喜在心。毕竟父母、长兄早逝,这家中本该又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支撑起来,偏生要委屈了唯一的妹妹实在难以接受。要说这桩阴差阳错下结成的姻缘。却在无意间彻底杜绝了无法挽回的可能,只怕都是他们兄弟三人乐见其成的好事。 委屈了自家的胞妹漫说他郑清如无法原谅,家中两个小的更是万不能答应。因此上对于报仇带来的后果,自他悄然入京之初便一直深思熟虑着,扳倒二房容易可善后之事,却不是那般的轻巧。 就在殷切等待他们小两口到来之际。婍姐儿的诰命正式封赏下来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怎么会?”对于随后紧接着送到的确实回应,更是令人费解的很:“你说是晋王府的侧妃出面提的醒?” “断不会错。三爷您之前让属下安排了铺子里的人,悄悄套问国公府采办货物之人,这确实的消息就是由国公府老嬷嬷口中。亲自被验证的,绝错不了!” “这就奇了,她一向与我家婍姐儿话不投机半句多,而且单晏与我家婍姐儿的婚事,这位也算得是半个主谋,怎么还敢旧事重提,将此事拦在自己头上?” 再看向一旁的回报之人,亦是满脸的不解之色。显然也同郑清如一样是半点头绪全无。 “事出反常必为妖,你且再去仔细探来,至于晋王府那头还是不能盯得太紧。引得那方的注意反倒不美。你再悄悄出趟城知会贺先生一声,京畿境内务必多多留意二房是否另外购入了林地、山庄?” “属下明白。” 这头安排妥了人手,郑清如却还不曾歇着。虽说自酒楼开张以来就同霞光阁的金东家鲜有再度合作的意向,但此时的情况变化之快绝没有另外一家,比他们更可令人安心交付差事的。 于是乎,郑清如已然亲自走了一趟。霞光阁名下的成衣铺。内堂之中双方坐定,便听得这旁的金东家微微一震:“秦三爷此话当真!” 就见对面的化名秦霖的郑清如正色颔首:“正是千真万确。才不免前来讨教一二,毕竟能让皇子颇为看重的买卖。这世上怕是屈指可数,才对!” 话音才落,就听得坐在金东家下首的霞光阁大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怔怔道:“莫不是与国公府近日来的频繁动作,有些关联?” “之前就曾听人私下议论,春耕伊始那边就急不可耐地转卖了不少的田产与庄子,想来是手中短缺现银,才会如此狼狈不堪。今日听秦三爷一句提醒,倒不免是豁然开朗,这是为随后的大买卖筹集本钱银子啊!” ‘本钱银子?’郑清如是忍不住心中暗笑摇头,试问这金东家不过是一介商户,到底未能将朝局看透也是无可厚非。但如今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外来的小小商户罢了,自是眼界一般更无法当场点明时局的变化所在。 看似心中一凛后,便已恢复了几分点头应道:“是否是正月过后就着急变卖了田产秦某确实不知,但前日晋王府中的大管事亲自来请了庄国公过府,到底是做不得假。” “那秦三爷此行的意思是……悄悄打探了消息,若有可能咱们两家再合作一把,好歹也能跟着吃口热汤?”果然同自家胞妹所说的一般无二,经年的老买卖人就是不简单。自己这里才起了个头,他那旁已是心领神会,一语道破。 心中佩服,这姜还是老的辣,他们金家毕竟是好几代的商户,而且这位的眼光也是不俗,今日若换作自己听闻开头,只怕还没摸到重点也是很有可能。 不由得赞道一声:“果然还是金东家的见识广,那秦某也就开门见山,有话直讲了。依葫芦画瓢是没错,只需留出些现银学着国公府那头多多置办林地便好,但余下之事只怕不好办?” “秦三爷提到了置办林地,难不成是木材买卖……或许可寻个人再去打听清楚,国公府是卖入了何等苗木的林地,可能更……。” 未等这旁金东家念叨完,就见秦三爷这里已是抽出了目录,顺手递了过来:“七成都是成年的桑树,另有些荒废了多年的林地,一时半会儿我这里也是人手有限,倒是不好细细探查。” “方才秦三爷还说金某见识广,如今我倒要反过来夸一声秦三爷您的出手奇快!”一边赞道一边毫不吝啬挑出了大拇哥,连连颔首。 忙又转向了身边的大掌柜,低声吩咐道:“劳大掌柜去隔壁库房中取了那本目录来,咱们且好好挑上几片林地,也跟着王侯世家喝上一碗热汤,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眼见着那旁满眼精光的大掌柜含笑出了屋子,秦三爷方才忍不住好奇追问一句:“这般说来,金东家已是心中有数了?” “旁的不敢说自家在行,可这有关成衣铺的各项采办,早些年间都是我这个穷东家,亲自出门走动的。置办了桑树林自然是要载桑养蚕的,说来还亏得当初你家表弟的那句玩笑,提醒了金某从那年起就一直留意着朝廷重开海禁之事!” “怎么我家表弟就曾提及过?” “哦,原来秦三爷还不曾知晓,当年虽是颜家小哥借口玩笑一句点出了几个关键所在,金某才不免留心了起来。说到底,还是颜家小哥的眼光独到啊!” 说到正主,此刻他们一行离京畿已是不到两日的路程,别看这次走得急,但一路上却多半走的水路。原因也是简单,乘船而行就可省却投宿的麻烦,自家包下中等客船一艘倒也便利的很,也无须在意旁的眼光。若不是他们兄妹名下的船只都是货运之用,又不敢太多暴露有关海岛的一切,此番婍姐儿甚至都起了念头,日后是否要采办两艘客船,供往返南北的客人租借之用。 但凡是那不晕船的,恐怕都不会选择坐马车颠簸一路,要知道就算是朝廷修筑的官道,也不尽然都是平缓通途。每当途中改换车马出行之际,就是他一贯骑马上路的单晏都不由得怀念起水路的平稳。 “到了京畿境内,我们先在贺先生处落脚两日,再直奔京城也是不迟!”对于这位女先生,单晏也是早有耳闻,当初借鉴自家娘子的奇思妙想,比照着在京城开了一间茶楼外套书肆的买卖,到底是生意不错。 随后也曾有人另在城西那片上,开了家如出一辙的茶楼却因不得法门,不出半年光景就关门大吉咯!如今想来不觉在婍姐儿耳旁低声提了一句,却被身边之人笑着拍开手:“那会儿,我手中现银有限才叫你得了好处,若非这般如今有间商号名下单这独一份的买卖,便可挣回不少来。” “所言有理,叶师爷南下之后还特意给我提了一句,年内这般的局势纷乱,咱们家的茶楼定是生意兴隆的很!” “那是一定是,回头记得我的那份红利便好。不过说起如出一辙来,我看咱们确实不比那位端王爷做到更为彻底。你瞧瞧,你才使了人暗中小心透了消息给那几位幕僚,不承想那位得了信的正主更是厉害一层。居然不及多想,便顺手又将消息卖给了他家同胞兄长!” “如出一辙将消息转手相让应该没错,若说他是直截了当奉送给了那位,只怕未必!”(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八章 财路待开 “也对,险些忘了那位是耐心极佳,这般直接了当必然引得旁人侧目,与他而言才是大大的不妙。”轻啜了口茶,婍姐儿也已点头附和了一句。 再看向外面的日头:“怕是不及晌午时分,这场酝酿许久的大雨就要来临,我们索性停了马车寻个干净的客栈休息吧。连着两天快马加鞭好歹多走了三十里,倒是不必冒着这风大雨急路上遭罪。” “娘子说的是,京里也都知道带着女眷上路,就算迟上两日也是无碍。更何况,咱们这一路从未停歇过半刻,比起往日来已经快了不少时日。”说着顺势比了比前一站经过的小镇,忙又补了一句:“之前租用那条客船贵是贵了些,可胜在一家独享终究不比往常那般,每到一处就得停靠码头,无端浪费了不少时辰。待日后南下咱们还比照此法,定然可以更加便捷。” 拿过一旁的杂记,抽出一张简易说明来交到妻子手中:“你瞧瞧若能再省略了这两处停靠,可是还能省出小半日?” “你是……不曾见你翻看过来时的水路简图,究竟是何时琢磨出来的?”认真看过图上的几个地名,对身边这位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禁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就这么走过一遍你就全烙印下来了?” “没法子,这是为夫我与生俱来的天赋,只可惜寻不见那位绘制舆图的高人,若能……。” “千万别再四处打听了,眼下这时局怕是没等你绘出舆图来,这谋反作乱的罪名就扣在头上了。”抖了抖手上的简图。苦笑一声:“就是这张标注了沿海图形的,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便是罪证确凿!” “所以我连段先生面前也没敢提,也就你我夫妻之间才可安心论及一二。好在我有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就算日后无法再翻看那套舆图也使得。”抬手指向自己,得意非常地勾了勾嘴角:“外城那一半尚不成看全。可这内城的舆图都牢牢印在了脑中,此番再回京城定然能用在实处。” “你都背下?虽说尚有好几处街面没绘全,少数也得二十六、七幅的样子,你居然全都背齐了!”早知他是天赋异禀,但是图稿都能如法炮制实在叫人羡慕的很。 要说她这亲手绘制之人,能迅速从图稿中找到准确的位置。倒也不难,可这般全部印在脑子里还是不能办到。所以,婍姐儿不免犹豫起来是不是该拿出余下的小半,让他全都刻印下来,也省得日后再翻看图纸了。 毕竟都是些该避讳的物件。与其每回拿出来时小心再三,倒不如索性让他背熟了也是不错。稍作迟疑后,不禁抬头望向过来:“当初就不该怕犯忌讳,让那位特意避开了宫阙的所在,如今这缺失的小半或许也有其用武之地。” “娘子这般提及,该不会是寻人有望?” “有望与否实在不好断言,但我们比照着那位的绘制技法,或许可以……。” “没错。没错,我怎么如此愚钝,竟然忘了求人不求己。明日开始……一会儿咱们入住客栈时,就先试着绘上两笔看成也不成。”越说越低声,目光中却是透着满满的欣慰。 婍姐儿也是心中有数,不觉点头应到一声:“平日里我也只会帮忙描两张花样子,若有用的着的地方只管说话。” 就见这旁的单晏颇有几分自信:“我们家虽说也是世代功勋,可族中长辈们也都看得分明。比不得那些诗书传家的看重琴棋书画,但这依葫芦画瓢想必不难。” 是啊。的确是并不困难,但要做到精确只怕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试想自己若不是前世多年练就的基本功。哪敢夸口懂得绘制舆图并一口气画了这许多? 而此刻一旁卷了袖口为其研磨,倒要看看这位又是如何落笔。 果不其然,真要亲自上阵也不是这般的得心应手,单用竹尺在舆图上寻找合适的比率,就不是他这个外行能在片刻之间尽数掌握的。 婍姐儿一旁看着脸上自然没敢露出破绽,只低头研一阵墨,再轻轻瞥上一眼桌子另一侧上,陆续被画费的纸张。默不作声,两人倒是难得的默契,显然这位也是早有预料并不气馁,继续临摹起来。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那旁已支着手肘闭目养神的婍姐儿,才听得单晏低声笑道:“这没有师傅教习,还真是不容易入门。” 见身边之人悠悠醒转过来,才指着最上面的那张涂鸦,摇头苦笑道:“仿效着那位的技法倒是能大约画出宅院的模样,可这大小比例却是不好掌握,也不知那位究竟是用了何等法子测量而得?” “丈量土地自然是用……。”才刚要起了个头,就被这旁之人笑着摆手拦道:“闹市之中,怕是不合宜吧?再则绘制之人又岂敢明目张胆,肆意行事?” “难不成还将自己要绘制的地块亲自走上一遍,以步丈量?” “娘子大才!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以步丈量确实可行,等等为夫这就试来。”说着已是快步出了屋外,抬脚比划了起来。 而屋内的这位脸上已难掩淡淡的笑意,她是有心指点,看来余下的舆图就算达不到之前的精致,也可凑合着用上一用咯!至于自己手中的那一小半,等回到京城悄悄交到哥哥手中,也就是了。 说一千道一万,自己这会儿恐怕要在京城逗留许久,再看如今朝中的局势,这般的纷乱不堪必将持续不短的时日。而此刻,端王爷如出一辙借用了其胞兄之手,说通了圣上重开了海禁,只怕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敛财浪潮! 不单是这些手中短缺银两的皇子们,就算朝中的文武官员又有哪家会嫌钱多,再加之京城内外最懂经营之道的大小商户,只怕今明两年内,这场风浪就将席卷整个国境。 这一路上,小夫妻俩是从未断过议论,端王守着海禁这项就能获利不少,自是不会轻言罢手。而同样所获丰厚的其他几位皇子,只怕更是欣喜若狂,之前或许也有人想到这处发财的机会,可谁都没有把握说动当今圣上,才会拖至今日。 试想那大胆进言,并且一举成功的晋王爷只怕更将此桩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旁人想与其分庭抗礼定是万万不能,但只求少许份额应该不是难事。 百密尚有一疏,何况这般大事必不能一家独揽,就是想要一口吞下,也得先看看万岁爷的眼色,再提如何行事。因为那位才是国中的主宰,将其撇在一旁岂不是不打自招,意图不轨! 所以三日后,当夫妻俩由贺先生口中得知,自家哥哥已在第一时间说定了与霞光阁的合作事项,无论是有间商号的另一个东家婍姐儿也好,还是也有自家买卖在手的单晏也罢,都是一脸的认同。 “如此积极才不失商户本色,我还怕哥哥为防旁人侧目,定然是犹豫再三。倒是我多虑了,居然还说动了他们家合作买卖,看来这海禁一开,有间商号的生意就要更上一层楼咯!” 看着自家娘子笑得灿烂,单晏也已点头赞道:“果断出手,我看舅兄此法更符合生意的本色,真要不闻不问无所行动,反倒引得旁人侧目连连。” 听他这么一提婍姐儿又怎会不明,显然哥哥也是思量再三才做出的正确选择,毕竟此刻的身份是商户,一切行事作派就得符合商人的本性,才不会让人起疑。 以如今有间商号的名头,再加之与二房同在内城,只怕更需谨慎三分才好。颔首应了一声,才转向另一旁的贺先生问起京畿境内,国公府可曾再添置林地、山庄? “至少在这一月内,不曾见他们着了人来,但是否另外请托了旁人代为置办,便不得而知了。” “贺先生提醒的是,之前他家已在近郊大张旗鼓买下好几片林地,而今再如法炮制就不怕旁人家是早有动作,抢在他们之前就已分头行事起来了?”笑着回望了一眼京城方向。 而这旁端坐的单晏亦是听出了话外之音,忙是颔首笑道:“只是现买到底赶不上原本就有桑林在手的人家,恐怕也能眼巴巴地看着旁人先挣上一季银子咯!” “所以,我才要将之前累积存放下的上品生丝,尽数交由哥哥他们手中,也好更快多收几间铺面!” “你是说趁此机会,用生丝换二房手中的产业?” 两人的默契十足落在一旁贺先生眼中,也顿时深感欣慰。小东家这是嫁对了人家,姑爷虽说也同样是出身显贵,可这性子却是难得的温和,比起三爷来也是毫不逊色,待自家这位更是没得说! 从刚才用饭时起,身为过来人的贺先生便打心眼里看好这姑爷的人品,更是真心祝福这夫妻二人和和美美! 到底不能在此处久留,将前后要事一一交待了清楚,隔日一早他们一行便再度上路,直奔京城方向。 “看来这条待开的财路已引得许多商户争先恐后,蜂拥而至!顺着单晏一侧轻轻拨开的窗幔,婍姐儿也忍不住心中惊骇,居然会是如此景象!(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八十九章 重开伊始(上) “这城门口竟然聚了足有百十辆马车,只怕等进了内城后街面上才不会这般地拥堵。”轻声嘀咕了一句,再看身边的夫君同样是颔首连连。 “恐怕这还只是最早一批。你看这些马车的样式,想来多半出自京畿境内,要说再远些距离也不出京畿百余里地。”再度顺着他口中所提,定睛望向过去还真是如此。 左右无法前行,婍姐儿索性细细观察起来,半响后又是低声笑了笑,附耳告知起来:“不但都是邻近地界上的商户,而且我敢肯定这些马车中就有不少已是装载了货物。” “别看这入城的道面是由大块的石板铺就而成,可终究不及今日这队伍的长度。前面的那些车上不好说,可咱们后面陆续排定的队伍中至少三成是满载而来。” 顺手朝那些车辕上示意了两眼,果然好几家把式的脸上神情紧绷非常,瞧着样子便不难猜出后面车厢之内是何等情形。看来还真是满载了货物,打算借着重开伊始发一笔小财。 “娘子倒是观察入微,为夫敢打赌城门口那一众官兵怕是后知后觉,没半旬的功夫定是察觉不出。”努了努嘴,已是轻摇其首。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就算入了内城这较之往日拥堵的情形,也才稍稍强于外城三分罢了。直到离开了那一片店铺林立的区域后,这街上的车马行人才真正恢复以往的疏密。 少时待车马停稳,单晏率先出了车厢,才亲自抬手扶了婍姐儿落下马车。郡王府中出来相迎的仆妇中,已然有人惊得张大了嘴巴却不敢高呼出声。这。这,这还是咱们府上的二公子吗? 再看看身边同样使劲揉眼睛的老婆子,更是忍不住嘀咕起来:“真是怪了,之前冷落了二少奶奶在新房,才出京不到半年功夫就亲近成这般模样。实在……不应该啊?”好似全天下再没有比这桩更怪的了。 显然一旁略比她年轻的中年仆妇,却是另有想法,目送着主子一行缓缓向主院方向,已是迫不及待拉过老婆子:“回头先去后院里禀了那位,兴许还能得两块碎银子的赏哪!” “对,对。婶子我这就去,回头做顿饺子给我家嫂子端去。”这两个妇人本是亲戚,要不是自家没有可以进二门伺候的,怎么会便宜了这个隔房的堂婶。 眼见着略显肥硕的身子消失在通往偏院的月洞门后,这中年仆妇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刚才拉着往后面马厩方向而去的车辆:“敢情这次回来还多添了几个跟前伺候的。” 别看郡王府中分工明确,二门外的下人是决计无法轻易跨入垂花门内,可保不住这内宅的大小消息,顺着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陆续传扬开来。 所以此前关于这位倍受二爷冷落的新奶奶的传言,也曾让下人们私下议论了好一阵子。直到随了二爷匆忙出了京城后,才被旁的新鲜事逐渐替代。而今这等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巨大反差,怎不叫人瞪圆了眼睛,茫然无措。 漫说是郡王府的下人们了。就是此刻才听了府中大管事来报,自己那仅有的嫡子携妻而归时,不轻不重丢了一声:“让他们花厅先候着。”正欲将手中的书稿翻上两页。却被一旁面露难色的大管事低声提醒道:“王爷,二爷他……如今待二奶奶却是有些不同了!” 显然自家这主子并为听出话中所指,仍旧专心翻他的书,可一旁的大管事不免踌躇了起来,再度张了张口想重复一遍,就见座上这位是猛得抬头望向过来:“你再说一遍。如今不同了,怎么个不同法?” 忙不迭应了一声。便将刚才府门外的情形,添油加醋细细描述了一遍。若不是旁人不知这位压根没亲眼瞧见,定然以为他就是那看得最是真切的郡王府门房。 这是怎么个说道,不应该啊?想当初,他是一百个不乐意,就是从不看重与这嫡子的自己,也满心的愤愤!再怎么不思进取,他也是我嫡亲的骨肉,就算日后自己有意扶了庶出的长子承袭家业,可这一事无成的纨绔儿子也不能叫旁人轻慢了。 何况那头还是弃了祖业的破落功勋,在郡王爷看来如今的庄国公府再不似之前那般了。若是老国公爷尚在倒还罢了,就是当今圣上都看重他们郑家几分,然而此刻的国公府再不比从前咯。 单论他们一家父子们几个,竟然无一真心承袭祖业,不过是随波逐流要在朝中谋个高官来做,又是谈何容易。再则说了,当初这桩婚事也是颇为蹊跷,好端端的内宅小姐,身边怎会连个得力的妈妈、婆子都不曾带着出门? 况且还是他们家大房早年留下的遗孤,嫁妆更是寒酸至极!说句不中听的,这般的陪嫁顶多也就比末流的小官略好看些罢了,真真是欺人太甚! 因此每每提及这桩来,郡王爷就气不打一处来。别看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他虽不十分待见自己的嫡子,可这有关自家颜面的大事,他这个一家之主又怎会半点不在意。 连带着暗中施压与他的晋王爷,他也是嗤之以鼻,腹议不断。 要不是眼看着朝中即将变天,这暗亏他又岂能生生咽下,而当初柳氏的一句提醒,也在无意间成了他最后点头答应的要素之一。毕竟为庶长子谋划了许久,这等的天赐良机实在难得,岂肯就此错过。 早前那小子自己也不满意那郑家孤女,倒是叫人不禁暗喜,但眼下这般不禁令人有些头痛。一切都好像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从最初的晋王威逼,到柳氏的诚心劝说,再后来自己的盘算,都同时指向了一个目标,那便是嫡子日后必定是岳家不得力。 所以,权衡再三之后,他索性不闻不问远远避出了京城,也曾为此暗喜在心。然而这世间之事,实在是变化无常! 自家这里才刚硬着头皮迎了这位孤女进门,还没等消息散尽国公府那头,已是马不停蹄直接送了自家的闺女去了晋王府。更令人意想不到是,原本早该报了万岁请赐郡王长子夫人的封号,偏偏被那晋王侧妃抢了先。 她们是姐妹情深了,自己这郡王府的颜面又有谁顾及一二,更可气的是今日府前令人错愕不已的情形。外人或许不知当初的实情,如此一来更是等同于将所有的矛头,直接指向自己的这个做公公的,容不得人! 要知道,当初儿子拜完天地的隔天一早,自己就以公事要紧为名直接出城而去。漫说是府内的众多人口,但凡听闻此桩的也多半是认定了自家并不满意这门婚事。然而当事者并非自己,那时几乎九成九都认定必是那国公府的孤女身份尴尬,配不上郡王长子才会落得这般不堪的地步,哪里晓得再等回京已是急转直下,自己这个做公公的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怒气冲冲踱步而来,临到门口却不得不先压着满腹的怒气,深吸了一口气。毕竟多年的习惯养成,这份气度还是可见一斑,摆手示意忙不迭起身施礼的两人,一旁坐了。 这才垂着眼睑,沉声道:“既然书信已是收到,也该明白进宫谢恩,才是当务之急。旁的暂且放下一旁,日后再叙也是不迟,至于你娘家堂姐妹间的手足情深,实在令人动容,只盼着日后与晋王府少些走动,安心在府中打理庶务才是本分!” 看似不重不轻敲打小辈两句,但其中的深意已是不言而喻了,之前信中已有提及,但此刻听得真切更令一旁坐定的夫妻俩,不免互望了一眼后立马错开。 就听得那旁的郑氏,已是不卑不亢点头应道:“儿媳谨遵公公教诲,万不该胡乱行事。” “这样最好。”摆手拦停一旁本欲出口相助的儿子,郡王爷已然抬了抬头,瞥了两眼。果然是对此心存不满,自那日信中提及之事便可获悉,自家这位父亲大人是怒气十足。请封一事必定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推再推。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人又能料到最后出言相助之人,正是当初一手促成婚事的那位,只怕日后父亲大人得知全部的真相后,更是怒不可遏,暗恨非常。 而拖延背后定然还有一位是功不可没,那便是一直盘算着如何剔除自己的柳氏!此番被晋王侧妃坏了好事,她定然是有苦说不出,但以其那份阴毒的性子,面对这样一位身份特异的外人,恐怕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份了。 正待启口再多附和一句之时,却听得这旁的父亲大人连忙是话锋一转,直接了当问向自己:“既然晋王侧妃与你妻子是姐妹情深,那此次重开海禁,郡王府是否也能入股一份?” “入股?儿子前一刻才同郑氏下得马车,实在是不明就里,还请父亲大人明示一二。” 此句一出,郡王爷已是深深看了那旁的单晏两眼,片刻后方才正色追问道:“你真一无所知?晋王如今是圣上钦点之人,重开海禁一事就是由他全权接手!”(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章 重开伊始(中) “我们府上缺银子?” “谁说的?怎么会缺银子,想我单氏一门好歹也是……。” “那为何要入股?” “自然是因朝廷重开海禁,合股做些海外贸易以备……你是存心跟我叫板不成?让你前去问明入股一事,去了便是,哪来许多……。”斥责声戛然而止,此刻方才想起来这屋内还有那个,不起眼的儿媳妇一旁就座。立马收住了口中之言,转而低声叮嘱一句:“如今这满京城里,但凡与晋王府沾得上边的,只怕都没落下的!” “明白了,等我休整两日再议。” “你……算了,一路也定是走乏了,都先歇息去吧。”再懒得抬头看一眼那旁的小夫妻俩,但那份毫不掩饰的敷衍却是显而易见。 低低应了一声,两人便匆匆离去,行至单晏居住的听涛苑。 “这片院落我们住主院听涛居,而两旁三处偏院中落霞坞,因为与主院离开最远,中间又隔了池荷塘,所以起初想到自污时就选定了那处,安顿一众歌姬。”顺手比了比一旁重重落了三道锁头的葫芦形洞门,低声向身边的妻子直言告知。 一旁婍姐儿也是缓缓颔首,面上未露丝毫异样,可心中却忍不住长吐一口气,亏得都是些没有名分的姬妾,要不然每日来回来去在自己跟前晃悠,就够令人心烦的。 耳旁已是传来单晏的低声话语:“其余两处也都不算宽敞,都是三间两进的格局,只是与我们这主院隔着一条丈余宽的夹道,所以就没敢胡乱安排了旁人居下。”轻捻了一下耳垂。略带几分正色:“平日在外尚且小心隔墙有耳,回了自己的居所更不能叫那有心之人,毫不费力就听了壁角去!” 顺着他眼神所及,婍姐儿也是仔细打量起来:“还真是离得有些近了,当初修这院子的时候。怎么就不曾想到大可用零星花园,将这些几处隔开些。” “咱们这般的外行都能看出其中不妥,何况是哪些经验丰富的能工巧匠们。”回头望向刚才去到的正院,冷笑了两声:“夫人不知,当年郡王府重修之际,咱们这一片院子该如何布局。就是后院那位亲自向父亲大人吹的枕边风。” 倒是让婍姐儿小吃一惊:“这嫡子的居所,她一个姨娘也敢出言干涉?”在心中不禁又对这位如夫人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非同一般。 “不过都是些妖言惑众罢了。可惜我家那位父亲大人就是对此深信不疑,至于旁人之言更是丝毫无用。而当初我才八岁稚龄,即便看出了些许端倪,又有谁愿意一听?”说话间,夫妻二人已并肩跨入了主院之中。 原来这一处,却是五间三进的宽敞宅院,而最外面一进又因连着其余三处偏院,也就有别于普通的外院。虽说连同那两个分别通往东西夹道的门洞,也被包括在外院范围之内。但与更外面的厨房小院与客房小院,又被一道院墙分开两旁。 适才由外面步入主院前,婍姐儿就略作目测。显然被占了外院空地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进深,便是专为这两旁的门洞留出的两条,功能等同于夹道的通路。 刚才就觉有些不同,此刻坐定下来,便忍不住好奇问道:“该不会外面那道,隔开厨房与客居的院墙是随后补修而成的吧?” 不待放下茶盅。已是轻笑出声:“娘子果然是好眼力!早先我年纪尚小到底没能察觉出,这两处不过隔着条夹道的偏院有何不妥。但随着父亲安排了我那位启蒙先生住下,才逐渐发觉了其中的玄机。” 说着已是勾了嘴角。冷笑一声:“我说怎么请个启蒙先生就敢堂而皇之住进了偏院?按理说这般的外人郡王府中,就有专门的客居小院供他们安置,原来不光是吹了枕边风,就连那位启蒙先生也是那位娘家给引荐的!” “这么说来还真是处心积虑,早有准备!” “正是,只怕当初听说要重修府内的院落,他们便动足了心思想将一切尽数握在手中。”转而已是抬头望了一眼偏院的方向,幽幽念叨一句:“还记得那时我母亲才刚病逝,外祖陪嫁过来的几房老人也在父亲的首肯下,陆续被放了出去,最后就连我奶娘一家也都不知所踪了。” “其中最是蹊跷的,就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中,居然有一个前月才被诊出有了身孕,待我娘这屋内传出消息没过二刻的功夫,那头就紧跟着血崩不止,当晚就没了。” 一旁的婍姐儿已不由心惊,虽不知那陪嫁的丫鬟是否身在公公的后院,就算是嫁与了府里的管事、仆役也未免太巧了。果不其然,就听得这旁单晏继续言道:“要说那丫鬟所嫁之人,也是这郡王府中的二等管事,有人却如此胆大,更叫人为之惊心不已!” “事后那二等管事就追查到底?” “怎么没有,只不过未及他家娘子满了七七,就被父亲发落回了祖籍所在。” “啊!这也太过巧合了,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有诈……。”婍姐儿此刻已是莫名激动,脱口而出却见这旁之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叹道:“当日我母亲一去,后院那人岂肯留给我太多的亲近之人。其余几房陪嫁之人都好办,唯有这丫鬟早先由祖母看中,说定了亲事。” 略作停顿,吃了口茶才缓缓接到:“夫人可是觉得奇怪,既然当初是我祖母看中的,为何我那父亲大人还敢如此行事?” “难道其中还有隐情不成?”顺手捻了一块点心,品尝了起来。 而这旁的单晏亦是点了点头,赞道一声:“果然是一点就透,那二等管事本是我舅公家荐来的人,而我家父亲早些年间就与其外祖家不亲近,进而对我祖母娘家的仆役,也都不甚看重,所以才叫那柳氏有了可趁之机。” 闻言也是颔首,接了一句:“恐怕祖母当年还在世时,就看出了些许端倪,才特意将母亲的陪嫁丫鬟配给了此人,想着就是拉近两家的关系,好在日后给你多添一分助力。” “夫人此言甚是,只不过我家父亲大人早已被那柳氏绕得五迷三道,不甚清醒,哪里还顾及这许多干系。而我又实在太小,压根不知其中的利害,只记得我母亲临终前的那句提醒,轻易不去正院。” 微微皱了皱眉,婍姐儿也是感叹一声:“其实不与你父亲亲近也是有利有弊。婆婆临终之前的叮嘱,也是迫于无奈忧心你去了正院就有可能着了那柳氏的道。然而,不常在你父亲跟前聆听教诲,随着时日一长,便失了亲近之感。” “没错,或许在我母亲看来,比起同那位的亲近之感来,还是在成人之前保住我这条性命,才更为重要!” 听他这般一提,婍姐儿突然是灵光一闪:“当年你游湖落水,事后可有证据指向后院的柳氏?” “确凿的证据是遍寻不见,可在旁敲侧击下,终归有人愿意开口道出当年的实情,只是如今时机未到,我怕打草惊蛇反倒不美。” 婍姐儿也知道这样才是最为稳妥,到底此时郡王府中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郡王妃,可这如夫人柳氏却是一人之下,漫说是府中的下人们了,就是那些有头有脸的管事,只怕也没有人肯吃罪于她的。 毕竟这府中还是一家之主的郡王爷最大,而自己的夫君在旁人眼中,只怕仅是占了嫡子的身份,不过挂了空名的郡王长子罢了。 “夫人也不必纠结与此,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想出个借口,将请托入股一事撩开手才是。” “有理,这等麻烦之事还是莫要沾手为好。”对于单晏的这一果断决定,婍姐儿也是一百个赞同。旁人不知道,他们夫妻与晋王府中的那位侧妃是何种关系,却也不能将错就错上门请托。 “而且,端王爷那里怕也不好交代,一口回绝怕被看出破绽,却不等同于束手无策。” “你想到了什么?只恐落霞坞里传出的消息,再不能叫他们看重了!”一句话透着两分酸涩之感,引得单晏忍不住朗笑了起来:“方才府前亲自扶了你下车,就是给这郡王府内的众人提个醒,日后谁还敢冷言冷语,放肆胡诌定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落霞坞里的歌姬们也要随着夫人回府一并都散了干净!” 未等这旁再补上一句,却被婍姐儿摇头拦下:“先留着或许还有用武之地,也是未尝可知。如今断不能给柳氏半点机会,左右是多养几个歌姬而已,终究强过每日在跟前碍眼的良妾,看着心烦。” “夫人安心,我这辈子是受够了所谓良妾的苦楚,哪里还敢自讨苦吃再摆一个眼前添渡。”好笑地勾了勾身边之人的下颌,附耳轻语道:“朝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也不知进来的那个是不是旁人特意安排在府里的眼线。”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随后又压低声音告诉两句,说的便是有关落霞坞中的几个可疑之人。(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一章 重开伊始(下) “府内别处的可疑之人,我是无从得知,但我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须自己多留意些,不敢大意。再则说了,落霞坞中几个可疑之人我是从未动过,因为不知其背后的主子是谁,索性只作不知反叫旁人摸不出深浅,才更好些。” “夫君此举确实高明,早先你本就难得在府内停留,与其花费气力在这些小角色身上,倒不如放任一旁的好,无论背后的主使是谁只怕都不是无的放矢!” 想到之前,被二房送到自己身边的小丫鬟,他们是尚未来得及调教一番。而且,当初的情形也是有目共睹,漫说是国公府中管事妈妈了,想必在那位夫人眼中自己这大房遗留的孤女也是无足轻重之人。 可是谁又能料到,偏偏就是如此一位,在外人看来毫无可取之处的不幸之人,却是此时已在京城名头不小的商号东家了! 而那商号之所以能有今日的规模,她在其中的功劳也是旁人无法比肩的。要知道,起初想到运用正常的经商手段,从二房手中拿回所有也是婍姐儿最先提出的。 阴谋与阳谋在婍姐儿看来,后者无疑更稳妥许多,即便此刻她的身份再不同往日,仍旧不敢小瞧了国公府的实力。百年基业,可不是谁想撼动就可撼动的,而且在他们兄妹看来祖宗的传承,到底是郑氏一门的根本,又怎能轻易毁弃。 更何况,如今又得了单晏的承诺,或许有朝一日这份基业便可顺理成章回到大房手中,越发不敢胡乱行事。 想到二房因为强占了许多本不属于他们的产业。才敢明目张胆站在晋王身边,婍姐儿就只觉得愚不可及。那位是什么身份,居然尚未坐上那个位置,就如此肆无忌惮从你们手中接过钱袋子,可想而知一旦日后真荣登大宝。国公府还能逍遥几时? 或许眼下那位深感国公府的重要,但他日坐稳了皇位,放眼朝中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岂不成了众矢之的?更何况,那位的性子原就贪婪非常,只怕更是雪上加霜。避无可避! 正是基于此点,兄妹们更是默默加快了收回的速度。不得不说此时朝廷重开海禁的消息,实在是恰大好处,借由此项更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尽快筹集起足够的银子。用以购回二房手中的产业。 通过经营的手段,达成目的无疑是最为合宜,其中既有对自家兄长此刻还需隐藏的身份保护一二,也不乏对京城各方势力潜在的利益关系,有所考量。 别看国公府如今是大不如前了,但随着那位主事夫人陆续放出手中的产业,难保旁姓人家中就有想要分上一杯羹的。基于这些不定因素,兄妹俩虽不曾当面坐定详谈许多。也早已养成了谨慎的性子,落在旁人眼中却是默契十足的样子。 而今单晏又怎能落于人后,自问与郑氏是早有默契。因此听她这般赞道,已是连连颔首:“当时而言,能想到安放了眼线在我院子里的无外乎端王与其胞兄两位,至于后院的柳氏尚无这般的能耐。她的枕边风可以说动我家父亲确实不假,但涉及官场之中人物,恐怕就力不从心咯!” “按理说端王在你身边布下眼线也是无可厚非。但晋王如此行事又是何故?难不成看出了你与其胞弟私下的盟约?”说出心中的推测婍姐儿自己都禁不住后背一阵发凉! 却被这旁之人摇了摇头,接着解释道:“一切只怕要从当日你我被设计观中相救说起。”果然听到这句。身边的郑氏脸上已露出淡淡地错愕,略作安抚后继续往下:“那时我就曾着人折返观中试图旁敲侧击。寻出蛛丝马迹以便日后澄清事实,到底不及他们实力雄厚终究是无果而返。” “但他们应该不曾料到,正是因为这一切都太过完美,毫无破绽可言,才让我愈发怀疑观中设计我们的幕后之人,必定不简单。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直到我们准备出京前夕,才终于确定其中插手之人定是他晋王无疑!” 只见单晏已是深深望了一眼,外城方向沉声补了一句:“此番今王迎娶侧妃,还有一人也是倍感错愕。” “除了晋王妃我实在想不出,还是另一位……莫不是那端王?” “正是这位,只不过他所忧心的不是旁事,而是当年那和尚的预言可能成真,所以才早早与我达成协议,只要能将国公府中这位命格特异的小姐迎娶过门,便可脱身而出。” “难怪你此前不惜代价,屡屡援手,敢情是为了尽快脱身!”一旁婍姐儿低呼出声的同时,心底另有一处也好似突然松懈了下来,果然还是另有缘由的,若非这般又怎能说放就放下了。 忙不迭抬头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嬉戏道:“那夫君可知,我与二房那位不过差了两月,刚好也符合了那和尚的预言?” 却被单晏当场截住:“日后切不可再提及一二,正是因此我们才需格外小心!你可知仅短短数月间,晋王府中那位正妃已遣了多少人马暗中探查国公府?” “怎么……居然还有这般之事!”说不吃惊定然不能,身为亲王原配若说有心探听实力不俗的侧室娘家,做到知己知彼,倒也情有可原。可如此暗中布了许多人马大肆探查,只怕就另有蹊跷咯。 更何况她自己本就有嫡子傍身,又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其中的深意已是不言而喻,就是旁人获悉了此一消息,也定然会将多年前的那段预言,联系一处。 “果然是不能再提了,这么说来如今那位大小姐在晋王府内的日子,恐怕也不是那般一帆风顺?”婍姐儿忍不住遐想。 却听这旁之人摇头言道:“暗中探查国公府是不假,但此刻正是晋王用人之际,想必那位在府中过的不差,只是被正室压制着也是难免,以那位高傲性子必定是满腹的愤愤。” “你倒是说的一点不差。我虽没同这位大堂姐相处多久,但这位骨子里傲气十足,就连她的同胞姐妹也是难以忍受。只是她自幼天资过人,其余姐妹们中无人可以比肩一二,越发养成了这等高傲自负的禀性,也就不足为奇了。” 坦然笑了笑,便立马话锋一转接着商议起来,郡王爷给身边这位出的难题:“说起这位的才情与傲气来,倒不会借着姐妹叙旧,请了我王府做客试图劝说一二。就恐晋王正妃那头会以此为由,寻了我去府上探问那位的根底深浅!” 稍作停顿后,才深吸了口气,提议到:“我看索性将这两桩棘手之事合二为一,设法引得那柳氏所出的庶子自动抢下这桩,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夫人同我想到一处去了,只要引得那人主动想父亲讨要了此桩差事,此后的种种便再与郡王府无关了!”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正院所在,随后忙又转回头与身边之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皆是一派了然。 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就听自家夫人已是低声接应道:“待那人主动接手后,无须晋王正妃出手来邀,只怕咱们这府上的大奶奶顾氏也会借此亲近与她。” 说到这位本是书香门第出身的郡王府大奶奶来,就必得提及这位的祖父,现任吏部侍郎的顾怀明顾大人。别看顾家再无旁人做得如此高位,但并不能就此断言日后顾氏子孙中,就无人能赶超这位先祖。 若说当初顾家对嫡次女所嫁的这位,郡王府的庶长子还心存侥幸的话,此刻再看嫡出的这位居然被逼无奈,迎娶了这么一位孤女进门俱是忍不住长舒一口浊气。 就算外人对府中的实情不甚明了,然而顾家只怕是早已打探一清,心知肚明的很!若是不然,又怎么甘心舍了宫中的采选,情愿嫁与这位原本不具承袭资格的庶子? 定然不会是只听了如夫人柳氏的一面之词,便欣然答应,其中必有郡王的暗示之举。所以在途中听单晏细细说明后,婍姐儿便连夜将郡王府中人物图谱,认真勾画了出来。 自己的记性虽不及身边这位天赋异禀,但在旁人眼中也非常人能比,然而被婍姐儿一通勾画落在纸上,更是胜过那文字录入。 此时提及顾氏自然就联想起了,一直逍遥过活的姨娘柳氏:“就不知那顾氏与后院那位如夫人,关系如何?” “本就不是正经婆婆,若不是父亲护短的很,只怕这位都不愿多看一眼,就是她那个亲身的儿子亦是怨念颇深,不过却是个面上不显的主。” “这般的出身,又是家中嫡女懂得隐忍确实难得!”应到一句婍姐儿好似突然有了灵感,低声将自己的提议告诉了起来。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预料的一般,竟然毫无阻隔。没等第二日单晏前去告罪,一家人用罢了晚膳之后,就听那旁的庶长子首当其冲,朗声提及了自请明日晋王府中,说动那位关于自己入股一事。(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甘与野心 “你要入股?”听得一旁庶长子突然提及,坐定主位之上的郡王爷不免是留意起,另一侧嫡子面上的神情来,居然好似莫名意外却又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 可见对于之前自己叮嘱的要紧之事,自家这嫡子似乎夹杂着排斥之感外,还有些力有不逮? 难道是因为婚事上颇为不甘,偏此刻又要上门请托,自觉则损了颜面,但今日小夫妻俩回府之时的亲近之举,却又不似之前那般全无半点男女之情。片刻之间,上座这位已在心中转了十七八道弯,再留心嫡子这边的情形,仍旧再寻不出一丝异样来。 他在被封这世袭的爵位之前,就是府上名正言顺的郡王长子,不二之选。一身的温润性子也是养成已久,但那旁柳氏所出的庶长子却是断然做不到耐心十足,许久等不到确实的答复,早已是按耐不住心中焦虑不堪。 要知道,此等良机岂是想有就有的,今日叫咱们赶上了,说什么也休想让自己罢手。而且在他看来或许因此与晋王爷搭上话,从此自家便多了一份助力不说,就是日后与嫡子一争也大可挺直了腰杆。 外人不知道自家这嫡出的弟弟是何等情形,拜堂那日就是被逼迫着礼成的,别看此刻他身边垂首立定的那位同晋王侧妃是堂姐妹,但在父亲口中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 不过是个没了父母双亲的孤女,更何况底下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要养活,只怕自家弟弟还得另外分出俸禄,接济两个内弟。想到这里更是底气十足。自己虽说庶出的儿子可满府上下谁人不知,如今在整个郡王府中真正掌事之人,恰巧正是自己的生母如夫人柳氏! 或许在旁人眼中,生母不过是后院里一名普通的良妾罢了,但府内的老人都明白。这位才是郡王爷眼中的珍爱之人。无论当初郡王妃在世时,还是如今这府中再不曾出现过另一个女主人,皆是如此。 若说当年顶着父母长辈之意,无奈迎娶了正室过门,可到头还不是一切都被自己的生母尽数握在手中。只可惜,以妾为妻是不管是官宦人家。还是普通民户都不敢越礼的大事,真要被言官知晓了,定然要被弹劾夺爵! 因此,这桩恨事是生母心头无法磨灭的伤口,也是父亲一直以来极力补偿自己的根源所在。抓住每一次的天赐良机。从自己儿时起就被生母常常在耳旁念叨,久而久之哪里还需旁人提醒,他也早已在骨子里养成了这般凡事张口讨要的习惯。 此刻见父亲眉头微敛,便知要想达成目的并非太难,只怕是碍于颜面才迟迟不予答复。再看一旁的原配嫡出满脸的焦急之色,更在心中笃定了三分,好歹也是被封了郡王长子多年,可这般小家子真真是名不副实。亏他还屡屡在外炫耀出身显贵。 而那旁的小夫妻俩却是早有默契,今日这场美其名为团圆饭的家宴,正是再合适不过的脱身之地。往日对他的庶长子是有求必应。因而此桩敛财的大事,无须许久考虑必定是颔首应了。 为了日后由庶长子承袭家业,座上这位可谓是费尽心机,而今嫡子虽是一事无成,可仅占着嫡出的身份便可见庶出的哥哥,远远抛开一旁。想到关键所在。上座这位又不禁瞟了一眼,那旁毫不起眼微微垂睑安静端坐的二儿媳郑氏。 若是自己这庶出的长子另有依傍。或许是……想到晋王侧妃虽与嫡子的正室是堂姐妹,这兄弟两家的关系实在一般。因此断言必定站在嫡子这边,倒也未必! 一联想到国公府如今再次名头突显,不也正是源于此番朝廷重开海禁后,他们与晋王府联手祭出的一则大好消息。到底与随后加入进去的几家有些不同,郑氏一门如今是风头正劲,别看其中拿出数目庞大的本钱银子,必定是国公府占了一多半,但因为有晋王府这头的保驾护航,定然是一本万利! 就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家,也必定是……此刻倘若再有迟疑,已是万不能够了。既能给庶长子留一份家资,还可顺带着攀上晋王只怕再没有比此事,更靠谱的机会了。 一改方才的踟蹰,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兄弟二人后才正色叮嘱两人几句:“既然你无意此桩,日后你大哥随晋王挣回丰厚的银两,也莫要旧事重提,伤了兄弟之情!” “儿子有朝廷的俸禄,那里贪图这区区小利!”满脸的不可一世倒是颇有几分功力,绕是婍姐儿此刻一旁站了,也必定是信以为真。 果然这多年的演技不是做假,再看这旁的父子二人皆是忍住心中好笑,却又不敢流露太多,面上的神情不免有些僵直,只是单晏他不及察觉罢了。 父子俩自认为是万无一失,然而在一旁之人的眼中,却是窘态十足,贪婪之色在那旁庶长子的眼中一闪而过,又哪里逃得过他的敏锐目力,真真是井底之蛙不值一提。 再听这旁座上的父亲大人一声长叹:“如今我郡王府再随了其余几家入股这桩不免落人口舌,此番就以你自己的名头,却是无碍。” 果然是有求必应,晌午时分郑氏的一招制胜,还真是毫不费力手到擒来!挺直了背脊,面上流露出些许的不屑之色,但心中已是几个转念。到底所料不错,只要他张口便能成事。对于父亲常年娇宠这庶长子,潜移默化间早已成了习惯,单晏可是了如指掌。 所以当郑氏说出了借由庶长子的妻子顾氏之口,道明其中的利害得失,必定是万无一失。而这一确实的消息,自然是由闻讯前来帮手整理听涛苑的管事妈妈,不经意间流出去此处的。 不消打听这管事妈妈是哪方人马,只要将此事的利弊,一一详细说明清楚,便会被这一行外来的仆妇,顺利带回各自的主子那里。 而对于,此时郡王府中旁的势力,只怕除了自己夫妻二人外,其余皆被后院的柳氏掌握了九成以上。所以,这消息的传递从来就不是问题所在,更为关键的是那管事妈妈是否能将此桩传递分明,才是重中之重。 为此,婍姐儿是特意提笔写就了一篇稿件,让丫鬟们几个悉数背熟了内容,才分头去了院中各处假装私下议论,说与那些特意前来打探消息的仆妇们知晓罢了。 也正是因决断够快,才能抢在明天到来之前,索性叫庶长子这头占了先机,若非如此还真不好说,明日起身后单晏是要装病多留一日为好,还是直接出门访友忘了时辰,继而误了这桩已此借口推辞干净为妙? 总之由他们那头心甘情愿接手下来,才是上上之选。毕竟婍姐儿可算是初来乍到,成婚之时她即刻被发配偏远院落,哪里知晓这府中各处的远近分布,更不曾有过机会同庶出的几家妯娌,说上只语片言。 早先一步回到了听涛苑里,她也未曾唤入了原先那一众仆妇聚集跟前自报家门,以便花名册上作了标记。这般松散行事,正是应合了自己本是出身乡野,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放任作派。 如此一来,自然等同于给外人留了可趁之机,反之也更让人对自己乌有倚仗的孤女身份,更为安心。说到底,这才是婍姐儿的目的所在,人生地不熟一切皆多看少动为妙。静观其变自有其好处在,何况一家之主的郡王爷信了后院的柳氏多年,习以为常哪是容易改变的。 与其一回京便迫不及待试图接手府中庶务,倒不如先摸摸那人的深浅方是上策。姨娘身份就算郡王再是宠信,也难以做到如此这般一手遮天?想必其中还另有蹊跷,也是未尝可知。 或许真是那天生打理庶务的高手;也可能是有高人在其身旁指点迷津;亦或者她娘家的母亲早有先见之明,早早便教导着学会这些本该正室掌握之事。 只等单晏满脸轻松地步入内室,她才将此一决定尽数告知了起来,听得那旁之人也是颔首连连:“夫人想得周全,此时出手太过仓促了不说,无论是端王还是其兄晋王那头皆需忌惮一二。” 要说忌惮端王获悉也是情有可原,本就想尽快全身而退,自然是要让其自己罢手才是最好。若被其得知小夫妻俩才一回京,就在这郡王府中搅得人仰马翻,必定是颇多疑惑。 不但对单晏会有所警惕,就是婍姐儿这里只怕也会倍加关注,这一切才是他们夫妻俩最不乐见的无妄之灾。面对晋王爷更是如此,他府中的侧妃定然视他们夫妻皆不顺眼,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稳妥作派,愈发得小心再三。 “所以我们听涛苑中越要外松内紧,显得平平无奇!”抬手比了比庶长子所居的那片院落,再度笑了笑道:“比起他们那片再精简些内宅仆妇,夫君以为可否在明日正院请安时,在公公面前提上一提?” 片刻思量后,才给了出自己答复:“稍晚上半月左右,待你略略熟悉了这片院落后再提不迟!”(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三章 顾氏与姨娘 想想也是有理,自己才刚入住听涛苑,哪能这般果断拿主意,还需收敛几分锐气才是要紧。直到两人洗漱完毕就寝之时,单晏才坦然笑着刮了妻子的秀鼻,轻声感叹一句:“到底不愧是功勋世家出身的嫡小姐,内宅治理一事都用上了兵法,可见其家学渊源!” “家学渊源不过是其一罢了,要紧的是这郡王府中另有盘踞多年的作妖之人把守,不动用非常之法又怎能手到擒来?” 略带几分的调侃之意,难得学着身边这位挑眉的动作,亦是稍显得意的补了一句:“都说学以致用方为最佳,而此刻我们要做的便是引了那顾氏依样画葫芦,将此前柳姨娘的种种行事作派,也一并返还与其身便可。” “夫人想如何行事?”就见身旁之人已是附耳告知了起来。 单晏是越听越觉得眼前发亮:“此番可行,只是这事若成了那顾氏便气焰嚣张,日后在府里给你难堪又该如何应对?” “你也太过小看那柳姨娘的厉害之处了,试问这许多年间郡王府中就只她一个姬妾不成?” “那倒不是……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借此事为契机,从而分裂他们婆媳间长久以来的平和,日后再无需旁人插手挑拨也是无碍。” 只见靠坐身边的郑氏已然含笑应到:“怕得就是一家独大,此刻给了庶长子夫妇俩营造可趁之机,积蓄力量已待他日崛起,而在我们这里所图的无非是祖上传下的爵位与基业罢了,但柳姨娘那旁才有顾氏更为急切想要掌控的主事之权!” 反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微微摇头自嘲一句:“早先之前我这乡野村妇的名头几乎是尽人皆知,待明后日起再添上一把火,便可彻底做实了此桩。” “难怪你方才寻了管事取了苑中各处的钥匙,莫不是打算在我们这片院落之内,开辟几处农田、菜园不成?” 见他说起这桩同样是一脸的调侃之意。不禁颔首应到:“心疼将你这院落改作了乡间的田庄不成?” 却被他当即拦停,连连摇头:“铲平了又如何,原本就未经我过目首肯修建了起来,此刻改了反倒让府里众人明白,谁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 “正是这么一说,我才要极力引了那顾氏野心更甚。直到将那把持府中庶务经年不让的柳姨娘,怄气吐血。” “夫人所言极是,我们此刻还是隐藏实力,倒不如直接挑起他们之间的利益纠纷,才可作这壁上观。渔翁得利倒是不必。只消他们双方再无之前的亲密无间,便不枉费了此番功夫。” 这旁也已认同颔首:“我本意也是如此。毕竟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从夺嫡大事中,尽快脱身而出。在他们彼此心中埋下,相互猜忌的种子已是足够,至于往后如何发展便无需我们多加干涉,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因为无论是后院的柳姨娘也好,还是那同样是书香门第出身的顾氏也罢,两人的命运原就截然不同。致使她们看待事物的观点也是迥然非常。”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眼下可以看出的就有三条,那柳姨娘本是府中庶长子的生母,却一直以这不符主事之人的身份。不肯让与庶长子明媒正娶的妻子顾氏,这便是一目了然之事。” “其二,便要从庶长子这些年来的功不成,名不就说起。按理说你这嫡子被外间传成纨绔一名,倒还说的过去,但他的亲身儿子同样是一事无成。岂不是更为不堪?” 听到这里单晏已是摆手插话道:“夫人不知其中的根源所在。早先她亲身的儿子也曾拜在名师,不曾想我家那位父亲大人被祖父唤了去就是一通呵斥。你也明白单氏一门与国公府同样是行伍出身。自太祖开国以来漫说是苦读诗书,走科举之路的子弟了。就是天赋不足未曾在军中效力的,也鲜少有弃武从文之人。” “倒是我家更重传承。”喃喃接了一句,脸上却是平静非常。 婍姐儿感叹之人,自然就二房那父子们几个,然而在单晏看来这些都不是重点:“要紧的是,我单氏一门中未出现过这般的官迷,才是值得万分庆幸。” 摇了摇头,忙又接了前言继续道:“也不知是老天有眼,还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柳姨娘亲身的儿子正是那天赋不足之人,所以才一直未能谋得一官半职。” “原来如此,这些倒是我之前所不了解的实情。”片刻的停顿之后,忙不迭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接着往下:“最后一条只怕更能引得顾氏的愤愤不平,听说那柳姨娘所出的幼子,时至今日还被其养在身边?” “正是,听你这么一提,今日这小子也该满十四了吧?”顿时双眼一眯,反倒轻笑了起来:“只怕在那顾氏看来,柳姨娘一直把持着府中的庶务不放手,就是为了给小儿子多留出一份家产?” “实情如何你我都无从知晓,但这颗疑惑的种子却是不得不提前播撒下去。如此一来才能转移了顾氏的所有视线,而我们这儿就可退过一旁,悠哉她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咯!” 一时激动已是伸手揽过身旁之人,闷声笑道:“那日还自谦不懂得内宅妇人的争斗之法,以为夫看来却是更胜一筹!” 却被这旁的郑氏摇头解释道:“这哪里是内宅的争斗手段,我不过将些惯用的经营之道,移栽过来而已。” “你大可将这府中的几方人马视作商号几家,而我们一方不过是无奈被卷入其中的旁观看客罢了。要想在他们出手之前保存实力,顺利避过一旁,惟有提前将他们之间的利益纷争分析透彻。” 抬头看了一眼身边之人,才微笑继续道:“惟有如此,才能在开始之初就占据有利位置,断了他们之间彼此合作的可能,方是上上之选。再则说了,庶长子虽然看重世代罔替的爵位,但在他们夫妇看来这早已是自家的囊中之物,不值一提。” “反倒是那柳姨娘手中握有的府中产业,或许才是……。” 此刻身边的单晏已与她是异口同声,道出那个词:“兄弟阋墙!” “没错,其实这一条与我那位二叔家中日后的窘况一般无二,他们那头只胜在嫡出的子嗣仅此一位,再无旁人了。然而,他们却从未留意家中真正学业有成的,并非是那注定可承袭家业的嫡子,偏偏是那姨娘亲身的庶子,才更有机会走科举仕途之路。” 忍不住又低声叹了一句:“庶出的子女皆见识过正室夫人的厉害手段,若是庶女或许身不由己,一切任由摆布。但庶出的儿子却是另当别论,即便婚事自己无能为力,但刻苦课业便有机会一展抱负。” “而我们府上的这兄弟几人俱是一般的自命清高,漫说是先前我祖父还在世时,即便父亲他三令五申不可轻武重文,还是被他们的生母柳姨娘灌了一脑子的文人高洁。” 紧了紧怀抱,更是讪笑连连:“如今这世道偏又是此等情形,只怕我那父亲大人再是苦口婆心,也是无济于事。庶长子或许还有机会承袭了一府的荣华富贵,但其余几个同样姨娘所出的儿子,哪个又甘心他日分家之时,不过划拉上三瓜俩枣就打发了出去,另立门户?” “所以,才想着提前播下种子,已备他们分出多余的精神来盯着我们这头。”这旁婍姐儿亦是配合着得意一笑。 冷不丁面颊上被单晏亲了一下,忙是害羞轻推了他一把:“外间里值夜的丫鬟还未安寝哪,莫要叫她听见了,怪羞人的。” “无事,咱们这屋子虽说格局之上不十分令人满意,但这隔音之上我还是做过些许的改动,用的正是当初你给的添加之法。”顺势比了比四周墙面上的挂饰,低声言道:“面上看不出多少端倪,但这些物件之下我早已亲手施了补救之法。” 还真看不出,这位居然亲身上阵,不免有些怔怔然:“你身边之人可是知晓此事。” “怎会不知,原本也略懂得用些工匠器具的,索性被我拉了一起动手改建,另外之人自然是要周遭禁戒,莫让旁人此间之内发生之事才是最好。” 不待这旁之人点头应了,就听得单晏他话锋一转,轻声追问一句道:“对了,你可有小字,在外我愿唤你一声夫人,咱们夫妻独处之时还是喊你的小字才更亲近些。” “景颜……。”才刚要出口解释,此二字如何书写,却听得身边这位已是张口接到:“谨言慎行,你倒是不改多年来的小心性子,连自己的小字也是这般。” 知道自家娘子是父母双亡,那仅有一位的女先生不过是当年启蒙时请来之人,尚不够资格替她取字号。因而这小字定然是她自己选定无疑,再看平日这位的行事作派,更添几分了然。 不觉低声感叹一句:“往后虽不能让你悠然度日,但等此事结束我们便离了这牢笼一般的所在,再不必事事顾忌良多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四章 庶弟与家产 “哪有这般容易,就眼下郡王府里的妖魔鬼怪便是不少,再看我家二房那一杆人等,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妻子说的没错,当然最为让人头疼的还有一位端王,只怕更胜三分。 无论是郡王府也好,还是那旁国公府也罢还略简单些,至少比起那位皇子的身份来更容易应对些。所以郑氏有此感叹,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面对这许多难解之题,一味的自怨自怜也是毫无用处,倒不如放手积极寻出合适的解决之道,方是当务之急!”这旁婍姐儿忙又点头补了一句道。 身边的单晏深知自家这位的本性,已是欣然颔首接了往下:“恐怕你我皆被熟悉之人认定早慧,却不知我们这般也是被逼无奈。任谁被旁人欺负狠了,都会给与反击,我们不过是更倒霉些,年少之时就被所谓的‘亲人’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奋起反抗。” “只不过为防那些‘亲人’重手扼杀,才最终选择了面上低调隐忍暗中积蓄力量,以待他日可以一举成功。” 听妻子与自己心意相通不禁一阵欢喜,微笑接道:“没错,若是打蛇不死反倒坏了事,必须一击即中方是最好。” “就拿我们郑家这二房夫妇俩而言,昔日国公府中尚不是他们掌权之时,就已经动了歪心思欲将我们姐弟一并除去,可见一旦他们得了众多的产业,只怕更是肆意妄为。” 冷笑了两声,才又接着道:“果然没有料错。之后算计你我入瓮便是铁证,再别提这些年中被撵出府的哑仆了。更是骇人听闻!” “的确这般毒辣的手段,实在令人惊骇不已,就算是皇子府中只怕也不过如此了。”话中所指的那位手段残忍的皇子不是旁人,正是如今二房将女儿嫁与的那位晋王爷。 平日里相熟之人对其秉性如何,都是讳莫如深。心知肚明,碍于其身边特异谁又敢冒如此大不韪出言提及。就连他嫡亲的同胞兄弟都不敢冒险,何况旁个不相干的,久而久之也进一步使这位愈发地无所顾忌起来。 “以我看这两家成了亲戚还真是缘分不浅,都是一样的心狠手辣,贪得无厌!”一脸无奈地摇头不止。眼中更多的却是厌恶非常。 “谨言这话说的实在对极!都是一般的贪得无厌,然而他们却不知这天里循环,报应不爽并非全无可能。待看日后他们那方争夺失力后的悲惨下场,旁人或许不知,我却敢十分肯定他日端王得势后。这一众附庸者皆会被打落泥潭,再无重新崛起的机会!” “如此,我们就该更快想出应对之策,面对这么一位更加决绝的主,还是莫要抱太多的希望为好!”此时低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已然是满脸的惊骇之色。 瞧她微微发怔,单晏更是搂紧了怀中之人,低声安慰起来:“谨言莫怕。咱们一无出尔反尔之举;二无心立足朝堂之上;更不会贪婪无度,正所谓无欲则刚并不需太多忧心。实则,相较其胞兄的狭隘心胸来。这位已算是人品端正。只不过我担心是日后转换了身份,终究要做那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恐怕就再不同于此刻的臣子心思咯!” 实际单晏的担忧也是不无道理,毕竟所站的立场不同了,心思又怎会毫无变化。再别提,他日若能顺利登基就意味着。先前那些无论嫡庶的兄弟便无一例外,都将成为阶下囚。 “成王败寇。本就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再贤明的君王也无法做到放任本就野心勃勃的兄弟们。一如既往来去自如。大事得逞之后,能留下他们全家的性命已是宽厚相待了,就算最后成了一抔黄土,也是无可厚非。” “倒是与咱们郡王府上的情形颇为相似。”转却引得这旁的婍姐儿低声叹道:“都说柳姨娘偏疼小儿子,只怕也并非空穴来风,今日我冷眼旁观在顾氏面上的细微变化,也可确定少许。毕竟这位五公子如今不过是半大孩子,即便因学业、武功皆是不成,无法入了公公的青眼,但在姨娘心中却是不同。” 顺手拉了拉身边之人,轻笑着提醒一句:“上有你这个嫡出的二哥压制着,就算与他都是姨娘亲生,最后分家时的情形必定强不过另外两个同样庶出的哥哥。” “你这句倒是直指要害,依后院那人的心思,分家之时最好我早被族中除了名,再无承袭祖业的可能,这世袭罔替的爵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她大儿的身上,而余下两个庶出的也随即打发了出门,才能尽可能多留产业给她的幺儿。” 说道此处,不禁也是摇头冷笑一声:“如此一来,她所出的两个儿子皆是各有所获。即便小儿子再无一技之长,日后也大可依傍着爵位在身的老大,过上羡煞旁人的富足日子。” 继而却是话锋一转,与身边之人对视一眼:“殊不知她亲生的大儿早已起了别样心思咯!” “如今又有同样窥视这府中产业的顾氏一旁挑拨,日后这兄弟阋墙便是无可避免。说句实在的,亏得此刻这府中才不过妯娌两人,若是再添上几位,四分五裂更是指日可待!” 说到这桩,索性问起了另外两个庶出兄弟的各自情况。 “先前一直着眼于后院那人,倒是忘了将他们的情况详细告知分明了。”抬手拍了拍额头,便接着讲述了起来:“老三比我小三岁,老四与他同岁,不过月份稍小了二个月而已。说到底若不是当年这位小产血崩,一时无法起身打理后院之事,只怕今日这郡王府中也仅有三位公子了。” 同一年内出生,中间只相隔了二月而已,想必正如夫君所言那般赶巧在柳姨娘无法动弹之时,幸运降生的。 “或许也与我们家二房那位夫人同样用心,怕被外人说成妒妇才不得不睁一眼闭一眼,忍住了出手整治之心。”这旁的婍姐儿却是另有一层猜想,待看身边之人莫名有些怔怔后,才不紧不慢瞥了他一眼补道:“同样身为女子,我又怎能不明白她们的感受,谁人愿意眼睁睁看着旁的女子诞下丈夫的孩儿。” “你这是在提前给我明示,日后咱们听涛苑内再不能养庶出的儿子,哦,明白了女儿也不行。夫人尽管安心,咱们家里莫说是庶出的孩子了,就是姨娘也一概不要,顶多远远圈养几个堵人口舌的卑妾充数,也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只是这大实话,婍姐儿可不能轻易出口,惟有在心中默默念叨一遍了事。自己是两世为人,身边这位可是实打实的本土人士,要想彻底改观只怕是谈何容易! 因此,今日能得他这几句保证恐怕已是极致了,再多奢求却是不敢妄想。心中有事也未加太多掩饰,自然便会流露一二,略略点头应了一声:“且信你一回……。” 余下之言未等顺口而出,已被身边这位堵了回去,只是这位用的是嘴,突然被人偷袭倒叫婍姐儿是吃了一惊。而这内室之中的隔音做得只怕十分到位,直到两人要了一回水,外间值夜的丫鬟才含笑应了一声,披了外裳疾步出了屋子。 好在如今这听涛居内,再无一个原先府中的仆妇,本着尽量低调的作派,婍姐儿是既未提及采办下人的事,也从不抱怨院落分散不便打理。反倒是安排那些丫鬟、婆子清空听涛居隔壁,仅一条夹道相隔的两处偏院中的花圃,不免惊动了府中的各方人马。 “你说这位郡王长子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放着好端端的舒坦日子不过,偏生要在院子里开辟了菜地,自己栽种打发空闲!”正顺手剥了桔皮,往身边之人口中送果肉的顾氏,却是难得的小意讨好。 自从郡王府的嫡子夫妇回城后,这顾氏便格外的上心,要知道这位若不犯错,而且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自家相公必定是无缘爵位之想。但是柳姨娘那每每笃定万分的得意神情,也已在当年她过门之时,就被深深烙印在了心头之上。 虽说姨娘如今好似更偏心她的小儿子,但老大这头若是最终落了空,只怕更为娇生惯养的幺儿日后必定无靠。要想攀附上嫡子那头以她柳姨娘昔日的所作所为,定然是万万不能! 再不敢提旁的几个庶出儿子了,只怕比那个如今生母已亡的老三过得都不如。想到前日自己娘家嫂子特意前来叮嘱之事,不免压低了声量,追问起一旁的相公:“你说公公日后可是会变卦,叫咱们家得了爵位能作数?” “怎么,你又听到外头另有旁的传言了?还是姨娘那儿得了什么确实的消息?” 到是反应不慢,自己这里才起了个头,他哪里便顺带着想到了这许多可能。忙是抽出了丝帕扫了扫手中的碎屑:“哪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不过瞧着他们那头实在安静的很,我这心里难免有些打鼓,不是。” 顺手掖好了帕子,才继续道:“日后分家时,那几个同样庶出的倒是好办的很,只怕这位若一直不曾犯错可怎生了得?” “怕什么,你还不明白了这府里终究还是父亲说了算!他是原配嫡出又如何,你且看着……。”后面之言却是不敢朗声道出,只附耳细细告诉了,才斜了一眼听涛苑的方向,抄起一旁衣架上的外袍,嘴里喃喃哼着唱词,转身出了屋子。(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木讷与殷切 “嬷嬷你看……?” “大奶奶不必忧心,大爷这般笃定必然是把握十足。再别提正院里那位了,就算再怎么疼惜小儿子,这顶立门户的还得是家中长子!” 抬头瞥了一眼院子里忙碌不停的仆妇们,这才欣然点头:“如今听妈妈这句提醒,倒是我想偏了,就算姨娘她再怎么偏疼小儿子些也是有限,终究日后还得是咱们爷说了算。” “可不是这么回事,大奶奶也不怪妈妈我多嘴,想那新来的二奶奶也是个拎得清的,到底没等奶奶您开口就打定了主意,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不出门了。” 想到了什么隐瞒之事,忙不迭移近了自家主子几分,将声音压得极低,才接着告诉起来:“那日老奴可是亲眼瞧得真真的,怕是由国公府那头传来的消息顶多只有两成是真的,旁的十有*都是胡乱捏造出来的。” “单说这位是自幼身子骨弱,每年他们府里可是供着好几千两的汤药银子。”说道这里,就是她自己也忍不住嗤之以鼻起来:“我看为了给自家脸上贴金,故意将后院里那位太夫人做的好事,一股脑都扣在这无父无母的身上,才是真的。” 倒不是这顾氏身边这陪房妈妈心存不忍,实在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那大爷的生母柳姨娘算不上真正的敌人,但在分家产一事上起的间隙,只怕是再能弥合了。 毕竟顾氏当年也是可以另择良家的,若不是听了当年已在郡王府中一手遮天的柳氏连连暗示,只怕她家祖父也不会欣然点头应了这桩婚事。 若真论道起来。直至今日还一事无成的单家大爷,还真不比当初自己娘家父亲看好的那两户官宦人家。要不然,此刻自己至少也能被称一声顾夫人,而不似眼下这般顶多只能借着郡王府的名头,在外头赢得几句违心的赞许。 一想起每逢年节时。亲戚们眼中隐隐透露出的两分不屑,自己胸口就想抔着一把无名火,生生被炙烤得难受非常! 原本娘家的那些远近亲戚中,就属自家过得最是惬意,也不知当年祖父是被灌了什么*汤,却一门心思要让自己这嫡出的孙女。嫁与了郡王府的庶长子。 要真是个知道长进的也就罢了,偏生还是不折不扣的纨绔,仅此一条便再乌有旁的念头,自有了嫡子后便将重心彻底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再不关心枕边之人何时回的府。 说来真是可气。本来就算不得自己的正经婆婆,不过是仗着公公宠信有加,又是相公的生母每每唤了自己前去,居然都会半真半假寻几处小错,指桑骂槐的当面指正一二。 亏得自己心也宽才没有当场翻了脸,而一旁坐定的自家那位也同样是爱搭不理,从此才算是井水不犯河水,颇为相安无事。偏偏她还不知足。也不晓得从何时起便一门心思为小儿子日后多分家业,暗中做了不少的手脚。 原本坐等收获季节到来的夫妻俩,隐约获悉了此事后。自然是无法再同以往那般淡定自如了。世袭罔替的爵位他们是极为看重,可这已经积累了好几辈的庞大家业,也不可能拱手让人,即便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一样没得商量! 再说了,以柳姨娘对小儿子的偏爱。只怕这许多年掌管府中大权下来,中饱私囊了不少好物件。而且。有关庶务之事一家之主的郡王爷是从不过的,也可以说这些年中单各处的进项。几乎全都落在了姨娘的掌握指中。 想到这一条看似无法改变定律,顾氏就呀着牙暗恨不已,却又苦无应对之法,能从她手中分出些好处来充实自家的私房……慢着,眼下不就是个现成的机会,摆在眼门前吗? 顿时两眼放光,幽幽望了正院一眼,才又挥手屏退了院子里的闲杂人等,方才拉着一旁的丁妈妈低声询问起来:“依妈妈看,咱们府里这二奶奶可是个好相与的主?” “大奶奶是问那位平日的性子,还是打算……。”瞬间从这个自己从小奶大的小姐身上看到了一丝的激动,便已有了三分的了然。 果不其然,未待张口顾氏已然点头含笑道:“不怕妈妈笑话,这次我也打算学上娘子嫂子的手段一回,咱们也来了声东击西,既然分不出那人手中的大权,也不叫她一家独大!” “日后不等我们家爷顺利承袭了爵位,这府里的黄白之物就被那人都搬去了他四叔名下。”这点之前倒是没多留意过,一旁的丁妈妈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在心中反复回味了几遍,才满以为是的重重点了一下头,沉声应到一句:“奶奶想的也是有理,常言道老儿子、大孙子,就看往日里的情形柳姨娘只怕更向着四爷多一些,才对!” “妈妈你也瞧出来了。”说着一脸的愤愤之色,再难掩饰几分。 抬手端起一旁案几上的彩瓷茶碗,连饮了两口后,方才阖眼长叹了一声:“到底如今还未成亲,又整日被姨娘拘在他那院子里读书做文章,到底不比我们家这位走得亲近,所以才越发地向着小儿子!” 却不料那旁的丁妈妈一改刚才的唯唯诺诺,反倒是毫不犹豫插了一句,低声提醒了起来:“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眼下四爷尚未到说亲的年纪,可叫他这般大的哥儿生出旁的心思来,还不是……。”余下之言自然是不必多提,手上稍稍比划了两下,身旁这位主子面上已是一派欣喜之色。 于是一击双管齐下的良计,便在主仆俩的秘密商议下展开了。 不出两日光景,这位大奶奶便亲自到访了听涛苑,一旁才刚被招呼了落座,便已笑得灿烂非常,倒是让这旁尚未习惯如此殷切待人的婍姐儿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面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无波,但看向一旁立定的丫鬟们,却在暗示着什么。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又岂是对面这一众主仆能够轻易捕捉的,直到陪嫁丫鬟樱桃得了示意,不动声色缓缓移步出了厅堂之外,屋内这一众人等都还是毫无所察。 就这么一个照面便可分出高下来了,要知道婍姐儿主仆一行这些年来,可是没有少在各地走动。不说这察言观色的能耐,就是偶尔对上真正的江湖人士,也有几分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更何况此刻厅内留下的丫鬟,都是自幼练就的好身手。 虽做不到踏雪无痕,但应对这些普通的妇人,又是什么难事?所以在婍姐儿看来,此刻让樱桃悄悄禀了单晏一句,便是让其早做应对之想。先前夫妻俩就因打算只作壁上观,才有意挑起了他们与柳姨娘间的裂痕,而今的确是起效了,却也未曾想过也被任何一方,强行拽入这场乱局之中。 正安静品茗就听得对面之人,已是未言先笑出了声:“都说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京城中屈指可数的好颜色,叫嫂子我看,咱们二奶奶也是……险些乱了称谓,瞧我这破记性,如今该称妹妹你一声郡王长子夫人了。” 装模做样才刚端了茶盅,又好似突然记起了什么,忙不迭又重新放回一旁:“如今万岁爷的旨意也下了,只怕这府里的庶务也该换个正经的主子掌管着,才是道理!” 在其身后立定的长脸老妈妈,别看眉目呆板可这眼神中自然流露的精明,却是藏也藏不住。僵硬抽动着脸上的肌肉,赔笑的样子着实让这旁呷茶的婍姐儿暗自一凛,实在是太不相称了。 视若无睹却是不能,只得假装反应迟缓,顺势放下茶盅反问对面这位道:“郡王府上不是万事由公公说了算?”这句出口,就见顾氏脸上有了些许的变化,婍姐儿却是毫不在意。 待看这传闻中的国公府孤女一脸的懵懂,顾氏先是莫名一愣,随即便立马换了方式,苦口婆心继续提醒道:“二弟妹未从他二叔那里听到有关咱们府中的实情?” “咱们府里的实情不就是婆婆早逝,公公掌着府中的大事,兄弟们几个都是身无一官半职,如今都仰仗着祖上的基业安稳度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认真望向过来,却叫对面的主仆二人好生失望,还真是一无所知的乡下丫头! 到底没有亲身母亲的悉心教导,对这大宅门里的妇人手段,实在是毫无知情。反之,顾氏心中又忍不住是万分庆幸,亏得公公主作给二叔娶进门的是这么一位懵懵懂懂的小丫头,日后定无须多少高明的手段,便可乖乖就范。 只是此刻要想成功拉了这位入局,实在有些吃力罢了。 索性心一横直接将后院柳姨娘的名字说了出来,却在关键之时被身后的老妈妈当即拦下,忙是替自己应了一句:“郡王长子夫人说的一点不假,正是这般。只是我家奶奶心直口快,一门心思想着给夫人您提个醒,也免得日后落了外人的话柄!”(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六章 装傻与憨实 话柄,什么话柄?这句却是不能直接追问出口的,没看出来这长得一张马脸的老妈妈,却不是个容易应付的。仍是装作懵懂不知,反倒望向对面的正笃定吃茶的顾氏。 刚才郑氏真接着丁妈妈的那句,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成了一半,可这位偏偏是个慢郎中,也有可能乡野之地待久了,早已不再适应这京城的日子? 不由深深看了这位两眼,再度笑着摆手打起圆场来:“不过是些微末细节的小事而已,哪里就落了话柄与人?”忙又示意一旁的老妈妈休要再提,方才坐正了几分,随即转了话题追问起旁的事来。 “弟妹可知道如今这咱们府中终究有多少仆役,管事们又分别领着何处的差事,平日供着咱们各房院子里的物件,又是哪……。”不等她接着念叨完,门外一阵脚步急促显然是有人回来了。 果然才刚由一旁的丫鬟挑了棉帘子,让了这位爷进了厅内,就见顾氏身后的老妈妈脸色一沉。而对面的这一切早已落入对面端坐之人的眼中,不过面上却是明显一松,缓缓站起身来亲手接过单晏递送过来的披风,便不紧不慢往内室去挂了。 将这一幕看全的主仆二人,更是忍不住疑惑的劲,这还是外间传言的那位郡王长子吗?自小养成的纨绔性子,万事都挑最上乘的才愿多看一眼,而眼前这国公府的孤女怎么瞧都差了老大一截,不是吗? 不敢被对方瞧出端倪,讪笑着客套了几句,便匆匆而去不免有些虎头蛇尾。却也无可奈何。原因无他,这位二叔她是深知其喜怒无常的古怪性子,哪里还敢多留片刻。 “有时一句话就能叫人后背发凉,实在是个不好相与的!” 顾氏领在前后低声抱怨了一句,而身旁落了半步紧随在后丁妈妈又岂能不晓得:“都是当年被老王爷给惯出来的霸道性子。那说一不二的牛脾气,以老奴看比王爷更胜一筹。” “这般的坏脾气我看姨娘她更是功不可没!”勾起一边的嘴角阴阴一笑,再朝正院的方向努了努嘴:“瞧着吧,指不定哪日她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咱们都能亲眼得见。” “主子是打算这会儿就出……。” “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忙不迭快走了两步绕过一道月洞门方才顿住了脚步。沉声低喃了一句:“本来这事就怨不得旁人,一切都是那人早年做的好事,咱们不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捎带个口信与人罢了,真算起来还是做了桩善事,也是未尝可知呢!” 说到这里。身为大奶奶心腹的丁妈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位定然是想要放手一搏,索性给二奶奶下一副猛药方可借力打力,顺势将后院里一直把持着府中大权多年的姨娘,彻底换了去。 要说不惊骇却是不能,眼见着过了年节四爷就该十五了,自家主子再不抓紧些速度,还真不好说将来留给庶长子的家产能剩多少? 别的几房或许早已是断了念信。可谓独大奶奶与大爷却不能,一来他们注定是要顶立门户的,不抓些丰厚进项的产业在手中。往后的日子只怕就要大不如前咯。 联想到自己家中也得跟着遭殃,哪里还坐得住,不禁多跨了半步紧追了上前:“奶奶可想妥了后手,以老奴看二爷怕是不爱插手这内宅之事,而那位自幼就被养在国公府里头,只怕对这等内宅妇人间的夺利手段。知之甚少。” “这个不怕,咱们今日来原本就只是个开头。眼下顶顶要紧的反倒是老四的婚事,老三哪里倒是不必多费神。以姨娘一贯的阴私心思又怎么可能给自己寻个对头回来?反而是她的小儿子,必定是千挑万选,有意多相看几家才对。” “主子何不提早预备下名录,到时候才好及时出手断了他们母子的奢望?”眼光所及之处,已让顾氏心头莫名一征。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何苦傻傻等待消息传来,再没有比自己提前布局更为有用的了。 到底是经年跟祖母身边的老人了,这些寻常之事又怎会难道她丁妈妈,不觉面上已露笑容。抬手唤过了身后两步外的贴身丫鬟,附在其耳旁低低叮嘱了一番,才又示意余下之人兵分两路,各自随了丁妈妈与那丫鬟分别行动起来。 而这一切对于此刻正并肩坐定的小夫妻俩来讲,全然不知。就见两旁的丫鬟们纷纷退出了外间,一旁的单晏才低笑着讲述起,刚才正院父亲跟前说话的情形:“我说怎么就特别寻了我去问话,原来是他们夫妻的联手行动。” “只怕看中了你的憨实,才想要由此入手挑起我们与后院那人的对峙,方能从中渔利,真真是机关算尽!就连他嫡亲的兄弟都不打算多留一份,可见是个本性贪婪的。”稍作停顿,这位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微微摇头继续道:“只怕就连我们的那份,他们也早已视作囊中之物咯!” “照刚才那妈脸妈妈的笃定架势,也能猜出几分,来此之前就算准了我这‘憨直的’乡野之人,定然是不知所措张口向她们主仆讨教那应对之策。”随即满不在乎地两手一摊,撇了撇嘴:“可她们却忘了我这般的憨实之人,又怎会懂得如何谋夺府中的主事大权?顶多也只会让丫鬟们帮着清点自家的库房而已,再不敢奢望能在一夜之间改了原本的性子,不是。” “正是这么一说,所以她们若是再来相劝,你尽管丢给为夫出面便成,我倒也看看她们手里还留了几招好棋?”朝着他们所居的方向冷冷望了一眼,便将此事搁置在旁另外转了个话题。 “不过说起后院那人,我倒还真有个不错的提议。”顺手拿过了书案上的账本比了比:“夫人以为这些年间她就再没动过手脚,打理庶务的同时也顺带着给小儿子多留出一份来?” 闻言这旁之人已学着他平日的样子,挑了挑眉接应道:“这般之事必定做得十分隐蔽,怕是连身边的心腹都瞒得紧,又岂能随随便便就发现了其中端倪?不过无须我们耗费精神,一旦有风声传出自然有人更是心急如焚!”两人已是相视而笑,再看向正院那方更是笑得无比灿烂,本来今日顾氏到访就不是那明智之举。 只不过国公府二小姐的真实禀性,只怕就连那府中的的主事之人都不甚了解,何况这旁才打过两个照面的大奶奶顾氏? 千算万算主仆俩终究还是漏算了一样,或许在她们看来早年间就被迫无奈出了京城的郑氏,顶多是骨子里还留有几分功勋世家的傲气罢了。毕竟这许多年来所受流离之苦,终究不是常人能够体会,身边又无经年的老人一旁提点,对于这内宅的争斗便是一无所知,更谈不上懂得如何应对了。 然而,她们又哪里会想到与自己对面而坐之人,这些年间虽不擅长这内宅的争斗,但商户间的利益之争也并非十分容易。单以郡王府为例,只怕更复杂许多的利益纠纷婍姐儿都见识过几回,何况这府中一家独大的柳姨娘? “在我这里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应答,自然会另想法子,只是莫要将这郡王府中搅得人仰马翻,才是最好。”她摇头苦笑一声,却被身边的这位连忙摆手,接着往下:“你担忧的那桩不会发生,以我对那位庶长子的了解,压根就不是个懂得全面布局的将才。” “不过他岳家的那几位长辈中,倒是有些布局的高手,但此刻只怕都将心思放在朝局上才对,又岂会分出许多心思帮忙他这内宅中的区区小事?” 听到这里,郑氏已出声分析了起来:“常言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那岳家既然有这许多谋士在,少说也比后院的柳姨娘更难对付数倍!想她本是姨娘的身份,虽在这郡王府中掌着实权,可对外人而言却不能公然承认。郡王的颜面自然不容有损,想必她心中也定然给此愤愤不平,只不过身份有限不忍气吞声,又能如何?” “所以每每过手的金银,多少截流一二也是必然,乌有名头可显这点实惠她定是再无放过的道理!”轻啜了口茶后,再度张口补了一句自己的推测。 一旁安静听完了此番分析的单晏,不觉已是颔首应道:“无论她的初衷是否单纯为了小儿子,在我父亲跟前断断不曾透露半句。不但如此,以她一贯懂得拿捏分寸的那份小心,却又偏爱人前扮贤惠的性子,想必其手中就前前后后存下了不少越了规制的好物件,也是极有可能!” “夫君的这么一提,倒叫我想起了国公府的那位太夫人来了,不过比那继室强了几分,至少早早学会了深藏不露。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关键,偏巧正是她自己亲生的庶长子从来就将这府中的产业,看作了自己的私产一般,又岂是她能够轻易说服改观的?”(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本万利 “改观是绝无可能,以这位的性子分家之时能少算计其余几房一些已是不错了,哪里还会想到‘谦让’二字。更何况,这许多年来他早已是习惯了父亲的有求必应,再与身边还有个同样贪财的顾氏默契非常,我看就连他自己生母最终的结局,也是可见一斑。” 这一推论在郑氏看来也是并不为过,家中长辈尚在世时,他们两口子就将利益摆在首位,待他日分家只怕不多算计些自家兄弟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这位照拂一二的? “那夫君以为此番我们借着海外贸易一事,将他们与晋王府连在一处可否达成目的?”提及那两口子的贪婪,自然就联想到了先前那桩要紧大事。 “这般时节你我经常入出京城到底不妥,与舅兄安排在城内见面也是不便,我看索性利用那间茶楼传递消息才更安稳些。”微微皱了皱眉后,低声念叨了一句:“前面的书肆以舅兄此刻商户的身份,怕是不会经常走动,但后面的庭院茶楼倒是不妨,日前借了雅室详谈买卖的生意人就不在少数。” 忙不迭点了点头,郑氏不紧不慢接了一句:“也好。酒楼内乌有这般的隔音所在,到底不够稳妥,还是去到那处互通消息也好、坐定详谈也罢,终究不能叫外人得了信。” 说到此刻在郑清如手中名头更甚的有间商号来,郑氏也掩饰不住欣喜万分。但与此同时兄妹俩在外悄悄见上一面却是不能,别看晋王府中那位尚未注意过,这间新近才刚崛起的商号,可谁都不能保证郡王府外是否留有他家的眼线。 这只是一层担忧。可眼下叫他们夫妻俩不能全然放松下来的还有一方人马,那便是另一位皇子端王爷。此时若被瞧出了破绽,得知这几次办事不利的单晏,居然还同有间商号的东家私下认识,恐怕一场阴谋即将展开。 “原本就打算尽快脱身。舅兄那里自是不好暴露,同样我们手中握有国公府流出的产业,亦不能让他们两方人马获悉一二。”要说晋王是贪得无厌,若是叫他知道了国公府之前变卖的产业,被自家娘子前后买了七七八八定要坏了大事。 而端王爷那里也颇为不妥,别看这位远不及他胞兄贪婪。但这陆续接手的产业,单论购入的成本便不是小数,郑家兄妹只怕就要被其盯上咯! 有基于此,单晏自打这次回京后再没与舅兄通过一封书信,怕只怕暗中监视之人。无论是哪方的人马。对于他们夫妻而言都是吃罪不起,更不能因此连累了才刚在郑清如手中,茁壮成长起来的有间商号。 “这般看来,反倒是我在南面陆续开设的分号,更稳妥三分。” 听妻子这句幽幽出口,单晏也是不禁一顿,含笑点头道:“的确远离京城尚且好些,眼下就连在京畿的米行我都打算让大掌柜稍加收敛了。到底是多事之秋。而且几次落在人后,倘若我名下的产业太过耀眼实在可疑,索性舍了些进项才说得过去。” “我看倒是未必。只要此次以晋王为首的海外贸易一本万利,日后满京城中恐怕再没有人能与之比肩一二,又何必小心过头。” 这桩若是成了,自然是无须担忧京畿的几处产业再度被端王爷盯上。可眼下这海外贸易方才起了个头,多少年再无一艘远航海船出过国境,此刻谁又能笃定那份巨额收益。 然而让他们夫妻俩未曾料到的事。只在短短半月后便有了令人吃惊的大好消息传来。原本只做生丝一单买卖的南方山庄,老庄头已是寻了可靠之人。送了之前屯入库中的存货款项直接交到,一直守在京畿那处的贺先生手上。 想比起与郑清如不便往来而言。在京畿贺先生经由外城布庄所在悄然送来的书信,却是容易许多。 “虽说海禁初开伊始,我也曾想过在其中的利益之巨,却哪里料到会是这般的情形。你且看看贺先生的来信,便可一目了然。” 顺手接过信来便是一目十行,待等全部读完单晏面上,也不复适才的平静:“居然能有超过十倍的巨利!” “我家只不过是经营着山庄,终究远不如那些专做生丝买卖的丝商,但往日相熟的生丝商人中,就有愿意坦然告知实情的主。别看老庄头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户,可这多年经营下来到底长了不少的见识,套出其中几处关键所在,也可推论出海外的真实卖价来。” “毕竟多少年海上再无这般精致的货物往来贩卖了,只怕再高出几倍,那些商人也是趋之若鹜,来者不拒!”忙又摇头,低叹了一句道:“海禁期间,我敢肯定就有那大胆的私下往来,可终归不能太过惹眼,谁又能大批大批的往返海外。” 这般胆大妄为的只怕真没几家,但这话却不好告知与他。单晏他尚未知晓,自己妻子名下仍有一处占地颇广的海岛,因为与郑氏看来时候未到。 之前或许只等国公府一蹶不振,便可对相公和盘托出,但自二房攀上了晋王爷后,此事也随之被推至了这位,嫡出皇子彻底落败的那一日咯! 小心使得万年船,他兄妹二人自问不能与之抗衡,又何必明知以卵击石,还要不顾一切硬碰硬?聪明的做法,自然是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明知他们靠上了晋王府,更不敢将那处最后的退避之所显露半分,就连贺先生也不知其中实情。 此刻除了原先从岛上出来的几个丫鬟外,也就兄弟姐妹四个知道海岛所在位置而已,对于何时告知夫君郑氏也得先知会了兄长后,方能定夺。 她可从来不认为,本是自己名下的产业便可自行其是,但此刻听得这一确实的消息,不免是颇为心动。自家所在海岛虽说远不如身处航线之上那些岛屿往来便利,却也不失为一处可避风浪的天然良港。 而且,只要在原有的码头上稍加改进之后,想必就能顺理成章自家组了船队出海远洋了。何不借此难得机会,也做上几单本就熟门熟路的买卖,也可不落人后。 要知道,二房那头之前为筹集出海的本钱,的确又沽出了一批产业,但在山庄那头的消息传来之后,已是让人隐隐有些不安。想到这里郑氏已然接应一句道:“之前如何我们是无从知晓,但此刻我倒是对海外贸易一事有些意动,不若我们也悄悄寻了合作之人,跟着做上几单便收手如何?” “你想做海外贸易……也不是不能,其实说到这桩我也曾动过心思,只是此番被晋王抢了先机,就连其同胞弟弟都没沾上多少光,反倒是那些有人攀附的,跟着大赚了一笔。” 郑氏自然是点头连连:“之前看好这桩的虽是大有人在,但真正舍得下足本钱的却没几家,国公府那头尚且如此,更何况本就无心与其胞兄亲近的端王?” 继而转向了另一方,轻笑着缓缓吐露一句:“只怕还不及那些经年的商户人家看得分明,我敢肯定此番哥哥与霞光阁的金东家,定是挣了个盆满钵满!” “只可惜,此时不便见面详谈,但先前利用茶楼收集来的各方消息,却也能证明京城的那些老字号间,或明或暗早已是各自忙碌不停了起来,为的正是此事。” 一旁单晏连连颔首,更是径自起身拿出那份许久未曾翻动的商户目录,逐个指给了身边的妻子:“单说这六家一定是下足了本钱,虽没能直接攀上了晋王府,却也如愿搭上这趟顺风船!” “我晓得这萧、李两家本是皇商,要说顺利入股也是应该,可这魏家在京城众多商户中,顶多也只能算是二流的商家怎么就……?” 却被一旁的单晏摇头拦下:“我想你也是无从知晓,他家原本有个姑奶奶,早年曾同晋王身边如今的红人王淮安,王大人议过亲。” “不能够吧?”才刚要脱口而出,片刻间已是灵光一现,明白了大概:“难道说当年这位王大人并是寒门子弟?” “到底是一点就通。不错这位本是寒门子弟,不但如此昔日他读书的银子,更是由家中寡母长姐替人浆洗缝补衣裳而得。而魏家当年还是一间小商户时,便十分看重这位名声在外的孝子。寡母长姐虽是勤俭持家可终究不足以供其十年寒窗的,所以这位也曾放下身段在市集卖字,已换取一份进项。” 看着这旁若有所思的妻子,才又接着言道:“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但这位的仕途之路却是走得十分艰难,幸亏他运气不错。就在要被调离偏远之地前夕,偶遇晋王手下一得力之人的女眷回乡探亲,偏又遇上了匪患。不承想得其相助这才安然而归,若非当年及时出手哪里还有今日这大好的前途!” 听到这里,郑氏却在点了点头后,随即又低声一叹:“恐怕也只有这一次的好运气,你说他日端王爷得了天下之时,这位王大人还有这般的好前途?”(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京郊会面 被妻子如此提及,单晏也已颔首接道:“所以最初之时,我便与端王爷坦言若是只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真要摆在明面上岂不成了活靶子。素日里,我们都深知晋王的心胸狭隘,只怕不单我一人答应了暗中相助之事,就连昔日的好友也是如此,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本来皇位之争多半都不会留手,如果可能还是单纯做个看客才是最好,实在无法也尽量学着做个只忠于陛下的纯臣,到时候才可以进退有度。”不禁将自己的推测也一并道明当场。 “原先我还一直纳闷,为何当年我祖父对二房父子几人皆舍了祖业走仕途之路,最后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怕同当今的忌惮之心不无关系。联想起来还真是后怕不已,早前我只当父兄之难确实因用兵不利所致,如今看来却不免透着一丝诡异之气。” 说起往事来,她脸上的神情也随之黯淡了三分:“都说坐了那个位置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但这般疑心破重的帝位,实在是功勋世家的不幸!” 到最后声量已是低不可闻,身边的单晏自然是会意附耳过来:“漫说是你们郑氏一门了,就是我家老爷子还在世那会儿,也时常在我耳边反复叮嘱,这功名利禄都是那位喜怒一瞬间的事儿,莫要等那位起了心思再提引退一说,还是若即若离为妙。” “所以,你早在答应端王爷时,就在有意无意间将他视作了未来登上……。”余下之言不必提及,相信单晏也能明白。 果然这位微微点头。蘸了杯中的残茶便在桌面上落下几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以我看坐在那位位置上的,才是真正让人猜不透心思。就算没了郡王的爵位,至少还能做个富家翁,可一旦被那位盯上来只怕连性命也要不保。权衡利弊之下自然是求稳为上。” “再说了,就算父亲大人真有心将我从族谱中除名,相信他最为中意的庶长子,也绝不能够胜任家主一职!” 不待他念出关键之因,就听郑氏已然道出了同样的答案:“私心太重,而且他们夫妻俩皆是如此。怕是不出多少日子亲戚们就断了往来。对于自己一母同胞都这般吝啬,何况其余之人,以我看后院里他的生母恐怕早晚也得被嫌弃。” “这话你倒是说的没错,柳姨娘偏爱小儿子不过近两年的事,他们夫妻便已是多有不满。可见生来就是个薄情的。再加上一旁还有顾氏煽风点火,无须等到分家之日,他们兄弟间的那些情义也已是消耗殆尽了。” 深以为然地的瞥了一眼,正院的方向幽幽念叨:“父亲大人是尚未看出端倪,但柳姨娘想必已在心中有了定论,才愈发偏向小儿子许多。怕只怕她为保小儿子的那份产业,更会加紧速度中饱私囊,如此一来我郡王府中的根基必将会受到影响!” “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一家之主到底还是……难道真如管事议论的那般。这府中的庶务公公是公来未曾察看过一回?”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过来,只见这位已是重重点了点头。 “怎么能够毫无防范之心,想那人终究不是正室。哪能这般乱了规矩……。”后半句才欲吮口而出,却又苦笑着顿住当场。原本就未曾将柳氏视作良妾,若不是朝廷律法森严以妾为妻是绝无可能,只怕这位早在当年正室病逝后,除了孝服便赶着点的将她扶正咯! 再别提,此刻那原本因其庶出的身份。无缘家业的大儿子也定然被堂而皇之定下了名分。反倒是自己身边这位虽能免了除名之困,可他在府中的日子也随之越发艰难些。 “但是要寻个理由将你除名。也并非容易之事,难道郡王爷真能很下心肠。义无反顾彻底断了你的出路不成?” “真被逼到了那一日,恐怕也只有这一杀手锏了,只可惜他们始终没能看明白,我岂是真正的纨绔公子,一事无成?”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边案,低笑了两声:“单说京畿的这间米行,便足够我们吃穿不愁了;更何况朝廷重开海禁前,我便在南方置办下了桑园足有七、八顷之多;另外还有京中内外两城的商铺许多。” “要是再算上叶师爷看顾的那片田地,不出数年治理下来赫然又是一份不容小觑的进项。更别提,南方多地皆是每年两熟,当那时只贩运些北上,就能养活不少人!” “正是这么一说。”两人相视而笑,才要继续言语却听得外间丫鬟脚步匆忙,才刚停稳便立马回禀了起来,原来紧追着贺先生书信的郑家三爷消息,也在前一刻通过单晏京中暗中所设的书肆,悄悄送至了护卫们手中,只是不便入了二门才让丫鬟速速报与两位知晓。 “哦,果然是联系上了,我还担心书肆的大掌柜办事不利,却是自己过于心急了。” 得了口信,约定三日后在京郊与郑清如名下的庄子会面,倒也算得稳妥。旁人不知,单晏却是略听妻子提及过,早些跟随他们姑母身旁的两个丫鬟,已找回了当年失散多年的亲人,而这处庄子上的农户并非是外间移入的,都是早先同陆家父兄一并到来的。 至于他们之前在何处营生郑氏未详细说明,单晏自然也就没有追问一二,此刻却见这旁之人开口解释了起来:“如今约了你这处庄子碰面,倒是还需告诉你实情才好。” “当年也是被迫无奈,那陆家父子来曾一度落草为寇,而置办京郊的庄子自然是想就此洗脱了名头,重新回到寻常百姓普通的日子。” “落草为寇岂不是……在他们手中曾有过几条人命?” “夫君你想哪里去了,那陆家父子的确是山贼无疑,却从未害过一个无辜之人,至于为了保命手中沾过血倒是不假。”点到为止,余下已是无需多作解释。 身边这位已是不紧不慢点头接到:“既是如此我就不便多问,如今做回了寻常百姓,想必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安心农耕之事倒是委屈这般地人才,既然有些身手倒是可以去军中效力。” 听他这么提起一句,郑氏也是微微笑道:“与我之前想到一处去了,可惜这陆家父子本就在军中效过力,只是被奸人陷害才落得这般天地,以你看还有可能再回军中的差事?” “原来如此,倒是与我们两家的再无人效力军中,颇有些相似之处。我家早在祖父那辈就将十万兵权交还了先帝手中,你家虽到了父兄阵亡才随即卸下了兵权,可这功勋世家的名头却是抹杀不掉。” 讪笑着反手指向自己,才有接着言道:“要不是当年我游湖落水险些丧命,只怕也不会一改初衷,成了如今众人眼中不屑一顾的纨绔公子。” “你也曾想过承袭家业,军中效力?”这还是她头回听说,略作思量后便有些了然这位,为何一夜之间改变了初衷,索性‘破罐子破碎’成了如今这般。 转过天来,单晏一早出发命了把式直接送了他往京郊方向,倒是让正院里才得了消息的柳姨娘,颇为意外:“怎么没带上郑氏,他独自一人上路的?” “哪能带了二奶奶同去。”那回禀此桩的大丫鬟,却是意有所指瞥了一眼听涛苑那方,压低了声量在姨娘耳旁嘀咕了两句,方才在柳姨娘惊疑不定的眼神中,让过一旁重重点了点头。 心中转了几个念头,还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不应该啊,早前他院子里的歌姬就从未跟着出过府,而且还特意给安排了一辆大车给她俩代步,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怪异。百灵你怎么看?” 听姨娘忙不迭追问自己,大丫鬟不禁捂着嘴轻笑两声后,才道出了自己的看法:“都说当初二爷娶郑氏进门本是一百个不乐意,此前假装情投意合不过是顾及郡王府的颜面而已,真要论道起来那国公府的孤……二小姐实在不比院子里歌姬美貌婀娜!” 说到这里故意停了此处,目光闪烁已是说明了她心中的猜想,而这旁坐定的柳姨娘又怎会不明,摆手唤退了这心思不纯的丫鬟,柳姨娘更不免哀叹。 自己此时实在是忙得脚不沾地,若非这般又怎会留着这么几个不得力的丫鬟在身边。旁的能耐没有,这勾搭主子们的狐媚性子却是一个赛过一个,原本还打算留出两个给小儿子,如今也只得统统作罢,可不能叫这几个整日里想着攀高枝的,将自己好好的哥儿调唆坏了。 同样大儿子房中也是不能,有这般只晓得捧高踩低的丫鬟,指不定日后就要对自家小儿子不利。所以,这两个丫鬟等过了这一阵便全都配了人。 就在柳姨娘暗自腹议丫鬟们时,她却忘了自己也是通过非常手段,才如愿搭上了郡王爷。而且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当年郡王妃才会一病不起,郁郁而终。也多是拜她所赐,这府内嫡出的公子过得远不及庶长子顺心,另外两个同样庶出的异母兄弟更是仅比管事家的孩子,强上三分罢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九十九章 庶务被夺 在她眼中如今大儿子与自己渐渐离了心,有一多半都是那顾氏在中间捣的鬼,而同样是武功、读书都不成的小儿子,也定然是因为更似郡王爷多一些,才会落得如此无用。 明摆着的例子就有一个,就连他正室所出的嫡子不也一样,京城里名声不弱的纨绔公子一位,再别提这府中余下两个废物,更得归结于他们的父亲大人身上。 也不知柳姨娘的耿耿于怀,若被单晏夫妻得知后,又该是怎样一幅吃惊的神情。万事都是旁人之过,她是那个永远无错的人,而眼看着这些年来被自己牢牢握在手中的大权即将旁落,必定会反击到底。 只是千算万算,最后给她致命一击的正是她那好儿子,郡王府的庶长子并其妻顾氏。前一刻还在为嫡子偕同后院歌姬出行之事,忍不住在心中盘算开来,后一刻居然在郡王这里听到了此等,令人震惊非常的消息,哪能安坐一旁的。 “王爷是答应将府中的众多庶务,分了给他们兄弟几个帮忙承担一二?”说话间已是将头埋地极低,就是怕一时没掩饰住,自己那无比尖锐的目光被旁人尽收眼底。 但言语中那股子酸涩之气还是显露无遗,听在郡王爷耳中自然难免多了一丝,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质疑。电光火石之间,心头好似被重物击中,两刻钟前书房之中庶长子的那句提醒,难道是他们兄弟二人的肺腑之言? 想到自己同柳氏所生的两兄弟,郡王爷便不由得一阵心痛,当年连名正言顺的原配嫡出。也要让开一旁。如今她这个做生母的却是为了继续把持府中的庶务,竟然再不肯放手交与儿媳们。 反倒是之前提议由她们妯娌二人,共同打理府中庶务的长子更有几分担当。别看平日里顶多也就被嫡子略好上一些罢了,然而今日这桩确实合情合理,很是妥贴! 当时听闻此项提议郡王爷尚不以为然。不就是让柳氏从此歇了手中之事,安心在后院享儿孙福。就是在郡王自己看来,庶长子的提议也是无可厚非,再合适不过了。 回想当年,自己可是顶着多少诧异的眼光,才一直咬定了此生再无意续弦之事。为的还不都是她能在郡王府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如今倒好,不为旁人就是她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断然不能让其退让在旁,用心辅佐。可见骨子里也是个不贤惠。往日的种种都是她有意装出来的,恐怕世上也只有自己一个憨傻的不曾发现。 想到这里,哪里还能忍得住,到底在外做了多年的郡王,骨子里自然流露而出的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确实无法做假的。一个猛然转身,已是冷冷瞥了一旁之人两眼,方才面露温努地淡淡甩了她一句道:“那你只见。这府中的主事之人还另有更佳的选择不成?” “主事之人?!”莫不是自己听差了吧,刚才不是还只提了分配府中的庶务一事,怎么才一个转身就成了大权易主!断断不能让自己就这么轻言放弃。这可是自己多年来一直牢牢攥在手中的大权,怎么可能便宜了别个? 心中着急,再加上平日里在这位跟前放肆管了,哪里还顾得其他此刻已是脱口而出:“万万不能,先不说耀儿的妻子顾氏,原本就是个出手大方管了的主。眼下她娘家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怕等她如愿接手了府中的大权。这库房里好些的积累就都成了他们顾家的囊中之物……。” “那照你这么一说,若此番将主事之人的位置交到郑氏手中方才是最为稳妥的……?”却不想一句追问尚未说罢。那旁的柳姨娘更犹如被烫到了舌头的猫儿一般,竟然直接弹起了身子,拔高声量索性不管不顾,嚷了出来:“越加是万万不能!这么个从小养在乡野的孤女哪有能耐,管理这偌大一份家业?” ‘呵呵呵’这旁的郡王爷已是在心中冷笑连连,果然是一语道破天机,她满脑子恐怕想的都是这府里的产业,才对!漫说是从此歇了心思,将庶务转由郑氏打理,只怕就是她自己的嫡亲儿子,也同样是不容沾手半分! 可怜当年满以为,她终究是个一心爱慕自己的弱质女流罢了,至于将府中的庶务一并都交由她打理,也是事出有因。原配的常年汤药不离口是其中一项最重要,当然也有柳氏在自己耳旁吹的枕边风,但更多的还是怜惜庶出的长子。 若府中大事都被其生母握在手中,自然再没有哪个敢看人下菜碟,背着自己这一家之主轻慢与他的。却谁知这一切如今看来,都好像笑话一般,瞬间被其背后的真相,砸得支离破碎! 再不多看她一眼,索性拂袖而去,倒是把那旁睁大了眼睛直视这位的柳姨娘,当场看傻了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一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这位,此刻才刚听自己出言相阻了两句,便气鼓鼓地拂袖而去? 难道说之前都是在有意试探,可怜自己这个没歪心思的哪里想到还这一可能。结果是当场就落了这位的威严,自然是弄巧成拙,坏了大事。显然柳姨娘此刻还在自我安慰,对自己毫不犹豫的拒绝,半分都不认为是自己做的太过了。 万分懊恼地赔着笑脸,特意走了趟厨房亲手提了食蓝,打算去到内书房中给郡王爷赔不是,却被守候在门外的两个长随,当即拦停在台阶之下:“还请姨娘在此留步,郡王爷适才已是吩咐清楚,此刻除了府里的几位公子爷,旁人一概不见。” “都瞎了不成,我是……。”恶语相向只怕更得坏了事,可要她对着两个下人万分赔小心却是万不能够! 低头转了几个念头,又在心中默念了几次‘万事冷静’,方才沉着面色,再度张口道:“点心我亲自给王爷送了来,莫要放冷了再用以免……。” “这些小事哪里劳烦姨娘亲自走一趟,小的自会命了厨房的小丫鬟按时送了来。”左边这个还欲再告诫一句,右边那个却只一个眼色扫了过来,忙不迭轻笑着接过了话头。 “姨娘也莫要怪小的们多嘴,毕竟大家都是在王爷跟前领着差事,也都无法的事。今日若有不妥的地方还请姨娘莫要心里去,这都是小的们的本分,不过往后没有王爷的吩咐姨娘还是少在此间走动为妙。”说着转向身后的门扇,忙不迭又回身一个警惕的眼神直视过来。 这会儿想她柳姨娘再是迟钝,也该明白了此刻屋里那位正在气头上,就算着急缓和一二,你也该看准了时机再图郡王爷的回心转意不是?哪有这般不依不饶,苦苦为难他们这些下人的道理。 或许是多年上位者的身份,让她心中是忍不住愤愤不平,但转念再联想到刚才那幕,柳姨娘也是再无勇气,厚着面皮抢上一步。讪讪转身离去时,昔日那般风韵犹存的仪态,也早已被其抛在脑后,一阵风似的快步逃离此间,倒是让各守一边的两人暗自唏嘘了一把。 都说她柳姨娘是郡王爷的深爱之人,二十载入一日,不但为其绝了续弦再娶的念头,也从此安心将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由她打理,就连后院那些姬妾也乌有一个敢胡乱放肆的。 要说她顺理成章得了如夫人的名头有莫大的关系,倒不如说这一切都因郡王爷的看重。但这位也是不知足的,或许府中在别处当差的下人是无从知晓今日这桩的前因后果,他们两个却是不同,无论是先前大爷的一番有理有节的论述听了大半,就连刚才主子满面震怒而归时,嘴中不停念叨的几句也是声声入耳。 待晚些时候,两人回了自己的住处也都忍不住私下议论了起来。 “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叫我看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姑且不论府里嫡出二爷如今已成了亲,二奶奶的诰命都已被封赏了下来,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少主夫人。就算王爷最后定了由大奶奶接手府中的庶务,她一个姨娘身份的后院妇人,难道还要用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手段,就能将此事挽回了不成?” “你也晓得这位虽是姨娘的身份,但比起别个府里的后院妇人到底有些不同。一来被咱们王爷惯了好些年了,只怕她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也是有的;再说那大爷好歹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可见过胳膊肘向外弯的事儿?” “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这不他们是嫡亲的俩母子,定然没几日功夫就能相通了其中的环节,欢欢喜喜将库房的钥匙、各处的画名册一并都交到了……。” 却不想这人尚未说完,就被最先起头的那人轻笑着拦道:“我说你刚才怎么一个劲帮忙打圆场,原来还是担心日后他们母子一合计直接为难咱们哥俩。”忙是‘嘿嘿’摇头连笑了两声,才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旁的事上倒还好说,仅这桩要紧之事只怕是万万不能!”(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叁佰章 如愿以偿 见他不明就里,已是瞥了一眼内院的方向:“你怎么忘了,他们俩母子中间还夹着一个顾氏,那个好相与的?别说咱们这些不得出入二门的男仆,就是各院的丫鬟、婆子们也没几个不撇嘴的。再加上她本身书香门第出身,万事都比旁个院里的主子较真些,不是?” 一番话中接连两问,倒是让这旁聆听之人不觉是连连颔首:“还都说到了正道上,顾氏算是一个关键,眼下我更好奇二爷身边的郑氏又会怎样应对?” “之前没瞧出来二爷看重那位,但上次正门前的情形却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你说是不是真的只为了保住咱们郡王府的颜面,实在叫人不好断言咯!”讪讪摇着头,还不忘侧过身来比了一下正院的方向。 耽搁片刻后,显然已是会意应道:“你是说,这一切不过是后院里那位如夫人捣的鬼,怕二爷夫妻一心坏了她的大计?”此刻若是让柳姨娘听了去,必定是惊愕地合不拢嘴,满以为本该无人知晓的多年盘算,为何就连王爷身边的两个长随也未能瞒过? 实际还不止如此,就算其他院内的下人们从不敢私下议论,但对于这么个姨娘身份的后院妇人,多年把持着本该女主人的位置,必定是诸多非议,嗤之以鼻。只是碍于郡王爷一心维护,所以才从未有过一丝的流言蜚语。 然而,如此的安静对待,并不表示大家伙都毫不知情,只是苦于仆役的身份哪里敢多提半句。但今日王爷的暴怒之甚。却使得身边一行仆役在错愕不已的同时,也好似看到了即将显现的转机罢了。 要说先前身为嫡子的二爷不得看重,本就是事出有因,不说郡王妃早早撒手而去,无疑是弱了府中嫡支的气势。而随之老王爷的继而离世,更使得府中庶长子的气焰越发高涨。 而助长大爷气焰的最大依仗,恐怕就是后院的那位如夫人柳氏了。又有谁能够预见,二爷夫妻俩才刚回京了多少时日,大爷那房明显是按捺不住想借机夺了府中的庶务大权。而挡在他们之前偏偏就是其生身之母,怎不叫人暗生恨意。 “明明就是嫡亲的生母。却为了多把持大权两年,愣是不给自己的儿子、儿媳让道,你说这事可有解法?”说着自己又是不住摇头连笑两声:“都说姨娘本是王爷的良妾,府中的下人们才没有敢在她面前放肆的,其实还不都是瞧在王爷看重的份上。真等那一天。连咱们主子爷都嫌弃了这位,任她是个天仙也必定不受待见!” “你就等着瞧好戏吧,不敢说明日这府里主事之人的位置,就会如愿落在大奶奶的头上,可后院那位的气焰必将是一落千丈,再不复从前咯!”压低了声量,忙又不紧不慢正色补上了一句。 就见听闻之人也是会意一笑:“看来先前还是我太过小心了。” “怪只怪这许多年下来,咱们王爷是一如既往不该初衷。待后院这人实在有些过头了,如今这般才是最好!等几日消息陆续被传出了府外,必定引得先前那些不屑王爷的也都会暗中感叹。但要说最为收益的还得是咱们家二爷,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要说他们俩到底是跟随郡王身边多年之人,对于此事的分析还真是颇为到位。果然不出两日,郡王府中长久以来不曾动摇过的主事之人,却在一家之主的慎重考虑后,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怎么会毫无征兆。居然让我这么一个乡野出身的孤女,接手了府中的庶务之事?反倒是为此格外卖力鼓动的顾氏。最终只得了个辅佐一旁的位置?”听闻公公的这一决定后,要说她丝毫不吃惊却是不能。因为此前庶长子夫妇的奋力而为漫说他们了。就是这府中的下人们也是有目共睹,所以迎来这一结果才叫人是颇为意外。 却见这旁才刚径自续了茶水的单晏,轻笑两声:“都说此桩最后的得益之人,非他们两口子胜券在握,如此也太小看做了多年郡王爷的那位了!” “难不成前一刻才撤了柳姨娘的位置,才回过头来就拉了庶长子的正室,重新掌了大小庶务?”见身边之人颔首认同,这才继续往下言道:“将你推到风口浪尖,无论在他看来,还是那好似意外失利的顾氏而言,都是最为稳妥的解决之道。” “一来,我若接手了主事之人的位置,漫说是府中的管事、下人们了,就是府外的亲朋好友也都再无非议之声。其次,也是想着我这么个自小没怎么见过市面的乡野之人,哪里懂得如何打理偌大一个郡王府。只怕就连管束自己院中的下人也是颇为费力,更何来与她这位大奶奶争权一说?” 夫妻俩相视而笑,皆是忍不住连连摇头,对这位自恃极高的大奶奶,他们还是有些了解。且不说,在她眼中这府中主事之人的权利到底有多重要,但就之前对柳姨娘的毫无顾忌的大大出乎,就可看出这位置对于庶长子夫妇而言,是多么的志在必得! “无怪乎,自出手那一刻起,便再没顾忌过柳姨娘的感受。但其中更叫人迷惑的是,为何与他同母所生的四爷,居然也会毫不犹豫答应助他一臂之力?” 被妻子如此一问,这旁之人已是低声乐道:“这就要说起,当日与我同行出府的那两个,素来以美貌出名的歌姬咯!” “啊,原来你是将那两人转手送与……他如今才十四罢了,居然提及索要歌姬?”说不吃惊怕是不能,绕是她在此世已有七、八年之久,但对于这么的半大的孩子就想出了圈养歌姬在府外,以供自己消遣的事实,还是颇为震惊。 显然自家娘子此刻也同自己当初一般,皆是忍不住吃惊非常,不禁摆了摆手,详细解释起了其中的不寻常来:“当日就是我听了此等索求,也是诧异万分,于是便忍不住旁敲侧击了起来,果然一番追问之下却是另有缘故。” 说到此处,已是颇为深意地望了一眼庶长子所居的方向,接着往下道:“之前从这院子里转送到那位手中的歌姬就有六、七人,但时至今日还在他后院里住着的,恐怕仅余了不足一半,论道起顾氏的嫉妒来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很。” 若说之前自己还没听出其中的不同寻常来,此刻却已是有了三分笃定:“怎么说,当日来索要美貌歌姬的并不是四爷,而是……?” “就是他,咱们府中兄弟几个关系虽说都不怎么亲近,但都深受那长情的父亲大人一般,即便收过几个侍寝之人,也多半不会如此夸张,恨不得将天底下的美人儿都拘在自己的后院里。” 听到这里,郑氏自然在有意无意间瞟了他一眼,有感于妻子的目光,忙不迭讪笑着摇头道:“你也知道,先前我是不敢胡乱留人在跟前伺候,就算有哪侍寝的……也早早就打发了。” 谁叫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不免温柔揽过身边之人,诚恳告知了起来:“这郡王府内是绝无一个,不过谨言你也知道平日我就没怎么在京城常住,所以只在京畿那处留了一个丫鬟……不,真的就这么二个在屋里伺候。” “不过在成亲之前,我怕日后再无机会单独行事,也都随即打发了出去。而且她们从一开始起就不知我是何等身份,更是无乌有庶子庶女的顾虑,跟随我母亲身边多年的老嬷嬷,一直在我那处院子里看顾着,此事是绝无可能!”信誓旦旦,连连保证,不过在身为妻子的郑婍压根没有丝毫的芥蒂,一定不是真话。 但世道如此,又岂能是自己可以左右的,这位能顾及将来妻子的感受,成亲之前就尽数散了侍妾已算难得了,自己再胡搅蛮缠也是毫无意义。却也不能一如既往对此半点不在意,于是冷着他几日也成了理所当然之事,对此从自家妻子的眼神中,已能看出几分端倪。 不过也是无可奈何,谁叫自己一个不留神都如实交代了,不过退一步来看,这事还是早些交代为妙。之前两人阴差阳错成了夫妻是被逼无奈,然而事到如今已是大为不同了,两人不说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但如今也可算得默契十足,颇有些情投意合的感觉。 就前一刻妻子脸上的神情变化,单晏心中也不由得添了些许的小窃喜,真要是对自己毫无情意可言,这种种吃味的表现,必定不能在这位脸上显露无遗。 那就权当是为了府中庶务之事,暂且将此事搁置一旁便好,相通了此中的环节,便再度开口转了话题,索性与身边之人商议起了明日该如何应对这桩来。 别看此前郑氏是暗中生了几分醋意,但此刻见他主动岔开了话题,自己也不好落了他的面子,一幅善妒妇人的泼辣模样。不说原本自己就不是这般的性子,即便要当场翻脸也是于事无补,何况早在成婚之前就被他毫不犹豫地打发了出去,定然是可有可无之人,实在不值得自己如此醋意横生,反倒败坏了夫妻的感情!(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一章 各行其是 一夜无话,不过第二日起身郑氏还是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若说他们两夫妻是看准了我本是乡野长大,恐怕压根就不懂得如何打理府中的庶务,所以才敢当即应下了公公的决定。” 顿了一顿,不免望了一眼正院那方继续道:“以此刻我们这尴尬的处境,这府中的主事大权却是接不得。防着端王是必须的,但顾氏那头也不容小觑,试问一个能不顾及骨肉亲情,甚至鼓动了自己尚未成人的幼弟行出那般的荒唐之事,这两口子定然是豁出去了!” “他文不成武不就,身上更无一官半职,时间一久自然就把重心放在了自己触手可及的庶务上了。偏偏父亲对自己又是有求必应,不往这上头下功夫,难不成还真等分家之时再使手段?”一脸的不屑也随着妻子的目光,深深看了一眼正院的方向。 听他这般说郑氏岂有不明白了,不觉颔首:“那就这么办,反正装傻的日子我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多过上一阵。就算为了不被那位晋王侧妃盯上,也得小心了再小心,真要让她知晓我居然还有这份打理庶务的能耐,只怕这平静的日子就到头了。” 她所出之言的确是毫不夸张,别看这段时日里那位再没能分处心思来寻自己的麻烦,但以她对那位大小姐的了解,只怕等年节到来之际,自己的悠闲日子就要被生生打破。如今两人的身份早已是不同往日了,一个是名正言顺的王侯夫人,而另一人更是已在宗人府录有档案、上了玉牒的皇家之人,自己身为臣子内眷这一关怕是避无可避。 到时候能不有意为难自己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她手下留情,放过一旁。真要道明其中的缘故,只怕还同那位的习以为常脱不了干系。当初两人未嫁之时就说不上几句话,后来还被无端陷害更是再也无法弥合,原本就冷冷清清的关系。由那时起便彻底跌落了谷底。 所以,才郑氏看来这位晋王侧妃,断然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此前被封诰命一事,不就是那位的擅作主张,漫说自己了就是单晏看来也是无比的讽刺。 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你本人的利欲熏心,回过头来又是一脸的假好心。实在令人颇为不齿。若非如此至少等过完了年节,再回京城或许还能轻易避开那俩母子的自相残杀。 为防端王多心,如今夫妻俩是一致认同万事低调的好处,就算此刻能顺利接手庶务一事,真是天赐良机。但相较被发现的可能。两人却是默契十足,认定了万不可操之过急! 别看那位自己也如同他们一般,但求一个稳字,即便得了劝说圣上重开海禁一事,也只在暗中联手了两户相熟的中等商号,闷头挣钱再无其他举动了。若说最初之时,单晏他也曾疑惑起来,难道是看着胜算不多。半道上毅然决然停手了不成? 然而尚不等单晏这旁观之人回过味来,端王那头已是手脚飞快加码了海外贸易之事,虽不曾明目张胆同其胞兄抢生意。但那股后来居上的架势,却是令人乍舌非常! 原本单晏也只以为他不过是想趁此之际,给自己多捞些黄白之物罢了,不承想这位是早有打算,竟然无一不是针对嫡亲兄长手头利益最丰厚的几项买卖而去。 亏得自己未曾贸然置办了海船远洋,若被这位看出了端倪。必定是十分被动,由此单晏也最终断了采买船只的念头。至少此刻他们兄弟相争之时。他这个旁观者更是不必趟这浑水,少挣银子是小事。可一旦被那么位心机深重的盯上了,却是大大的不妙。 再别说,此前同舅兄的郊外一叙,更是令其大开眼界。原来两人离开的那段时日,端王这头就从未断过心思,不但对国公府上上下下再一次探查了一番,还命人取道摸进了回国公府近郊的别庄,其目的指向之处,绕是过了许久日子单晏都冷不丁一惊! 当晚自己被救之实,莫不是被那位发现了,好在听舅兄口中之言才将此前半悬的心,彻底放回了原处。还真是万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却颇为令人哭笑不得。 端王差遣之人只打听到当晚有晋王的得力下属途径此处,便自顾自地断定,其兄与国公府的那位早已暗通款曲,而自己这个冤大头却是一厢情愿,为他们二人所利用成了抬高她身价的神来一笔。 当然其中暗指,自己无奈娶了那位的堂妹进门,无意间成就了国公府高嫁女儿的又一项筹码。反倒是自己这个无辜之人,最后不得不打锣牙齿和血吞,再无反击的机会。 殊不知,当日听到了这一消息的单晏,心底却是无比的庆幸。真要是被迷了昏了头,将这么个利欲熏心的娶了回来,不知哪一日就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转手就将自己的给出卖了。 “对于这种利益至上的人而言,所谓的手足亲情都是无法与之相比的。”低声感叹一句,不过此刻的直言流露恰好是单晏的心声。 这旁郑氏虽有些奇怪,今早这位怎么感慨连连,难道是昨晚我冷落了他,才会略有些反常?转而顺着这位的目光望向过去,自己倒是为之一松,原来他是意有所指,刚才那句感叹是冲着庶长子两口子而去的,却是与之前的……。 正待自己出言接应之际,就听得外头来报说是大奶奶亲自来寻夫人同往正院,才好尽快接手府中的各项庶务。突然而至,倒是让两人不禁互望了一眼,继而恢复了往日的神情:“速速请了大奶奶正厅奉茶,待我去换了外裳便于她同去。” 而那旁单晏也已起身步入了书房之中,认真分析起手中的资料与账目来。尽量避免与顾氏碰面,倒不是为了不叫她看出端倪,而是刻意在外人面前营造出夫妻关系不睦的迹象。 “不说这听涛苑的布局实在颇不合理,你瞧瞧一墙之隔的偏院竟然就这么平白闲着,反倒将个景色最是不俗的落霞坞,便宜那些个连身边都没有的贱婢。”嘲讽的意味十足,还偏在郑氏抬脚迈入的那一刻落下话音。 在她看来好似有意放低了音量,但此刻就算郑氏本身并非常年习武之人,也能听得分明。如此一来,今日顾氏所用的伎俩就不是那般目的简单了。 别看这会儿才刚进门的郑氏面色依然如常,但脚下略略加重的步伐,却已宣告了掩饰的失败。此刻若有人盯着一旁坐定吃茶的顾氏细看便不难发现,这位脸上的神采已更胜三分! 或许之前那满面的神采是因为昨晚,陆续被各处管事妈妈们送来的账簿所致,但此时再添的三分必定是与这听涛苑,不无关系。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位显然就是最好的力证,不过眼下自己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装傻充愣。略有些僵硬地抽了抽嘴角,那位身后的丁妈妈,也同时看出了郑氏的脚步变化,不觉三步并作两步抢在一旁丫鬟们之前,亲自扶了郑氏坐定下来:“二奶奶只怕是一夜欣喜,此刻尚未回过味来了哪!” “也对,我怎么忘了他二婶是被姑母在南方……咳,咳,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妯娌边走边说,真要误了一天的大事只怕又被那些府里的老人私下笑话了去。”这一句分明就是说给身边之人听的,绕是个迟钝非常的,被她这么三番两次的嘲讽定能出端倪来。 只是这位除了方才刚进门时的一阵恍惚,此刻再看却又半点异样都无,心中疑惑不免稍稍偏过身子,给落在自己身后两步之外的丁妈妈打了个眼色。 此时同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丁妈妈,也惟有缓缓摇头的份,并不是她落在两人之后,看不清郑氏脸上的细微变化,而是那郑氏身边的陪嫁丫鬟确实叫人吃惊的很。那个身材略显敦实的胖丫鬟,不时从随身的帕子里摸出块点心来咬上一口,另一旁的丫鬟倒是生得清秀几分,但看她这一脸的呆滞表情,就知道定是个生性木讷的。 难怪二爷不满意这位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瞧着一个个都是如此模样,老妈妈更是暗自好笑不已。突然一个灵光顿显,自己怎么如此迟钝,这郑氏平日里必定也是个万事慢半拍的温吞性子,才会如此表现。 “以老奴看,都是多年的乡野日子过惯了,别说将偌大一份人家交由她手中了,就是她自己屋里的丫鬟只怕都管束不了。刚才您是没瞧见,她们身边这两个丫鬟……啧啧啧!”借着郑氏去后面厢房更衣之际,一旁的丁妈妈便将此前所见,添油加醋详细告诉了起来。 听得这旁的大奶奶顾氏在吃惊之余,不免装腔作势鞠了把同情泪:“都说没娘的孩子就是命苦,何况这位还是自幼失了双亲的,只怕没被恶奴所欺已是难得咯!” “不过如此一来,咱们各行其是就成了注定之事咯!”转而顾氏这旁却又忍不住掩了嘴,灿烂一笑。(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二章 相安无事 “各行其是?大奶奶您就一点不担心后院中的那位,又起了旁的心思?”倒不是丁妈妈太过杞人忧天,而是柳姨娘之前的作派实在难以叫人安心。 这旁听了陪房妈妈提醒的顾氏,不禁也为之一凛,要是换作自己许多年将府中的主事大权都捏在手中,而今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何况其中多半的缘故却都因亲身之子所为? 后面之事已不敢多想,微微带着两分颤抖追问一旁之人:“那妈妈以为又该如何是好?” “不怕主子您笑话,妈妈我倒是有了法子既可调开了后院那位的注意,又可让府内众人都念着奶奶您的好!” “念着我的好?丁妈妈何必与我打哑谜,尽管照直说了就是,我倒是不求他们私底下念着我的好,只求莫在大爷顺利承袭郡王府之前坏了大事,便是万幸!”稍稍稳了下心神,不禁低声喃喃一句。 一旁站定的丁妈妈也忙不迭赔笑,继续道:“只要将那些棘手之事都推给二奶奶便是万无一失,但必得给自己留出些挽回的时日,以免那位无能把事情办砸后,主子您还有足够的时辰将一切捏转乾坤!” “哦,妈妈这法子的确使得,一来大可将那位推至风口浪尖,自己却是安心多捞实惠;二来自然是为了日后真正全面接手作准备,只要等公公看清谁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咱们就可彻底摆脱了后院那位的影响。” 就见一旁的丁妈妈已是欢喜抚掌道:“对,对,主子您能想通其中的环节便是再好不过。以老奴看也不用多。年节内虽说是动手的好机会,可头一年间漫说是二奶奶那头了,就是咱们这里也都没理清头绪来,着实不便操之过急。” 略作沉吟后,也已明白了妈妈话中的意思。不免点头认同:“的确等咱们这里先弄明白了,再动手也是不迟。”一句念叨完,方才要端起茶碗来,不觉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就该在那人丢了此事前,跟随在旁细细记下的。 心中懊恼自然就会流露一二。本就算准了身边二爷家的这位是个天生的慢性子,哪里会分心留意自己这头,不禁忙又小声同一旁的丁妈妈说道了起来。 此刻已回转花厅之中的郑氏耳朵可是灵敏的很,不但是一字不漏都落入了耳中,就是身边两个丫鬟中也有同样自小习武之人。唯独才刚开始练武没两年的胖丫鬟,倒是只顾着时不时回身偷吃一口手中的点心,反倒为她们主仆两人的‘静心聆听’做了最佳的掩护。 另一旁偷笑地厉害的丫鬟们,虽不全是顾氏的陪嫁之人,但其中多半都是她陆续从娘家挑选来的。也不知是她实在信不过后院的柳姨娘,还是因为娘家长辈们早有关照,这些年间倒是从未在郡王府中挑了家生子,去到他们院子里当差。 所以旁若无人慢条斯理吃着茶的郑氏。早已在刚才重新落座之前就已分出了心思,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顾氏身后的仆妇们了。颜色固然不十分出挑,可这身姿都是百里挑一的。怎么看都让人不禁感叹这是选每日跟前伺候的丫鬟,还是为了看她们的摇曳生姿? 实在不明白顾氏选用下人的标准,自然对这一众喜形于色的丫鬟更是暗自摇头。按理说有丁妈妈这颇为手段的老人在,为何却不曾在此事之上替自家主子把好关,还是丁妈妈本就有另外的打算? 眼下虽不得而知,但在随之时间的推移。相信自己定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来,只不过今日这头一仗。自己还得多多留神才好,免得被对方看出好歹来才是重中之重! 打定了主意。自然就不便轻易开口,万事都等那顾氏转而问向自己再行应对便是。就听得原本站定顾氏身后的丁妈妈,清了清喉咙已是朗声道:“让人开了前面的穿堂,将府中各处的管事妈妈们,此刻乌有要紧差事在身的丫鬟、婆子们一并都来院子里听两位奶奶发话。” 乖乖这阵仗不可谓不大,单说开了穿堂郑婍心中已小吃一惊,之前虽不曾问过单晏,郡王府内到底有奴仆多少,但此刻听丁妈妈提及打开穿堂一事,也已暗自估量了起来。 这里虽是正院,却是整个郡王府中唯一一处七进的院落,那些姨娘、小妾们都在最后二进内安置,唯独相对独立的第四、五进的用途有些特殊。 别家府内是怎样的情形郑婍不知,但原先国公府内好似也有同样一处所在,只不过中间没有穿堂,只在正院第三进后留出了一进的庭院,专为平日管事妈妈们领命听差之用。 实在未曾想到郡王府内聚集了全部各处的人等,竟然还要开了中间的穿堂,才能够容下所有。刚才还在心中默默估算,这会儿就听这旁的顾氏,笑容可亲地问向过来:“这府内各处的花名册弟妹可是要拿回去看上两日?” “自然是……只是这两日要看完全部怕不能够,若能多留几日在我那里……。”两日看完,开玩笑?咱们今日装地就是无知妇人,所以这机会是绝对不能放过,就算我没有夫君那般的天赋异禀,可咱们身边的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 漫说是只两日二十四个时辰了,即便只给一半的时间,也能全部抄录完毕!因为实在不行,就连单晏身边的侍卫们,也都是最好的替补之选。 不过有了最合适的拖延借口,又何乐而不为哪?但是此刻坐定一旁郑氏也断不会忘了要紧之事,手中即使有了花名册也不是万能,恰恰此时当面看个明白才是最佳之机。 就算丫鬟、婆子们自己是不会太过留意,但各处的管事妈妈们的性子如何,还需多多留意。未曾偏转过来此刻也能感受到,这旁的顾氏主仆俩的嘲讽之色,只可惜自己是完全不会在意,越是装得无知些才越方便日后的行动。 待下人们听命开启了穿堂,郑婍才豁然明白昔日国公府里的大阵仗,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过转念一思量本该如此,单说这郡王府的品阶就不同于郑家,再看就自己一房所居的那片院落,就是与国公府的正院作比,也是不遑多让。 由此可见,这郡王府中的仆役一定多过郑家,无论是好几代的家生子还是前后采买入府的,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就自己手中外厨房的花名册而言,已是让人不禁有片刻的失神,真的只是一府之内的厨房人手吗? 厨娘就多达十余人,再别提底下负责刷洗碗碟、菜蔬的小丫鬟们了,另外管事的妈妈也分了一正两副,难不成是三足鼎立为防她们监守自盗? 翻看着花名册上算得详尽的描述,郑婍都不免多出了些许的疑问,整个大厨房中的用人竟然在短短十余年间,基本都换成了外头采买来的下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本就是世代功勋之家,一般而言这样的权贵人家不是更讲究用家生子,占着此等要紧之处吗? 好似看明了自己脸上,过了好半响才微微皱起的秀眉,这旁顾氏才满是感叹地指点了一句:“都是在柳姨娘接手庶务后,才陆续换了个遍的,怎么妹妹你也看出其中的不同寻常?” “之前府中用的厨娘是多少月钱我不晓得,可这几个掌勺的厨娘未免也太贵了,每年除去四季的衣裳还要……差不多三十两银子,我就没见过这般贵的月钱!”毫不夸张,但脸上的吃惊之色却不是做假的,因为每月二两半银子足可让一个五口之家,过上不错的小日子。 不承想,在这郡王府当差的厨娘中,竟然就有四人可以领到如此丰厚的一份。而且按这里比例来讲,委实高出了外头各大酒楼中的人员配备,自家的有间商号如今就有现成的酒楼,哪有不清楚的? 不过此刻郑氏也略略明白了,为何身边这位首先就让人,将外面大厨房中的花名册奉了上来,原来是想借自己的手打掉各处管事们的锐气,也顺便将原本柳姨娘主张的那些事项,一并都给驳回了才好。 借力打力倒是其次,最主要的企图恐怕还是消弱柳姨娘昔日在下人们中的口碑。多年拿着这般高的月钱,如今到了自己手中立马就短了一截,但凡是那利益受损的,就会毫不犹豫投向了顾氏那头。 自己又何尝不知,只是此刻还得一如既往不懂庶务,方才能让她们主仆放松警惕,以图后事。不过如此一来,郑婍也可顺理成章找到了自己在听涛苑中,另设一处内厨房的最佳之法。 好似犹豫再三,才稍稍转向这旁的顾氏,低声言道:“大嫂也是知道我在京城时日不长,但大厨房中竟然要用这许多高价厨娘,这心里实在是……我身边的丫鬟都会做些日常吃食,要不然平日里听涛苑中就自己采买食材……大嫂你意下如何?”(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三章 少见多怪 “你想在听涛苑中另设小厨房?”吃惊之下,反倒令顾氏莫名一征,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方才自己好像提议大厨房中的日常,身边这位居然能直接联想到了另辟内厨房一事,实在是……有意无意间转向了身侧已然靠前半步的陪房妈妈。 显然丁妈妈还是比自己更为老道些许,不过迟疑片刻便一个安稳地眼色暗示自己,即便此刻答应了这位也是无碍。当然详细内情,还需一会儿抽空再尽数告知便可,看明白了妈妈眼中的暗示,顾氏心中那才刚绷紧的神经,不禁随之放松了下来。 倒是面上余留的些许讪讪,不觉一旁听全了两位奶奶对话的厨房管事三人,都禁不住偷偷抬眼。还真是名不虚传,这乡野长大的二奶奶的确是上不了台面,不过领着一月二两半的分例银子,就能惊慌失措到了这般地步。 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再说了厨房里下人们的月钱,其实也不全都是各自可以领足的,自从柳姨娘接手府中大权开始,这多出来二成到时候自然就奉到了那位的面前,就是各处的管事妈妈也不例外! 大家对这惯例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原因也是简单的很,就算扣了二成的分离,但郡王府中的分例还是高出旁的官宦人家近一成。当然也有人想着就算是为奴为婢,在这王侯之家更有奔头,有道是宰相的门人七品官,何况还是本朝唯一的异姓郡王府。 所以,当年只须柳姨娘一通言语,原先在外面也是收获颇丰的几个厨娘。便立马转投到了府中领差。其中虽不是全都签了卖身契,也足有过半已算是府中的半个下人了,到底这短则五年,长则十年的契约可都在府衙备了案。 要说如今大厨房内的厨娘们也罢,还是这几个管事之人皆是莫名忐忑。若被两位新上任的奶奶嫌弃,不但这份做惯的差事保不住,就连自己家中先前托人送去各大铺面做事的家人,也必将被一并撵了出门,这便如何是好? 实在不成要不要主动在两位奶奶面前,提醒一句有关往日柳姨娘克扣二成分例挪为己用的事?还是她们两位也有一般的心思。只是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却是不便张口问及?真要如此,咱们贸贸然提起反倒坏了大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底下躬身站成两排之人虽不便言语交流,但这眼神之中的忐忑与不安。却已说明了问题。不用问也知其中必定有些许不妥之处,只是眼下自己一门心思要拉了郑氏入瓮,确实不便再牵扯更多。 殊不知,这郑氏居然是个拎不清的,只晓得一味的退让在后,却不明白此刻已是大权在握,必得一通明火震住这些个下人,往后再要收紧人心只怕不好办! 可这位却是只知躲在风浪背后。对之前姨娘的纵容视而不见,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的愚钝之法,一时之间倒叫自己这个提议之人颇为棘手。 说她愚钝的同时。也不禁为自己之前的信心十足,苦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位的胆怯之心,竟然简单如斯都前怕狼后怕虎的不敢动真格,这偌大一份家业落在她手中,可怎么是好噢! 片刻的沉吟,这位大奶奶好似相通了一般。悠悠抿了口热茶方才继续道:“既然二奶奶想着日常饮食都在听涛苑中,也是无碍。”一抬手指向那旁正低垂着脑袋。心中纠结无比的厨房管事:“你且将原先府中的日常采买银子分出二爷院子里的那份,自下月初起便直接交由二奶奶身边的大丫鬟便可。” 看了眼一旁的郑氏正满带感激地频频朝自己颔首。原先还残余的那丝怀疑也顿时烟消云散了,果然是个不通晓事理的糊涂人。这偌大的权利都摆在眼前了,居然还有一个劲往外推的道理,不过遇上自己这么熟悉庶务的妯娌,你还真是无需多花费心思咯! 不过一想到,往后这位是再不会碍手碍脚,但凡有自己发号施令之处,只怕这位惟有乖乖点头认同的份,心中就美得不行。顾氏这里是心生得意,不但是脸上的喜色顿显,就连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也越发地放开了。 但见一旁的副管事欲退过一边,悄然而退,这旁已是清咳了一声当场阻止道:“我这里还未交待完,都莫急着回去。往后这厨娘的月银还按原先老夫人还在世那般,掌勺的两人给二两银子,多出的几人一并都降了二百钱,暂且定个一两八钱吧。至于日后各处主子们另外给的打赏倒也无碍,还按先前那般你们尽管收着就是了。” 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多余,那旁的管事妈妈也是极有眼色,忙不迭赔笑补充道:“大奶奶说的在理,既然掌勺的厨娘都降了月钱,其余之人自然也得跟着往下挪一个等,两位主子尽管放心老奴这就回去拟定了新的章程,等晌午时分就亲自给奶奶们过目一二。” 倒是不含糊,一口气就剩下了每月近十两的分例银子,一年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与之前足有八人领着二两半的月钱相比,如今一下子就去了六人共四两二钱,再算上那两个掌勺之人的一两整,最后那底下也都随之降了标准的丫鬟、婆子,更是为数众多。 只见郑氏面上掩饰不住的吃惊,这旁的顾氏心中越发是沾沾自喜起来,瞧见没打理庶务就该如此雷厉风行,出手果断!这大厨房不过是给余下各处的管事们提个醒,这回我大奶奶可不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罢了。而是真正打算收一收这府内众人的心思,切莫以为后院那人还有重新回归的一日,她已是昨日黄花,再不复当年咯! 一通翻看下来,单是各处的花名册就足足摞了半尺余的样子,看在一旁郑氏的眼中除了吃惊还是吃惊,倒让这旁的主仆两人俱是暗喜在心,待让人传了午膳摆在离正院最近一处的花厅之中,才听顾氏满是关切地问道一声:“他二婶可是看得眼花缭乱?” “不瞒大嫂都有些困乏了,要不午后我也不去了,只借了余下的花名册回去慢慢翻看,可成?”一旁的郑氏又怎会听不出这位的意有所指,分明就是嫌自己碍手碍脚,她这大奶奶的威风不曾摆得十足。 再则说了,厅内就她一位主子中间坐定,威慑之力远远高出顺便带着自己这么个,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强上倍余! 别看这位在心底里是乐翻天,可客套之词还是不会吝啬,不免三推四推了一番,方才勉为其难地重重点了点头:“也惟有我再辛苦一回了,不过公公那里他二婶……。” “都怪我不懂庶务之事,累了大嫂辛苦,公公那里还望大嫂多多替我掩饰一二,才好。”反倒是求得自己莫要声张,这位究竟是真的愚钝至此,还是……一个转念立马就想明了好些事,我说当初二爷怎么如此厌弃,原来不是病秧子的传闻,而是真的愚钝不堪! 有基于此,这顿饭俩妯娌倒是用的格外融洽,一个是满腹的欢喜不言而喻,另一旁却是满脸的纯真之态,看在顾氏身后的丁妈妈眼中亦是长长舒了口气。 老天保佑,这位二奶奶还真如传闻中只是病秧子的话,反倒不及如今这般,万事愚钝的更好摆布。由此可见,这主事之人的位置落在主子手中也是早晚的事儿,原本思量着如何借着二奶奶的手,拉拢各处的管事妈妈们倒也不必了,因为有了确实的权力,哪还有那不长眼的敢背后使坏? 柳姨娘昔日留下的影响,只怕不出年节就可荡然无存咯! 果然不出意料之外,午后那贯通两进的穿堂就没再打开,而陆续回事的管事妈妈们,也较之早上那几处的愈发规矩三分。倒不是真怕了这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而是在她们看来被郡王爷定下打理庶务的二奶奶,十足是个无用的花架子,倒不如早早凑近了大奶奶顾氏身边来日才有好果子吃! 至于此前还被众人高高捧起的柳姨娘,此时听了心腹之人回禀直接顺过一个,上好的粉彩点金盖碗当即就砸向窗棂,吓得才欲继续往下的丫鬟,生生倒退了两步再不敢凑近身旁。 这脾气真被郡王爷宠得没边了,这般一整套上好的粉彩茶具,硬是短了一件,往后漫说是拿出来待客了,就是自家用着也怪可惜的。 正当大丫鬟打算唤入了洒扫婆子,进屋清理一番之际,却被柳姨娘一把拽住,低声吩咐道:“不许声张,你自己扫了就是,回头等大奶奶随了大爷前来时,你见机行事便好。” 难不成还想栽赃嫁祸?那可是你嫡亲的儿媳,不过……也对,这天底下最难相处的两个女人,不正是婆媳之间的关系?自己还真是反应迟钝,但你自己要作践如今正得势的大奶奶,非拉上自己垫背却是不能,而且是断断不能够! 好不容易才捱到了今日,怎么可能放弃府中的好日子,别回头栽赃不成,反倒把自己一条小命给搭里头了。想到此中环节,自然而然就想要走一趟大奶奶那里,好尽快说明了详实,也算自己投诚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四章 众叛亲离 想到便做,这旁主子的地位是岌岌可危,而另一头大奶奶手中的权力却是与日俱增,两者相比之下孰高孰低已是一目了然,哪里还有人会蠢地分不清利害关系。 此刻就投奔了大奶奶虽是不能,但至少先留个好印象,才是日后图谋的关键所在。大宅门里的小人物,都有各自的心思和法子。忠于主子原是本分,但此时眼看着姨娘大势已去,这会儿再不另谋出路只怕也是个陪葬的悲惨下场,漫说这跟前伺候的大丫鬟尚且如此,外面院子里的洒扫婆子更是心中忐忑。 对于后院之中所发生的种种背主之举,大奶奶这里倒是头一个得了消息,都是看风使舵的好手,前面刚才走了个柳姨娘屋里伺候的大丫鬟,后面紧随而来的便是那二门上管事妈妈。 这旁方才极具诚意的道明了,自家主子的嫁祸之心;后一位就迫不及待,绘声绘色将柳姨娘日常安排的各处值守之人,一并都卖给了这位新到任的大奶奶。 “别看如今王爷是命了二奶奶主持大局,可真正接手管家的以我看还是这位大奶奶。” “怎么不是,昨个我倒是没瞧见那场面,不过我家婶子回来就说了,二奶奶就是个啥都不上心的泥菩萨。听说大厨房里单分例银子每月就得好几十两,这位立马就提了他们听涛苑另设一间日常用,可见原本就是避重就轻,不敢放开手脚的主。” 先前听她给起了泥菩萨的名号,已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会儿再听说二奶奶放不开手脚。更是连连点头:“就是这么个性子,可惜原本也是的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怎么才在乡下养了几年,居然就被生生养成了这么个小家女儿的模样?” “你还别说二奶奶的性子强不起来,以我看这般才最好。你想想大爷虽说长子。终归是从后院那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是没被王爷冷落之前倒还好说,可这会儿吗……就不一定咯!”边说着边抬眼暗示身边的妈妈,而后又刻意压低了声量,回头指了指听涛苑:“瞧见没那位爷才是正经的郡王长子!” “严妈妈是又瞧出什么来了?”显然对起头这人的说辞,很是好奇。不禁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声追问了起来。 那被称作严妈妈的中年妇人,忙不迭矮着身子转向了另一侧窗户前站定,才回头朝她招了招手:“你自己看看咱们这一处院子里的两位庶出的公子爷,可是都清闲的很,要说五爷年纪还小倒也罢了。可三爷如今也有一十九了,柳姨娘还掌着府里大权那会儿,哪有他说话的份,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昨夜里大爷特意寻了长随来邀,说是请了他们兄弟几个一同去了城内新开的饭庄吃酒!” “啊,还有这事,难不成是要联手对付二爷?” 却被严妈妈一巴掌拍上了肩头:“说你傻,你还不认。这可是少见的兄弟和睦之象,连这两位平日里最不待见的兄弟都请了同去,又怎么会少了听涛苑里的那位正经嫡出?” 就在郡王府内各处仆役们。禁不住三三两两聚拢一处,私下议论纷纷之际,大奶奶顾氏哪里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得对面坐定的大爷单昆,也不由得好笑道:“你就不怕等日后听涛苑里那位回过味来,再把你费力整顿好的功劳都给抢了过去?” “抢!拿什么抢?”顺手拔下了发间的花形金簪,直接给了笃定的答案:“大可安心。她都说出了在听涛苑里另设一间小厨房,便是无意插手其他各处的排布。我虽不是老于世故。可看人的眼光却是绝不含糊,真要是个爱炫耀弄权的。只怕早在昨天那般的大场面上就我脸色瞧了。” 洒笑着连连摆手:“你瞧瞧这位是怎么做的?我看她是恨不得早些回转听涛苑才好。而且,她身边那几个陪嫁丫鬟也都是……啧啧各具特色的很!” 说起这一桩题外话来,这旁的顾氏又忍不住乐得抱了肚子:“实在没见过这么堪称奇葩的主仆三人。主子是个万事知晓的退过一边的温吞性子,丫鬟们中是大肚馋嘴与木讷呆滞的占了个全,还真是……呵呵呵!” 两句出口,绕是单昆这般公子爷都不禁皱眉摇头:“我们院子里就是洒扫的丫鬟都比这样的强,你说这郑氏该不会故意的?怕我二弟瞧上了颜色更好的,就直接添了后院……哎呀,我说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翻开袖口,果然是通红一片。 心里更是撇嘴直嘟囔:“要不是看在岳家对我夺爵有利,看我不好生振振夫纲!” 而与此同时,雅集斋中的围坐两旁的庶出公子们,却是各怀心思品着茶点。要说其中谁人心思最重,就要属与大爷同母所出的家中排行老四的这位少年了。 别看之前他是一口答应了联手罢了姨娘的大权,但这少年也是另有所图。一来,姨娘把持的这些年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弟俩,也在一次次的利益冲突后,越发离了心。其中当然有大嫂枕头风的作用,但最为要紧的一桩,还是姨娘的一味偏袒。 二来,自然因日后兄弟二人谁来承袭家业而起,不论是之前父亲的偏爱,还是姨娘从旁的教唆,在他老四看来自己大哥此刻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可以说也是此刻围坐一桌这兄弟三人的共同所想,本来有原配嫡出的人家,即便有姨娘庶出的儿子也都较为年幼,偏生自家这位父亲大人却是个特例。倒不如此处坐定的兄弟三人,都因自己压根无望承袭一事,才巴不得庶长子同样无法成功。 而是纵观各朝各代,有不少的例证可以为鉴,扼杀嫡出最终取而代之的不是没有过,只是那些人家之后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因此他们三人才会这般作想。 家族的兴旺与各房子孙都是密切相关,他们本就无望承袭,但不表明他们日后就会逐渐脱离,更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恰恰相反,他们兄弟几人都是文不成武不就,再无家族的依傍可靠,日后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他日分家之后,咱们几个就算再不能在府里住着,好歹有了二哥的照拂小日子也定是过得不错。依我看二哥远比大哥有担当,至少不能叫咱们兄弟几个成了破落户!”这旁反倒是老四一马当先。 在座之人也就他最敢坦诚道明心事,之前府中掌着大权的是其生母,再看如今接手此事妯娌中,还有一位就是他的亲嫂嫂。其余两人倒是也想如此敞亮,但是形势所逼自然多了几分收敛,即便是年岁最小的老五,亦是如此。 “我听四哥的,反正我姨娘如今也有月钱,等分家里我接了她出去靠府里给的产业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然是脱口而出,倒把一旁最年长的老三说得涨红了脸。 “说来我这做哥哥的实在无脸,明知道日后定是要分家的,就该早些定下方向……唉,说来也是惭愧的很,二哥之前也曾提醒过,要么就拼了命多多练习骑术功夫,好歹还能仗着一技之长在应天府的驿站之中寻份相当的差事。可我却觉得自己堂堂郡王府出身,怎么能去到这般的所在,领个毫不起眼的……。” 却被一旁的老四当场打断:“听说各城驿舍都建地十分讲究,三哥怎么不去?照我看至少强过每日都要演武场上练厮杀,而且二哥又提了应天府的驿站,更是不比那些出京外放的清苦。” “这个我晓得,二哥就曾领了我去瞧过一回。”讪讪一笑,才半带后悔地继续言道:“不但驿舍修得极其华丽,就是厅外特别辟出的池泽也不失为风光独有。听二哥悄悄提及平日无事,大可以在此处湖畔垂钓,就是晚间乌有值守之责时,也可以泛舟赏月。” “啊!”这下却是两人同时惊呼出声:“这般的好去处,三哥你真是无心一试,只为了咱们这郡王府庶子的名头?”此刻再看老三也是一脸的懊恼,闷声应道:“那会儿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实在是糊涂的紧,就不晓得如今再去求了二哥,可是能成?” “事不宜迟,咱们俩这就陪了三哥你走上一趟。” 老五话音刚落,却被一旁的老四一把拉回:“你且慢来,这节骨眼上咱们三人浩浩荡荡往听涛苑去,大哥、大嫂又会如何作想?我倒是无碍,你与三哥如今可都得看我大嫂的脸色过日子,怎能如此草率行事?再则,我二哥又会怎么看待此事,你可曾认真思量过?” 被老四这般一提,桌前的兄弟三人重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不语。 直到一旁的老三好似深思熟虑之后,豁然开朗一般:“这事本因我而起,自然是要独自面对的。至于咱们三人商量的府中大事,此刻却还需三缄其口为妙,就怕大哥获悉我等心中所想之时,必定是雷霆震怒!”(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五章 兄弟同心 “我原本也不曾想到经过这许多年,姨娘还是一味想着从二哥手中抢过郡王长子之名。这般的名不正,言不顺,难道旁人就会与父亲一样默然认同?” 苦笑着摇头不住,连灌了半盏茶才讪讪道:“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姨娘本是妇道人家不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倒还罢了,但大哥心中亦是认同有加才令人错愕非常!” “还不都是那顾氏在旁循循诱导所致,我看那顾家的老爷子从来就没按什么好心。”说着老五更是比出了三根指头,补道一句:“恐怕还是为了他们家的三爷,日后能够搭上大哥这头的关系,也好在京中混上了一官半职。” 却见对面自己的三哥已是摇头讪笑:“咱们兄弟几个郡王府的庶出公子尚且如此,他一个亲戚更是不成,居然还存着这般的心思实在是可笑之极。” “三哥不知,还有更为可笑的。你们可晓得顾家之前就曾动过心思,再寻一个顾家的女儿嫁入我们府。” “什么,老四你确信当时不曾听错?”吓得一旁的三爷愣是搁下了手中的茶具,其实是被惊得险些失了手。这还了得,一个顾家的女儿已经搅得府中不安宁,若是再被他们算计了去,岂不是……。 而最为要紧的是此刻到了议亲年纪,刚好就是他三爷了,毕竟四弟等过了年节才刚满十五,老五更是年纪尚幼。所以不用问,那顾家的主意定是打到了自己头上,想到此处哪有不惊慌失措之理。 心有余悸地吐露一句:“亏得如今被父亲命其主事的是二嫂,倘若真被大嫂捷足先登了。又该如何是好?” 不等桌旁两人颔首应到,这位却已霍然起身:“时间不等人,我看还是走一趟二哥、二嫂那儿才可安心。”走出两步,忙又转向两个弟弟抱歉一声:“两位弟弟还请先回,等我同二哥说明了此事。再与你们详谈一二。” 却只见两个这边桌旁两个半大的孩子,双双摆手:“三哥快去不碍事的,我们不着急。” 只见这位是快步直奔听涛苑方向而去,一路上瞧见三爷健步如飞的下人们,也都纷纷侧目不已:“今个这是怎么了,刚才见大爷吃得半醉被两个小厮架着送回了沁水阁;二爷倒是还同往常一般。在王爷外书房中听了会子训,就直接回了听涛苑;不过这一向温温吞吞的三爷,今天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没看见这是往听涛苑的路,只怕是有事求到二爷才赶得这般着急。”瞥了身边这人一眼,好似在说你这点眼力劲还想着混上个不错的差事。可怎么是好? 那人却浑然不觉,连忙摇头低声分析道:“真要是求了府中的大事这回可是走错了方向,别看如今府中从上到下都知道是二奶奶掌着大权,可那每日打理府中庶务的却是沁水阁的那位。” “或许是府外的要紧事,求上了二爷也不一定。”显然这人已在稍稍愣神后回过味来,只怕还真是自己想岔了也有可能,到底这些主子们的事儿,自己一个家生子又怎么会知晓实情。 两人窃窃私语。绕过了月洞门后才被那旁正探头探脑的小丫鬟吓得不轻:“两位妈妈可是才由那条路上经过?” “你这小丫鬟贼头贼脑的闹什么妖?亏得这会子天光未暗,要不还以为是个没身子的游魂……呸,呸。呸,好端端的怎么净往这条道上瞧,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回头我就寻了管事妈妈去……。” “妈妈可千万别,小丫鬟只是忍不住好奇,难得瞧见三爷赶路赶地急才多问一句。还望妈妈们手下留情,往后再不敢多管闲事了?” 当即就被另一旁的圆脸妈妈。点头拦下:“不单是多管闲事,而是这主子们的闲事更不敢多问一句。看你也不是头一回当差的小丫鬟了,难不成就没人教过你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莫问!” “给两位赔罪了,还望妈妈们放过小丫鬟一回。”这回子倒是识趣的很,忙不迭从腰间摸出了碎银一块,塞进这出言教训她的妈妈手中,便迫不及待转身就跑远了。 而立定这旁的两人,却在短暂的吃惊后相视一笑,那圆脸的妈妈更是毫不夸张地顺势掂了掂手中的银块,嘴角挂上了一丝得意:“亏得我反应及时,要不这外快可是不容易得。如今倒是不错,少不得明日我打两壶酒,炒几个可口的菜请你吃上顿好的,打打牙祭。” “那敢情好。”嘴上没再多言,可一双狭长地眼睛却始终盯着刚才那小丫鬟离开的方向,打量了好几眼。 “你可是瞧出什么来了?”圆脸妈妈也不免紧张追问。 这妈妈却是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蹊跷,按理说往听涛苑去的这条路上,平日走动的下人也算多,怎么这会子就刚好遇上了?” “一定不是大奶奶那头的,之前二奶奶是摆明了听凭大奶奶打理所有的庶务,这会儿反倒派人盯着听涛苑怕是不能。”忙是煞有介事地朝正院那方努了努嘴:“恐怕还得是后院里那位的手段。” “姐姐的意思刚才那个……应该是柳姨娘跟前的?” 圆脸妈妈更是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你说说,咱们这府里还有哪个院子里的小丫鬟,这一出手就足有小二钱银子?” 可不是吗,刚才那块碎银子自己虽不曾掂过份量,心中却有些数目,要不是刚才出言吓唬那小丫鬟是身边这人的主意,少不得也能二一添作五,分上一半去,不过如今平白捞了一顿好吃食也是不错。 刚才那下丫鬟确实不认得这两个妈妈,实则这两人并非是哪一处的妈妈,而是听涛苑中另设小厨房后待定的厨娘人选。原来是今日午膳过后,大奶奶特意命人将如今大厨房中余下六个,一并被降了等的掌勺之人,分批走一趟二奶奶处听凭选用。 说句实在话,若有可能郑氏是一个外人也不打算留用,但此刻因这事被庶长子夫妇俩瞧出了破绽,却是不值当,总之眼下也惟有矮子里面拔高个的份咯! 这会儿正美滋滋手挽手,走在路上的两个厨娘,又哪里晓得她们这番作派,都不偏不倚地落在听涛苑中那个,最不起眼的木讷大丫鬟的敏锐双眼中。 “奴婢可以再去悄悄打听了,刚才那小丫鬟的来历。” 却被这边书案旁坐定的郑氏缓缓摆手道:“不必打草惊蛇,之前已被那两个厨娘惊得不轻,还是暂且搁置一旁的好。既然是这府里之人,还怕她插翅飞了不成,我们姑且耐心些也就是了。必定有了今日的教训,她们也会收敛一二,但若要改了这探头探脑的坏习惯,却是万不能够。” 听主子言中的深意,樱桃也已笑着颔首:“碑子省得,夫人您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再说了,刚才那两个厨娘也不是省油灯,只怕没两日功夫通往咱们听涛苑的道路上,有人鬼鬼祟祟的传言必定是不胫而走了。” “正是如此,妇人们闲来无事都爱说闲话、聊家常,偏巧她们还都贪杯的很,只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对。”抬手一指庶长子所居的方向,调侃道:“你说听了这消息最着急的会是哪一个?” “当然是那位正自鸣得意,以为万事顺心的大奶奶了,但经由此桩之后必是吃惊非常,依奴婢看后院那人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咯!” “他们本是沆瀣一气,母子连心,而今却是各自为阵,实在是大快人心。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双方重新联手,所以此刻才不能忙中出错,乱了手脚。”显然郑婍已认定刚才那小丫鬟,多半是柳姨娘的人。 轻啜了口茶,忙又接着言道:“倒不是我多心,刚才听三爷突然来访就觉得奇怪,为何不去寻了如今势不可挡的大奶奶,反倒来寻他这位二哥相求。虽说多半是有关府外之事,但赶着这般着急定不是小事,以夫君之前的行事作派实在令人猜想连连。” “什么让夫人你猜想连连?”说曹操曹操到,这位还真不经念刚才提及,不想已是推门而入。 “适才让樱桃悄悄跟在两个厨娘后头仔细观察,却不想是另有发现,也不知哪里来的小丫鬟居然鬼鬼祟祟在道上打听你三弟的事。” “哦,还有这般大胆的丫鬟,不用问咱们整个府内惟有一处的下人是底气最足。”听他如此笃定接口,这旁也已笑着点了点头:“我也与夫君想到一处去了,只是眼下实在不易打草惊蛇,才顺手放过了这头,任她去吧。” “夫人所言有理,因为照此往下这府中,只怕除了那野心十足的庶长子夫妇俩外,再无人愿意与之并肩而立咯!”刻意停在此处,顺手拿过自己妻子的茶盏,接了一口热茶方才实言相告:“刚才三弟来此之意,不但是求了我城中驿站的轻省差事一桩,另外还有一个叫人倍感意外的消息,也令人是颇为振奋!”(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六章 一心求稳 听其言语中的激动之色,愈发认真聆听起来,就见他抬头扫了眼正院方才,再顺势望向沁水阁叹道:“显然如今怕他们母子再度联手的不止你我,就是他们兄弟三人亦是同样心思。” 稍微一顿,才将自己心中的猜测也一并说了:“先前因长年不京城停留,也未曾注意过他们几个虽说课业不成,却不是那短视之人。” “说来也怪,老四与咱们府上这位自恃极高的庶长子,本是嫡亲的俩兄弟,性子却是天差地别。而姨娘的心思,想必他们兄弟也是心知肚明的很,令人吃惊是身为弟弟的他反倒更有远见,无论是本朝而言还是前朝旧事可鉴,从来由庶子勉强承袭了祖业的世家大族,显然都无法走的长久。” 见身边之人略带诧异望向过来,不免举出了两、三个事例供其参详,果然听罢了全部都郑氏也不由是缓缓点头,认同道:“看来他们几个必定为此相商了许久,才最终做出了此等抉择,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嫡兄的身边。” “我自记事以来就没犯过大错,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纨绔了些而已,压根就算上什么了不得的瑕疵,反倒是庶长子出身的那位,这一身份却始终无法改变。相比之下,当场你娘家继祖母所出的二叔才是幸运无比,且其本身还有官职在身,又加重了他承袭祖业的筹码。” “谁说不是。”点了点头郑氏应了一句,转而又再度看向沁水阁那方,颇有几分忧虑问道:“今日你三弟来访之事,恐怕不出片刻就被传入了他们夫妻耳中。夫君打算如何应对?” “避重就轻,只提指点三弟走门道、谋官职一事,至于他们兄弟三人投诚这桩,自然是绝口不提,只作不知也就是了。”说完这句忙又转了话锋。直接点明了关键之处:“当日在父亲面前抢着去晋王府商谈入股一事,就能看出他们两口子也是那贪心不足的。” “而据三弟话中透露,只怕老四与其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事,单说他们俩原是一母同胞,在咱们府里也是独一无二了,可偏偏姨娘道明了分家之后。有意多贴补小儿子便惹怒了他们夫妻。就连嫡亲的兄弟都不愿谦让一份,日后对待其余兄弟的手段,更是可想而知!”说完还望摇头苦笑。 而一旁的郑氏又岂会不清楚:“较之我家那位更加贪心的二叔或许还好些,这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明在前,比起那背后下黑手的强上百倍不止。亦有可能是他的庶子身份。始终不敢大刀阔斧下死手,若真被柳姨娘谋定了大事,漫说是他们几个同样庶出的,恐怕就是我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动我却不是这般容易的,当初后院那人就曾费尽心机欲除之而后快,只可惜我命硬的很!但如今听涛苑中还有你在,确实不敢掉以轻心,亏得这回她自己的亲身儿子出了手。直接将她打回原形,恐怕短时间内不能在府中兴风作浪,才叫人安心不少。” “除了当年你游湖落水那桩与她有关。难道还曾暗中加害之事发生?”听到了夫君这句出口,自然是联想起了另外的可能,不觉微微皱眉,追问往下。 只见这旁之人轻笑着点了一下头:“怎可能就此死心,她自知今生必是扶正无望了,而父亲大人有曾答应她再不续弦。余下也仅剩下全力对付我这元配嫡出了。” “再别提她背后还有娘家众人的出谋划策,一切都只为了同个目标。就是将庶长子扶上郡王长子的位置。而最佳之法无外乎,由父亲大人亲自出手将我除名族谱。方是一劳永逸。” “可惜他们是大错了算盘,从一开始我家老爷子就不曾看重这庶出的孙子,当年要不是柳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只怕早就被老爷子一顿发落,直接送去了家庙吃斋念佛咯!”单晏说出这一番来,她也是认同的很,本来世家望族就鲜少有小妾赶在正室之前生子的。 要不是柳氏的确是书香门第出身,其祖父又是品阶不低,只怕是否答应纳她也两说,又何来庶长子这一棘手之事发生。 “说句不中听的,后院那人当年是偷尝了禁果,未曾纳她入门已有孕在身,所以我母亲才吃了暗亏。若不是被我祖母死死压着,只怕我母亲的命运也不会如此不堪,自己才刚被诊出有孕,就听得后院传来了姨娘生产的消息。” “这么说你与庶长子两人相差不止三月?” “父亲是未免柳氏的颜面无存,才有意对外放出消息说明庶长子是早产儿,如此一来顺便解了姨娘之难不说,连带着还可名正言顺地补偿他庶出的儿子,岂不是两全其美。不过他却忘了,旁人或许不明就里,但那些经验丰富的奶娘乳母却未必全都是府中的家生子,保不齐就有一二个日后就成了唠叨的婆子。” 就听得身边这位忙是接了一句:“难道真被你找到了当年的证人不成?” “何止一人,因为对外宣称是早产儿所以光乳母就用了三人之多,又为了防止她们将实情传扬出去,特意选用了京外人士。”提到这句自然而然转向了正院那方,冷笑两声:“只不过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想要保住秘密并不容易,就算事后给了不少的封口银子,可终究敌不过自己的良心。” “这不听我说明来意后,其中有两人仍在世的,无须旁人多劝说两句当场就和盘托出了。别看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妇人,但当叶师爷提及此事或许会祸及子孙之时,立马是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说的无比详尽,还有一人恨不得砸锅卖铁试图还上当年的封口银子,也要保全他家的儿孙安稳过活。” 听到这里,郑氏也不免连连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年她们也都不知实情,真要怪罪还是那在暗中出谋划策的柳家人,最是罪孽深重。我看当初你父亲恋上他家女儿,也不会偶然之事?”忙不迭抬手指向国公府,继续提醒一句:“想当初二房的那位大小姐是如何引你入瓮的,想必还记忆犹新吧?” 却见对方愣是定格了好半响,方才回过神来:“之前我怎么就没想过这一可能,被谨言你这么一提,好像还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按理说柳氏一门也是几代官宦,怎会教养出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女儿来?” “我看夫君你还得去寻个熟知当年柳家实情之人,仔细问问当初柳家可是遇上了何等棘手之事,才会出此下策甘愿让自家嫡出的小姐与人做妾?” 因为以之前的所见所闻,好端端的官宦人家原本也都极看重闺阁女儿的,恐怕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会自贬身份,甘愿与人为妾? 若说当初是冲着郡王长子夫人的位置而去,只怕有些好高骛远了,本来以柳家祖父的身份还是略差了一截,注定无望。但是委屈了他家女儿做妾,却是断无可能,因为柳姨娘不单是正经嫡出,而且下面还有三个同样待字闺中的堂姐妹。 普通人家尚且会为了家中众姐妹考虑,更何况这般的京中官宦之家,所以郑氏仔细思量之下,才会得出这一推论。 果然不等转过天来,沁水阁中已是得了消息,昨晚老三兴匆匆赶去二爷的院子定是求了那位要紧之事。 不承想却被桌面慢条斯理用着早膳的大爷单昆,摆手笑道:“老三本就是糊涂的,你们也都跟着他一起犯糊涂不成,他能有什么要紧大事,我看顶多是开口借几两银子酒楼请同窗吃喝罢了。” 要说这一可能不是没有,先前在这位身上就曾发生过许多回。庶子的分例银子每月都有定额在,而底下两个小的还不如他手头宽裕,要他低声下气求借一二想必不能。倒是这位嫡出的兄长原与他们几个不同,除了府里的定额外,老爷子那里也是一向紧着他花销。 所以向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二哥伸手,却无多少顾虑可言,人家毕竟是日后要正经接手祖业的,财大气粗啊!再则说了,自己未满五岁就没了姨娘,就连自己屋里的下人也敢轻慢,当初要不是得了这位二哥的警告,只怕自己还会一直被欺负下去。 有基于此,自幼年起就对这位同样早年丧母的二哥,颇为敬重。 反倒是那位本该相差无几的庶出大哥,向来以长子自居,对待底下的弟弟们皆是爱搭不理,顶多在看向他一母同胞的四弟时,才略微和善一些,只是好景不长。 自从那回柳姨娘与他摊牌,等日后兄弟分家就让其好歹顾及手足之情,多分些与自己嫡亲的胞弟。或许是看出了姨娘的偏爱之心由此转了方向,待这位再看向四弟之时的神情,也变得截然不同了。 或者是兄弟几人出于对这庶出大哥的人品考虑,也有之前的众多实例为证,总之这郡王府还是由正经嫡出的二哥承袭,他们三个才有可能安稳度日。 若真被心胸如此狭隘的大哥占了祖业,日后切莫提及照拂二字了,能否保住本该他们几人的那份产业,只怕也成了未知之数咯!(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七章 意外连连 相通了两者的本性差异,自然是坚定不移选择站到二哥身边,若不是那会儿柳姨娘势力犹在,想必单晏早已得了消息。不过就此刻看来也是不晚,至少在庶长子成事前告知了兄弟几人的心思,倒也不会被看作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然而此刻在单昆夫妇眼中,其余三个同样是姨娘庶出的兄弟,理应与自己一般,断没有看好嫡子承袭家业一桩。更要紧的是,三人之中就有一个是自己的同胞兄弟,而其与老五打小走亲近来看,要说他们反倒更为支持二弟,只怕是微乎其微。 身为庶长子的单昆固然是如此笃定,但在大奶奶顾氏而言却不敢掉以轻心:“我看大爷你还是多问一句的好,别看老三如今也是一事无成,断没有另立门户的心思,可他二叔这些年间到底走过不少地方保不齐就……。” “你个妇道人家实在没见识,二弟若是真有能耐,只怕那日姨娘被驳了差事后,就能顺便说服父亲将咱们兄弟几人一并都分出去!” 这句出口,倒把一旁的顾氏吓得不轻:“怎么可能,才停了姨娘打理府中庶务,下一刻他们就敢提分家之事?” “事在人为,不过这位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便好。”满是不屑地瞟了一眼那位所居之处,方才撇了撇嘴接道:“都说七岁看到老,这人天生是什么样的性子,这辈子都别想改咯!单说之前被逼着娶了那郑家的孤女,就可见一斑。这人也是个没气性的软面疙瘩。” “纨绔些倒是无碍,这性子太面了可不成,不说日后被外人欺负了去,就是这府里的下人们也会察觉。”顺势比了比院子:“就咱们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我敢说若没有娘子你的压制。指不定一个没瞧见就能阴奉阳违、偷奸耍滑。” “漫说是咱们院子了,就是整个郡王府中只怕没几个真正老实可靠,姨娘主事那会儿起就陆续将家生子换了不少,如今想要他们再俯首帖耳,惟命是从怕是困难重重。”提及这一切都因后院那位,当年才错误决定而起。顾氏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干笑两声。 没想到一贯都认同自己说辞的这位,今天却一反常态,难得摇头反驳一句:“也不全都是姨娘之错,要知道当年的情形是府中家生子都被那原配夫人的好脾气惯得厉害,所以才有了后来姨娘大刀阔斧换走了整整一批的管事。” “你还别不服气。若当年之事今日也叫你遇上了,可有旁的好法子也未尝可知……。” 这里话音未落,那旁已是爽快应到:“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爷你们单家好歹也是功勋之后,这点应对之能都没有?妾身本是书香门第出身,更不曾学过什么高深的兵法,却也晓得赏罚分明软硬兼施。方能将下人们管束得服服帖帖。” 不待这旁之人回应,忙不迭又瞪圆了双眼狠狠望向正院那方,补了一句:“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可见当初姨娘身边就不曾留用一、二个,真正有见识的辅佐之人。” 听娘子这般一提,身边这位立马来了兴趣,勾起了一边的嘴角已是洋洋得意道:“如此说来,娘子还真将为夫比作那有见识的。” “自然是这般作想,大爷你虽不是郡王府的嫡子。可打记事起郡王爷就将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份亲近可是谁都比不了。而大爷您能跟在郡王爷身边。所见所闻又哪里是常人能及?” “这倒是没错,别看老爷子一向不怎么待见我这长孙。也是因为姨娘的关系,自父亲的原配病逝后,我这头上的庶出二字才被时常被祖父挂在嘴边。其实我也晓得,老爷子并非从小不喜我,而是因为姨娘当年行事太过着急,若能在二弟之后才生养庶子,恐怕我……。” “你什么你?”冷不丁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愈发斩钉截铁将他拦下:“相公你要真不是这府里的庶长子,我看还有几个下人能对你这么的毕恭毕敬。” “不能够吧,好歹我姨娘还在掌着府里的大权?” “哪又如何,不过是临时替人家看着铺子的,也就是个每月领分例银子的大掌柜罢了,真正能叫下人们俯首帖耳的还得是这铺子的东家,不是?”这回倒是不急着将事情说死,一边慢慢吃茶,一边留给身边这位些许时间,让其自行思量一二。 原本单昆倒是不曾想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今日被自家这位一针见血地单列了出来,确实有些转不过弯来。经过片刻的思量后,心中的不解也随之豁然开朗了:“所以,你才格外在意老三这般着急寻了二弟,究竟是所为何事?” 见身边这位重重点头,才要继续接上一句却被门外的丫鬟,低低的回禀之声当场打断了下来。 “你且进来回话,到底是谁打听到了这个消息?”看了一眼身边的夫君,要说还是顾氏反应颇快,一声命道那丫鬟。少时,等夫妻二人回过味来,方才见这旁的大爷单昆悠悠出了口长气:“亏得只是求了驿站的差事。” “夫君你可曾听闻过他二叔还在驿站结识了好友?” “瞧瞧,你有大惊小怪了不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去处,难不成还能入了娘子你的法眼?”连连摇头,不觉瞥了兄弟三人所住的雅集斋讪讪笑道:“还真是不知所谓,一事无成的世家子弟也多了去,就没见过哪家着急送了自家公子往那个所在的?可见也同二弟一样,是个耐不住性子的糊涂虫!” 一夜无话,不过转过天来待夫妻俩正用早膳之际,那旁的听涛苑中另有一则新鲜消息传来,顿时让这旁夹着油饼往嘴里送的单昆,当即就搁下了筷子,捧腹大笑了起来:“还真绝配,与我那个二弟还真是天下少有的绝配之人!” “真的都给拔了?”一旁瞪大了双眼的顾氏,仍旧追问不停。 那旁立定的小丫鬟却是满脸的肯定:“奴婢是亲眼瞧见二奶奶她自己都换了半旧的衣裳,在一旁指挥着院子里的大、小丫鬟们,就连洒扫的婆子也都没闲着,倒把刚才进门的厨娘惊得合不拢嘴!” “不吃惊才怪,我就没听说过哪家的夫人,亲自上阵指挥下人们把院子里的花草都给清了,反倒让人寻了菜籽来载的!娘子你还说二弟妹只是胆子小,我可她胆子不小,而且还是顶顶大胆的一个。如今的一家之主还是郡王爷,她倒好直接说拔就拔了,这会儿恐怕院子的花圃被毁得惨不忍睹!” 一旁顾氏却不急着下结论,示意自己的心腹趁此时他们听涛苑中无人空闲,不如亲眼瞧仔细了才是道理:“幸亏昨日就将几项紧迫的差事定了人选,今日倒是能空出些时间来,倒也看看我这位妯娌是真的为府里着想,还是另有所图?” “能另外图谋什么?咱们府上哪里缺这些吃食,我看她是乡野住惯了,一时改不了农人的性子倒是真的。” “难不成大爷以为早先那位跟着姑母在南方,也是这般自己开辟了菜地,自给自足?” “断无可能,就算方郑氏是个勤俭持家的,那方府也不能因为这等小事被世人诟病……。”话到一半,自己也已当场愣住了:“可不就是,好似这般院内种田也说不通啊?” “这下你明白哪里对不上了吧?所以我才让人去仔细瞧瞧,他们这又是唱得哪一出?你别忘了,昨晚老三才刚走了一趟他们那儿,我看今早突然就拔了花草,只怕也与这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随即让下人们重新换了热粥,才继续用起了早饭,而听涛苑内因为自今日起小厨房中已是开了火,所以等旁的院子得了消息,他们主仆众人早已吃喝停当,稍事休息后忙碌了起来。 那边厢等待着心服丫鬟回报的顾氏,到底压不住心头的煎熬,坐立不安最后索性站定在窗前,紧盯着二门前的影壁思绪万千。直到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灵巧地绕过影壁快步向这边来,方才接过一旁妈妈手中的热茶,吃了一口润润嗓子。 “究竟怎么回事,你且仔细说说。”果然不等丫鬟回禀,这位已忍不住抢先一步再度追问起来。 “回奶奶的话,今早这一出还真与昨晚三爷匆忙到访有直接的关联。就如今去了他们院里的厨娘说,二奶奶正是因为听了三爷凭借自己的骑术,打算去驿站谋一份相当的差事,所以才动了心思要在院子里开辟菜园的。” 偷偷看了一眼上座的主子,见其连连颔首忙又接着回禀:“厨娘就亲耳听二奶奶念叨,她是琴棋书画一样不成,伺弄花草也是只能看不能吃,倒不如换成时令蔬菜才更有用些。就被二爷听了这么一句便立马命人四处去寻了菜籽来,由着二奶奶在院子里折腾……。”后面的话无须再继续,想必主子也不会追问了。 因为追根究底还都二爷让人去办的事儿,只怕大奶奶手伸的再长,也没有管着小叔子院子里的道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八章 相较之下 “乱弹琴!”想到父亲大人听闻此则消息后的窘迫神情,前头才刚悄然出府打听详情的大爷,刚才进门后的头一句话,就是惟妙惟肖地模仿着郡王平时的口气,蹦出这么一句来。 “怎么公公也知道了?” “哪能,二弟自己是绝不会说漏嘴的,至于余下几个小的如今有了三弟这一桩,怕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若是真从我们这头传出了消息,你想想日后还要拿住听涛苑那两口子,可就不容易了!”斜了一眼身边之人,便忙不迭抢过一旁小丫鬟手中的点心,连垫了两块。 “在外头不曾用过午饭就着急赶回府来了?”倒是看出了今日的不同,忙是抬头问向自家这位。 好容易就着半盏温茶送下了点心,才畅快舒了口气道:“还别说之前娘子你的担心确实是不容小觑,我家这位郡王长子,居然能轻而易举就三弟的事给办成了。” “要说他前几年间整日的游山玩水,还真是无比惬意,而今看来只怕也结识了不少有能耐的。虽说驿站那地界不怎么起眼,不过认真算起来也是隶属兵部之下的驾部管辖,单论咱们家老爷子当年军中的威名,恐怕也没几个不长眼的敢对老三不利。” 忙又补了口热茶,继续往下:“再则我家祖上本是开国元勋,就眼下兵部的老臣中,就有不少曾受过我家先祖提点的,说来三弟此去之处也是不错。虽看不出前途如何,但这整日无所事事,终究不被父亲看重他又无望科举仕途。不如正经领份差事的好!” 听到这里,对于朝中大事一概不知的顾氏总算稍稍明白了:“敢情这驿站还是归兵部管着的?” “那是当然,就算边关无战事,邮亭一桩也是至关重要,你以为八百里加急是怎么送到的?没有这每三十里一驿。就是妄想!不过我这二弟还真有些本事,给三弟说定的差事倒是轻省的很,银子倒是其次不过在驾部录了案,日后倒是有些机会能慢慢升上去。”提到在这一桩,不免有些吃味起来:“别看如今边关安稳,可这驾部也与前朝一般。最高设有郎中一职!” 伸手比了个巴掌,抽了抽嘴角更为激动道:“驾部郎中别看掌着舆辇、车乘、传驿、厩牧马牛杂畜之籍,可终归是正经的从五品京官哪!再加上咱们郡王府的名头,好歹认真办上几年差事,三弟想要升上去也并非什么难事。”说到此处。脸上反倒有些蔫蔫地。 “这般好的机会,他二叔怎么自己不去?”一旁顺手又给自家这位面前布了两块点心的顾氏,不禁撇了撇嘴,冷笑一声。 却见这人忙是连连摆手,解释起此中的关键之处来:“你倒是谁都能够胜任,别说我二弟了就是咱们余下的兄弟几个,也没一个比老三更合适的!” “他自幼旁的不成,可这骑术却是一等一的。要不是当年老爷子看中他的骑术好,才没这份耐心专门让人训练他练骑射绝技,只可惜五年下来骑术倒是更为进境了。可这张弓搭箭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法配合完美。”一脸的好笑不已。 倒不是他有意揭老三的短,只是兄弟门几个中老爷子都曾将可承袭祖上技艺的,一并单独领在身边。单晏因为是唯一的嫡孙,自是不必说了,而余下的兄弟们几个中,也唯独老三有这般的特别对待。 当时可把兄弟几个羡慕坏了。他这身为庶长子的也不例外,只是谁又能想到。这位的鹤立鸡群不过才短短五年光景罢了。而后的一落千丈才是老三他倍感煎熬,从此一蹶不振的真正起因。 但如今被二弟荐了驿站当差。身为庶长子的这位,心中多少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就算从记事起,就被自己的生母告知那个本该属于嫡出二弟的位置,有朝一日必将落入你的手中,但此刻听说那个比自己出身更差的弟弟,却先与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好处去,若说心中毫无芥蒂定是假话。 “就算真有那么一日,你三弟做到了那个最高的职位,也不过仅是个从五品的武官罢了。”劝慰着,又将丈夫面前的点心碟子,推近了两分:“呕坏了身子骨可是不值当,要不再让她们准备些可口的好歹在晚膳前,用上两口才是。” “娘子不必费心了,我不是冲他们两个呕气,只是一时间没想通老三也有这般的出路,不免有些转不过弯来罢了。再说听涛苑里的那一位还真有些能够拿得出手的朋友,也叫我小吃了一惊!” 实际应该是吃惊不小吧?瞟了一眼身边的丈夫,顾氏脸上的神情毫无掩饰,但嘴上却不能脱口而出,多少得给这位留几分颜面才是。 “哪有如何?不过都是借着咱们府的威名罢了,他二叔若离了郡王府,你倒是还能剩下几个真朋友?” “这话倒是……。”刻薄是刻薄了些,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娘子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同样之事落在自己头上,他却半点未察。此时与他亲厚的朋友之中,又有几人不过是冲着府上的名望而来? 然而此刻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听涛苑中,主仆一众却不曾知晓庶长子的沁水阁中,自早起开始几乎停下了所有事项,为的不过是打听清楚这边院内的实情罢了。 “我看三天后,夫君走一趟我先前在内城开设的那间,专卖南方特产的小杂货铺子便成。”边说着事,手边也不曾停下,她正忙着将所需的物件一并列在单子上。 待郑氏吹干了墨迹,转手交给了身边这位,方才笑得灿烂:“我说何时才有机会将此事定下,却不知来得这般及时。要不是当晚你三弟亲自走了这一趟,我还真不好寻借口拨了花草改种时蔬,而夫君你满城遍寻南方特产也就顺理成章了。” 原来这听涛苑中一阵天翻地覆的折腾,都只为了能够寻个合适的理由,让郡王长子与郑家三爷这两位悄悄会面。而如此一来,本就难有机会出府的郑氏,大可不必太过担忧娘家哥哥那里无法与自己及时联系上了。 有了这么一间能安静会面的好去处,自然要合理的加以利用,再加上本是经营南方特产,就连海岛上的情形也可通过临行前兄长给的密信,了解一二。 别说这些日子来,郑氏也曾几次想要和盘托出,如今夫妻俩已算是彻底交心,有关自己的陪嫁多少也该给这位交给底了! 只是时机未到才被一直拖延至今,而此刻前后已得了兄长的两封密信,听涛苑中开辟菜园也已有月余。就连自己提出要在通往隔壁两个别院的夹道,借助着两面墙体改作温室,也被立马答应了下来。 因为考虑到旁人或许有心,日后插手院中之事,索性来个当机立断将去往那两个别院的通路,彻底给圈入了主院的范围之内。她倒也看看还有那位能人,可以想出相应的解决之法来? 要说这法子还真为他们夫妻省下了一桩麻烦事儿,只不过未等那暗中之人提及,就被腰斩在半途中咯。 而此时已临近年关,整个郡王府中到处都是一派忙碌景象,连带着原本被冷落多时的柳姨娘院中,也被这喜庆之色装点地热闹非常! “姨娘你这是……?”一旁满是不解的单昆微微皱了皱眉,再看向自己身边并肩坐定的顾氏,那位也同样是丝毫不明就里。 就见柳姨娘冷笑着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念叨起来:“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疏忽大意,才叫老三这个不安分的转了空子。先前就让你盯紧了那头,千万千万莫要在你顺利接手郡王府前让他升了官职,如今倒好才刚去了两月不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运气,居然就因他代为送了一封加急书信,便立马晋升了一级!” “那也是老三自己差事……。” “你还为他说话,你是想气死你亲娘不成,眼看着郡王爷都越发器重他几分,你这里怎么就半点不着急?”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咳了起来,一声声催着对面的顾氏按耐不住侧过半个身子,心中更是默念千万别叫她过了病气,才是要紧! 好歹自己正值盛年,依姨娘一日弱过一日的情形来看,不必常来请脉的大夫告知,她也晓得定是不容乐观了。若是不然,怎么几次三番都让大爷禁入后院的公公,昨天才特意命了自己夫妻二人,前来探姨娘的病? 怕是时日无多了吧?正待一旁顾氏神游天外之际,就听得这旁大爷一阵叠声,颇不耐烦:“姨娘莫要多思多想,前日那两位老太医不是给会诊过了,并无大碍,不过是忧思太重所致。你且安心养着也就是了,等年节内父亲允了我们夫妻便再来探姨娘,必能再来的,姨娘你且松手,快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在夫妻俩好容易摆脱了姨娘的无理纠缠,快步出了正院之际却被门前跑得满头大汗的郡王长随一把拦住:“恭喜,恭喜大爷、大奶奶了,刚才晋王府的管事来报说是大爷入股的海外贸易,年前最后的那一趟船半个时辰前,已经在京畿码头靠岸了,让您……唉,大爷大奶奶小的这里还没说完哪!”(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零九章 孰高孰低? 望着早已快步出了院子的两人,定定站在原地的长随不禁点了点头低声又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做大买卖的,瞧大爷如今这架势可是大不一样咯!” 刚才自己可是听得确实,大爷这一入股不过几月下来就已经挣得盆满钵满了。虽说郡王府并不缺银子,但原本一事无成的大爷借着此单买卖给自己添了进项不说,就是与未来的‘太子爷’修好,也是大事一桩! 坊间是早有传闻不说,就是朝中的文武百官恐怕也有过半,认定了将来的储君非他莫属。由此可见,而今在满府的下人们看来,原先失了姨娘这份助力的大爷显然落在后头,但谁承想不过一个转机这位又后来居上,成了时常往来几家王府的贵客。 只是他们不知这‘贵客’一说,都是他们这位大爷单昆自己的说辞罢了,想他不过是少量入了一股而已,哪里就当得这贵客二字? 也不怕人笑话,不过下人们又哪里晓得这总股的规模,其他人家入股的金额,自然是好糊弄的很。所以,此刻夫妻俩马不停蹄直奔外面的花厅,心中却压抑不住激动万分。 “之前就听说了海外贸易的利益很是丰厚,却怎么也没料到不过一季下来,不但收回了本钱还有盈余!”尽量与自家这位并肩而行的顾氏,眼下哪里还顾得上已落在身后老远的妈妈、丫鬟,满心都是断不能叫送信之人将具体所得说与旁人,就是公公面前也需有所保留。 倒不是他们两口子贪心,而是这银子明面上虽是大爷出的。可终究还有一多半是公公当初帮忙补足的。郡王府不缺银子是没错,可这些黄白之物哪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乌有公公的首肯自家要拿出在入股的五千两银子,实在是杯水车薪! 试问一个每月才三十两银子分例的爷们,就算再将自己那二十两一并加上。要存够这么一笔大数目也是让人望而却步。就是自家所出的二千三百两银子,也是自己忍痛典当了两套不常用的头面首饰,才勉强凑齐的。 真要将此桩全都托给自家这位去办,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顺利入股,如此又哪来这般的丰收喜悦!所以,这桩皆因自己的当机立断方才有了今日的收获。 “大爷你可千万记着。具体数目上可得……。”眼看着就要跨过门槛,也不知哪里来的好大力气一把拽着自家这位,低声提醒起来。 却见身边之人反倒笑得诡异:“你倒是我傻呀?这般的好事难得叫咱们赶上了,哪里还有往别人碗里添肉的事儿。禀明清楚不就等于给我那几兄弟都分上一块肉,咱们府里还没分家哪!”看来也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黑下一笔银子来的。 果然是夫妻同心,竟然无须商量便一致认定了此桩。而此刻花厅里坐定的王府管事,却不知这名为郡王府的股份,不过是单家大爷落在自己名下的一份私产罢了。 说句实在话,当初真要是这般同晋王明言,只怕这股之事就不容易了。郡王府是郡王府,而你不过是郡王庶长子的身份,这两者的区别可不是一星半点。那么简单的。 正被丫鬟奉了茶一旁坐定的王府这位,倒是个善言辞的中年管事,平日在王府差事不多。若不是此番主子掌了海外贸易,恐怕自己也不会忙得脚不沾地。 与之同时自己的荷包也随着越加鼓了起来,其中自家主子的打赏反倒成了陪衬一般,而外头各家家主的出手,确实令自己总忍不住是微微发怔! 今日到郡王府送口信并不是头一家,却也是小股东中的数额较高的一户。再加上如今这府上的嫡子又娶了侧妃的堂妹,两府怎么也算都另又一层关系在。 不近也不远。就是比起别家来多了一份亲近,至于府上的侧妃与这府上的郑夫人关系是否融洽。一旁正吃茶的管事自然生活不知,可此刻分了前后步入厅堂的两口子,却是多少有些了然。 真要是亲密无间,当初又怎能从单晏手中抢下这天赐的良机? 一阵客套后,就听得这旁大爷单昆微笑言道:“郡王府上有关入股贸易之事皆由我全权负责,父亲大人更是几次三番叮嘱与我,但凡此事皆不必每每告知,只需按季送去账目察看便是。” “如此……这账目就一并交给单家大爷您手中了,只是年后何时再启程南下,便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管事可以知晓的。不过单家大爷放心只要一得了消息,定然立马让人送了口信过来!”心中忍不住稍稍吃了一惊,但多年来的习惯养成,早已能做到处变不惊,更何况这一笔小钱在郡王爷眼中,恐怕也是不值一提罢了。 相通了其中的环节,不免放下账目与银票便要告辞而去,却被这旁的单昆当即拦下,迫不及待抽出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当面推了过去:“还望管事莫要与旁人提及我府上的具体所获,才好!” “好说,好说,单家大爷又何必客气。”嘴上虽有推辞之意,可手下的动作却是一气呵成,毫无半点拖沓之感,瞥见那面额一百两整时微微抽了两下嘴角,倒是让一旁的顾氏随之更得意三分。 殊不知,这管事是牙根没把他们给的好处,看在眼里。若是搁在此桩发生之前,百两面额的银票无异是亮了这人的眼,但经过了几次的刻意上门报信后,这人的眼界也是越来越高了,漫说是一百两就是再添上一倍,也已不能打动与他咯! 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单论此刻对面安坐之人,只怕这晋王府的管事更胜一筹。好歹单昆两口子还投了本钱,而这人却是典型的靠山吃山,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主。 没一会儿送走了晋王府的管事,两人便再不想往别处去了,一门心思想着早早盘账,也好仔细盘算是否还要再追加股份。因为之前就曾听顾氏的娘家祖父提及,眼下已有人家与晋王说起此事了,一想到年后自家若不曾追加,只怕待日后分红利时也必将远远落在人后! “我看一季时间,不但挣出了本钱银子额外带来了三千两银子的红利,这买卖端是做得!只是这次报多少红利与公公听才合适?” 放下手中被反复清点了两遍的银票,沉吟片刻后才报出个自以为较为合适的数字:“我看就报个二千两吧!” “啊,这一下就给抹了一千两整,公公那里可是会另外打听其中的详情?”说不吃惊是假的,之前自己也曾想过能在红利上,分得与投入更多的公公平分秋色,已该偷笑了。入股此项的终究不止自己一家难保有人说漏了消息,到时候夫妇俩的脸可往哪儿搁? “怕什么?你自己想想我们才分了多少利,旁人家都不比咱们的投入的少,都怕被人打听了出来的才对。如此一来,定然没有愿意告诉外人的,所以咱们截下一些也是无碍。”说到便做,单昆这里已动手分起来银票来。 如今三千两银子的红利,对父亲大人少报一千,不但自己先截流了一部分,而余下的那份中更能少分一笔出去。但对于此事从来就不曾多留心的郡王爷,却在听到短短三月余内就得了两千的红利,已是瞪圆了眼睛,啧啧称奇:“多少年了,前次停了海外贸易往来咱们府也乌有相关的产业,还真未曾料到其中的利益竟然如此巨大!” 一贯保持沉默是金的单晏夫妻俩,听他们两口子报出这个数字时已忍不住心头一跳,果然够黑!倒不是瞧出了庶长子瞒报一千两银子的红利,而是在详细知道这海外贸易的实情,才有此一说。 虽说晋王府那头不比自家娘子在南面有海岛一座,单说出访海外中间的时日便可大大缩短,就以这一季下来自家所获的利益而言,更是天壤之别! 待各自散了后,夫妻俩坐定听涛苑中,才见单晏连连摇头:“晋王瞒报了银两之巨,恐怕是京城这些本就难得仔细盘点账目的主人家难以想象的。” “咱们也是因为有船出海,才知晓其中的实情,若是同样入股之人又怎会看清这些?夫君你就按当时悄悄入股端王那头的三千两而言,就比他家那贪心兄长厚道不少!” “这么说来,还真是……一个给五千本钱银子,同样是一季下来只算了二千银子的利,而那位还比他们先行南下的少走一趟,却是连本带利最后送来了五千的整数。” 听他应道一句,这旁径自给两人各续了杯水的郑氏,已是笑着摇了摇头:“实际咱们这一季下来,虽说船只的载货量远不及他们,但胜在往返更快,到底比他们多跑了一趟。” “而且,更为要紧的是每回都赶在他们的船队到来之前,将手中的货物出清,也亏得咱们手中的量少,才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若是不然还真不敢安心出航。” “但是就这般小心谨慎,没敢胡乱抬价咱们还挣了足足六倍的利,一季下来已从一万六的本钱到了手握十万的大财主了!要说这些年来为陆续收回自家产业的花费,就这么一并都回来了也不为过!”(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章 各自心思 “别说你们兄妹所获丰厚,就是我那八千的本钱也一视同仁收回了近五万银子,这一较之下孰高孰低便立刻见了分晓!就不知那两位王爷的买卖是真的不如咱们这头,还是他们不约而同将多余的部分划到了自己的名下?” 听他这么一说,郑氏却是轻笑点头:“他们那边单论入股之人就是数十倍于我们,反观咱们这里不过仅三家合作罢了。没有多余的环节只是其一,外加船小好调头,一旦发觉风向有变即刻就能做出相应的调整,这是他们绝对办不到的事。” “最后还有一桩更为要紧的,咱们都是自己亲历亲为,而那边却是万事仰赖两位王爷的势力,自然不能由着性子来,就算被那两位克扣下许多,也断没有找回头质问的胆量!” 这旁也已连连颔首:“谨言所提甚是,本来他们就是自求了那两家入股,即使明知其中利益巨大,也都不敢质问有关银钱之事。” 吃了口茶忙不迭又感叹一声:“不过此等买卖之顺利也确实令人咋舌不已,只怕来年想要加入者更是络绎不绝。” “而我们这边却要适当收缩战线,再不能如同他们一般无限宽展下去。一来,之前是因为数十年的海禁,自然导致了海外贸易的缺失才会有如此盛况,而今却是大不相同了。单论年内这些货物之所以能收入六倍的高额回报,也只有昙花一现罢了。” 见自家夫人又亲自给两人杯中续了茶水,这位也是五指扣击桌面略表谢意,才缓缓应道:“都说赶早不赶晚。做买卖更是如此,许多年的货物短缺才使得价格倍增,但随之大家都知晓了我朝放开海禁之事,只怕这价格也就慢慢回落到合理的水平。如此一来,自然也就再不见此前的盛况空前!” 顺了夫君之言。郑氏这里也继续往下道:“所以这二来也就更不言而喻了,毕竟有意走这一趟的人会随着年节期间被传扬开来,势必会引得无数人心生向往。如此也会导致南下贸易的商家剧增,长久以往更是不堪重负,我们若不及时作足准备,到时想要收手也是不成。” “居安思危。的确必要。”忙不迭点头应了一句,才又不紧不慢接着言道:“如今咱们手里也不缺银子,特别在时局不定之时,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要紧。我看端王那里也没怎么在意海外贸易,只不过为防其兄疑心顿起。才装出十分积极的样子。至于这位暗中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漫说是咱们这些外人了,恐怕就是其身边那些谋士,也未必能猜到几分。” “所以,我才让哥哥及时同霞光阁的金东家说明缘由,别看那位只不过是普通的商户罢了,但也绝不是那般贪得无厌之人。” 这旁已然会意道:“毕竟是他们家祖上也曾经历过,那般的事件又怎么会不明其中的风险。海外贸易做得越是顺利。只怕晋王这里的动作也就是更快,恐怕朝中的党派斗争也会随之越发激烈。身在京城之中更是无法全然避开,舅兄只需在那位面前略加提点。以金东家的见识必定不难。” “先前一直对夫君你瞒着海岛之事,就是为日后若真到了避无可避时,家人至少还有一方隐蔽的所在可安稳度过。老实说,此番少算给霞光阁金东家一次的贸易所得,就是为了瞒住此事。” 才刚说到一半,就被这旁的单晏当即拦下:“为夫明白。你们兄妹几人当年都可算是死里逃生,这警惕之心自然比常人强了三分。之前我们虽成了亲,到底是貌合神离的两个陌生人罢了。此刻才陆续告知实情。也是情有可原,无可厚非。” “说句实在的,若换了我有如此一方安宁之地,也绝不会轻易告知旁人。”顿了一顿,又好似想起来什么,突然补了一句:“以夫人所见,此刻再另外置办一座备用的小岛是否来得及?” 话音刚落,就见身边之人轻笑摇头“为时已晚不说,就是为防备端王瞧出破绽,也是万万不能。”抬手指向那旁书案上的信笺,又给他算了笔账:“当年我置办海岛也不是一步到位,而是分了几年时日慢慢购入土地,可不单是因为手头银钱不足,更多的也是为防旁人由此联想起有关之事。” “就算眼下也有起了心思,想要在南方众多岛屿中拥有一座避风良港的,但只怕没等他们修筑完毕,这海贸之事的领头人晋王爷定会得了消息,从此理所应当地占了下来,你也是无可奈何。” 这旁已是抚掌应道:“还真是那位一贯的作派,何况那等天高皇帝远的地界,漫说是当今皇子就是普通一个京官,恐怕也不是那些商人敢轻易吃罪。再则说了,晋王爷必定会补足你修葺码头所花费的银两,这般一来自然更是顺理成章,无可厚非了。至于你家是否甘心情愿便不是那位考虑的范围了,不说当地的官府也会如此加以提点,就是那些股东也都不是好惹的主!” “虽说县官不如现管,可当非常大事叫你遇上了,余下的只有任凭摆布了。到时候能想着分你一杯羹已是不错,何况人家确实是出了银子的,所以夫君你熄了这份心思才好。” 就在听涛苑中说起有关来年缩减海外贸易之事,同样在正院的书房之中,坐定好半响才回过味来的郡王爷,还在思量有关这府上的主事大权,交由二儿媳的决定是否真做对了。 一旁是庶长子的妻子顾氏颇为精明的手段,不但在短短几日里就将府中几处不合理的地方,省下了二百余两的花销。别看这数字对郡王府而言的确是毫不起眼,但一年累积下来就不再是小数了。 反观那之后几乎做了甩手掌柜的郑氏,郡王爷自己也犯了难,当初毕竟是自己亲口提出的人选,若在此时换人岂不等同于出尔反尔? “还得再想想,总有两全其美之法。”低声喃喃了一句,但脑海中却又同时响起了,方才庶长子欣喜非常的面容:“是啊,那会儿让单晏走一趟晋王府提入股之事,他是一脸的毫无兴趣。而眼光独到的反倒是这是庶长子,如今更是用了不过一季光景,就收回了这许多实在是……。” 左右为难,这四个字用以形容此刻郡王爷的心境,再合适不过。 历来都不看好自家这庶长子还有这等好眼光,毕竟经营之事漫说是单家子弟了,只怕就是府中常年负责看顾铺面的管事们,也没几个能有这等敏锐目光的。 相较之下庶长子的武功、兵法都不如嫡子,可这有关庶务之事他们两口子倒是颇为趁手。再别提那个本就不怎么令自己满意的郑家孤女了,自己给足了她颜面,这位倒好直接自己撂了挑子! “也罢,她不是自己在院子里捣鼓那些菜地,姑且再给她一次机会,只等年后春耕之际,让其看顾好京郊各个田庄的春耕之事,我便就此睁一眼闭一眼,再不管这些琐事咯!”在心中定下了此桩,便抛开了此前的烦忧,反身由一旁的书架上抽出本古籍,认真研读起来。 这位的心思总算是放下了,可后院里的柳姨娘此刻是满眼的惊喜交加,却又不敢似往常一般唤了自己的心腹丫鬟,一旁陪着说话。 有道是财不露白,就算他们这般的人家亦是如此,其中绝多部分的缘故还因为有嫡子的存在。原本郡王爷是命了听涛苑中那一位,以郡王府之名入股的,可赶巧自己亲生的儿子半道截下了此桩,真要是没挣多少银子也是无碍,却偏生是这么一个结果。 令人喜出望外是一定的,但与此同时那原本领了这档差事的单晏会如何作想,也是不言而喻的。联想到此一可能,柳姨娘又怎么能安心坐定自己的小院之中,但此刻未等到王爷首肯就让人去请了昆哥儿两口子前来说话,只怕也避不过下人们的背后议论。 稍稍推开了一旁的轩窗,瞥见那边门洞前老婆子才刚探出半个身子,忙又缩了缩脖子,拼命措手的情形,却又灵光一现计上心来:“那边是哪个在值守?” 听得是柳姨娘的声音,刚才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老婆子忍不住是猛吃一惊,这位如今足有小半月没再出院子了。漫说能这般和气地与自己屋里丫鬟说话了,就是府里的管事妈妈中又有几人,曾见识过她如此心平气和的样子。 心中有些怀疑,但这脚下的步子却又不敢放慢,匆忙应了一声已是快步往这边来:“姨娘有事尽管吩咐老奴就是,今晚入夜前怕是要下雪,所以管事妈妈特意安排了奴婢们陆续寻上一回。只是实在太冷了,才在门洞后面略避会子寒风,姨娘莫怪。” “每年入冬后,咱们府上就不曾这般苛刻待下,各处门前值守的不都有厚面帘子陆续发下,让你们各自挂了避寒的吗?”面上装作毫不知情,但这眼角总忍不住朝那婆子身上飘,一旁微微躬着身子的老婆子,却能够感觉出这位眼神的不同之处。(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一章 区别对待 恨不能立马离开姨娘屋里,这位的眼神看着太渗人了,阴恻恻地笑得诡异之极,让人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刚才听得姨娘吩咐道去一趟大爷院内送点心,悄悄移了两步在门旁的值守婆子,忙不迭是朗声应到,转身小跑着而去。 “倒是个识趣的。”只是她哪里知道,那婆子是被自己的眼神吓倒了,才会如此急切一声答应后便把腿就外。 而那边收了姨娘差人送来的干点心后,却是满脸的不解:“一看便知都搁了好些日子的,怎么还让送了给我用,姨娘莫不是病糊涂了吧?娘子你来瞧瞧,是也不是?”将那点心匣子,一把推至顾氏面前就忍不住摇头。 一旁正仔细盘算着,来年自家手中会有多少现钱追加入股的大奶奶,听大爷如此问道已有些不满。这姨娘还真是麻烦的很,先前她掌着府中大权时,就不晓得分上几桩差事到咱手里,如今瞧着妯娌俩接手顺当,难不成又起了旁的心思? 外人不知其中实情,可姨娘你却是心知肚明,说句好听的是二奶奶不曾在娘家,被长辈教导过如何打理府中庶务,所以这一大摊子事都落在自己身上。你倒好居然还想着另外给我事做,实在是……。 “估摸着她屋里的小丫鬟们做事不上心,都这般晚了还特意差了个值守的老婆子来,就是为了让你这亲身的瞧瞧她如今正在院子里受苦哪!”嘴上不咸不淡接了一句,心中却是忍不住直撇嘴。 被妻子这么一提醒,单昆也是微微一怔,以那位平日的性子还真有些可能:“只是这般晚了还特意命人走了一趟。想必有要紧……?” “姹紫,去将昨日我娘家嫂子才送来的点心匣子取了来,让人一并都送去让姨娘留着慢慢用。”一声不急不缓才刚出口,却被大爷当即低声拦下:“点心匣子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都这般时辰了,若被公公知晓了。看你怎么个说道?”后院里虽说柳姨娘单独占了一进,其余几个小妾却没有她的底气敢向郡王爷提过此桩。 名义上都是后院范围,可这位所居之处的摆设也好,一切家具都是极好的,只怕除了规制上到底不敢越礼外,其他都与别家的正室夫人并无二致。足可见郡王爷待她真是诚心诚意。 “应该无碍,我先去父亲那里问安后,再去姨娘院子里小坐一二便好,不会耽搁许久。姨娘到底不是那无知妇人,特意差了那婆子来送信定是有的放矢。”到底是熟悉姨娘的性子。又因此番买卖做得极为顺当,爱在旁人面前显摆的这位,哪里会错过自己生母跟前炫耀一二的机会。 忙又笑着同身边之人提了一句:“正要年节将至,我看姨娘被自从被父亲禁足后,连带着跟前伺候的人也都不尽心了,一会儿我再拿五十两银子也让姨娘……。” “大爷你糊涂了?之前姨娘还掌着府中庶务那会儿,就一门心思惦记着日后分家时,让你多多让着些四弟!”最后半句更是刻意咬牙切齿。加重了语气。 即便再过迟钝,此刻也已听出了妻子的提醒,这旁之人忙是改了口:“那就给二十两便成。” “姹紫替我取两个五两的小锭子来。让你们大爷一并与姨娘送了去以备打点之用。”这里却是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念叨:“你倒是孝顺的紧,可也得看清眼下公公心中是怎么个打算?” 怎么个打算?难不成……想到可能从自一直冷落姨娘在后院的情形,这旁单昆就有些不寒而栗,谁说女人心是海底针,这男子一旦变化起来,也是深不可测! “娘子的意思是父亲就此冷了姨娘在后院。再无过问之意!” 顾氏心中或许有过最坏的猜想,却怎么敢当着这位的面。照实将自己的推测一股脑倒出。如今姨娘是失了王爷宠,可毕竟与自家这位是嫡亲母子。再说了谁知道哪一天公公又惦记起这位来? 基于这种种可能,她是断然不会再似之前那般莽撞了,娘家的嫂子虽说是因为有求于自己,才会如此掏心掏肺的倾囊相授,但在顾氏看来还是颇为有用。 有道是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此刻将丈夫原本打算送出的五十两整数,换成了五两一个的小锭子,也并不为过。 “大爷你自己想想可是这么个理?公公本就是有意冷落,真要哪日突然想起了姨娘的好也是有的,可前次咱们去探病那会儿,姨娘还一门心思念叨着你四弟,所以咱们这手可不能太松咯!” 顿住当场,好似将前次的会面情形又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方才缓缓颔首:“娘子说的也有道理,再说那些奴才原本就是惯会看人下菜碟的,只怕多给了打点也未必能尽心办事,还将他们的胃口都养大了,倒不如留着来年多入股的好!” 倒是没费多少口舌就将这位说通了,想来还是这海外贸易的魅力大,只需稍稍提醒自家这位就立马点头应了。往后倒是可以用这招做杀手锏,只要一天不分家这府里的产业就不能全都落到自家名下,自己又何必劳心劳力,替他们几家打算良多? 还是跟着晋王爷多多捞银子,才是正经,那可是一分不少全都落入了自家的腰包。连带着公公的本钱中也有替自家挣钱的那份,更是叫人做梦也会笑醒! 惟有这般的进项才需多多益善,至于姨娘那头不远不近的吊着也就是了。兄弟们几个再怎么看,也没有一人是有经商能耐,自己又何惧之有? 先前就连娘家的长辈,顾氏都不曾透露一二,自然也是看清了娘家这一众人的嘴脸,好在相公与她一条心才没在别处说漏了嘴。眼看着来年许多人家都争先恐后,打算再追加银子他们两口子自然是同样心思,所以此刻是能省则省。 “咱们不指望姨娘她一视同仁,但也不能如此区别对待,公公这里还没发话哪,她那边就一个劲只为你四弟打算了。所以,一会儿你可别一时心软说漏了那桩要紧的!” “娘子安心就是,为夫晓得怎么应付姨娘。”命了小丫鬟前面引路,这里才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衫,出了院子。 与此同时郡王府中的另一处院落中,单晏才刚饮下醒酒汤,长长吐了口浊气,又用了块热帕子擦手后才提起了今晚所获之事。 “夫人可知我们之前入股的银子,确实是比另外几家缺了三成余!要不是今日那范雄吃多了酒,兴头一起便直接道明了实情,咱们还不晓得,原来我这原先被端王看好的郡王长子,眼下已被排除在心腹之人的行列之外咯!” “哦,这话怎么说?” 尚未启口言面实情,正接过妻子递来的热粥尝了一口:“怎么是甜粥?” “就知道你们定是豪吃海饮,所以就让人给熬着这补益肝阴,养血明目的桑椹粥。最后搁得是冰糖,我刚才也用了一碗,滋味刚好。” “好在不怎么甜,我可爱太过甜腻的吃食。”点头应了这句,忙又转回了正题道:“不过今日还真被谨言你猜着了,他们是人人强过我三分,邀我同去赴宴只怕也都存着炫耀的意思。” “真真是可笑至极!唯恐落于人后,却不知日后待鸟锦良弓藏的时候,他们几位又将是何等模样?” “所以才有得意忘形一说,真要都如咱们这般处处小心的,只怕端王的如意算盘就打不成?而且想要一举成名,出人头地的可是大有人在,咱们只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就是了。那些被名利冲昏了头脑的,只怕从来就不曾清醒过,到时候也惟有自己承担的份了。” “夫人所言甚是。不过是些被名利冲昏头的主,哪里还需我们的同情,不过今日这则消息确实及时非常。原来撇开我一人,他们所有人除了分得与本钱相当的红利外,还另有海外盛产的年礼一份,听说也是相当丰厚!” “区别对待,才是今日我多饮几杯的缘故,实在是欢喜在心,终算是有惊无险被那位排除在外了!” “是啊,好不容易,日后虽被排除在心腹之人外,不过你在南方替那位所做之事,可否一并转给别人接管?”见他用了过半下肚忙又取了块咸味的点心来吃,便索性接过碗碟顺手搁置一旁。 “真要吃不惯这甜粥,我且与你重新沏了茶来用,也就是了。” 却见他微笑着摆了摆手:“哪里是用不惯这滋味,而是我真有些饿了,刚才你只说对了一半,席面上的确是丰盛非常,但那会儿的心思都在旁敲侧击上了,哪里还想着仔细品评佳肴的空闲。不过这会儿就着这甜粥,吃两块点心确实刚好。” “你怎么不早说,小厨房里就有现成的食材,我与你做一碗汤面也使得,总好过就着粥吃点心强些,饿着肚子怎么好安寝?”(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判断有误 这会儿倒不必矫情,听了妻子之言不禁笑道:“如今院子里有了这小厨房倒是便利的很,也不怕被无关之人打听了详情,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最好。” “不过我看父亲大人那头却有些意动,怕是咱们府上庶长子也因入股海外贸易一桩,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了!” “我本想着安然渡过年内余下的日子罢了,而今听到了确实的消息,这府里的庶务便不可能听凭顾氏一人发号施令了。不贸然出头却也绝不拱手让人,我仔细想过了年后春耕这桩,便会全盘接手。”偏过身子瞥了眼院内的情形:“我们院里的菜园就是最好的力证,无论那顾氏如何巧言令色,也必将是无功而返。” “旁的庶务暂且不急着接手过来,只要办好了这一桩,势必就能扭转公公面前我这苯儿媳的形象了。” “你这般若称之为‘苯’,那就咱们府里就没几个聪明人咯!” 一抬手直接指向正院:“要说之前柳姨娘的所作所为或许在父亲大人看来是精明无比,但如今由顾氏接手就闹出这许多,必定又在那人的账上添了一笔。” “然而如此就认定顾氏强过姨娘,倒也未必。一个是满心指望着后院那人再无出头之日,这手下的动作自然是干净利落,随之时日长久后,想必与那人同样贪婪的庶长子两口子,再无法一如既往地保持这般咯!” “没错,就此番入股海外贸易一桩上,便可一窥全貌。当公公旁敲侧击提醒他可与兄弟分上一杯羹。顿时脸上的神色就不对了。”见郑氏点头应了一句,单晏反倒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哪里肯拉其余人一把,恐怕就是姨娘亲自去求了分四弟一些,也必定是无功而返。” “这就难怪,他们嫡亲兄弟俩关系却并不和睦。原来并不单是因为柳姨娘偏袒小儿子而起。”发现了关键所在,不禁抬头望向过来。 见其也同样看出了端倪,单晏也是缓缓颔首:“的确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养成的,早些年四弟还小,另两个姨娘生养的也都小心翼翼地活着,谁都不敢与他们两兄弟走得过近。但自从我十三岁上。被害落水险些没了性命之后,这府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 “我索性被祖父接出了听涛苑,也就是在那桩祸事发生后,柳姨娘才拿着鸡毛当令箭,说服了父亲大人重修听涛苑。” 听到这里。郑氏忍不住好奇插了一句问道:“莫不是寻人打卦算命去了?” “还真是一猜就准,也不知哪里来的疯癫道人,硬说我所居的听涛苑水气过甚,正气不化?” 郑氏已在稍露吃惊之态后,笑着背诵了起来:“水气过甚,正气不化,溢於皮肉,轻者产后即愈。不必施治,甚者宜鲤鱼汤。”反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更是笑出了声:“而那鲤鱼汤的方子。我这里还记得清楚。” “当初我就纳闷怎么好端端让丫鬟抓药,就偏巧遇上了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疯癫道人,原来还真是……。” 却被一旁这位笑着摆手拦道:“都说这丧心病狂的人是无所不用其极,何况那会儿姨娘正得宠,郡王爷自然是丝毫不疑有它,才会让其顺利得手!” “恐怕那道人也是被强逼着拉来充数的。本来十道九医只怕这位还是善妇科的,被那丫鬟硬逼着须说出带有水气的字句。才无奈背了段医书了事。”此刻才算正色补了一句。 而单晏听夫人如此道来,也满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就是因为提了句水气过甚。我这主院旁原本好好的活水池子,便立马被填平后才加盖了这两个偏院。” “这么说如今与主院隔着夹道的两个偏院,却是填了水池而建的?那原先这院里的偏院又归了那处?”一连两问,可不单是为了好奇而问,这一切似乎被人早就安排下了。 抬头望向西边,冷冷一句:“自然是归了庶长子那房,而且还是拆了大小两个偏院,反倒划归了他们院中做了庭院!” “我说怎么下人们总在有意无意间提到两处人数的多寡来,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才刚要接着往下,却突然抓到了重点:“如此一来,岂不是他们院子所占的地界就胜过听涛苑一筹了?” “胜过倒未必,不过这般占了原属我院中的那片,两处的面积也该随之相差无几了。” 此句一出,郑氏已然是连连摇头:“果真是无知妇人,难不成以为就此占了听涛苑的地界,就能与这正劲嫡出的平起平坐了?嫡庶有别又岂能随便逾越的,真真是可笑之极!” “我也是一切尘埃落定后,才被府中管事告知详情的,只是那人得了父亲的首肯,即便事后再去闹个明白,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索性一气之下,从此常常不在京里待着也就顺理成章了。” “眼不见为净,也是无可奈何,想必那会儿他们是母子连心,万事都有商有量,但反观如今不过因为一些琐碎小事,他们两口子就全不念及骨肉之情,竟然不惜所有将后院那人打落泥潭,而再无翻身之机,手段何其果断。”接了夫君之言,郑氏也随之望了眼沁水阁的方向,轻笑着摇头不止。 但当第二日一早,单晏夫妻俩却发现另有一桩,更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正等着他们。 “什么让郑氏盘点各处田庄这些年来的账目?”你们想要完全将我家这位挂名的主事之人排除在外,也不必使出借刀杀人的招数来。 之前在府中大刀阔斧倒不怕得罪人,如今偏在京城之外给自家夫人留几处烂摊子不成?府里郡王爷的眼皮子底下,都敢这般为所欲为的柳姨娘,只怕在郊外、京畿等地的庄子上,更是肆无忌惮。 所有,这一笔烂帐定是没跑,正值年节忙碌之际偏生用这许多麻烦事儿缠住郑氏,恐怕才是他们的目的所在。实事上也正是如此,单昆两口子思来想去,好些时日就是为了让郑氏再分不出心思,兼顾着年节府中的各项要紧之事。 目的一旦达成后,不但公公那里对嫡儿媳的评价更差,也愈发突出了自己这长媳的分量,只是顾氏已将大爷庶子的身份忘了干净。满心都是争强好胜,高人一等,却未料到郡王爷在听了庶长子的提议后偏过头来,夹了他一眼:“这就是你冥思苦想了几日,才得出的最佳人选,让郑氏在年末忙碌之时,还需同时盘点各庄子的历年旧账?” “儿子只是想着写写算算,好歹二弟妹能够胜任,至于咱们府中的各项庶务……。”分明就是刻意省略不提,只见这位是忙不迭装出一脸的谨慎,再度张了张口:“期间更有亲戚们的人情往来,恐怕有关这些才初嫁入郡王府的二弟妹尚且无法胜任,所以儿子就想着让顾氏接了……嗯,在旁帮村一二方才使得。” “哦,照你这么看,往年由姨娘身份的柳氏接手此大事,恐怕才是万分失礼,为何那时不见你及时提出?偏生我家夫人主事之际,却又认定郑氏无法胜任一说!”前一句或许还是略带嬉戏之意,而后面那句却是怒气十足的样子,倒叫那旁单昆夫妇俩为之一震! 怎么可能,今日这位居然不顾父亲在场,说的如此直白,话语间却是毫无半点掩饰之意,全然一副极为护短的样子,实在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应该啊!之前不是还常常在外面请人吃酒至深夜,冷落郑氏也不是一两回了,为何自己才一提盘账之事,这位顿时就一改常态变得暴跳如雷起来?”一个眼神传为了身边的顾氏,那位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连连皱眉。 虽说这郑氏被冷落的消息是千方百计打听出来的,可这里不全是顾氏一人的认知,其中也有他自己的推测。但此刻却被单晏不顾一切打断,实在令人难堪不。因为他这两句质问,已是引得那旁上座的父亲大人频频侧目,眉头紧锁。 深知郡王爷性子的单昆哪里还敢胡乱言语,只能一味地傻笑赔不是:“儿子不过是看着二弟妹一人忙得脱不开身,才想让顾氏多帮忙分担一些……。” “好了,你也不必解释了,我自有分寸。而今府中主事的既然是二儿媳,其余之人也就不必插手太多。”瞥了一眼那旁颇为惴惴不安地大奶奶,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提醒:“大儿媳若得空就多帮村一把也使得,难不成那些管事妈妈们都是摆设?”显然这后面半句却是警告一旁仆妇们用心办差,若是误了年节大事定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实际,郡王爷也有自己的盘算,他就曾想过年后再给郑氏最后一次机会,此刻被庶长子突然插入这桩摆明就是为难人的事,就等同于挑战了自己的威信。 岂是能够容忍的,他是真正的一家之主,自己都还未曾发话,旁人又哪能胡乱搅乱了自己的计划?所以这一向自以为是的单昆,今日是踢到了铁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份。(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中规中矩 感到父亲眼中的怒气他怎能不惊,只是碍于颜面却不敢与妻子明言罢了,都说郡王爷脾气好又颇为偏向自己这长子,可那会儿姨娘还信任有加,听涛苑里的嫡子更是不常在京城中久居。 所以自己才会起了心思,想赶在来年之前,索性一鼓作气将那两口子彻底打落在地。谁知却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向好说话的郡王爷不但没有一口应了,反倒是对此举起了疑心。 “只怕这回是太过急于求成,引得父亲大人心生芥蒂了!”这旁单昆的懊恼不已,落入顾氏耳中不禁为动声色,反倒连连摇头认真分析了起来:“我看未必。” “大爷,你可曾留意一旁二弟妹脸上的神情,依我看当时若不是他二叔抢在前头一句道破,那位断不会同样作想。先前种种漫说咱们了,就是这府中的管事、下人们也都有目共睹,咱们这位二奶奶就是一贯小心的性子。” 见自家相公幽幽侧过身来,忙是安慰着重重点了一下头,才又接了往下:“想必与她自幼所受的苦有些关联,你仔细想想本是那正经八百的大家闺秀,突然遭了如此劫难,不是从此转了性子变得愤世嫉俗,就是自怨自艾、整日只知以泪洗面的可怜人。” “如今看也只比常人少了三分胆子,已是不错。正因为她这一项有短缺,咱们才有这徐徐图之的可能,就如同相公之前感叹的那般此次怕是操之过急了!” 听完了顾氏的一通分析,这旁的单昆也好似相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使劲甩了甩头沉声道:“本以为最是轻而易举的事。反倒没办成实在有些……不过庶务这头不成倒也没多大折损,只要晋王爷主持的海上贸易无意外,咱们就可高枕无忧咯!” “那不就结了,再说了府里的庶务真要全都接手过来,只怕咱们这股就得归了公中……。”这句尚未说完。就听得自家相公冷不丁惊呼出声:“万万不能,是我好容易去晋王府……。” “可大爷你也是借着府里的名义去说的入股一事!”直接点中了此事的要害,就见其顿时哑了火,纳纳叹了一口再无声响发出。 没错,当初是自己抢了个先,但说到底还是借着郡王府的名头去说定的事儿。怎么看也没有一家独占的道理。突然又为尚未全盘接手庶务一事而倍感庆幸:“这么说还让二弟家那位档在前头的好?” 听他半带怀疑地追问出口,顾氏也惟有苦笑着点了点头:“原本我也与相公一般作想,只是没承想公公却另存着心思,只怕多半是因为姨娘那里……。”说到此处突然住了口。 而这旁本就有些不解的单昆,也好似有所顿悟一般。再次张大了双眼,惊呼道:“你是说,这回又是因为姨娘的缘故才没能将那郑氏替换了下来?” “相公你想自海外贸易收获颇丰后,公公可曾对咱们两夫妻另有不满之事?”见他略作沉吟后,忙是摇头不止,又言道:“既然没有旁的事儿令公公生厌,怎么会才提了这么一句就被当场驳了,反倒是他二叔突然插话。公公却没有半点怒意,更别提叱责与他了?” 当时他被单晏突如其来之举打断,虽说有些发懵。可上座父亲大人脸上的不悦却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的,至少不会看错。多少年来的习惯养成,兄弟几个一并被唤至这位面前训话,自己从来就是那个极少挨骂的,所以许多时候都是那个冷眼旁观的,暗自偷乐的正是自己。 而今天被父亲大人当场叱责的状况。可以说在姨娘她失宠之前几乎是从未发生过:“这么算来,恐怕还真与姨娘有些关联!”吃惊之余不禁已是脱口而出。 自己哪里有错。要不是因为姨娘自作聪明,万事争强好胜。自己又怎么会跟着吃了挂落,在父亲大人心中起了芥蒂! 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满脸的懊恼之色,倒让身边的顾氏也为之深深一叹:“都说母子连心,咱们也是遭了连累才会在他们两口子跟前无端矮了一截,如此狼狈也是无法的事。” 不想被提及狼狈二字后,这旁的单昆却是一把拉过顾氏的臂膀强辩道:“娘子,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回只是没有估算到父亲大人的心思,才无辜被姨娘她累及而已,只要年节之中那郑氏办事不利,出了纰漏只怕……。” “别,可千万别,大爷切莫动了旁的心思,方才公公的最后一句咱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真要是在那会儿出了差错,别说府中各处的管事敢不敢欺上瞒下,出手相助与你了。一个不留心,只怕卖了咱们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想想姨娘又是为何被王爷禁足的?” “这……。”反复纠结,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再仔细想想妻子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只是自己委实不甘心啊! “这垂手看得的机会,少说也得让郑氏匀一份庶务与你才是,好歹在咱们全盘接手前,多多掌握府中的产业情形才是要紧!”果然一提起重中之重,身边的顾氏就同样是双眼一眯,连连认同颔首。 “我本打算真能顺利接手了年节这桩,咱们怎么也能从中抽出两成现钱来,以便年后追加入股用,可如今这计划却落了空,这一笔短缺就不知该如何填补上了?”顿了一顿,忙不迭又望了位于沁水阁东面的那方所在,低声念叨一句:“若我娘家也似国公府那般,坐拥众多产业便可迎刃而解了。” “这么一说,晋王的侧妃郑家大小姐岂不是……啧啧,我估摸着国公府此番定是发了一笔大财,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咱们这般的外人还分得不少利,只怕那郑家更甚……慢着。娘子的意思是咱们大可想二弟家的那位张口?” 瞥了眼身边这位,满是笃定的说道:“别看今日他二叔护短护得厉害,可平日里的作派又怎么说?不过是在公公面前演戏罢了!” “那郑氏同她堂姐的关系也未必亲近,从小被丢弃在京外长大恐怕连面都没见上几次,这借钱的事儿我看悬!”一脸的不可置信。但频频望向听涛苑的动作,却已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只怕听了自己的提议,心中也难免不起波澜,见此顾氏这里已然暗自得意三分:“都说兄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们虽是堂姐妹可到底那位如今的身份有些特殊。” “王爷的侧妃?我是个内宅妇人不懂这朝中大事,可这位不是被认定将来就是太子……。”不待顾氏这里低声念叨完。已被身边的单昆一巴掌封住了口:“切莫妄议国事,就是在父亲的内书房中你相公我还不敢如今直截了当,你倒好,算了你自己也说只是一内宅妇人。” 撤了巴掌,忙又提醒道:“此前朝中局势尚稳。大家私底下议论两句也无事,但眼下的情形却有些不同了。具体是哪里不对了我这个乌有官职在身的实在不知道,只怕有些变化也是未尝可知!” “啊!”话音刚落,顾氏已经忍不住咽了口水愣愣发怔:“怎么可能,那位不是被众人一致看好的,而且还是元后嫡出的皇……?” 就听得身边这位冷笑道:“就看看咱们府里的情形,要不是姨娘突然失了宠,你看我那个二弟可还有机会越过我去?所以。才说尘埃落定前,一切皆有变数,何况是一国之君的位置谁不想要?” “为此敢放手一搏的大有人在。你可还记得前朝的那桩旧案,就连被封在北方极寒之地,整整三十个春秋都未被奉诏回京的王叔,却在一夜之间赫然成了那宫阙的主人,你又如何知晓这宫闱之争的本来面目?” 是啊,就连转述这则前朝过往的单昆自己亦是半信半疑。这都是因为这半月来的朝局变化,才从自己几个狐朋狗友哪里听来的旧朝逸事。唬弄自家的娘子还真是手到擒来。看她听得认真更是忍不住暗自发笑,果真是内宅妇人一名。 也正是因为庶长子夫妻俩忍住了动手的念头。郡王府的整个年节期间却是安然度过了。无论是府中一切庶务,还是亲朋好友间的走动皆是平顺非常,连办了几场规模相对较大的宴请之事,也都并无大错发生,除了零星有些物品上的折损便再无突发事件出现了。 “好在大嫂及时出声提醒,也不这两桩还真难住了我。”这旁是谦虚万分,而端坐那旁的顾氏却是一脸的笑意更甚:“哪里是我出声提醒的及时,不过都是些宴请之中时常发生的状况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二弟妹莫要……。” “如此甚好,你们妯娌二人相辅相成才是正经,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才是最好,常言道家和万事!”郡王爷倒是显得分外高兴,吃罢了酒宴还让人摆了点心在戏台对面的楼阁内,看了半天的戏。 要说旁人听了这桩不过是笑笑了事,不过满府的人都晓得这位本不怎么爱听戏,每逢节庆请了戏班子来,不过是迎合之前太夫人在世的惯例罢了。就是姨娘接手庶务的这许多年来,也没瞧见过郡王爷正经八百看过两折的,实在叫人侧目不已。 “哎,你说咱们王爷这个年节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大奶奶与二奶奶俩妯娌相处融洽,才会这般欢喜?”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两房人相处的好,我只知道后院里那位的病又加重了两分,只怕也是听了这个消息当场就吐了三升血吧?”随着这妈妈的一句嬉戏顺势而出,两旁三、四个仆妇皆是笑弯了腰。(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四章 赏罚公平 那说话的仆妇还不罢休,接着又是一句:“都说二奶奶性子绵软不是个当家理事的好人选,我才不是呢!你们都说之前姨娘主事那会儿,哪家的日子过得这般平顺,倒不是我家小妮子得了二奶奶一回赏才夸口。这不,连带着咱老婆子也得一回体面,你们都瞅瞅这夹袄的料子可是实在的紧!” 也顾不得其它,便照直送了个衣角给身边一仆妇的手里,见她也是认真磨蹭了起来,才又问道:“怎么样,没唬弄你们吧?” “还真是比往年的都厚实些,这般软和定是用足了好棉絮,二奶奶她难不成自个掏了腰包,倒贴银子了?” “哪能哦!我看都是因为之前大奶奶精明,替府里省下了许多本不该上账的分例银子,这才叫咱们大家伙跟着过了个肥年!” 见她们三三两两议论了起来,才将自己身上的夹袄整了整,张口告诉起来:“都没错,大奶奶省下了分例银子是不假,可替咱们府寻来这家老实买卖家的却是二奶奶。听说是到京城没两年的,一贯做些普通百姓的小买卖,这一下接了咱们府上的布料生意,定是欢喜的紧所以办事用心也是一定的。” “我说哪,怎么就竟出了这么一家舍得本钱的买卖家,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二奶奶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温温吞吞的怎么就懂得这许多,就连寻怎么样的买卖家也是……。” 却被另一旁的声音当场打断:“你们怎么都忘了,咱们二奶奶是怎么个出身,虽说本是功勋世家出身,可年幼时遭过不少罪。也最晓得咱们这些穷苦人家的艰难,所以万事多替咱们打算也是有的。” 听到此处,一旁隐在月洞门之后的主仆二人,才悄悄退开步子微笑着离去了。 “看样子你的赏罚分明,公平对待确实是颇为见效了?”瞧见自进门起脸上就笑容不断的谨言。那旁的单晏就迎上前来,亲自给让了座忙又转了话题,问起府内这两日的情形:“依夫人看,沁水阁那夫妻俩可是又起了旁的心思?” 见妻子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此前倒是不曾发现,这顾氏还有这死缠烂打的特长,自那日旁敲侧击探听我们堂姐妹间的关系后。又见天地往我这里来。每次都寻借口小坐片刻,但这‘小坐’却总在不经意间成了她一人独挑大梁的长篇大论,吓得我这几日是四处察看府内各项。” 顺势抬手凌空画了一圈,苦着脸忙补了一句:“如今这府内大小各处几乎都被我跑遍了,再这般下去还真不知要不要索性趁着春耕在即。咱们去京郊这片的田庄巡视一番了?” “要不是这春寒料峭的,咱们只当是春游踏青了,实在被缠得头痛,你就直接将他们推给一家之主,也就是了。” “郡王爷?公公难道就能答应追加一事?”想起年节期间,往来的各家亲戚中就有不少,就是特意前来打听海贸一桩的,这些人所询问的对象自然是直接参与此事的庶长子两口子。 男子在外院把酒畅谈。便直接拉上了府上的庶长子就成,而各家过府饮宴的女眷们,则毫无疑问都是冲着顾氏而去。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他们两口子因此自鸣得意,我这一整个年节里才省了好些应酬、客套。但凡来咱们府上走亲访友的,几乎都叫顾氏给‘迷住了’!真要每位都客套一通,我就是个天生的话唠,要不了几天工夫这嗓子就得彻底哑壳了。” 接过丈夫手中的茶碗啜了一口,忙又偏转身子回望向沁水阁的那方。不疾不徐道:“要不还是婉转将我与那位的关系,实话告诉他们为好。指不定下次还有事缠上了我才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以他们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只怕会因为想极力讨好那头。再起了旁的龌龊心思也不是全无可能……。”提及这桩单晏自己都不禁敛了敛眉头,思量起来。 而这旁的郑氏反倒坦荡荡,点头便道:“咱们这里索性早些说明了才好,夫君以为那位大小姐会手下留情?”见身边这位猛然抬头冷笑摇头,才又接了前言往下:“正是这般我才要早早绝了顾氏游说的念头。我与晋王侧妃本就没多少往来也是实话,就算顾及两家的姻亲关系伸手助她一把,也并是长久之事,余下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去掂量为好,我们是爱莫能助咯!”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随后又加重了语气,冷声一句:“依我对那位的认识,只怕顾氏这回若能成事,以后在家就得愈发留神了,说不准他们两口子都被买通做了内应,也是未尝可知?” 听他如此言道,不禁没有面露难色,反倒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如今咱们小心留意的还少吗,这叫债多了不愁,索性将话撩开了也省得咱们府的大奶奶,整日坐定我跟前哭穷诉苦。” 反手一点自己的鼻尖,收了三分笑容:“要说这满府里最穷之人应当是我这个,无财无势的郑家孤女才对!每月就那么三十两的分例银子,外加丈夫也并不在意,陪嫁那些中更是现少有贵重之物。” 才说道这里,已被一旁的单晏当即打断:“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缘故那顾氏才百般拉拢与你,想要在谨言你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我是穷,可在旁人眼中却是胆子极小的,又怎么会被其说动答应回国公府借银子,难道他们以为我家那位二叔会看在郡王府的面上通融一二?” 单晏这里并不着急言语,反倒抬手指向正院:“父亲大人当初未将主事大权交与顾氏手中,必定是因为姨娘的这层关系,但若是你在金银之事上错了差池,你说以我郡王爷平日的性子会不会因此直接驳了府中庶务之事!”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吃惊之余,郑氏也不忘将整桩的前后在心中默默梳理了一遍:“果然是一石二鸟,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只可惜漏算了一桩,那便是我与晋王府中的那位关系‘实在一般’。” 偏转头来,调皮地朝自家这位眨了眨眼:“要不是当日被陷害了嫁入郡王府,或许还能用这句‘实在一般’来形容,自那桩之后只怕更是势不两立,才对!” “你……哈哈哈哈。”身边这位已是朗声笑了起来,引得外间正埋头做绣活的两个丫鬟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脸的迷惑不解。要知道,自家这位姑爷虽比先前话也多了,脸上的笑颜也愈发常见了,但想今日这般的朗声大笑,还是难得一见。 “就不知道咱们主子与姑爷说了什么事,居然能乐成这样?” “只要他们夫妻俩相处融洽便是最好,其余之事咱们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顺口提醒了一句后,坐在东头的大丫鬟樱桃又重新忙起了手中的绣活,而一旁才刚被调入屋内的小丫鬟,也唯有点头听命的份。 要不是怕府里的人疑心,漫说是单晏夫妻俩了,就是原先身边的丫鬟也难以认同再往内院添人的事儿。但自从年节前被庶长子闹得那一出,却在无意中提醒了他们,这听涛阁中乌有可以传递消息往外之人怕是不妥。 无论是单晏也好,还是被众人公认为绵软性子的二奶奶,本就以夫妻不睦的形象示人,真要将听涛苑箍好似铁桶一般,反倒引得众人诧异非常,倒不如索性留两个自己可控的‘眼线’在旁,才更为合情合理些。 由此考虑,这眼线的最佳人选便落在了,这些新采买来的内院小丫鬟们的身上。此番选定可用之人的标准非同寻常,这老实听话的自然被派去了小厨房里听差,反倒是那两个‘精明能干’,又生得一张伶俐巧嘴的,才被爱听好话的二奶奶留在跟前伺候。 刚才在外间坐定樱桃身边的,正是那两人中的一个,平日里就专爱打听各处的小道消息,也无时无刻寻思着怎么讨好自家的主子,可这位软和性子的二奶奶实在不对她的胃口。 待底下人倒是没得说,即不会无缘无故打骂与你,也从不随便责罚训斥,可这般的性子哪里能跟沁水阁中的大奶奶较量一二。 旁的她不晓得,毕竟才刚来郡王府没三个月,更别提之前整整两个半月都在外院里住着,对这位两位当家奶奶的事也无从知晓太多。 然而,如今自己却是已成了二奶奶跟前伺候的二等丫鬟了,一个转身就抛开了同时进院子的姐妹几个老远。 单说这每月的分例银子,就比她们生生多出了一倍不说,还能有机会时常被主子赏了好吃食,更是让她得意非常。无论走到哪儿都爱扬着脖颈看人,这趾高气扬地架势倒是像足了,隔壁沁水阁中的大奶奶顾氏。 “我这不是特意给咱们大嫂留得好婢女。”每回身边之人抱怨这两个新进被‘安排’在内院的丫鬟时,郑氏就曾这般说起过。此刻一想到主子的话语,在东头坐着的樱桃便暗自微微一笑,装作并不在意这小丫鬟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四处溜达的龟缩行径。(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五章 告密得赏 ps:感谢书友120808230353355的粉红票。 谢谢各位书友的订阅、收藏、推荐和点击。再次谢谢大家的每一次关注,本书已近尾声但书友120808230353355的粉红票却令我感激非常,再度躬身一谢! 正待小丫鬟试图再偷听清楚内室两位主子的对话,就见一旁的门扇突然被二爷一脚踢开,那满是怒气的冷峻面孔已叫人不寒而栗,更别说才要追了两步到门旁的二奶奶,与外间两个丫鬟才一个对脸后就忙不迭转身往回,愈发叫人好奇不已。 这是怎么个情形,不过当听着前一刻跨出门口的二爷,高声丢了一句给外间的大丫鬟:“不用准备爷的午膳了,就连晚上那顿也都一并免了!”不等樱桃反应过来,那位已是大步流星出了院子。 “樱桃你们都回自己屋里待着便是,午膳、晚膳你取了给我送进了就是。”说到最后那句,就连一旁的小丫鬟也是听得分明,自家这主子言语间的有气无力,怕是做不得假。 再看向站定一旁微微抿紧了双唇的樱桃姐姐,那满脸的忧色已是显露无遗了。这么说,刚才自己听到二爷的那声大笑,想必就别具深意咯,可惜二奶奶刚才退得太快未曾瞧个真切,要不然自己定然也能猜出几分其中的缘故来。 那旁小丫鬟的是自信满满,信心十足的样子,却不知这一切也尽数落入了樱桃的眼中。做足了表面功夫,自然就到了撒网的时节。别过脸好似为了稳住自己的心神,才慢慢转过身来叮嘱道:“你自去休息吧,今日这外间咱们也都不必守着了,只怕二奶奶是不会再踏出院子半步了。” 面上装着老实听话,频频点头应了:“妹妹省得轻重。只是我昨个借了正院里当差的杜鹃姐姐的花样子,说好今日就要还她……。” “既然说定的一会儿就去吧,只是咱们院子里的事儿,可不许在外头胡嚼舌根,若是叫我听见了什么,有你好受的。可是记仔细了!” 一边是恭敬福了福,一边在心里却是使劲撇了撇嘴:“刚才二爷都怒气冲冲直接踹门出去了,这会儿还不让我往外说,你当大家伙都是瞎了不成。我看哪,用不了半日功夫咱们府里就得传个遍!” 手脚麻利收拾了一旁的绣蓝。便急匆匆往自己屋里去,实则却不然,她这会儿是着急给隔壁院子里的大奶奶报信去。要知道,那天特门口经过那两个小丫鬟的对话,自己可是听得清楚,原来这府里的大奶奶最是赏罚分明,而且还是出手大方的主子。 “也对,年节那会儿不是听说。这府里的大爷可是位了不得的能耐人,不但与几位王爷都有私交,更是懂得经营一事。单论与晋王爷合作的买卖就挣得许多银子!”低声喃喃了一句,小丫鬟更是信心倍增:“虽说主子待我不错,可跟着这么一位绵软性子的二奶奶,实在让人不安的紧!” 回想到刚才正屋里的那一幕,小丫鬟更是打定了主意,咱还得为自己打算些才是。好歹寻个能出头的主子最要紧!别看如今快过一同进府的几个姐妹升了等,可这仅有两个名额中。自己的颜色却不及另外一个小丫鬟鹩哥好。 联想到日后若是靠上爬主子的床,恐怕也得鹩哥这容易得多!虽说二奶奶这般的性子好拿捏。可二爷那般一事无成,脾气又大的吓人还是算了,一样是给人做妾倒不如选个更好说话的主。 说起这桩来,她们两个一起升了等的小丫鬟倒是都看好隔壁沁水阁里的那位大爷。自己要想早早换了主子,这腿脚就得勤些。 刚才今日论到自己跟着樱桃在屋里值守,要不然还真便宜了鹩哥这小妮子!心中美美想着日后的好日子,脚头自然是轻快了不少,再瞧见外院那几个依然在小厨房里跟着学徒的,这眼中的得意之色也就更胜从前咯。 “瞧瞧那张狂样,怕是又得了主子的赏赶着上外头炫耀去了?” “赶紧洗你的菜去,她怎么个得意法与咱们什么相干。别看二奶奶性子和顺,可每回樱桃姐姐她们训话时不都提醒过,主子们性子好是咱们的福气,有这般的好主子咱们做下人的愈发该晓得轻重,像她这般整日介的招摇过市能有什么好?” 被小丫鬟们年纪最长的这个警惕一声吼,这旁四、五个学徒丫鬟立马就没了声响,倒是让此刻正对坐一旁的胖丫头和丁香,却不慌不忙相视一笑。 要说二奶奶的眼光就是好,这一起被采买进府的七个中,就这个年纪偏大的蔡姓小丫鬟最是老成,而且这眼力劲也是不错。早在小丫鬟们在外院一起调教时,主子就曾让她们俩重点留意这家中姓蔡的小丫鬟了,今日这么一看的确没有枉费樱桃姐姐的用心。 而此刻,一路悄悄跟着那预暗中告密的小丫鬟,步出内院的樱桃也怕自己太过着急,特意在小厨房中逗留了片刻。虽只听到了后半段言语,也已与那旁两人一般在暗自点头。 少时,再将自己所见回报于内书房中的主子知晓,樱桃也顺便提了一句:“还真没看错她,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跑得没影了,去的方向正是西面的沁水阁!反倒是在厨房学徒的小丫鬟,借此机会告诫另外几个小的,莫要学了鹦哥的张狂样子。” “是姓蔡的那丫鬟吧?” “到底是主子您的眼光好,那会儿牙婆送了人来瞧,咱们都觉着今年都十三了,年岁实在大了些,这般年纪再从头调教怕是不成。” “她家本在外城里住着,就知道家境还过得去,那牙婆也说了实话他们家是遭了无妄之灾,才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要不然,谁家舍得将好生养大女儿卖与人为奴为婢的?” 顺手推过一旁的点心,示意了樱桃也尝一块,才问道一声:“怎么样这两天进步不小吧?我看离胖丫鬟和丁香她们两个重新回内院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让她们几个都去厨房学徒,不过是为了先隔开如今那两个多嘴的鸟儿罢了。只等顺势将她们俩一并送到了隔壁去,咱们这院子里也就能彻底清静下来了!” 听到这里,一旁正咬点心的大丫鬟却是颇为吃惊道:“啊!二奶奶是早就打算送了她们往那沁水阁中去的?” “怎么,你还打算养着她们到夏日里?我是早就计划好了,只等她们去隔壁告了密,咱们就顺水推舟将这两人一并送与大奶奶。早先没同你们说明,其实我与二爷商议过了,索性来个先下手为强。借着她们俩到处嚼舌根的事儿,从此再不敢往院子里添人,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往后谁也妄想打咱们院子里下人的主意咯!” 说到这里,满是嬉戏地瞥了一眼西边沁水阁的方向,才又接着补了一句道:“我估摸着到了晚膳那会儿,咱们就可以收网了。” “奴婢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主子您为何单叫与她同屋的鹩哥去外面门房处却家信了,只怕也是各自给她们告密的机会。” 这旁郑氏欣然点头:“孺子可教,她们本有攀附之心,在我这里却是屈才了,索性助她们一把往隔壁院子里发挥所长,才是正经。一来也能给咱们多腾出些空来,只要她们被顾氏留下了,与咱们听涛苑便是好事一桩;再来,有了她们的身先士卒,也可借此瞧瞧余下的几人可能继续留用。” “主子是怕小厨房里那几个中还有……?” “樱桃,你可是觉得这般谨慎,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那旁已作势就要跪下:“奴婢不敢!” 却被郑氏出言阻止道:“这世上最难以辨别的就是人心,刚开始选中这两个巧嘴的丫鬟,也不曾看出她们俩的胆子也是有得一拼。平日在我梳妆时,两人看首饰匣子的眼神就不对,我才知道这两个都不是安分的,能耐住性子等到今日已算难得了。” 听见二奶奶这话后,樱桃已是忙不迭快走几步向妆台而去,又一次被这旁悠然吃点心的郑氏唤住:“真当你们家主子是普通的内宅妇人不成,在我眼皮子底下想要摸走一件二样的,谈何容易哦!” “而且这般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咱们也不好往大奶奶屋里送不是,所以这一瑕疵是绝对不能留的。” 果然没等晚膳之时,隔壁院里的顾氏便一脸紧张地匆匆往听涛苑里来:“我就晓得二弟妹你受委屈了,他二叔也实在是……。”没等这旁回应,她倒自己先抹起了眼泪。 看这般的架势,在自家主子身侧立定的樱桃,也难得一改往日的木讷少语,苦着脸赶紧接了一句:“回大奶奶,咱们家主子这会儿还没进一口吃食哪!” “什么?不是说午膳、晚膳都让人送来……咳,咳,我是说你们家主子被气得不轻是不假,可要你们这些奴才又是作什么的?还不快些准备吃食去……。” 这回却听得这旁愣愣出神的二奶奶稍抬了抬手,拦道:“大嫂不必了,我吃不下,还是莫要糟蹋吃食的好。我想着京郊那片各个庄上就要春耕了,不如索性顺便到各处走上一趟才能安心。” “啊,都这般时候了,你还只想着府里庶务真真是……我的傻妹妹哎,虽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这当爷们不领情,你又何苦自己……不如早些替自身打算起来,才是道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六章 如愿易主 忙又停顿片刻,才憨笑着摆手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二弟妹你着想,他二叔往日是个什么性子咱们暂且不提了,就是你们院落霞坞里住着那些个……你虽有正室之名,但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儿?如今你们才成亲不到一年,他二叔就这般……时日再久些只怕更甚!” 又好似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下人们在,此刻才想到要屏退左右接着言道:“这内宅之事可不简单,外人瞧着咱们沁水阁中安宁些,实则不然。单论后院那两个姨娘就看着人心烦,可又能怎么办,所以我才让你有时还得为自己着想。” 这旁也好像有些听懂了顾氏所指,微微颔首追问道:“那大嫂之前让我朝娘家的叔父、婶母借银子,就是想要多给自己添份进项?” “没错,就是这么一说,咱们如今每月才多少分例,若是能在这一本万利的海外贸易中分得……。” 谁知,未等这位笑着念叨完,郑氏已然连连摇头补了一句:“那就更不成了,我虽不懂经营买卖一事,可这商户们有赚有赔却是曾经听闻过的,若是另有银子我宁可多置办些田地在名下,才是稳妥!” 索性一棒子打散她几次三番欲说服自己的念头,才是要紧。自己虽然想借此机会彻底绝了他们往院子里塞人,可这棘手的借钱入股一事,也需一并解决了。 当她脱口而出之时,原本还满怀希望地顾氏也已愣在当场:“这个嘛,这事还得两说……得两说。”连连喃喃了几句,便再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慌忙之下却再也坐不住了,正打算起身往回去。 不承想,她想脚下抹油溜了。可偏偏这平日看似憨直的二奶奶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大嫂,刚才我们院子里的事儿是不是鹦哥那小丫鬟报于你听的?” “我知道虽说出身功勋世家,可因自小在京外长大见识不多。却也晓得颜面一事的重要,所以这丫鬟还是大嫂替我打发了出府吧。” “你的丫鬟怎么让我打发了……?”才欲争辩几句,却被身侧的丁妈妈一把拦住,已眼神示意了一二,方才附耳低语道:“是主子你刚才说漏了,你且再瞧瞧那告密丫鬟的脸色。便一目了然。” 果然如丁妈妈提醒的一般。那旁的小丫鬟在二奶奶发话后,再被自己这么拿眼一瞪,顿时就‘嗵’得一声。直直跪倒在自己身旁,低声呜咽了起来:“大奶奶救救婢女,小的也是一片好心想着我们家奶奶受了委屈,朝您拿个主张的。” 好嘛,被小丫鬟这么一通哭诉,原本自己告密上门的行径,瞬间就成了自己暗中指使的无疑。再看另一侧抢在她之前来告密的那个倒是还算镇定,只是忍不住将头垂得极低,却不曾做出如此愚钝之举。 心中才刚定了定,抬头欲教训那哭嚎的丫鬟几句,又一次被身边的妈妈阻止了下来:“主子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微不可察地朝脚边的小丫鬟努了努嘴。 毕竟是多年的主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不待多费思量已然明白了丁妈妈的意思。轻轻咳了一声:“既然二弟妹有意让嫂子我替你打发了,你就跟我走。” “多谢大嫂体谅。如今我正领命主持府中的庶务大事,万不得已这丫鬟还请大嫂多留一段时日,再往外打发可成?好歹给我这个做主子的留几分颜面,若是叫人知道了她是因为碎嘴被打发的,只怕日后想要再寻好主家也是不易?” 你倒是个心善的,可这心善实在有些过了,哎……不对啊,我都被这乡野之人给绕了进去,怎么就答应了这桩。但此时再欲反悔已是不能了,唯有满心不悦的朝身侧的丁妈妈频频打眼色,却见妈妈是一脸的平静无波,不禁在一个愣神后暗自思量了起来,难不成今日收了这个丫鬟下来,丁妈妈还另有他用? 不及多想,这旁一行人马正准备随了主子回转,突然就听得那旁一个重物落地之声响起,顿时这屋内之人又齐齐转向了另一头,那正用双膝跪着前行,匍匐在顾氏脚旁的丫鬟更是哭得伤心:“大奶奶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如今婢女也只求了与鹦哥妹妹一同伺候在您跟前。” “怎么回事?”这是在场不明就里之人的共同心声,唯有坐定桌旁的二奶奶郑氏错愕万分地望向,那旁才刚准备站起身来的顾氏,再度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追问一句:“大嫂,这丫鬟难不成也跑去沁水阁中告诉了今日之事?” “不,不,哪有的事,这小丫鬟叫什么名我都不晓得,哪里去过我们院子,没有的事。” 话音才落,就见那匍匐在地的小丫鬟,双眼噙满了泪水猛然抬起头来:“大奶奶您刚才不是还赏了婢女一个银锞子。”顺势由怀中摸出便直接高举双手,展示在众人面前。 顿时被当场揭穿了真相的顾氏只觉得天昏地暗,全身乏力:“他二婶你可不要误会才好,早先听你说起他二叔时常晚归之事,我才想着多看顾你这里些,谁知道……罢了,事到如今我说什么只怕都解释不清了,索性就告辞了。” 哪里还能继续在此处待着,原先是兴匆匆而来,谁知却是灰溜溜而去,实在叫人憋屈的很。怪只怪自己操之过急,未等同自家相公商议好了对策,就迫不及待寻了上门,又哪里晓得这两个无知,又胆小的丫鬟如此不堪,彻底搅乱了此桩。 身边的丁妈妈将全部看在眼中,晓得此刻再劝已是无意,一个眼神扫向地上一左一右跪倒的两个小丫鬟,已低声命了身边之人搀起了同回隔壁沁水阁。 “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若不是刚才二弟妹的眼神丝毫不假,我都怀疑此前那几桩,咱们是不是都叫她给算计去了。”气鼓鼓地丢下一句,忙不迭灌下了半盏温茶,才在一旁的软塌上靠着,轻揉额头。 忙又续了茶给自家主子递过来的丁妈妈,却是笑了笑:“您是多虑了,别看刚才二奶奶说什么都要把那两个交与给你,其实也暴露了她的性子太过绵软,最后不是还替她们求情来着。” “所以老奴猜想,这位一定是压根不知该怎么处理,才索性一并交给主子您的。依老奴看,漫说是她这个主子的不顶事,只怕身边那些个奴婢中也断寻不出一个能干的来。”说着又颇有深意地回望了一眼看押,刚才那两个小丫鬟的厢房。 这旁顺着丁妈妈的目光,瞥了一眼的顾氏也已恢复了大半:“妈妈的意思是,二奶奶她是因自己无法应对,才无奈将此事转交由我全权处置?” “怎么不是,您且仔细想想刚才的情形,那位脸上吃惊的神情任谁都看得出,一定不知另外还有事情泄露。”后面一句更是压低了声量,继续道:“因为那位的当场慌了神,咱们才能将鹩哥偷了她家书的事儿,给彻底瞒了下来。” “对啊,方才在厅堂之上险些被那小丫鬟给气晕了,倒把这桩给忘了干净,如今她那位姑母已是回去南面,只怕在这京城之中再无人可求助一二了。” 才刚欢喜片刻,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银子的事怕是不成了。别看二奶奶性子憨直,恐怕也是打小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旁的都还好说,只是这银子一桩上无人能说服与她。” 这话一出口,丁妈妈反倒笑意更浓:“这不正好,从今往后二奶奶那头再寻不到可依傍的主心骨,你在耳旁告知什么,她必定是言听计从。没了那方郑氏从中引导,你与大爷想要尽快全盘接手这府中的庶务,才有更多的机会!” 低头沉思片刻,忙是抬头看向身边这人:“妈妈说的没错,比起借不到更多的银子来,还是这桩才更为要紧。等掌控了庶务大事,这银子岂不是手到擒来,还怕不及她手中的那些小钱?” 主仆俩相视而笑,等晚间再听闻了心腹来报,听涛苑中那位又不曾用晚膳,直到过了两更天郡王长子,才醉醺醺地被人架了回来。 一大早起身,庶长子两口子就比往日更显得神情气爽:“怎么我没说错吧,昨个我在郭兄处就听说了,咱们家这位在酒楼里又请了那几个废物一顿好吃喝。” “他每月才多少银子,这般胡闹下去日后又拿什么汇账?” 却只见一旁的相公半带得意地凑近几分,方才悄声告诉起来:“都说他前几个月起,就老往新开的有间钱庄跑。原先我直纳闷,真要说老字号的钱庄好歹也都给咱们郡王府几分薄面,他又何苦去个新近才在京城落户的买卖家。” 说着又‘嘿嘿’奸笑了两声,才又继续道:“还别说,咱们家这位的胆子也是不小,居然敢偷卖了他生母的陪嫁之物,换酒钱!” “啊,这胆子也太大了……可这库房的钥匙,他又是怎么弄到手的?”果然一听说自家二叔犯了如此过错,这位是顿时嘴角微扬,来了精神。(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亮出兵刃 “那还不简单,应付他家那万事慢一拍的,就凭我们家兄弟几个的身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虽说无意一句,这旁却听出了其中所指,他二叔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偷出库房的钥匙,那自己瞒着相公藏在后头箱笼里的好物件是不是……? 心中不免一惊,但此刻不是忧心自家私产之时,还是先想折子借由此桩,在公公面前念叨几句才是良机难得! 果然这两人早已想到一处去了,不待思量再三已是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去正院!” “我就不信了,先前因为一句好心提醒,不但被单晏那家伙奚落地够呛,还被父亲喝斥了两句,今日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何等脸面辩解一二,那些可是他生母的陪嫁!” 少时,这夫妻一行已到了正院,听到下人回禀的郡王爷倒是颇为意外:“此刻求见,你可问了他们为何事而来?” “小的只知是为二爷而来,具体何事大爷并不曾体积,只说要当面告知王爷您!”抬头认真一点头,忙又接道:“怕是要紧之事,小的看大爷脸上的神色颇为凝重。” “让他们进来吧,你们一杆人等都退出三丈之外,我若不唤都不许靠近半步,可是记住了!” 未等这旁主子的厉色加重,门旁恭敬垂首的长随已是重重点头答应到。再看双双步入书房之中的夫妻俩,确实如刚才长随所述一般皆是一脸心事颇重的样子,怎不叫人为之一怔。 难道是自己那嫡子院中又出了何等大事不成?心中吃惊自然在这言语上,略有显露:“究竟何事,但说无妨。”抬头扫了一眼院子的方向,不忘补上一句:“我已命门外之人都退出三丈外,你且安心道明此桩便是。” 忙不迭躬身一礼。方才正色应到:“早先我二弟他虽说无事爱四处游历,可那段时日祖父他老人家毕竟还在世,一切都有定数。就算二弟自己手中略有不足。总有祖父在旁看顾周全,但如今只怕是不比从前了,所以……。” 听到这里父亲心中也该有些感触,要说当年嫉妒这位的不仅是兄弟几个而已,恐怕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在背后颇有微词,只是碍于老王爷的颜面。这些私下的议论都被生生压了下去。 但是只要有姨娘在。自己又怎能丝毫未察,虽说父亲为人一贯谨慎,甚至当着姨娘的面都不曾提过半句。但言语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丝丝不满,还是可以确定无疑的。 本来这长子嫡孙就颇得老爷子的看重,从小领在身边教养已让余下几个庶出的兄弟艳羡不已。反倒是因为父亲大人娶妻之前,便纳了自己的生母为良妾这桩,颇令老爷子失望才备受冷落。 所以,姨娘与自己才愈发不得老爷子的心,也是必然。但随着单晏逐渐长大。身为父亲的这位恐怕也越加感受到了,爷俩之间也变得愈发了起来。 归根到底,一切皆由柳姨娘之事而起,只是当初父亲还未曾厌烦与她,只将心中的不满都归咎于嫡子身上,但反观眼下的情形却是再不同往日了。 有基于此。他单昆是绝不会提及姨娘半句。只一味的将事情推向嫡出的二弟头上,才是聪明之举。 “所以。似二弟这般连连在酒楼摆宴请客的话,只怕早已手头拮据了才对。儿子我粗粗给他算了笔账,哪怕已存下了一年的分例,此刻也该消耗殆尽了。而昨日里,吏部侍郎家的外甥郭世兄,刚好与我约定了一同去书斋,偏巧与二弟手下之人打了照面。” 点到了关键之处,悄悄抬头迅速瞅了父亲一眼,忙又接续往下告诉道:“都说如今掌着府中庶务的二奶奶是个极谨慎的,可咱们府中这位郡王长子却是胆子不小!” “父亲您可知我二弟为了肆意挥霍,将郡王妃当年的陪嫁之物陆续典当了不少,而且还是……。” “什么,你再说一遍!” “二弟他为了请人吃喝将其生母留下的陪嫁陆续……。” 终于那声让夫妻二人期待已久的怒吼直冲云霄:“这个逆子,外面谁在去将那逆子给我绑了过来!” 一声巨响直接揣开了外书房的门扇,亏得营建之时用料极为讲究,这才省却了修缮之事。再看郡王爷半带狰狞的面容,之前被命了站定三丈之外的一杆人等,立即行动了起来。 在小心问明了那旁好心相助的大爷之后,才恍然醒悟道:“是去听涛苑中绑了二爷回正院?”怎会不吃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主子的吩咐,往日大家伙也都晓得郡王爷并不十分待见这嫡子,却也不至于着人直接将他绑了来见! 更何况,还是因为大爷的暗中告密,要不是外间丝毫没有消息传出,这几人必认定了此事是庶长子两口子密谋报复,才对。毕竟当日让大奶奶顾氏落了颜面,再联想到年节里大爷的一句被驳,更是不难猜出事情的起因。 而此刻小跑着出了正院的几人,仅听闻过年节里那场兄弟之争罢了,所以在他们看来仅为那桩大爷未必会如此狠决。 “能让王爷一气之下,让我们直接绑了人去见必定不是小事,而一旁大爷与大奶奶脸上的隐隐笑意,不知你们几个看见了没有,反正我是瞧得真真的!”一撇嘴,干笑着摇头再补一句:“怕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让二爷下不来台。” “你说的也有道理,先前我也没觉得换了二奶奶理事又有什么不同,只怕与姨娘主事那会儿差不多。”同样是摇了摇头,却是话锋一转道:“没想到,咱们哥几个分例倒是没短一文,可我爹娘姐姐都随着轻省了不少。” “那是你们家人领的差事本就不重,如今叫二奶奶顺手分出了好几桩一并都捐了,才跟着轻省了下来。反倒我娘、婶子的活计不减反增,比往日更忙上三分不止!” 却被刚才那人笑着猛拍在肩头:“你们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小子怎么不说你娘和婶子都加了一成的月钱,另外要不是我记岔了你家大嫂如今更是摇身一变,成了二门上的管事妈妈了吧?” 都说大杂院里住着就没有秘密,当场被人道出了所有,原本暗中收了大爷好处的这人,也再不敢反驳半句。反正他收了银子后也帮忙挑拨过了,可事情不成也是……是天意,没错就是天意。 大爷你哪个不好选,偏偏选中了小的我,咱们家是几辈子的家生子了,饶是旁人不明详情,可您身边的大奶奶又怎会不晓得,所以怨不得小的办事不利。实在是小的能力有限,爱莫能助哦。 而那旁被庶长子在父亲面前告了一状的二爷,好似一无所知,听说让绑了回正院却是半天没回过味来,就连一旁陪着满脸惊恐之色的郑氏,亦是战战兢兢一路失了言语。 “都给了跪下,你,让你主事府中庶务,你倒好连库房的钥匙被人盗了都丝毫未察!”忙伸手直指郑氏身边脸色一白的嫡子,惨笑着闭了闭眼:“当年你母亲临终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父亲息怒此事与郑氏无关,一切都是儿子所为。而且那些物件只是押给了钱庄,并为真的卖与他人,等日后儿子就去赎回便是。” “赎,你拿什么去赎?”呵呵呵,又是一阵刺耳的惨笑,吓得一旁的郑氏作势要跪,却被另一侧的大奶奶当即求道:“王爷息怒,二弟妹她怕是不明真相,儿媳敢为其作保。” “儿子也深信二弟妹的人品,只是二弟此举实在有欠妥当,一时手头拮据就该寻我好生商量一二,断不该动其生母陪嫁的心思。不过念在昔日郡王妃的份上,还请父亲大人饶他一回!” “怎么饶?如今就敢动他生母的陪嫁之物了,是不是哪一日等他再般空了咱们府中的库房,才算是罪不可恕?你们都退下,郑氏也一旁坐了,来人押了这逆子去后面祠堂里面壁!” 这里才刚交待了如此发落嫡子,那旁已听得庶长子细细道明了自己的分析:“儿子以为就我二弟的身手,必定是早就打上了弟妹手中库房钥匙的主意。如今有出了这桩,还请父亲大人……。” 不待这位的说罢,一旁脸露尴尬地郑氏已然起身福了福,抢在他前头禀道:“儿媳愿意让出主事这桩,至于被夫君抵押给钱庄的那些物件,儿媳也愿意出钱赎回。” 好大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同样是以正室身份嫁入郡王府的婆媳俩,可是大有不同,当初那位娘家虽不及国公府实力雄厚,可好歹人家是正经陪嫁了一百零八台的名门之后,反观你这位郑家的嫡出小姐,却是不折不扣的‘赤贫之人’! 忙不迭瞥了一眼身边的大爷,顾氏这里打得什么主意,这位也是心知肚明的很。绝不能一棒子都打死了,让他们夫妻离了心才是上上之策,本来这胆子极小的郑氏与他们而言就毫无威胁,不如留着给自家这个心高气傲的二弟添添堵,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 所以,他们夫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难郑氏,只一味得将矛头指向单晏罢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八章 被罚出京 ps:感谢第一本书的书友幻梦琉璃、caijiyang、mgei625、龙翔凤鸾投出的评价票。 特别感谢书友zhouyang11打赏的和氏璧和粉红票,在此躬身一谢!(你们关注是我最大的源动力) 谢谢各位书友的订阅、收藏、推荐和点击。再次谢谢大家的每一次关注! “只要父亲一气之下发落了出京,咱们就可安枕无忧了,单凭郑氏那胆子何愁捞钱的庶务,迟早归于我们手中?”笃定万分,走出正院时这旁的单昆已是笑容满面。 而一旁略迟了半步跨出院子的顾氏脸上,更是隐隐透着一丝轻快之色:“果真如此,我看姨娘那头也会熄了多余的心思,其他几个便该从此学会认命二字怎么写了!” “娘子说的没错,正是这般!”之前顾及姨娘是自己的生母,才会有此顾忌,不想那位仍是未曾死心。当日唤了值守的老婆子前来说信,虽说是有好心提醒的意思,可也充分说明了这位依然没能彻底放手府中的大事。 何况余下兄弟们几个中,还有个与自己同母所生的,若是在从前自己倒是未曾有过担忧,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真要得了不凡手段的姨娘在其背后指点,恐怕也是大事不妙。 要知道,比起父亲对自己的过分宠爱来,近几年来姨娘对四弟更可谓是关怀备至。有时自己都不禁怀疑,若非兄弟们几个都是一事无成,只怕自己仅剩的关怀也会被姨娘暗中运作,转移至了四弟身上。 嫉妒嫡出的二弟是从小耳闻目睹,被姨娘教养着的习惯之一。但对于这同胞兄弟的嫉恨,却不受任何人的挑唆,只是像极了柳姨娘眼中揉不进沙子的霸道性子所致! 归根结底。还是从小被养在姨娘身边,与生母极为相似的性子也是早早定了型,只是任谁都没有料到。这位居然将这一霸道非常的性同样用在了,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身上。 待到日后等姨娘发现问题所在,却是为时已晚,悔不当初!只可惜这世上乌有后悔药可卖,有些事自然也就无法挽回了,几次对同胞兄弟暗中动手便是注定。后事暂且不提。 再说那旁被嫡子气得直接扫落了书案上的所有。还是未消心头之痛,连着两日不曾出过院门的郡王爷,终于在第三日一早做出了极为严厉的决定。 不将其生母的陪嫁之物尽数赎回。郡王府再不许这逆子踏入一步,连带着原本想要趁着春耕在即,将近郊各个田庄都巡视一遍的二奶奶,也一并被罚了秋收之前不许回京! “这下倒是好事成双!”借着夜色悄然躲过了重重防线,才在祠堂相聚的夫妻二人,也惟有相互警惕着小声说话。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咱们这回是被罚出京,你倒好还满是……不对,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莽撞行事!”瞪了他一眼,忙不迭又将怀中的干粮包袱递了过去:“两天不准下人给你送饭食,郡王爷还真狠得下心!” “我是嫡子没错,可他老人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动作麻利地解开了包袱。狠命咬了一口。就见这旁郑氏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秀气的皮囊:“慢点吃。别噎着!给你带了至少够坚持上两天的口粮,另外我在油纸包里放了肉脯,要不是怕被外面看守的人闻着肉香,我还打算直接给你送只酱肘子。” “那敢情好,要不辛苦夫人你明晚早跑一趟,就像那次咱们在野地里做的那般,用黄泥封了就成,保准一丝香味都漏不出来。” 哪知臂膀上立马不重不轻挨了一下:“都这么惨了,你还有精神玩笑,说吧婆婆的陪嫁被你典当去了我家的钱庄,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我家谨言娘子,这脑子就是转得快!为夫不是想着一箭双雕,既然另外找借口离开实在不易,我又想要不被外人知晓陪着夫人你一同出京。再则,端王爷那里也该是时候,将之前接手的几桩都转交下一任得意之人了,所以此时南下才是恰到好处!”说着眼光已是深深一凝,再往向宫阙那方更是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见他此刻的神情,这旁之人已低声噌道:“那也该事前给我支个声才是,那日把我吓得可是不轻!” “你这演技还是有待提高,所以与舅兄一商量索性就没事先告诉你这里的安排。”说着将手中的半块酥饼三下五除二,消灭干净又找出了肉脯大口嚼了起来:“到底是我家谨言的手艺,就是干粮也做得滋味十足。” “那是你饿惨了,才觉得干粮也好吃。等过两天公公不再气头上了,咱们回听涛苑好好补上一顿,每日里就靠这些干点心充饥,终究不是个事儿。”顺手抽出帕子帮他抖落了身上的饼屑,才又追问一句道:“那婆婆的陪嫁可曾全都被送到了稳妥的所在?” 那旁笑着挑出了大拇哥,慎重点头应到:“早在此次出事前,我与舅兄便安排妥了,这回能叫单昆‘逮了个正着’纯粹是引他上钩的计划。若非被他亲自抓住了破绽,事后必定疑心重重,再加上为了让端王认定此桩,更得万事小心。” “所以你才同我哥哥两人演出了这场好戏,连带着我都被当场震得不轻,恐怕端王那里也无需担忧了。”说到这里,就听着院墙另一方传来一声提醒‘喵’。 “有人来了,我走了你自己警惕着些,这包干粮莫要看守的人瞧见了,明晚我给你送些温热的吃食来。”忙不迭又来回仔细打量周遭两眼,这才拉下了面上的遮挡,隐身在了夜色之中。 而一旁捏了捏包袱的单晏,却是无声展开了大大的笑脸:“到底是轻功了得!”虽说先前就听自家这位谈起过往事,年幼时的经历才促使了她学会了这等保命的功夫,别看腿脚功夫不过尔尔,但论起这翻墙过院的本事。就是自己只怕也略逊一筹。 笑着摇摇头,再度摸出皮囊来接了一口,暗叹道:“果然刚才饿极了。囫囵吞枣一并咽下不曾尝出这滋味,果真是掺了上好的蜂蜜在其中,真甜啊!” “其实我看祠堂那地界阴冷,本该给他熬些红枣姜茶才更合适些的。”却不知,此刻才刚换了夜行衣,坐定解了发辫的二奶奶低声喃喃着摇了摇头。 听在一旁伺候的樱桃耳中。却忍不住压低声量应了一句:“主子明晚再悄悄送上一回。也是不迟。想二爷也是自小打下的功夫底子远不是常人能比,再则依奴婢看郡王爷未必真就狠得下心,要罚了二爷饿上五天。” “公公是未必如此狠决。可保不齐有人在暗中挑唆着负责看守的下人们,手段频出。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放心不下,亲自走上一趟。” 实在是这两日间,外头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所致。不问便知有关郡王长子悄悄偷出其生母的陪嫁之物典当后,大肆挥霍的传闻是出自何人的手笔! 也无须寻了那些传话之人来问,府中之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很。当日特意在郡王爷面前密告这位的,正是庶长子俩夫妇。而且,因为此事被无辜牵连的二奶奶,也已有两日未曾露过面了,大家伙更是猜测颇多,同情之余更有哪幸灾乐祸的私下议论不断。 “都说是悄悄偷出了钥匙。才最后被卖了个干净。我却不信!真能卖尽了昔日郡王妃那一百多抬的陪嫁,就算用牛车来拉也得走出大半条街。才能见到头吧?你可见过二爷大包大包的背着出门?你们也都没瞧见过吧?” 一连问遍了围拢在此的下人们,更是满脸的不信:“我一准是二奶奶帮着悄悄递了钥匙给二爷的,才对!” 却未料到,此刻一个颇为不屑地声音,在几人背后响起,而且不似他们窃窃私语那般,小心压着声量。反倒是一派笃定非常的朗声追问道:“怎么说二奶奶递了钥匙给二爷,你是瞧得真切?” “怎么可能,人家两口子关起门来做的事儿,我一个外院里当差的丫鬟,又怎么可能……青…青梅姐姐,我真不是故意……。” “哦,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在这里诋毁我们主子奶奶的名声了不成,还有你们几个也都是一样作想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原本被围得是水泄不通的一大圈,如今是成了鸟兽散,一群人仅剩刚才那个起头诋毁的。此刻跪倒一旁才算看清了来者,并非仅听涛苑中的小丫鬟一行三人,更有大奶奶面前的顾妈妈与两个丫鬟。 顿时吓得是三魂不见了一魂半,颤抖着双手再不敢吐出一个音节来,而这旁的老妈妈却是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命了后面的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直接堵了嘴关进柴房先饿她两顿,再回禀大奶奶该如何处置这乱嚼舌根的贱婢。 原来,消息还未传出,既然二爷被罚出京短时间内恐是无法再回郡王府,而那旁更是在无从选择之下的二奶奶郑氏,也只得因羞愤不堪自求了京郊巡视田庄所在,也算是被迫离去。 如此一来,这原本被郡王爷认定的主事之人,再无法兼顾府里的众多庶务了,反观近来颇为春风得意的庶长子,大家也无须猜测都能肯定这一桩,必定是落在了大奶奶顾氏的肩上。 却不想,此刻正被父亲唤入书房之中的单昆,听到郡王爷口中的消息后,顿时被震当场!怎么,怎么可能,是由那位帮忙兼顾府中的庶务之事?(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一十九章 震慑宵小 亲耳听到父亲平静告知,恍恍惚惚间随了前面引路的小厮步出正院,还只觉一切都难以置信。 直到踏入沁水阁后被自家娘子问起,方才幽幽醒转过来:“别问了一切都成定局了,只怕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 “那是自然,如今这郡王府中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人能够胜任此事的不成?叫我说……。”满是自信的抬了抬下颏,脸上的笑意更甚几分,却未曾留意到此刻身边之人眼中的无助与沮丧。 正待追问有关听涛苑中空了之后,他们院子里的那些歌姬是否可以也都一并带了出京,才是最好。要知道她虽是府中大奶奶,但这小叔子院里的这些闲人最是麻烦,之前是因为单晏还未成亲,可如今正室也即将离京,为何还要自己操这无用之心,实在懒得插手此事。 谁知,这里顾氏才起了个头,就听得一记碗碟落地之声在身边响起,自家这位重重砸了手中的茶碗:“呵呵,也算是叫我们真正见识了一回郡王爷的精明抉择!” 邪了一眼听涛苑的方向,又是嘿嘿两声冷笑:“主持庶务一事你没份,郡王爷在郑氏自请了巡视田庄一事,便已命人去接了京郊安养的姑祖母回府了,不日便到!” “姑祖母哪位姑……?”刚才皱了皱眉,却立马瞪大双眼,颇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相公是说昔日祖父的那位曾在宫中任过女官的胞姐!” 恐怕摔了个物件还不解气,起身又一脚踢开了门前的残器,冷着声道:“除了这位老祖宗,咱们府里还有旁的姑祖母不成?” 这会子,漫说愤然出门的大爷了。就连自己是怎么唤人进来将一地的狼藉打扫干净,也是丝毫未察。对顾氏而言,这位脾气怪异的姑祖母才是她嫁入单家后,最为害怕的一位长辈。 要说一切的关键都在后院的柳姨娘身上,这位姑祖母虽是终身未嫁,却并不是旁的原因,为尽心看顾病中先帝的生母才误了终身。待皇太后宾天。这位已是二十又七,再论婚嫁一事已成了两难。 本就出身王侯之家,就是单说与单家相匹配的世家名门都有限的很。何况这般的有功之人,还要让她做继室别说单家断不会答应,就是在皇家而言亦是不能。 索性认了这单家之女为义妹,所以单家的这位姑祖母就是当今在跟前。也许唤一声姑母。任谁都不敢放肆一二,在当年这位就被先帝赐下了郡主的封号。 无论是在郡王府也好。还是在宫中也罢,都是无人敢轻视与她。 品貌端庄,又善医理才是当年先帝看重这位的初衷,但随着在皇太后身边的时日越发长久。两人更是亲如母女。或许外人不知皇太后的最初病因,正是因为听闻和亲外邦的大公主而起。 半梦半醒间,先帝索性来了个李代桃僵之法。让单家这位与自己胞妹有三分相像的女儿留在宫中,却只为了安抚其生母。谁知皇太后的病是时好时坏。就这般一病十年生生耽误了这位。 而单家当年也正苦无对策,想要保住自家不至于落得与其余几家一样的可悲下场,这夺女之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反倒是此事的经历者,从未对此有过一句抱怨的言语,每逢年节还会命人送些新鲜的蔬果来京。 “若是我没记错,如今这位已是七十开外了,怎么可能还被郡王爷请了入京?不能够,自从五年前这位就不常常出庄子了,怎么会答应了公公的请托,断然不能够!” 一人自言自语,来回不停地低声喃喃,倒是把一旁才刚听了丫鬟来报,方才匆忙赶来的丁妈妈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了,我的好奶奶哎,你且坐定下来有什么要紧事尽管给妈妈我说道就是,您可莫要吓唬老奴!”也不待指挥身后的丫鬟们了,径自上前已是一把抱住大奶奶,见此情形两旁的丫鬟们才纷纷帮忙将自家主子,拉回一旁落了座。 一旁是丁妈妈的小声安稳,另一侧的大小丫鬟们也是来来回回忙个不停。打水给大奶奶绞了干净帕子,才由一旁的丁妈妈亲自给细细擦拭了额间的虚汗。忙不迭又接过新沏的安神茶给顾氏喂了两口,又命人门口守着,见小丫鬟们都陆续退出了屋外,方才低声问起了这位。 “主子可莫要吓唬老奴,有天大的事咱们也能安然度过,更何况如今听涛苑已是人去楼空,再没有可以……。” “是那位姑祖母要回京了,所以才一时之间失了神志。”只见她面色晦暗,言语中满是乏力之感,一旁的丁妈妈也已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怎么可能?” “妈妈也不信吧,刚才大爷气得摔了茶碗就出门了,只怕非得上哪儿喝个酩酊大醉不可。” 听她一声惨笑,这旁的丁妈妈忙又紧了紧臂膀,安慰道:“大爷走的倒是轻省,可苦了主子您无处说道这心里的憋屈。这郡王娘娘真不是位好相与的,就是郡王爷也没少被这位数落,怎么这会子却将这位老祖宗给迎了回京?” “接过郑氏手中的庶务一事,公公定然以为我这大儿媳妇还不够资格吧,要不然这么突然就想起了这位来?” “啊,主子的意思是这……这位老祖宗回府,却是因为打理府中的庶务!”吃惊之下,刚才还略显镇定的老妈妈也已慌了手脚。早在当年自己随了主子嫁入郡王府时,就曾见识过这位老祖宗的古怪性子,新婚之后没多久便亲自赶去庄子拜见,从头到脚被数落了一顿不说,连带一旁的伺候的丁妈妈也被斥责得抬不起头。 而且每句都是道理十足的样子,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最后连带着未能事前送来消息的郡王爷也并数落一通。好在当时庶长子机智,即便回到京城也未将此事告知父亲大人。 又谁知,那位是久久等不到京中的回应,便命人送来急信一封将远在京城的侄儿训斥了一顿。此事也无疑让本就不得她老人家待见的庶长子夫妇俩,更是畏其如鬼神! 然而,此刻郡王府中只怕无人能够猜想到,这位老祖宗的到来却是另有原因。就在此番被罚出京之前,郑氏才头一回听说,单家还有这么一位经历特别的长辈。 按说单晏故意用胡乱变卖母亲陪嫁一事,换取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京城,但想到在自家俩夫妻不在京之际,可全权托付给这位老祖宗代为看顾之事,却是临时起的意。 当初自己成亲是被逼的,压根就不曾想过两人不单是旧时,而且还是自己打心里欣赏之人。更令人叫绝的是,随着两人相处时日越久后,夫妻之间的默契更甚从前不说,难以言表的微妙变化,也使自己更为坚信这姻缘必是天生注定的。 如今却是不同了,所以特别在离京之后去了趟姑祖母的庄子。 待自己将此前种种一并都说明了详细后,姑祖母头一桩就表示让他们两口子安心出京,至于府中的一切都不会旁落他人之手。 直到听了姑祖母唤来了丫鬟,一旁笔墨伺候才明白了,老祖宗刚才那句是意有所指。连带着身边的郑氏都不由得赞叹一声:“咱们拜见姑祖母,来晚了!” “听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是的,要知道有她老人家给咱们撑腰,必定早就出京将端王那头的事都给了了。” 不承想听见了两口子的小声对话后,这旁的老祖宗是直接笑着摇头道:“就你们偏爱这青山绿水的逍遥日子,我老祖宗就是个劳碌命得给你们看顾宅院不成?” “哪里敢这般作想,不过是未曾想到咱们终究比他们都强,还有老祖宗您给撑腰,不是!” 说着祖孙三人是相视而笑,一连在庄子上住了三日,才因怕与京里赶来接人的管事遇上,才不得不再度上路而去。 只是有关单晏两口子临走探望姑祖母这桩,漫说被传入京城郡王府中了,就连田庄上的无关人等都不曾知晓分毫,足可见这姜还是老的辣! 不说这位曾在宫中一住便是十年之久,那是个什么所在?外人或许不知,但也算是见识一回皇家威严的郑氏是打心底佩服不已! 待坐上马车后,头一句便是感慨颇多:“若是让我住进那规矩森严的皇宫大内,能不能全乎着走出那道宫门都是未知之数,何况还是整整十个春秋,只怕没死也得半疯!” “虽没有你说得那般吓人,可这闷死人的地方实在不好待。所以百姓家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家愿意送女儿进去做宫婢,也就是那些有心更进一步的官宦人家,才会费尽心机想要坐上国丈、国舅的位置,实在都是些利欲熏心之辈!” “不过此番特意来拜见,没想到萦绕我们心头的两难之事,却让咱们老祖宗轻松解决了,实在是大快人心,有这位坐镇郡王府必定能震慑宵小,再无心思插手分毫咯!”(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章 偷鸡不着 就在姑祖母由京郊庄子启程后,郡王府中早已坐立不安的庶长子两口子,却也在竭尽全力寻求应对之策。 “相公,你说这事可还有回转的可能,至少在公公跟前提一提我们沁水阁……。”不承想顾氏这里才刚起了个头,就被身边这位当场打断下来:“仔细想想当年的情景,你以为姑祖母可是那耳根子软、好糊弄的性子?” “再别说,先前也是因为郑氏办事多有拖沓,也累及咱们家一并被轻看了几分。依我看这回父亲大人下了决心,才亲自写了信请她老人家出马,为得就是信不过我们主持府中大事的能耐!” “那当年姨娘这般没名没分的,还不是把持着位置多年,怎么就不见老祖宗出言过问一句?” 叫她这般旧事重提,一旁的单昆也已惨笑两声,瞥了正院两眼接口道:“你倒是父亲当年没她老人家数落?”见自家娘子猛得抬起头来,顺着自己所指的方向也是深深一眼,方才继续往下:“不但是被数落得够呛,连带着我家老爷子也被好生训斥了一顿,只是其中所涉的内容却无人得知。” “这是自然,郡王府的颜面顶要紧,何况她老人家自个也是身份尊贵,哪里是一般勋贵人家可比!”边顺口应到,边径自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 显然此刻再多追悔也是为时已晚,若能事前知晓郡王府另起了心思,这俩夫妻是说什么也不能贸然算计了单晏出京一桩。如今是偷鸡不着蚀把米,那位一贯讲究规矩二字的老祖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应付自如的。更何况当年因为柳姨娘所出的庶子占了一个长字,令这位郡王爷的姑母颇有微词! 正室未曾诞下嫡长子。后院里却有人前她一步产下了庶子,无疑就是乱了规矩。这事就算搁在普通官宦人家,寻常之时都未必被容许发生,何况是在显贵一时的郡王府中? 再则当年在柳姨娘产下庶长子时,明着虽说是称早产,但凡有过经验的妇人便会暗自摇头,怕是不对!只是碍于自家的颜面。这一桩从此后便成了府中的禁忌。就连那几个产婆也一并被告知,带了丰厚的赏赐便立马打点了行囊,去往别处谋生计。 看似霸道非常。但在几个经手之人看来此法可行,倒是无须郡王府着了专门之人监督在旁,连夜就有两家走得干净,余下一家也是没出三日便跟着搬出了京城。 至于那笔异常丰厚打赏究竟有多少银两。府中知晓实情的也惟有寥寥数人罢了。此刻细想起来,只怕就连柳姨娘自己都感慨良多。当初郡王府待她真是情深似海。 不惜瞒着老王爷挪用了府中的一桩生意进项,才将此事留下的隐患扫除一清,然而最终还是漏算了一位知情者,那边是当初府中老王妃身边嬷嬷。当事后被姑祖母获悉就是这嬷嬷亲口所诉。 只是当深居简出的姑祖母得知真相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哪里还有挽回之机。这才有了训斥胞弟与侄儿两桩发生。但单昆与仅比自己小了两月的嫡子二人,直到如今还都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晓。 姑祖母不将当年真相告知单晏,只怕还为了顾全亲侄儿的颜面而已,或许在她看来自己这嫡亲的侄儿固然糊涂,可这一家之主的威严还是要顾及一二。而且她身为姑母,毕竟隔了一层,基于种种考虑最终未曾张口告知,也是情有可原。 即便如此,但姑祖母的到来在他们看来,也委实是难以应对,一来没有在前面顶缸的郑氏,往后若有一个错处被老祖宗逮到,便是大事不妙。二来,再无机会可寻,恐怕才更叫人懊恼不已! “哎,别说顺手捡个漏了,就是想要在先前姨娘主事那会儿的几桩上,继续捞些额外的好处,也压根没戏了。”一旁单昆无奈甩了甩头,而这同样满面愁容的顾氏,愈发沮丧道:“那位来了府里,你们爷们倒好随便寻个借口,就可出府躲上半日,我们娘几个就是想躲都没地方躲去?” “娘子这句提醒的对,我这就求了父亲去。” “都这会子了,大爷还是安分守己些的好,这是去求……?”未等这旁问完,身边这位早就没了踪影,事后大奶奶才知晓自家这位爷居然要去京城书院温课备考! 吃惊是假,心中暗恨却是实打实的,咬牙切齿丢出一句:“大爷倒是有了好去处,那咱们娘俩大爷可曾打算帮村一把?” “儿子还小去不得书院,顶多与父亲提提请了先生启蒙一事,至于娘子你吗……为夫我就爱莫能助了。” 听他面无表情地丢回了一句给自己后,便转身去了后面两个小妾的院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人家听涛苑中是二爷被罚出京,那郑氏半点错处乌有,还愿意夫唱妇随也跟着同去了,咱们这里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惨笑一声后,猛得将面前的茶具高举过头,正欲奋力砸向地面却被随后进门的丁妈妈,快步拦下:“这般时刻更不能留下话柄,主子还是去园子里散散郁、消消气的好!” “好吃好喝养足了精神,以便应对那位的到来才是道理!”恍惚间这位也为之一震:“没错,这会儿一切都已注定,再自暴自弃也是无益,倒不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应对方是正经。” 而与此同时,斜靠在床头的单昆也是猛然一惊:“没错,我说哪怎么这人就胡乱发起了脾气,敢情打那会儿起就已开始打上他生母陪嫁的主意了!” 再顾不得身边的较弱美人儿了,忙不迭披了外裳就往正院来:“娘子我想到应对之法了,咱们之前都被气得晕头转向了,你可曾想过年节那时我一提郑氏办事不利,单晏就立马火冒三丈?” “自然记得。”此刻也再没有从前的酸话了,也坐起了身子,重重点着头应道一句。 “我敢肯定那会儿他就开始陆续搬空库房了!” “什么,怎么可能?”才刚要反驳出口,却是一个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那时一桩怪事:“对了,我们都没留意好些细节,当初二叔即便一人出门也是每回都坐大车。而郑氏平日也都半将手中庶务交由我代为发号施令,就一桩她却是从来亲力亲为,那便是盘点库房!” 夫妻俩忙不迭对视一眼,才听顾氏继续言道:“可这盘点库房至少也得相隔一季的时日,就算被二叔暗中偷出了钥匙,漫说了我们了就是枕边人郑氏,也必定是后知后觉,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再加上他们俩实在不睦,郑氏又是那般的胆小无用,被单晏顺利得了手,也并不意外。恨只恨我们最终还是漏算了一步,即使逼走了他们两口子,也未能如愿。” 然而他们却始终未曾想过,二奶奶的软弱无能不过是为避开端王的眼线,故意为之罢了;同样单晏的种种不妥之举,亦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切皆是为早日摆脱皇子间的争斗而已。 就在姑祖母达到京城之际,那边厢已巡过了两个庄子的郑氏,才在约定之地与自家相公在客栈会了一面。 “夫君打算何时南下,这般时节河道已可重新通航了,若是再等我巡完了余下的庄子,只怕就要耽误了你的行程。” “无碍,我已命蒋师爷先行一步南下了,想必明日此刻已经到了京畿码头。只是娘子你说也要南下一趟,却是为何?” 只见郑氏慎重,附耳低语起来:“我看时机刚好,所以想让夫君你去一趟我家的海岛,日后如有必要也知我们该在何地汇合!” 刚听前半句不觉突兀,当听完最后半句时,身边这位已是惊得偏过头来,死死盯着妻子的双眼:“你莫不是想要趁此时机,对国公府那头动手了?” “你倒是我还真能学一回陆家父子那般,索性扮作那劫道之人拦下他们的货船不成?就是为了这些跟随我多年的下人们,也断然没有鲁莽行事的道理。何况如此一来,不说我兄妹便再没了退路,而且以如今我们的实力又何苦这般?” “那谨言你之前所言,又是何意?” “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再怎么说那位都与国公府不同,毕竟是一国的皇子,我实在不愿多想其他,可一旦被其识破了我们俩夫妻的真实能耐,只怕……所以万事早做打算才是道理。而且自出京以来我总是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听到此处,昨晚也到了后半夜才睡安稳的单晏,也是莫名一愣。 被这旁之人看在眼中,更是忍不住心头一跳:“怎么夫君你也有同样的预感?” “不好说,或许是昨晚在客栈落脚后,又看了半宿的账本才未安然入眠,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了过去。”不过总觉得有事发生,最后那半句,单晏又怎么能如实告知身边这位,图添烦恼!(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一语成谶 两日后在亲自送了妻子到了下一处,这位才领着随行之人改道去了京畿方向,打算搭船一路南下。才刚行出半里,单晏已是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待我们上船之前,你再走一趟米行让他们多多留心京里传出的消息,一有风吹草动便即刻来报,我们会在沿途几处商铺略作停留。” “属下明白。”面上虽是为了查账,实际少主却是另有担忧,身边之人多少也能感觉得出,这段时日两位主子是格外的谨慎。大家伙私下不敢胡乱猜测,但从昔日这两位的行事作派,就明显有所不同。 就算少主夫人是时常提醒众人,出门在外更需谨慎三分,但如今的情形又不一般。谨慎之外两位脸上的忧虑之色,早已显露无遗,或许是因为此刻身边俱是心腹之人无须掩饰,所以才一目了然。 “也有可能是离开京城前,家里那位老祖宗还未上路,这会儿只怕是忧心府里的情形,才会焦虑不安?”被自家兄弟这么一提醒,这旁王木蛟也是点头认同。 “连着两日少主的心神不宁就十分明显,再联想到早些时候少主夫人也是如此,怎能叫人不起疑。莫不是咱们出京之时起,就被端王那头察觉出了什么,方才使得两位主子心中忧虑?这会儿被你一提醒还真是我多虑了,只怕是担忧老祖宗年事已高,是否能压得住府中之人许久便不得而知了。” “她老人家是老当益壮,哪有大哥你想得那般虚弱无力,再则说了郡王妃当年可是深得这位的喜爱。就算不单为了咱们主子,好歹郡王爷也是她嫡亲的侄子,哪里袖手旁观的道理。刚好那位还是亲自写信来请托她老人家出山的。必定能照顾周全。” “大哥可别忘了,老祖宗身边那两个妈妈都是功夫不弱。咱们大可安心。再说了,这些年间可有听见过她老人有恙在身?”见自家兄长微微摇头,忙又笑了笑:“这就对了,那位本就是精通医理,要不当年怎么能得先帝爷器重,被留在宫中任女官跟随太后身旁?” “你说的也没错。只怕还是两位主子思虑过多吧。” 殊不知。就在这王家兄弟俩说起主子们脸上的异样后,没出半月功夫一直被关注的最新消息,便已陆续传来。 先是端王爷属下的商号。没未等到年初头一批货物顺利沽出,就在半道上遭遇了海寇,十二船的货物被抢掠一空! 更有消息传来,不但抢夺了满载的货物。更提出了赎回货船与人员的苛刻条件。而此一消息被辗转送到单晏手中已晚了不少时日,即便如此就是比起驿站那头来。也是相差无几。 “居然提出每艘货船须白银万两,船工每人三十两的要价!”听到这个数目,就是一旁几个侍卫也都难掩惊骇。略作停顿后,只听得这旁自家少主感叹一声:“没承想。这群海贼还真是胆大包天,连皇子名下的商船都敢劫持。” “见过要钱不要命的,就没见过这么嚣张非常的贼寇。少主您这回也则损不少银子吧?” “若与端王相比,便是微不足道的小钱了。”心中也是庆幸。要不是年前与谨言商议海贸一事,她提出不如趁此时机逐渐退出有关之事,无论是端王那里投入的银子,还是自家的船队皆可慢慢收手。 不过仔细想来,也是极有可能,海寇本都是些亡命之徒,既然打定了主意捞上一票,他哪管这船队是谁家的产业,只怕他们这回是大错了主意,那位可是好惹得? “而且,以我对端王的了解,这位哪里是肯吃亏的主?至少对外人而言,他是决计没有自认倒霉这一说!我看求了皇上发兵剿匪已是铁板钉钉之事,至于何时发兵南下,便是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们已离京月余,京城局势如何却是不好说,往来书信中更是刻意回避提及有关之事。” 说罢,忙不迭又快步走到书案前,奋笔疾书言简意赅寥寥写了那么三、四行文字,便命了身边心腹快马加鞭送与夫人知晓:“想必此时已将京郊的田庄都走完了,但是京畿的几处就难说了。” 因为他知道,此刻恐怕尚未来得及巡视完所有田庄的郑氏,虽说身在京畿境内,但消息来源实在有限。比起自己这里每隔两日就有专人送到,谨言即便有贺先生在旁辅佐,也是远不及自己消息灵通。 谁知这里才刚送出急信没半月,风尘仆仆赶到南下第一站的郑氏一行,以比单晏预期快了不少日子。再等夫妻重新聚首,两人坐定首先提及的便是各自手中的大小消息。 “你信中告知此事后,我就加快了巡视的速度,但为防庄上的庄头们起疑,特意留下两处未曾走遍,便立马写信告知回府禀明了娘家姑母有恙在身一事。公公倒是通情达理,只让我安心前往便是,旁的倒是一概未提!” 闻言这旁也是点了点头:“本来你就是将在外,他也是拉不下脸阻拦与你,再则说了那位是从小把你领在身边教养长大的,论起地位来实在不是旁人能及,我家那位父亲大人也是心知肚明。” “这倒也是,只是如今出了端王名下货船被劫一事,公公哪里也是略有提及,就不知是不是想借我之口,说与夫君你听?” “哦,这事倒是头一遭。”略作沉吟,方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为他那庶出长子忧心才是真的。至于我这里不过是略为告知……或者是借由此桩提醒与我,莫要因为慌不择路,也想着要用海外贸易来筹银子罢了。” “以公公看来,咱们手中有多少现钱是一目了然的,就是有心也是无能为力。依我看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由此联想到了同样是皇子身份的晋王,他名下的船队更是目标明显!” “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怕他庶长子投入的银子打了水漂,而我这里又是迟迟不归,若是朝廷下令剿灭海寇,必定为此封几个同去的功勋子弟官职,原本一事无成的庶长子便可顺理成章捞个官位回来?” 忍不住心中冷笑,却听得身边之人,好奇问道:“你迟归与否难道同此事还关联不成?” “你忘了,我虽是京中有名的纨绔世家子弟,可平日里一同吃喝的朋友中,也都是些家世相当的公子哥与武职官员。虽说这些人中未必有几个官位显赫,可其中就有不少中流砥柱般的人物。” 说到这里,郑氏已缓缓颔首道:“我明白了,就似之前你三弟能在驿站顺利谋了个轻省的差事,对吧?” “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平日里结交的兵部之人多半都是我家的世交旧识,好歹也是从小就见过几回的熟人。再加上,三弟他自己本就精于骑术,哪有不留用的道理。” “话虽如此,有你这么个结交甚广的在京城,那位被授予官职的可能也随之更添了几分,哪有不动心的?”端过茶盏吃了一口,才又压低声量,正色提醒道:“而且依我看,海贸有关本是由晋王爷一手打理,真要是出了这等大事,只怕这位也是……。” “圣上应该不会责怪与他,海寇绝大多数都不是本国百姓,即便真有几个胆大妄为的,恐怕也已是漂泊海外许久了。更别说,这许多朝廷一直未曾再重开海贸,就算是原先贼寇猖獗地海域,过了这许多年后也早已是人丁凋零了。” 摆手又是淡淡一笑:“不过这回,咱们那份入股的银子倒是真的打了水漂,也算是彻底断了同那位的关联了。只要再将南方这一片上的物产,都陆续交还给那位的心腹之人,从此就可安枕无忧咯!” “那日收到你的来信,我这一直揪着的心也算落下大半。” 见她长舒一口气,这旁的单晏反倒笑着挑了挑眉:“却不想谨言你当日之言,却是一语成谶了。”顺势比了两跟指头,在妻子眼前晃了晃:“结果不是你家那二叔家的货船遭了海寇劫掠,任谁都未曾料到最先受害的却是端王的船队!” “就不知道朝廷之中,可有人以此为由重提关闭海禁一事?” “这倒是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不过就咱们出京前的情形看,但凡有些门路的人家,多多少少都往这里投了银子,哪里自己搬起石头砸脚的?至少短期之内,定然乌有反对之声传出,但等日后各家衡量利弊之后就不好断言了。” “也对,都是关乎自家的利益,天下就没有自己拆台的道理。只是我们的船队只怕也要暂时停下一段时日。倒不是怕被海盗劫了要求赎金,而是风声正紧,我们家的船只为了防被外人认出,每每出海都略加修饰,外人见了必定以为不过是普通的渔船罢了,也正因此咱们更需小心为妙。”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堂堂皇子名下的船队被劫了,无论何人接手此案都是宁可杀错,断没有放过的道理!反倒是那些一眼便可认定为货船的更安稳,咱们家这头的船只的确是颇为不妥。”(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亲自坐镇 “不但如此,就是全权负责海贸一事的晋王那里,只怕也会有所行动,朝中若论谁家投入最多,非他莫属!” “有理,如今已毫无顾忌之心,同样是皇子名下的货船也没有不敢的道理。”忙不迭点头应到,才又顺手取过一旁的书信,低声告知身边这位另一个消息:“不过朝中也有人猜测,这其中恐怕还牵涉到早年被先帝放逐海外的皇族之人。” “放逐海外?难怪先帝在位期间再无人提及重开海禁一事,原来其中还另有根源!”听得夫君之言,郑氏方才恍然大悟。 而这旁的单晏却是微微含笑,不慌不忙补了一句:“私下里传言就一直未曾断过,都说是先帝爷唯恐后世子孙遭人报复,索性将那一众皇亲发配到了极南的蛮荒之地。谁知,没等朝廷重新调换了看守的兵卒前去轮换,这些人便没有踪迹。” “极南之地,再往外也只有跨出国境了,那些看守他们的兵士只怕也遭了毒手。”郑氏脸上难言吃惊之色。 单晏这里却是摇头笑了笑:“难说,虽说兵士的人数并不多,但比起那些老弱妇孺小半的皇亲,想必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兵士们都是全副武装而来,他们又有什么可以相抗衡的?我看多半是黄白之物动人心,指不定还是那些看守的兵士护送了他们去往海外的。” 片刻沉吟后,郑氏不禁也颔首认同道:“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此可能,本来被送至那极南之地通常都是走的水路。兵士们押送他们到来,这船只自然是不缺的。问题就是那收买人心的黄白之物,又是何人暗中送去的?” “所以我才认定,朝廷得了劫掠的消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就见妻子正色接了一句:“旁人家的船只都没出过事,却偏偏拿皇子名下的商号开刀,更是足够引人注目了,我看极有可能!夫君刚才那句放逐海外,只怕也是先帝担忧人心慌慌才故意为之的吧?” “夫人果然高才。没错。虽说知晓其中真相的朝中乌有几人。可偏巧我家祖父任在军中任职。听闻连同看守之人一并消失后,朝中怎会不调动兵力前去一探究竟,而当年负责此事的正是我家老爷子。” 将这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看还真是不无可能。不过没等夫妻俩为此安心几日,京城又有消息传来:“晋王居然会极力荐了其胞弟,端王爷亲自来南面坐镇?” 听到身边夫君的一声不可置信,她也为之一惊:“信中可曾说了是何缘故。原本负责海外贸易一桩的晋王不自请彻查此事,反倒是极力推荐端王前来。” 只见这旁之人缓缓点头:“原因有三。此番损失最为惨重的就是这位王爷,连同赎金在内更是数目庞大,饶是晋王自己都不免暗自惊愕,这是其一。第二。就要说端王本就是自请南下之意,不但是因其遭受的则损,就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他也是非做不可!” “最后一项,也是令我费解的地方。按理说此时陛下的病况是时好时坏。这位怎会愿意自求领命南下坐镇?而且信中所提,此次被征召随同前来的名录中,就有不少早年已显颓败之象的功勋子弟?” “此刻端王突然要率领兵士南下,要说其胞兄丝毫顾忌全无怕是不能。又是在这节骨眼上,我看多半是迫于无奈,好歹也是功勋人家出身,最基本的兵法还是略知一二的,总好过那些全然无知的?” 却被自家妻子的一句分析,莫名一怔:“这么说来,就算此刻晋王他尚未察觉,无论对谁都已开始警惕三分了!” “很有可能,关键还是要看当今那位的病情如何发展,时好时坏虽令人纠结不定,却也让这些各怀野心的皇子们有所忌惮,皆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这位的到来,与我们而言却是大事不妙,我说怎么无端心神不宁,原来是早有不好的预感。” ‘可不就是!’这旁也是无奈叹息:“人算不如天算,咱们万事小心着些总是没错。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寻个由头索*回他自己手中,也省得累及旁人了。” “话虽如此,我看还是缓上一缓的好,如今这位的心情恐怕好不了,夫君此刻又提罢手一事,岂不落人话柄?”就在夫妻二人为此苦恼之际,不日南下的端王心腹中,却已有人先行一步来到了南方地界。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单晏说动与他,向端王提议海外贸易一桩的那人。而此人在南下安排各项事宜的同时,也不忘与昔日提点自己崭露头角的这位见上一面。 席间,两人虽因近日来的坏消息不断未曾把酒言欢,但坐定对面也是感慨颇多:“当日得世弟提醒,我才在端王跟前露了回脸,随后又被委以重任也都因此而起。而今危难之际,又被派作了先行军更是责任重大,只因我之前未曾到了南方之境,一切还望世弟你多多提醒一二,方才更为稳妥!” 一张口就是求稳求妥当,看来此次作了先行军这位也颇有自知之明,倒不会急功近利过分张扬。也是,这个节骨眼上能够安稳度过才是最好,真要再闹出什么来,必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别看端王爷平日是一派轻松之态,对待底下之人也是难得的好好脾气,但此刻却是不同。漫说这位才刚走近这位身边没几日功夫,就是单晏自己也无多少把握,两人无须多言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很,无论是谁平白无故丢了偌大一份银子,必定没有好脸色。 何况,抵达南方之后触景生情,恐怕比起昔日在京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对。于是乎,在这旁单晏娓娓道来有关南方各地的风土人情,途中经过之地理应该注意的几桩时,对面这位是聚精会神,听得仔细非常。 要不是怕属下笑话,这位只怕就要摆了笔墨纸砚,将自己认定的重点所在细细记上一笔才好。在这旁单晏看来,此事之上自己倒是应该尽力帮村。 原因无它,日后若发觉亲自交还端王手中颇为不妥,便可将所有事务一并交于这位,也是未尝不可。有了这一层心思后,言语间的有意客套便显得不那么生疏了,之前单晏是早已拿定了主意,一旦自己能够脱身而出,这几位死心塌地跟随端王的世交子弟,也到了自己该逐渐疏离之时。 不说道不同,就是想到日后待那位登基之后的种种可能,这几位都不该是自己深交之人。自己并不是胆小怕事,但这般无谓的牺牲并不值当罢了,他们本就是有心攀附之人,自己与娘子二人只求拿回应得的那份,从此远离朝政安然度日罢了。 所以这几位还是少亲近为妙,当初自己迟迟不肯答应端王暗中辅佐之事,就是担心他日鸟尽良弓藏时,因知道太多秘密而被新帝灭口之人,更不想因为这事祸及单家族人。 如今又与妻子颇为投缘,更是无意卷入这场纷争。有基于此,夫妻俩也是早有默契,郑氏只盼着他家兄长,尽快将当年被二叔霸占的产业连同祖业一并收回;而单晏也有自己的打算。 此刻退避出京不过是缓兵之计,旁的皇子势力或许不知实情,只道他是无能之辈,连个庶兄都应对无法,又怎会看重与他。而端王那里却是明白的很,借口避走南方正是为了先前交由他经手的几桩凑钱的差事。 待顺道送了那位回到暂时落脚的客栈后,才匆匆赶回与妻子汇合的单晏,亦是颇为忧心:“看来还不单是为了剿匪一事,只怕那位亲自坐镇的目的另有一桩。” “借此天赐良机,自然是要在南方设立商铺,以便尽快挽回损失才对。而且,先前听夫君所言以那位的实力,恐怕仅仅则损这十二条货船并不足以自乱阵脚。所以,我推测晋王爷极力推荐这位亲自南下坐镇,绝不是明面所见那般简单!” “你是指,这桩事情上端王很有可能是暗中使了手段的?” “不但如此,恐怕一开始听闻自家船只被扣,这位在愤怒之余也已另起了心思。若是临时起意,又怎会算计的如此精确,连同一贯幕僚众多的晋王也不曾察觉分毫?” 这旁已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夫人之意是,端王手中或许另有一队人马暗伏在南方,且传递消息的速度更胜驾部下设的驿站一筹?” “那位的投入虽不及晋王三成,但以那位手中的财力而论,想必也已尽力了。再加之,此前晋王从各家克扣下来的利益,被那位获悉后又怎能坐以待毙?” 抬手比了比一旁的箱笼,更是意有所指道:“一来一往之下,只怕两人之间的实力拉得更远,那位心里恐怕也深知此事不妥。没想到此一差距尚未拉近,海上有传来的坏消息,此次南下坐镇也是必然。”(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实难相信 “我担心那位并不单纯只是为此而来,京中圣上的病情反复不定但凡有心一争的,怎么能够放心得下。一旦变故突生,只怕是追悔莫及,在其余几个兄弟蠢蠢欲动之际,这一举动虽说可以让晋王将其排除在外,却也等同于断了后路。” 说着更是望了身边之人后,再降低了两分音量道:“再别提,如若晋王爷起了歪心思,索性来个破釜沉舟又当如何应对?” “想必那位也是早有准备,只是今日被你这么一提,我倒是另有一个想法,不但是驿站之中有其暗布的眼线,恐怕宫中几处关键所在亦是如此!” 夫妻俩忙是对视一眼:“太医院!” “只怕就连圣上的近身伺候之人,也都早被其买通,而且还是在旁人不察的情形下,更令人吃惊不小!难道这位并不是因为联想到他日晋王继位后,必定动荡不安才欲出手相争的?” 身边郑氏也略显诧异道:“他们身在皇家,这命运本就不同于寻常之人,就算本身并不愿参与其中,但他身边之人又会如何暗中挑唆与暗示,就不得而知了。” 停下片刻,才又低声补了一句:“而且,就之前夫君与我说的那些事情来看,端王也并非是一时意气用事,只是这份隐忍实在令人佩服不已,一忍便是十年余!” “纵观历史上的那些最后得胜的皇子们,好似还真没几人是大张旗鼓争夺皇位的,但往往最终胜利者都是那些原本看似默默……这么说先前都被假象所蒙蔽?” “这有什么,我敢说就连与他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只怕也不比他的心腹之人更早获悉一切。孤家寡人。孤家寡人,最终这位是要一人独自坐上那个位置的,其余之人皆无法与他并肩而立,不是吗!” 这旁闻言已是缓缓颔首:“不错,只是我实难相信,这位居然能演这么长时间的戏,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那又如何。而且我猜宫中那位压根就没有传言的那般。病情反复不定,痊愈已是绝无可能了!”又是一句惊天霹雳般的言语,连单晏都忍不住低呼一声:“你是如何得出这一推论的?” 伸出两根手指。凑近他身边附耳告诉起来:“原因有二,既然端王爷是早有心一争,那么宫中那位的病况,在他未得知实情的状况下定然不会轻易出京。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宫中那位的病况虽未必都是太医的刻意夸大。却不难看出必定有不实之处,在被端王动用了手段获悉之后,便有了亲自南下的打算。” “如此一来,他既可以亲手剿灭海贼、挽回损失。也可顺便在南下建立相关的商号,抢在旁人看出其中巨大利益之前,先在南面打下坚实的基础。”忙不迭点头应了一句的单晏。在与妻子对视一眼后继续往下道:“而且,此刻借口避出京城才是最为稳妥之举!” 说着自己都不禁勾了勾嘴角。顺手拿过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各自续了杯水:“若真被谨言你料中的话,如此之举在宫中那位看来,无疑最是令人安心的举动。” “夫君也已猜出了,宫中那位‘久病不愈’是意欲何为?” “可怜天家最是无情,父子既是君臣,与我们这般的世族大家又有不同。眼看着自己尚春秋鼎盛之时,一众儿孙们便开始了相互算计的勾当,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毫无反应。只是端王爷能够买通宫中之人,那么其余几位皇子难不成就半点消息未得,还是另有人从中作梗不成?” “换作是夫君你又当如何?”学着挑了挑眉,抛出一句。 却见身边这位微微一笑,点头应到:“自然是断了一切消息,只等他们鹬蚌相争,自己绝不插手一二,只作壁上观才能最终被宫中那位选定得胜!” 两人相视而笑,便暂且将此事搁置一旁,不过对于端王的深谋远虑也是无不佩服。认真说道起来,这也是身为皇子的无奈与悲哀!你若本身乌有才干倒还罢了,无论一杆兄弟们中哪位做了继任者都是无碍,你只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做个富贵闲人倒也安乐一生。 可当你颇有能耐,较之兄弟一众也是毫不逊色,此刻若让你做个闲散王爷,你可愿意?想必也没有几人能甘心放下所有安心度日,毕竟大家都是机会均等,你又怎会不战而降? 所以,端王能够隐忍至今也是情有可原,他好歹也与晋王一般是元后所出的嫡子,若论机会比起旁人来更胜三分。如果放弃势必会抱憾终生,因此在他们夫妻二人看来,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片刻,便已相通了其中的关键,两人忙是转了话题,说起了何时去往郑家的海中岛屿。 “谨言,你再说一遍?!”听自家娘子附耳告知的一句,这旁的单晏忍不住瞪圆了眼睛,错愕万分之后更是惊喜交加。 “如今再没有隐瞒与你的道理,再加上端王要亲自南下,更须早早告知实情,才能在必要之时安然脱身。”顿了一顿,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妾身又从夫君刚才的告知中,学会了一招后手。实在避不过时,我们也可以驾船去到海外之地,由自家的海岛启程而去,更可保安然无恙!” 略微迟疑一拍后,立马舒展了眉头,含笑认同道:“有理,天无绝人之路,终归有咱们的安身之地。虽说有些对不起祖宗基业,可子孙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了,又何来传承一说?” 然而,事情却不如人们所想的那般顺当,这边厢才由京城启程的端王一行,浩浩荡荡方才行出没两日功夫,那边厢又传来了一连串的坏消息数条。 “怎么回事,这才刚谈妥了放行船只与人质,怎么一个转身又劫掠了去?” “你这是孤陋寡闻了不是,之前放行的船队是端王名下所有,而今被劫的却是别家的。不过这回没有动刀子杀人,只是这赎金更高出了一倍,而且……。” 如此坊间的传闻是陆续蔓延开来,这旁坐定酒楼雅间内的夫妻二人,听着隔壁的议论之声也是暗自吃惊:“那位还在路上,这就又有事发生,该不会又有人按捺不住了吧?” “因为不会,我家三弟日前的来信中也有提及,只怕还是先前那伙顺利得手的贼寇,听到王爷南下的风声才故意为之的!” 这旁也是连连摇头:“还真是胆大包天,这才消停了几日功夫他们便卷土重来了?”殊不知,就在他们为之惊叹之际,隔天一早被门外的回禀声,打断了他们的早膳。 “此番又是谁家的被抢了?” 只见门旁的侍卫面露忧色:“回禀少主,不是别家却是晋王爷名下的商队。统共六十余条大小货船被扣了近九成余,只有两条最小的船只因航速较慢,被前面的船只拉开了距离,这才艰难躲过一劫。只是这回的损失恐怕数目不小,就连闻讯赶来的府衙官员,也已齐齐集结在了码头边,只等端王命其改了陆路的那队人马大约在两、三日后抵达,商议对策。” 摆手唤退了报信的侍卫,夫妻哪里还有心思慢条斯理用饭,匆匆用过之后,便步入内室之中细细商议起来。 “这一消息传到京中,只怕就要乱了套!如果说入股端王的人家并不算多,可在年初那会儿加码投在晋王爷名下的银两,足可用数目庞大一词了!”吃了口茶后,郑氏难得率先提了一句。 反观这旁的的单晏,亦是面露凝重之色:“亏得我们因有自家的海岛停泊,再加上之前明智地暂停了海贸一桩,才侥幸逃过一劫。而今本朝中最大的一支商队被抢,只怕那出手的贼寇定然是早年外逃海外皇族无疑了!” 听他这一提醒,身边之人是颔首应到:“应该是像夫君推论的那般必定是哪支人马,如今这世上有般胆量又毫无顾忌的,也惟有这些原本就身份非同寻常之人了。” “而且,我看他们好似专挑皇子们的商队动手,莫不是动了撼动社稷之心?”被郑氏接着联想一句,这旁的单晏也是猛然一惊!就见身边这位偏过头来,深深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才收敛了几分面上的惊容,幽幽接了一句:“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此番刚巧不在京中兴许是天上的眷顾,也是未尝可知。” “不行,我哥哥还在内城!”才刚放下的心,立马又重新提了起来,快走几步便开始研墨写信,身边单晏的动作也是不慢。于是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寥寥几笔便将数封急信书写完成。 “我家姑祖母那头倒还好说,想必无人敢私拆了她的书信;而舅兄那头的也是一般,身边俱是心腹之人,断没有拦截偷看的可能;惟有我三弟他们几个,任谁身边都不足以让人放心。” “实在无法,就只有在写给老祖宗的信中,略略提上一提。”这旁的郑氏倒是并不着急,略作思量后便道出自己的提议。(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四章 危机重重 “也只有如此了,毕竟明着谁敢这般斩钉截铁劝说他们,而且庶长子那里虎视眈眈,惟有小心行事方能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顿了一顿后,忙又降低音量与身边这位言道:“此前我一直担心,因为入股一事我们府的庶长子早已成了,晋王暗中埋下的眼线!” “应该是王府的侧妃对我这个堂妹,不甚放心才对。且不提当年旧事,单论我们双双被骗就大有可能,何况以老王爷留下的余威,也断无全然放心的道理!” “嗯,我也是颇为担心有关之事,还好三弟只在驿站谋了个并不要紧的轻省差事,那位恐怕也不会太过在意。反倒是我们府中的那位一向自持过高的庶长子,才是关键所在!”听他倒是心中的担忧,身边的郑氏也已认同颔首。 虽说与那位见面也只有寥寥数回罢了,言语之间傲气十足的样子足令她吃惊不小:“当年柳姨娘到底有多么得宠,才养成了那位如此自以为是的性子,就连你这正经的嫡子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那几个同样庶出的兄弟。” 反手又添了一回茶水,再度摇头轻笑:“倒是与我家那位自鸣得意的二叔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我家那位好歹还有官位在身,而且还真是凭科举慢慢升上去的。” “所以才说我家这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本身乌有真材实料,却总是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高傲之态,真不知那自负也是书香门弟出身的柳姨娘,究竟是如何教养出来的?”随之也是大摇其头,只不过脸上的讥笑又比往日更添两分。 而此刻他们夫妻俩还不知,仅过了小半月后之前曾推测过的有关之事。竟然被单家的两位公子爷亲眼得见。又经过此时在驿站当差的单家老三之手,写就了急信送到他唯一知晓的联络地址,那便是二嫂娘家姑母的安居所在。 心中抱着侥幸,倒是确信这位二嫂的人品,将信笺转交到二哥手中必定无碍。但关键所在却是二哥他能够及时转道去到二嫂身边,若非如此只怕看到了书信,也是为时已晚! 却不知。他们兄弟三人所忧虑之事。压根就不会发生。然而此刻收到来信的夫妻俩,也不由得地小吃一惊:“原来晋王爷是不但许诺了,日后为其谋一个相当的官职。还暗示承袭爵位上必定大力相助!” “原先我们不就推断过,当初在光雾观设局就有这位的助力,如今便是不言而喻了。若说那个侧妃的名分,是用国公府的财力相助换来的。那么再用一个郡王的爵位换取你祖父在军中的余威,也不是断无可能。” 见身边这位欲张口反驳。却又低声感叹一句:“所以说,你之前一味的示弱,装纨绔也是好坏参半的。虽然可以在羽翼丰满之前,避开所有人的注视。却也在许多时候令祖父当年的旧部,无比的惋惜与失望。惟有那些一路跟随你的近身心腹,才知道事实的真相。” 见其缓缓颔首。郑氏才轻叹了一声,越发正色道:“所以在那些昔日的旧部看来。比起你这位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而言,倒不如这位更得郡王爷看中的庶长子,方才是正确之选!” “再则我家祖父当年的旧部,如今也都已是有些春秋了,真要论及起来还是略给我父亲几分薄面,只要郡王爷出手相助那位承袭爵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停下片刻后,又是苦笑两声:“看来,晋王爷已然站到了他单昆那边了。” 沉思半响后,他与妻子却是双双抬头,就听得郑氏的一句:“事事无绝对!”才刚出口,这位也已是露出微笑,点头接道:“晋王爷本就讲求利益至上,但凡有利可图的事绝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瞥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略带几分怜悯之色:“我看他这回也是心痛至极,只是万岁的旨意已下,真要想取而代之亲自南下坐镇怕是不能够了。单论擅长兵法晋王确实更胜一筹,只可惜事情发展地很是微妙,他方才以为自己行了一步绝妙好棋,却不想自己的船队也同样遭受了劫掠的命运。” “比起之前其胞弟的损失而言,更是惨重数倍余,毕竟端王那头并为全部投入,但这位在之前的几次中尝到了甜头,年初那会儿又一口气添置了过半的船只,便是铁证!”就见自家娘子脸上,也隐隐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心中更是联想到了因此而一蹶不振的国公府那头,更是含笑认同。 “谁说不是,连带着你兄长在京城的那桩,只怕也能加快不少的进度。余下之事也只有将那陆续寻回的产业,改名换姓重新交到可靠之人手中,大家伙便可安然退避一旁看好戏了!” 听他这么一提,郑氏已抚掌笑道:“正是这般,接手了全部产业后,他们所有的也仅剩那个空壳子的国公府了。平日里一个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主子们,只怕没捱上几日就受不了,何况府中还有那一众的仆役要养活,到时候更是有苦说不出!” “夫人这句说到了要紧之处,世族大家最讲究颜面一事,若被外人得知他们大批发卖下人,必定是闹得尽人皆知。打肿脸充胖子绝不是长久之计,也惟有继续贱卖家中的产业,已维持往常的日子。”说到这里,单晏自己都忍不住摇头笑道:“此事落在咱们府上,只怕也会如此应对!” “夫君是说庶长子他们两口子?” “除了他们俩夫妻,咱们府上再无一人投过银子咯。反倒是三弟他还曾劝慰过我,莫要为错失了良机而追悔,前一次朝廷关闭海禁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海寇的猖獗所致。只是谁能想到,原先从不敢对皇子名下财物动手的海寇,如今却是专门针对皇子的商队劫掠一空!” “是啊,事事难料,漫说我们先前为此紧急停了这一桩,而今仔细想来还真是多此一举。那队人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皇子名下的货船罢了。其余商家的船只却是鲜少听说被劫掠一空,外加扣船押人等东主拿了银子来赎回的,顶多抢了财物后便放行。” 这旁单晏更是含笑点头:“所以,我三弟的信中还隐约提及了如今京城内的情形。”当说起这一桩时,夫妻俩在对视一眼后便齐齐转向了京城那方。 “依我看,朝中只怕另有那方人马的暗中眼线在,皇子们的商船岂是说劫就劫的。估量船上押运的兵力就不是那般容易的事,试问乌有知情者提供准确的消息,他们又是如何做到的?” 又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继续道:“再别提,他们那方的能如此轻松地靠近船队,如若没有内应之人更是绝无可能!好歹这几位皇子也都是从小习过兵法的,他们身边的心腹又怎能全然不懂这些?” “所以,我敢肯定无论是最先遭受劫掠的端王那方,还是这回的晋王近身跟随之人中,必定有为海寇所用的细作!”这句斩钉截铁地脱口而出,一旁之人早已是点头不止。 就是在郑氏看来,亦是如此。城堡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只在她想来这突然冒出来的海外势力,颇令人惊叹不已! “夫君你说那被放逐海外的皇族遗存,此番前来搅局是不是早有预谋,趁朝廷开放海禁之际刚好来个反扑,难道也与几位皇子们一样也看重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不成?” “难说。”轻啜了口茶,忙是摇了摇头:“如今他们意欲何为尚未可知,毕竟他们脱逃海外已有数十年之久,真要谋夺皇位未必会选在重开海禁之时。就如今的情形来看,只怕也只是借此求财而已。” “夫君说的也有些道理,真要想谋夺皇位,势必应该在京城内外有所动作,单凭劫掠皇子们的财物又能如何,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只见这旁之人,顺势蘸了茶水在桌面写下了两字:“谨言以为那位既然能够利用自己的病况反复不定,对自己的儿子们加以测试,那此番依然按兵不动,再无后续的兵力部署,却是为何?” 听闻此言后,才刚端了茶盅到嘴边的郑氏,却已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偏转身子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略带吃惊道:“难不成那位是胸有成竹,早已在别处留了后手不成?” 这旁未再多言,只面露笃定地重重点了一下头。而身边这位也不由得联想起了,之前夫君曾与自己提起过,那些有关当年自家父兄双双殒命沙场的推测,只觉得背后一丝丝凉意顿生。 果然在那个位置上的,都不是普通的无情,父子之前先是君臣的关系,对待自己亲生尚且如此,何况朝中与其而言再无多少利用价值的臣子们? 说来也是武将们的悲哀,此刻国力已稳,边疆上更无胆敢前来冒犯之人,所以这些手中握有重兵的臣子们,自然就成了帝王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顺势拔除了干净,才是了了一桩心腹大患! “只可惜,我等功勋世家是生不逢时,偏偏这兵权又未曾全部交出,才是致命的错误。” “谨言以为,真等你父亲尽数交出后,圣上的心意就会随之而改变,我岳父与大舅兄便可顺利脱险,逃过一劫?”(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分头行事 “难道不能吗?”自己才刚随口低喃一句,便又苦笑道:“只怕没有夫君家这般幸运,还有先帝在位之时亲封的升平郡主,据我所知本朝自建国以来,惟有公主的封号中才有‘升平’二字,普通被封的郡主断没有冠以公主封号的!” “正是如此,当初我祖父也只有郡王的爵位,若封了姑祖母为公主怕是不妥,所以才无奈降了一等得了的郡主身份。也不知是否因为先帝的看重,我单家才能顺利逃过一劫。至于推断岳父与大舅兄即便早早交出兵权,是否还会落得同样的命运,就以朝中其余几户原本握有重兵的功勋世家为例,便可一目了然。” “这……。”紧皱双眉,低头不语,却是听懂了他话中所指。本来自家虽不是首当其冲的功勋人家,但是大家恰恰忽略了一条,早在先帝当政时已动手处置了几户功高震主的世家。而随着时间推移,就当时的情形来看,只怕郑家已成了那支出头椽子咯! 深深叹了一句:“仔细想来,还是我祖父当年存了侥幸之心,再加上当今这位也是手段隐秘的很,倒是把世人都骗得团团转。就是时至今日若乌有这次的海贼事件,只怕我们都不当宫中那位是时日无多了才对。而今看来,对于这皇权之争还是见识浅显得很,实在难以看清这些身在其中之人的真实想法!” “何止是谨言你,就连我也不敢夸口看清一切,只能亦步亦趋徐徐图之了。好在我们原本就打算等此事过后,就会远离京城地界,寻个自在的所在安稳度日。”撇了撇嘴。拉过身边之人安慰道:“往后再多的腥风血雨也与我们无关,那些名利本就非我所求!” “但愿如此!”反手握住了夫君的双手,就听得门外又有人匆忙来报,声音之中的急切很是明显,怎不叫人心中一怔:“难不成又出旁的大事了?” 这旁与妻子对视了一眼,已然朗声唤入了回禀之人,见此人等不得落在其身后两步的同行之人并肩站定。便已低声回禀起来:“少主大事不好了。那端王的先行军崔大人拦截贼寇时中了埋伏,身中一箭虽被及时送至医馆安置,但大夫们会诊之后却不十分乐观!” 此话一出。这旁夫妻俩皆是大为吃惊:“怎么,崔大人亲自去了海上督战不成?” 这么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官员,哪里懂得用兵之法,祖上虽也出自行伍人家。不过是个二流的中等氏族罢了。要不是当日得单晏的一句提醒,在端王跟前有幸小露一脸。只怕这会子还在兵部里默默无闻地挂着闲职哪! “你们可有留人在医馆继续打听消息?”就在这旁单晏再度,问出一句来时,就见门旁报信之人的脸上俱是神情尴尬。 另一旁的郑氏虽未张口追问,已然悄悄拉了拉夫君的衣袖。示意了一眼,待看明了两人面上的不自然,不禁低声问道:“可是京中还有坏消息传来?” 为首那位已是重重点头接着禀道:“只怕当年崔大人在与少主见面后。便已将此事禀明了端王爷知晓,且在此番上船之前这位的副手又将另一封急信送出。其中就提及了如若他在海上遭遇意外,想来由少主您接任他先行军一职,也定能……。” 后面之言无须继续,这旁夫妻俩也已明白了七七八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以为可借此退得干净,殊不知这麻烦又一次找上门来了,这一桩是不接也得接,断没有推脱的可能!” “我看也惟有一个字‘拖’,一直拖到端王抵达此地,再将先行军交还与他手中就算大功告成了,至于海上的贼寇……。” “能暂时吓退他们便是最好,我可不想这节骨眼上出了名,从此只怕是麻烦缠身!”两人相视颔首。 待重新唤入门口之人,就见单晏低声同他们交代了两句后,转而去了外面书房之中。修书给舅兄让其多多留意京中各派动向,至于晋王哪里只怕是解释不清了,办妥了手中的事务再度转回二门后,同样也有些担忧的郑氏,也正色提醒到:“此番之举无疑于将你推倒了风口浪尖上,尤其是晋王身边的谋士们定会以此大做文章!” “之前种种虽说让那位断了重用与我念头,不承想却成了两王相争中的弃子!” “怎么夫君也有此等作想?” 这旁已是苦笑摇头:“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却见自家娘子忙不迭伸出手来,掩上了他的嘴连连摇头:“这般地心有灵犀,不要也罢!”转而又回身深深望了眼海外,忙幽幽补了一句:“实在不成,赶在他们相互残杀前离开也就是了。”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走这最后一步。”点头附和一声,便已起身牵着景颜往内书房去,翻开摆在最里头的那只书箱,伸手在底部摸索了一会儿,顺势捞起一本半旧的杂记交到妻子手中:“夹层之中有我在京畿数处产业的房、地契,另各地前后置办下的产业没敢放在一起,你且去到米铺总行的库房中,我在与其一墙之隔的民家小院内藏了现银五千、金一千。” “难不成那次你与我玩笑,说在枯井之中藏有金银财宝,就是哪处小院?” “我家娘子最是聪慧,一猜就准。要不是怕金银之物太重,只怕还得多埋些救急才好。银票虽说带着便利,却有其致命的缺陷,真到了危机时刻还是现银安稳。” 就在这里两人商定完毕,医馆之内尚未有更新的消息传来,京城之中素来以纨绔出名的郡王长子,单家唯一嫡子被任命的传闻已然是尽人皆知了! “怎么可能,父亲方才托了之前的旧部打听官职一事,二弟却已捷足先登,成了剿灭海贼的先行军代指挥!”重重落下一掌,振得桌上的茶具俱是跳了几跳。 一旁欲出言安慰的顾氏,也不免心中酸涩,之前听闻自家相公打算讨个官职跟随南下剿匪,她是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自家这位终于抢在嫡子之前,有了一官半职;同时也有忧心之处,毕竟这刀剑可不长眼,若相公在南方有个闪失,自己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得守寡? 但转念稍一思量,这其中的利弊便已是一目了然,依自家这位的性子断然不会叫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到了关键时刻这位定然会选择先保命后立功,以自己对他的认识必定不会错。 “用兵一事妾身不懂,不过这先行军是不是得冲在最前面?”顾氏的一句好奇询问,倒是令单昆眼前一亮:“娘子提醒的对,我倒也看看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要如何应对与素来行事诡异的海寇周旋与海上?” 因为以这位的认知,漫说是两军对垒了,就是长时间在海上航行身为京城人士的单晏,怕是不成。 “若是从小南方地界长大,倒还罢了,至少识水性、善凫水者不在少数,可咱们家兄弟几个中就没有一人懂得这些。再别提,那些惯在海上动兵刃的海寇,恐怕更厉害三分。要说端王也真是好算计,拉上个郡王长子在前面做挡箭牌,就算最后无功而返也有顶罪之人!” 说着更是抑制不住,朗声笑出了声:“还道这位今年是走了什么好运,却原来是那位的替死鬼罢了。” 而与此同时,京中另有一人也在反复思量着,有关此事背后隐藏的种种可能:“以王师爷看来,这单家的嫡子会否是我那胞弟早一步在南方埋下的暗棋?” “回王爷,以属下看只怕未必,反倒更似之前被任命先行军指挥崔广的无奈之举!”听得那旁主位之上,晋王爷半带调侃地‘噢’了一声,这里略略一躬身便又继续往下,分析道:“若真是端王他在南方埋下的棋子,如今提了那位的名字岂不是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见那旁颔首认同此一观点,这里须发皆已半白的谋士才点了点头接着言道:“属下还以为,就单家那位先前的花名在外,就算早年跟随其祖父研读过兵法,也不过都是些纸上谈兵的无用功罢了。真要论起实战之能怕是不成,与他祖父当年更是无法比肩!” 听到这里,主座上的晋王已是隐隐露出了笑意:“都说虎父无犬子,只可惜他那骁勇善战的老岳父早年战死沙场,如若此刻还在世的话倒可向其讨教一二!” 被他如此一提,在座数位幕僚皆是随之点头含笑起来,再看向不远处端王府的神情,更是满带无奈与怜悯:“都说我那胞弟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如今他也是因为心痛财货则损,昏了头!” 就在这位调侃自家兄弟之际,又怎会想到平日看似无心皇位的胞弟,才是他今后夺位道路上最强而有力的对手! 而此时正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搅得不能安生的单晏两口子,却在接到京城八百里加急后,便开始了分头行事。一边是单晏的无奈接受代指挥一职,而另一边迟了半日上路的郑氏,也已顺利登上了去往自家岛屿的货船之上。(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临危受命 “许庄头随我里面说话,你们也都一并进来。”前脚才到,这里已将有关之人全都唤到跟前,仔细分析起此番突然回岛的目的何在。 在接过丫鬟樱桃奉上的茶水吃了半盏后,便将自己所知敌我双方的情形,告诉了起来:“许是庄头还曾听闻,如今被授命临时代了指挥的却是我家夫君,虽不敢因此暴露太多,所以商定出了一个‘拖’字诀。即便如此,却也不能一味的拖延时间,思来想去最好的法子恐怕还是利用临近各个岛屿,大家对附近水域的熟悉程度,再结合我夫君手中现有的水军,将那一众胆大妄为的贼寇赶离商船的闭经之路!” “老奴我是听明白主子的意思了,小姐是要说动临近那些岛民相互联后,帮忙姑爷的先行军暂时不叫贼寇们再度得手!” “没错,正是这般打算的。姑且不论此番本由崔大人带来的先行军是否充足,我们也断不能冒险与那些亡命之徒拼个你死我活。”顺势放了茶盅,正色沉声道:“一来不值当;二来吗,这剿匪的头功还是落在积极令命前来的皇子身上,才是两全其美!” “我家夫君原本就是临危受命不说,就以眼下事件所涉及的范围而论,已然不是普通海盗行径了。惟有留给皇子全权处理,才方在保住大家性命无忧外,另立一功!” “另立一功,小姐是指……替那位即将抵达的皇子打探清楚了海寇们的老巢所在?” 却被这旁之人摇头接道:“那倒未必,只要先保住那位到来之前再无商船被劫,就算是大功告成,至于探得他们的老巢又岂是容易之事。还是先保住大家的性命要紧。” 说到此处,又不忘提醒一句:“别看如今他们只劫掠那些过往的货船,谁能保证来日商户们暂停了海上贸易,这些劫惯了船只的盗贼就不会向临近岛屿上伸手?” “谁说不是!”听了自家小姐这么一提,也顿觉后背发凉:“如果不是海外贸易那摊实在利益颇丰,只怕咱们这些渐渐富裕起来的海中孤岛,就会被那些贼寇视作了盘中美味!” 连连摇头。对面的许庄头更是低呼一声:“要知道。当年咱们岛上才出了不少新鲜物件,就被零星冒险而来的贼寇偷偷摸上了岸?亏得小姐您那会儿处理得当,再加上索性舍了部分的好处与临近的岛民们分享一二。才使得我们岛与众不同的消息未再扩散开来。” “正是如此我才冒险在这节骨眼上赶了回来,而且据我所知那位皇子是明着上不显山不露水,可心中却是极有城府的谨慎性子。”才刚提了开头,身边一众丫鬟们也都齐齐偏转过来。望向自家主子。 “大家都莫要吃惊,就你们家主子出身的功勋世家就如此复杂多变。处处危机,何况那位可是正经的天家之子,你们仔细想想可是这么个理?”说着自己也是满带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声。 在场几个丫鬟也都是有目共睹,就连后来才被主子唤如入内院伺候的两人。亦是颔首认同。的确这普通百姓家中,难得见到这些不为人知的后院龌龊,要不然小姐当年断不会落得远走他乡的地步! “老奴我这就去通知附近的岛民。” 却被这旁之人当即拦道:“许庄头且慢。我还有话要说。”只见这位身边的胖丫鬟转身,抱来了一半旧木匣顺势摆到主子面前。才看自家小姐开了匣盖:“这里是你们姑爷留下的现银二百两,临来之前我都一并给换成了散碎的银角子。” “另外还有四百两的银票,我也都换作了五两、十两的面额,今日都一并交给你许庄头保管与入账。毕竟他们也是些靠打鱼、种田为生的农户,总不能叫人家做白工。” “小姐、姑爷大义,就是明着与他们说是去帮忙逼退海寇的,也有人敢立马应了!” 听出了庄头的话中暗示,这旁郑氏已正色点头道:“原本就没打算欺瞒他们,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有人不愿冒险帮村也是情有可原。只要等他们大家都明白过来,此事所牵涉到了利害关系,便没有一旁袖手旁观之人了。” 这里许庄头也是一个劲地连连颔首:“小姐说的是,没有朝廷的水军牵制漫说是那商家的货船了,就是这邻近一片的农家渔船也再没人敢贸然出海的!” 接下来两日的说服,也的确如许庄头所言的那般,格外顺利! 再加以金钱的刺激更是效果显著,不说乌有一家退避三舍的,更有不少人是摩拳擦掌,只等事前在最靠近繁忙航线上的代指挥一声令下,便群起合围过来将那些海寇赶出临近海域。 别看平日都是渔家小船,就算是海中航行也都是吃水不深,载重有限,可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原本这些渔把式中就没有几个不懂拳脚功夫的,再加上又得了郑家海岛给另外配备的远程强弩,更令暗中吃过几次暗亏的海寇们,一时间慌了手脚! “这些难道不是普通的渔家,而是朝廷水军不成?”听得对面边仓皇逃窜两艘贼船上的大呼小叫,这旁各处逐渐聚拢而来的一众渔船上的岛民们,皆是会心一笑。 “你别说,他们家及时送来的强弩还真是管用的很,听说要不是时间紧迫,还给调一批足有百丈射程的强弩……。” “如今这已经足够赶跑那些海寇了,射得远但准头就不如咱们手中这些了。要不是船小了些,倒是可以搬些抛石机来,管叫那些海贼是有来无回!”这旁一少年老成的青年,笑得正得意。 却被随后靠上来的船家,沉声打断当场:“对面那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你们这几个小子就是不长记性。人家许庄头可是说的分明,咱们只管以人多势众赶了海寇不敢来犯就成,真正动用兵士剿灭他们自然有朝廷的官兵!” “哎,哎,廖三叔咱们晓得深浅,不过是顺口说说罢了,哪里就真得要与那些贼人拼命了,嘿嘿嘿!”奋力挠头,最先说话的精瘦少年也是颇为尴尬地一旁憨笑。 这等情景如今在商家们的闭经之路上,几乎是每日上演,就连那些家中乌有货船去到海外的坐商们,也都颇为惊叹! “你说这还真是奇了,鼓动着邻近海岛与岸上平日都以打鱼为生的渔民们,帮忙逼退海寇这一招真能有用?”此刻与码头隔壁那条街口上的二层茶楼中,坐定雅间之内一众当地买卖人,皆是颇为激烈地讨论着,近日这些感觉新鲜的传闻。 “怎么不是,你们也不想想那位代指挥是何等样人家出身?” 见在坐之人中还真有那不明就里的,便捋了捋自己的三寸短须与人解惑起来:“都是是将门虎子,这位祖上也是开国元勋、武将世家出身,如今更是本朝惟一的异姓郡王单家!” “只是此前尚无官职在身,所以在大家眼中不过是普通的世族公子罢了。可谁料到这位还有些急智,临危受命已是颇不简单,还能在端王爷大队人马赶到之前,便再未传出商对遭劫之事,实在令人是刮目相看不说……。” 这旁才刚打算滔滔不绝说与众人知晓,此番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退敌之法,却被楼下另一个更为高亢地声音,生生打断下来:“端王爷的队伍,今日午后已经到了百里之外的广林府!” “艰难守了快个把月,终于等到这位正主赶来咯!”如若此刻单晏夫妇俩就在这茶楼之中,必定是相视一眼,长舒一口浊气。 当然,他们得知此等重要消息也不会太慢,只是临危受命的单晏倒是还好,他所指挥的先行军倒是每隔几日,便要靠岸打听消息与补充物资,但此刻仍在自家海岛坚守的郑氏,想必就无法及时赶回镇上。 要说单晏听闻那位即将到来时,略有些吃惊之外倒也没有太过紧张的表现。原因无他,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毕竟这南方的水路郑家的货船可算是了如指掌,而且他们两口子是早就想妥了借口。 所以,第二日面见端王之时,单晏眼中是一派坦然之色,翻开海图便将近日来的种种发现,娓娓道来。 听得这旁的主将也是频频颔首:“不错,看来当初命你接替了崔广倒是不二之选!” “属下是临危受命,要说部署到底还是崔大人的首功,又岂敢邀功在先,还望端王明察。” “没有你的这份急智,这片海域又怎会如此平静,只是令我十分费解你又是如何想到可以说服,众多渔民帮忙逼退那群乌合之众?” 却见对面这位脸上一顿,略微定了定神后,方才抽出怀中之物上前一步,顺势交由了端王身侧的师爷:“属下大胆向钱庄借用了一笔银子,又强行命人取用了邻近几府兵库之内的强弩……。” 他是越说越低声,到最后索性示意了这主位之上的王爷,自己看过记录便可一目了然咯! “银子倒是花费不多,可这另外强征的铁匠铺四十八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弓弩不足,所以属下就临时命那些铁匠铺分作两班,昼夜不停的打造强弩,让那些愿意受命合围贼寇的渔家都备上两把!”(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一晃两年 听闻此句,又是一惊:“怎么此片地界上的铁匠铺都懂打造弓弩不成?”连同两旁的随行之人中,也已有超过八成面面相觑起来。 此刻却见对面这位连忙摆手,解释道:“哪有这等好能耐,不过是听了匠人们的提议,寻来了几乎附近各地懂得这门技艺的工匠一同到此,有了铁匠铺全力以赴便可及时赶制出一批批的趁手兵器,不过是外人不明就里才看着神奇罢了。” 说到这里,还不忘再奉上名录一份:“王爷过目,这便是属下先前欠下这些铁匠铺的工钱,统共六百八十七两;外加各府被征调来的民壮三百人,属下虽说先垫付了每人每月一两纹银,但当初答应他们随船出征还另有银子三钱要付,还望王爷明鉴!” 听到此处座上这位已是心中苦笑,你倒好这里两千,那儿六百的往上叠加,刚才还只道这一趟用你单晏做代指挥好似不错,不承想才一转眼的功夫,先前被劫的货物尚未找回,这就有添了新账? 但众人在场这位倒不好横眉冷对,顺手接过一旁奉上的香茶,吹开了浮沫,轻抿了一口后方才问道:“还有那些花销,你索性一并都报上来,也免得日后遗漏反倒亏了自个的腰包?” 言语之间不轻不重,倒是叫人听不出喜怒来,而在对面单晏的心中却是莫名一定,没错,倒是同自己与谨言的推测相去不远。只要自己能在此事之上,让这位不甚满意,便可由如今的‘属下’再度变回原先的单某了,或许还是终究的变化,也是未尝可知! 想要令座上这位弃置一旁。也惟有表现不及其余之人了。谁料即便如此,端王还是未立马下令免除了自己的代指挥一职,实在叫人诧异之极! 晚些时候,回到住处的单晏亦是不解:“我这前前后后花出去的银子可是不小,虽说没有一处是被浪费的,终归在这位看来也是雪上加霜之举,毕竟之前被海寇劫掠而去的货物也罢。还是为赎回货船与人员也没少费银钱?” 就在这旁满腹不解之时。才刚匆忙而来的侍卫王木奎,已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低声回禀道:“少主。夫人的消息刚才送到。” “速速进来。” 忙不迭拆了信笺,这里已是一目十行,放下信纸良久后才低声问及身边的侍卫:“此前你兄弟二人也曾跟随渔船出海拦截海寇,可有过念头那些凶名在外的贼寇。好似突然被打掉了嚣张的气焰一般,再不复之前的勇猛?” 听少主如此问到不禁一愣。待低头仔细回忆过后,又是猛然抬头看向过来:“叫少主您这么一问属下也想起来了,当时不但是我们几人有些疑问,或许是胜利而返倒不曾细想过。今个被少主提及还真是颇有蹊跷!” “按理说,能对皇子的商船动了心思的海寇定是贼胆不小,如今才被几次合围就成了丢盔卸甲的逃兵。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只不过他们人数不足以与朝廷军旅抗衡,倒是没错。但当面对略微添置了强弩的渔民,却又显得过于紧张了。” “没错,就是这话。所以我家夫人才会在几次细究过后,不免生出了疑惑的心思,也是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后,才又低声吩咐身边这人:“你且寻个可靠之人,送信给岛上之人暂时留在原处,不必着急赶回城中,我怕端王此行的目的并不简单,也许会耗时不短。” “少主是怕夫人贸然回城,若被那位撞上了反倒不美?”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海岛的所在除了我们自己,再不敢走漏一分,即便是夫人的启蒙先生也从未被告知,何况那些外人!” 闻听这句王木奎已然重重颔首:“属下明白。”便已匆匆出了这方小院,直奔南方地界上的有间商号而去,并不单是为了送口信,反倒更似前去解馋的。 拉上了今日不当值的侍卫们,一并去了城中的有间酒楼,就让伙计将店里的拿手好菜,五荤一素先上齐了六道再说。而这与店中大掌柜早先定下的暗号,也立马得到了回应。听这旁说道王爷的大队人马已在刚才安然抵达,无须那一桌上的用饭之人暗示眼色,这柜上一如既往仔细盘账的大掌柜,也已听出了那位的话中之意。 待等那旁酒足饭饱,唤来店中小二会账时,又是重重点出了那句留下酒坛在店家,等下回再来饮用的暗示,这旁的大掌柜已然会意附和道:“客官既然信得过我们家,就不知何日再来本号,咱们也好事前给您安排雅间,不是?” “兴许半月,也可能更长时日,只等王爷凯旋而归之际,或许我们哥几个才有空闲,再来你们家畅饮一杯咯!”转而又低笑着与身边几人挤挤眉,一众侍卫也都略露三分苦笑。 侍卫们中,也唯有四人知晓这间铺面中的大掌柜,本就是夫人留在城中的心腹之人。其余之人虽是不甚明了,也都深知此番跟了王大哥出门饱餐一顿,并非寻常之事。只是他们几个也都不是新手,自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不该多话时绝无一人会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得了这旁掌柜的一记安心的眼神,一众侍卫才三两成群,满带惬意的出了酒楼大门。 但此刻越是着急派人岛上传信的大掌柜,倒也不曾轻举妄动,毕竟此刻城内有端王的人马驻扎,万不可引起他们的注意。 好容易等到了第二日晌午之时,有渔船靠岸卸下新捕到的渔货半船,才见大掌柜走近两步同那面熟的船主聊起了家常。 “如今已临近初夏时节,你们往常贩卖出岛的海盐,可否再卖些与我们家?”私下与他们采买海盐,也绝不敢叫旁人听出了端倪,自热而然降低了声量也是势在必行。 “怎么掌柜的也要同我们买些去?价钱倒是好说,怕只怕咱们几家都是粗制而成,普通人家自用倒也罢了,只是你们开门做买卖的人家哪会瞧得上眼哦?” “船家客气了,还记得开春那会儿,与我们同一条街上的两家食铺不都是从海岛上采买……。” 这里才刚接了半句,就被一旁的船主连连摆手,低声拦下:“哪里是咱们临近几个岛上粗制的,掌柜所说的那家,老头我倒是认得他们岛上的庄头。”说到此处,却只见这人是忙不迭四下张望两眼,才将声音压得更低道:“旁的掌柜你也别多问,回头我再来卸鱼时顺便带上些与你们家送去。” “那敢情好,只是你也晓得咱们家另外有几间分号,要的量着实有些多,依咱们东家的意思最好还是能与他们谈谈这价码。”这里已送上了货单一份:“可否辛苦船家一并交给那岛上的主家,就说我们家要的量大,这价钱自然是好商量。” 此番却是由袖口的暗袋中,摸出了银子一锭:“绝不叫袁老哥你白辛苦一回,全当给老哥你打壶好酒了。” 说定了传信一事,这旁已是笃定而返,那头捏着手中银锭的老船主也是颇为感慨:“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倒好难得有人回岸上来,可这买卖倒是一桩接着一桩是越来越红火咯!” “爹爹你说的是哪一家?” “还有哪家,就是领着咱们大家伙过上舒心日子的那家!”这里话音刚落,忙又探出头来环顾了周遭一眼,才低声告诫道:“这回要不是看在那掌柜的也是个实诚人,可不敢告诉他有关那家的消息。” “所以,爹爹你才只收了单子,却不肯透露半句。”只见自家爹爹慎重点头,这旁也及时闭紧了嘴,因为岸上得了消息前来挑货的商家,也已陆续到了岸边。 然而,谁又能料到,端王在此处一停就是百日之久,期间虽与海寇前后交锋过几回,但都与单晏暂任代指挥时如出一辙,那帮所谓的凶徒只要一见苗头不对,就脚下抹油滑不溜手! 每每气得端王是羞怒交加,也不知这位从来到回统共砸坏了几方好砚。即便此刻回到了京城之中,还时常有人暗地里拿此事调侃,但满京城之中除了其同胞兄长,再无一人敢当面提及此桩。 比起这位虎头蛇尾的调兵遣将来,更有一项兵部任命令人摸不着头脑,那便是曾临危受命的郡王长子单晏,因为此事一留就是足足两年之久。 “说好听了是留下坐镇,威慑海上那些宵小之辈,往深了看只怕是对那位早有了疏离之意!”这旁偏头把玩着手中酒杯的晋王,已是笑着吐出一句。 而两旁被请来饮宴的幕僚们,也都是各有看法不同。 “王爷明鉴,属下也是这般以为。那郡王长子的正室夫人本是王爷府中郑侧妃的堂妹,饶是自持皇子身份,也会看在王爷您面上罢手放过那位。只是碍于颜面则损,才会寻了个借口强留那位在南方那片代为‘坐镇’罢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册封大典 另一旁与其看法不同者,也已对着晋王躬身一礼道:“王爷,属下却有一事不明,可否让厉师爷解惑一二?” 看了眼此人,露出些许迟疑后摆手命坐定下首那人,如实回答便是。但当这旁之人清了清嗓子,问出一句来时在场之人无比为之吃惊非常:“万不能够!” “还记得当初厉师爷也与在下一般,有过怀疑,为何见端王独自留了单家嫡子镇守那片海域后,便不再觉得他们两位是早有默契?” 落地有声的一句追问,漫说是一众幕僚了,就是主位之上的晋王爷都从未起过疑心,此刻被他这么一提,不禁暗露笑意连连摇头。 不待厉师爷回应与他,晋王已是点头一笑:“胡师爷只怕还有另一层关系未曾想过,倘若那两位真是如你所说是早有默契,为何事件之初就选定了单家嫡子做个先锋,岂不是更得人心?” “代指挥再怎么都多了‘代’字,想必已那位郡王长子的封号也断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厉师爷也是见缝插针,微笑着补了一句。 见胡姓师爷面上一顿,上座这位更是连连反问:“你可曾想过已端王就算不够单家嫡子几分薄面,也该顾忌郡王府的颜面,即便那位嫡子并不得郡王看重,终究也是单家唯一的嫡出,不是?” “再则,如今他郡王府中庶出的兄弟们几个,又有何人功成名就了?在座之人也都是有目共睹,就如此一位嫡子自然是日后承袭家业的不二之选,难道我家胞弟还想左右郡王的决定不成?” “这,属下不知……王爷赎罪!” “你旁的都好。唯有这疑心过重实在要不得。我家胞弟无心政事时来已久,本就是众所周知,父皇当年为此也是喜忧参半。”每当说起这桩来,晋王心中却是格外庆幸,多亏自家这同胞兄弟从未有过争夺之心,这才使得自己可全力以赴,积极为继位一事做足准备。 只是他的幕僚之中。还是有人为此略显忧心。然而似这位耿直性子的胡师爷一般,当着众人之面一吐为快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见被晋王一连三问其余之人也已彻底断了念头。至于这位当事者更是追悔莫及,不待酒席散去便先行告退,写了辞呈回乡而去。 可是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席间之人再度回想当日。不免是感慨不已!千金难买早知道,此刻如日中天的晋王必定是胜券在握。而一向淡泊名利,不问政事的端王日后不过做个闲散亲王罢了。 殊不知,那位看似淡泊的背后却是隐藏着更大的野心,他不但最后登上那个位子。还要在此之前借胞兄之手除去一众庶出的兄弟。一直隐忍至今,就是在效仿渔翁做等收获,若是行动早了必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唯有耐心等待才是关键所在。 而此前亲自荐了单晏坐镇南方,便是为防被自家胞兄拉拢。就算此人能力有限再不被自己所看重,也万万不能落在胞兄手中,做了那位的臂膀。 要知道,其祖父在军中的余威犹在,更别提如今已然回京主持单府庶务的那位郡主了。漫说自己兄弟们几个,若是遇上她也得毕恭毕敬唤一声姑祖母,就是父皇见了也不敢怠慢,她这郡主可是先皇帝亲口封下的! 再别提,此番平定海寇一事中,看似单晏的调兵遣将之能远远不及其先祖,但能够在自己赶到之前稳住局面,只怕也不是泛泛之辈! 只是相对那些久经沙场的名将而言,还是相去甚远罢了。至于那说服邻近上千渔民,齐心合力围困海寇的本事,说句实话还真是自己的一众属下从未想过的变通之法。 手中乌有足够的兵力,就利用了本就有出海船只的渔户;临时雇佣铁匠铺补足弓弩,又是一桩;最后还不得不提那些被陆续追回的货船,虽说数量实在是有限的很,却也强过之前那被正式授命指挥一职的崔广! 他可是在初到之时,便负伤回了城中休养,而单晏却在自己及时赶到之前,稳住了商户们的信心。眼下各家对海外贸易一事,多少有些收敛再不似之前那般热情高涨,如此一来自己这知根知底之人,方能够全力出击,将其余各家都抛在身后。 有心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这金银一桩便是断不可少,之前特意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了,一小队专司贸易的人马在南方,就是看重海外贸易在一路北进之后,利益越发加倍的前景,这才下定了决心要在胞兄发难之前,添置更多的兵力。 说来也是这回的领兵经历,给了自己不少启发,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番要不是他单晏手中还有些积存,只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万万不能! 而今,自己更是明白了胞兄之前的孤注一掷,所谓那般。 “好在旁人都不知单晏手中还有暗中经营的买卖,若不然那些实力一般的庶出兄弟,定不会轻易放过。”摇头笑了笑,忙又丢开了手中的密信,再度眯了眯眼望向晋王府:“只可惜,你们夫妻俩在联手算计他单晏的同时,也注定失去了这么一位可用之人。” 对于单晏的经营之能,端王还是颇为看好的,只是这位在处理其余事务上,确实不尽如人意。镇守一方,在他看来也是顶多有几分急智罢了,因为他也是清楚非常,当初若自己再晚到几日单晏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一来随身所带的现银到底有限,这本是突发事件倒也不能一味归咎于他,然而之前不曾多留几分迂回之地,便可视作他的能力不足。 经营好商铺是一回事,再论这刀光剑影的战场又是不同,再别提一出事就被其送出百多里外的夫人郑氏了,此刻明知自家夫君手头银两短缺,也不知写信回京求助,一味只知保命实在是……。 “难怪,当日单晏就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待日后我成事之后定然替你了了此桩!”正笑着低声喃喃一句,却被门外自家夫人的声音打断当场:“你怎么来了?” 就在这京城各方势力,彼此暗潮涌动之际,身在南方那片上的单晏两口子,却正在为秋后之事商议对策。 “怎么办,旧年那会儿我临盆在即,总不能冒险回京过节,而今年却是再寻不出适当的借口不去了?”温柔拍着怀中,自家哈气连天的胖小子。 这旁已是伸手接过了儿子,低头亲了亲胖小子的额头:“我看端王这两年来也该满意了,至少他在海贸一事上挣回的银子,足够他与晋王旗鼓相当了!” “即便兵力上还有所不及,但无论是在南北的通路上,还是资金实力上都已是不容小觑了。再加上这两年间,被那位陆续排除在外的庶出兄弟,更是为端王清除了一条平坦大道。”开了内室的门扇,又顺手替儿子掖了掖被子,才轻手轻脚跟随夫君去了对面的内书房。 不待坐定就已听得自家这位,提议道:“要不直接写信回京,就说官职在身……。”谁知外头已有人来报,说是京中有急信送到。 夫妻俩不禁互望了一眼,忙不迭命人取来了书信,却令单晏是颇感错愕,一旁郑氏也已默契唤退了送信的丫鬟,才顺势接过书信细细看了起来:“难不成端王的心思被他胞兄觉察到了?” “不应该啊!想他往日隐忍的功夫可是无人能及,又怎会功亏一篑,最后出了偏差,丢了必胜之局?”摇头不止,再一次接过妻子递回的书信,轻叹一声:“莫不是皇上更看好晋王继位?” 略为迟疑后,郑氏也已缓缓颔首,认同道:“如今看来,也只有在个理由最是贴切了,毕竟这册封太子一事还是圣上的决断!” “我只是好奇万分,难道是因为万岁真的不成了,才会这般着急立储之事?”片刻的思量后,郑氏又忍不住脱口而出。 “也是!”显然这旁的单晏在吃惊之外,亦是同样感到诧异之极。 “原本我以为有这两年多的积累与沉寂,端王手中好歹已是兵强马壮,实力更上一层楼了。反倒是一路披荆斩棘的晋王那方,实力上不免有所则损,再不能独领了!” 然而这信中却是写得清楚,下月初九便是晋王被册封为储君的吉日,无论是单晏的郡王长子身份,还是如今这兵部的官职,都推脱不掉回京观礼一事。 而同样有诰命在身的郑氏,亦是如此! “而且观礼之后紧接着就是仲秋,再等我想要上路往回必定是不能够了。”苦着脸,不禁看了眼内室:“怕只怕儿子尚未满周岁,此次回到京城后想要再度南下,夫君倒是无碍毕竟你职责所在,还需坐镇此地,我与儿子却是……。” “无事,一切有我姑祖母在,应该保得你母子平安!这就不得不提谨言你的有备无患了,当初在咱们院子里另设了小厨房,足可见娘子的先见之明!”(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二十九章 自鸣得意 “光有先见之明只怕还不足应付接下来的事儿,单看庶长子他们两口子的反应,就晓得咱们这次回去定是不平静。再别提,晋王的侧妃……哦不对,如今也该随之改了称谓!” “就眼下国公府的实力而言,能封个良娣已算不错,就是给她个孺子我看也使得。”听一旁自家这位老神在在的样子,郑氏却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意见:“好歹那位颜色甚好,再加之这两年中有连着给太子添了麟儿一双,给个良娣却是必然。” “反观太子妃膝下如今才一个嫡子,只怕……那位的日子也是不怎么好过,国公府如今又是这般模样,此番回去见了面必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瞧。”最后还不忘皱眉补了一句。 而这旁的单晏却是直接一挑眉:“即便封了太子良娣又如何?你也有诰命在身,真要论起品阶来太子良娣也不过三品,再看国公府今日的没落,若是她聪明的话,之前那嚣张的气焰也该收敛几分才对。” 却见身边之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这位不是那懂得适可而止的主,夫君可还记得当初京城初露锋芒时,她的招摇过市?分明就有几位出身不比她低的宗室之女,也参加了那场比试,可她倒好半点情面不讲就当场让人家下不来台。” “当时的情形我虽没能亲眼得见,但以霞光阁金东家所述,便是不言而喻了。而且这位又有一双孪生麟儿傍身,势必是气焰正盛?你想以她那等容貌,孩子定然是相貌胜过常人许多!”因为,晋王也就是未来的太子也算得俊朗一说,推想之下必定错不了。 “而且我看此事也是宜早不宜晚。尽快抵达或许还能同我兄长见上一面。商定完了余下的细节,我看京城内有间商号名下的铺面,也可尽数让现有的几个大掌柜兼顾一二,至于我哥哥还是早些回转南方为妙!” 说着又看向自家夫君,听得谨言这般小心,单晏也不免低头思量起来:“舅兄无论是暂留京城,还是即刻回转南方都是有利有弊。若留在京城你们这有间商号的扩张势头。也会随之越发稳健;倘若是暂避纷乱执意南下。也可利用地理之便多做几单海外贸易,想必也是收获颇丰。” “所以,我才想着让哥哥尽快回转。海岛上的避风良港不加以利用实在可惜,趁着此时尚未有人看出端倪多多累积才是最好。怕只怕以那位的贪婪,漫说他日顺利继位之时了,即便如今顺理成章被封太子之位。这海贸一事就再没有旁人的份了!” 听到此处,单晏已忍不住低呼一声:“若真是如此必定引得众人所指。但以那位的性子也不是全无可能,毕竟其中的利益之大实在叫人欲罢不能。如果不是,两年前那群胆大包天的海寇贸然出了手,我敢肯定无论是更善经营之事的端王也好。还是京中那些经验老道的大商号,也绝无可能与之一较高下!” “可不是,当年被劫去了几乎是他们之前本利的总和。足可是使人一蹶不振。不过好在端王陆续追回了不少货船,才让那几家有幸留住了本钱银子。”一旁也已连连颔首应到。 果然没等准备两日。他们一行就在第二日用过早膳后,匆匆启程北上了。 而且为了尽快抵达,夫妻俩最终决定改走陆路,虽说辛苦些但这时日足可缩短三、四日之久。不过好在如今这官道,因为海贸的关系在近两年间,逐段都有商家愿意捐上一笔银两。 “既是为了自家的货物更快送到,也是为了在县志上留下自己的名姓,这些商户还真是舍得花银子。不过也亏了崔广崔大人想出这一提议,才让为夫这两年是无惊无险,一路平顺。” 这话却引得身边之人轻笑不已:“旁的都不怕,只是夫君你总借着崔大人之口,道出各项两全其美的提议,时日一长只怕难免会被人察觉?何况那位并不擅长治理庶务,我看日后还另换一位才更稳妥。” “夫人所言甚是,只是眼下我所知的端王心腹之人,实在是寥寥无几了,再寻另一个只怕会错过了时机。”朝那位如今镇守的另一片地界努了努嘴,忙又低声道:“而且,那位是品出了甜头,只怕也会缠着我不放才对。” “正因如此,才可放心这位是绝无可能自暴其短,将此间所获如实回禀那位知晓。”轻笑着摇头忙又接了一句:“而且,以此人眼下的官职只怕也是升迁不易了,能在端王面前留有余地自然欣喜在心。” 待看身边的郑氏却是摇头连连:“既然这官做得如此辛苦,又何苦勉为其难走在这条荆棘密布的道路上,倒不如好生寻个安稳的所在才是道理。对了,就像你三弟那般,如今在驾部有一份不错的轻省差事不说,还可抽空与人合股做些小买卖。” 说起自家这同样庶出的三弟来,单晏不禁点头附和了两句:“你口中与人合股的小买卖,其中只怕还有四弟、五弟的私房银子在。而且那小买卖这两年的收益却是不少,更何况我还让舅兄帮忙看顾一二,自然是事半功倍!” “他们三人倒是更亲近些,恐怕与庶长子俩夫妻的目高于顶脱不了干系。”郑氏这里脱口而出,单晏听闻之后更是朗声笑道:“这都是自小养成的性子,就是他自己想改也是谈何容易,常言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哦。” “何况他身旁还有个偏爱敲边鼓的顾氏,更是愈演愈烈,万没有回旋的余地。依我看,此番回京倒不如再拉其余几人一把,等庶长子那头彻底失了希望后,也可稳住府内众人。”俏皮地朝自家夫君眨了眨眼:“有姑祖母帮忙看顾着,至少那些大小管事们再不敢胡乱行事了,只要再说动那几个庶弟,即便沁水阁中有了变故也可尽早获悉!” “我本就有此打算。”顺手抽出矮几下暗格中的一摞银票,退至妻子面前:“你说是一并都给了现银与他们好,还是帮忙寻了合适的铺面交与他们经营更好些?” “两者都可,不过我看夫君还是事前与他们开诚布公的商谈一次才是正理。本就是自家兄弟,你又是诚心援手相助,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坦诚相商为好。” 不曾细看银票上的面额,便顺手放回了暗格之中:“这些都是你的私房,难道我还怕你只知倒贴家中兄弟,却忘了我们娘俩不成?” 未等这旁面露惊喜后出声接应,郑氏忙又抛出一句:“我不也有私房银子,拿来帮村我娘家两个弟弟在南方置办下了田庄几处?” “说起这桩来,还真叫人意想不到,当年那被师爷们认定绝妙的治理之法,却原来是谨言你的手笔。” “夫君又错了,哪里是我的手笔,不过是古人的智慧罢了。我们都是从先前遗留下来的农书、杂记上抄录而来的,顶多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以了反复试种数载最后完善了此法而已。”说着又偏过头来望向那方,悠悠言道:“这一切倒是多亏了许庄头,他是个办事极为耐心的管事。” 原本路途遥远,但两人是详谈甚欢倒不会觉得无趣,唯有每每停车投店颇为费时。原因无他,朝廷重开海禁之前往来南北的,不过是辛苦做买卖的商人,但如今却是不同了。不说由四面八方涌入的商户日渐增多外,就是原先不曾做过买卖的富户,也是或多或少有所投入。 如此一来,连接南北的官道上自然是马车众多,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各交通要道所在城镇上,无论是客栈也罢,还是酒楼、食肆也好皆是一派繁忙景象。 看得这两位也是啧啧称奇:“之前我曾想过,因为海外贸易的缘故几处要道定是繁忙异常,却不想竟然已是到了这般地步,实在令人吃惊非常!” 而一旁并肩而坐的郑氏,也是颔首认同道:“正是这么一说,往来的人流中只怕也有不少工匠在,夫君你看那辆牛车上众人的打扮与车板上的家伙什儿,就可一目了然。” “如今北方正值秋收时节,可南方这片上却已忙完了,刚好赶在仲秋之前出门给自家添笔进项,也是不错。”抬手指了码头的方向接着言道:“要不余下的一段,我们还是转走水路吧。看来这越临近仲秋节庆,这路上的商户也越多,索性坐船到京畿咱们再换马车为好。” 一旁这位也唯有点头应了,这些日子每每到了投店之时,就要辛苦走上大半个城镇,方能寻到一间合适的客栈,倒不如乘船而去,才可免了这份辛苦。 然而,当八月初九太子册封的正日子来临之际,按品上妆跟随姑祖母去到宫中之时,却对那位太子良娣自鸣得意的眼神,暗露疑惑。 难不成正如坊间传闻,如今太子妃的位置实在不怎么安稳,而国公府那头看似大不如前,却也略胜太子妃娘家一筹?(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惊马? 原因无他,先前意外被劫后,饶是他晋王也同样受到了重创,若非国公府孤注一掷,将最后的产业抵押了九成余,联手与他再赌一把只怕今日便无此册封大典! 相反拥兵自重的太子妃之父,已被病情暂稳的圣上连连请入宫中叙谈,只不过期间两人密谈了什么却是不得而知,就连在万岁近身伺候之人也是全然不知。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幅收回兵权,就在即将收缴回各方兵权后,这位统帅之人也自求告老而去。旁人或许不知实情真相,但这位年后才不过五十又二,哪里称得一个‘老’字。期间更是众说纷纭,倒也有人提及是否正晋王岳父的大义,才最终助其登上了储君之位,可知晓内情之人却大多嗤之以鼻。 只怕当年在指婚之时,万岁的确是颇为看重太子妃娘家的重兵在握,而时至今日朝中的局势已不似当初了。要说圣上豪不忌讳怕是断无可能,但是对于儿子们中哪个继位,他应该早有定夺。此刻提前卸了太子爷岳家的兵权,恐怕是担心日后太子继承大统时,内宫干政的可能,才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认定,无疑在那些知情者眼中最为合情合理。反观国公府不过是乌有兵权,只余下金钱万贯的功勋世家罢了,这么一家留给太子爷岂不更令人放心许多。 再则说了,如今郑氏一门中漫说是武将了,恐怕再接再厉转而走上仕途之路的子弟,才是他们家的另一特别之处。将门之后中虽不乏读书之人,可似他家这般全都转了文职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或许也真是因为。郑家的顺应之法才使得他们能安然在京城立足,就算在庞大产业几乎变卖一空的情形之下,一样能在晋……如今该唤一声太子了,依然能在那位面前说得上话的原因所在!”就在单郑氏跟随姑祖母偏殿等候之时,这里一向极少露面的端王正妃,却正与其早年带发修行的嫡亲姨母,余舍县主低声叙话。 说起这位余舍县主来也是位奇女子。不敢说前无古人。但这位当年宁可终身不嫁,也不愿被选入宫实在是无人能及!也多亏了当今圣上与她本是青梅竹马,若非如此又岂能容她放肆。只不过。谁又会知晓其中的内情如何,原本这等宫闱秘辛就不是普通之人可以打听的。 而这位当年之所以能安然无事,此中的隐情恐怕也惟有圣上最是心知肚明。至于此刻何以论道起两家的实力来,就不得不提今日这册封大典上。那位招摇过市的太子良娣。 “满头的奇珍异宝,也不怕直不起脖子。倒是衬得那旁正经危坐的正室太过‘朴素’了!” 再听自家外甥女补了一句暗讽后,这旁才微微含笑,抬头望向过来低声附和:“恐怕正是她自鸣得意之时,毕竟……。”谁知才刚起了个头。这旁余舍县主的面上已是变了数变,只是深锁眉头定睛打量起那旁美人儿。 “姨母怎么了?”迟迟等不到这旁的回应,端王妃也不禁悄悄偏头回望过来。顿时也不由得是小吃一惊。从来就是处变不惊的姨母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位颜色实在太过出挑。才引得姨母如此反常? 应该不能吧,要论起姿色来常听母亲惋惜再三,自家这位姨母当年就是名声在外,若非如此圣上也不会在其装病逃脱入宫被选之时网开一面,始终不曾为难她娘家父兄。 而今日的反常却是令人深深思量,可谁知就因为这一眼,余下之事被全盘打乱。终于等到自己扬眉吐气之日的太子良娣,在见到久违谋面的堂妹之时,更是面露亲近之色,倒是让两旁众人都未曾瞧出丝毫的破绽来。 “妹妹一向可安好,去年就盼着你回转京城,偏巧你临盆在即不便赶路,若是不然咱们姐妹也好……。”还是这旁一直半阖着眼,默默转着手中念珠的姑祖母最是明锐,不待身边侄孙媳与自己明说,她便已从这太子良娣的言语中品出了味道。 只是微微点头给了郑氏一个少安毋躁的眼色,便重新阖眼一旁坐定。而此番回京路上郑氏也在心中推演过多少次了,面带微笑只一味得颔首,却是尽量少开口,顶多在必要之时应上几句客套话罢了。 这般一味的冷场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无趣,然而今日在太子良娣眼中却是越发地得意非常。瞧瞧,当年被大房压得死死的二房,早在当初我如愿嫁入皇家后已落下好大一截,而今我这太子良娣的身份更是你这乡下丫头,望尘莫及的位置。 他日等太子爷登基之时,四大妃子的位置中定有我一个,亦或是直接被封贵妃,也是不无可能! 心中得意拉着身边的堂妹,更是说笑个没完,倒是让人忍不住打瞌睡,这位何时变得如此黏人?要不是册封大典并不在一处站定,只怕此时耳旁还在嗡嗡作响。 好容易捱到出宫,却又一次被其拦下:“妹妹终究已有两年余未曾回京了,只怕京城如今的繁荣还未及好好见识一番,到不如趁此之机好生逛上一逛才是。” 不待这旁出声,这里已命人备下自己的马车:“刚好借与郡王长子夫人一用,也是无妨!”此刻众人在场,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好推脱谢绝,但坐她的专用马车终究是有欠妥当,不免婉言谢了几谢,才同身旁的姑祖母告罪后,上了那透着一股奢华之风的宽体大车。 只是未曾行出多久,想来对驾乘经验颇足的郑氏与贴身丫鬟樱桃觉察出了不对来:“怎么办,前面的马匹怕是有问题,而且奴婢刚才悄悄观那把式的背影,也是紧张异常。” “实在不行,咱们跳车保命要紧,多亏姑祖母事前安排了人手帮忙看顾睿哥儿,若是正被带入宫中定是凶多吉少!”忙又摇了摇头轻轻一叹:“她就这般恨我?当年的婚事也是她们母女一手操控的,如今是非但不知隐藏,还想置我于死地,实在是欺人太甚!” “难道是三爷那头出了大纰漏,有间商号本是小姐与三爷名下产业的消息外传了不成?”一脸满是疑惑地丫鬟,也已低声补上了自己的猜想。 心中几个转念后,这旁郑氏却是连连摇头:“断不能够,且不说京城那些大掌柜的本不知我兄长的底细,书信往来也都用上的暗语密码,旁人拿了也是无用。” 主仆俩匆匆说了几句,车厢外已传来的人们的呼喊之声:“瞧这样子怕是惊马了。” “是不是那把式有问题?”一旁樱桃已是拔下了头上的银钗,牢牢捏在手中,忙又转向自家主子:“一会儿,奴婢先跳上车辕击毙了那惊马,对于那把式一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恐怕迟了!”这旁才刚放下窗幔的郑氏脸上,也已满是凝重之色:“此刻是越走越偏,而且外头高声呼喊成这般,都不见巡城的官兵赶到,只怕是人家早就精心设计好的。” 说着也已尽数拔下了头上可充作暗器的饰物,低声在樱桃耳旁叮嘱了两句,却见丫鬟听后是极力摇头:“万万不可,奴婢的命不值当主子你如此……。” 那丫鬟已抢先一步跨出车外,挑开了布帘直向前面的惊马,欲一击即中。许是此刻命在旦夕,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居然将手中的银钗整根没入,兴许在此之前从未真正取过旁人的性命,何况是马匹之类的大型牲畜,就在一招击中之后樱桃也已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刻一把拉住丫鬟,就要跳下车来的郑氏,却在刚落稳脚步之前,背后一顿瞬间闭过气去。真痛,而且是那种火辣辣地痛,好似要整个贯彻自己的身体一般。 不待伸手去摸,她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背上靠近肩胛骨的地方中了一箭。日常与人对练之时,也曾有过小痛小伤,但此时不同以往,痛得自己几乎连话都说不出了。 被主子快速拉下失控马车的樱桃,本以为背后之人突然跳车是站立不稳,才会重重倒向自己,此刻却是面露惊骇:“不好此处必有埋伏,奴婢扶您一旁店铺内躲避。” 幸亏这里虽是偏僻些,却依然还在城中,即便有哪暗中埋伏之人到底不敢太过嚣张。再看那旁街面上被几人死死拽住的车马上,把式的尸首也已被抛至一旁,七窍流血的惨状更是吓退了老弱妇孺,无人敢靠前一步。 就在此刻,率先停了马车在路旁的端王妃,已命身后的那辆车上自家女儿过来同坐,让出了马车送了郡王长子夫人医馆施救。待看清丫鬟帕子上的血污后,她心中已是有数那箭矢上定然是喂了毒。 “主子您看这……。”显然一旁的樱桃,也已看出了不对来,毕竟跟随身边多年学医。虽说平日里不曾过多留意各种毒物,但对医家而言却是并不陌生。 苦笑着艰难吐出一句:“已经不加掩饰喂了这等毒物,必定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一章 生死不知 果然等人送到医馆,郑氏已然意识恍惚显然是中毒不轻,而那旁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几个,也是好心帮忙樱桃一起半背半抬得将人送入里间。这头见老大夫手段颇高,不待片刻便以辨出了那箭矢毒物的种类,立马张罗着亲自去后面配了解毒的汤药,樱桃是长舒了一口气方才沾着木条凳上,稍作歇息。 而一旁帮忙抬了郡王长子夫人进来的丫鬟中,那个为首的高挑大丫鬟不忙提醒一句:“姐姐想必也伤的不轻,裤腿上的血迹怕是姐姐你自己的才对!” 顺势一指樱桃右腿上的血印子,两边几个丫鬟也都不约而同看向过来,已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想是刚才跳车时直接撞向了道面上的青石板,就这会儿血印子又加深了些,我去请了那柜上守店的小大夫来与姐姐瞧。” 这里一声‘不忙’才刚出口,就被一旁为首的丫鬟当即拦下:“如今郡王长子夫人身边就姐姐一人守着,等我家王妃差了人去报信还有些时辰,姐姐若是伤势加重又怎能尽心看顾你家主子?” “我扶姐姐前面瞧病去。”一旁忙不迭自告奋勇请命,帮忙搀扶了樱桃往前面而去的小丫鬟,心中也是暗喜好歹也叫咱露回脸。别看这本不是自家主子,既然王妃这般上心不但让出了县主的马车,还特意叮嘱了丫鬟们几个,不待郡王府来人接手,绝不可擅自走脱。 看来对这位郡王长子夫人还是颇为看重,置于因施救及时郡王府主子们的打赏她倒不是很在乎,关键是能在自家王妃跟前露脸,早日被调去县主屋内做个近前伺候的二等丫鬟。才是要紧! 这里小丫鬟忍不住心中激动,不过后一刻瞧见樱桃裤腿之内的被割裂了一刀口子后,的确是被吓着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走调了:“那个大夫,这伤可会留疤?” 毕竟是女孩儿家对于这难看异常的疤痕总是最为在乎,反倒在听了这旁不吭一声,安静让小大夫上伤药的樱桃反倒是毫不在意,只一个劲地催促着那小大夫快些处理伤口。 “你这伤半月之内莫要沾水。留不留疤就看你自己的了。不过伤口有点深了,日后完全瞧不出来只怕难了些,不过……。” “大夫你倒是给个准话。别老是不过、不过的,我们这位姐姐如今才……。” 却被一直保持安静的樱桃当即拽了拽衣袖,转而已面露三分歉意同小大夫解释起来:“留不留疤倒是其次,关键还是你们家的伤药很是不错。才这会儿功夫就将血止住了,当真是货真价实的好药!” 当即把医馆的伤药夸了一句。却再不敢前头多留片刻,一来是怕身边这王府的丫鬟心气高,容不得旁人不顺着她的意;而更为要紧的还是里间的自家主子。 此刻已被端王妃亲自送到医馆的姑祖母,在见到左肩上依旧插着半截箭矢。几乎半身染血的侄孙媳妇便当即命人速速将回府,开了库房取了自家祖传的金疮药赶紧送来。一边有吩咐了管事,立马安排了人手待等处理完伤口后。立即回府修养。 这旁的老大夫却迟迟不敢动手取出箭头:“老夫人您看?”一见这位贵妇身上的穿戴就知不是寻常官宦人家,再一听门外匆匆赶来回事的妈妈。一声郡主顿时吓得脚下发软! 我的个亲娘唉,这一片本就是内城最为偏僻的所在,正因如此才鲜少有官宦人家居于此间,更别说人家还是位实打实的郡主娘娘!在心里稍一估算就已有大致的推断,想必与那中箭的夫人是老祖母。 想到关键之处,心中更是禁不住咯噔一声,我的个亲娘唉,这又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连人家郡主娘娘的孙子媳妇都该杀!联想到这个‘杀’字,一旁的老大夫嘴里就忍不住泛苦,虽说救活这么一位贵人与自家医馆而言是好事一桩,可要是一旦有个偏差,这后果也是不敢想象! 眼见这位的须发皆已半百的老大夫一脸的苦涩模样,反倒是这旁的姑祖母,朗声唤过身旁的中年妈妈,两人是一左一右扶住此刻已被施了麻醉的侄孙媳,这才缓声对那老大夫言道:“你且动手取出箭头便可,有我家的祖传伤药定是无碍。” “唉,老头我听您老的,只是这箭头上不知有没有倒勾?” “医家尽快动手取箭,我家孙媳挺得住。”这旁姑祖母已是镇定微笑道,连带着一旁半挨着条凳上的樱桃,也忙是配合着连连颔首。 若说之前嗅了麻药包的郑氏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此刻却已悠悠醒转过来,让一旁气力最大的胖丫鬟动作轻柔,半扶了稍许慢慢喂了两口温水下去,才张口询问起樱桃的伤情。 “主子您且安心歇着,樱桃姐姐昨个下半夜还烧得厉害,不过今个才过晌午就已经退了好些了。只是姑爷他们是一夜未归,只怕是宫中出了变故,亏得你们早一步出了定西门,宫中就再无人……。” 听到这里,郑氏已是心头一紧,难道其余几个庶出的王爷中,有人眼见大势已去,所以就孤注一掷了? 此刻却被姑祖母跟前薛妈妈,安慰一句:“夫人莫要忧心,此刻将身子骨养好了才是正事。郡王爷与郡王长子如今都安好,消息在午时之前就被送出宫外了,只是眼下京城内外再无进出,郡主也正派人四处打探实情去了。” “连京城都封了,必定是关系重大!妈妈且替我多多留意一二才好,我那一箭应该未伤及……!”后面半句已是吐不出了,才稍稍扯动肩头就已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果然被灌了汤药昏睡时最安稳,醒转过来伤口就开始大发横威。一阵阵的疼痛几乎直达胸口,看来唯有安静养伤才是正经,但夫君那里还被圈禁在宫中,怎不叫人忧心忡忡! 然而谁都没料到是,这旁晚些时候宫中那头已传来的切实的消息,偏生郡王府中的听涛苑内却又忙坏了满院的下人们。 “昨个被送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老二媳妇肩头上虽中了一箭,到底没有性命之忧,怎么这会子却又满世界的寻太医施救?”一边慢条斯理配合着丫鬟撑开的衣裳穿戴了起来,一边不忘问向早与自己穿戴妥当的顾氏。 只见这旁略尝了一口温茶,才皱了皱眉道:“原先我也只盼着他们一房出点什么倒霉事才好,可这会子确实被吓得不轻。你说连她这么个有诰封在身的夫人都敢当街就杀……动手了,咱们这般的没有官职、诰命在身的,可不更是说灭就灭咯啊!” 到了此刻也不再避讳屋内的大丫鬟两个,想必她们俩也不会自讨没趣,在二爷与老祖宗面前提。这会儿最是犯忌讳,谁敢说那等不吉利的话,一准不等天亮就被直接发卖了出去! 眼神幽幽在两个大丫鬟面上溜了一遍,显然那旁两人也都晓得这里头的轻重,忙不迭跪地指天起誓,断不敢向旁人泄露半句。 待等他们俩夫妻坐定姑祖母跟前时,外院里也随之忙碌起来,原来被拘宫中已近两个昼夜的父子俩,已然是双双被放归了自家。 “快,快去了请了郡王长子内室说话,二奶奶她怕是……。”后面的话已被姑祖母一个眼神拦截下来,但屋内众人俱是惊恐之外愈发忧心起来。 怎么办?里面那位怕是不好了,眼看是仲秋佳节在即,若是府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可怎么是好?单昆这里悄悄给对面的顾氏打眼色,而对面这位却好似被吓傻了一般,竟然只是了怔怔盯着自己的鞋面发呆。 没一会儿功夫,外头风尘仆仆顶着一双赤红双眼的单晏,好似疯了一般直冲内室而去,连带着坐定正厅的众人也都视若无睹,唯独在瞧见老祖宗温和的眼光后,伸手扶了一把姑祖母,祖孙俩便一并跨入了内室之中。 而此刻浑身赤热难当的郑氏,终于在等到了安然回转的夫君后才刚艰难吐出‘箭头’两字,便已是眼前一暗再度昏死了过去。 “至于自己是死是活,我再没有做过这个长达十年的梦了。”一声感叹后,两手一摊就起身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点心盒子来:“你们也都矜持着些,好歹留点我们姐俩明天吃顿下午茶,不是。” 听自家表妹这位一提,原本还陷在故事里的章允舞也跟着清晰了几分,一抬手比了比犹如飓风过境一般,只留下点心包装的空盒子好笑不已:“到底是谁时常‘教育’我们晚上少吃零食,这会儿倒好自己至少消灭了半打点心,你也不怕长膘了?”顺手捏了捏好友黄芝珊上的脸颊,轻笑着直摇头。 而一旁的赵小令已经趴在茶几上,低声哀嚎了起来:“我说小景同志你这梦也不都做全了,我发上去的网文要怎么结局啊!当初发文的时候,我可是一开头就直接穿了,没想到你自己又穿回来……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早知道我就直接从你出院开始写起了,啊啊啊!” 那里赵小令同学是连喊了三声,这边帮忙收拾桌子的苏晨却是贼贼一笑道:“你在结尾改了不就得了,有什么可烦恼的。” 忙又一个转身:“再说我倒是觉得咱们‘泰蓝妹子’回来才是对的,自家的堂姐都要喊打喊杀的,实在是太吓人了!” “哎,对了,你不是说古代的时候那位也是穿过去的同乡来着?”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赵小令,好似突然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原地满血复活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二章 重遇故知 “那样的同乡可不能多搭理,都这么刻意远开了,最后还不是被她给害了?”景颜的表姐已是一个劲的直摇头。 “是不是她暗中使的手段,我那会儿人事不知了也不好断言,可那车上的把式一定有问题。七窍流血而亡,必定不寻常!”这里景颜忙是接了一句,另一边整理完桌面的苏晨,又笑着帮忙道:“我看等你医院复查的时候,正好去问问出事时一起送来的病人中,是不是真有条件相符的?” “你以为这么容易,又不是超市采购看上就直接放车上,门口结账就行了。而且你没瞧见人家小景同志是直接变身成了小萝莉!”撇了撇嘴,颇为激动的赵小令又再一次,摇起头来:“真要是和咱们泰蓝妹子一波里过去的,怕也不好找吧?” “也是,都敢找自家堂妹下手了,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啊!”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拍了拍自己心口的位置,苏晨补上一句:“这样的就是长得再好看,咱也不敢往家里领,不知道哪天一个不对劲我这一百四十多斤就彻底交待了,太吓人!” 好不容易,将这陆续做了快一个月的梦讲述给他们听完,景颜自己也好像突然松懈了下来:“表姐你说我那里是不是再没醒过来?” “难怪你这几天夜里老是翻来覆去的,怎么还忘不了你家那位郡王长子?” 面对表姐一脸的调侃,景颜却在摇了摇头后,又点点头:“关键是我儿子长得实在是太萌了,左边有个小酒窝一笑起来,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至于我家那位为人还真没得挑。就算刚开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可这些年相处下来怎么能说舍下就舍下。” 看了一眼表姐这里也是缓缓点头,又是一句大实话:“总觉得我们都快培养出一种近似亲人之间的感情来了,难道说这就是姨妈常念叨的细水长流型?” “你就听我老妈有事没事就爱感慨人生,其实她们那辈人真正自由恋爱的没几个,不过她老人家说的细水长流型的感情,我也觉得还是比较靠谱的。” 朝电视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瞧瞧那些电视上演的轰轰烈烈的爱情。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升温很快没错,可到了退烧也是一个快字了得!真正能守住彼此到最后的。又有几人?童话故事也都写到公主和王子结婚就结束了,但实际上两人一起生活才刚刚开始,我看还是慢慢加温的好!” “再说下去,咱们俩又该聊到煲汤、熬粥咯!”不等景颜点头应她一句。章允舞自己就先笑了出来,大手一挥就直接推着自家表妹各自回屋休息了。 不过在三天后去医院复查时。这表姐妹俩却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那晚,苏晨的一句玩笑话。 等景颜在医生那里得了再有两周就能拆石膏的消息后,章允舞那里也已打听到了两条消息。 “那会儿你们坐的出租车是被人追尾没错,可后面那辆车的司机直接就在加护病房里躺了小半月。最后还是在他们家属联系好后才立马转去了别家医院,不过直到转院前都没恢复意识!” “这么惨?”头一回听说‘肇事者’的情况,景颜也不由得一阵后怕:“要是那天他速度再快点。我就不只是一条腿上打石膏了!” “呸,呸。别胡说,你是吉人自有天相!那个坐在副驾驶上的旧没那么惨,断了条胳臂外加额头和大腿上各缝了十几、二十针,都没你们那个司机伤得重。”后面那句是章允舞在表妹耳边,低声告诉的。 毕竟公共场所该避讳的还是避讳些为好,而且这些消息打听来自己知道就行了,哪有到处宣扬的道理。 “里面可是牵涉到你们的赔偿款项,你的监护人又没在身边,我这做表姐的总得关心着点才是。而且那天要不是对面车道上,那土方车直接把与面包车撞过了界,他们一个避让不及才追了尾。” “我们都是被害者,看看这些年交通事故每年的死亡人数,活着又没伤残已经算是运气不错的,真要想后面那个撞我们的司机意识不清,才叫倒霉!” 被表妹一句感慨之言,说的章允舞是不由得点起头来:“也对好歹人没事,才是最要紧的!” “就是这么一说,不过等我拆了石膏后,公司那里我就去做个交接就辞职。”深深看了一眼自己曾经呆过的住院楼,又低声在表姐耳边追问一句:“那刚才你有没有问和我一起被送来的病人中……?” “自然是很隐晦的问过了。”看了一下四周匆忙走动的人群,才拉着表妹侯诊区的空位上坐下:“你还别说,当天和你们一起被送来医院的人里,还真有一个神志不清的。” 顿了一顿后,又降低了两分声音附耳过来:“而且,这会儿她的主治医生正打算送了那女病人去精神科!” “没弄错吧精神科,那人是创伤后心理有问题了?” 章允舞是赶紧摆手:“没有的事,那女病人是跟你们同一天送来医院的没错,可人家不是交通事故,而是在家夫妻口角抬脚就跳下了自家位于三楼的阳台,才被送医救治的。” “呃,那这人昏迷了几天?” “昏迷了几天我倒是没敢细问,不过肯定是自打重新张开眼后大呼小叫开始闹腾!”说着扶过了景颜的拐杖,帮着她站起身:“咱们这就去瞧瞧,到底是眼见为实,再说我听那种半文半白的也擅长。” “半文半白?这医院还真有些……呃,不一般。”不便多说,还是慢慢跟着自家表姐一探究竟。 本来她们表姐妹俩也是好奇,可一看之下却是惊疑不定起来:“咱们还是先回家吧,我怎么觉得有些头晕,回去后我们再说……哎呀!” 敢情景颜一个着急退后,手中的拐杖是直接将后面来人的脚面给垫下面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还好你手下留情只朝我脚面上招呼了一下,而且我躲得也不慢,并不怎么痛。”景颜自己也是庆幸万分,自从这条腿受伤后自己在潜意识里,总是尽量把重心落在另外一条好腿上,要说这一下还真没用多少力气。 不过这歉意还是要表达的,连连道歉后,才向一旁帮忙赔不是的表姐吐了吐舌头,赶紧离开。只是她们不曾发现,刚才那小伙子停留的病房也是同一间。 到底是暂时的‘伤残人士’这移动速度,又怎么会快过正常的行人,结果在外面的停车场里又与刚才那人碰见了一回。只是这次她们留意到,那人坐入的越野车副驾驶上,又个全副武装的病号男。 “原来也是来接人出院的,不过那病号男还真是够特别的,头上的绷带还没拆就急着出院了,也不怕留下后遗症!”安顿好了自家表妹坐下,才不慌不忙发动了车子上路。 走在路上,景颜还在回想刚才的情形:“姐,看来我在那里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我儿子还没满周岁,后妈什么的最可怕了!” “你说什么?”吓得章允舞脸色变了变:“你等等我一会儿先靠边停了车,咱们再继续。” 直到,看准了机会停在一处超市的免费停车场中,才抽出了手边的水杯灌了一口,追问道:“好了,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刚才那女病号可能就是我在古代,或者说是前世里的堂姐郑家的大小姐姌姐儿。这么说我之前所做的梦确实都是真的,可为什么之前是毫无征兆,突然就想起来了?也不对要说是前世的话,我怎么又会运用这辈子才知道的……?” 这里景颜是有些忙乱的喋喋不休起来,而一旁正驾驶位置上的章允舞却已是直接喊停:“停,停!你先说说这个前世是怎么回事,咱们再来讨论别的,成不成?” “啊,哦。”这才乖巧地接过水杯,按表姐的眼神示意喝了一小口稳定心境:“那个,具体的我也说不好,不过在听到刚才病房里的人大喊大叫时,我只觉得有一瞬间的晕眩。姐你应该还记得,第一次我给你们讲刚到那里时,正巧是在我母亲的灵堂里,就刚才我去一下子记起了几乎所有的童年往事。” 这下满脸紧张的不止是景颜一人了,就连章允舞也跟着使劲揉了揉额头的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稳了稳心神慎重问道:“你敢肯定都记起来了?” “因为算是全都记起来了,就连我大哥的样子都是历历在目,要知道我以为自己是‘借尸还魂’的时候,那位已战死沙场了,三哥他倒是亲自描绘过一幅的画像,可真人我是从未有过机会见上一面!” 章允舞这里也不再多问其他了,发动车子就直接领自家表妹去了好友黄医生的私家诊所。 怎料到,又在门口停车的时候看到那辆颇为眼熟的越野车:“该不会这么巧吧,你看看是不是刚才医院停车场的那辆?” “看着车型好像没错,可车牌什么的我也没记,不敢肯定。”听景颜摇头回了一句,这边停好了车子的章允舞才多了几分安心,至少我们家颜颜还是清醒的,并不想刚才那女病人一样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因为在还未得到证实之前,她更愿意相信表妹只是做了个长达十年的梦而已。(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无巧不成书 走入好友黄芝珊的诊所,护士小殷忙朝她们指了指里面:“刚才有个好像是袁小姐亲戚的人,带着个病人进去了,要不章姐你们去隔壁的咖啡屋里坐坐吧,反正我瞧他们的样子好像不会太短。” “怎么也找了凝雪一起进去的?” 小护士忙是不停点头:“每回让袁小姐一起下来问诊就不会是小问题,我看今日那头上有伤的男人眼神有些吓人,想想一定是……麻烦的很!”连说带比划,偷看了一眼诊室又在自己额头旁比起了手势。 饶是心里着急,这会儿倒也不能打断里面的诊疗,微微示意后就扶着往隔壁去。说是隔壁,实际上却是前后进的位置,外面沿街的部分做心理看诊的地方也不合适,索性在家里就有房地产生意的袁凝雪的建议下,隔出了差不多五分之三的深度,出租给了别人开咖啡屋。 本来这一片临近的办公商务楼虽说不少,可多半还是居民小区为主,人家就是有心理疾病需要治疗,又哪里好意思推门而入,所以隔出来租给咖啡屋,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要说这么一来,前面咖啡屋的生意也算不错,里面只留个一米五双开门过道的心理诊所,也在经过的口耳相传后逐渐有了些小名气。 而且,这两间生意范畴相距甚远的人家,这么一联合倒也有些互相促进的意思。这不,由诊所出来倒是不必重新出大门,就能由一旁特意留的边门,直接转入前面的咖啡屋里就坐。 “来两杯……哦,对了咱们点壶茶吧,只怕她哪里快不了。” “我都可以。”将手中的拐杖靠向自己所坐的沙发椅,景颜倒是直接翻起了自己的背包。 刚喝了口水润嗓子,见自家表妹忙不迭翻背包的动作,不禁好奇问道:“你这是找什么要紧的东西?” “姐,刚才那女病人的名字你还记得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回头那人我是不打算再见了,可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总得弄个明白。要是咱们同一天送医院的人中,就有两个是‘穿’去又回来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很有可能,还有和我们同样经历的人存在?” “你到底是想问清楚什么,难道是你在那世的真正死因?” 瞧对面的景颜勉强露了个尴尬笑容,不禁也随之摇了摇头:“说来也是,这前世里的事是记得好,还是喝下一碗梦婆汤全都遗忘才更踏实?” “要是在没做梦前,我一定会说忘了才更好,本来就是已经过去的事了,记得与否又有什么分别?可真等你再经历过这些,而且还是这么实实在在的十年岁月,就是想彻底遗忘也得花上好些时日。刚才那女病人的话落在旁人耳中全都是些疯言疯语,可在这个‘同乡’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说着又是苦涩一笑。 老实说在这一段日子的连载故事听下来,就是她章允舞也多少有些感触,并不太吃惊地拍了拍表妹的手背,安抚道:“别的事我帮不了你太多,可这事也不怎么难,等明天打个电话给我老妈就行了。” 这一提,倒让景颜苦笑着轻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糊涂的,咱姨妈本来就是退休医务人员,怪不得就刚才这么一会儿表姐你就找到了那女病人。” “可不能混为一谈,我家老妈是我家老妈,今天这事可没敢求她老人家帮忙。”伸出一个指头点了点景颜的额头,哭笑不得起来:“你说你这记性还真是,也不想想你这腿上还打着石膏哪!” 不待对面这人回答,她已是学着自家老妈口气反问一句:“明白了就是让我帮忙问一问,那天景颜出事故送医院时,还有没有别的病人也发生了昏迷现象?” 听到这里景颜已是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额头:“还真是的,我怎么就没想到,难道是因为睡多了这脑子也跟着变迟钝了?” “我看不是迟钝,而是迷糊的够呛才对!不过你可别像刚才那位大姐一样,人倒是没事了可这里却出了问题!”食指在太阳Xue附近打圈,又摆出一个十分惋惜的表情,倒是把这旁的景颜逗乐了。 “那人顶多也就三十四五,你要是在她面前喊一声大姐,指不定就直接拿脑袋冲过来,也是极有可能!” “没那么严重吧?”应了一句,章允舞立马想到在那一世里,表妹的这位堂姐好像是个拥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大美人。不由得好奇追问起来:“刚才她的样子实在是很普通,我看连清秀两字都算不上,你说她在那世却是个绝色的美人儿,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这里忙是摇头:“绝对没有,比那些明星都不差,而且都是纯天然的大美人。要不回去我给你绘一幅肖像瞧,就知道我说的没错,真是那种秀色可餐的人物!” “哎,可惜光颜值高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幽禁在……哦,对了刚才她说被幽禁在王府里,却又一个劲的辩解没买凶杀你,怎么你就信了她的话?” 已经放下背包的景颜拿起茶杯尝了一口,却是轻笑摇头:“她家那位已经顺利争取到了储君之位,这等节外生枝的手段岂不是多此一举,而且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不成?” “难道怕我日后揭穿她的谎言?我看这位倒是不至于这么不知轻重。再怎么说我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即便要动手也没于这般明目张胆才对。”又再尝了一小口,低声告诉自家表姐:“这里茶实在没他们家的咖啡地道,回头我们还是只喝他们家拿手的饮品。” “嗯,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不是她叫人杀的,那幕后主使者又是哪个?” 听表姐这么一问,景颜也是苦笑不已:“我也正纳闷,到底何时与人结下了这等深仇大恨,不但在箭头上喂了毒,还在汤药里又动了手脚,实在不像是一般的江湖仇杀啊!” “啊,你以前怎么都没说起过,我还只当你最后是被毒箭……。” “最后那一句只说出了两个字,就觉得眼前一黑昏过去了。其实要提醒我家那位箭头上的毒只是为了迷糊人用的障眼法而已,恐怕真正要了我性命的,却是后来的那碗汤药……。”不想景颜的话却只说了一半就生生断了下来,还在疑惑的章允舞刚要开口发问,就看自家的表妹使劲揉了揉面颊,惊呼一声出口:“我怎么把这个关键的细节给忘了,当日我在被去医馆后曾经在迷迷糊糊间,被身边的人喂过两口水,而且我那会儿是闭着眼睛。” “这么说也有可能是端王妃要害你?”这句一出口,连她章允舞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脸不可置信地频频摇头:“这究竟是怎么个说道,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啊,究竟是所谓何来?”这个问题,景颜自己也是一连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了所以然来。就算自家夫君再不愿替端王办差,也不至于非得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吧? 不过眼下日子还得照常过,早上才去医院拆了石膏,没等吃过了午饭景颜就直奔公司,打算辞职后再去一趟黄医生那里商量事儿。没错,在那天听说了租借门面开咖啡屋的姐弟俩,准备在弟弟出国留学期间减少营业面积,刚好正琢磨自己开间小铺子的景颜来了兴趣。 或许是那一世里自己安逸管了,再每天照九晚五的日子,实在有些不能适应了。索性说动了表姐和自家老哥给投点资金,咱就打算自己创业了。 才到公司门口就看到前台的新人,不过自己连带着住院和修养下来,人家也应该转正了才对。笑了笑朝她摆摆手,那前台还有些小模糊:“你是……。” 这边景颜直接低头示意了一下:“今天我是特意穿了长裤,就是怕被人看出来左右两条腿已经有粗细了,拆了石膏才晓得厉害!”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设计室里他们一直喊景泰蓝的设计师。” “答对了,咱们的头儿在不在公司里?” “在的,刚才我还看见老板领着他们几个骨干,都往大会议室去了,恐怕没一个钟头不会散。”还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从设计室出来一直守在会议室外的景颜,看到顶头上司也随之出来后,就不动声色地迎了上去。显然这位设计部门的主管欣姐:“不是今天拆石膏,我没记错的话公司还特意准了你休息到月底?” “我是来辞职的,刚好用这剩下的几天时间做一下交接。” “什么你也要走?”才刚惊呼一声,忙又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实话也不是我这合同还有两年,说不定也会早做准备。新公司也别急着找,我看你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休息足了为妙!” “我晓得,刚才那两人是干嘛的,怎么老板还亲自到场了?” 欣姐的解释让景颜明白了过来,敢情老板这是替小舅子善后,也是人家老总不计较,不过拖了两月的时间便抬手放你一马了,真要是遇上个横的,只怕就没这么好解决咯! 顺便办了手续后,景颜的手机铃声响起:“喂,你好请讲。” “我是FD医院的护士长,早上你来医院拆石膏的时候我追出来了,可惜晚了一步没赶上,这里有位病友想问你件事情……。”这时电话里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喂你好,景小姐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和你见上一面,还有你们那辆车上是不是还有别人也住过院?如果可以的话也麻烦景小姐通知一声,我是肇事方的代表。” 转回去拉上苏晨,就听她低声嘀咕起来:“医院的账他们是直接给我们结清的,误工费那些杂七杂八的也都另外给我表姐了,怎么还有其他的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却是有缘人 刚见护士长一身便装出现,景颜就小吃了一惊,而更她没有想到的是,方才公司里见到了两人之中,为首的那位好像还是和护士长同来的那人,怎么回事? 就连苏晨都忍不住一声低呼:“该不会那天把我撞成寿星公的**车,就是这人开的?” “我也是全权都交给表姐在处理,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人,恐怕还没你知道的多。”无奈摇头,在景颜看来更是毫无头绪可言。 这位也在护士长的招呼之下,明显有了片刻的愣神:“你们都是刚才那公司的职员?” 一句问出口倒是让他身边的护士长,有些吃惊:“怎么你们之前就认识?” “说不上认识,这位肇……先生应该是我们公司的客户,不久前才去过公司。”苏晨对那几天的额头造型可是颇为介意,景颜相信要不是还有护士长在,说话更直截了当。因为据事后了解,**车辆虽然是躲避不及,才撞得两人去了医院,可那位的座驾只怕也有不小的问题存在。 至于是不是平时不注意保养,还是别的故障引起的连锁反应,站在被受害者的角度来看,难免心中有气。亏得最后二人都无大碍,别看司机比苏晨伤得略重些,到底不用打石膏影响工作,也算幸运。 但面对这位时多少有点别扭,不过听完护士长的一句解释后,这旁两人都莫名大吃一惊:“你是说,那个开车的险些丢了性命?” “一直昏迷不醒,被转去了设备更全、医疗团队也更强的医院后依旧是没有多少起色。不过大半个月前,我朋友最终醒来后总有些不对劲,怎么说性格上的改变太明显了,别说他家里人了就是我这个同学兼好友,也被吓得不轻!” “是不是头上伤得着了?”这旁苏晨的反应最是快,一个眼神直直望向过来,倒是把景颜吓了一跳,这见鬼一样的眼神做什么? 听苏晨忙不迭接口,对面这人也是点头应了:“不但伤着了,恐怕还伤得不轻,只是另外有一件事实在叫人费解。护士长,接下来的事还是由你说比较合适。” 没想到,这里还有护士长的事儿,两人皆是一怔。不过在看到一旁面带镇定的护士长后,也都各自安下心来,多半和他们俩的关系不大,因为只是让他们帮忙而已。 紧接着护士长就把医院里,那个间于景颜和**司机之中恢复意识的跳楼女,才刚弄明白自己在医院,就直嚷着要穿回去。 “穿回去?”这下倒是苏晨一个劲地朝景颜使眼色,好像在问要不要改日去认个同乡什么的? 不承想,没等到景颜的出声附和,反倒冷静异常的抬头问道:“护士长那位不会是跳楼的时候这里出了问题;要不就是平时小说、电视看多了?”哪里知道自己身边这位是压根不想掺和这事。 低头仔细想了想,也是,这位可是回忆到自己中了毒箭后,就再没续篇了。而医院的跳楼女在景颜的故事里是敌非友……可不是闹着玩的,刚才护士长不也说了,那女病人的精神状态可不怎么正常! 想到这里,哪里还敢胡乱插嘴忙是避开了那人的视线,老实在一旁灌饮料、吃点心。反倒是护士长这里,依旧是滔滔不绝、意犹未尽的样子:“那时候,景小姐你不是也曾出现过昏迷现象,所以才来问问你出院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本来就被诊断有轻度的脑震荡,不过该对主治大夫讲的我那会儿都说了,回家养伤的时候除了有些失眠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我看应该帮不了这位……。” “哦,免贵姓袁,你们叫我齐楚就行了。” “齐楚,这名字够特别的,名字里居然包含了三个姓!”一边接过那位递来的名牌,一边点头附和道。 见这位被护士长称为景小姐的一脸警惕,袁齐楚也是只有心中苦笑的份。好歹我这长相也算凶恶,怎么就被人家看成坏人一样? 不过该说的自己还得告诉一声:“我那个朋友兼同学,眼下情况恢复的不是很理想,医生说是记忆障碍导致的……哎,说起医生景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医院见过,那天在走廊差点撞上,你的拐杖……。” 果然被他这么一提,景颜也在数秒的停顿后反应了过来:“那天真是不好意思,差点……。” “没事,没事。”这两人倒是瞬间打破了刚才的陌生感,而另两位俱是一脸的茫然,还是苏晨忍不住好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在听完袁齐楚的大致说明后,护士长也连连点头道:“哦,我记得了,你那位美女表姐还来特意转到我们住院部打过招呼,那天你是来医院做复查的吧?” 谁都没想到临走之前,这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这让同行的护士长脸上也多了不少笑容。就在景颜打算顺路送了护士长回去的时候,袁齐楚不忘多提一句:“还望景小姐回去后,再想起什么的时候告诉一声,我们也好配合医生尽快让我朋友恢复如初。” 这里颇为尴尬地点了点头,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因为景颜的爱莫能助,而一旁苏晨凑了上来:“我看你还是老实交待了吧?实在不放心我就帮你先打听打听,他们哪里的情况再说。” “这事可不能添乱,你和赵小令不是早就打算辞职了,怎么这会儿又有变化了?”忙不迭错开话题,也是怕那里已经和袁齐楚挥手告别的护士长听见了。 不过等出租车将护士长送到了地方,景颜却再没回家心思了,而是直接掉头去了表姐好友黄大夫的诊所。 “刚才你表姐还给我打电话问合租的事,你怎么就等不及自己来了?”放下了手上的资料,黄芝珊也是笑着坐到这边的沙发上。 再看这里景颜的脸色却有些不大好:“怎么了,是不是你又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还是刚拆了石膏不习惯,现在看两条腿有些粗细不过恢复起来也不慢的。” “姗姗姐不是这事,而是以前住院部的护士长领着个人,让我和苏晨跟那人见了一面,我刚送完了护士长回去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到底是和谁见面了,怎么就心神不安了?”另一个窈窕的身影已是推门而入,自顾自地挨着景颜坐下,伸手就给她诊起脉象来。 “袁大师您就被添乱了,要说这诊脉的本事,你可不如人家从小学习的利害。”朝景颜的方向努了努嘴,倒是将刚才的紧张气氛冲淡了许多,连带着景颜自己也莫名的缓和了下来。 顺手将一边的头发别在耳后,才继续说起刚才的情形:“看我那人八成也是和我们两个一样的状况,只是……。” “等等,什么一样的状况,还两个到底是哪两个?”忙不迭抢在黄芝珊之前开了口,袁凝雪好像变得莫名激动起来:“你是不是又发现了还有人也一样‘穿’过去了?” 这里景颜的脸上已是挂着三分苦笑:“不但是穿过去了,还和我的情形差不多,这不又平安回来了!” “OMG!这是什么情况,你们都一梦十年了?快,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表姐也知道了?”这下黄大夫也没在说话,忙是与身旁惊呼出声的袁凝雪对视了一眼,再听完景颜的详细描述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我说那天你表姐怎么一个劲地追问,有关前世今生的事儿,原来根源在这里。不过照你这么说,那一世也未必就是前世,因为分明就是带着这里的记忆过去的,反倒是你穿回来了之后,又想起了你去之前好些童年往事。实在叫人想不明白,到底哪一世在前,哪一世在后?”这里天生就有特殊体质的袁凝雪,已是连连摇头。 就是医大科班出身的黄大夫,也是解释不清,景颜自己在一吐为快后反倒冷静了下来:“我现在只当自己是做了‘连续剧梦’,只是那梦里的堂姐她也回来了,而刚才那个袁先生的朋友,看来也半是和我们一样的情况。” “慢着,颜妹妹你刚才说那先生叫什么来着?” 直接翻出了名牌递上去,却让富家千金的袁大小姐直接笑出了声:“我说怎么这么巧,你见的那人是和我同一个曾祖的从祖堂弟齐楚,他可是我们家的天才儿童。别看比我还下一岁,可他考进大学时我还没升入高中哪!” “学霸极的人物!你们老袁家也不都是擅长做生意的吗?”一边的黄芝珊倒是赞叹了起来,再看袁大小姐这里却是调侃一笑:“黄大夫这你可说岔了,我这堂弟因为自小聪明生意更是做得风生水起!” “我看他这公司也没多大名气吗?”顺手拿过名牌看了两眼。 就在此刻,却听到一旁袁凝雪直接打给了她家那堂弟,没等这两位追问她为什么约了一起吃饭?又见她拨通了章允舞的手机:“喂亲爱的小舞,你下了班后直接来我们诊所接人,哦,你家颜妹妹刚好在我们这里商量合租的事。” “你怎么没告诉她,晚上还有外人在场?”黄大夫脸上也已挂着一丝调侃之色。之前章允舞为躲自家老***相亲攻势,现在对一切陌生男人都有戒备之心,生怕是她老妈暗中托人安排的‘偶遇’。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五章 都道两重虚 果然袁凝雪这里已是笑着摇头:“你以为说了还有外人在,她会没有顾忌直接过来?”听了这话,就连景颜也在这旁微笑点头。 “反正这会儿也没预约的病人,不如我陪你前面走一趟和他们姐俩商量合租的事儿。”正准备起身的黄大夫却被好友打断一句:“你就安心在这里坐镇吧,涉及商业上的事到底还是由我出面的好。” 见她满是不以为然的轻笑,顺口提及了往事:“黄芝珊黄大夫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才辛苦找到了这么个理想的地段,而且已当时的房价来看……。” “好了,知道你有能耐,那就你去吧。”才刚认命点头,忙又煞有介事的低声提醒道:“可不能像上次那样,看见他们店里的客人身上有不对劲就忍不住就多看两眼,不晓得你情况的一定认为不正常!” “上次也是一时疏忽了,在外面你看过我这般失态的吗?那天也是赶巧了,刚好就坐在我们对面,而且还是一会儿也去你那里问诊的病人家属,所以我才特意多留心的一下。” “哪里晓得被送餐的员工误会了。”听黄芝珊补了半句后,景颜也顿时来了兴趣,以前一直都知道袁凝雪之所以会和好友合办这间心理诊所,就是因为她从小的特殊体质,至于到底是哪里异于常人,却是丝毫未没有问起过。 这会儿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由得转向袁大小姐脸上仔细打量了起来,却被身边的这位轻轻点了下额头:“你表姐就没跟你说过,我的特异体质到底特异在哪里?” “没有。”老实巴交的摇摇头,一副侧耳聆听的架势,倒叫人无法回绝:“对了,你梦中去过的那一世好像是古代的样子,就没见过什么摆摊算命批八字,多少有些道行的异士?” 停顿一下,又朝着诊室门外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怕把咱们这里的护士、医生们给惊着,也就咱们几个自己知道就好,你姐姐我是天生的阴阳眼!” “阴阳眼那不是……。” “没错,不过我家像我这种情况的也不是没有过,听说是从老祖宗哪里继承来的体质,倒是另外有辅助的修炼法子。在不想看的时候就能暂时关闭,也幸亏我家生意一直做的不错,你袁姐姐我也是从小不愁吃不愁喝,这祖上传下来的特异体质倒是没了多大用处。” 一旁的黄大夫却是坐不住了:“谁说没用的,咱们诊所名气越来越响的原因里,就有你‘袁法师’的一份功劳在。别看我们只能分出病人是不是应该‘另请高明’,却是真真实实帮到了病人。” 听了这番话,就是景颜也连连点头:“在那一世里我虽没有亲自去批过八字、让人算过,可能人异士一定不乏其人。就拿光雾观中那位道长来讲,就算没有通天彻地的能耐,至少也没出了大错,要不怎么每月都有人不远千里而来。” “在咱们这个人人都讲求科学的社会,袁姐姐这么暗中帮忙病人也没错,就想好疾病西医无能为力,但运用上传统的中医就有可能治愈,能够药到病除就成才是关键。”忙又低声笑了笑,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尖,自我调侃一句:“就拿我自己做例子,难怪那天回家后我姐就让两位姐姐来家吃饭,原来也是担心我是不是有了异常情况。” 喝了口水,忙又点头继续:“说实在的,那会儿我也曾一度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出了怪异的事。不说差不多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才陆陆续续把梦里所经历过的事,慢慢回忆了起来。就是我最后一次梦到被毒箭射中之后,这左边肩头同样的位置就……。” 见她说到一半索性停了下来,解开了领口两颗扣子,缓缓背过身去,露出左边的肩膀给两人验看:“我之前身上压根就没有所谓的胎记一说,珊珊姐你帮忙仔细瞧瞧,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还别说,景颜你这个的确红色胎记,要是它的形状来分析和被箭头造成的伤口,却是极为相似!” 这里话音才落,坐在景颜身边的袁凝雪是一边帮忙拉回衣领,一边啧啧称奇道:“你这种梦里伤到身体,现实中就留下一个相似的胎记的情况,我也是从来没见过。” “要不我等过年的时候,回去问问我们家的老祖宗去,兴许她哪里有类似地记录,也没一定。”刚要伸手取了茶几上的玻璃杯,突然是灵光一现:“对啊,颜妹妹的这个情况或许和我堂弟带了的朋友有类似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类似情况?” “一会儿我们路上说,你看看就快到下班时候了,说这类话题还得悠着点,让外人听了到底不好。”这位倒是小心的很,一旁的黄芝珊也是会意点头。 去到饭店的路上,袁凝雪没取自己的坐驾,三人一起坐了章允舞的车里。听这里两人十分认真的听着副驾驶上,袁大小姐滔滔不绝的讲述,一边开车的章允舞也已露出了迟疑之色:“怎么听着我家景颜的情况有些类似,只不过那人一门心思要找梦里见过的人,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位还一张口就报了六位数的酬劳,要不是我堂弟领他来的,只怕我就早就踢他出门了。一张好像谁都欠他八百万的脸,死气沉沉不说,还一直以那种怀疑的眼神上下审视,实在叫人看着就来气。” “不信,门在那边,请您从外面关上,谢谢!”说着就把当天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爽快吐露而出,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浊气:“当时我就想这么高喊一声,送了这尊大佛出门,实在是太气人了。” “我敢说,你要是这会儿在纽约的唐人街,只怕这位不会满是怀疑,可惜咱们这儿跟人家说有关这些,相信的应该真没有几个!”医科出身的黄大夫更是笑得尴尬。 “谁说不是,我家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为了祖上传下来的孤本古籍能够安然保存,恨不得是拆了房子挖地深埋。” “那最后是怎么保存下来的?”说起这事,这满车的八零后就没有不好奇的,听章允舞直接问出口,那两人也都齐齐看向大户人家出身的袁大小姐。 抬手一指车顶:“小的时候听我家老祖宗说了,原本是想埋在那处不起眼的墙根底下。后来听说隔壁那户人家被挖地三尺后,我们家老祖宗就立刻改变了策略,直接打起了院子里晒衣架的主意。” “晒衣架,那能顶什么用,难道直接劈开了竹竿,把书都卷起来藏里头吗?”谁知这里章允舞才笑着摇摇头,却被后排上的景颜补充道:“刚才袁姐姐不是给我们提示了,既然用埋的不行,就只有往空中发展了,再说袁姐姐以前不是说起过,他们家原来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想必老房子的结构也是十分牢固。” “我看应该是凿开了粗竹杆,小心将书藏进去后,最后都被安置了房梁上做伪装,才有可能躲过一劫。” 景颜这里才刚说完,就听副驾驶上袁大小姐已经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了她两眼,再转向另一边的好友:“珊珊,这藏书的事我以前跟你说起过?” “怎么可能,要不刚才我也不会这么好奇了?” “对哦,那只有说你这妹妹到底是在老房子里住过不少年,人家是真正的经验之谈!”她这句一出口,车上的人几乎都在稍稍愣神后轻笑了起来,看来的确被景颜这有经验的直接真相了。 幸亏到了饭店的包间里,袁家的堂弟晚来了一步,倒是让这旁的三人同时吐了一口,见她们三人偷偷对眼色,这里才刚拿过菜单的章允舞,忙是狐疑地拉了拉身边的景颜:“表姐平时可没亏待你,老实交待究竟怎么回事?” “哪有怎么回事,不过是我顺便也找了我堂弟一起吃饭,怕你疑神疑鬼又犯牛劲,所以没在电话里说明而已。” “哦,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你堂弟就是我的堂弟,难道我连这个也会怀疑?”说着忙是贼贼一笑:“我老妈能看中的都是些老气横秋大叔型,既然是你堂弟一定不在其列!” 自信满满地才刚念完这句,门口就出现了那位直接跟包间里几人热情打招呼的年轻人:“你好,你应该就是景小姐的表姐,我是小雪姐姐的从祖堂弟袁齐楚。”最后在章允舞旁边的位置坐下,却是满脸的惊喜。 只是这一抹惊喜在大家眼里,都因为另一边与他同来的那位酷劲十足,木然坐下一旁的病号男实在是冷得彻底。瞬间将刚才的热络气氛,一下子打散了大半。 “不好意思,我这朋友不习惯男女同桌吃饭。” “哦,我明白了,敢情是刚刚还俗入世的……!”这里景颜在自家表姐耳边轻轻嘀咕一句,却被一道锐利无比的目光,直射向面门! 顿时这屋里的温度又好像要随之往下降,却被章允舞另一旁就座的袁齐楚一声暴笑,打破当场:“哈哈哈哈!这位妹妹说的实在是太准确了,我看也是刚从庙里出来的……啊呀,怎么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打算杀人灭口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百三十六最终章 再续梦中缘 且不管那位同来的酷脸病号男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会儿包间里的气氛,却在一瞬间迅速回暖了不少。 再看这旁与自家表姐相邻而坐的袁齐楚,脸上一直挂着得意的微笑,就连在座最为矜持的黄大夫,都凑近景颜耳边赞许道:“这玩笑开的好,这人是不光固执还有些自我封闭,是得你这样毫无顾忌的说道说道才能见效。” 景颜却借着桌面的掩饰,在那位瞧不见的地方连连对身边的黄芝珊摆手,因为刚才自己的一句调侃只怕真有几分激怒了那位。此刻眼见偷偷瞥了一眼,赫然那人的注视略微透着一股戏谑的味道,这人好像也不是她们所说的那样,完全对外间事物毫无反应? 她本不打算插手这事,好比之前医院里那位‘同乡’与自己的恩怨纠葛,按景颜的心思可不会自找麻烦。至少在没弄清楚这人的来历之前,更是不敢轻易帮忙。看在他是袁大小姐堂弟好友的份上,也为了大家这顿饭吃得不压抑,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好在饭局之上,与自己斜对面坐着的这位再没有别的举动,倒是让景颜满满放下心来,相信这位经过一段时日的调整后,就会像自己一样逐渐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中去。 只是她安心的太早,这位显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那里袁家堂姐弟俩才抢着埋单,这里自己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小丫头很喜欢开玩笑?”见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过来,景颜也在稍一愣神后反应过来:“不过是不想因为你一人的关系,影响了大家的好心情。” 就在这时,猛然听到走在最后的黄芝珊高呼一声:“小偷!” 原来两人在抢着付钱时,身上背着名牌包包的袁大小姐就被人给盯上了,趁其不备顺手一带人已经冲出了饭店大门。景颜这里也是速度不慢,一个箭步就拉起被刚才失了重心,推倒在地的袁凝雪:“把你的高跟鞋给我。” “啊,要鞋干吗?” “是你的包的贵,还是这鞋?”说这话的时候,景颜的注意力是始终落在前面的小偷身上。 “自然是包包贵……。”显然被这么一提醒,这位袁大小姐也已听明白了,也顾不得此刻金鸡独立的尴尬模样,顺势就将细高跟送到了‘练家子’景颜手中。 见她只试了试鞋子的重量,再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一个抛物线向那小贼的背后砸去,没等片刻功夫就听得前面传来一声惨叫! “谁给报个警吧,估计得按程序走一趟了。” 一旁还没有全部回过味来的袁凝雪,瞪大了眼睛追问起来:“就这么简单?”见身边这位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忙不迭又是一句:“我也学,等下个礼拜……明天咱们就开始教学吧,师傅!” “师什么师,女孩子还是文雅点好,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学会了这一手,我看可不是什么好事,指不定哪天为了所谓的伸张正义自都被搭里头咯!”果然在黄大夫的一句调侃后,这位也立马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看来她倒是十分清楚自己这一点。 不过目睹了这一起的袁齐楚,却是啧啧称奇道:“小雪姐性子急还是不学的好,我性子恰好相反,师傅愿不愿收男徒弟?” “你是求错人了,这充其量不过是些小把戏而已,不如找个正规的武术学校系统从头学起的好。”说话间,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病号男,因为自刚才吃饭的时候,景颜就注意到此人的耳力极好。更要紧的是,就在自己投出高跟鞋的时候,那位也顺势在腰间摸出了什么,只是自己出手快了一步他才住了手。 就在心中暗道一声‘糟糕’之时,却已被那人抢了一步上前,一把拽过自己的臂膀:“景小姐是吧,咱们找个地方谈谈。”还不忘回头丢给了身后几位:“你们在这警察来,完事后跟我打电话。” 尚未等大家反应过来,这里已经顺手拦停一辆出租车,带着景颜就坐进了后座。四人在互望了一眼后,才吃惊道:“你,你的那个朋友不会对我家表妹做出什么坏事来吧?” “齐楚,你在哪里交的损友怎么这么野蛮,人家颜妹妹才刚拆了石膏没多久!” “是啊,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霸道了,我也不晓得。”忙又转向堂姐反问道:“那个,景小姐除了会用飞镖外,腿脚功夫是不是也很厉害?我这朋友虽然小时候被家里逼着学过两年,可这些年除了去健身房再没找人对练过,我怕一会儿又得送医院了。” 听了这话,倒是说的好友三人皆是一怔:“完了,我家表妹可是打小学的,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咯!” “没这么可怕,不过是在梦……我的意思是现在还剩几成功力可不少说,你们也都仔细想想?”那边的袁凝雪是一个劲地朝两人眨眼睛,果然三人间的默契可不一般,不过稍作迟疑后就明白了过来。这梦里穿去又回的事情不能告诉这为,这是在来的路上景颜再三提醒大家的,医院里那个‘疯言疯语’的女病人就是证据,只怕袁齐楚的朋友也是与敌对方的人。 想到这一可能,这些在场的三位好友顿时就乱作了一团:“是不是刚才吃饭的时候,被人看出了什么?” “可能吗?”轻拍好友的肩头安慰着,忙不迭又转向自己的堂弟逼问道:“你先带着小舞追过去,我和珊珊去警察局就好。” 然而,谁都没料到是刚才拉走了景颜的这位,在一上车之后就满口的半文半白,已经是有些吓倒前排的司机,再听到和他一起上来的女乘客也同样是滴水不漏的回答,更是直接在路边停了车:“那个我想上厕所,你们可不可以另外换辆……。” “不用,在路口的那家医院停车就好。”下车时,的哥连钱都没敢收就直接一个油门,逃似的上路了。开玩笑,两个人说话暗语来暗语去的,而且还偏偏停在医院门口,这年头邪乎事儿还真不少! 说实话景颜这里也没多少把握能直接制服他,单论力气也一定不如这位,何况这具身体的协调度、柔韧性只怕都远远不如那一世,不过看这位好像并无恶意,才面色从容并不十分忐忑。 不过紧张却是难免的:“你到底要怎么样?问也问过了,我真不能帮到你什么,你现在需要的是黄大夫那样的心理学医生。” “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也去看了那个高中的女老师,明明知道她是**未遂?吃饭那会儿才知道当天我开车撞伤的人就是你,而且你也曾昏迷过两天,不是吗?” “那也不能证明什么?”其实在听他提及女病人的情况后,景颜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声,恐怕是和我那位‘堂姐’干系不浅,居然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了那位的身份,必定是认识的……或许还是那位的亲近之人? 有了这一想法又怎能坐以待毙,更是极力摆脱这位的纠缠,不想却紧紧拽住:“娘子,是不是你?” “你疯了,我怎么会是你……。” “第一,你吃饭时的动作实在太像了;第二,在我看来听出了那位的身份后,还能立马扭头就走的人,只怕不是从来不认识就是关系太差;第三就是你刚才那招,居然被我还早一拍出手!” 天啊,我这是……等等,他这最后一句我好像以前就曾听过。 “你在家行几?表字……?” “在家行二,上面有个庶出的哥哥系柳姨娘所生,娘子姓郑被家人唤作婍姐儿也是行二,上面还有一隔房的堂姐,就是那现在还在医院里的‘女疯子’。而你的表字我一直是误读为了谨言慎行中谨言二字,实在是阴差阳错……!” 哪里还顾得许多,伸手轻触了一下对面的脸颊,仍是难以置信地试探了一句:“夫君,真的是你?” “你这么一直没告诉我,你也是两世为人的也不咱们早就……。” “两世为人,说了谁信阿?就连我姑姑和兄弟几个也都没敢透露过一句。” 他这里再无多少矜持,一把将人紧紧拥入怀中:“我差点就绝望了,怎么就孤零零剩我一人。好容易找到了害死你的真凶,就将儿子交给舅兄看顾,我便义无反顾地杀去了京城!” “究竟怎么回事?那天听太子良娣说起事后被幽禁,幕后黑手又是哪一个?” 就见他对着夜空冷笑着哼了一声后,才百般温柔地扶了景颜花坛边坐下:“任谁都没有想过,就连皇上闻听真相后良久不语。因为除了你们堂姐妹俩外,其余几位都有可能成为那传闻中‘勤王之人’的贵家千金,前后不到两年时日内俱是遭了毒手,只不过各自遇到的情况,不尽相同罢了!” “对了,还有一桩你未曾知晓,就是我赶回见你最后一面时,端王已临危受命成了新帝!” “那真凶我已经猜到了,必是当日‘好心相救’的端王妃无疑!” “没错就是这毒妇!为防日后有人威胁她的中宫之位,所以早在打听清楚所有的名录后,就开始着手安排了。当天要害的人原本是你家的那位堂姐,却谁知被她娘家姨母坏了事,不过事后还是没能逃过被烧死在幽禁之所的命运。” 此话一出,倒让景颜是倍感庆幸:“看来我被一箭射杀,又因毒性发作而亡,已经算痛苦最少的。我事后回想起来,当日恍恍惚惚之间被她的丫鬟喂食了什么,应该是能引起解毒汤药中起变化的那特殊的药汁才对!” “娘子到底是自小学医的。”赞过一句后,又再度开口道:“你可知那位的姨母,为何会暗中相助你家那位堂姐?” 见她难得茫然摇头,才轻笑着继续说道:“她压根就不是你们郑家的骨肉!” “什么,怎么可能二叔……再说二夫人也不像是红杏出墙……!” “我长话短说,当除你堂姐身边的Nai娘因睡姿不当,将没四月大的婴孩压死,让其小姑子暗中将家中相同月份的女儿偷抱了替换,而她的相公正巧是当年京城出了名的戏子,因为父女俩酷似的一张花容月貌,才使得那位的姨母动了暗中相助的心思。” “好了别人的事都说完了,咱们也该商量一下自己的事?” “我们什么事儿?” “我的傻丫头,自然是结婚,难不成还有别的比这桩更着急!” 却见这旁景颜先是脸色微微一红,才又撇了撇嘴:“上次咱们是被逼成亲,我已经够亏了,这次怎么也得先让你追上一回才行。结婚暂且不提,咱们先好好谈回恋爱再说,不过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一了,你多大?” “这回咱们差得更多,足足有七岁,不再让你追一次实在亏了。” “行,不过咱们能不能先订婚?” 就在这时,却被后面迅速赶来的一男一女,逮了个正着:“订什么婚,表妹你可别被人随随便便就哄了去,这人出院后才刚跟以前的女朋友分了手!” 没等自家表妹应了,快走两步将景颜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位索性一吐为快,想让他知难而退:“前女友什么的最麻烦了,等你先把事情彻底解决后,再去我小姨家说这事。” 谁知,这位还真去了景颜家,只是在短短两月后景颜父母带着大孙子回国之后,就立马才传出了两人打算十一月订婚,明年Chun天结婚的消息。 当这里再看向身边男友的眼神时,也变得不这么友善起来:“老实交待,你们俩是不是在我不知道时候,给我家那个涉世未深的小表妹灌了什么迷汤?” “没有,绝对没有,就是要灌也是老单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灌得我哪里晓得,要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去,我表妹还小哪里着急成这样了,就算你朋友的家世真心不错,也没理由赶成这样!” “兴许是前世有缘,也没一定!” “应该不是,我表妹从来就没跟我说起过……立马调头,不问个明白我今晚一定睡不着。” “没事我陪你睡就好了……哎哟,老婆打人不打头,我还得留着脑子多挣银子哪……知道,知道前面一个路口就调头去问个明白。” (全文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