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荣》 第1章 长夜辞 初夏的夜晚闷热无比，外面风声越来越大了。到了午夜时一道闪电划破了京都的长夜，轰隆隆的雷声随即而至。院子里的木槿被吹的东倒西歪，连花带叶落了一地。 雨落下来之后，“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柩上，终于开始有些凉意了。吹进屋子的风卷起了绣花镂纱床幔，莲台上的蜡烛被风吹的灯芯摇摆不定。 林清妧躺在楠木金漆床上，感觉到冷意慢慢睁开了眼睛，扶着滚圆的肚子，半支起身子低低咳嗽了几声。低声呢喃道：“怎么把窗户打开了......” 大夫说自己近几日临盆，顾凌特意增加了几个丫鬟嬷嬷过来照顾。她这几天浑身酸疼疲惫，下午睡了一觉，醒来时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服侍。 “春梅......”林清妧掀开身上覆盖的梅花吐蕊金丝薄被，拖着笨重的身子想要下床，却有些有心无力。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啪”的一声，不小心将床边那只白釉彩绘鸳鸯瓶给碰了下去，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插在瓶里的荷花苞颤了一下，静默地横在水渍里。 春梅听到动静急忙提着食盒跑进来，眼睛还红彤彤的，似乎刚哭过：“夫人，你醒了啊。” “木槿院服侍的人都去哪里了？”林清妧将被子拉过盖着身子，一脸疲惫脑子也不大清醒，倒是没有注意到春梅的异样：“我醒了一会儿，也没看到有人过来。” 春梅放下食盒，将床幔束在床柱上。弯下身子去捡花瓶碎片，听这话抿了下嘴唇：“奴婢刚才去厨房了，其他人约莫是没听到夫人喊话......”又顿了顿，声音有点哽咽：“外面的雨声真是大啊。” “是啊。”林清妧看着黑洞洞的窗户，耳边是连绵不绝的雨声。摸着肚子叹了口气：“最近阿凌都在忙什么？我这大半个月都没看到他的人影了。” 春梅心虚地低下头：“侯爷忙着朝廷的事情，兴许明天早上就过来了。” 林清妧微微颔首，拿出枕头底下的龙凤玉佩小心地把玩着。 春梅丢了花瓶碎片，拿手帕擦干净手过来拿软枕垫在林清妧后背，让她坐起来。然后将窗户关好， 烛光终于安稳下来，屋子里暖洋洋的。只不过却安静的有点过头了。 “如今京都可还太平？”林清妧仿佛不经意提起，黛眉下的眼眸雾霭动人，柔软的丝绸贴着身躯倒也没有显得臃肿：“前些日子听说皇上身子不大好，我还有点担心阿凌。” “这些事情不是女子可以随便议论的。”春梅打断林清妧，又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一些：“自然是太平，侯爷也很好，夫人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只是开玩笑罢了。”林清妧抿嘴笑了，笑靥如芙蓉出水，随口提起：“公主这些天还来府上找阿凌吗？” 公主金枝玉叶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之前说要下嫁入侯府为正妻被顾凌拒绝了，如今依旧是不屈不挠的纠缠着。 林清妧嫁入顾侯府已经四年，第四年她才有孕。只是最近快临盆了却愈发难见到丈夫，未免多想一些。 “恩......”春梅点了点头，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颤抖着手打开食盒，从里面断出一碗温热的汤药：“侯爷让奴婢给夫人送了药来，让你趁热喝了。” 林清妧接过碗，脸上有些落寞：“阿凌忙着大事，我也不能总是麻烦他。”林清妧不疑有他，还调笑了春梅两句：“你拿个碗都拿不稳，如果不舒服就快下去休息吧。”又问：“蜜饯儿呢？” 每次林清妧喝完药都会含上两颗蜜饯儿，已经是习惯了的事情了。 “奴婢忘了。”春梅咬着嘴唇跪了下来，垂着脸隐没在阴影里。 “无碍，你快起来吧，地上凉。”林清妧一口喝下了大半碗药，倒也不苦，只是觉得有点寒，将碗放下对春梅道：“孩子最近动静越来越大了，估计生下来不会随他父亲的性格......恩，太顽皮了些，若是个男孩子也就罢了。若是女孩只怕是要让我头疼了。” “是”春梅跪在地上，看着林清妧昏昏沉沉的模样，知道这个孩子多半是活不下来的。 林清妧低低地笑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直至肚子隐隐有些痛才意识到不对劲。她下身一凉跌坐在了床上，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滚落下来，死死地揪住了床幔，手指骨节都泛了白，捂着肚子疼得声音颤抖：“春梅，我肚子好疼......” 春梅匍匐在床边，握住林清妧的手已经是泪流满面：“夫人，你一定要坚持啊，是春梅对不起你，可是侯爷和公主吩咐的，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违背。” “你滚开”林清妧从她的话中听出来了端倪，满脸泪痕，失望地推开春梅，把能喊的名字都喊了一遍：“吴嬷嬷，小喜......” 春梅眼里带着怜悯和自责，有些于心不忍，一咬牙干脆坦白了一切：“夫人，没用的，所有人都在前厅迎接洛裳公主，再过几日她就嫁进侯府了。公主说今夜丑时是最好的时辰，如果这时候孩子生下来是最命好的。所以让侯爷给夫人准备了催生药......” 其实春梅心里也清楚，公主即将嫁作新妇，却容不下原配夫人林清妧，送来的怎么可能只是催生药那么简单。 但公主说是催生药，那就是催生药。 林清妧摇了摇头：“不可能，阿凌说过会爱惜我们母子，也说过不会娶其他人。” “如今皇上已经去世，公主的亲弟弟登基，今时不同往日了”春梅忍不住哽咽出声：“奴婢先前不敢说，怕你身子受不住......”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急促的拍打窗户仿佛是催命一般，夹杂着“轰隆隆”不绝于耳的雷声听得人心惊胆颤。 “我不信，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林清妧闭上眼睛，睫毛轻颤，摸着被几乎被剧痛撕裂的肚子。 林清妧已经不挣扎了，而是绝望地平躺在床上。眼泪顺着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夫人，春梅自知罪孽深重，今夜之后也不想苟活于世了。如果夫人活下来了也好，若是活不下来......”春梅悲痛到了极点，话都说不顺畅了：“来世莫要再嫁薄情郎。” 林清妧直勾勾的看着头上的白月帐顶，冷笑了一声：“如果我的孩子有事，你以为你的命赔得起吗？如今还敢在这里说教我？” 春梅知道林清妧不相信，对着她扣了几个头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林清妧一个人了。 她压抑着叫声，小腹里仿佛有冰块在绞一般，嘴唇都咬破了，手死死地扣在床柱边上，只怕自己挺不住昏过去。身下一片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林清妧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颊上，自下巴滚落的已经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汗水。肚子里的孩子由最开始的不安和躁动，至此已经慢慢安静了下去，只有肚子里抽搐一下才会有点动作。 “有没有人......”林清妧感受不到孩子的心跳害怕地哭出声来：“我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动静了......” 雷声掩盖了她的的哭声，哪怕她哭得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也无济于事。这短暂的一刻钟林清妧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深陷黑暗的绝望和孤立无援的无助。 终于有人来了。 一盏盏灯挂上横梁，整个木槿院灯火通明。 顾凌带着一众接生仆妇站在了门口，身侧还立着一个衣着华贵娇美明艳的女人。 林清妧听到脚步声从长廊远处渐渐靠近，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眸又开始有了焦距，浑浑噩噩地侧头看着房门被人打开，一股寒风携着几片落叶吹进了屋子。 哪怕再努力也只能看到门槛外面那一片蓝色衣摆，还有旁边那幅绣着凤凰绕花的红色蜀锦裙尾。 “去吧。”顾凌吩咐下人，自己却没有进去。 林清妧疼的几乎晕厥，意识朦胧间看到一群人进了房间，却没有看到里面有顾凌的身影。房间里的东西被搞得乱七八糟，掉在地上那朵荷花已经被踩碎了。 “你便如此薄情......有了富贵荣华，这偌大的侯府再也容不下我了......”她低声抽噎，却没有人顾及她说什么。 接生婆只是敷衍地查看了一下林清妧的状况就出去了，偷偷地看了眼顾凌的脸色，声音有些为难：“侯爷，夫人只怕是不行了。” “听天由命吧。”顾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灯火明灭的房间，转身离开了，没有半点留恋。 “夫人命薄难产，本宫贤良淑德，自然会厚葬她的。”女人嗤笑一声，对接生婆使了个眼色就跟着顾凌走了。 林清妧听到顾凌那平淡无波的声音传进来，觉得身上仿佛是被泼了一盆冰水。觉得身子很重，眼皮上被压了千斤重石一般。又似乎觉得很轻，轻飘飘就可以挣脱出来。 “阿凌......你说过会爱惜我。” 庭院深深向来是如此的，哪怕当初再多的承诺都变成了笑话。她还是成了他利益路上的牺牲品。 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孩子。”林清妧咬着嘴唇，手覆盖在肚子上，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内心泛起一阵阵酸涩和凄苦，慢慢合上了眼睛：“是娘亲对不起你......” 京都漫漫的长夜，在一场大雨中结束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晨光生 ?窗外的风吹进了屋子，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窗台下的白釉花瓶插了几朵桃花，带着露珠被阳光晕开金泽，粉嫩嫩煞是好看。 “小姐小姐”妙桂神色欢喜地跑进屋子，咋咋呼呼地揭开了床帘:“你快些起床吧，大人回来了，正叫你过去用早膳呢。”想着又歪头解气般的哼了一句:“大人还说要好好惩治三小姐。” 林清妧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光线太刺眼还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只看见床边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的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双干净的眸子一眼能看到底。此时正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个不停。 “三小姐也太骄横了，居然把小姐你推进水池子里去。你昨天喝了驱寒药就睡下了，所以不知道三小姐的态度，居然还说恨不得淹死......”妙桂及时止住了嘴，扶着林清妧下床，给她把鞋子拿了过来给她穿上，嘟嘟囔囔道：“奴婢再没见过比三小姐还恶毒的女子。” 眼前不再是喧嚣黑暗的夏夜，不再是下人们的冷笑和奚落。而是一屋子和煦春光，以及熟悉的喋喋不休的抱怨。 林清妧愣愣的任由妙桂摆弄，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正抖搂开折叠整齐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穿的少女，眼眶酸涩的厉害，颤着嗓子开口:“妙桂？” 陪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作为随嫁侍女和她一起去了侯府。在她嫁进去第一年就因为重冲撞了小姑被私刑杖毙了。林清妧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妙桂已经没有了气息，最后被草草掩埋。这也成了她心头一道伤疤。 妙桂看林清妧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神忽而欣喜忽而悲戚，不由有些慌了。林清妧向来活泼，不是个规规矩矩的主，今天那么安安静静地倒也是奇怪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居然这么不好？”妙桂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给她把衣裳穿好。拉着她的手，又是摸额头又是查看身体，皱着眉头紧张道:“莫不是昨晚上掉水里磕伤了哪里？” 林清妧拉住妙桂的手，感觉到她的体温和实实在在的触感。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是梦吗？ 分明她已经死了。 难道死人也会做梦？ 可是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林清妧不敢胡思乱想，生怕惊醒过来又在冰冷的木槿院，守着一方院子数尺高墙，作茧自缚仓促一生。 “我没事，我......很想你，也很想母亲。” 妙桂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可真是吓死奴婢了，你若想见姨娘奴婢陪你去就是了，不过姨娘正在听香院里和夫人赔罪呢。其实这次小姐确实是无辜了些，是三小姐推的二小姐你，反倒怪罪姨娘失职。” 林清妧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得这画面熟悉的很。 她坐在梳妆台前面，抬眸看着镜子里那张还没有经历过忍耐压抑的人儿。镜子里的人年纪尚小，巴掌小脸如白玉雕琢，长长地睫毛像小扇子更显得眉眼灵动，嫣红小嘴水润动人。翠绿小衣绣了精致银丝云纹，黄色烟罗下襦如月华铺撒开来。 “今年是什么年份了？”林清妧突然开口。 “昭历二十八年啊，小姐莫不是一觉睡糊涂了？”妙桂打湿了梳子轻手轻脚地给唐瑾言梳头发，暗暗羡慕这一头绕指柔的青丝。 “昭历二十八......十三岁......”林清妧喃喃自语，抬起手，难以置信地看到自己小巧的、圆润白皙的手，觉得这一切那么不真实。 十三岁，她依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少女，虽然只是京都四等家族庶出，但尚有父母庇佑疼爱。不用被婆婆厌弃、小姑轻贱，不用步步小心地周旋在深深宅院，如履薄冰的应付慢慢变化的丈夫。 她分明死于昭历三十六年，她二十一岁——带着无尽的绝望在风雨交加的长夜里死去。 难道是上天垂怜让她的人生再重来一回吗？ 妙桂打开梳妆台上的小盒子，拿出来一对脆黄蝴蝶兰流苏发梳别在林清妧双髻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姐果然是美人。这时候大人应该是等急了，小姐还是快些去前厅吧。” 林清妧走在屋外的回廊上，看到檐下郁郁葱葱的兰草和纷纷扬扬的梨花，鬼使神差一般走下台阶，浑身沐浴在阳光里，满头青丝如同落了雪。 十三岁她同林家嫡女林诗瑜发生争执被推下荷花池，这件事她印象很深，因为林诗瑜被父亲责罚更加痛恨自己，导致她们的关系愈发水火不容。 “小姐！”妙桂走了几步发现林清妧没有跟上，回头却看到她在院子了玩耍去了，气的跺了跺脚：“你怎么又玩去了，老夫人也在呢，待会儿你又要受罚了。” 林清妧眉心跳了跳，想起自己奶奶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生有一女二男，但却极其重男轻女，平日里不许孙女叫她奶奶，只能客气地唤一声老夫人。连唯一的女儿都想方设法送进了东宫，给比女儿小了七八岁性情浪荡暴虐的太子当侍妾。 薛氏因为林清妧的父亲林奇文没有儿子，所以拼命往大房这边塞女人，只不过也只是多了一箩筐孙女罢了。她倒也不至于迁怒儿子，只不过对大房这些“不争气”的女人们不待见得很。 林清妧的记忆渐渐鲜活起来，仿佛面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而顾侯府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如今长夜过去，梦也已经醒了。 林清妧叹了口气，隔着梨花花幕对妙桂笑了，眼里弥漫起一层水汽：“妙桂，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 “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妙桂听得一头雾水，总觉得林清妧有些不一样了，暗自嘀咕：“莫不是往水里泡了一遭，人也开了窍了？” 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精致细腻的檀木八仙桌，上面十几道菜丰富精致。大厅四个角落的木架上都放着青花大瓷盆，里面是颜色深郁幽青的君子兰，由人好好侍弄着倒也养眼。 林清妧踏进门槛就听到了薛老夫人的斥责声，本来有些暖意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前世她母亲苏姨娘就是被薛老夫人间接害死，这个家最后也被这位蛮不讲理的老妇人拆得七零八碎。 “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让我这幅老骨头在这里候着你，哪里有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薛老夫人稳稳地坐在上座，周围一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头上的发已经花白了，还戴了满头翠钗，身上枣红色褙子暗绣着密密麻麻的花纹。 薛老夫人是在大房这边住的，立下了规矩不许儿媳们上大厅饭桌吃饭，所以在场的只有薛氏，林奇文还有五六个孙女。大家都屏息默不作声，有看笑话的，也有担忧骂到自己身上的。 唯有林奇文脸色不大好看。 林清妧一反常态地默默受了责骂，在林奇文身边空着的位置坐下，环顾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薛老夫人身上。 若说前世她对薛老夫人的态度是敬畏和厌恶，到了这一世恐怕就只生剩下了不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老妇人偏偏横不得这一大家子的人都就握在自己手里，最后落得个凄惨终年的下场。 这也是她作茧自缚。 薛老夫人看林清妧没反驳自己，又冷哼了一声：“庶女就是庶女，同她母亲一般上不了台面。不认清自己的身份，还同嫡女发生争执，目无尊长的东西就算是淹死了也是活该！” 林奇文听到母亲这么夹枪带棒地骂了自己妻女，有点听不下去了：“母亲，这林诗瑜的错，你怎么又骂起言丫头来了。她昨个晚上受了惊吓，起迟了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清妧看了林奇文一眼，有些纳罕他会为自己说话，他虽然是一家之主，但却是个愚孝的，且优柔寡断没主见惯了。 “不是大事？我十三岁就嫁给你父亲一起打拼家业了，你爹死得早，我含辛茹苦把你们拉扯大，做得哪件事不是为了你好？”薛老夫人冷哼一声，拍下饭碗和筷子：“苏氏没有教养好女儿，生了个不安分的东西，这个月就让她待在梨花院里抄三百遍女戒，好好学学怎么当个贤妻良母，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奇文无奈地叹了口气，左右为难。 “老夫人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林清妧拿起饭碗，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 句句骂的是自己，罚的却是她娘苏梨云。若是以前她便受了，但重活一世的她不想再委曲求全。她会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不再奢求荣华富贵和美满的爱情，而是一点一点地弥补前一世的遗憾。 头一桩憾事就是她娘亲苏氏，前一世林清妧嫁出去之后，苏梨云就被薛老夫人赶到了京郊庄子上，终日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得了急症去世…… “啪”薛老夫人拍了下桌子，瞪着林清妧冷笑了一声，发福的面庞上一脸的苍斑皱纹：“你倒是越来越规矩了。” “那还是多亏老夫人教养的好，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林清妧忽视薛老夫人要吃人的眼神，小脸绷的紧紧的，无畏无惧地直视着薛老夫人，眼里似乎有千年寒冰一般，让人从脊骨里感觉到寒意。 薛老夫人看到她眼底的寒意，额上有些虚汗，但一想到被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给盖过气势，不由怒从中来：“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们母女赶出唐府？” 林奇文给林清妧递了个眼神，生怕她再惹怒了薛老夫人。虽然林奇文是家主，但真正握着当家大权的却是薛老夫人。 “你最好将我们赶出去。”林清妧轻蔑地笑了一声。 她临死时春梅说，京都变天三皇子登基，那么太子党自然跟着倒台。 虽然林奇文只是个监管诗书典籍的秘书史，没什么政治立场，但林家大房和二房的正妻都是站在太子派的武官出身，她姑姑林梦书更是太子宠妾。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念故人 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干预皇族之事，所以这一世她既然早早知道了某些注定的事情，定然是躲得远远儿的。只恨前世没有多出去了解了解世事，不过又有些庆幸没有知道太多。 林清妧操持顾侯府宅院内以及府外商业之事，在看人脸色中磨出一副好手段。她母亲本是北国的人，她与北国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来倒也不算是细作，不过她那几年都在背地里为与南国水火不容的北国办事，一个女子将南北商业渠道握在手里。到最后放弃了一切，却没得到什么好结果。 但如今的她，想要带着她娘在这个世上立足却是没什么困难的了。 林清妧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放下碗筷站了起来:“父亲我有些不舒服，您慢慢吃吧。” 薛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看着林清妧，恨不得用目光将她戳出一个洞。她本是林老爷的糟糠之妻，发家后林老爷三妻四妾，嫌弃她粗鄙不堪，因此她最是怨恨那些娇娇弱弱的女子，大抵是害怕儿子也如林老爷一样，有了妻女便忘记了自己，所以也不喜欢这些狐媚子一样的媳妇儿孙女们。 “阿言，莫要胡闹。”林奇文皱了皱眉，看了下薛老夫人堪比锅底的脸色，脸上挂不住了，语气也严厉了几分:“你还不快给奶奶道歉，平日里我教你的诗书礼仪你都不记得了？” 坐在林清妧下座的林素瑶低着头，脸上露出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林清妧和她们都是庶女待遇却完全不同，她们日日学习女红，即便是请了夫子来教习却也是应付了事。但林清妧却从不用学女红，也不用到处请安，做那些繁琐看人脸色的事情，每日由林奇文亲自教导诗书——端是叫人嫉妒的很。 “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林清妧抿了抿嘴唇不卑不亢地回答，看到父亲因为她顶撞了薛老夫人几句就如此生气，但对薛老夫人动不动就罚她跪祠堂的事情视而不见，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况且林奇文教导她的东西，人打我一巴掌必须得好言自省？真是叫她好笑。以往的日子她对林奇文教的道理深信不疑，但如今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她，只会对伤她的人千百倍奉还！ 林清妧站起身来环顾饭桌上的人，她的那些好妹妹们神色各异，大多数是冷眼旁观嘲讽有之。 在她们眼里，林清妧一个没什么脑子的庶女偏偏能得林奇文宠爱，一个个心比天高的早就恨得咬牙了，虽然经常使绊子让林清妧不好过，但也难解心头的嫉妒。 就在这时候她身边那个身量苗条的少女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清妧的衣袖，很是担忧:“姐姐，你就别惹老夫人生气了，我知道你气父亲没有重罚三小姐给你出气，但毕竟嫡庶有别，况且如今三小姐的表姐又得了皇上宠爱被册封为妃……你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喜怒，总得为林家想想。” 林清妧凝眸看着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勾了下嘴角，将视线挪向那人脸上，细长柳叶眉，一双眼眸水润动人，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裳瘦弱朴素但却惹人怜爱。依旧是如此的让人怜惜，可惜她前世没有认清这“好妹妹”的面目。 “素瑶都懂的道理，你这个做姐姐的却不明白。”林奇文语气里包含着浓浓的无奈，他平日里最宠爱林清妧，但此刻却有些失望了:“看来是我太娇纵你了。” “你才知你娇纵她？她就仗着你宠就无法无天了……她娘也是一般无二的不要脸。”薛老夫人嗤笑一声，噼里啪啦地就接过了话头:“不吃便不吃罢，我林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往后也不要再上大厅来了，碍眼的很。” 林清妧听他们的话也不恼，对她而言总归是无关紧要的人。她在顾侯府那种高门绮户当管家主母，对付那些豺狼虎豹般的人物尚且游刃有余，在富贵场上人人敬重的富贾们尚且得恭恭敬敬称她一声“六小姐”，又怎么会把林家的这些妇孺老人再放在眼里？ “那就多谢老夫人了。”林清妧似笑非笑地拂开林素瑶的手，在于她擦肩而过时，微微停顿，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这人……最不喜欢给别人当踏脚石。” 林素瑶愣了一下，不明白林清妧突然就想明白了，只以为是苏姨娘提醒了她。诺诺地回答:“姐姐误会我了，妹妹这都是为你好。苏姨娘不喜欢我，难道姐姐也会相信偏薄之词？” 但是不待她把话说完，林清妧就已经大步走出了大厅，一路上也不理会下人们行礼，大步流星地转过屏风进入后院，果然看到苏梨云在梨花院的垂花门口担忧踱步。 “娘。”林清妧鼻子一酸，眼前就被水汽蒙住了，这时候当侯夫人时学的礼仪通通都被她抛之脑后。提着裙摆就跑了过去，不管不顾地撞进了苏梨云的怀里。已经失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怎么能冷静？ “阿言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还是因为昨夜的事情害怕？”苏梨云有点慌乱，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忧，小心翼翼地摸着林清妧的脑袋，轻声安慰:“阿言莫怕，有娘在这儿，就算拼了性命也不叫别人再害你。” 她当年先嫁入林家，也是因林奇文许了她正妻之位，谁知后来赵妍一嫁来，薛老夫人就逼着她让位。林清妧本该是嫡女，如今却……苏梨云只恨当年没有带着林清妧一走了之。 这林家个个不是什么好人，她也同林清妧说过许多次要提防着些的，林清妧听却觉得是她想得太多，母女间不知不觉就有了隔阂。母女两个如此亲昵，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事情了。 “娘，我好想你。”林清妧死死地抱着苏梨云的腰身，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觉得所有的委屈都涌现出来，哭的和个花猫儿似得:“我以为我的身份她们总得顾及着你，没想到……娘，是我对不起你。” 多亏得林清妧说的隐晦，不然苏梨云怕要当她中了邪。她哪里会知道林清妧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只以为林清妧是知道了夫人责罚自己的事情自责。 苏梨云拍了拍林清妧的后背，推开她拿出手绢给她擦眼泪，自己眼睛也红了一圈儿:“不怪阿言，是娘的错，娘没有保护好你，还让你受了委屈。” 林清妧咬了咬下唇，死死地盯着眉目清婉如画的女子，生怕她一转眼就不见了。 “以后离妹妹还有姨娘们远些……她们，她们没你想的那么好。”苏梨云斟酌道，怕惹了林清妧不快，又不想自己女儿再被别人当猴耍。 在这种大宅院太过天真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们母女从未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却磕绊极多，这次落水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只怕......苏梨云心头一痛，愈发恼恨这林家的人。 “我知道她们不是好人。”林清妧想起来前世差点害得自己身败名裂的林素瑶，眼里闪过一丝暗沉。 她在众多姐妹中和林素瑶最要好，觉得她娘难产丢她一个人怪可怜的，所以平时什么都让着她、念着她，却不想养了一条白眼狼。 林素瑶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处处为她“着想”，挑拨她和苏梨云母女间的关系，还让林奇文彻底厌烦了自己…… 如果不是林素瑶和林诗瑜在桃花小宴上陷害她，坏了她名声，她嫁入顾侯府后也不会那么艰难。 可惜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素瑶已经凭借着好手段巴结上了权势极大的定海王，成为宠妃。不断给她施压，那一年她在林家过得很艰难，直到成了北国侯府的棋子才稍微有点时间缓了口气…… “你知道？”苏梨云难以置信反问，早知道这话她说过无数次了，没回都是被林清妧不耐烦地打断。 “以前父亲让我读那些书，我总觉得人性本善，但是现在明白了。”林清妧点了点头拉着苏梨云的手，低声哽咽:“是我蠢，老是相信外人让娘伤心，往后再也不会了。” “你能想明白娘便放心了。”苏梨云叹了口气，伸手拢了拢林清妧额边的碎发，心里有些感慨。她何尝不希望女儿简简单单长大？却更希望她能平安。 月色美得一塌糊涂，风声温和，不远处的青草池塘还有青蛙呱呱的叫声。梨花香随风潜入房间，安置好梦。 夜里熄灯后林清妧却怎么也睡不着，瞪着眼睛看着从窗外流泄进来的月光。前一世她小心翼翼最终却不得善终，重活一世已然将那些旁的东西看得极淡，只注重自己的想法，索性活的快活些。 她觉得累，想不顾一切地带着娘远离纠纷，但这是绝不可能的。而且那些害过她的人，她也无法看着他们好过。说起来再过几天就是桃花小宴了，这一次她不但不会让林素瑶得逞，还要让她自食恶果……至于林诗瑜，大大小小的恩怨太多，一时间也算不清楚，而且林诗瑜还有一场让人羡慕的大好机缘，可惜这一次是她林清妧的了。 她这一世要做个坏人，只有坏人才能人人害怕，活得更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笑面寒 和煦阳光洒落在一尘不染的朱门台阶上，春日清晨雾气刚消散还有些冷。高墙里树木翠掩，在青石大道上落下一大片斑驳的影子，阳光被拆的七零八落，几只鸟儿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妙桂给林清妧系上素色银丝披风，又从另一个丫鬟手里拿过小巧精致的莲纹暖炉硬塞给了她：“这些麻雀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吵死了。” 林清妧却半点不觉得嘈杂，反而觉得这样的热闹才能感觉到身体了的血液温热，自己还是个活人。她觉得有些热，巴掌小脸上泛起了些红润，有点无奈地抬起手里的暖炉：“这都是春天了，还要抱暖炉吗？” “小姐你前几日落水受了寒，本就不该出门吹冷风，还不好好护着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妙桂一听林清妧这话就吹胡子瞪眼了，神色不善地看了眼走在前面打着把红梅油纸伞的林素瑶，哼了一声：“你偏偏要听五小姐撺掇，那桃花小宴有何稀奇？府里又不是没有桃花。” 林素瑶本来正准备上马车，听到妙桂的声音身子一僵，回过头一脸委屈地看着林清妧主仆二人，解释道：“我是怕姐姐在府里憋坏了身子，想让姐姐出去走走透透气，妙桂你怎么能......”她咬了咬有点白的唇，手握着伞柄微微颤抖：“这种话叫我好生伤心。” 林清妧啧了一声，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是的啊，妹妹一片苦心，妙桂你怎么能曲解她的好意呢？” “我”妙桂被林清妧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眼里有些失望，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宁可相信一个虚假造作的坏女人，也不愿相信自己。正在她黯然时却感觉到小手被人捏了一下，转过头对上了林清妧稍安勿躁的眼眸，突然明白了什么，小姐这是在说反话？ 林清妧安抚了妙桂，看着一身缥缈似烟白裙的林素瑶，似笑非笑地开口：“妹妹如此为我着想，我自然也会好好报答妹妹的。”又叹了一声：“昨日真是我看走了眼，原来妹妹穿白衣真是美极呢。” 妙桂暗戳戳地撇了撇嘴，披块纱帐也美极。 林素瑶只觉得林清妧的话透些奇怪，但细细想来又没什么问题，顶多是当她良心发现了，便和善的回以微笑：“我不求姐姐报答，只盼望着姐姐以后嫁入顾侯府，还能记妹妹一分好便心满意足了。” 她自认为回答无可挑剔，但对上林清妧似笑非笑的脸，却觉得她眼里隐隐有嘲讽的意味。林素瑶向来敏感，连忙敛眸收伞，由贴身丫鬟挑开帘子扶上了马车。余光瞟到姗姗来迟的林家嫡女林诗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帘子晃悠两下便隔绝了视线。 林素瑶坐在马车软垫上，抚平了衣摆的褶皱。想着林清妧的话，脸上有些自得，拉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问：“小杏，今日我这身衣裳当真好看？” “五小姐自然是最美的人儿，衣裳漂亮极了，就是太过素净了些。”小杏看了看细眉弯如月，一身白裙如云雾般轻盈出尘的少女，眼里艳羡：“我一个女子看到了小姐都忍不住怜惜几分呢，可比二小姐和三小姐动人多了。” “莫要捧高踩低。”林素瑶抬手轻敲了下小杏的额头，但脸上的笑容却深了几分。 昨日她让林清妧帮她选去桃花小宴的衣服，林清妧从她中意的白裙和粉裙中挑了粉裙，且说什么可以两姐妹穿一个颜色......她自然不会同那没品位的林清妧穿一样的衣裳。她本欲穿粉衫也临时变卦改成了白裙，撑把红梅伞想叫人忽视都难。 林府门口停了几辆马车，饶是青石大道宽敞此刻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林清妧披着披风，一身大襟交领嫩粉色的襦裙束腰的环珮极其精致，将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脚下踩着白色花纹的绣鞋，一对秀丽蝴蝶在鞋面上栩栩如生。柳眉琼鼻，樱桃小嘴，五官仿若是名匠精心雕琢出来的。 “呵，不是说要死要活了吗？这还能出门凑热闹？”林诗瑜穿着一身红色齐胸对襟襦裙款款走来，头上发髻上插着一对金飞凤衔珍珠步摇，愈发衬托得皮肤娇嫩，容貌清丽。 林清妧看着林诗瑜，眼神复杂。 “别以为父亲给你出气你就可以在我面前横着走了，我要做什么可没人敢拦着，往后在这林府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林诗瑜扬了扬下巴，眉梢高挑，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里满是嚣张和不屑，往林清妧面前逼近两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你那不要脸的娘，灰溜溜地滚出林家大门！” 林清妧戏谑地抬眸，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那就拭目以待了？” “哼，你最好一直能那么嘴硬。”林诗瑜只当她是虚张声势，翻了个白眼，就被婆子丫鬟们拥簇着走去了那辆最华贵的马车。临上马车前还回头对林清妧丢了个不屑的眼神，一副你嫉妒也没用的表情。 妙桂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十分担忧地看向林清妧：“小姐，有大人在，定然不会由三小姐胡来的。” “不用担心。”林清妧撇开那双清亮的黑眸，眼底闪过一丝那阴霾之色。虽然如今的林诗瑜对她而言还没多大威胁，但她也不会掉以轻心。 风府和林府一个街头一个街尾，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风家是富贾，在重官轻商的南国，即便是朝廷也敬重忌惮几分的，可见其家业之大，虽不至于富可敌国也是富甲一方了。而林家虽然也算是有名望的家族，但品阶最高的也只是林奇文——一个管理诗书典籍的三品秘书史，和风家自然是不可相比。 林家是要多多走动的。 林清妧挑开纱窗，仰望着风家紧闭的正门上高高悬挂了匾，眼里微微一动。有皇帝亲笔题匾的风府，确实是光耀门楣了，但没人知道在风家里隐姓埋名的那位又是何等尊贵。 女眷小宴自然不会走正门，而是往侧门进去。有下人来迎接林家一众小姐，林诗瑜自然是走在最前面，其次便是林清妧了。而林素瑶乖巧地跟在林清妧身边，说什么林清妧都只是淡淡的应和。 林素瑶注意力似乎也有点飘远，踏进风家朱漆高匾的侧门，手撺着衣摆，眼底闪烁着淡淡的兴奋。 林清妧提着裙摆走下台阶，从抄手游廊往一个名为“春源”的门走去，淡淡地撇了林素瑶一眼：“妹妹看来很开心？” 林素瑶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些不自然：“呃，自然是开心，我是庶女能参加的宴会不多，所以难免有些......” 林诗瑜回头督了林素瑶一眼，她向来是看谁都不顺眼的，这回难得没有讽刺林素瑶什么。 “表妹，可让我们好等。”一位妙龄少女从春源门里聘聘袅袅的女子走了出来，一身丝织白色长裙层层叠叠如远山烟黛，手里握着一把雪花梨镂花小扇，白皙的面容上是淡色眉眼，相貌清丽绝俗，光是气质都能让人多看两眼。 带路的下人们殷切地行礼：“赵小姐。” “不必如此多礼。”赵长歌温和地笑了笑，看起来是个性子好的，还拿了些散银给他们：“这春源门是不准带丫鬟进去的，你们帮我照拂着些林家妹妹们。” 林清妧看着面前这位年纪稍长的少女，自然一眼就认出来是赵夫人娘家的人，京都四美之末的赵长歌。她还有一位沉鱼落雁的姐姐名为赵长雪，如今是皇宫里正当宠的惠妃娘娘——也是赵夫人母女两个在林家嚣张的依仗。 “表姐。”林诗瑜笑盈盈地凑了上去，亲昵地拉过自己的手：“你只需在里边等我便是，何必出来跑一趟，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许久没见自然是想念的紧，你平日也不去赵府走动走动，姐姐进宫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女子，也没个伴儿。”赵长歌笑着埋怨，但话说出来却叫人好感更加。温和的眼眸往林诗瑜身后扫了一眼，落在了林素瑶身上，不动神色地皱了皱眉：“这位倒是玲珑人儿，不知是？” “庶妹林素瑶，拿不上台面的，表姐问她做什么？”林诗瑜纳闷道，毕竟年龄还小，以为自己表姐想同林素瑶结交，当即哼了一声：“我们嫡系哪有和庶女结交的道理。” “你呀，何时能改改这脾气，我看你素瑶妹妹脾气就极好，你得多同她学学。”赵长歌没有再说下去，但偏偏听的人都觉得她是好意，她晃了晃手里的小扇，又晲了林素瑶一眼：“表妹随我过去吧。” “好”林诗瑜应下，恶狠狠地瞪了林素瑶一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清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似乎想到什么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就随赵长歌走了。 林素瑶感觉到赵长歌的眼神里有不屑，瘦弱的身子无端的一颤。听着林诗瑜的话扎人的很，几乎抬不起头来。她心思深，一想就通了，心里暗暗恼怒自己为何穿这和赵长歌相似的衣裳，如今叫人侮辱了，偏偏别人还不觉得。当即又不满地瞪了林清妧一眼。 赵长歌是心高气傲心机深沉的人，虽然面上温柔贤惠但也是两面做派的人，得罪她可不是什么好事，偏偏林素瑶因为穿了和她差不多的衣服得罪了。 林清妧一直垂眸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倘若前世她能多些防人之心，也不至于被算计了。她能记得赵长歌今日的穿着，故意摆了林素瑶一道，因为这一天的事情确实够她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 前世桃花小宴上，林清妧被人泼湿了衣裳，林素瑶好心将她带去客房换衣服却将她锁在里面，还偷走了她的外衣，好巧不巧的是屋里还有个被下了药五花大绑的少年。林清妧好心将他放了，但少年却神志不清地扑了上来。就在这时候一大群人闯了进来，林素瑶大声质问她为何要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她绝望地辩解却没有人听。 那少年是赵长歌的随身小厮孟冬，长相英俊秀气，也是个读过书的，因为家境穷苦才被卖进赵家。恪守礼仪的少年，此时却被人下了药在房里于林家庶女厮混。赵长歌看了勃然大怒，而孟冬清醒过来当晚就跳湖自尽了。 人人都道她觊觎孟冬美色，给孟冬下药结果逼死了他。林清妧声名败尽，在暗无天日的林家戒堂关了整整一年，慢慢反应过来是谁害了她，再悔恨却都无济于事。 她十四岁过半才被人救出去，不过那时候她眼睛已经瞎了，虽然后来治好但总归是留下了后遗症的。以至于后来多少午夜梦回，她都忍不住想，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姐姐你？”林素瑶缓和下心绪后，注意到林清妧凛冽的眼神，背后不禁一凉，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恐惧：“表情好可怕，就像.....”她怕惹林清妧不开心咽下喉咙里的话，诺诺道：“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清妧被林素瑶打断回忆，收起嘴角的冷笑，转眸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解释：“突然想起以前好心养了一只猫，后来却它狠狠地挠了一爪子。现在想想应该在她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将它弄死的。” 林素瑶咬了咬牙，心虚地低下了头，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不安。莫非是林清妧知道了什么？怎么可能呢，她林清妧最是好骗，而且自己最近也没有见她有何异常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桃花宴 “我不过同你说笑罢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林清妧了然地笑了笑，小扇般的长睫毛忽闪两下，嫣红小嘴一张一和：“也怪我失言了，如妹妹这样向来心善的人儿，定然会放过那畜生的。” 林素瑶不知道怎么答话，扯了扯林清妧的衣袖，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姐姐，我们也去后院桃园吧。听闻风家的前厅有男客，我们待在这里万一遇见了也不好。” 妙桂这些丫鬟是不能进来的，所以春源门前就只有林素瑶和林清妧两个人了。旁边抄手游廊不时有丫鬟端着东西去前厅，林素瑶这话说得倒也不错。 林清妧正要顺她的意，就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交领长裙的丫鬟端着姿态走了过来，停在了她面前。 那丫鬟看林清妧默不作声，便柔声道：“二小姐可否移步？我家公子有东西给您。” “不必了。”林清妧扯了扯嘴角，自然知道是这丫鬟出自顾侯府，语气平平淡淡：“替我给你主子问声好，只不过我们男女有别，往后还是不要见面才是。” 顾凌恐怕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见到的人。爱则有之，恨亦有之，林清妧想起临死时他那冷漠的言语，心底那丁点儿感情都成了死灰。 丫鬟愣了一下，原本有些不屑的眼神稍微变化了一下，看林清妧却不似说笑，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就走了。 到了游廊转角一棵海棠树遮掩的地方，那丫鬟看到顾凌沉默地站在台阶花枝下，透过空隙看着那边粉衫正好被风吹拂动有些懊恼的美貌少女。她眼里闪过一丝妒意，不过很快就遮掩下来了。 “公子......” “我知道了。”眉眼如画贵公子打断了她的话，一袭天蓝色精致长袍，长袍上用银线绣着一道道花纹，端的是风度翩翩。 海棠花红烈烈一片，煞是迷人眼。不过春源门后干净的天空下那一片如霞云般的桃花亦是娇嫩无比，含羞带怯的叫一众女眷们喜爱非常。 “姐姐，刚才那人的公子是？”林素瑶慢慢跟随着林清妧，心底隐隐有猜测，林清妧认识的男子不多，如是顾凌，林清妧应当不会是这般态度才是。 林清妧抬手做了个噤言的手势：“不要多问。” 林素瑶目光又看回头了眼那个已经没有人的春源门，暗道是林清妧和顾凌闹了别扭才会放下这种不再相见的话？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了些不悦：“听说你前天出了趟门？” 林清妧点了点头，抬出细如白瓷的小手接住了几片纷纷扬扬的桃花瓣，怀里还搂着暖炉，看起来娇憨无比。对林素瑶的追文也不恼：“我娘给了我些银钱，我便去雪阁买了些小玩意儿。” 她自然不会说她顺便见了个人，好对付你呢。 “雪阁的东西很贵，看来苏姨娘是真宠你啊。”林素瑶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是不是她出门见了顾凌，便试探道：“还有个顾公子待你那么好，我真羡慕姐姐。” 顾凌是京都有名的翩翩少年郎，有小国公之称，不仅是因为他的外表生的好看。他是顾侯独子，以后是要继承侯位的，而且文武皆有所成，年纪不大却已经初绽锋芒了，虽不能与当朝年轻国公比美，但也有几分国公的风华。所以林素瑶惦记着顾凌也不是稀罕事。 一道青石砖铺陈的小路，旁边是开阔的花草处有几座亭阁，虽然门小了些，但进来才发现此处流觞曲水别有洞天。水上的楼台水榭已经有不少人了，琉璃瓦角垂落了做工精巧的风铃此时正叮叮当当脆响悦耳，石头矮桌椅雕刻了栩栩如生的番地莲花纹，倒不似南国风格。 “这里的主人倒是有心。”林清妧忽视了林素瑶的话，桃花小宴一直是她的心结噩梦，倒不记得风家有如此好的地方了。她想了想又晲了林素瑶一眼：“我和顾公子只是朋友，不过是见过几次，你若对他有意便去央求赵夫人将你许配给他。不过......” 林清妧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开口：“你还有更好的选择，譬如说当朝王爷。” “我怎敢肖想王爷。”林素瑶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柳眉微蹙，无奈地叹了口气：“姐姐就爱拿我说笑，我的婚事哪里由得我。” 林清妧唔了一声，不置可否。手无意的绕着衣服上的丝带，林素瑶如今与王爷还没认识，如此倒方便她办事，不然她可不认为真能动得了高尤护着的人呢。 两个人刚在桃花树下垫着软垫的空石桌坐下，就有丫鬟端茶过来，还添置了瓜果盘子。刚打发走那丫鬟，就听到旁边那桌四个妙龄女子在议论纷纷说些什么。 “我今日来得早，正好在马车上看到那四位公子打马从前门进去，当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一个枚红色裙子少女一脸惊艳。 “你且说说是谁，莫不是你又看走了眼？”另一女子娇笑着打趣：“上回你指着歪瓜裂枣也是如此说的。” “呸，这四位是京都有名的才俊，断然不会错的。”少女也不卖关子：“最前面的是风家那位男客，一双凤眸，脸生的如狐狸般，比女子还娇魅几分。其次是绿竹衣裳的男子——便是徐家那位不混官场的年轻太医，果真是温润如玉笑颜暖人。 少女缓了口气：“和他并肩的是位蓝衣贵公子，定然是顾侯府公子无疑了，这京都也只有他那份清贵气儿能与国公一比。最后的是......风公子的恩......好友。”少女脸色有些古怪：“纪。” 一人惊呼：“还真让你即见着了，早知道我也早些来了。” ...... 林清妧默默地听着，连喝了几杯茶水，传言中风家贵客是个断袖，同一名为纪的少年有些暧昧关系。但不出一年又传出百里将军找回了亲子，名为百里纪。却正是同一人。 她重活一次不愿掺和什么，偏偏......让她站在了靠近旋涡的地方。前一世她被关着的时候，本来定给了百里纪做妾氏......如果没有今日这档子事，她没被关，自然不会有人救走她，且她不会再嫁给顾凌。那么，她会不会再一次被定给百里纪？ 林清妧捏着杯子脸色凝重。 桃花小宴端是自在的，有人寻了开阔地界放风筝，也有人在吟诗作对，亦有人在说些有趣事儿。 林素瑶听那些人的话，脸上泛起了微微桃色，一手支颌，眼睛里有些羞涩。这几位自然是徐太医徐江玉最是良配，他是徐太傅之子，徐家也是一等一的家族，且徐江玉那般的谦谦君子......林素瑶抿了抿嘴唇，不过顾凌那种岭上花也叫人心动呢。 她看林清妧神色不大好，连忙见缝插针的开口，在一旁故作神秘道：“姐姐，听说这里有一株白色的桃花，是从北国移植来的，异香扑鼻难得一见。我们去看看如何？就在这桃林深处呢，也不大远的。” 不远处是密集桃林，粉嫩嫩一片像神女拂过的粉丝霓裳，明艳动人。不过枝丫低且花团锦簇的，进去容易弄乱头发或是刮扯了衣裳，所以人很少， 林清妧古怪地呵了一声，一副很纳闷的样子：“桃花还能有白的？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她说罢就放下茶杯和暖炉站了起来，打先往桃花林里走进去了。 林素瑶跟上，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林清妧挑开桃花枝弯着腰走了进去，桃花枝丫一颤花瓣便纷纷扬扬的落了她一头，却比小双髻上的彩石簪子颜色还好看。两人寻着泥泞小径，提着裙摆往内越走越深，越来越安静。 “就快到了，我来带路吧。”林素瑶不由分说的走到了前面，生怕林清妧不耐烦了要回去。 林清妧似笑似叹“妹妹认识路啊？你来过？” 林素瑶有些心虚：“不是，我只是打听了下路线罢了。我想着姐姐前几日不顺，若是能开心些便好了，所以就打听清楚了些。” 林素瑶这人，就是能表面一副柔弱体贴的模样，心里同时盘算着如何算计别人，为自己谋利。 林清妧想起自己身败名裂后，林素瑶就成了林奇文最娇宠着的女儿，而自己则如过街老鼠般，就算提一提都会污了嘴。嘴角的笑容不禁冷了几分。 林素瑶感觉后背一冷，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般，害怕地回头，却看到了林清妧迷惑好奇的脸。她捏了捏手心的汗水，又看着面前的落了桃花的路，心道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她经营至今还说动了林诗瑜帮忙，断然不会有放弃的道理。 她明白，只有毁了林清妧父亲才能看到她。归根究底，她和林诗瑜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但是林诗瑜比她幸运。她不得不自己为自己搏一个前程。 就在两个人安静的时候，前面草丛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素瑶以为是那婆子来了，正要眉飞色舞，却听到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透过草隙正好可以看到一个衣衫半褪半靠着桃花树干的男人，身体曲线线条优美性感。身上趴着一个身材丰满圆润一丝不苟的女人，此时女人正将双手搭在男人青丝披散的肩膀上。 而那个男的手放在...... 林素瑶脸色红的可以滴出血来，而林清妧捂着眼睛转身就走，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却没有看到男子雾霭勾人的凤眸正好望了过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风流人 走出去不远，林清妧突然回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的林素瑶，心里一阵无奈：“你就是让我来看这个的？”她眉眼弯弯，眼底却一片冰冷，义正言辞地开口：“我竟不知妹妹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却有这种爱好。父亲平日让夫子教导你们礼仪，可不是让你这样行事。我实在是羞耻万分，你若要执意窥视，我也没办法奉陪。” 林清妧自然知道这件事纯属巧合，不过是故意这么说将事推给林素瑶罢了，给她添堵罢了。那个男的她也知晓，正是风家那位贵客夙戈，得罪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这样都能撞到今后的风云人物，她倒真是佩服自己的运气了。 “姐姐，我也不是故......”林素瑶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林清妧脸色微微变化，然后自己就被她大力一扯。林素瑶话还没说完，就被兜头泼过来的冷水浇成了落汤鸡。水顺着湿哒哒的头发从脸颊流下，白裙湿透贴着纤细的身子，勾勒出青涩美好的弧度，一双美腿若隐若现。 泼水的婆子脸色一变，心知是泼错了人吓得跪了下来，她在和林素瑶说好的地方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听到说话的声音就端着水过来寻，本来看到林清妧背对着自己，当即就下手了，谁知道她突然将林素瑶拽了过去。 “老奴并非有意......” “你是瞎了吗？”林素瑶气恼地叫了一声，气势汹汹再没有半点柔弱。她冷的一哆嗦，捂住了胸口，刚要开口大骂，就看到林清妧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林清妧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将手帕折好收进袖子里，背对着林素瑶温和地笑了笑：“你既然不是故意的，我们也不会怪罪与你。多亏了你今日这盆水是泼在我妹妹身上，她向来善良，断然不会和你计较什么。若是我，可能会将你捉拿回去好生折磨一番也说不定。” 婆子看到一脸怒气的林素瑶和笑意淡淡的林清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何，婆子看到林清妧那副笑靥居然打心底儿的发寒，她明明笑着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感情，居然比林素瑶还要可怕些。 “你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吧，将我妹妹泼成这幅模样，我看了你都忍不住要生气，又怕责罚了你妹妹会和我闹别扭。”林清妧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头对林素瑶眨了眨眼睛道：“妹妹，你说是不是？” 林素瑶咬了咬牙，低着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是，自然是！” 婆子听了立马撒腿走人，如今这些闺阁里养出来的女子一个个儿都不是什么善茬。不过她不是林家的人，林素瑶要害人的把柄也在她手上，她倒也不怕林素瑶会做什么，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罢了。 “妹妹真是好度量，难怪父亲总是喜欢夸你呢。”林清妧拍了拍羊脂玉般的手掌，笑的愈发明媚，眼睛里异常清亮：“不过你这幅模样要不要去风家客房换身衣裳？我马车上还备着一身衣裙，你若是不嫌弃我便去拿给你啊。” “不必了！”林素瑶警惕地拒绝，看着林清妧的眼神了多了几分害怕，林清妧怎会知道她原来准备的说辞？林清妧定然是知道她的计划了，除了林诗瑜也没有旁的人知道。 林素瑶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心道：好你个林诗瑜，竟然置身事外看戏！ “我衣袖湿了点，这桃花林里有间竹屋客房是吧？那我去换衣服了。”林清妧笑着打量了一下林素瑶如今的形容，真是我见犹怜勾人得很，啧了一声：“你若是想吹风就继续在这里站着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哦，衣服没干之前千万不要出去。你这般模样若是让人看到了，指不定如何说呢。” 林清妧正中下怀，林素瑶却怀疑她这个好骗的姐姐到底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冷得缩了缩身子，眼圈微微泛红，模样很是可怜：“多谢姐姐提醒，不如我带姐姐过去吧？你前几日才落水，可不能再着凉了。” “也好，我正愁找不到路呢。”林清妧微微颔首，转身的时候头上的发簪被桃花枝勾住挂在了树上，不过她没有发现。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正好看看客房里有没有什么大礼啊。” 林素瑶脸色变得很难看：“能有什么大礼，姐姐真爱说笑。” 她不确定林清妧知道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退了。即便林清妧知道了又如何呢，以她的脑子也不会聪明到摆她一道，兴许是她多疑了。 这边夙戈被两个小丫头打搅了好事也没什么兴致了，打发走了女人就从泥泞小径走去竹屋。眼眸懒洋洋的往桃花树上一撇，看到树枝上挂着一支簇着花朵儿流苏发梳，修长漂亮的手抬起来将发梳取了下来，想起来是那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头上的，就随手放进了袖子里。 竹屋也是客房，夙戈在风家就跟在自家后院一般随意。这地方人少，他最喜欢来这处也没人敢来打搅。夙戈正打算进屋却看到门被人锁上了，不由皱了皱眉。 随即许多女眷议论纷纷的走来了，红衫绿衣的拥簇着一位夫人，连林诗瑜和赵长歌那些不屑于同其他人来往的人都来了。恨不得插上翅膀过来亲自看看这竹屋里发生了什么。 “轻玉，怎么回事？”夙戈闻到一股子香粉味，连连后退了几步，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有一张美的令人摒息的脸，脸颊处几缕长发垂落，黑发及腰随性地披散着，头发上还夹杂了几片桃花瓣。红衣玄纹云拖迤于地，长得如活生生的狐狸一般，但这人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蔑视一切的气势，又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不少人就是来凑热闹，没想到能遇见这传言中的风流人物，一个个娇小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脸上的红霞都要飞到天边去了，羞怯的低着头却又偷偷晲他。 轻玉是个极标致的丫鬟，平日里侍奉着夙戈，连府里的夫人都不敢对她说句重话的。今日夙戈让她去桃花宴凑凑热闹，她便去了前边。 “公子，这些人非说这儿有龌龊事，要来看个究竟。”轻玉从人群中挤出来，在夙戈面前福了个礼，抿了抿水润的嘴唇，有些气鼓鼓的：“奴婢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风夫人不知道夙戈这时候会过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后悔被这群小丫头撺掇过来了。手拢在袖子里拨弄着佛珠串，听着轻玉的话，心里暗暗担忧惹恼了这尊祖宗爷。又有些恼这丫鬟说话不留半点情面。 夙戈似笑非笑地看了风夫人一眼：“夫人怎么看？” 赵长歌看风夫人面上为难，眼神一动，仪态大方地走了出来。远山烟黛般的白裙像千山暮雪一般，手里撺着镂花小扇，微微笑道：“夙公子莫要生气，只是有人莽撞跑过来说林家妹妹在里边，担心她出事所以才过来看看。” “莫非你们认为是我将人关了？呵。”夙戈冷笑一声，看都没多看赵长歌一眼，伸手手指捏住锁稍微用力将锁给拧断了，抬腿就踹开了房门：“我倒要看看，是如何的神仙妃子能让我做绑人的事儿。” 赵长歌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笑盈盈地安慰风夫人：“事情一看便知，夫人本是好心，也莫要忧心太多。” 风夫人对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看夙戈那副模样，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屋里去看。 夙戈大步流星地走进看到屋子，看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孩儿脚步一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皱了皱眉，凤眸里隐隐压抑着些什么：“你怎么被关在这里？” “我妹妹把我锁在这里，还故意丢了只猫吓唬我，我这人胆子小最怕猫猫狗狗的。”林清妧抱着膝盖抬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门口的人，有些狼狈。脚边有只肥猫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脚踝，被她一手推开了，肥猫疑惑极了，又蹭了过去，又被推开了...... 夙戈眉头挑了挑，语气温和地招手：“黑豆，过来爹这儿。” 话音刚落毛色亮丽的黑猫就跑了过去，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眼林清妧。夙戈弯下腰将猫抱了起来，云纹宽袖逶迤在地上，青丝垂落被透进来的光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仿佛置身画中一般。 不过他竟没说什么抱起猫转身就走了，在心里哼哼哧哧，黑豆就是太单纯，容易漂亮的女孩儿骗。 林清妧撇嘴，还爹呢。她还真没想到这位北国逃出来的太子，会是这么个不着调的模样。 风夫人看夙戈走了，舒了口气走了进来。她虽性子宽和，倒不会真的在意一个陌生庶女的死活，只是因为这竹屋也是风家的地方，女眷参加桃花小宴出了事自然是她的责任。 “让你受惊了，翠儿，还不快去扶林姑娘。”风夫人宽厚地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只见林清妧穿戴整齐，除了头发乱了些别的也没什么。风夫人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不由一愣，心里暗道林家居然有这般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大抵是女人对漂亮事物的喜爱，风夫人看她满脸泪痕，倒是亲自过去牵起了林清妧的手：“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妹妹将我锁在这儿......还有只黑猫，可吓人了。”林清妧回答，一副心无城府的模样，说起黑猫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反而逗乐了风夫人。仿佛是看风夫人笑话自己，有些急着辩解道：“夫人您是没见过那猫，一个劲儿往人身上扑。” “我是见过的。”风夫人笑着拍了拍林清妧的手背：“你莫要怕，它这是喜欢你。”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变化，哄着林清妧说：“对了，你妹妹现在在何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龌龊事 “她应当是和那个少年去了桃源湖那边了吧？”林清妧皱了皱眉，一脸被背叛了的失望和泄气：“我被锁在里边依稀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了......” “少年？”风夫人抓到了这句话了的重点，脸上有些古怪。不过这种事她虽然不齿，但也不好去凑热闹，便对翠儿使了个眼色：“带林小姐去梳洗一下，顺便吃些点心。” 从竹屋里出来的时候，那些女眷都好奇地打量林清妧，议论纷纷的有些嘈杂。 “不是说是林家小姐私会情郎吗？这看起来只有一个人被锁在里边了啊，谁在哪儿乱嚼舌根害我白跑一趟。” “没听到她说是她妹妹锁了人，然后和一个少年去湖上亭了吗？私会的便是另外一位了。” “不知道是哪位春心荡漾了？” “应当是在春源门冲撞了赵小姐那个林五小姐吧。呵，看起来柔柔弱弱竟然是那么大胆的人。” 林诗瑜看林清妧好端端地走出来，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林清妧，你？” “三妹妹。”林清妧脸色苍白地笑了笑，一副受了惊的模样，转眼看着赵长歌欲言又止。 赵长歌对林清妧倒是有些印象，当即笑道：“倒是可怜见儿的，妹妹有何事只需同我说，不必拘谨。” “我想请赵小姐去寻寻家妹。”林清妧垂眸，脸上还有些泪痕，说的颇为难。 “哦？”赵长歌挑眉，这要寻人也该同风夫人这个正主说才是，怎么到求起她来了。 “家妹许是......对你身边那个少年有些意思，看我在不方便才将我锁在竹屋里，可如今他们孤男寡女两个人待在一起，若是闹出什么，对你和五妹妹的声誉都......” “你说林素瑶会的是孟冬？”赵长歌脸色冷落下来，看林清妧不似说谎，而且她本身就厌恶林素瑶，还真有些信了。 林诗瑜知道自己这表姐是个心思狠辣的，平日里很是偏爱那俊秀小厮，月前赵家有个洗衣婢女仗着有几分姿色，暗打孟冬的主意，被赵长歌知道了赶出了府——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丫鬟是被活活打死弃尸荒野了。 赵长歌的东西，她是宁可毁掉也不给别人的。 “表姐，你别听她胡说。”林诗瑜觉得林清妧使了什么手段，心里心虚，当即去拉赵长歌，却被赵长歌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风夫人，这边上可是有个湖？”赵长歌摇了摇梨花扇子，询问风夫人，脸上温和倒叫人看不出半点恼意：“我这小厮本在外院，想必是贪玩儿误入的。他是个粗人，若是冲撞了林五小姐，可是要叫我寝食难安的。”赵长歌叹了口气，说话如春风拂面一般：“能否劳烦风夫人让下人带我去看看？” “赵小姐做事周全向来是为别人着想，绿欢你且带赵小姐去寻寻，我这身子不适合去湖边吹风，便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尽兴些。”风夫人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这些小孩子的事情，她一个妇人真是不愿掺和。索性让她们自己玩儿，顶多让下人们看着点便罢了。 赵长歌眉目如含江南烟雨，唇边嗜着淡淡笑意：“倒是叨唠夫人了，长歌自会多照顾着妹妹们，夫人可放心去歇息。” 风夫人夸了赵长歌两句，前脚刚走，一群娇娥后脚就随着绿欢去了环桃湖。再往前的路是往桃花林更深处去的，处处都挂满了花骨朵，羞羞答答地互相簇拥着，密得遮挡了蓝天，团团簇簇开得极饱满。 钗环脆响在这桃园中穿花扶枝而过，倒是比坐在前院闲扯有趣多了。 “妹妹们小心些，莫要被花枝勾了衣裙，弄乱了头发，凑个热闹将自己搞的狼狈可是不行的。”赵长歌扶着有些焦躁的林诗瑜，缓缓地开口提醒。 林清妧这时候才发现头发上的发梳不见了，摸着空荡荡的发髻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转而就将疑惑压了下去，叫人捡去了也无妨，她总归是一直跟着大家的，即便有人有心也做不了什么文章。 赵长歌故意落下一步，和林清妧并肩站着，笑盈盈地问跟来的林清妧：“妹妹是怎么知晓那少年是我的人的？” 她可不会傻乎乎被人利用。林清妧的话看似合情合理，但细想之下还是有些端倪的。若非牵扯到了孟冬，她倒是乐意隔岸观火看场姐妹相残的好戏，她是大家族的小姐，最是清楚女子间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五妹妹先前在门外唤了几声孟冬，我时常听她提起这个名字，也是从她哪儿知道赵家有个极好看的小厮，叫做孟冬的。”林清妧心思微动，低头解释，声音诺诺的，看起来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今日赵家只有赵小姐你来了，我就猜测是你的人了。” 赵长歌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她从小不喜欢与人相似，穿衣打扮就连看的书都要与众不同。她虽不将林家这些庶女放在眼里，不过今日林素瑶的出现确实让她很不舒服，安抚林清妧：“若是她存了什么坏心思，定然会被惩罚的，妹妹且宽心些。我待会儿让人送些桃花蜜给你，味道极好。” “那就谢谢姐姐了。”林清妧眸光一闪，这个赵长歌倒是不简单，也难怪能与手段了得的赵长雪平分秋色。心里暗暗提起了几分警惕。 桃源湖在桃园边沿上，一泓湖水幽幽澈澈，烟波粼粼，湖边桃花如浓妆艳抹的胭脂，粉扑扑一片，美得让人沉醉。水面上飘浮着片片荷叶，映着正午的阳光，被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儿。 湖边弥漫着桃花的清香，清澈幽静的湖水宛如明镜一般，水面倒映着桃花芳菲色和伫立水边的佳人们。 “此处风景倒如此好。” “幸而来了呢，不过是多走了几步罢了。” “倒是没看到林五姑娘？” 水面上的四道荷叶拥簇的朱漆水栈皆可以通往湖心亭，登上长阶便可上那高亭，黑色的匾上龙飞凤舞的提着“清心阁”三个字，亭子四边有白色垂纱阻隔着，纱幔飘飞里边的事物也看不真切。 只见上边隐隐约约有两道身影，一白一灰倒是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此时正靠的很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人在亭子上，我今日倒是看到过林五小姐，穿的就是这么一身白衣。” “断然错不了的，宴会上我都没看到过她露面，竟然是来......”一个鹅黄衣裳的女子掩面低笑，语气有些刻薄：“也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女才看得上这种粗使下人。” 其他庶女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暗恼林素瑶不要脸，害的她们被指桑骂槐。 “这林五姑娘也真实不知廉耻。” “哼，可不是，也不知道林家是什么教养的。” 林诗瑜脸色变了变正要发作，却被赵长歌拉住了手。 赵长歌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里也不痛快，以她对孟冬的了解，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上面的人是孟冬。她们说林家没教养好女儿，到她这儿岂不是说赵家连个下人都没管好？便好声对其他人道：“事情还没清楚，妹妹们莫要多说，这样的事要亲眼所见才知道的。” 众人听赵长歌的语气已经不好了，当即都乖乖闭嘴。 唯有那个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嗤笑了一声，黑眸流转着扫视着在场众人，眼底流露出隐隐的傲气：“赵小姐还是亲眼上去看看那上面那位是不是你家的人，如果他们真情投意合，赵小姐倒是又可以再做回好人，成全一段佳话了。” 林清妧抬眸看了眼那高挑窈窕的女子，看到她灿眸下那点痣的时候恍然了，这人是林家二房宋夫人娘家的人。她舅母宋夫人是宋家庶女，但这个宋秀的父亲是有二品功勋的镇军大将军，她是真真正正的嫡系大小姐。 宋家这种家族出了四大家族外也是顶尖的，宋秀从小喜欢舞蹈弄棒，因此傲气些倒也是正常，而且她对赵长歌有莫名的敌意。 “宋小姐向来不喜长歌，到不知道长歌是何处做的不妥？”赵长歌紧紧地握着扇子，笑的愈发温柔。 “看不顺眼，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宋秀白了赵长歌一眼，抬步往清心阁走去，脚步轻快了上了亭子，掀开帘子进去，就看到衣衫不整的林素瑶正往一个白皙俊秀的少年身上扑，当即冷笑了一声：“倒是白日宣淫，胆子大得很啊。” 孟冬看到赵长歌随后进来，脸色一变跪了下来，衣袍整整齐齐的一脸正气：“小姐，孟冬有错，请小姐责罚。” 而林素瑶仿佛失了智一般，缠着孟冬小脸绯红，眼里雾霭动人含羞带怯，殷殷切切地看着孟冬：“徐公子，你看我一眼，江玉......” “林小姐请自重！”孟冬毫不怜惜地推开林素瑶，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但林素瑶倒在地上，却又灵活地起身，抱住了孟冬的胳膊往怀里蹭：“林小姐！” “江玉，你若敢撇下我，我便从这里跳下去，你怕不怕？我说是你推的......”林素瑶贴着孟冬，眸子有些涣散，只一股脑儿说出心里所想：“我当你的妾氏也好啊，就让我好好服侍你。” 林清妧来的晚了些，正好听到了她的话，抿了抿嘴唇，她倒是没想到林素瑶会心仪徐江玉，不过当着赵长歌的面说出来，这不是找死...... “江玉？徐江玉？”赵长歌果然冷笑了一声，她先前故意想讨好夙戈就是因为对徐江玉有意思，这林素瑶也不照照镜子，竟然敢肖想他，当真是不知死活。 林诗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地上的林素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赵长歌的脸色，心里恨不得把林素瑶这个丢人的东西丢湖里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名声坏 远远站着看热闹的人，此时都目睹了这里的事情，个个眼神轻蔑，恨不得如何贬低林素瑶来使自己显得高洁正义。 “这人确实是赵小姐的小厮，不过似乎只是林五小姐缠着他而已，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还以跳湖胁迫男子做那种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可不是，这五小姐该不是喝醉了吧？怎么神智有些不清醒，还一口一个徐公子。看来心里是惦记徐公子许久了呢。你们且听听这她说的话，巴巴儿想倒贴徐公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呢，京都闺秀谁都比不上这位林五小姐。我倒以为她是个如何娇柔动人的人儿，谁知道竟然是轻浮浪荡。” 又有人笑：“瞧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男人见了可是移不开眼，当真是狐媚子，往后嫁入谁家做妾都得让那家的正妻好生苦恼了。怕被打搅了好事，还将自己姐姐锁住，也可见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倒是如此。” ...... 林清妧听着她们的话嘲讽地笑了笑。前世这些人也是如此不分事实真相地说她的。只恨不得将别人踩进泥泞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从这事里摘个干干净净。 她看了眼神智异常的林素瑶，暗道雪阁的东西还是那么好用，一些春心散加上迷幻香便可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比起来前世林素瑶给孟冬用的药不知要高明了多少。 “孟冬，到底怎么回事？”赵长歌冷笑了一声，背脊笔直得站在三步之外，冰冷地眼神扫过如蛇般缠人的林素瑶，眼里的厌恶已经掩盖不住了。对林诗瑜道：“表妹还不快让人带五小姐回去，这幅模样在外面成何体统？你以为这是在丢谁家的面子？” “我知道了。”林诗瑜脸色铁青，提着裙子就要下楼去叫候在下边的下人。 却见绿欢先了一步道：“奴婢去吧。” 发生这样的事，她免不得回去禀告一下风夫人的。 林诗瑜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站回赵长歌的身边，不敢多说话。 前日林素瑶突然跑来和她“合作”，说要整治林清妧，但是需要她帮忙在桃花小宴支开孟冬。林诗瑜因为林清妧落水的事情被林奇文责罚，虽然不知道林素瑶想如何教训林清妧，但她正在怒头上自然就答应了。 只是她如今却觉得林素瑶分明就是觊觎孟冬，将自己当傻子戏耍！ 而孟冬听赵长歌询问，便又重重地磕了个头，俊朗的脸上一片坦然：“我被人打昏了绑到竹屋外边，后来挣脱开了准备离开，却看到了林小姐锁门走过来。我自认为与女子单独见面是极为不妥当的事，即便只是巧合也是会被人诟病的，便匆匆离开往桃源湖这边来了。” “林小姐一路尾随，行为言语轻浮不堪，我本想从桃源湖上抄近道离开，却不想林小姐在这儿言语威胁。”孟冬顿了顿，神色复杂了看着绿欢叫来的下人将林素瑶从地上拉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后来小姐你们便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林素瑶被人制住了还在胡言乱语的。 “徐江玉你怎可如此冷待我......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小姐有病还会得治治的。”赵长歌哼了一声，看着孟冬眼里却有些疑惑，轻叹了一口气：“这事虽然错不在你，但你也有错处，如今这事情已然是这样了，对林小姐的声誉多少是会有影响的。若是不责罚你，只怕林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想买回卖身契，离开赵家，小姐可对外说我是被逐出去的，这样林家就算有怒也只会冲着我来，断然不会让小姐为难。” “你若能买回卖身契，我定然是不会阻拦你，但你要清楚......凡事量力而行。”赵长歌温柔地笑了，她允许孟冬不自称奴才，甚至对他格外偏爱，却是不愿意放他离开的。 但孟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倒是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让他死心。 林清妧已经没什么想看的了，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视线刚好与孟冬对上，睫毛颤了颤，勾了下唇角，看起来有些乖戾。 桃花小宴是每年都有的，不过今年最为热闹。 第二天一大早京都就已经传遍了，林家五小姐看上了一个貌美小厮，借酒装费威胁那少年同她做苟且之事，怕被打断还将好言相劝的姐姐关在荒废危险的屋子里。被发现还想拉着和大家同归于尽。 “五小姐简直是色中恶鬼，这次给林家丢人可丢大了。”妙桂站在窗台下撑开窗户，小脸上满是不屑：“小姐我，奴婢早就同你说过五小姐不是什么好人，你偏偏不信奴婢。” 林清妧听到这个流传最广的版本，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对喋喋不休地妙桂道：“你这道听途说人，居然说的比我看到的还要精彩。” “哎呀，这是关键吗？你也不想想若是五小姐关了你往屋子里丢小蛇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妙桂哼哼两声：“昨日姨娘听说风家出事，吓得脸都白了，就在菩萨面前跪着念了一下午经呢。” “我娘没和我说......” “姨娘是怕你担心她，小姐先前对姨娘可是不大亲近的。”妙桂噘嘴：“你莫是都忘记了？” 林清妧当然记得，前世她同林素瑶交好，总是被她误导。林素瑶总说苏姨娘的好，说自己有多羡慕林清妧有个知书达理的好娘亲，她越是如此，林清妧就越觉得丧母的林素瑶是格外可怜的。渐渐的就觉得苏姨娘说林素瑶的不是当真狭隘。 直到她被林素瑶害的身败名裂，关在暗无天日的禁室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那时候她面对恶毒的言语和家人不屑冷漠的眼神，以及下人们带着暧昧和嘲讽的笑脸，甚至想撞死在墙上一了百了。可就是苏梨云这个她以为“狭隘”的女人，不顾别人的眼光，每日跑禁室在小窗下边陪她说话，刮风下雨都不间断的。 那时候她也知道，苏梨云在府里过得也很艰难。 有一次苏梨云没来，她窝在墙边扒拉着钉得死死的窗户，睁大眼睛傻愣愣地坐着，直到半夜才等到苏梨云敲窗户的“暗号”。 “娘，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她一咕噜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眶又干又涩，手放在窗户上，试图通过冰冷的阻隔去触碰苏梨云的体温。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娘不要相信别人。”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苏梨云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以至于两年后再回林家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那个昔日里如诗画中倩影般的女人。 “我的阿言一直都是好孩子，不管别人如何诽谤轻践你，娘都不会相信的。”素梨云安慰，声音却带着厚重的鼻音：“娘刚抄完女戒，老夫人不喜我往这儿跑，往后我来的会少些，不过会叫妙桂来陪你说话的。”苏梨云低声咳嗽起来，半晌才缓过气：“阿言千万不要做傻事。” “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活不下去了。” 也就是这一句话支撑着十三岁的林清妧度过了漫长的一年，就算后来过得更加艰难，她也不曾放弃过要活着的念头，因为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是为她而活着的。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妙桂凑近了看到林清妧却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由瘪嘴：“小姐~” “没事，就是觉得林素瑶的事情有些古怪。”林清妧收敛思绪，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妙桂道：“我们去娘亲那边吧。” “小姐，你的性子好像冷清了不少......”妙桂莫名其妙地开口，欲言又止：“这世上坏人是很多的，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五小姐的事也没什么，不过小姐你是好人，好人有菩萨保佑。” “我是要多谢菩萨的。”林清妧深深地呼了口气，如若不是上天垂怜她怎么能重活一回。 不过她却不想再做什么好人。 林清妧想起那些前辈子的事情，心里多多少少的有些患得患失，晚上和苏梨云一起吃过晚饭，还磨了她好一会儿才被苏梨云半撵半劝地赶回了她的屋子。 苏梨云只当林清妧是看透了林素瑶，终于懂事了，心里倒是觉得安慰了不少。 晚上林清妧做了个梦，梦里仿佛间又回到了被关在禁室里的那个晚上，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华贵的林素瑶，还有一个是面色冷凝的林诗瑜。 耳边响起林诗瑜冰冰冷冷的话：“我没想到你的要求会是这个，既然那么如此我便告诉你，只要拿银针扎进眼角处三寸左右便可让人失明......” 林素瑶拿着银针背对着月光，笑盈盈地向她走过来：“你这双眼睛却是漂亮，不过到今日倒也算是到了头了。总归夫人是要将你嫁给百里公子做妾的，倒不如我先帮百里公子废了你这双眼睛，也免得你再去勾引人。” 林清妧从床上惊坐起来，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心脏仿佛是要从心口跳出来。耳边只有青蛙的声音，她看到满室的月光，手死死地撺着衣服，被汗水打湿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不能就如此放过林素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大靠山 林清妧要出门一趟，不过苏梨云却劝她不要出门。 她觉得奇怪，就笑盈盈地拉着苏梨云的胳膊，道：“娘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就去买个小玩意儿很快就回来的，有丫鬟们陪着，我还能走丢了不成？” “外面有些乱，门口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堵得水泄不通的。这事也闹得林家鸡犬不宁，你要这么出去娘怎么放心？”苏梨云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娇嫩动人的女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哄着她：“你呀，就消停两天吧，等风头过头过去了再出去玩。” “为什么门口会有很多人啊？”林清妧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有些微微青影的下眼眶，眼里闪过一丝深沉：“看热闹？是因为林素瑶的事情吗？” 苏梨云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梳妆台打开一只盒子，拿出一枚穿在红绳上的玉佛坠子，款款走到林清妧面前：“这是娘求的玉佛，你戴着让娘放心些。” 林清妧任由苏梨云给她戴上坠子，又将坠子贴身放到衣服里边，又故作不满的撇嘴：“好奇怪，为什么这些人闲得无聊来我们家看热闹，我们家又不热闹。” “谁知道呢。”苏梨云叹了口气：“说不定是人鼓动的也说不定，也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 林清妧略一思索，林素瑶如今这幅模样，还有谁来添这把火呢？微微笑了笑，应该只有赵长歌吧？这时候孟冬已经离开了赵家，赵长歌找不到人，心里恼火自然是得找林素瑶算算账的。 确实如林清妧所料。 孟冬当天离开风家后就拿回了卖身契了，只不过是赵家的管家没来得及通知赵长歌，人就卷铺盖走了。雪阁的大掌柜亲自拜访，赵都护自然直接卖了这个面子。 况且管家不知道内院的那些事儿，以为就一个小厮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直到赵长歌面若寒霜地找到他，他也只是如实禀告是家主的意思。 孟冬在雪阁后院躲着，直到中午才等到林清妧。 “你也去转转吧，我想自己看看。” “小姐当真不用我们陪同吗？”妙桂站在雪阁门口，噘着嘴抗议。 一干丫鬟被放在雪阁门口，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放心，如今林家多事之秋，她们都恨不得一步不离地跟着林清妧，生怕再出了什么事。 “不用了。”林清妧皱了皱眉：“如果不放心就在这里等着吧，不过可能需要久等一会儿。” 她说完就进了雪阁。 雪阁是卖女子脂粉和精致物件的，都是从北国运来的东西，在南国京都这儿每样东西价格都很贵，是有钱人家的女子才来的了的地方。而且掌柜后面的人是北国最大的皇商苏帮领头人——苏六卓。 北国重视商业，有宁得罪侯王，莫得罪苏帮的话。 苏六卓掌控着三国的商业往来的路上通道，地位很高，所以雪阁的掌柜在京都这里是很吃得开的。 “六小姐来了。”雪阁老掌柜纪老走了出来，对林清妧倒是恭敬：“您要的人在后院安置着，现在要过去吗？” “不用了，我想外公已经过来了吧。”林清妧走进雪阁，忽视了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直视着纪老：“我想和外公谈谈。” “二楼请。”纪老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没有上去的意思。看着林清妧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被沉思取代。 苏梨云是苏六卓走失的女儿，苏六卓找过她几年，找到人之后却没有认回苏梨云的意思。苏六卓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心腹，直说苏梨云对他而言已经毫无用处了。 他女儿儿子很多，也不差这一个的。 苏六卓是个好商人，也只是个商人，纪老知道，林清妧自然也知道。 因为前世从林家救出她的就是苏六卓，她得到了光明，却成为了苏六卓的棋子。苏六卓是个野心很大的人，白手起家，成为商场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雪阁只是苏六卓放在南国的一个小之又小的旗子罢了，南国北国关系渐渐僵持，一个小小雪阁都已经受到了南国朝廷的压力。他如果想自己的势力扎进这个国家，就不能这样逆流而上。 所以前世的林清妧被打磨成了一个很好的旗子，可惜后来林清妧陷入了爱情，慢慢地从苏帮里脱离出去了。苏六卓虽然无奈，但有林清妧慢慢聚集到手里的渠道，已经将南国的半个商场控制在手里了。林清妧对他而言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林清妧端坐在紫檀木桌子一侧，对面是发已斑驳的苏六卓，中间隔着雾霭的茶水蒸腾起来的雾气。四角小香炉里冉冉升起烟雾，气味让人心境都平和了几分。 “外公肯见我一面，却是让我受宠若惊。”林清妧面对苏六卓还是有几分忐忑的，手拿着茶杯杯盖拨开了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嗅了嗅气味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动了。 苏六卓爱喝味道浓的茶，但林清妧是不爱喝茶的，对茶叶没有什么研究。苏六卓打趣说她是俗人一个......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林清妧担心苏六卓看透什么，毕竟她也清楚她们母女的消息是一直有人回禀给苏六卓的，虽然不是事无巨细，但苏六卓也是还是知晓个大概。 “你和你娘倒是不一样，之前你和纪休说的事情我很感兴趣，正好这几天在南国，就过来和你聊聊。”苏六卓是个长相伟岸的男人，穿着暗色绸缎衣裳，长相虽然普普通通的，但一双眼睛很锐利幽深，看得出是个内敛复杂的人：“若你有那个能耐，我倒是很期待多个小掌柜。” 林清妧人小小的，看起来灵气逼人，不过有些不符合同龄人的成熟。苏六卓是个爱才且爱财的人，大半辈子大拼，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自然不会小瞧任何一个可能为自己带来利益的人。 “外公已经将在北国楼兰国和南国三国之间的贸易渠道，若再有东诸国的渠道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林清妧笑了笑，直接说出了苏六卓心中所想，斟酌着用词：“不过就如古时候的丝绸之路一般，且不说要耗费多少财力物力，且做不好还会吃力不讨好。” “没错”苏六卓眯了眯眼睛，手里把玩着一枚小玉弧，有些惋惜：“东诸国情况复杂，是由许多小国组合在一起的，要是捅到了马蜂窝可是不是说笑的，东诸国商场秩序混乱，要让一个人让出自己的家门口地方，可是不容易。” “凡事为一个利字。”林清妧垂眸，抿了一下有点干的嘴唇：“若是有更大的利益，他们就会主动退让的。” “哦？”苏六卓挑眉，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外公置压他们吧？”林清妧突然询问，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揪着裙摆，尽量让自己面不改色，拿出些气势来谈。 “是啊，不困水逼迫，他们怎么会退让呢？”苏六卓点了点头，笑了一声：“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让他们使用苏帮的渠道。”林清妧抬眸直视着苏六卓那双仿佛可以一眼看透人心的眼睛。 “你在开玩笑吗？”苏六卓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语气也冷淡了几分，面色威严了许多：“你的想法还是太天真的，一但他们发展起来反噬苏帮，这就是玩火自焚。想征服被利益驱使着的狼群，可不是把自己的肉喂出去！” “让他们走出来才能打开东诸国的壁垒，慢慢侵占这个国家。”林清妧手心里全部是汗水：“同他们贸易，发行苏帮的钱币，不止是一个东诸国，它只是第一步。从一个闭塞的国家开始是最容易的，我相信外公的野心不止是周旋在大国间谋利，用兵器征服国家的时代会过去，真正容纳人心的是利益。” 林清妧一口气说完就停了下来，没有再说其他的。 苏六卓看了林清妧许久，突然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好啊，如今是苏帮只靠店铺和货物流通来获利，用人脉来刮取市场，如果是用钱币......”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变得很亮，虽然林清妧的说法听起来很幼稚和粗陋，但对于一个野心家而言，已经是足够的启迪了。 “这枚玉弧给你了，往后你就是苏帮第十三位会主，但凡是道上的人见了你都得叫一声十三小姐的。” 林清妧前世的六小姐之名来自于苏家的排行，到最后也只是明面上的一枚棋子罢了。这一回却出乎意料的被苏六卓重用了。 这个十三，意味着什么，她自然知道。 苏六卓也不是随随便便决定，他这一辈慢慢年长，需要年轻人。他觉得林清妧是个可以培养成后继者的人，如果看走了眼......大不了就亲手毁掉就是了。 林清妧捧着着冰凉的玉弧，白色的玉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里面还有丝丝蓝色，看起来极其漂亮贵重。她心里有点抖，她本来只是想求个庇佑，这下栽进去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对了，既然你是我苏家血脉，和你娘说说，把名字上到苏家族谱里边去。”苏六卓缓缓道，看着年纪尚小的林清妧心情复杂，单冲这小妮子的野心，他也会让她进入苏帮的。 “族谱？”林清妧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缓而心里洋溢起一些喜悦:“好。” 她明白苏六卓为何会让她娘认祖归宗，无非是想利用她娘来牵制她罢了。但是这对身世飘摇备受欺压的苏梨云而言，就是有了个不亚于京都风家般的靠山。 虽然不能让南国人知道，不然以林清妧与苏六卓的关系，就没办法做这枚棋子了，但是其他方面的帮助定然是不少的，而且她娘定然会很高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纪老的怜惜 轻阳薄撒的屋子里，有许多柜台，墙壁上坠着一幅幅画，白色瓷瓶中插满了新鲜的花卉。柜台中一样样饰品颜色细腻样式也很新颖，在雕花木盒子和白色印花绸布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华贵。 林清妧没有久留就从楼上到了一楼来了，正在挑选小物件，就听到背后有一串脚步声，皱了皱眉警惕地回头：“孟冬？你不好好躲着，竟然敢这样出来？” “林小姐......”孟冬拘了个礼，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林清妧放下手里的香袋让小二抱起来，才抬眸看着孟冬，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淡淡道：“后院去说吧，我可不想惹麻烦。” 雪阁很大，后院自然也不小。四角亭阁，边上有一棵古老的桐树和几棵桃树。桐树上肥大的叶子看起来很有光泽，将落下的阳光剪的支离破碎。那桃花虽开了，但在深黑的亭檐下边却没有风府那般的好颜色。 林清妧和孟冬相对地坐在亭子里，有人看林清妧过来了，立马添茶送水。 等没人了林清妧才懒懒地掀起了眼皮：“在桃花小宴的事，倒是为难你了，不过这也是为你自己出气了”她笑了一下，手指摸着茶杯的边缘却也不端起：“找我还有何事？” 孟冬难以相信这么一个四等家族的庶女能在雪阁接受主人般的对待，不过他也不想探究什么，只是先道谢：“虽然是各取所需，但还是多谢林小姐帮我买回卖身契，以及银钱馈赠和收留。” “你倒是有情有义，不过也当知晓我这样的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林清妧微微叹息，忍不住开口提醒：“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帮我对付林素瑶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别想拿此要挟我......”她抿嘴，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我的手段可不比赵长歌要弱。” 孟冬抬头对上林清妧水润清亮的眼眸，又匆匆把头低了下去：“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离开赵家之后我也无处可去，不知道林小姐是否需要人手？” 孟冬是个聪明人，有才华可惜家境不好，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傲气的，自然不稀罕做林清妧的小厮。他猜测林清妧与雪阁掌柜有些交情的，他自知不适合官场，就想改投商场。话说出来虽然冒昧，但未尝不是个机会。 “你倒是不客气。”林清妧站起身，走到亭子边上折下了一枝桃花，睫毛颤了颤：“我不瞒你，之所以会有之前的合作只是因为我同情你。我要接手雪阁也确实缺少人手，但是你不行。” “为什么？”孟冬听到林清妧说要接手雪阁心里就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又听她说自己不行便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林清妧回头勾唇笑的有些嘲讽：“因为你太过自持和清高，我不要一个正直迂腐的手下。你说说看你足够衷心吗？能韬光养晦帮我去害人吗？” “我......”孟冬顿了顿，沉默了。他有傲气，自然不甘心屈服于这么个黄毛小丫头的。 “等风头过了就离开京都吧。”林清妧一点都不意外孟冬的反应，她上辈子就知道了宁缺毋滥的道理，而且这世本无意掺和富贵事的，所以并不急着招纳心腹：“你随便去哪儿都可以，赵长歌终归只是个深闺小姐，手伸不了那么长。”她顿了顿：“顺便提醒你，有时候做好人没什么好下场的。” 林清妧买了几样东西回去，付钱的时候纪老却没要。 “十三小姐总归是要接手雪阁的。” 林清妧也没有坚持，纪老在苏帮是有地位的，她也恭敬：“之前多谢纪叔帮忙赎人，还有那些药物......”林清妧抬眸，眼底隐隐有些暗沉：“我听说有一样让人浑身无力的迷药，不知道能否......” “陈安，给十三小姐拿来。”纪老吩咐小二，提点了林清妧几句：“您年纪小却有心思是很好，但却不能失去本心。” 纪老知晓林清妧的一些事情，也知道她要的东西都是些不对外卖的害人玩意儿。他虽然不至于劝林清妧如何从善，但还是觉得如此年龄就把心思放在歪道上总归是不好的。 “多谢纪叔教诲，我会尽量守住本心的。但是......我却容不得害我之人好好活在我眼皮子底下。”林清妧笑的乖巧可爱，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纪老叹了口气，心里暗道是苏六卓不肯认回苏梨云，导致如此一个小丫头为求自保性子变得这样深沉乖戾。他还记得见过一回九岁的林清妧，虽在林家过得不是很好，但却单纯可爱。前些日子他听说林家嫡女差点将林清妧推水池子里害死...... 纪老一直惦记着林梨云的娘，那是个温柔善良的江南女子，她的外孙女也该如她一般善良。所以纪老坚定的认为，林清妧是被欺负得狠了才会有这样大的改变。 纪老看林清妧的眼神也多了些怜惜：“既然您如今也是苏帮的会长，也就是我的主子，您虽然不好暴露同苏帮的关系，但以我的薄面却还是可以请九爷照拂您一二的。” “九爷？”林清妧愣了愣，在苏帮地位仅此苏六卓的那位神秘九爷，她前世即便得到了重用也未曾见过这位。 拿着小盒子过来的陈安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心里琢磨着纪老为何要帮这个刚进苏帮的小丫头牵桥搭线站稳脚跟，他觉得林清妧没有这个资格跨过这么多老人成为会长。单凭血缘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到时候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林清妧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她就是想出来买个迷药拉拢拉拢关系，谁知道能得到苏六卓的青睐和纪老的帮助。 回到林家已经是下午了。 苏梨云在院子里等的着急，看林清妧终于回来了才松了口气，拉着她责怪：“怎么说好的出去一会儿，却那么大半天过去了，你当真是要让娘提心吊胆才好吗？” “娘，我今天去了雪阁买了几样东西给娘呢，晚回来的事情待会儿再解释给你听。”林清妧笑的很甜，一双眼眸里盛满了光彩：“你看看这些东西你可喜欢？掌柜看我长得可爱还便宜了不少哦。” 她当然不敢说对方压根就没要钱。 “掌柜倒是个好眼神，我们阿言可不是最可爱的女孩子嘛。只要是阿言送的东西娘都喜欢的。”苏梨云半点没觉得林清妧讲的有什么不妥，看女儿又长高了些，摸着她的脸颊笑道：“今日娘让浮春去买了些好看的布料，你且挑选两样做新衣裳。” 最后林清妧选了两批红色的布料，大概是前世穿的太素净，如今看到鲜亮的颜色觉得喜爱的很。 苏梨云让浮春将拿两匹料子并着新量的林清妧身高尺寸送到罗衣店去，又打趣林清妧：“往日里你倒是不喜欢这些花哨的颜色，今个儿怎么转了性子？莫不是看上了那家男儿？” “娘可不要乱说，我只是觉着不能像林素瑶那样穿，免得别人说我如她一般呢。”林清妧笑呵呵地回答。 “断然是不一样的。”苏梨云脸色微微一变，语气沉了几分：“老夫人说要将林素瑶关禁室里去，也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去，你父亲答应了。”她叹了口气，柳眉蹙起：“往后你还是莫要惹老夫人，她心狠起来半点情分不讲的。” “我知道啊”林清妧眼神闪了闪：“刚才我回来时看到府里有个漂亮的女人，不知道是谁？” “你父亲刚纳的妾。”苏梨云语气里有些黯然，又好声好气哄着林清妧：“你见到了记得叫声肖姨娘，若是不好相与便忽视她便是，你终究是你父亲最疼爱的一个女儿，他也不会怪你无礼的。” 最疼爱？ 林清妧真想冷笑一声，前世这个时候可是最疼爱她的林奇文亲手将她送进暗无天日的禁室的。那时候她哭着跪着求他，但是林奇文却没有半点顾念父女之情。倒是没看到有最疼爱的影子。 苏梨云看林清妧脸色不好看，以为她是在因为肖姨娘的事情不开心，又哄了两句。 林清妧用小手将苏梨云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娘放心，我不会让娘为难的。” 她只是想起来林奇文在她关着的那年有了个儿子，好像就是姓肖的姨娘生的，可被老夫人宝贝的和个什么似得。有了儿子的林奇文也对终日不给他好脸色看的苏梨云彻底冷了心。 林清妧眯了眯眼睛轻嗤了一声，可惜却是个给别人养的便宜儿子。 苏梨云宽慰地看着愈发懂事的女儿，心里有些苦涩：“娘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过了没一会儿林奇文来了梨花院，看到苏梨云母女俩正在花厅里吃花糕，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走上去，脸上带了些讨好的笑容：“听下人说阿言今日出去玩了，可还开心？” 林清妧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糕屑，笑盈盈地对林奇文道：“开心啊。” “先前爹爹以为素瑶是个好的，冷落了你是爹不对。”林奇文坐在下人刚添置的椅子上，脸上关切：“幸好这回你没事，不然我可怎么面对你娘。”他转头愧疚地望着容色清绝的苏梨云。 苏梨云虽然对林奇文已经没了什么心思，但见他对女儿还是极好的，就给他倒了杯茶，对他笑了笑：“阿言怎么会怪你呢，你宠爱她，她心里也该知晓的。” 林奇文符合道：“我这些孩子里独爱阿言，她和你长得相像，都是如此动人。” “听外面的人说五妹妹是被人陷害的呢，不过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可怜的五妹妹关了起来。如果是我的话，爹爹一定会将事情查清楚对不对？”林清妧笑的愈发灿烂，但笑意却不到达眼底。 林奇文沉默了良久，才有些为难地说：“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你莫要胡思乱想。” 苏梨云是个聪明人，虽然惊讶林清妧怎么会有这样的顾虑，但也只当她害怕罢了。倒是听到林奇文的话，眼里的柔色消失的一干二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培养手下 夕阳斜照到长廊上，映照着廊下一簇簇的白色的凤仙花，盈润的绿茎摇曳着仿佛能掐出水。长廊是红木扶手，有些拥挤的从下面的基石的缝隙里边长出来。 再过半个时辰的时候林素瑶被送进了禁室，林家许多人都是冷眼看待的，背后少不得落井下石几句。 林清妧晚饭都没吃就过去了，她倒不是想折腾林素瑶，只是想看看她的态度，然后再决定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认可纪叔的话，如今走一遭却只是想找个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去对付林素瑶而已。林清妧自认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已经很难再做个好人了。 “小姐，你干嘛还要去看五小姐啊？”妙桂跟着林清妧，头发全都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耳边垂着一对珠子耳环摇摇晃晃：“她如今名声不好听，人人都是巴不得离她远点的，你可别再被她骗了。” 她穿着件蓝色的衣裳没有过多花纹，只拿束腰丝带在腰上系着一个结。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裙摆随着步伐摇动，姿态倒是稳重，只是脸上却气鼓鼓的。 在妙桂眼里林清妧就是太单纯天真，若非林素瑶自己作死，她家小姐估计还看不透林素瑶的为人。真是叫人担忧得紧啊。 “知道了啊。”林清妧无奈地回过身，白嫩如葱根般的手抬起捏了一下妙桂的脸，叹息道：“你都和孙嬷嬷一样唠叨了，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妙桂看着面前眸里波光潋滟的林清妧，眼睛微转总归是没再说什么。 林素瑶住的院子被凶奴仆妇们把守着门，安安静静的诡异，只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妙桂被这阵仗吓得有些步伐踌躇，倒是林清妧面色淡淡的，她前世就是这样被看守的，自然是一点都不惊讶。 “三小姐怎么来了？老夫人说五小姐如今是晦气之人，您还是不要进去为好。”一个嬷嬷阻拦了林清妧的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她是老夫人手下最能干的夏嬷嬷，在府里还是有几分脸的，对待这些小姐的态度多少受了些老夫人的影响。 “夏嬷嬷就让我见见五妹妹吧。”林清妧浅浅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金子塞到了夏嬷嬷手里，眼睛灿若星辰看起来乖巧讨喜极了：“妹妹这一关也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到，我想劝劝妹妹，怕她在禁室里想不开......” 夏嬷嬷掂量着手里的金子，摆了摆手让开了门：“三小姐人美心善老奴自然不敢阻拦三小姐，只是请您快些出来，莫要让老奴为难。” 林清妧见到林素瑶的时候倒是有些惊讶。 林素瑶往日里打扮的如白莲仙子般，这回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一直在哭闹，哪里还顾得上打扮，模样狼狈了许多愈发憔悴的很，中午时候知晓了老夫人对自己的惩罚还惊地昏死了过去，脸色愈发不好看。 下人正服侍林素瑶梳洗干净就去禁室，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看到款款而来的林清妧，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行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如今眼见着五小姐已经翻身不了身了，她们这些跟着主人倒霉的丫鬟们自然不敢对林清妧有半点懈怠，个个端茶送水殷勤的很。 房间里垂着素色的帘子，光线有些暗，窗台下边的花瓶里插着花瓣已经尽数凋零的枯梨枝。 林素瑶头发梳了一半就被冷落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背后的人影，冷笑了一声，这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还活得好好的，她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另择良木了。 林清妧坐在凳子上玩着茶杯，支着下巴看着简陋的房间有些出神。 她明白林素瑶为何要对付自己，林素瑶想要用不光彩的方式来夺走林奇文注意力，但她不敢动林诗瑜，最好的就是她这个被林奇文喜爱却没什么伤害性的庶姐。 “林清妧，你来做什么？”林素瑶自己将衣裳整理好，抖了抖有些褶皱的裙摆缓缓地从梳妆台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想看我笑话吗？呵，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害我的！但凡我林素瑶有机会翻身，第一个不放过就是你。” 妙桂皱着眉头从林清妧地身后走了出来，怒瞪着林素瑶：“五小姐你自己不知道检点，还血口喷人怪我家小姐陷害你。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关了我家小姐的事情，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得出来谁是谁非吧？” “我们说话哪里由得你一个下人插嘴！”林素瑶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恨，看着林清妧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只觉得恨极了，清丽的面容也变得有些狰狞：“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我总有一天会一个一个收拾！” “哦”林清妧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平视着林素瑶，眼里有些怜悯：“既然你执意要自找死路，那我也没什么好劝的了。” “你以为我真会被关一辈子？”林素瑶环顾那些噤若寒蝉的丫鬟，嘲讽地抬了抬下巴：“这次是小杏害的我，她如今已经良心发现去父亲那里证明我的清白了。你应当知道他重礼义耳根子软，小杏用命去求，他不会不动容的......即便我现在进了禁室，用不着几天就可以出来。” “你也太狠了些。”林清妧温和地笑了笑，莹润的指尖在桌子上点了两下，眼睛里笑意盈盈的：“我想你连最亲近的丫鬟都能牺牲，这屋子这些碍了你的眼的丫鬟们，可得好好担忧一下你出来之后的事情了。” 那些丫鬟听到林清妧仿佛随口提起的话，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看向林素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恨意。她们累死累活的从没得到过林素瑶什么奖赏，最后还要当她的棋子吗？ 妙桂压根没有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凑到林清妧耳边小声嘀咕：“小姐，这样的人真是太坏了，你现在得好好儿看清楚她的面目。往后再遇到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蛇蝎心肠的人，可得离她们远点。” 林清妧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夜里林清妧早早睡下了，早上一打听果然听说前院有个丫头承认自己鬼迷心窍害了林素瑶，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老夫人听了大骇，对林素瑶的惩罚也变成了三天后赶到庄子上禁足三年。 其实和禁室差不多，但总归是要比禁室好过些的。 林清妧这辈子开始变得有些爱多想，记起林素瑶的话和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就觉得有些不放心。下午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墙根铲除了却又蓬**来的野草，心里越来越觉得祸害遗千年的道理是对的。 当即拍了下躺椅的把儿站了起来：“妙桂，我记得小杏有个妹妹也是在林素瑶身边当差的，帮我去把她带来，切记不能被别人发现，尤其是我娘......” 妙桂虽然疑惑林清妧的意图，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 小竹被带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惴惴不安，看到林清妧的双眸看似清澈明亮，却深邃不见底。反而更加紧张，盯着已经磨损的厉害的鞋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不知道三小姐叫奴婢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妙桂帮我去守着门，别偷听，也别让别人进来。”林清妧缓缓吩咐，面前放了个小桌子，上面摆放着蜜糖水，林清妧捧着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才看向面容青涩的小竹，眼尾微微扬起有些说不说出来的倦懒：“你姐姐害我五妹妹身败名裂的事情，你怎么看待？” 小竹“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巴掌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眼睛里含着打着转儿的泪，却咬着嘴唇不让它落下来：“奴婢的姐姐向来安分，她不会害五小姐的。” “不会害她，那就是就她咯？当真是一个衷心的好丫头啊。”林清妧似笑似叹：“看来你们倒是愿意为我那好妹妹去死的。” 小竹摇了摇头，却揣测不到林清妧的用意，不敢多说。 林清妧之所以想起来这个丫头，倒不为了别的，前世小杏也是为了林素瑶而死的，在林素瑶成了王府宠妾怀孕之后没多久小竹就被纳为妾，还给林素瑶下毒，可惜没有成功弄死林素瑶还将自己的命赔了进去。 多年虚与委蛇就是为了给姐姐报仇。 有情有义，而且是个有野心能忍耐，够狠的人。可以手段不足，却适合当成手下培养。 “我知道五妹妹是拿什么要挟了小杏，是你的性命或是你家人的性命？” 林清妧可不会觉得小杏那个丫鬟会为林素瑶豁出命。 小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林清妧眯了眯眼睛，嗤了一声：“如果你愿意为我做事，我帮你报仇怎么样？”声音带了些引诱：“往后你衣锦繁华家人也会过得很好，有权有钱，我会尽量庇佑你周全。” “为你做什么事？”小竹惊讶地抬起了头，握着裙摆的手有些轻微颤抖。她从来就不甘心这样被林素瑶玩弄于鼓掌，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挣脱这牢笼。 小竹动摇了。 林清妧低着头拿起小桌子上的的花糕，几缕青丝垂落在雪颈间，樱桃朱唇凝了个薄凉的笑：“为我铲除异己，做个满手染血的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慕九爷 小竹答应了，林清妧让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照顾林素瑶。 妙桂看到小竹神色惴惴地离开，暗暗嘀咕着小姐有什么秘密隐瞒自己，这样一想还不满意地瞪了小竹一眼，她一定得好好保护小姐！ “妙桂，过来。” 妙桂听到林清妧在院子里叫她，马上就跑了进去，看到林清妧手里有一本泛黄的书，偏了偏脑袋。书籍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份了，妙桂觉得有些神秘，莫不是什么稀奇了琴谱或者是棋谱？但她家小姐不是说没这个雅趣吗？ “小姐，这是什么书啊？” “菜谱。”林清妧笑了笑，眼眸弯弯，站起身随手将垂落的青丝拢到耳朵后边。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今晚我要做菜。” 她前世都没怎么享受生活，这一世肯定要让自己活得尽兴些的，而且她想多孝顺孝顺她娘。 “小姐不可啊！”妙桂吓得跪了下来，扯着林清妧绣花裙摆：“小姐你好歹也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去沾染那些油烟气儿呢？大人知道了又会责怪你的。” 苏梨云身边最老的人就是夏嬷嬷了，她有个长相伶俐的孙女叫做春燕。林清妧昔日同她玩的好，羡慕春燕一手好厨艺，某天就偷偷跑去厨房煮鱼，被林奇文知道了罚她在祠堂跪了一晚上。 理由就是林家的女儿应该学习琴棋书画，不应该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 林清妧想起这事情忍不住瘪嘴：“父亲是迂腐，我可不认为林家的女儿就有多娇贵了，而且我不仅今晚要做菜，往后也要做。你最好快些给我站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 妙桂站了起来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奴婢肯定会被大人责骂的。” “有事我担着”林清妧抿了下嘴唇，翻开菜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就做蛋花羹和辣椒炒肉吧，其他的太难了些。”决定之后才对妙桂道：“让人把梨花院的小厨房收拾出来，陪我出去一趟。” “这都晌午了还出去吗？”妙桂眨巴眨巴眼睛：“姨娘说今天中午让厨房煮酒酿圆子。”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啊。”林清妧笑眯眯地拍了拍妙桂的肩膀。 前世妙桂跟着她确实没过什么好日子就死了，她一直觉得遗憾万分，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早已经把妙桂当做朋友看待了。 望川楼背靠着江河风景极好，此地人也不是很多，倒是清净。这家酒楼在京都并非最有名的，但却是一些有身份的人爱去的。据说寻常一桌菜就是寻常小康人家两三年的开支，林清妧前世托顾凌的福来过几次，菜色漂亮精细味道十分不错。 马车“咕噜噜”地停在望川楼前面，林家的马车相较于其他人家的马车要寒酸了不少，林清妧却不以为意地下了车，带着妙桂进去了。 她穿了件橙红色的锦缎齐胸襦裙，袖口上绣着白色的花纹，裙摆绣着大幅飞花祥云纹，脚步一动长裙便随着脚步散开。环珮脆响，煞是清嫩绝色。 面容清秀的店小二看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儿带着丫鬟来，立马热情的迎接了上去：“小姐是大堂还是包间？” 望川楼的规矩是先付钱再上菜的，他也不怕遇到人吃霸王餐。 “一个包间，我先点菜。”林清妧走到柜台看了下木牌上的菜，按照这妙桂的喜好点了六七样，就在她瞪大眼睛的视线里付了银子。 “那么贵啊？”妙桂捂着嘴小声嘀咕，看着有些肉疼，这菜是神仙水煮出来的吧？ “往后带你吃更贵的。”林清妧捏了下妙桂的脸，如今的妙桂也只有十四岁，让她觉得可爱的紧，眼底暖洋洋的。不顾店小二哑然的表情，指了指妙桂：“小二带她去包间吧。顺便通报一下纪叔，让人带我去天雪间。” 小二本来震惊这是哪家小姐如此富贵，看起来年纪小但对下人居然这么大方，但一听她是要上天雪间的人立马释然了。 “小姐？”妙桂难以置信地开口：“你是发财了吗？” “看来是你家小姐平日里待你太苛刻了。”林清妧被逗乐了，安抚好妙桂之后，正好纪叔也亲自下楼了，便推了推妙桂：“我这些钱还是有的，你别乱想只管都吃完才是。” “十三小姐。”纪叔恭敬的弯了弯腰：“请您随我上去吧。” 林清妧温温和和地笑了笑，回以一礼：“纪叔何必同我如此客气，我只是个小辈罢了。” 妙桂看着林清妧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满怀感激地随小二去包间了。 店小二暗暗在心里腹诽，你家小姐能让纪老那么礼待哪里是个没钱的啊？真是大惊小怪。 天雪间在三楼，观景视角正好是淼淼流水映着天光，江河横卧如同抖开的绿缎横披，微风吹皱了春江水，还有小船儿画舫顺着水流划过。 林清妧走进装修华丽的房间，绕过翠丝织锦的山水屏风，只见窗户大开着，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靠窗的桌子边，面前只有一壶茶水和两只小杯。一身宽大白袍绣着金丝莲花纹路，在阳光下仿佛谪仙一般。 “九爷。”纪老轻声开口唤道。 林清妧呼吸一窒，背脊挺直，脚步也放轻了几分。面前这位就是苏帮最神秘的九爷，面对这种有大才能的人，她其实是即钦佩又有些害怕的。 纪老看到林清妧鼻尖都浸出了点点汗珠子，心里有些好笑但也明白她为何紧张，面对这位还能如此镇定已然不错了。 “十三，过来坐吧。”慕玄微微侧脸，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泻而下，衬托出他的肌肤有宛若白玉般的光泽。 声音清醇像挟带着雪山之巅过了的风一般。 “好，好......”林清妧后知后觉地发现十三说的是她，随着纪老小步坐到了慕玄下手边的位置，和纪老面对面坐下。 她刚坐下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惊坐起来，弯下腰磕磕巴巴地开口：“见过九爷！” “我不过年长些，不必同我如此客气。” 林清妧头一回发现“不必客气”这句话那么的讨厌啊。 “是！”林清妧坐下，听到慕玄一声轻笑，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白皙漂亮的手拿着茶杯放在了她面前。林清妧惊讶地抬头，客套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愣了。 慕玄生得极好，眉目狭长温和，眼睛里如同寒冰一般。秀挺的鼻梁，淡薄的嘴唇，面容柔而不阴俊美至极。 “谢谢......九爷。”林清妧自知失礼，目光不过再他脸上停留了两秒就挪开了。 纪老看林清妧拘谨，便对慕玄道：“再过一月我便会回北国，十三小姐就有劳九爷了。” 慕玄垂了下眼眸，抬起手了口喝茶，慢条斯理地开口：“纪老托付，我自然尽心。” 林清妧沉默，她觉得气氛很冷，但她更觉得面对慕玄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贸贸然巴结讨好，不然只会引起对方反感。 慕玄看了眼恨不得把脑袋垂在桌子上的女孩，忍不住弯了下嘴角，指尖放在桌面上点了点。他有那么可怕吗？想着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了林清妧面前：“见面礼，我姓慕......” “多谢九爷！” “不用叫得那么生疏。”慕玄耐心纠正林清妧的称呼。 “多谢慕叔......”林清妧像小心翼翼的兔子一样，将木盒子扒拉到面前。一双眼睛清光潋滟，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些讨好。顺便腹诽：这人的气场好可怕...... 纪老听到林清妧叫慕玄慕叔，看了眼慕玄有些古怪的脸色，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慕玄本来是要告诉林清妧自己的身份的，但被她打断了。看她那副小模样，又咽下了要说的话，转头问纪老：“苏爷决定如何让十三接手京都的生意？” “十三小姐管理的生意，必须和苏帮脱离关系，所以苏爷决定将这些产业改头换面，对外说是月楼收购。”纪老回答，脸上带了些笑：“苏爷很看好十三小姐。” 苏六卓在京都的产业不多，对于富甲一方的他而言这些只是九牛一毛罢了，权当做是给林清妧的试金石。至于月楼只是苏帮以其他私人名义培养起来用于转移产业的商业势力罢了。 慕玄皱了皱眉，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月楼现在只有徐宋和一些新人吧？” 纪老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样有益于十三小姐培养自己的手下。” 林清妧全程当背景板，真的，不到无计可施她不会去找这位九爷。她前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但是在慕玄面前就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一样，不敢有半点逾距。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国公 “倒也是如此。”慕玄笑叹了一句:“我这种年纪大的顾虑难免多些，纪老不用在意。” 林清妧听慕玄那么说，心里想着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在纪叔面前说自己年纪大，不是有些好笑吗？ 不过她心里又了然，慕玄虽然很神秘很没存在感，但只要出手必然就是翻江倒海的。 他的手段看似温和没有伤害，却只是他习惯有耐心的拉那张充满倒刺的网，城府之深和狠厉，道上的但凡有些资历的老人没有不清楚的。 “九爷年轻有成做事周全，既然您觉得这事不妥，我肯定是会和苏爷说说的。”纪老笑的很和气。 说完正事就是上菜吃饭了，有慕玄和纪老两位在，这桌子菜和茶点自然都是顶顶儿好的。林清妧跟着蹭吃蹭喝，但却很拘谨，眼观鼻鼻观心，生怕丢了面子惹得慕玄不喜。 纪老看林清妧十分认真地在吃南瓜酥，还崩着张小脸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十三小姐吃的倒是少，倒是叫我这吃相邋遢的糟老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是……”林清妧老脸一红，却不能直说自己的内心想法，咽下了卡在脖子里的南瓜酥，小声说:“纪叔这叫做不拘小节。” 纪老乐呵呵的，倒是不觉得这小丫头的讨好有什么不妥的，反而觉得可爱得紧。 慕玄也发现了林清妧吃的很斯文，举手投足的气质倒不像林家女儿能够有的，反而有几分京都贵女的样子。 但耐不过她年纪小，脸上有些婴儿肥，白白嫩嫩的眼睛很大，生了张樱桃小嘴，就像精致的瓷娃娃一般，看起来十分讨喜。 慕玄觉得林清妧很像捧着鱼吃的优雅的猫儿，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笑，眼睛里也柔和了一些:“光吃甜点可不行，还是要多 吃一些肉的。” 慕玄很喜欢吃肉，林清妧前世是听说过的。不过他虽爱口腹之欲，其他方面却清心寡欲的很，至少到她死时是没听说慕玄有一房半室的妻妾。 “慕……”林清妧咽下那个叔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面色正经:“说的对，我娘也说我这么矮，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肉。” 林清妧说完忍住想钻到桌子地下去的冲动，嘴角抽了抽，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完全不敢回想啊…… “是有些矮。”慕玄点了点头，拿起玉筷夹了个鸡腿放在了林清妧面前的碗里，对上她有点绝望的眼神，好看的眉眼弯了弯:“我待会儿让小二给你包些甜点带回去吃。” “我其实……”林清妧看着碗里的颜色金黄诱人的大鸡腿，咬了咬下嘴唇，她娘说在外人面前不要贪吃，尤其是不要吃鸡腿什么麻烦的东西，很容易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其实什么？在我面前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慕玄放下筷子，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擦手，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林清妧想拒绝鸡腿，但看到慕玄的脸又怂了，粲然一笑，眼睛里仿佛映着春光:“我其实最喜欢吃鸡腿了。” “那就再吃一个。”慕玄难以地点头，又拿起了筷子夹了个鸡腿放在林清妧的碗里。 林清妧的笑容裂了一丝。 纪老看着慕玄温柔体贴，林清妧憨态可掬，心里的担忧也消散了大半。突然觉得慕九爷虽然位高钱多看起来难以亲近，但是人是真的不错的，将林清妧托付给慕玄真是个妙极了的主意。 也不知道当时他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觉得每天只会拉猫遛狗的十爷此九爷和蔼，现在想想只觉得发寒，若是林清妧被带十爷歪了他死后怎么有脸去见那位？ 纪老感慨地端起杯子，以茶代酒敬了慕玄一杯:“往后十三小姐有九爷照料几分，我也就放心了。” “十三如此乖巧，我会将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林清妧多了个便宜哥，心里并没有什么滋味，她此刻还在全心全意和鸡腿死磕…… 饭后林清妧惊恐地发现，就只有她吃的最多，而纪老和慕玄压根就没动什么。期间慕玄一直给她夹肉，看她的眼神也愈发和蔼。她也是见过这种眼神的，就像以前春燕看林府外边那条流浪狗？ 林清妧和他们道别之后就去找妙桂，推开包间只看到妙桂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小姐，这菜好好吃，就是分量好少啊。”妙桂连忙起身，如牛饮水般的灌了一大杯茶，又拿帕子擦了擦嘴。 林清妧双手搭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靠着，无奈地笑了笑:“那吃饱了吗？” “吃饱了！”妙桂赶紧回答，站起来摸了摸有些涨的肚子，这么贵的菜真是看一眼都觉得饱了。 林清妧注意到妙桂摸肚子的动作，眼神突然暗了暗，手下意识触及腹部摸到的却是平坦的小腹，鼻子一酸险些失态。连忙背过身:“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好啊”妙桂没察觉到林清妧的隐藏的情绪，快步跟了上去。 “小姐，你的南瓜酥。”店小二看林清妧带着丫鬟离开，点头哈腰地递过来一个的油纸包，态度变得十分客气:“敢问小姐贵姓？” “姓林。”林清妧接过捧着暖暖的纸包，长长地呼了口气:“有劳了。” 这顿饭她吃的很心酸。 “在望川楼吃饭还可以打包带走的吗？这么穷酸啊？”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就进来了一个鹅黄色衣裳的女子。 眉目间英气十足，五官精致，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子风姿飒爽的感觉。眼角还有一颗痣，平添了几分柔美。 “你这人好生无礼！”妙桂脸色一变就要护主，却被林清妧拉住了。 “怎么？你一个下人还敢教训我不成？”宋秀迈过了门槛走了进来，嗤笑了一声，眼神轻蔑地自林清妧主仆二人身上扫过:“这织云缎不是去年流行的布料吗？林小姐现在还在穿？”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宋秀身后跟着两个黑衣护卫和两个衣着贵气的丫鬟，而林清妧只主仆二人，一对比就可知道是宋秀这边富贵些。 大堂里不乏有好事者看过来，都暗暗议论这位宋小姐年轻气盛，对面那个小丫头是个面生的，可要吃点苦头了。 妙桂握着拳头就要挣开林清妧的手，她是宁死也不会让人欺负她家小姐的，怒骂一声:“丑女人，没教养！” “这是叔母的娘家人，宋秀小姐。”林清妧无奈地抚了下额，小声提醒激动的妙桂。看向宋秀时，林清妧脸上却没有半点波动，气势也不弱分毫。 好多人惊讶，这个小丫头的气度隐隐比宋秀还要高出几分，可不像是寻常富贵人家出来的，且有人看到她从楼上下来，家中只怕也是非同一般。 妙桂听到林清妧的话脸色一变，刚要跪下道歉被林清妧扶住了，刚刚矮下去半个身子又站了起来，红着眼圈看向林清妧:“小姐，奴婢惹麻烦了，但绝对不会牵连你的。” “不要随便给人下跪。”林清妧皱了皱眉，眼里却闪过一丝哀伤，前世妙桂为了她跪的够多的了。 林清妧嫁入顾侯府是很寒冷的冬天，新婚第二天回门之后顾凌就被召进了宫，她到顾侯府的时候，那些人却将门关了不让她进去。 在路人指指点点的目光里，妙桂下了马车跪在了顾侯府门口的雪地里。还被泼了一人冷水，那次之后妙桂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宋秀听到妙桂的话却冷笑了一声，眼里有怒气，抬手示意身后准备拔剑的护卫不要动手:“你说谁丑？谁没教养？” 妙桂早就被那两个黑衣护卫的剑晃的眼前发黑，却还是哆哆嗦嗦地拉着林清妧的手臂，挡在了她的身前。 林清妧看着面前瘦弱的身影，却娇笑了一声，灿若星辰的眼睛里似乎有寒风凛冽:“宋小姐一来就嘲讽挖苦一番，是和我有多大仇？” “不过是看不惯你这穷酸样儿罢了，这望川楼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林家庶女来的地方。”宋秀扬了扬眉毛，她最讨厌赵长歌，误以为林清妧也是和赵长歌一派的，自然是连带着讨厌了:“你好妹妹林五小姐的丑事在京都传的热闹，你还有脸出来？” “有何不敢呢？宋小姐还真是……蛮不讲理。”林清妧本来想说狗眼看人低，但是想到如今自己还只是个小喽啰，不能太嚣张，这笔账她却是要记下来的。 大堂里的人看林清妧的眼神也不似先前好奇了，林家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家族，只不过最近名声有些臭。大家本以为林清妧是哪家出来的千金贵女，却没想到只是林家的一个庶女，彼此脸色都有些古怪。 掌柜听小二来说大堂发生了争执，立马放下金算盘跑了出来，刚到大堂就听宋秀的话，脸色沉了沉:“宋小姐误会了，林小姐是我们望川楼的贵宾！” 又对林清妧笑道:“是我望川楼招待不周，还请林小姐海涵。” 林清妧也微微讶异，只当是对方对苏帮的忌惮，缓而道:“无碍，我脾气好。” 只不过她爱记仇。 两相对比，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掌柜的态度有不同，有眼见的自然都收起了对林清妧的轻视。 先前那个小二偷偷看了眼林清妧的表情，好声好气地对宋秀道:“宋都督已经在二楼包间等您了，小的给您带路吧？” 宋都督家的嫡女和苏帮元老纪休的座上宾望川楼都是不想得罪的，但偏偏让打包甜点是慕国公亲自吩咐的，一个宋家虽然可以和鞭长莫及的北国苏帮比比，但和国公府比起来还是差的远了。 掌柜心里稍微一想就有了决断，慕国公如今又是太子太傅，往后只怕更加是高不可攀，能够让他上心的人，哪怕就是个小娃娃他们都得祖宗一样供着。 林清妧只知慕九爷，却不知慕九爷就是慕国公。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下厨 “你们望川楼倒是好样的。”宋秀失了面子不由冷哼了一声，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凉凉地看了林清妧一眼转身就走了。这个林家庶女竟然能让望川楼掌柜这么紧张，莫非是有何靠山？ 她从小舞枪弄棍，瞧不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但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出了门就吩咐下人去调查一下这个林清妧的背景，结果却只是林家庶女，和慕国公有些关系。至于苏帮的事情却是没有透露出来半分。 “谢谢掌柜解围，妙桂，我们也回去吧。”林清妧笑着对掌柜道谢，完全不在意得罪了宋秀的事情。 前世她这时候已经被关起来了，自然没机会好宋秀对上，只不过她成为顾侯夫人时候见过几次，对方虽没给过好脸色，但也不会做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却是知晓了几分宋秀的性情。 妙桂看了眼宋秀扬长而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小姐，宋小姐会不会背地里报复我们啊？” “不会。”林清妧摇了摇头，眼眸抬了抬：“她虽然不好相处，嘴毒了些，但却是个难得正直的人。” 妙桂“哦”了一声就没说话了，暗暗腹诽她可没看出这人哪里透露出半点正直。 回到林家又是下午了，林清妧揣着油纸包去偏房找苏梨云的时候，正好遇到她在给菩萨上香，一股淡淡的香火气味萦绕在房间里。林清妧已经到了门槛边脚顿了顿，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她娘就是信这些的，平日里也不出去与人争什么，喜欢一个人在梨花院抄念佛经打发时间，久而久之就有了一种恬静缥缈的气质。林清妧待在她身边总觉得很安心。 “来给菩萨上柱香吧。”苏梨云吩咐浮春点燃了香递给了林清妧，眉目间有些愁绪：“我昨晚上做了个梦，觉得不大好。你这些日子要多注意些。” “好，不过梦都是相反的，娘不用担心。”林清妧笑盈盈地走近，十分虔诚地上完香之后才对苏梨云道：“娘，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苏梨云面容柔和，回过身来拉着林清妧的手去正屋，素色衣裳愈发衬托出她身上那份温婉恬静：“你不必总是给我买东西，娘不缺什么。” 林清妧盯着她纤细的手出神，一本正经地摇头：“我就只有娘一个亲人，当然要对娘最好。” 苏梨云听林清妧的话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和林清妧在正屋窗下的软塌对坐着，语气柔和的询问：“你今天又跑哪里去了？落水前你就爱待在家里，之后虽然沉稳了许多却每天往外边跑，让老夫人知道了又是要责怪你的。” “老夫人是住在河边管的宽吧？”林清妧哼哼两声噘着嘴嘀咕，觉得不应该让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情。便殷切地打开油纸包放在桌子上，对苏梨云撒娇道：“娘你快点尝尝，真的很好吃哦，我们府上的厨娘才做不出来呢。” “行，娘吃。”苏梨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宠溺地看了林清妧一眼。她偶尔也会觉得林清妧有些不同了，但看她在自己面前仍然是个缠人的小姑娘，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娘，我这几天遇到一位老人，说是我的外公。”林清妧给苏梨云倒了一杯茶，沉默了一下，趴在桌子上认真打量着她的表情：“他想让娘加进族谱，我没有贸然答应，那人叫做苏六卓，娘应当听说过一点的吧？” 苏梨云脸上很平静，慢慢咀嚼着南瓜酥，拿手帕擦了擦唇上沾了的碎屑：“我被李家收养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李家的人，虽然他们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却当他们是家人了，至于你说的那位......大可不必理会。” 李家收养苏梨云也是为自家儿子找个称心媳妇儿，后来事情没有成，苏梨云嫁入林家从来没有来看过她，也慢慢断绝了联系，以至于林清妧对李家的印象十分淡。只记得前世苏梨云的丧事上，李家来了个男子在林家门口哭得很伤心，好像就是李家的独子。 林清妧欲言又止，但转而一想又觉得应该支持她娘的决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自己一般爱名爱利庸俗不堪。 她这一世将人情世故看得很重，单是为了李家独子在丧礼上那一哭，便决定有机会要去李家看看的。 斜阳依依，花厅里光影斑驳，角落摆放着花草的小几上熏着驱虫香，又在吃晚饭时撤下，熏香的味道虽然浓但在开阔的花厅却很快消散了。花厅外边有一架紫藤萝花此时已经开的十分烂漫了，花朵儿流苏般的坠满了枝丫，晚风吹拂送来丝丝缕缕的清香。 晚饭很简陋，当真是简陋，就只有一个卖相极其难看的辣椒炒鸡蛋和一个清汤寡水的白菜汤。 “浮春，厨房的饭菜为何会如此敷衍？”苏梨云到花厅看到饭桌上的东西，柳眉一蹙。心里琢磨着她女儿是个嘴刁的，若是看到这样的菜免不得要去闹腾一番，只怕又会被赵夫人母女两个拿出来做文章。微微叹了口气：“快让人把菜换下去。” 浮春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开口：“姨娘，这.......这是小姐做的。” “阿言？”苏梨云脸上闪过一丝迷惑。 正好这时候林清妧过来了，袖子撸了起来露出一小截如莲藕般的小臂，手里捧着一个瓷碗，通红的小脸挂着晶莹的汗珠子：“娘，我还炒了小鱼干哦。” 妙桂也紧跟其后，捧着个大盘子，里面是颜色不大鲜亮的红烧肉，不过还是可以从形状看出来。 “这事要让老爷知道，你们小姐又免不了去祠堂跪一遭儿。”苏梨云皱了皱眉，扫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丫鬟，拿出了些主人的威严：“阿言胡闹，你们这些丫头也任由着她胡闹不成！” 林清妧放下瓷碗，过去扯了扯苏梨云的衣袖，抿了下嘴唇，星眸微转：“娘不要怪她们，本来就是我非要做的呀，你觉得她们还能拦得住我吗？而且娘都没有吃过我做的菜呢。” “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往后不要这样了。”苏梨云摸了摸她的脑袋坐下，看了看面前的四道菜，接过林清妧递过来的筷子有些无从下手，笑着打趣她：“你这红烧肉看起来和碳没差别，鱼也只剩下个形状。” “娘你别说了，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很好看啊。”林清妧一时嘴快说错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吐舌头：“不对，是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很好吃!” 站在边上的浮春莞尔：“小姐这是自卖自夸呢。” 苏梨云也笑着点了点头：“真是一点儿也不谦虚。” “我说的就是事实啊，我可是按照菜谱做的。”林清妧哼了一声觉得很不服气，有些恶意地对浮春道：“厨房里还有你们的份儿，今日不管是好吃还是难吃，你们都只能吃这个了。” 浮春也是无奈的摇头。 妙桂毕竟要比一直跟着苏梨云的浮春年纪小上许多，一听林清妧的话，脸瞬间耷拉了下来：“能不吃吗？小姐你做的鱼味道好奇怪的。” 大家都忍不住偷笑，气氛十分和睦。 林清妧眨巴眨巴眼睛，脸上闪过一丝丝尴尬，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对着妙桂凉飕飕地开口：“你家小姐不要面子的啊？” “我错了，能吃小姐做的菜是奴婢的福气。”妙桂低下头眼神乱飘，在心里叹了口气，貌似这么说却是让小姐很丢面子，以后还是不能再在大家面前拆小姐的台了。 以前小姐都是不要面子的，看来她真的是长大了。 “你啊，就知道欺负妙桂。”苏梨云嗲怪的看了林清妧一眼，心里先前的几分郁郁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夹了块红烧如到碗里，吃了一小口，对上林清妧期待得恨不得摇尾巴的眼神，实话实说：“味道一般般，说不上不好吃，也说不上好吃。” “那我以后一定勤加练习！”林清妧斗志满满地点头，做菜这种事情不能急于求成，要当做一种乐趣慢慢学。想起来她以前特别崇拜的春燕，便问道：“春燕如今在何处？我得找她好好学学。” 苏梨云本来要劝林清妧不要再琢磨这些，但突然听她提起来春燕，也记起林清妧素来喜欢和春燕玩，便为难地看，了浮春一眼。她周旋在这府邸里，确实是不知道春燕的事情。 浮春接收到苏梨云的眼神，心下了然：“春燕去年年初就嫁人了，不过她丈夫去当兵没能回来......”语气有些惋惜：“如今她帮人做些缝补活计维持生活，倒也不容易。” “这样啊。”林清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为何不让她回林府？反正夏嬷嬷也是在的。” “夏嬷嬷倒是没和我提过春燕的事情。”苏梨云叹了口气，只当是林清妧心善，便哄着她道：“人员添置都是得经过老夫人同意的，她不会准许春燕进林家。你若是不放心，我便叫夏嬷嬷给她带些银钱去补贴。” 林清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这林家的老夫人就像个活得紧箍咒，就算不出面也能让人厌烦到骨子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给爹正绿帽子 这边林清妧活得勉强也算得上是滋润，但是林素瑶却没那么幸福了。她本来不想离开林家，就这样不甘心地被“发配”到了庄子上该如何继续为自己争得利益？留在林家她不会死，但是在这儿却生不如死。 庄子上的这处地方很是偏僻的，就只有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院子里两棵秃噜树很是萧条，外边有些农田但人却极其少，吹穿住用和环境哪里比得上林家？而且她一打开门就被嬷嬷拦了回去闭门思过，连窗户都被钉死了的，屋子里昏昏暗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林素瑶真是悔不当初，也愈发痛恨林清妧和林诗瑜，定然是她们合起伙来折磨她！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素瑶懒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转头看着门口泄露的一点阳光，眯了眯眼睛，还没有适应就又被关上了。 “小姐，奴婢来伺候您洗漱，然后就吃早饭吧。”小竹端着水盆在嬷嬷的注视下走进昏暗的房间，里边很闷很压抑，若非和林清妧又约定她也是不想多待的。 “滚。”林素瑶抬手就将茶盏摔了过去，容颜憔悴，嘴角含着一抹冷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小竹心里一惊，本来就心虚，此时见她态度异常便吓得跪了下来：“小姐何出此言，是不是奴婢何处又惹得您不开心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如今只怕这京都也传遍了。”林素瑶笑的有些凄凉，眼眸低垂着带了点泪光：“昨晚上又有不干净的东西来，当真都不让我好过，小竹你说是不是小杏来找我索命？” “奴婢不知道。”小竹垂着头，虽然心虚却半点不同情林素瑶，她是林素瑶身边的丫鬟，自然看得出林素瑶伪善的面孔。 “她敢，她敢！即便是鬼我也会让她永世不得超生！”林素瑶面容狰狞，眼睛与有些疯狂：“轻贱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小竹缩了缩身子，觉得林素瑶已经有些不大正常了。 “把莲子羹端进来，我有些头疼。”林素瑶在这昏暗里容易心浮意乱，也不知道为何只有喝了莲子羹才能平静下来睡个好觉。只是往往白天睡了，夜里却会浑身无力地醒过来。 她一连几夜都听到窗户下边有女子的哭声和笑声还有猫的声音，吓得她窝在床上不敢动弹，又觉得愤怒，身体也就每况愈下。 “是。”小竹转过身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在食物里下药和夜里吓人自然都是林清妧教她的法子，这样折磨一个人的精神确实比直接要了对方的命好。 “五小姐又发脾气了？”嬷嬷问走出来的小竹。 “没有，小姐今日情绪稳定了不少。”小竹弯腰乖巧地回答。 那嬷嬷点了点头，她自然是听到了里边的声音知晓一些的。只当小竹是个忠心的，便安抚道：“等老夫人最近消了气便会将五小姐接回去的，你只需要再忍半个月便可。” 小竹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回到自己房间看到猫一直在屋子里打转，觉得有些惶惶不安，收拾了一下就抱着之前藏在庄子上的猫偷偷回了京都，联系妙桂在春燕家里找到了林清妧。 “你怎么来了？”林清妧虽然是这么问，但是却没有半点惊讶，坐在桌子前边拿着只笔在菜谱标上文字，簪花小楷十分好看：“让人知道了我们关系，对我们可都有没有好处的。” 小竹为难地看了眼屋子里其他两人，妙桂和春燕知晓她有话要说就出去了屋子，她这才将顾虑说了：“听嬷嬷说有意接回五小姐。” 林清妧笔一顿，嘴角荡起浅浅的笑：“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三小姐打算怎么做？”小竹脸上有些不甘，她姐姐待林素瑶如此好，却平白无故就背负着林素瑶的黑锅死了。可如今林素瑶眼看又要活得好好的，这自然不是她想看到的。 “那就看你想怎么做了......”林清妧继续写东西，眼眸潋滟，轻描淡写地将问题又抛给了小竹：“让一个人永远出不了那间屋子可是很容易的。庄子偏僻，若是不小心钻进了条毒蛇，或者是不小心走了水，都是有可能的。”她意味深深地笑了：“主要还是你敢不敢做。” 这确实是很一个很大的考验。 小竹恨不得林素瑶死，但是却没有想过真的要了她的性命，当即犹豫了。 林清妧自然知道小竹的心情，只是宽厚地说：“你看你既不想她活着，又不敢让她死。这样优柔寡断可不好。”她放下笔，看着小竹怀里的胖橘猫，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出门还带猫？” 小竹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不是，是前几日用猫吓唬五小姐，怕被发现才准备将它丢掉的。” “那正好给我养吧，我房间最近似乎有老鼠。”林清妧面色淡淡地说，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神情。 她倒是喜欢这只胖胖的橘猫，安安静静的但是眼神总有些蔑视一切的感觉，不似一般的猫对人都是警惕和排斥，它反而有种主子的气势，真是有趣的紧。 “好啊。”小竹清秀的脸上闪过些喜悦，她终归是心善，乐得为橘猫找到个好归宿。 让妙桂送走小竹之后，林清妧就抱着猫在那里顺毛：“真是软啊，你叫什么名字呢？就叫做黄猫好了......软猫，胖猫，短腿猫......”她正儿八经地想了想：“就叫黄胖胖了。” 春燕挽着妇人的发髻，穿着布衫，已经完全没有了少女的模样。她很勤劳，屋子里虽然简陋倒也是干干净净的。看林清妧如此，忍不住笑了笑：“小姐还是和当年一样活泼。” 林清妧笑而不语，人总会变化的，她如今意识里的善恶已经模糊了边际，哪里还能如当初愚蠢却天真的自己比较？ 妙桂也回来了，咋咋呼呼道：“小姐，我听你说什么黄胖胖，是谁啊？” “它呀。”林清妧提起橘猫的两只前腿，让它站在自己腿上，笑眸动人：“是不是很形象？” 橘猫全程翻着个死鱼眼，任由林清妧摆弄。 妙桂眨巴眨巴眼睛，实诚道：“这猫又胖又丑，是小姐今晚要做的新菜色吗？肉倒是很多，就是不知道猫肉怎么做。” “这不是有我们春燕吗？”林清妧明显感觉到猫的身子一僵，乐了乐：“那今晚就吃猫好了。” “喵喵喵！”橘猫挣扎了两下，仿佛真的听得懂她们的话一般。 “这猫倒是个机灵的。”春燕笑了，知晓林清妧只是玩笑而已，珠圆玉润的脸上带了些无奈。 “春燕你有何打算？不如随我去当个厨娘？”林清妧看春燕已经不如当初那么盈盈照人了，眉目间多了些岁月销蚀的神态。那种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妥协的心情，她最是明白的。 春燕苦笑了一下：“我如今是个克夫的不详女人，万万不敢去林府的。” “不是去林府，是药铺。时间也不早，我也该回林府了，你先考虑考虑，若是有兴趣便同我说一声。”林清妧抱着猫起身，对妙桂道：“拿上我的书和笔，今晚炒鸡。” “小姐......”妙桂听她说又要做菜，脸色苦哈哈的，这接连几日的晚饭让梨花院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里。 林清妧淡淡地扫了妙桂一眼，让她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春燕家在小巷子里，街道太窄容不下马车，所以车夫就将马车停在了外边的街道上。林清妧她们过去的时候只见马车空空荡荡的，却并不见车夫的人影，想必是去哪儿偷懒了。 “这石贵真是个不靠谱的。”妙桂跺了跺脚，有些泄气，看路上繁华热闹人来人往，也不知道那车夫去了何处：“这下该去哪儿找他？” 林清妧摸了摸橘猫的后背，只觉得心情愉悦：“反正这里离林家不远，我们大不了走回去便是了，他回去迟了免不得要被责罚的......你也不必生气。” 而且总得给这车夫时间，让他给她老爹把绿帽子戴稳了才有意思啊。想必她爹知道了自己心爱的解语花肖姨娘是个红杏出墙的，脸色会很精彩。他这样的文人总归是滥情，不过在情场上也得涨涨见识才好。 林清妧觉得自己作为女儿，还是挺为她爹着想的。 妙桂也觉得她家小姐真是太善良了，只是女儿家总是抛头露面也不好，便道：“要不奴婢回去叫人拉马车来接你？你可以在春燕那里再待一会儿，奴婢很快的。” “不用了。”林清妧摇了摇头。京都的街道很宽敞，管理的井井有条，也有巡视的官吏，倒不需要太过于担心出什么事情。 妙桂跟在林清妧背后：“那小姐走累了就告诉奴婢哦。” “好......啰嗦啊。” 林清妧将猫捂在怀里，用宽大的袖子兜着生怕掉了下去。刚走几步就有一辆十分气派的马车在她旁边停下了，林清妧心里有些警惕地退后了一步，便看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掀开了车帘，有些眼熟。 慕玄温和狭长的眉眼在林清妧脸上扫过，落在了她怀里：“带猫出门逛街？” 她真讨厌“带猫出门”这句话！ “九爷好巧啊”林清妧绷着的小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笑靥明媚的晃眼：“我车夫不知道去哪里了，正准备走回去，顺便遛遛猫。” “好兴致，要不要送你回去？”慕玄笑了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我要遛猫！”林清妧连忙摆手，她可不敢坐慕九爷的马车，她怕折寿。 慕玄笑着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帘子微微晃动就遮挡住了那张清贵好看的脸，马车很快便绝尘而去。 “这车好气派啊，那拉车的马看起来都与众不同。”妙桂一脸惊叹，捂着嘴脸上有些红晕：“而且那位公子长得极好看，比顾小侯爷还好看。” 林清妧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虎着脸道：“你最好是忘记他的容貌，免得惹祸上身。” 妙桂愣了愣，乖乖地点头，小姐说的总归是没错的。只不过她没说出口的是，公子对小姐笑的好暖，真是般配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担忧自己的安危 下面的主仆二人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入了他人的眼底。 夙戈站在酒楼之上，懒洋洋地半靠着窗户，凤眸却看着楼下的小姑娘，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酒杯：“这不是你那位心爱的那位林家三小姐吗？” “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顾凌听出他揶揄的语气，如霜月般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难堪，逶迤在地上的长袍用银线绣着的道道花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我一心在朝政上，哪里能有你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 夙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能让你上心的女子可是屈指可数，这林家小姐活泼可爱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你和她相处久了生了几分情愫也是没什么的，你也只不过十七岁，与她倒是般配得很。” 夙戈说话向来是没什么分寸可言的，他倒也不是真的觉得林清妧配得上顾凌，只不过是存心想看顾凌黑下脸罢了。 “之前刻意接近，真的只是调查一些事情。”顾凌皱了皱眉，清俊的脸上一片坦然：“再者说，她姑姑如今正受太子宠爱，交好也没什么坏处。” “不过是个庶女也值得你交好......”夙戈摇了摇头，也懒得再说这木疙瘩开窍，话锋一转：“刚刚那辆马车里的人可是慕玄，林家可没有能在慕玄面前说的上话的人，这小丫头居然和慕玄认识？”他啧了一声：“就那小身板，***的可能性不大啊。” “林小姐虽然性子活泼，容易骗了些，但性格乖巧纯良很讨人喜欢，兴许是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机缘。”顾凌不满夙戈轻浮的猜测，语气正经了几分：“我倒是担忧你招惹她，好好的姑娘不能被你带坏了。” 顾凌说话直接，夙戈却没往心里去，只是呵呵一笑，提醒自己面前这个寒玉般的少年：“她呀，是个睁眼说瞎话的，你莫要被她骗了。”随即又摸着酒杯故意拿话激他：“她是你的人，我敢带坏她么？说起来，上次她不是莫名其妙和你划清界限了吗？依我看就是攀上了慕公府了吧？” 京都只人喜欢将顾凌和慕玄相提并论，只不过顾凌那个小国公之称就已经弱了对方不止一星半点。 “林小姐并非爱慕名利之人，估计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我不好的话。”顾凌负手而立，眼睛追随着楼下那道倩影，眼神柔和了几分：“在风家五小姐闹出了那样的事端，幸好她没有事。” “你最开始接触她不也是为了弄清楚她娘和苏帮的关系吗？现在不是弄清楚了？”夙戈自然是看得出顾凌对林清妧有点儿不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个小豆丁顾凌都能看上，还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既然和苏帮没有关系就收回你的目光吧。” “是你想多了。”顾凌一本正经地纠正夙戈。 夙戈将酒壶提起来倒满看杯子，仰头一口喝了，修长的脖颈带了些红，眼神飘远：“苏帮也要从南国撤出去了，接手的是月楼......月楼居然有实力接手，倒是有意思。” 也不知道是当真觉得有意思，还是嘲笑月楼自不量力。 “月楼看来也想做下一个苏帮，风家没出手吗？”顾凌皱了皱眉，苏帮在京都的产业虽然不多，但也都经营的很不错。 “据说是月楼出价更高......风家不会为这点小利花费太多心思，而且月楼根基不稳，在京都翻不起什么浪花，最终也会是风家的，只是不知道月楼的主人是谁，居然敢和风家争。”夙戈摸着下巴，转而哂笑：“我和你讲这做什么，你对商业上的事情没多大兴趣。” “南国毕竟是以商为末业。”顾凌点了点头，语气淡淡的，却难得笑了笑：“你不是说你是北国的商贾之家吗？对商业有兴趣也是无可厚非。” 顾凌与夙戈交情还没到知根知底的时候，所以顾凌并不知悉夙戈的真实身份。 “是啊”夙戈打着哈哈，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玩笑道：“我这种人比较爱自由，满身铜臭穷的就只剩下钱了。而且你不知道在不同的国家，看不同的美女，品各色美酒，可是我人生的一大乐事啊。” 顾凌虽然知道夙戈游手好闲，却从来没有小瞧过他，垂眸道：“各人追求不一样罢了。” 夙戈一壶酒喝到了底，有些不尽兴地丢开了酒壶，凤眸微醺：“我下去逗逗那位小姑娘，正好将她落在我哪儿的东西还给她。” 东西？顾凌眉头一蹙，心里疑惑脚步却没有动弹半分。 夙戈说着就下了楼，他也知道顾凌不会去，这人将感情看得很淡而且骨子里有点清高，如今林家刚从风口浪尖下来，他估计也是怕影响自己的名声吧。 林清妧在楼下不急不忙地往前面走着，怀里还抱着黄胖胖，突然回头看到不远处酒楼窗户一闪而过的人影，皱了皱眉。她刚才便察觉被人盯着，暗暗警惕着拉妙桂加快了步伐。 妙桂本来伸着脖子在看街道上的摊贩的小玩意儿，被林清妧一拉，语气很是茫然：“小姐，怎么了？” “我饿了。”林清妧脸色不改地回答：“快点回去吃晚饭。” “那你今晚不自己下厨了啊？”妙桂眼睛一亮。 林清妧真是懒得搭理她，谁天生就是神厨呢？还不让人有点爱好了是吧？ 过了一会儿妙桂又开口了：“小姐，后面好像有个人跟着我们。” 毕竟如夙戈那般的人光是一身红衣就够张扬了，很难忽视。 妙桂觉得夙戈看起来就像是风流成性的，不是个好人，便又问：“小姐你认识他吗？” 林清妧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衣男子，一拧眉想都没想就回答：“不认识。” “既然小姐不认识，我们就快点回去，不要搭理这人了。”妙桂点了点头，听林清妧说不认识才暗自送了口气。姨娘叮嘱过如果遇到心怀不轨的男子一定不要被骗了，毕竟她家小姐单纯善良又漂亮。 上回林家请了戏班子来给老夫人祝寿，老夫人点的那处戏说的就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玩弄了富家小姐感情，最后飞黄腾达却另外娶妻的故事，妙桂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林清妧看妙桂那副警惕的模样，有些纳闷她怎么突然机灵了，便半开玩笑道：“你不觉着那红衣男子长得很好看吗？” 妙桂虎着脸摇了摇头：“不觉得，娘里娘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小姐你可不要被表面迷惑了。” 林清妧深以为然，果然自己只是一个单纯好骗的少女。 “林小姐请稍等。”夙戈追了上来，拦住了林清妧，扬着扇子一幅风流倜傥的模样，让不少路过的女子驻足，他却不以为意仿佛是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林清妧：“可还记得我？” “不记得。”林清妧心头一跳，却不知道夙戈打的是什么主意，暗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退开一步离夙戈远了一些，仰头看着他：“公子有事？” “无事便不能同你说话？好歹我们也算是见过的。”夙戈凤眸微挑，有些不明白林清妧对她的敌意来自何处，笑了一声：“林小姐倒是贵人多忘事，桃花林......” 他伸手摊开，掌心正静静地躺着一只小巧的花朵流苏玉梳。 林清妧一把就夺了过来，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想到竹林的事情耳根有些发烫，强行稳定住心神:“夙公子在京都是名人，仰慕您的女子太多了，我实在是不想惹麻烦。” 她也惹到面前这位一本正经地答：“我听闻上个月有几个女子因为您争风吃醋掉下了画舫，如今我和您多说一句话，都会让我担忧自己的安危。” “是吗？我还没和你计较上次的事情，你倒是急着和我划清界限了。”夙戈凤眸一眯，颜色艳丽的唇抿了一下，说出了来的目的：“我好友顾凌想见你，若是有空酒楼一叙？” 妙桂在夙戈面前很怂，听到这话立马就看了林清妧一眼：小姐啊虽然是顾公子邀约，但是咱们一定要态度坚定，还是刚才那个九爷适合你！ “不去。” 妙桂听林清妧拒绝的果断，欣慰地点了点头。 林清妧面对慕玄很拘谨，但是面对夙戈却不知为何坦然多了，虽然恭敬却没有半点讨好的成分在里边：“孤男寡女实在不妥，我不想让外人曲解我和两位公子的关系，影响了他的美名。再者说我不过是带我家猫出来遛遛，此时母亲在家也该等急了。” 夙戈这才看到林清妧怀里的猫，醉眸微醺，嗤笑了一声：“我记得林小姐说过怕猫的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林清妧被夙戈揶揄的话噎了一下，星眸里泛起一点波澜:“猫也是分颜色的，而且这只是别人托付给我照顾的，既然我答应了别人就得克服对猫的恐惧。” 胡诌起来都不用打草稿的。 “哦”夙戈不置可否：“其实我只是来看看顾凌惦念的人，没想到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妙桂觉得这人废话真多，但又不好开口，免得又像在望川楼那边那次一样给林清妧惹麻烦。只不过听这人提起顾凌，倒是知道林清妧对顾小侯爷是有几分意思的，只不过小姐落水之后就不准自己再提，只说是往后他们不会有半点关系了。 她很支持小姐的决定，倒不是顾凌不好，只是妙桂觉得他心思太深沉了。 “我和顾公子不熟，您恐怕是误会了什么。”林清妧似笑非笑地开口，对顾凌爱过恨过，若说是半点不在意却是自欺欺人的，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便是这样了。语气轻讽：“龙配龙凤配凤，顾公子是人中龙凤，但我不是。” “你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夙戈看边上有个和他相熟的女子往这边走过来，也不再和林清妧纠缠，直接笑的风流倜傥地迎了过去：“今个儿真是巧......” 这边妙桂看那张扬的轻浮子终于走了，才闷闷地哼了一声，拉着林清妧道：“小姐可不要听他的话，说什么自知之明啊，小姐这明明就是谦虚。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清妧垂眸，屈着手指在妙桂额头上敲了一下，轻笑了一声：“他可是龙啊。” 北国逃逸在外的太子，夙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气焰嚣张 林清妧很是喜欢那猫，这些日子就待在林府逗猫，偶尔一个人出去一趟就是大半天。除了苏帮的人，也没有旁的人知道她忙着接手雪阁及其他产业。 其实除了苏六卓和纪老真心看好她，慕九爷抱着的只是无所谓的态度，至于其他的人都是很不服一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小丫头站到苏帮顶尖的位置。 林清妧知道自己的事情苏六卓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她的变化也不可能逃过对方的眼睛，但是既然对方装作不知道，那她也乐于装傻。 风和日丽，林家的花园里芍药花正开的烂漫，一簇簇的绿叶衬托着嫣红的花朵儿，十分的娇嫩动人。而白色的梨花和粉色的杏花已经凋零了一地，皆纷纷落在鹅软石铺就的小道上。 暮春初夏的时节已经可以穿薄衫出门了。妙桂和两个双髻蓝裙的小丫鬟站在边上聊天闲话，笑语盈盈。 而林清妧穿了红色绣金云纹的单衫襦裙蹲在花园里逗猫，眼眸清亮，樱唇红润，如精致富贵的瓷娃娃一般。 她随手扯了朵花去诱仰在地上晒着白毛肚皮的橘猫，笑的很是欢快:“黄胖胖你愈发胖了，不多动动我往后都抱不动你这只胖猫！” “喵喵”黄胖胖在地上仰躺着，双爪动作迟缓去勾那朵在眼前摆动的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本来是极和睦的场面，却叫一声尖厉的女声给破坏了。 “我这芍药花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摘了！”一个环珠戴翠的女人被丫鬟拥簇着走过来，看到手里拿着花的林清妧，染了红蔻丹的手颤巍巍地指着她：“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大胆，不知道这是大人特地给我移植过来的吗？” 林清妧听到这话，眉毛一挑，淡淡的视线落到了来人身上。 一袭水红色拖地绣蝶戏花百褶裙，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梅花朵，胸前衣襟很低露出了丰腴的身材，腰系一条腰带，显得身段窈窕，颈前一只金玉凤凰栩栩如生，耳旁坠着一对圆润有光泽的珍珠，眉目柔媚勾人，只不过那傲气的神情叫人不喜。 林清妧认出了这人是新姨娘肖茹，这穿着在林家可不比正室赵夫人差，而且还住在新修葺的安燕阁，可见父亲对这位姨娘的喜爱。 她逗猫的乐趣顿时消失了大半。 “喵喵喵”橘猫不知道为何林清妧不和它玩了，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到林清妧面前蹭了蹭她的手。 “姨娘，这位是三小姐。”跟着肖茹的丫鬟却不似肖姨娘一样没眼色，小声提醒她。 毕竟如今林清妧依旧是林家最受宠的女儿，而肖茹虽然得到了林奇文青睐，但终归只是个没有孩子的姨娘罢了。 “三小姐？”肖茹却哼了一声，半点没将林清妧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她只要生下孩子还怕地位不牢固不成，便扬了扬下巴：“一个小姐在这儿逗猫，当真是不知道贤惠二字怎么写，我妹妹也与你一般岁数却勤劳能干的很。” “哦，那不如把你妹妹也接到林府来，反正林家有钱也不愁养不起一个人，倒是可以让我爹多个勤劳能干的枕边人。”林清妧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直视着肖茹:“姨娘说怎么样？” “大人的事情也是你一个小孩能插嘴的？”肖茹皱了皱眉，虽然林家是富贵家族，而且林奇文又是从三品的大官，但她还不至于心大到姐妹两个共侍一夫:“没有半点教养，你娘没让看过女四书？” 教养？ 林清妧冷笑了一声，一个连妇德都可以踩在脚下的女人和她讲道理，可真是好笑。如果不是她想让林奇文长长心，顺带刺激刺激老夫人，肖茹还以为自己能好好地站在林家算计林家的家产？ “肖姨娘……”有丫鬟欲言又止，接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又乖乖闭嘴。 明眼人都知道肖茹是在故意找茬的，她的丫鬟也是知道她一大早看了大夫就开始嚣张起来，也不知道大夫说了什么。而林清妧刚刚好就撞到了肖茹面前…… 这是要立威吗？可是一个姨娘这么做也无理取闹了些。只不过肖茹才是她们的主子，自然没人敢多嘴。 “肖姨娘话那么多，不如去帮院子里的丫鬟把这花刨了，本小姐看这片芍药很不顺眼呢，太过艳俗一点儿也不符合书香门第的风气。刨了之后就种兰花吧，高雅君子，想必父亲也是喜欢的。”林清妧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一幅娇蛮任性的模样，冲着门口喊了一句：“妙桂！” “小姐，怎么了？”妙桂听到林清妧的喊声，立马跑过来。看到了穿着一点儿也不良家妇女而且眼睛都抬到了天上的肖茹，皱眉瞪着肖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肖茹对着恶人先告状的妙桂，一口气憋在胸口，这主仆二人还真是蛮不讲理的很，阴阳怪气地开口:“谁敢欺负你小姐啊。” 肖茹的丫鬟们都低下了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林清妧对妙桂眨巴了下眼睛，指着芍药花，故意抬高了声音：“叫人把这块地刨平了，我要去和父亲商量商量种什么品种的兰花，父亲肯定会顺着我的。” 妙桂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清妧的心意，点了点头，牛气冲天地开口：“那肯定啊，大人可是最宠爱小姐的呢。” “我倒是要看你还能猖狂多久。”肖茹自知如今在林家的地位还比不过林清妧，老夫人最讨厌女子因为后宅斗争缠着林奇文，而林奇文对她也不过是欲罢了。 “姨娘啊，生气就得憋着，别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让爹看到了岂不是破坏了你善解人意的外表？听说你没读过什么书，种些兰花，你看多了说不定生的儿子也是芝兰玉树的呢。”林清妧好声好气地劝道，只是语气里有些揶揄。 “三小姐说话不要太过分！”肖茹一口牙都咬碎了，揪着帕子狠狠地瞪着林清妧，这对仗势欺人的东西，等她生了儿子定要好好教训她们！ 林清妧直接忽视了肖茹，迈着腿往书房去了。她可不是说说而已，就是要存心想给肖茹添堵。前世她娘可被这肖茹折腾的够呛，这一世她得好好磨磨这位好姨娘。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嫡女 妙桂听了主子的吩咐，又跑到花园边上叫了七八个丫鬟嬷嬷去拔花刨地。 “这花不是开的好好的吗？”小橘摸了摸脑袋，有些迷糊。她是林清妧的丫鬟，但是林清妧在屋子里都是妙桂服侍的，所以她都是在屋子外面伺候。 虽然清闲，但是与这位小姐也就没那么亲近，尤其是上回林清妧落水之后性子清冷了许多，就不大信任别人了。 “小姐说拔就得拔啊！”妙桂眨了眨眼睛，扫过那边宛若门神的肖茹，笑了笑:“肖姨娘还是去休息吧，不然弄脏了你的裙子，奴婢罪过就大了。” “我要等大人过来，看看他怎么教训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下人！”肖茹虽然话是这么说，却厌恶地后退了两步，这裙子可是她花了好多银子做的，要弄脏了，她非得扒了她们的皮！ “哦，那姨娘自便。”妙桂撇嘴远远地站到了一棵树荫下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装着瓜子的小袋子。反正这种粗活也不必大大丫鬟动手的，她只需要负责监督就好了。 当二小姐的丫鬟就是好～ 而林清妧到了书房，一通君子之道夸得林奇文眉开眼笑，自然就答应了林清妧要整顿花园的要求。完全忘记了昨天还摘了芍药花，含情脉脉的将肖茹比作自己的解语花。 “你可别自己去动手，我们林家好歹也是富贵人家，不必你亲力亲为的。”林奇文说的委婉，其实他只是想让林清妧别去玩泥巴罢了。 这半个月来林清妧在梨花院几乎要炸了厨房，自然是瞒不过他的，只不过自从纳了肖茹以来，苏梨云对他就没有过好脸色了。他心里愧疚，也就不好意思去责怪林清妧。 当年他去李家求娶苏梨云时，许的是正妻之位，说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这林家的莺莺燕燕多的几乎都可以唱台大戏了。 他对苏梨云还是有感情的，所以良心上过不去，但是又无法拒绝老夫人的好意。 “爹爹放心，您是品行高雅之人，阿言自然也要如爹爹一般的。”林清妧笑眸璀璨地拉着林奇文的袖子，撒娇般的晃了晃：“爹爹学识渊博，陪我一起去花园里看看该如何划分才好？” 她真是想看到肖茹恨不得掐死她，却还只能在林奇文面前装的柔弱体贴的模样。 林清妧自从落水之后就没有那么亲近林奇文了，林奇文一阵感慨，这些女儿里他只把林清妧当做是真正的女儿，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好，正好今日休职有一天空闲，就陪你玩。” “爹爹果然最宠我。”林清妧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不过脸上却毫无破绽，挑了下垂落在脸颊的碎发：“只不过我怕有点怕肖姨娘骂我呢。” “她作何要骂你？你肖姨娘是个善良解人意的好女人，你和她好好相处，莫要任性。”林奇文教训她，看她并不生气又多话了几句：“而且你也知道老夫人想抱孙子......”他对上林清妧的眼睛，突然哂笑一声：“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肖姨娘一定会给爹爹生个儿子的。”林清妧安慰道，眼神十分真挚清澈，只不过是别人的儿子。 也不知道她娘为什么会看上这滥情愚孝的爹，不过又想起了自己前世不也是所托非人，步步谨慎委曲求全，到头来的下场倒也不必她娘好到哪里去。 花园里泥土翻成了堆，花花草草一片狼藉，尤其是嫣红的芍药花堆在泥土堆里凄凄惨惨的，十分扎眼。 林诗瑜在桃花小宴后被林素瑶泼了脏水，禁足了半个多月。这日好不容易带着两个丫鬟在花园里散步，就听说了林清妧和肖茹起了冲突，立马跑过来看热闹。 她即便被关在屋子里，也听说了这位肖姨娘如何受宠，觉得十分厌恶。只是没想到这回林清妧倒是硬气了几分。 说起来，林诗瑜知道了林素瑶的计划后，对林清妧还是有几分愧疚心虚的，她虽然跋扈嚣张，嘴上不饶人，但却也没想过真要毁掉林清妧。 “三小姐。”花园里的下人看到了林诗瑜都恭敬行礼，生怕惹了这位煞星不痛快。 林诗瑜一身绛紫色襦裙，裙摆衣袖绣着盛放的鸢尾花，脖子上戴着一枚金镶玉坠子。看到这里的场景和摆着臭脸站在一边的肖茹，不由莞尔一笑：“肖姨娘，这花园一片狼藉是怎么了？” 明知故问。 肖茹看林诗瑜那副嘲讽模样，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心里想着这些女人最终都是要被她拿捏在手里的，到时候再看看这尖牙利嘴的贱丫头还笑不笑得出来。 “是二小姐说芍药花艳俗，所以要重新整顿花园。”一个小丫鬟恭敬的回答，低着头不敢看林诗瑜的脸。 林诗瑜点了点头，难得没有说林清妧什么，只是目光不屑地扫了肖茹一眼：“这艳俗不堪的东西还想在我林家占亩地，确实是得刨了。” 肖茹迷的她爹神魂颠倒，她娘赵夫人自从这肖茹来了林家脾气就越来越差，连带着她也不好过，她怎么会再对肖茹有好脸色。 “也不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身后的丫鬟也跟着笑：“一个姨娘在嫡小姐面前还这幅样子，是不是该罚啊？” “是啊是啊”立马有人附和。 “你们还敢动我不成？”肖茹扶了扶鬓上的流苏金步摇，眉眼带了两分娇魅，笑的很好看：“我这几天一直恶心想吐，如今瞧见了三小姐又有这种反胃的感觉了，说不准是这肚子里有了林家的骨肉啊。” 她拿捏不了一个林清妧，难道还怕这个名声扫地的林诗瑜不成？正好还能让赵夫人看看谁才是最厉害的。 毕竟林诗瑜可是个坏名声的主儿，就算是有人说到林奇文那里去，他也只会觉得受欺负的是自己。 肖茹的丫鬟见主子挑衅这位脾气不好的娇小姐，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自家主子这不是在作死吗？怕不是脑子里装了浆糊吧？ 还是说真的有孕了？ “是吗？”林诗瑜咬了咬牙，瞧着肖茹那水性杨花的样子，只觉得碍眼的很：“你最好是好好找大夫看看，免得折了舌头。” “三小姐要好好守住自己的位置了。”肖茹恶意地笑着，她在林清妧那里受了气在林诗瑜这里撒:“你娘死皮赖脸地嫁进林家，如今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说不定哪天就被休了呢。” 赵夫人嫁入林家一直被老夫人嗟磨，还因为生不下儿子被丈夫厌弃，加上其他人都说她硬是逼着林家迎娶，所以脾气一直不好。对林诗瑜也是冷冷淡淡的，只是偶尔会冲她发脾气骂她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这一家子都想儿子想疯了。 林诗瑜虽然不喜她娘，但是也不允许别人诋毁她的。 “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林诗瑜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鞭子，红着眼睛，抖开了就往肖茹身上抽。 肖茹哪里领教过林诗瑜的厉害，吓了一跳当即就后退了一步，脸色吓得惨白。这林诗瑜还真是不要命，也不想想动她的后果吗？ 她本来要躲开的，但眼角撇见回廊那边一抹熟悉的衣角，瞬间收起脸色的狠毒，生生受了一辫子，故意跌在地上。 林诗瑜也是蒙了，她明明是偏着抽的，谁曾想这疯女人居然硬往辫子上凑？ 肖茹在地上，只剩下泪光点点：“三小姐，你莫非还真要打死我不成？我知道您瞧不起我出身卑微，可是我却真心仰慕大人的才华......” “这唱的又是哪出戏？”林清妧撞到这一幕，暗道嘀咕了一声。 这哭得可真是妙呀，侧头果然见她爹已经满脸阴沉的走过去了，她眸光微动，懒懒地扫过惶恐无措的林诗瑜，心里有些无奈。 明知道不该却还是要作死，真是傻的和前世的她如出一辙。这人也真是蠢的可怜。 “林诗瑜，你这是在做什么？！”林奇文搂着梨花带雨的肖茹，居高临下的怒视着林诗瑜，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心虚：“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赵妍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坑爹技术 林诗瑜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些，在林奇文眼里她和她娘从来是没有半分好的。 而林诗瑜的丫鬟们更是不敢说话，谁能想到林奇文会为了一个姨娘对嫡女说出这样的狠话？这嫡女之位水分也忒大了些。 在院子里拔花刨地的下人们都静静悄悄地退开了，只剩下他们父女对峙着。 监工的妙桂此时正偷偷躲在了树下边看热闹，只要骂的不是她家小姐都无所谓嘛。不过还是担忧地叹了口气:“这林家那么乱，多影响小姐的成长啊，应该和浮春姐姐说说，劝姨娘把小姐送去学堂才是！” 林清妧不知道妙桂的打算，退到了她身边并排立着，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她手里的瓜子，啧啧了两声：“这场景熟悉吧？” 脸上没有半点担忧，反而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花园里一片狼藉，红着眼睛的林诗瑜对着郎情妾意的林奇文和肖茹，背后的丫鬟都把头垂的低低的，生怕惹火上身。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场景肯定会有妙桂挡在自己面前，还有她娘来给她撑腰。说起来林诗瑜倒是有些可怜的，可惜林清妧并不会同情自己的敌人。 妙桂点了点头，有些愤愤地握了握拳头:“当然熟悉，老夫人以前也是这样骂你的。只要嗓门够大，就可以完全不讲一点道理。” 林清妧沉默了一下，妙桂倒是看的透彻:“父亲和老夫人毕竟是母子。”她咳了一下，语气愈发严肃：“有其母必有其子。” “没错。”妙桂十分赞同，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失言，捂着嘴嘟囔：“不对，奴婢怎么能说大人和老夫人的坏话呢？真是该掌嘴。” 大概是每天听林清妧直言直语的，把她都带偏了…… “说了便说了。”林清妧无所谓地笑了笑:“总归只是在自己人面前说的。”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眸光冽滟:“而且呀，我最喜欢看狗咬狗的场景了，只要存在利益冲突，就会有矛盾的。” “那肖姨娘刚才也和小姐吵了架，是因为你们之也有利益冲突吗？”妙桂歪着脑袋看林清妧，只觉得她的眼睛亮起来的时候简直勾魂摄魄。 小姐真真是极好看的人。 “当然有啊，她想成为林家女主人，就必须踩着我们上去。”林清妧嗤笑一声，在原地走了几步，手指太抬起在空气里点了点:“首先是赵夫人，主要是因为她坐着正妻之位。第二个就是我父亲最喜爱的女人，大抵都以为是我娘的……” 不过事实上她父亲真的最爱她娘，当年也不会把她娘从正妻的位置上逼下来给赵妍让位了。这样一说，还是顾凌狠一些的。 但她这辈子既然决定了报仇和富贵两手抓，就不会轻易放过顾凌，只不过此时她还太弱小了，这事得从长计议。 “赵妍和我们无关，但是我娘被她敌视，她自然会借受宠折腾我娘，所以啊，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娘才是。” 其实这种事情妙桂想想也能想明白的，只不过她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就和妙桂说了。 “这位姨娘居然是个不安分的。”妙桂嘀咕，又往花园中央看了眼装模作样的肖茹:“她不过是老夫人身边嬷嬷的女儿罢了，因为和老夫人有点关系才进了林府。只可恨大人被她蒙的团团转。” “其实也容易……”林清妧摸了下脖间的玉坠子，眼神变得有些幽深。 只不过她一重生过来站不稳脚跟，就顶撞了老夫人，仗着前世站到过高处便不将林家的人放在眼里，但她娘在林家只是姨娘，能做决定的事情很少。倘若林奇文和老夫人真的要对她做什么，她也是没办法反抗的。 所以她想留在林家对付这些人，目前还是得假意顺从步步为营才好。 而当事人林诗瑜并不是林清妧那么沉得住气的，听了林奇文的话，眼睛也红了，生气地开口：“你们从来没有教过我，又凭什么骂我？我是林家的嫡女，一个姨娘也敢欺负到我头上，难道想当我是泥人拿捏吗？” 肖茹似乎身子僵硬了一下，满脸的愧疚，眼泪也是大滴大滴地流下来：“我并没有想要欺负您......”又神色戚戚地拉着林奇文的手，央求道：“大人，你不要责怪三小姐，她年纪小，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的。” 真是体贴入微的解语花，果然让林奇文眼神都柔软怜惜了几分。 “你少在那里装模作样假惺惺地恶心人了，也就父亲色，欲熏心才会相信你！”林诗瑜瞪着肖茹，指着她，气的有些手抖：“别以为我赵家是好欺负的。” 林清妧听她说林奇文色，欲熏心，险些就要拍手叫好了，简直是说出来自己的心声啊。但这种时候还不服软，甚至搬出赵家威胁林奇文，显然是很不明智。 妙桂很无奈地看了一眼神采飞扬的林清妧，心道：小姐啊，这种气氛你这么开心地看戏真的好吗？ 林奇文被林诗瑜的话气的胡子一颤一颤的，这个家里哪里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简直怒不可遏：“林诗瑜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今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你不分青红皂白……”林诗瑜咬着嘴唇，十分固执又有些委屈。 林奇文这时候还有什么心思看什么花园，带着肖茹走了之后，就有下人去“请”林诗瑜去祠堂，只不过却不敢催促她。 “我们走吧。”林清妧看没什么好戏看了，嗑了最后一枚瓜子就准备回梨花院，这时候才想起：“黄胖胖呢？”环顾了一周发现那家伙居然在林诗瑜脚边那那个石台上晒太阳。 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步子走了过去，手刚抱起猫，就听到后面响起了林诗瑜的声音。 “林清妧，上次桃花小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林诗瑜虽然还在生气，但看到林清妧过来又是羞恼她看到了自己被教训的事情，有些心虚：“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但是以后我还是会对付你的，你给我小心点！” 她当时只是想让林清妧吃点苦头，后来在赵长歌那里听了她的猜测才知道林素瑶的打算，只不过没想到林清妧居然反将了一军。 “一笔勾销吗？”林清妧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诗瑜：“好啊，但是你可不要来惹我了，我的手段比肖茹可多很多哦。” 林清妧倒不是开玩笑，前世今生林诗瑜都是别人的棋子，也是从始至终对她态度一样的人，在她身败名裂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给她求情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只不过她也没多无辜，落水，桃花小宴，禁室伤她眼睛都是没那么容易说揭就能揭过的。这一世属于林诗瑜的机缘，林清妧要了，所以也算是扯平了。 “就你那么蠢能有什么手段，懒得和你说。”林诗瑜又是那副高傲的模样，只不过眼里有些不自然：“我跪祠堂去了，你就偷着乐吧。” 林清妧忍不住笑了笑：“不就是跪祠堂，我跪的多了。” 林诗瑜脚步一僵，似乎，是那么回事。 林清妧抱着猫走到了林诗瑜身侧，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听得到的声音开口:“父亲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在官场也得了个既算是位高也清闲的职位，这男人一闲就想发展第二春也是能够体谅的……肖姨娘不同于林家其他姨娘，她年轻妩媚，而且善于奉承和服软可以满足父亲那点儿虚荣感。” “你想说什么？父亲空虚寂寞却女人？”林诗瑜被肖茹摆了一道，心里憋着口气压着不上不下的，很是不舒服:“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反正对你也没坏处！” 林清妧才不觉得她和林诗瑜是一条路的人呢，这些天她在暗地里接手了许多苏帮在京都的铺子酒楼之类的产业，身家可是不低了。离开林家不至于和林诗瑜一样被动。 “我只是想给肖姨娘添堵罢了，你哪天去找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在父亲上朝的路上故意装作卖身葬父却被恶霸欺凌，以身相许报答父亲就可以了。”林清妧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嘴唇，对上林诗瑜仿佛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也不介意:“让肖姨娘失宠了，对付她可就会容易许多。” 林诗瑜皱了皱眉，觉得也有道理，便问:“去哪儿找姑娘？如果找的人不好岂不是又是第二个肖姨娘？” “长得可爱还得会勾引人，拿钱办事不用讲什么正义的……当然是青楼啊。”林清妧摇了摇头:“一个纯的和白纸的小姑娘能取代肖茹？” 林诗瑜露出了赞同的神情。 一步步谋划，给林奇文下个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第一步 林清妧把算计她爹的事情交给了林诗瑜，而自己每天待在梨花院里不知道做什么，安分得有些古怪了。 苏梨云吩咐厨房做了莲花羹，让浮春端着托盘一起去林清妧的屋子:“自出了花园里的事情，阿言就一直闭门不出，莫不是怕肖姨娘使绊子？” 这样说着柳叶眉皱了一起，黛墨般的眼里有些怜惜和怒意，转眸问浮春:“林诗瑜被关在祠堂里放出来了？” “三小姐已经出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浮春叹了口气:“肖姨娘这些日子愈发不把人放在眼里，昨日还冲撞了赵夫人，小姐不出门也是好的。” “总不能每日闷着……”苏梨云抿了抿水润的唇，她知道林清妧性子软不喜与人算计，但这种性格真是不利于生在这大宅院中。 两人踏进林清妧的院子，路过隐隐绰绰的竹子菊花篱，沿着游廊到了她门外，只看到妙桂和小橘兢兢战战地守在屋子门口。 “姨娘！”小橘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正要去叫林清妧，却被浮春拉住了。 妙桂纠结了一下，对上浮春安抚的眼神，才长长的呼了口气，无力地塌下来肩膀。小姐啊，你自求多福吧！私会男子是不对的，她劝不了让姨娘劝劝也好。 “嘘”苏梨云竖起葱白的手指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地推开了房，只看到林清妧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窗下的书桌前写字。 “阿言。”苏梨云转身端过莲子羹，笑的很温和地关上了门，走了过去。 “娘这时候不是在午睡吗？”林清妧放下了毛笔，那镇石压着墨迹未干的白纸，笑吟吟地起身拉着苏梨云去里间的桌子边坐:“好香的莲子羹呀。” “是去年你摘的，还记得吗？”苏梨云宠溺地摸了摸林清妧的脑袋，看着那张娇嫩比桃花的脸，叹了口气:“你以前顽皮我也担忧，如今安分叫我担忧。” “我这不是喜欢读书写字吗？爹总说想让我当个才女。”林清妧随口糊弄，她总不能说她接手了苏帮的产业，每天忙着算账赚钱，东奔西走选新的铺子，分身乏术吧？ 苏梨云宽慰地点了点头:“你如今的字写的确实好看。”她想起来刚看到林清妧的字遒劲有力的感觉，倒是不比小叔饱读诗书的儿子林固安差，难免有些讶异:“你那只毛笔以前没见你用过，是出去买的吗？” “是啊，雪阁买的，可惜那家店已经关了。”林清妧脸上有些遗憾，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其实那只毛笔是大书法家邈邈大师制作，用的材质皆是顶尖，可谓是一笔千金难求。非贵胄大才不得。 也是她和慕九爷第一次见面时，收到的见面礼。只不过她一直当在架子上供着，这几天才拿出来用。 “嗯，我还要去抄佛经，你吃完莲子羹出去转转消消食，别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苏梨云拍了拍林清妧的手背，看她白皙的手背上沾染了一些墨，不由一笑:“把手洗洗再吃东西。” “好呢。” 送走苏梨云之后，林清妧关上了门，顺便瞪了门口的丫鬟两眼，真是不成气守个门都能被策反。 妙桂和小橘看着关上了的房门，往后退了两步，心虚的很，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总感觉小姐在往歧途走啊。 “出来吧。”林清妧回到书桌前，把宣纸揭开放到了一边，从书架最底下拿出来一沓厚厚的账本。不仅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在往富婆发展，十分的有成就感。 将大袖挽起，白皙圆润的小手提笔在账本上涂写了几笔。也不需要拿算盘，一眼看过去就能算出个大概。 孟东从床后边的帷幔里走了出了，灰色衣衫下露出一双带了些泥的黑靴，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小姐不打算让夫人知道您在做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林清妧似笑非笑地看了孟东一眼。 窗外暮春景象，花木只剩下了郁郁葱葱的叶子，倒也是平添了几分清幽之感的。 看孟东皱眉才哼了一声，玩着毛笔故作不屑地开口:“别以为我会看上你，就你这姿色还不如我，身份不如我，财富不如我，以为我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吗？” 孟东脸一红，敛眸弯腰:“我没多想的。” 只不过这话是口是心非，孟东生的白皙俊美，一双杏眼让眼睛看起来很清澈，五官也很好看，加之身段瘦弱，倒是有几分女子的清丽之姿，难免因为容貌招惹了不少的是非。 “这些天赵长歌忙着应付太学府的考试，才没为难你。你今日来找我想必也是考虑的很清楚了。”林清妧也没在意，手指夹着一页纸翻了过去，知道孟东敏感就尽量不看他:“先前你说的确实很好，但是我还没接管月楼，你就先给我去新开的茶楼盯着点儿吧。” “不会让你有多大权利，一切都要看你的表现来定夺的。” 毕竟是她迈入生意场的第一步，丝毫马虎不得，而且必须要拿出自己的手段给月楼那些不安分的看看。固地自封是不行的，所以这回她是不顾别人的目光作出来的决定。 孟东听林清妧松了口，当即一喜，转眸又疑惑:“新开的茶楼？” “嗯，馥华阁旁边的清水斋。”林清妧还在准备开业，所以就解释了一句:“六月初才开业，还有十多天时间，你可去熟悉熟悉。” 孟东也是走投无路才会选择林清妧，只不过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也抱有莫名其妙的期望。 但此时也被她的话给震惊了，神色复杂:“馥华阁不是青楼吗？在青楼旁边开茶馆？” 孟东觉得是自寻死路。 “错了。”林清妧往凳子里一靠，被光映照的指尖在桌子上点了点，笑意浅浅:“是京都最好的青楼，非贵胄豪商不能进，里面的女子都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存在啊，连接待客人也是看那些女子的喜怒来的。” “我有所耳闻。”孟东听林清妧提起，有些感慨:“馥华阁被誉为京都仙境，进去的必定是人中龙凤，寻常百姓只怕连听都不曾听过。也不知馥华阁的老板是何等权势的人。” 这种青楼很容易得罪人，后台自然不能不硬。 “据说是慕国公的产业，连皇帝太子都去过……嗯，只是传闻罢了。”林清妧摸了摸下巴，有点小郁闷:“可惜我这种身份不能和慕国公做交易，但是我还有别的办法。总之那些有好奇心的君子们来清水阁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想法似乎不错……”孟东愣了愣，却不知道可行否，他虽然没有奉承，但是对于林清妧经商的头脑还是很让人惊讶的。 林清妧抿嘴一笑，她先前让人去调查过，有意无意往馥华阁转悠的人很多，而且都是家境殷实的男人。但是馥华阁周围只有几家胭脂铺子，都是针对女子开的，可惜馥华阁的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很稀有昂贵的东西，瞧不起寻常的胭脂水粉。 而非馥华阁的女子也不会来青楼面前买胭脂，加之这地方并非繁华去处，自然就有胭脂铺开不下去，于是林清妧以很低的价格买了下铺面。 “这次真的只能求九爷了。”林清妧支着下巴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想面对气场强大的慕九爷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撑腰 近日肖茹身子有些不舒服，大夫来查了下脉说是怀孕了，老夫人本来就喜欢肖茹这个身材丰腴好生养的媳妇，这样一来可真是高兴了。 甚至每天让林家的女人们去她院子里抄经念佛祈祷是个男孩。有谁愿意去？ 赵夫人是正妻而且不把林家的人放在眼里，时常不在家，肯定是不肯去，也没人敢让她去。但是苏梨云这些妾氏都得去，林清妧看她娘那戚戚的样子，本来想让老夫人知道软柿子也不是那么捏，但是苏梨云却不许她莽撞。 加上她约了慕九爷见面，对方回应她月半的时候去徐府找他。徐府是徐宋居住的地方，也是月楼的隐蔽聚集所。 宅子龙飞凤舞地书着“徐府”两个字，一进去就是一排古树，十分幽静。走过依靠着湖的游廊，是一栋为了应景才修的摘月楼。再往里便是玉暖轩有五六间屋子，只不过人少了些极其幽静，有人引着林清妧去了正屋。 “小姐，请进吧。”下人停在了门口，十分恭敬，却是忌惮屋子里的人。 林清妧特意穿了身正式的衣裳过来，橘红色的襦裙刚好到脚踝，衬得皮肤吹弹可破，却又不显得艳俗。 她微微颔首，踏进了屋子，目光首先落在一个青衫男子身上，她前世和徐宋有过几面之缘，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但骨子里很清高。 本来她接手月楼应该是这个手下去请她，而非她自己上门来的。林清妧迟迟不理月楼之事也有这个原因。 徐宋看着面前娇嫩可爱的小姑娘，眉头微微一蹙，有些纳闷慕玄和林清妧为何一日到来，心里一盘算便站了起来，和气道：“十三小姐来了，在下有失远迎，还请小姐不要计较。” 林清妧大度地摆了摆手：“无碍。” 只不过等她真正接手了月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人不磨磨还不知道谁才是主子。 “十三，过来坐。” 林清妧这才注意到坐在上座的那位戴着黑色幕离，身着金纹黑袍里的男子，仿佛不存在一般的男子，一眼就从对方的身态看出来对方身份。 是慕九爷？ 她脚下一顿，在门口有些踌躇，脑子瞬间迷糊了。她知晓慕玄只在遮掩身份，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何前两次见面都不见他遮掩？ “九爷。”林清妧弯腰拘礼，依旧是绷着小脸恭敬异常，举止端庄地坐了过去。 慕玄被她逗乐了，轻笑了一声:“我们苏帮十三位会主唯有你如此客气，你真该见见老十，吊儿郎当的没有样子。只不过他怕是会把你带坏，那时纪老可得和我急。” 徐宋听慕玄和林清妧熟稔的语气却犹豫了一下，是否该改变对林清妧的态度。 林清妧略一思索:“十爷也是人中龙凤，这是随性……” 慕玄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口问道:“你出门不带丫鬟侍卫？” “这样方便啊，不像九爷出门还带金童玉女。”林清妧清浅地笑了一下，脱口而出。本来是试探慕玄的脾气，看他没有什么反应才呼了口气。 往后和慕九爷见面也不必一副要下地狱的心态，至少此时这人在自己面前还是好说话的。 慕玄身后一个漂亮的侍女捧着一壶茶，安安静静地站着，还有一个包裹在黑斗篷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握剑护卫。 倒是一对男女，却不是金童玉女。 “可惜这丫鬟是徐府的，再者说，西和这种粗人也当不起金童之喻。”慕玄语带笑意地回答，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便知她又在盘算着什么。 此刻，慕玄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一只白色的茶杯。黑袍勾勒银丝，衣摆上的不起眼的莲花细看之下才会发现，竟如打翻了的花篮一般，一朵朵恣意怒放张扬清贵。 一双手在阳光里被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好看至极。 阳光透过黑纱，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个脸部轮廓，单是这一个轮廓就让人想入非非了。 他身后的护卫同样黑袍的西和眸光淡淡的扫过林清妧，眼神里带了几分探究，他主子事务繁忙，却抽出时间特意来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十三小姐撑腰，也不知道是何想法。 慕玄放下了茶杯，扫了扫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很是温和：“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接月楼的执令？” “压根就没有人和我说啊。”林清妧瘪嘴，很是委屈地摊手，看慕玄似乎是来给自己助阵的，索性就顺着他的话来。 慕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徐宋，似笑非笑：“莫非徐少主是没接到苏爷的指示？” 徐宋隔着黑纱都能察觉到那气势逼人的目光，不由有些心虚，墨眉皱了皱：“只是怕十三小姐不熟悉月楼而已，今日就是特意邀十三小姐来商议此事。” 还真是有脸说，林清妧撇嘴。 这个小动作落在慕玄眼里，这小姑娘还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便对徐宋道：“你最好清楚苏爷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徐宋面色一僵，他怎么能揣测的到苏六卓的心思，而且他的身份也不知道苏帮的计划。之所以冷待林清妧不过是想让这个养在深闺知道知道现实罢了。 月楼一直不受重用，如今还让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管理实在是让人不甘心。 “我知道了。”徐宋叹了口气。 他私以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林清妧设为会主也太过于草率了，却不知苏六卓的想法。 一是他爱财爱才，二是他性格就是敢于冒险的，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年纪渐长而其他会主却隐隐有些不安分，而苏家本家的子弟要么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要么就是野心太大和外人勾结，让他无法安心。 而林清妧却不一样，她的权利来自于苏六卓，也只能依靠苏六卓。 林清妧淡薄的笑了一下，其实她也明白自己坐不起这个位置，一跃成为人上人但是付出的东西也更多。 谈妥了事情，也接过了月楼的执令，两个人也没有久留。 林清妧坐在慕玄的马车上，脚并着，乖乖巧巧的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西和，去望川楼。”慕玄拿下戴着的幕离，眼睛的线条微微上扬，眸光深邃，眉毛如清远的山。薄唇抿了抿，又解下外边的莲纹外袍，露出里边如月光流泻般的白袍子，幽蓝色墨兰在衣摆盛开，腰带上坠着金色的串珠子，尾部还有金穗。 清贵如冷月银辉，冰川雪莲。 林清妧却早就看淡了外表，把脸撇开盯着掩盖的严严实实的车帘，双手摆在膝盖上边，想着事情有些出神。 原来前世慕九爷这么神秘，也是因为他不以真面目见人，但是每次出来这么麻烦，穿个两层，不觉得热的吗？ 还有不是说好的送她回去，为什么又去望川楼了？ 而且她该如何开口请慕九爷帮忙呢…… 慕玄已经整理好了衣服，仿佛看出来林清妧的想法：“你不是说有事请我帮忙吗？等会儿去望川楼说吧。听说你们林家最近乱，以后你可以多去望川楼吃东西，直接记我账上就可以了。小姑娘长身体的时候还是要吃的好一点的。” “我快十四了。”林清妧转过头解释。 在南国女子十六岁就可以嫁人的，所以林清妧如今的年龄也不算小了。 不过她对于慕玄的周到还是觉得很感激的，但经历了一世，她再也不会轻易信任别人，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就被打动。 “看起来只有十一岁左右的样子。”慕玄打量了一下林清妧的脸，脸颊肉肉的，生了双桃眸，明眸皓齿十分讨喜。只不过太矮了，显得很年幼。 “有吗？”林清妧双手捧了下脸，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失态了，又端端正正地坐着，一本正经的模样。 慕玄在想林清妧为何如此敬畏自己，莫不是纪老在她面前说的自己如何不近人情？ 也是说的通的。 西和坐在马车外边，听着里边的声音，微微勾了下嘴唇。别人和他主子说话都是恨不得多说些的，只有这个压抑天性的林小姐是个特例。 主子博学多才，所有话题都是可以聊几句的，到了林小姐这里还真是尴尬啊。 不过林清妧却并不觉得尴尬，仿佛和慕玄这样相处才是正确的，而慕玄也是个喜好清静的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遇见顾凌 望川楼人依旧很多，一楼大堂二楼包间，三楼却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去的。 “二位请进。”小二看到门口两个少年的身影，当即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二人一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当头的少年身姿玉树临风，一身银线绣花纹的天蓝色长袍，头发用羽冠绾在头顶，眉目有些凌厉清冷。儿紧跟其后的少年风流倜傥，一双凤眸尽显风流，红衣白裳，衣摆处的云纹精美。 小二自然是眼熟这两位常客的，蓝衣的顾小侯爷，家世显赫，红衣的这位虽然身份不明但出手阔绰。 “这些日子都不见二位来望川楼，这回要点些什么？”小二熟稔地招呼，眼里满是谄媚。 夙戈握着折扇抵着下巴，想了想，啪的一声甩开扇子：“上些现下应季的菜，另外还有香玉牛肉丝有滚江鱼颜，秘汁兔腿。” 小二一一记下了，至于顾凌没点什么，他除了不吃的其他都觉得差不多，对口腹之欲没多大兴趣。 “随便。”顾凌看了小二一眼，就迈开腿上楼了。 夙戈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拿着扇子敲了下顾凌的肩膀，笑道：“近日将军府管家又登门了，说是百里将军快死了，你说百里纪会回去吗？” “应当会吧。”顾凌胸有成竹地笑了，眼睛微微弯了弯：“百里纪他对虽然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但是却很重感情和礼义，这样的性格容易被百里家的人制住。” “可是百里将军的续弦能容得下他这个原配之子？等百里将军翘了鞭子他在百里家的处境岂不是很难，说不准就被扔到什么局势紧张的战场去了。”夙戈说起来有些愁，扇子在手心点了点：“我们京都四公子可不能少了他啊，说起来徐江玉最近老待在宫里也不出来玩，真是无趣。” “就只有你每天没事，反正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你也不会寂寞。”顾凌还不清楚他吗，当即就毫不客气地点破了：“你不就是想让徐江玉依着丞相之子的身份带你去馥华楼，让风老爷带你去不也是一样的吗？” “风老爷和风夫人夫妻恩爱从来不去青楼，那你若是肯和我去，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夙戈不满地看了顾凌一眼，说来心酸，他如今的身份就是个平民，连馥华楼的门槛都没资格摸。便劝道：“馥华楼和普通的青楼并不一样，据说姑娘都倾国倾城才艺无双呐。” “我不去。”顾凌一脸正经，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就在夙戈哎嘿了一声，要死磨硬泡的时候，就听到大堂里传来清脆的声音。 “小二，要肉哦，还有南瓜酥，一盘......再打包一盘！” 顾凌听到熟悉的声音脚步一顿，停在了楼梯上，往下看去果然看到橘红色襦裙双髻垂朱玉的小姑娘。先前他和林奇文熟悉之后就常去林家，林清妧喜欢缠着他，不过那时候的林清妧天真可爱，大抵是受她娘的影响所以穿着也都素净，如今的她却明艳动人，性格似乎也沉稳了些。 “那不是你小心上人吗？看来已经被国公大人捷足先登了啊，这样好好打扮起来确实个小美人。”夙戈玩笑道，揶揄地笑着，看顾凌毫无反应又觉得无趣的很，故意道：“往后哪位姑娘要是嫁给了你这么个没情趣的家伙，只怕得悔死。” 小二看向慕玄，询问：“国公大人？” “按她说的弄，往后她来望川楼便带她去天雪间，账目记在我名上。”慕玄吩咐，虽然在望川楼吃一顿很贵，但是对于他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般。 主要还是对林清妧的态度。 而且他平日不是常来望川楼，商议事情也不会在这种地方。 “是，二位请上楼。”小二垂着头恭敬异常，他上回就见过林清妧的，只知道是和慕国公有些关系，只是没想到居然那么亲近，往后见到林清妧自然就是和慕国公府的人一样对待的。 林清妧察觉到小二偷偷瞧自己，也没多说别的，跟着慕玄就一起上楼了。却不想遇到了挡在楼梯上的夙戈和顾凌。慕玄表情淡淡，而顾凌刚听夙戈开自己和林清妧的玩笑，还有些尴尬。至于夙戈则是懒洋洋地靠着栏杆，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林清妧面无表情，但是花袖下边遮挡的手却死死地撺紧了，指甲仿佛要将手心的皮肉都扎破了。眼里的情绪难以遮挡，说不清楚爱恨，总归只是不想在自己还没有成长起来和顾凌算账之前碰到他的。 “慕国公，久仰大名。”顾凌客气地打招呼，目光更多的是放在林清妧的身上：“真巧，在这里遇到林小姐。” 夙戈噗嗤一声笑了，有模有样地对慕玄行了个礼，又对林清妧眨了眨眼睛：“林小姐今天怎么不带猫出来了？” “并没有成功的克服恐惧。”林清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嫣红的樱桃小嘴瘪了一下，煞是娇俏。她不是很想和夙戈这种没皮没脸的权贵扯上关系。 这样想着她干脆退了一步，躲到了慕玄身后。反正她现在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遇到不喜欢的人就躲着也没什么奇怪的。 “十三，怎么了？”慕玄疑惑地低头，看着躲在自己背后的小姑娘。 这样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黛眉琼鼻十分可人。 林清妧闻言委屈巴巴地看着慕玄，斟酌着开口：“妹妹们说不能和京都四公子说话，不然会被其他女子记恨的。”她葱白的手指轻轻一抬就指着夙戈：“这位公子很可怕的，据说前几日苏李两家小姐为了他大打出手，都从楼上滚了下去。” 说的有理有据，叫人忍俊不禁。但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是那些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慕玄对林清妧不想掺和的立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正眼看向林清妧口中的祸害，容貌昳丽勾人，却是不像什么好人。 “小姑娘怕生，我们就先走一步了，二位自便。” 慕玄都这两个少年也知晓几分，不过以他的身份并不熟悉也没不要熟悉。 顾凌也知道不应该和林家的人再来往，但是看林清妧如此生疏的模样，心里有些沉。还没细想就已经说出了口：“林小姐，不知林大人最近如何？” 林清妧看都没看顾凌一眼，听着他的声音，喉咙里泛起淡淡苦涩：“我不知道，新姨娘有孕爹爹都忙着照顾她，我许久没见过爹爹了。”清亮的眸子抬了抬，冷冷清清地望着那张熟悉却青涩的面孔：“小侯爷找家父有事？” “无事。”顾凌也是清楚林清妧的家事的，也不再问下去，眼里闪过一丝疼惜。欲言又止：“上回桃花小宴我有一样礼物要给你，你却避而不见，今日没曾想能碰到，我却没带出来。” “我和小侯爷并不熟，万万不敢接你的礼物。”林清妧皱着眉，语气还有些不耐。 顾凌一开始却是不喜林清妧缠着自己，可是久而久之已经习惯了有这个小尾巴了。如今听她将彼此的关系直接一个不熟悉来划清界限，也有些不悦了。 “不过一个多月不见，阿言怎么说这么生疏的话？”顾凌直接喊了林清妧的小名，脸色仿佛覆盖了一层寒霜。 林清妧按压下心里拔腿走人的想法，知道这样不给台阶不合适，娇俏地笑了笑：“我爹爹说我这样的身份不该与小侯爷来往，叫我自己心里有数一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生气。” 顾凌心下了然，大抵是先前对林家太热情，如今一时间冷落下去，只怕是惹得林奇文不喜。便道：“过几日我会登门拜访。” 林清妧敷衍地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饶是慕玄不怎么猜测的到女子的心思，此时也看出了林清妧对顾凌的不喜。觉得这人锋芒太露也不好，当即拉着林清妧的手腕就要上楼。 “好了，走吧。” 他应当替纪老教导一下小姑娘对男人的辨别能力，不然要是被骗了可就是悔之莫及了。 林清妧看到手腕上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虽然意识到男女接触不妥，耳朵有点发烫。但是转念一想慕玄这样的君子不过是想帮她脱困而已，马上就跟着他走了，仿佛是不可待地要离开这里。 夙戈右手握着扇柄，左手玩着扇柄下的小坠儿，看到顾凌的阴沉脸色，毫不客气地笑了：“兄弟，先前是我误会你了，这小姑娘和你确实是不熟。” 顾凌听他这话不仅没有宽慰，神色仿佛更不好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桃花眼 有人端着茶上天雪间，是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白梅花底身段纤细的女子婷婷而立，纤长的手捧着托盘，敛眸将托盘里的茶杯茶盏都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全程目不斜视，弄完之后就双手垂在小腹前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间。 “这里的侍女好漂亮。”林清妧捧着脸颊，不过似乎只在三楼服侍而已。 “她是掌柜之女。”慕玄纠正她，此时菜还没上来，就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你同顾小侯爷熟识？听闻他是个不错的少年。至于他身边那位满目风流，倒也是俊朗。” “我才不认识他们呢，认识那种人每日卷在女子争风吃醋里多无趣啊。”林清妧撇嘴，分明是扯谎但说的很真，险些连自己都相信了。又想到顾凌他们对慕九爷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他们叫你国公？”林清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眨巴眨巴清亮的眼睛，肤光胜雪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茫然：“什么国公？” 慕玄没料到林清妧如今好没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瑞凤眼微微抬了抬，薄唇勾起浅浅的笑意：“我是慕国公府的继承人，慕玄。” 林清妧本来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茶盏的盖子，蓦然听到这话吓得手一抖茶杯险些要脱手掉下，幸好眼疾手快地稳住了。桃花眸下意识就盯紧了慕玄，殷红的唇动了动：“慕国公？” “是。” 林清妧呼吸有些不稳，慕九爷就是慕国公，最年轻的太子太傅，受人敬仰见一面都难如登天。此时正姿态优雅地坐在她对面，眉目如画不愠不怒总是淡泊的模样，一头墨色的柔顺长发在身后，雪白的衣袖逶迤在桌子上，好似带着满身银月光一样。 原来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尊敬慕玄了，谁知道还是远远不够的。 林清妧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小嘴，干巴巴地开口：“民女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多有得罪，国公大人一定不要和民女计较。” 雕花镂鸟的木窗打开，阳光斜斜的落进来，正午的江上波光粼粼，和风煦煦，风景十分美好。江畔是依依杨柳此时绿意更浓，有苍翠之感。 慕玄修长如玉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檀木桌，每一声都敲在林清妧心尖儿上。她就盯着他的手，低着头不敢乱说话。 良久，慕玄才慢吞吞地开口。 “我不喜被人畏惧我。” 林清妧贝齿咬了咬下唇，昧着良心开口：“民女一点儿都不畏惧你！” 才怪！ 慕玄一时间沉默地看着举止无措的小姑娘，眼神幽深。明明才金钗之年且乖巧聪颖，甚至能和苏六卓谈交易的小姑娘，处理起账目来得心应手，处理事务也毫不含糊——却独独惧怕他，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虽然西和的妹妹总在背后说他就像个笑面阎罗，他也只是一笑了之，这样看来自己是真的不受小孩子喜欢。这种感觉不大好，有点挫败感...... “我其实......”慕玄正要说什么，余光看到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及几个小二端着菜上来，就咽下了想说的话。 相处久了林清妧自然知晓他的为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林清妧嗅到菜香味，才发现自己早就饿了，偷偷抬头去看端菜来的小姐姐，却正好对上了慕玄的视线。瘪了瘪嘴又低下了头，也不知道自己别扭个什么劲。 “爱玩就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整治那些不听话的人。”慕玄拿起筷子给林清妧夹了一筷子牛肉，清贵和气，声音清醇如陈年佳酿般醉人。 “谢谢国公。”林清妧也动了筷子，趴了两口饭，小声辩解：“我才没有爱玩。” 慕玄看她娇憨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自持着年纪大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你妹妹办事并不靠谱，稍微打听一下就知晓你们在找漂亮少女的事情了。林家今日正好有个妾怀孕了，若不是为了整治你爹那个小妾，我也想不出你有别的意图。” “你......”林清妧惊讶抬头，不明白慕玄怎么会关注她家里的事情。 “只是听西琅提起罢了。”慕玄自然不会说先前对林清妧有些怀疑，所以一直让眼线盯着林家的一举一动。 毕竟林清妧突然性格有些变化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他知晓了林清妧自从落水救回来之后就仿佛开了智一样，也只是道她是对家人冷心了才会展露出光芒。倒是破茧重生也是好事。 只不过林清妧却没有理解慕玄的意思。 “我就是有点生气闹着玩儿。”林清妧表情有点不自然，就像个做错了事情被夫子抓包的小孩儿一样，手握紧了筷子，突然没有了胃口：“你不要再管这些了，我知道自己很卑鄙......” 后宅的勾心斗角其实一直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被自己敬仰的人说出来就觉得羞愧难当。但是谁不想当个好人，敌人不对付，还等着她来反咬自己一口吗？ 其实她和林诗瑜的事成功性不大，要么说林诗瑜是个不能办正事的，找的那些小姑娘一个个要么太俗要么太寡淡，她爹一个从三品秘书监也不是没见过女人，这样的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林诗瑜两个人碰了面还是决定徐徐图之。 慕玄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倒是可以帮你一回。” 林清妧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狐疑地看着慕玄，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前些日子太子往我府上送了几个少女，正好我觉得莺莺燕燕烦得很，你若是愿意收留，随便你如何处置，若是担心养不活我国公府不介意倒贴些银子。”慕玄话音一顿，转眸询问林清妧：“你看如何？” 林清妧笑意从眼底溢了出来，心里有些欣喜：“国公大人真是个好人！” 她已经站在黑白的交界处了，前世的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被人的事，这一世决定报仇的时候双手就已经洗不白了。不在乎的人她当人不会在乎，却担心自己在意的那些人因为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就会厌恶她。 慕玄听着她的话觉得十分舒心，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温和：“你先前找我帮忙是为了何事？” “是......”林清妧眉头往下压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扯着自己衣服上的玉蝶环珮：“我在馥华阁旁边开了一家茶楼，是想沾第一青楼的光，短期生意应当不错，但是如果想要长期招揽客人却需要和馥华阁合作的，可我并不认识馥华楼的主人。”她特意强调了一句：“我也知道馥华阁的姑娘分三六九等，只想要几个最低等的在茶楼弹奏乐曲就可以了，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她双手合十，水眸清澈真挚，只是想赚钱，真的一点儿都不贪心！ 有人说过，男子若生桃花眼便是满眼的风流，而女子生桃花眼，便是眸若桃花笑若月牙，眼底都含着笑意，似醉又楚楚动人，让人心神荡漾。而林清妧的眼睛便是极其标志的桃花眼。 慕玄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心头微动。他早就知晓了林清妧开茶楼的事情，如今听她说起又当面夸了她两句：“倒是有想法，这件事情我帮你，不过却欠了我一个人情。” 林清妧乖巧地笑着：“自然自然，如果国公大人有要求我定是全力以赴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蛮不讲理 “如今啊，林家都围着一个肖茹转，叫不少人恨得牙痒痒。还祈祷她生儿子？不巴望着她生不下来都是好的。”南栀给林诗瑜梳着头发，手里握着木梳，瓜子脸上一双杏眼十分灵动。 林诗瑜看着铜镜里妆容精致的少女，哼了一声，双髻上的金步摇晃了晃：“让她再得意几天，就她这样的狐媚子总得被人收拾了。”林诗瑜脸色闪过一丝憎恶：“说起来......林清妧那家伙还没有消息，说什么徐徐图之，还能找出什么天仙不成？” “二小姐不过是一个庶女，无权无势的能有什么手段啊。”南栀垂眸微微一笑，为林诗瑜扶了扶头上的珠花，意味深长地劝道：“小姐您啊可不要再被人骗了，先前一个五小姐不就是例子吗？” “林清妧能有什么心机？”林诗瑜话虽然这么说，稍微想了一下却觉得也有些道理：“她这个人我最是了解的，最近奇奇怪怪的也不得不防。” 南栀叹了口气：“我也是担忧小姐，毕竟觊觎着嫡女之位的人那么多，说不准这人心就黑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丫鬟跑了进来，福身行礼：“小姐，夫人回来了。” 赵妍向来在外边四处玩也不回家，最近愈发变本加厉了，只不过林家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懒得招惹她。反正花的也不是林家的钱。 “娘回来了？”林诗瑜眉头一跳，眼里的阴沉退散尽，只剩下纯粹的欢喜。 “是的，刚到院子口。” 丫鬟话音刚落就被进门来的赵妍打断了。 “听说瑜儿这两天和林清妧走的近。”女人款款而来，高眉远眼熠熠生辉，红唇亮眼肤白如雪，身穿紫色烟纱裙，逶迤拖地大袖外罩，裙摆上大朵牡丹栩栩如生。高鬓斜插镶嵌珍珠金步摇，整个人宛若娇艳富贵花，浓妆淡抹隐约可见当年的风姿。 “那些小动作可瞒不过别人，你玩闹归玩闹，不要太过了。” “娘怎么一回来就说我。”林诗瑜乖巧地笑了笑，也不以为意，起身过去拉住了赵妍的衣摆，眼睛里晶晶亮亮的，声音里带了些小心翼翼地讨好：“娘吃早饭了吗？这次回来就先不走了吧？” “归来半个月，之后去北国，大抵没有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赵妍勾唇笑了笑，没有过多的温情，骄傲地抬了抬手，露出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红血玉镯：“不待在林家这破地方，我还能过得更顺心。” 林诗瑜没有点破她娘的话，赵妍当年是能舞枪弄棒的女中豪杰，却爱上了林奇文这个空有皮囊的文人，执意嫁入林家受婆婆冷待丈夫嫌弃，不知道落了多少眼泪，才能变成如今这幅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笑着开口，满眼的真挚：“娘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无论在哪儿都能很好。” 赵妍无奈地笑了笑，坐下看着端茶倒水的林诗瑜：“这两天林家发生了些什么事，肖茹还那么蹦跶，其他人能沉住气？” 林诗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水滴坠子：“应当是不能的......” 首先沉不住气的就是她的好女儿了。 南栀和房间里侍奉的丫鬟们都十分识趣儿地退出了房间，还将门掩上了。这昭梅院里自然少不了老夫人的眼线，一看到赵妍回来了，立马就跑去通风报信去了。 老夫人正和肖茹在前厅用餐，看到丫鬟跑过来，拧眉：“风风火火儿的哪里有半点下人的样子！” 丫鬟抿了下嘴唇，压下来心里的怨气，福礼：“夫人回来了，此时正在昭梅院呢。奴婢担心夫人会对肖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利才急着赶来禀告您。” “恩，下去吧。”老夫人哼哼两声，掀开耷拉的眼皮，看向身边娇美动人的女人，安抚道：“你且放宽心养胎，这林家还由不得她一个外人做主。” 丫鬟见没得到任何奖赏瘪了瘪嘴离开了，心里暗道这粗鄙老妇这是小气得很，平日里拿着一样的例银她不仅得做昭梅院的活儿，还得往这边通报，两头跑也没落下个好。 肖茹见那丫鬟的神色，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老夫人的为人她还不知道吗，不过面上却是十分恭敬，状若无意地摸了摸肚子：“是呢，有老夫人帮衬着，我还怕这孩子有什么闪失吗？” “反正赵妍也是个不着家的野人，你这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男孩儿，这掌家之权就交给你了。”老夫人笑得一脸的褶子，眼里带了些期待，又对肖茹道：“你可得给我争气点儿。” “这......”肖茹为难地看了一眼坐在老夫人另外一侧默不作声的林奇文，干巴巴地笑了笑：“这还是得看大人的。” 老夫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筷子一摔：“若你又生了个没把儿的还能怪我儿子不成？自己不争气还能赖在男人身上？” 林奇文看他娘又要发作了，咳嗽了两声站了起来：“娘，我还要去秘书院，就先走了，您慢用。” “等等。”老夫人晲了林奇文一眼，语气严厉了几分：“这半个月你都睡在肖茹哪儿？” 肖茹握着筷子的手一紧，这老夫人莫不是连这都要管？还真当自己是太后了吗？ 林奇文当着女儿们的面被自己母亲提起这种事情也有点尴尬了，声音低了几分：“娘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我说你，她有孕在身，你睡在哪儿多不方便。我记得还有个付姨娘进门一年了你都没去留宿过一晚上，之后的日子就去哪儿吧，不准再推辞了。”老夫人一口气说完，也不管肖茹的脸色，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亏她还以为肖茹是个懂事的，没想到那么不讲道理。 肖茹对上这么个蛮不讲理的老夫人也是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忍着怒气对林奇文，温柔道：“大人就听老夫人的吧，她大抵也是为你好的，如今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去秘书院吧。” 林奇文宽慰地看着肖茹：“母亲就是多虑了些，你好好在家，我今晚再去看你。” 肖茹笑着应是，心里却突突直跳，觉得自己面对这母子两总得被气死了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遇到一些人 林清妧大早儿就去茶楼了，毕竟还要去看看那些慕玄送来的小姑娘们。前辈给女后辈送女人倒是头一回见，不过林清妧这清水楼还没多少干活的，索性就将这些女子充数当当门面，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而且在馥华阁边上还能让那些自持貌美目中无人的长长见识啊。 石贵见林清妧出来，笑眯眯道：“小姐今日要去哪儿？” “竹南故居那边。”林清妧走到马车边上，看着身后跟着的小橘宽和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去便可。” 小橘应了声是就转头离开了，她性子乖巧，若是妙桂估计得纠缠着一起去的，也可见远近亲疏。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在城道上，从京都东边驶向西边，如今天亮的越来越早了，才是上午日头就已经高高地悬挂在东边天空上了，从京郊的环山嵌天线映射着刺目的阳光。 林清妧里边穿了件蓝色齐腰单襦裙用银色宫绦束腰，挂着一只坠着脆响铃铛的金环，外面是一件深蓝色大袖衫，上边有圆形的花藤图纹，矮髻上插着几只金钗和金花朵，还有小巧的垂红穗，衬托的白皙的姣美面容和满头流光青丝愈发精致美丽。 马车外边都是些繁华去处，乞丐什么的倒是极其少，当初她离开了京都才知那些乞丐都是不允许进城的，这京都的繁华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林清妧目光触及到一双桃花眼，眉头一皱就放下挑窗帘的手，帘子坠着花穗晃悠了两下就遮挡住了那张娇嫩如雨后桃花般的脸，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人。 “还真是不凑巧。”林清妧皱了皱眉，脸上有点别扭。 路边那两个人正是当朝太子高霁和她堂哥林夜寒。 林夜寒是很受老夫人喜欢的，虽然二房已经分家搬出去了，但没回这位堂哥回林家本家一次就是热闹非常的，每个人都得关好了自己的院子，不能出去冲撞了林家皇长孙。 前世的林夜寒作为太子伴读和太子交情深厚，也算得上是前途无量的，他在林清妧嫁入侯府那年被派到了地方巡查，后来回来时看过林清妧一次，却完全不顾及地骂了她一顿，无非是她目光短浅愚不可及之类罢了。 那段时间正逢大雨不断，天气很糟糕，气得她病了小半个月才能下床，她性子里是要强的，前世虽然悲苦但也剩几分傲气。所以自然不喜这位堂哥。 “堂哥还真是半点没有变化，也不怕抱错了大腿。”林清妧懒洋洋地往软垫上一靠，她不喜林夜寒，却不能否认他说的是真话。 酒楼门口的两个十分俊朗的男子凑在一起说话，高霁眼睛追随着林家的马车，身后的穿着常服的护卫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默不作声。 “阿夜，那个就是林家二小姐？” 高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身上穿着墨色和墨绿相间的衣裳，墨绿窄袖边缘绣满了云纹，下巴有些间五官很精致，尤其是那双满目风流却桀骜不驯的桃花眼和林清妧的还有几分相似。 总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其狼藉的名声却叫人避之不及的。 “正是家妹，她不过十三岁罢了，殿下还是另择他爱吧，况且我姑姑还在你东宫服侍。”林夜寒长得身躯凛凛，一身黑色锦袍穿的很有气势，剑眉星目极正派的容貌。 他对于这个贪玩好色的太子还是有些无可奈何的。 高霁对身旁皱着眉的林夜寒无奈地笑了笑，摊手：“我还不会禽兽到对这样的小豆芽感兴趣，阿夜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又不缺女人。” “我也不是这样说，实在是殿下你往前做的事情让人无法信服你的话。”林夜寒回答，眼底却闪过一丝疑惑：“你又怎么会知晓家妹？” “这才问到点子上了，我太傅将我送给他的美女都转送给了你林二小姐，虽然隐秘但那里瞒得过我啊。”高霁吊儿郎当地抬眸，一脸的不怀好意地对林夜寒挤眉弄眼：“我看你这妹妹......爱好独特啊。” “殿下还是不要胡说八道的好，小心祸从口出。上回你传夙戈和纪是断袖之情差点被刺杀的事情，你忘记了吗？”林夜寒还真是佩服这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太子：“其实我一直想说，你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高霁沉默了一下：“我......”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假太子。 林清妧到了竹安故居就下了马车，让石贵自己回去，然后才慢慢悠悠走了一条街到了馥华阁门口，踩着花瓣脚步顿了顿。馥华阁里有城东最好的温泉，只不过没多少人知晓罢了，门口是一棵巨大花楹，雕梁画栋远远的看到墙内成片的蓝色云团宛若仙境一般。 馥华阁三个字龙飞凤舞别样风流。 “这就是馥华阁，整个京都最贵气的青楼，光有钱是进不了的，还得有权有势排的上名号才行。” 几个男子走了过来，衣着华贵却语气唏嘘遗憾。 “上回我爬树远远看到馥华阁上影影绰绰，光是那身影就够让我遐想了，还有仙音袅袅，据说里边的女子都是倾国倾城的，有权的人就是会玩啊。” “可惜我家虽然有钱却没有权势，若我位极人臣一定要来贪污腐败然后日日来这儿欢快。” 林清妧听那几人说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还真是好有志气。不过她一个女子都对馥华阁有兴趣的很呢，她屈指绕了一下垂落在胸口的青丝，金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眼眸璀璨，暗自嘀咕：“若是能将生意做到馥华阁这样，岂不是很赚钱？” 这时候有个纨绔也注意到了林清妧，见她蝶睫扑闪，身材娇小却如含苞的牡丹花一般，不由呼吸一窒，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姑娘你是馥华阁的人？真是好生漂亮......” “不是。”林清妧脸色一冷，瞅了那人一眼，语气沉了几分：“赵公子可不要乱说话。” 那人对上了林清妧清冷的眸光，瞬间被冷的恢复了神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进了清水楼，再也看不见踪影。喃喃自语：“她竟然知道我是赵家的人？难道是京都哪家的小姐不成？” “赵兄还愣着做什么呢？我们去怡红院玩玩，咱虽然进不去馥华阁去别的地方也算是贵客呢。” “我不去了，还要准备九月的武举考试。”赵孝逸却摇了摇头，看着清水楼仿佛失了神一般：“这女孩有些眼熟，不知道在何处看到过？” 林清妧人已经在清水阁顶楼了，她的脸色可谓是复杂。刚才的人是赵孝逸，赵家嫡子，虽然之后会一举得名还成为年轻有为的少将军，但却是个杀妻扶妾的人渣，嫁给他的正是他表妹林诗瑜，可惜林诗瑜虽然一身好医术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林诗瑜这人还真是没命享受。” 林清妧哼了一声，心里却盘算是该如何做，好歹林诗瑜也是林家的人，如今也算是安安分分。想到这里她又撺紧了手，暗恨自己多管闲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奉铃 “十三小姐，你来了啊。”孟东亲自端着茶上了三楼，如今他在这里负责一些闲散的事情，也知道是林清妧有意磨自己，在这好吃好喝的住着倒没什么怨言。 “嗯呐”林清妧坐在塌上，这间房是她专属的，家具一应俱全，虽然没什么名贵字画但她向来也不喜那些:“我昨天让人送来的那五位姑娘如今在何处？把她们叫来。” “是。”孟东放下茶，正要走却被林清妧叫住了。 “我不喜欢喝茶，你以后给我端杯蜜糖水就好。”林清妧素手提起茶壶的把往茶杯里倒了半杯放下，神色淡淡没什么喜怒可言。 “我记下了。”孟东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本想辛勤些却没料到弄巧成拙。 孟东的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五位容色娇艳的美人就到了自己面前。 林清妧懒洋洋地靠着塌上的软垫，一只手手肘抵在茶几上，背后是大开的窗户，风吹拂进来十分凉快。还可以看到对面馥华阁成片的花楹。 “居然是个小姑娘？”翠衫罗裙的少女捂着嘴低声嘀咕，大大的眼里有些疑惑。美目流转不知道在思虑些什么。 另外一个紫衣女子干脆笑了出来:“噗嗤，这就是大人让我们服侍的人？莫不是说笑呢。” 她浓眉星目，琼鼻朱唇，穿着简单长相也是落落大方的，倒不似会给别人做姬妾的人。 只有嫩绿色衣裳的少女对林清妧福身行礼，脸的轮廓线条极柔，一身诗书气，宛若出水芙蓉:“这位妹妹……是我们的主人吗？” 还有两人是一对面容精致的双胞胎，一人着粉色襦裙一人着浅杏色襦裙，身材丰盈似并蒂荷花，羞羞答答的站在一起没有说话。 “我可没有什么不妥的嗜好，只不过国公大人说你们占地方，丢给我解决了，我还得养活你们。”林清妧哼哼笑了两声，手在茶几上一拍，目光放在对自己行礼的那个女子身上，扬了扬光洁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生的还挺漂亮的，有何才艺，能为我做什么？” 她顿了顿，慢悠悠地扫视了一眼五个人:“我可不会白养你们。” 简而言之，这几个人只是寄她篱下的，连客人都算不上，她也不会因为人是从国公府送来的就给她们什么面子。 “我……奴婢名为秋月歌。”秋月歌再次行礼，笑意浅浅:“奴婢虽不会做粗活，但也是可以学的，而且奴婢煮茶品书的技艺还不错……” 林清妧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秋月歌倒是个会审视夺度会做人的女人，便支着下巴歪头看着她道:“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所以最好安分些。”这话自然不是说给一个人听得:“你先出去让孟东带你去后院找间屋子住下，往后我会吩咐你做你要做的事情。” “是。”秋月歌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煮茶在茶楼可是个好技艺，若是有个带着诗书气息的美人儿为自己煮茶，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妙事。 “你们呢？双胞胎？”林清妧目光再落在那对人间尤物般的少女身上，挑了挑眉:“你们多少岁了？” 粉衣的抬头诺诺道:“奴婢温槐，十四岁。”又指着旁边的浅杏色衣裳的少女，声音细若游蚊:“这是奴婢的妹妹温杏，奴婢擅长弹琴，妹妹会吹笛子……” 林清妧袖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没想到这太子口味那么重，这姐妹俩才14岁的年纪，就让她们服侍人了，还真是丧心病狂。 她见姐妹俩踹踹不安的模样，神色缓和了一些:“你们下去吧。” 剩下的就是紫衣女子和翠衫罗裙的少女了。 紫衣女子身姿高挑，还不等林清妧问就开口了:“我名西琅，是国师大人派来保护你的，我兄长西和是国师大人的贴身侍卫，保护你的银子由国师大人给，所以我不接受其他工作。” “他还真是有心……”林清妧眨巴眨巴眼睛，自己确实缺个人。 就是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转念一想以慕玄的手段还不需要这么高调的送人过来监视自己。 她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是习惯性的怀疑别人的好意啊…… 林清妧对西琅摆了摆手，意思不言而喻，等西琅走了才端起茶杯浅浅地岬了一口，也不急着开口。 最后这个少女年轻漂亮身材好，而且聪明，想必他爹是会喜欢的，只不过她也不能勉强别人做这种事情。 “奴婢奉铃，不知道小姐留下奴婢是有何吩咐？”奉铃笑吟吟地行了个迟到的礼，眉目间却透露着一丝丝的警惕。 “你可想要自由？”林清妧眼里波光冽滟，桃花眼微微转动眼眸，充满了清亮的光芒，仿佛能够将人勾引过去。 奉铃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想呀，做梦都想。” “那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林清妧勾了下嘴唇:“要你去服侍一个人……”她把事情说了一下，笑着看着有点犹豫的奉铃:“大抵就是这样，如何？” 这是个很纠结的选择，自由和贞洁，奉铃心跳漏了一拍，手紧紧地撺紧，其实作为被送来送去的女子已经将贞洁看的极淡了，但是却比较重物质。 可是在这个国家卖身契是被十分严厉的法律保护的，如果她没有拿回卖身契而私逃，下场会很惨。 “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永远离开京都。”林清妧仿佛看破了她的想法:“而且只要你手段高，是可以在我爹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奉铃咬了咬嘴唇，大眼睛里微微一动，低头道:“奴婢愿意。” 林清妧将奉铃交给孟东去打理，她才不会大动干戈地做这些意义不大的事情，主要还是安排清水楼的事务。 有了煮茶和音律的，如果再多几个人就更妙了，太子府的美人可真多啊，林清妧有些羡慕。 不过清水楼算是她的作弊之举。 孟东安置好人又上来了，对林清妧道:“我已经做好了，小姐要将人带走吗？” “不。”林清妧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晃了晃，手点了点脸颊:“明天我爹休沐会从灯河街路过，你想想办法让奉铃吸引我爹注意力。”她从桌子上拿起几本话本扬了扬:“你可以参考参考这个，让人监视着奉铃，如果她不听话的话，那就……” 林清妧冰冷地笑了一下，虽然是一场游戏，但还是要铲除不利于自己的隐患才好啊。 “我明白了。”孟东躬身行礼，对于林清妧的两面已经司空见惯，知晓她绝对不是个手软心善的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被陷害 这几天林奇文一直不在府里，肖茹隐隐有些不安，听下人们在传林奇文在外面英雄救美，在外面的院子金屋藏娇，每日流连在哪儿，当即就气得砸了一对昂贵的瓷瓶。 “姨娘不要气坏了身子，对孩子不好。”阿莲担忧地劝解，按照肖茹每天发脾气的架势这孩子能稳稳妥妥的生下来还是真难。 房间里有许多纱幔，风一吹还有脆响珠帘，房间里的布置处处精细，连地面都铺了柔软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幅侍女图。 房间外面有个美人榻，却没有桌子，放了个绣工极佳的屏风若隐若现的可以看到后面的光景，房间显得很宽敞。 阿莲绕过屏风，到了塌前看到上面有些憔悴的女人，跪了下来:“奴婢……奴婢给姨娘端安胎药来吧？” 一旦孩子有什么事，她们这下当下人的首先就没有好果子吃的。 “不吃！我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肖茹染了红蔻的手拍在茶几上，咬了下嘴唇:“不能让外边的女人也有身孕，往后任何人都不能……” 阿莲听肖茹的话觉得有些害怕，偷偷抬头:“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肖茹压低了声音，低低地笑了:“出去给我买些绝子散回来，隐秘一点，如果做的好我就许了你和那个花匠的婚事。” 安排好这事她才下了榻，整理了下着装，坐到了铜镜面前化妆，掩盖了眼底的憔悴，红唇一勾就出了门:“呵，我不好过，也不让你们有好日子过。” 首先就去了梨花院。 反正林奇文也已经好久不去梨花院了，而且她最看不得苏梨云那副清高的模样，别的姨娘都是巴结着她，就只有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姨娘，听说前些日子三小姐被二小姐教唆着在寻什么美人，奴婢看啊，大人被外面的女人缠住说不定也是这小贱，人的手段呢。”丫鬟看肖茹要去找苏梨云的麻烦，当即又加了一把火。 肖茹抓着帕子的手紧了一下，侧眸瞪着丫鬟:“谁告诉你的？” 那丫鬟缩了缩脖子:“都是这么传的……二小姐自从落水之后就变得好邪门。” “好一个林清妧啊！”肖茹想起上回被林清妧反将一军的事情，就气的牙痒痒，这母女两个真是碍眼的很:“我要让她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这边林清妧在梨花院和她娘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拿着针线绣荷包，无端端打了个喷嚏。 她纳闷地揉了揉鼻子:“最近天气那么好，我怎么还会打喷嚏。” “莫不是晚上睡觉踹了杯子？”苏梨云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对旁边的浮春道:“吩咐厨房煮些暖身子的汤送过来。” “是。”浮春行礼退去。 “我才不会踹被子呢。”林清妧立马反驳，她可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可能是平日里缺乏锻炼所以身子骨不好，还是得多练练才行。 不过再过几日就要发生那件事了，她还得去青山庵救一个人。锻炼的事情缓缓再说。 “娘，后天我要去青山庵上香，估计得在哪儿住两天。” 苏梨云虽然宠爱林清妧，但也不会允许她去外边住，脸色一沉:“你一个女孩儿去那种地方，万一出现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可是我这些天一直做噩梦，梦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就像去求求菩萨保佑保佑我和娘亲。”林清妧叹了口气，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梦到了什么？”苏梨云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是相信鬼神之说的。 “梦到爹把姨娘宠得没边，然后姨娘就欺负我们呢。”林清妧憋了憋嘴:“姨娘生了儿子之后，我就不是爹最喜爱的孩子了。” 妙桂一听恨不得捂住林清妧的嘴，小姐啊，你明明每天睡得比谁都好，还故意在姨娘面前提这种伤心事作何？ 苏梨云眉间有戚戚然之色，放下针线和未做完的荷包，拍了拍林清妧的手背:“娘有你就足够了，你有娘也够了，你不必期许你爹，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林奇文是个风流薄情之人，她早就看透了，而且这人还喜欢拿一副深情的模样骗人，简直是虚伪极了。 “娘能想明白，我很欣慰。”林清妧开心地笑了笑，至少她娘眼睛明亮啊。 就在这时候五六个人风风火火地进了梨花院，直接走到了林清妧母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为首的自然是气焰嚣张的肖茹。 “肖姨娘不好好待在自己院子里，来这儿做什么？”苏梨云站了起来，皱着眉看着肖茹，她心道林清妧是很害怕这位姨娘的，自然不喜她来。 肖茹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扬起手一巴掌下去了。 “啪——” 一片死寂。 妙桂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反应都慢了几分。 苏梨云踉跄了几下，下意识地抚着火辣辣地脸颊，幸而被林清妧扶住了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但是白皙的脸却红肿了起来。 妙桂反应过来，也想跑过去扶着苏梨云，却被肖茹的丫鬟压着踹跪在了地上:“放开我！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等大人回来了一定不会轻饶你们的……” 林奇文的心已经摇摆不定了，这话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还是那么牙尖嘴利，赵嬷嬷给我掌嘴。”肖茹咯咯笑着，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个嬷嬷，就转眸看着苏梨云:“你觉得这林家还有什么地方我不能去？你看看我就是整治你又如何？” 林清妧盯着肖茹，眼里的冷意仿佛要变成实质将她凌迟。正要上前就被她娘拉住了。 “阿言，不要冲动……没人会帮我们的。”苏梨云眼睛有些湿润:“但是娘会保护你。” “娘……”林清妧心里泛起淡淡的疼意，这才恍然，是了，没人会帮她们。 如今的月楼完全没办法和家大业大的林家抗衡，而苏帮也不能出面，慕玄那里更加是名不正言不顺。 “怎么？现在才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啊？”肖茹抬手指了指林清妧，眼底闪过一丝残忍:“今日二小姐推了我害得我差点流产，我代替大人教训这小丫头，你们明白了吗？” 丫鬟们毫不犹豫地走向林清妧，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的肖茹在林家的地位如日中天，而且大夫也说这胎极有可能是男孩儿，老夫人说过如果肖茹生的是儿子，就将管家之权交到她手里。 “你们谁敢动我女儿，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苏梨云抱住了林清妧，气的身子发颤。 “娘……”林清妧鼻子一酸，现在一切都不是时候，她必须要忍耐，可是不是让她娘和她一起受苦。 就在这个时候林奇文和林诗瑜听到消息也来了，林奇文看着对峙的双方，快步走到了肖茹面前，眉头皱了皱语气有些不耐烦:“这又是怎么回事？” 肖茹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泫然欲泣。 林奇文转过身，看到苏梨云脸上的伤，眼里一疼，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但袖子却被人扯住了。 “妾身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真怕二小姐再对我们的孩子做些什么。”肖茹幽幽叹了口气，眉头皱着，一副悲伤绝望的模样。 林奇文恨下了心不看苏梨云失望的表情，看向林清妧的眼神却有些冷，哼了一声:“扶苏姨娘回去好好修养，将二小姐带去祠堂家法处置！” “爹，你就只听一面之词吗？”林诗瑜突然开口了，扫了一眼林清妧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肖姨娘在林家都可以横着走了，谁还敢对她做什么？” 林清妧诧异地看了一眼背脊挺直的林诗瑜，抿了抿嘴唇，神色不明。 “你这个不孝女！难道想一起被罚吗？”林奇文再次被林诗瑜冲撞，更加火大了:“二小姐的家法我亲自去执行，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林清妧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猪队友，这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你就半点不顾及情分吗？那一顿家法下来阿言还能承受的住？”苏梨云语气冰凉地开口:“如果我阿言有事，我也不会活。” “娘，我去。”林清妧笑着打断苏梨云的话，不就是一顿家法吗？再痛苦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安抚地握住了苏梨云的手:“娘不要因为我就不活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就让这顿家法了解她和林奇文之间的情分，往后对付起他来就不必再手下留情了，再也不会有什么血缘阻碍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 联合迫害 昏昏暗暗的祠堂，祖宗排位摆放在供桌上，香炉里香火袅袅，渲染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若是十三岁的林清妧可能是会害怕的，但是如今在这儿的是已经死过一次的林清妧。 老夫人拄着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你还真是个妖孽，居然心思那么歹毒，敢陷害我林家的子嗣！” “是呢，小小年纪就这样，只怕往后更加不讲我们看在眼里的呢。”肖茹抚摸着肚子，哀伤的叹了口气：“只是苦了我的孩子不知道摔伤了没有。” “之前二小姐就和五小姐走得近，也真的是物以类聚的。” “不过是个庶女就那么作天作地了，上回我女儿被她推了一把半个月下不了床呢，可不是歹毒的心思？” ...... 围观的姨娘们越说越离谱，恨不得人人都上来踩一脚。 林清妧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不言不语地看着那些牌位，对耳边奚落的话充耳不闻。自嘲地笑了一下，所谓痛打落水狗也就是这样的场景了。 苏梨云被妙桂扶着，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知道错了吗？”林奇文皱着眉头，呼吸有些重：“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学到哪里去了？每天往外面跑，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吗？”他真是越说越生气，居然还有人说在烟花之地看到过林清妧，叫他一张老脸丢了个精光。 “唔，我知道错了。”林清妧撇了下嘴，揉着有些发麻的膝盖，嘶了一声。膝盖可真疼啊，早知道偷偷带垫子过来了。 在没有触及底线的逆境里适时地服软是对的。 林奇文本来以为林清妧要死犟下去，鞭子都准备好了，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真下手，没想到她居然那么轻易就服软了，不由愣了愣：“那你为何要推你姨娘？” 她爹对于她推了肖茹的事情深信不疑，其他人心知肚明却没有半点唇亡齿寒的觉悟，反而还觉得看热闹很有意思。 欲加之罪解释也是没用的，还不如顺着对方的话来说。。 林清妧眸光微动，扫了眼神挑衅的肖茹一眼，知道这个锅自己是背定了。干脆垂着眸无奈地叹了口气：“肖姨娘不好好的在自己院子里养胎，反而气势汹汹地带着那么多人来梨花园看风景。我不小心碰到了肖姨娘，谁知道她疑神疑鬼的说我故意的，还一怒之下打了我娘——我也因此在这里跪了那么久了。 她似笑非笑地抬眸直视着林奇文：“爹那么孝顺，如果遇到我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呢？” 林奇文下意识就看向了面色阴沉的老夫人。 肖茹看林清妧三言两语将她泼的脏水甩得干干净净，哼了一声，踩着莲步走到了林清妧面前，居高临下地笑了笑：“你说是无意，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无意的呢？我确实是疑神疑鬼，但是也是为了保护好林家的后代啊，我大夫可是说我肚子这个十之八九是男孩儿呢，若是被什么心思不正的人害了怎么办？” 林奇文看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觉得很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心里对破事儿多总拿孩子做文章的肖茹早就有点不顺眼了。还不如他救得那个少女，那才是真的天真可爱不谙世事，他一想到别院里的少女那让人神魂颠倒的笑容就想离开林家直奔别院去。 “够了，既然是个误会就这样吧，往后肖茹你也不要随便乱跑，好好待在自己院子里！” 肖茹冷笑了一声，就知道林奇文会护着这个小贱蹄子，理了理发髻上的朱钗：“大人，若非是梨花院的人想害我我又怎么会如此咄咄逼人呢？” 老夫人还是最爱孙子的，连忙沉声道：“有话直说。” “昨天我把梨花院送到补品赏给了我的大玉环翠玉，她本来好好一个人，就是吃了梨花院的东西现在躺在床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真是可怜.....大夫看了剩下的补品说补药是有问题的，也不知梨花院打的是什么主意......”肖茹转过身，抬起手指着苏梨云冷笑着质问：“苏姨娘是想要我一尸两命吗？” 一尸两命。 林清妧前世就是这样的。 所以她想等着肖茹把孩子生下来再和她算账，一来是因为让她爹更难受，二也是觉得孩子无辜。大抵是前世对自己那个孩子的愧疚让她一直过不去心里的槛。反而因为退让而助长了肖茹的气焰。 “你不要血口喷人。”苏梨云气的咳嗽了两声，眼睛里满是气愤：“补品是大人送来了，我转赠给你之前动都没动过。” “谁知道呢，若是我吃了如今只怕命都没有了，你如今死不承认我也没办法。”肖茹抚着手腕上的玉镯子，一脸的嘲讽：“不是你就是你女儿，杀人可是要坐牢挨板子的。”她微微一笑：“要证明你们无辜也不是没有办法，这里还有没有吃完的补药，如果你敢吃下去自然就说明你问心无愧了。” 仿佛是事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丫鬟在肖茹话音刚落时就端着一碗补药汤走到了苏梨云面前。 老夫人不喜欢林清妧母女两个，抖着皱纹交错的脸，蛮不讲理地开口：“对，如果你是无辜的就不应该不敢喝下去这汤药。”又吩咐身边的人：“你们去帮忙让苏姨娘喝下去。” 苏梨云脸色苍白：“你们是要逼死我吗？” “姨娘，不能喝啊。”妙桂也摇着头，恨不得和肖茹这个祸害同归于尽：“谁知道这汤药里有没有被人加其他东西，咱们就算是别赶出林家也不能喝这毒药的。” 其实就算苏梨云现在喝下去死了也没有什么，除了身边的人其他人估计也只是冷落一笑就过去了。至于林奇文薄情，顶多将名字挂在嘴边，倒不见得会有多伤心。 “姨娘还是不要让我们动手。” 丫鬟端着碗已经凑到了苏梨云面前，几个粗膀肥臀地嬷嬷将苏梨云和妙桂围住了，看那架势是要硬灌了。 “娘，你们......”林奇文也懵了，那几个嬷嬷是老夫人的人，这事情自然就是老夫人授意的。他倒是还有些良知的，连忙走到老夫人身边：“娘，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林奇文，咬牙切齿道：“这个女人克着我们林家，害的我这么多年都没有个孙子，当初让你别娶她，你偏偏不信，现在她还想害我孙子，这种女人就不该活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 离开林家 “娘！你怎么那么糊涂！”林奇文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且不说情分，这种事情传出去对林家的声誉和他在官场上的名声都是有很大影响的。 “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的干干净净的。”老夫人似乎已经执着于要给清清眼皮子底下不顺眼的人。她年轻时，林奇文的父亲背地里也有女人，但活到如今的只有她一个。 “药是我动了手脚的！”林清妧看局势已经一片混乱，也没料到老夫人和肖茹会那么恶毒。她站了起来，眼神冷然地盯着那一圈凶神恶煞的人，背脊挺直地走到了她娘身边，拉着她冰凉的手，嗤笑道:“我娘不必证明什么，我承认了，是我做的。” “你做的？”林奇文惊讶地靠着出落地愈发绝色的林清妧，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女人变得很陌生:“话可不能乱说。” “阿言，你不要胡闹，本来就不是我们做的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能承认，我也就罢了，可这这关乎于你的名声啊。”苏梨云咬了咬下嘴唇，心里一片冰凉，转头看着林奇文，横下心来:“你们林家既然那么容纳不得我们母女，就给我一封休书吧，如果非要我的命，我做鬼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林清妧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想到她娘居然会直接要休书，心里也清楚她多半是为了自己，鼻子有点泛酸。 妙桂直接已经红了眼眶，很想骂那老毒妇，可是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你……”林奇文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转而拒绝:“不行，你不要怕，我不会让娘胡来的。” “休！休！”老夫人先替林奇文做了决定，知晓林奇文不会同意，哼了一声:“今日你休了苏梨云，我就准许你把外面别院里那女人接回来做妾。” 林奇文果然犹豫了。 肖茹脸色却有些不好看，赶走了一个苏梨云却又找回来一个更加大的麻烦，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但她这时候如果要劝只怕又会惹得老夫人生气，在她没拿到掌家之权钱还不能和这母子两个翻脸。 肖茹拿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罢，不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弄一双吗？她还不信对付不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苏梨云看到林奇文的反应已经不足为奇了，反正她已经早早儿死心了，将林清妧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我知道你是怕娘出事，你这傻孩子……” “娘，如果谁敢伤害你……”林清妧眼睛的光芒仿佛利剑一般，冷森森地让人害怕:“我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周遭的丫鬟触及到林清妧眼神的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是想到自己的职责又不得不装腔作势:“姨娘和二小姐还是不要惹老夫人生气了。不然后果可得自己担着。” 妙桂直接就骂了回去:我们已经要离开林家了，谁还要听你们的狗屁规矩！” “骂得好！”林清妧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和我娘还容不得你们阴阳怪气的来说教，无论是老夫人还是厕所的下人在我们面前都不算什么，我们要离开林家就和林家没有半分关系！” 而老夫人那边听到了林清妧的话一怒之下直接踹翻了香炉，也不顾及什么祖宗，香灰瞬间撒了一地，迷的人眼睛鼻子里全是灰。那些姨娘们也只敢偷偷的在心里骂，却不敢当面说什么找死的话。 “今日，不是她走就是我走！”老夫人突然大声呵斥了一声，中气十足架势摆的也十足:“这些年来苏梨云不曾为我端茶送水做过一丁点儿事情，吃我林家的喝我林家的，连个带把儿的都生不下来，既然如此就带着你这祸害女儿滚出林家！” 老夫人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辫子就往林清妧那边甩去，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甩在地上的时候却不想“啪”的一声打在了林清妧的小腿上。 “嘶——”林清妧小腿一疼，一下子就弯了腰蹲下去捂着腿，疼的龇牙咧嘴，小脸也白了几分。 老夫人的手劲儿毕竟不小，这一辫子虽说只是扫到了林清妧的小腿，却直接让她白皙细腻的皮肤红紫了一条刺眼的印子，还隐隐有些血丝。 “阿言！”苏梨云惊呼一声，眼睛红了，瞪着林奇文:“今天你要么把休书给我，要么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林奇文重重的叹了口气，心口有一把火在烧着，走到苏梨云面前完全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小声商量的语气:“梨云，娘正在盛怒之下，我先送你离开，等娘气消了再回来如何？你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依仗带着孩子会有诸多不方便，而且你已经和李家疏远了，哪里来的钱养活自己和女儿？” 林清妧虽然疼的直抽抽，但还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她这爹只怕还活在梦里吧？这话骗谁呢，而且她的能力养活她娘完全没问题，还能过得更好，她们也不稀罕这林家了好吗？ “好，那你把休书给我吧。”苏梨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权当给他一个台阶下:“今天我们就离开，梨花院的东西你不要碰，我明天让人来收拾。” 其实苏梨云做出来这个决定也不容易，但是她嫁进林家十五年，早就已经把那点情谊碣磨完了。与其在这里看着女儿被欺负，还不如出去生活，虽然不会比在林家生活的好，但也不至于时时刻刻看人脸色任人宰割。 林奇文去写休书去了。 林清妧握了握她娘的手，垂眸:“娘真的决定了吗？” 虽然她很赞同，但是更怕她娘以后会后悔，却没有了回头路。 “往昔不也有刘兰芝被休却依旧受人喜爱吗？我虽然比不得她，但是自认为不是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反而是你……”苏梨云有些愧疚:“跟着我日子不会很好过，但是娘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林清妧摇了摇头，小脸紧绷着脸色依旧惨白，却一本正经地承诺:“是我会照顾好娘。” 日将暮的时候，夕阳将林家外的长街映照的像渡上了碎金一样，难得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树影摇曳带起浅浅的风。 林清妧叹了口气，虽然今后将面对很多流言蜚语，但总比性命不保的好啊。 浮春和妙桂的卖身契都在苏梨云这里，所以就跟着她们一起出府了，一人抱着一沓账本和木匣子。 林清妧被苏梨云搀扶着走出来，腿火辣辣的疼，而且那辫子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居然让腿肿了一大块，她不是矫情的人，但此时走一步都得缓口气。 “不要逞能了，娘背你吧？”苏梨云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此时已经累极，但是却心疼林清妧:“咱们去客栈找地方住下，然后再去医馆。” 就在林清妧要拒绝的时候，一个身材挺拔面容清俊的少年打马从街尾过来了，蓝色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长发高冠，玉面带金泽。 “是小侯爷……”妙桂捂着嘴低声道。 “别说话。”林清妧不在意自己狼狈，却没办法不在意自己在顾凌面前狼狈，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站在树荫下边等着他过去。 “驭～” “踏踏踏” 高大骏马在几个人面前停下了，顾凌翻身下了马，大步流星地走到林清妧面前，额上还有一层薄汗:“阿言，你没事吧？” 林清妧身子一僵，握着苏梨云的手下意识一紧，然后又缓缓放松。她低着头任由散落下来的头发遮挡住了眼睛，干巴巴地回答:“我没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 昭花阁 顾凌对于林清妧的冷漠已经免疫了，只当她还因为什么事情闹脾气，也不担心，只叹了口气:“我同林大人讲讲，你们这样离开，在外居无定所实在是不安全。” 苏梨云却先开口了，清丽的眉毛微微一簇:“我们母女两不劳烦小侯爷费心了，林家我们不会再回去。” 林清妧点了点头，心里暗道，也不知晓顾凌怎么来的那么巧，还如已经知道了事情一般。莫不是在林家也有他的人？目的又是为何呢？ 顾凌想到林家老夫人也有点无可奈何，清逸的脸上表情淡淡:“我在京都城西有一个院子，如果二位不嫌弃，便送给你们住吧。” “不行！”苏梨云打断了顾凌的话，拉住了林清妧的手，有点生气:“刚离开林家就受到小侯爷庇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母女两个，我虽感激小侯爷的恩情，但是却不能接受小侯爷的好意。” 她自己如今被休声名狼藉也就罢了，不能让林清妧小小年纪就背负流言蜚语，不然以后嫁人定会被夫家瞧不起的。 “没错。”林清妧整理了一下心情，让自己把同床共枕许多年的人当做陌生人看待，语气疏远:“小侯爷看在林大人的份上照拂我们一二，但是以后还是顾及点自己的身份，不要和我们这种人来往。” “我……”顾凌欲言又止，他哪里是因为林奇文的交情，他和林奇文压根就只是表面上的和睦罢了。 先是因为苏梨云的身份，后来是因为自己真的把这个缠人的小丫头当做妹妹看待，如今也是因为怜惜林清妧的悲惨境遇。 “谢谢好意。”林清妧笑了笑，桃花眼眼眸弯弯如月牙儿一般，清亮到了低。 顾凌看的一愣，似乎……林清妧变得成熟了许多，而且对自己也有了防备。心里有点怅然若失。 “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来侯府找我便可。”顾凌颔首，重新走过去上马长长的看了她一眼，就双腿一夹甩马鞭离开了。 背影在夕阳余晖里渐行渐远，就像当年她送他进宫时是一样的，可惜等他回来后就隐隐有了变化。 前世她和他再遇到是在和风家的某桩生意上，之后屡屡发生在她身边，甚至不顾她商女的身份和早已经毁于一旦的名声，克服阻挠娶她回家，十里红妆郎情妾意，不过几年就冷漠到了不管她和胎儿的死活。 她再也不敢相信男女情爱了。 “阿言，你不喜小侯爷了？”苏梨云犹豫着询问，再迟钝也能看出林清妧对顾凌态度的异常:“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跟着他玩，你爹……林奇文说你，你总不听的。” “毕竟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啊，总得有些男女之防。”林清妧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热，压下了心里的难受。 “毕竟身份悬殊……”苏梨云叹了口气，她宁可林清妧嫁一个普通人当妻，也总比给有权有势的人当妾好。 林清妧点了点头，不顾苏梨云和丫鬟的诧异，开口:“我们还是快点走去街尾吧，我在那里有一个院子。” “有个……院子？”妙桂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小姐那么有钱的嘛？什么时候背着她连房屋都置办好了。 “是啊是啊，总不能一起流落街头吧。”林清妧笑着打趣她:“我们快些去，我腿好疼的。” 苏梨云本来想问，有种看不透自己女儿的感觉，但看她额头上的汗水，又咽下了到了喉咙边上的话，等会儿再问不迟，当务之急是叫大夫给林清妧治伤，免得落了疤就不好了。 她垂眸遮挡住眼里的疑虑，道:“那你带路吧。” 而此时的林家也不安宁。 老夫人赶走了苏梨云，又叫了个嬷嬷，喘着气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还不快点把梨花院收拾好了，把人接进来，免得他和个野人一样成天不着家！” 林奇文被他娘说的哑口无言，周围毕竟还有那么多姨娘，当着自己女人们的面被下了面子，也有点生气:“梨花院暂时不要去动，你已经随了心愿了，接下来的事情也该我做主了！” 这些年来他被他娘压的死死地，如今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心里是如烙铁烙过一般，滋啦啦的痛。 “你也要做个不孝子不成？”老夫人冷笑了两声，点着头:“好，好，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得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正僵持着，送苏梨云母女出去的小厮回来了，弯腰鞠躬:“大人，小侯爷来了。” 林奇文愣了一下，下意识理了理衣裳，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声音又高了几分:“小侯爷来了？！你还不快把人请进来好茶好水的侍奉着！” 小厮尴尬地摇了摇头:“小侯爷是来接小姐她们的，并非来林家。” 林奇文身子一僵，脸色一变:“林清妧何时与小侯爷关系那么好了？如今她们人呢？还不接回来！” “小姐没答应小侯爷的帮助。”小厮据实回答:“不过……小姐她们已经进了昭花阁了。” 林奇文只觉得自己脸疼得很，昭花阁也是没背景的人能进去住的，脸抖了抖:“他们母女到底攀附上了什么人？” 苏帮先前的产业里不乏居所，而且还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譬如说风家旁边的昭花堂，虽然地方不是太大，但是却胜在别致。 不过昭花堂虽然是个极好的地方，却和林家在一条街上，未免太近了些，等她把其他地方收拾出来再搬也不迟。 林清妧几个人在可以望到风家的地方停下了，拐了个弯走进了昭花堂。 一进去就是假山环水别致的场景，从长廊进了前厅，屏风隔断，各种物件儿十分齐，窗上鸟笼里有色彩鲜艳的画眉鹦鹉，窗下是幽兰摇曳。侧窗对着个无边无际的荷花湖，吹皱湖水，遥遥可以看到风家的水上楼。 “小姐……这里不是闲置了好久吗？以前大人想买这个院子给老夫人住都没有买下啊！”浮春打量着大厅，只觉得惊讶，又有些担忧地看看向林清妧:“房子的主人是……” “反正房契在我手上就对了，我们在这里暂住，之后会搬去更好的地方。”林清妧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不小心牵扯到了腿又是龇牙咧嘴的模样:“娘，我知道你惊讶，待会儿我再和你解释，这里有五个小院子，我们就住正院吧。再拨个院子给妙桂和浮春就是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 不速之客 苏梨云怎么能不奇怪？ “你到底……” “你们两个先下去选个屋。”林清妧打断了苏梨云的话，把浮春和妙桂支开了，关上了大厅的门才回来对苏梨云一五一十的交代。 不过自然是归于机缘，自己重生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的。 妙桂和浮春到了侧院，本来看到竹舍不错，两个人便提裙踏着步子进去了。 “从来没有想过能住那么好的地方。”浮春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里有不确信:“感觉今天就像做梦一样，离开了林家本来以为会过得很苦，没想到却峰回路转……小姐她似乎并不简单啊。” “可不是嘛，我们小姐可是有钱人，上回还带我去望川楼吃了东西！”妙桂洋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跟着小姐绝对比待在林家好。” “嗯……”浮春心里并没有太认同妙桂的话，这个世道女子哪能做什么，除非是以后能嫁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我看你就是不信。”妙桂哼哼了两声，有点不开心地走快了几步，走到了前面。 竹子长得郁郁葱葱，掩盖之间有一个三间并排的回廊屋子，台阶下落叶很多，不过别有一番韵味。 妙桂推开门进了正屋，却突然愣了，屋子里居然有一个红衣男子，懒洋洋地靠着美人榻，屈腿枕着小手臂，衣衫松散隐隐可以看到有料的躯体，小腹上趴着一只黑猫，此时正摇着尾巴看过来。 “喵” 那男子抬了抬凤眸，目光落在门口的妙桂身上，轻呵了一声:“看来是主人回来了呢。小黑，咱们下回可不能再来了，啧。” 妙桂被那人容貌惊得一愣，恍然发现是先前在大街上纠缠她家小姐的浪荡子，不由退了一步，十分警惕:“你怎么在这儿？难道又想打我家小姐的主意？” “林清妧？”夙戈玩味地笑了笑:“有点意思……他抛下我们去接小姑娘，看来是被拒绝了。” 浮春随后进来，看到妙桂警惕的模样先是一愣，再看到榻上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是担忧:“你……你是昭花阁的主人吗？” 夙戈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怀里的猫:“这里是你家小姐的地方，我也觉得惊讶……” 他半立起身子，拢了拢肩膀上有些滑落的红衫，抱着猫旁若无人地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出了竹院。 浮春目光追随着夙戈的背影耳根有些泛红，痴痴地开口:“这人居然长得比堂少爷还要好看。” 妙桂正在琢磨要不要和小姐通告一声，听到浮春的话，忍不住凑过去敲了只一下她的额头:“夜寒少爷气宇轩昂，哪里是这样娘娘腔的男人能够比的！我看你就是花痴被勾了魂魄儿去了！” 浮春被戳破心思脸上更红，手揪在面前，支支吾吾地辩解:“我哪里有……倒是你总是那么没大没小的。” 展华院是正院，听说往日的主人是个很奇特的奇女子，所以这里各种布置既细心又有情怀。是小型的水榭花都，所以让许多人想买下这儿，最后还是落入苏帮的手里。 苏帮估计穷的只剩下钱了…… “你若真的想走这条路，娘也不阻挠你，只不过处处要小心，不要与人争锋。”苏梨云听完林清妧的话，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喜是忧。 若是一般的女子，都是希望投个好人家，嫁个好夫婿，仰仗着男人过一辈子。可是结果呢？她这辈子是吃过了苦，倒觉得女儿自己有想法是件难得的事情。 “嗯，我要好好赚钱，然后当个小富婆，让娘和我一起享福。”林清妧笑吟吟地扑在苏梨云身上。 苏梨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眼底洋溢着温柔:“娘只要你好好的。”她眼底的光泽慢慢暗淡下去:“不过林家如果还想做什么，我们如何能反抗……” 按照老夫人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的。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林清妧抿唇，眼里光点浮动。 苏梨云突然奇怪地看着林清妧:“你腿不疼了？” 这种事情不提还好，一提就…… “好疼的。”林清妧撇了撇嘴，腿上的伤已经麻木了好吗？她有些哀哀戚戚地嘀咕:“早知道就让西琅跟着了……” 之前她不想让西琅看到自己家的场景，耽误自己做事，结果发现有个有武力的随从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虽然觉得慕玄不会害自己，但还是没办法一下子就将西琅看做是自己人…… “小姐。”妙桂敲了敲门。 “进来。”林清妧收回思绪坐到了座位上。 妙桂和浮春走了进来，还有一个穿着不错的老仆人。 “老奴吴能，见过十三小姐。”老仆人鞠了一躬，脸长但是看起来很和蔼，转头又对苏梨云鞠躬:“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说起来……这府里的下人都去哪儿了？”林清妧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半天了也不见个端茶送水的人，按理讲也是有人在这边做事的吧。 “他们都住在府外，知识每天按时过来打扫。”老仆人解释:“如今小姐已经过来，老奴便通知他们住进来。” 林清妧微微颔首，又道:“帮我找个大夫过来。”她扬了扬自己的腿伤:“外伤，不过可能还有什么药物。” 吴用看到她腿上已经紫红交错，肿得有些可怕的伤，又看她面无表情的说着，不由有些佩服:“王大夫精通这个，老奴这就去。” “再派个人去清水楼接西琅姑娘过来。”林清妧目光有些沉，她可不会再让林家的人有什么可乘之机。 苏梨云感觉到林清妧不笑时散发出来的气势，微微有些愣神，若不是自己这个娘太过无能，她小小年纪的女儿也不至于会如此操心费神的做事吧。 等吴用走了之后，妙桂才呼了口气，那个吴管家背地里不苟言笑好可怕的。 “小姐，我就住展华院的下人房，服侍你方便而且我都习惯了和你一起了。”妙桂撇嘴：“刚才我们遇到了上回在街上纠缠你的那个红衣服男人，他怎么会在这儿啊？” “你想住这边就住这边吧。”林清妧一手托着腮，觉得有点困了：“那个男的是隔壁风家的座上宾，两家莲湖有水栈连接，他能过来我不奇怪……不过以后应当不会了。” 毕竟夙戈很不喜欢她的样子啊，还真是……彼此彼此。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 西琅的目标 西琅过来的时候林清妧正准备睡下，因为厨娘都还没来，所以吴用就在酒楼订了饭菜送过来的，倒是个比较妥当的人。只不过西琅就只能吃些糕点垫垫肚子了。 不过她依旧是神采奕奕的，看不出半点饥饿的样子，倒让林清妧心底那丁点儿不好意思就消失了。 “你还好吧？”西琅大大咧咧地进了屋子，看着躺在床上，睡眼朦胧娇憨可爱的女孩儿，生出了点恻隐之心:“你那爹真是蠢货啊，拥有一个你往后说不定比他当官还有钱，如果是我啊，我就砍了他！” 她真的是说到做到的人。 “女人，火气小点，火大伤身。”林清妧摆了摆手，声音有点虚:“我可不能做砍人那么粗暴的事情。” “切”西琅自顾自的坐下，玩着茶杯，翘了个二郎腿:“你这腿受伤了？怎么样了？” “唔……可能要养养。”林清妧心里也有点郁闷:“如果只是辫伤也无碍，只是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哦，居然在辫子上抹了不好的药物。” “国公大人说改天让你去找他，其实吧，我觉得你如果能抱上他的大腿，那就可以在南国横着走了啊。”西琅剑眉挑了挑，仔细看看林清妧真是漂亮极了，长大了应该也是个美人，眼睛亮了亮:“你看看你们都是那里的人，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林清妧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开口:“你不会觉得国公那清心寡欲的模样能看上我吧？他只是看在纪老的面子上对我照拂一二”她顿了顿，揶揄道:“你长得也很好啊，你怎么不去？” “我这不是勾引失败了吗？”西琅唉叹一声，拍了拍桌子，有点不服气:“我也觉得我身材有料相貌不差，可惜他不喜欢我啊，说不定就喜欢你这样的呢……如今你是我主人，我得全力辅助你抱大腿，国公大人不行，那就小侯爷啊……隔壁风家那位也不错！” 林清妧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古怪，嘀咕了一声:“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真累啊。 “不不不，咱们聊一聊人生追求吧，你的幸福直接关乎于我的幸福啊，我们西家人只跟一个主人的呢。” 最后西琅被林清妧丢了出去，还不死心的嚷嚷个不停。 “砰砰砰砰砰”门敲个不停。 林清妧有点不耐烦地打开门:“你做什么啊？” 西琅弱弱地嘀咕:“我住哪儿啊？” 安置好西琅之后，林清妧终于安安分分地准备睡觉了，就在她脱了鞋子的时候，门又不合时宜地被门敲响了。 林清妧这个月还没那么烦过，干脆直接打着赤脚去开门了，奄奄一息道:“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么？” 空气静默了一下。 林清妧抬头就对上了慕玄清润微凉的脸，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国公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是想过几日再找你，不过突然有急事要离开京都几天。”慕玄整个人沐浴在月色里，白袍如月华般泼洒着，衣摆上金色的花纹十分神秘纯洁。 林清妧看的有些愣了，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兰枝玉树，岸芷汀香。 他伸出手，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微微荡了荡，在空气里划过好看的弧度，他的手心里躺着两样东西，语气没多大起伏:“这个药应当不错，还有这枚玉，你拿着。” “哦……”林清妧疑惑地拿过他手心里的两样东西，一只白玉瓷瓶，和一个金镶玉的鲤鱼坠子，把玩了一下有些爱不释手，笑吟吟道:“这坠子好好看啊。” “这玉是慕家的信物，识货的该给我几分薄面的。”慕玄负手而立，身姿迢迢。 “谢谢国公大人！”林清妧诚惶诚恐地把玉坠捧好了，这可是信物啊，以后如果没钱了应该可以卖很多钱的呢。 “那我走了，有事让西琅去找人帮忙。”慕玄没说别的，若是纪老知晓他没在一个小小的林家护好一个人，估计得找他算账了的。他这也只是时候弥补罢了。 林清妧抬手挥了挥，月牙眼眸里盛满了星光，乖巧道:“一路顺风。” 慕玄鬼使神差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她的头发披散着，十分柔软，倒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耳边已经虫鸣，头顶月圆，廊下的幽兰草叶随风摇曳着，空气里还弥漫着从湖上吹来的荷香。 林清妧老脸一红，匆忙退了一步，干巴巴地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恕不远送啊。” 坐在屋檐上听墙角的西琅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目送慕玄离开，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这宠爱的小态度真是让人害怕啊。 林清妧凉嗖嗖地开口:“你还不快下来？今晚打算在上面吹一宿的风？” 西琅眼眸动了动，往下一跳就轻盈落地了，转过头站在台阶下边笑了两声:“你还说不可能呢，我看你很有机会扑倒我们国公大人哦。”她握了握小拳头:“我感觉自己好有前途，如果你能成为国公夫人，我在慕家的地位就可以直逼西和那兔崽子了。” “砰”门被人重重地关上了。 西琅无奈地摊手:“这人啊怎么就没有点追求呢，女子经商多累，还不如嫁个慕国公，国公府的钱你一辈子都挥霍不完的啊。” “你倒是有追求的很。”突然有个男声响起，只不过有些嘲讽。 “喂喂喂，西和你怎么还不能明白我呢？我就是那么庸俗的啊。”西琅没皮没脸地笑了笑，伸了个懒腰:“睡去咯，你也别在这儿逗留了，免得被当成采花大盗。” 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人已经走了，还是不想回答。 苏梨云头一回真正意义上的离开林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前途未卜，一晚上睁着眼睛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偶遇了夙戈的浮春，越想越记不得夙戈的面容，心里有些戚戚然，干脆就在她主人哪儿守了一晚上的夜。 只有林清妧被折腾了许久，到了后半夜蒙头大睡，只有妙桂一个人睡得最好，心里没什么想法倒也不错。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 教你打落水狗 林清妧正挑开车帘要上马车，妙桂在后边扶着她，而苏梨云和浮春站在大门口目送她。 她要去青山庵住几天。 小竹逃难似得跑过来，差点就和林清妧错过了，身上穿着狼狈，而且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疲惫。 “你这是？”林清妧倚着车辕，抬起手里的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竹，活像被打劫了一样。 “我……庄子上着火了，五小姐没逃出来。”小竹低下头，长长地呼了口气，有点担忧：“如果林大人知道了只怕会迁怒于我，求求二小姐收留。” “是不是你做的？”林清妧凝眸笑了笑，眼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那么一天：“尸体找到了吗？” “是，是我失手打翻了烛台……”小竹咬了咬唇，眼里却闪过一丝大仇得报的欣慰，又想起了林清妧的下一个问题，敛了面容上的异样：“那边如今一片残痕，只怕已经化作了灰了。” 林清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手里的团扇打开摇了摇，扇面上的花卉栩栩如生，她一身鹅黄色的长衫，衣摆袖口稀疏的绣着白色梅花。精致的眉目，脖间还有一枚金玉鲤鱼坠子。 “往后你就叫易生生吧，小竹已经在大火中死去了，你可明白？”林清妧眼底波光冽滟，说罢也不待她反应，就了进车里:“找管家送你去锦医阁。” 锦医阁是她新的计划，医药这一道她也打算插一脚。至于小竹如今向生而生，如何用还有待琢磨。 “易生生……”小竹咀嚼着两个字，低下了头，她原本就是姓易的，不过太小的时候被卖进了林家，虽然还和家人有点儿来往，不过却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有姓氏的人，心头有些动容。 浮春和苏梨云听到她们两个的对话，都是不喜这个害主的丫鬟，不过想到林清妧如今已经不同往日，做事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也就不会表现出什么厌恶。 “生生姑娘，我带你去找管家吧。”浮春迈了一小步，含笑道，不过是希望快点把这人送走罢了。 “多谢。”易生生眼里恢复清明，背脊挺得笔直，直接忽了浮春的警惕和防备。 马车上妙桂给林清妧垫好软垫，靠着小几嘟囔了两声:“小姐为什么要和那种人来往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林清妧摇头笑了笑:“但是好人很难有什么好结局的。” 妙桂愣了一下，皱了皱鼻子:“也是哦，像肖姨娘那样的坏人就活的很好。” 感情她还为这事情耿耿于怀呢。 “她总不会得意太久的，你且放心看着便是，这回我们去青山庵，林家那边有人去吗？”林清妧垂眸，倒了一杯蜂蜜水，端起小杯子浅辄了一口，嘴里弥漫着甜味。 “没有吧？”妙桂思考了一下:“如今林家乱的不可开交，新来的奉铃姨娘被肖姨娘推进了莲花池，上吊一次跳湖三次，还割脉一次，不过都没有成功，大人十分怜惜她，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愈发的厌恶肖姨娘，他每天就周旋在女人堆里，赵夫人难得回来却和肖姨娘发生了几句口角，干脆就卷包袱又离开了。三小姐也一怒之下去了赵家，估计得待上一段日子的。” “那可真是不错。”林清妧点了点头:“凡事都是为一个利字的，但凡她们有利益冲突都得闹腾一番，没想到奉铃倒是个戏多的，呵，这样的人利用利用就足够了。” 真的要信任却是不能的。 “为何小姐不让西琅姑娘一起跟上？西琅姑娘的身手好好啊。”妙桂眼里闪过一丝赞叹:“如果有她在那我们就不用担心有人对我们不利了。” “她不是在吗？”林清妧笑了一声:“你看看马车外边？” 妙桂眨巴眨巴眼睛，掀开了车帘，果然看到长眉星目，飒爽英姿的紫衣女子，惊喜道：“果然在啊。” “来了半天了。”西琅回头翻了个白眼，坐在车外，双腿晃晃悠悠的自在极了。 “嘻嘻”妙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下帘子坐了回去，对林清妧问：“小姐是怎么知道的？我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呢，莫非是小姐对西琅姑娘十分了解？” “风吹开帘子看到外边有紫色的衣角和长发，你觉得会是车夫？”林清妧挑了挑眉：“你想的太多了。” “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林清妧抬眸皱了皱眉，难道遇到什么事情了？ “小姐，是有人要见你，可惜是个女的长得不怎么样啊！”西琅在外边嚷嚷着。 林清妧已经习惯了她不着调的样子，放下团扇矮身从马车里钻了出去，也不需要人搀扶直接扶着车轴跳了下去。没什么大家千金的模样，不过她本来就不是了…… 西琅立在马前，双手抱着剑，头发高束着，风吹拂起衣摆还真有点女侠的感觉。 林诗瑜看林清妧下来了，连忙跑了过来，额头上还有层薄汗，看起来是赶过来堵她的：“二姐，你还真的个坑啊。” 林清妧听她叫自己姐，也是人生头一回，不由挑了挑眉，没有接过话头。心里盘算着如果林诗瑜也要去青山庵要不要把她打晕了丢回去。 她就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车夫，可实施性还是很高的。 “你可知道你那个奉铃，真是个会作妖的，现在林家被她搅得天翻地覆，老夫人都气晕了两次了。”林诗瑜抬手比了个二，噘嘴一脸的不满：“不过肖茹更可恶。” “奉铃她不会去给你们添堵，可是现在你看肖姨娘和老夫人在林家还有那么快活吗？”林清妧抿嘴笑了一下。 林诗瑜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没有……大夫说如果她还是那么易怒可能会小产，如今已经被禁足在院子里了。爹也不喜欢她了，过得应当很憋屈。” “嗯”林清妧点了点头:“想让敌人不痛快总得自己忍忍的。”她想到自己如今已经不是林家人，又笑了笑：“那我就再教你如何痛打落水狗吧。” 半柱香之后。 林诗瑜惊讶地捂着嘴，眼睛里满是诧异：“孩子不是爹的？” “证据我放在小橘那里，你可去找她要，至于其他的就看你了。” 任由她再蠢也不至于把这件事情办砸吧？林清妧向来不喜欢自己亲力亲为的，这样一来也解决了麻烦，而且还能牵绊住林诗瑜。 “成，那我现在就回府。”林诗瑜不知不觉把林清妧这个以前让她瞧不起的懦弱庶女，当做一个可以相信的姐姐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 救人 青山庵并非是一般的道家之地，而是专供一般京都贵族豪门的女客去的。门槛并不是算高，但是环境却极其好，偶尔去遇到个贵妃王妃是很正常的事情。 林清妧是借着慕玄写的帖子来的，国公府如今只有慕玄一个主人，基本上是很难与国公府有交情的，而林清妧却值得慕玄亲笔嘱托照顾还是独一个，且脖子上还带着国公府本为家中嫡女准备的玉鲤，可惜国公夫人听闻国公去世就难产去世了，自然没能送的出去。 不过直接就说明了林清妧在国公府的地位，哪里还有人敢怠慢。 静依真人表现的十分和善：“林小姐住东厢房如何？那边正好依着莲池，风景是不错的。” “我们府里的莲池可比这儿大多了。”妙桂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 “你这丫头，真人不过是好心，你还不领情？”林清妧故作责怪，歉意地对静依真人笑了笑：“我这丫鬟不懂事，真人不要和她计较。” “自然如此。”静依真人双手合十：“既然林小姐看管了莲花，那便住西厢房吧？” “好，都听真人安排。”林清妧垂眸，眼里闪过一丝暗沉。 她自然是要住西厢房的，这样才能更好的实施计划，去救那个人总归是没有坏处的，而且说不定还能借着交情，逃过往后宫变的迁难。 “那林小姐可要我贫尼带你四处走走？你第一回来这里说不定会迷路的。”静依真人微微弯腰拘礼，而且如果走错了地方可就不好了。 林清妧以前也来过几次，所以也清楚这里的布置，但是如今还是要装作不熟悉的样子。 其实林清妧对于这些花花草草没有多大的兴趣，出去了一圈就回来了，吃了点东西天黑之后就准备睡觉了。 那些尼姑看林清妧也没有别的动作，就没在这边招呼着了。 林清妧穿着中衣突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脸着急：“妙桂，我要出去一趟。” 妙桂本怕林清妧夜里害怕，就没有吹灯睡在外间，看到林清妧披着衣服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睡意瞬间消失了大半：“小姐，怎么了？” “你待在这里就可以了，小点声，不要惊动太多人。”林清妧将白皙的中指竖在樱桃小嘴上，神秘道：“我坠子掉了，你别声张，万一被有心人捡了就不好了。” “不就是个坠子吗？这么大晚上出去是在不安全呢。”妙桂哪里能就此罢手啊，干脆站在门口张开手挡住了：“夫人让我照看好你，你要是出了事奴婢可就是罪人了”她抿了抿嘴唇：“在着说了，外面那么黑，多恐怖啊，以前小姐你不是最怕黑了吗？” “那坠子可是国公大人送的。”林清妧叹了口气，没想到自以为没什么问题的理由就败在了自己的人手上：“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国公大人……”妙桂愣了愣，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认识了国公大人了，太玄幻了。 林清妧趁着妙桂愣神的档口，向泥鳅一样跑了出去，手里握着一只火折子以备不时之需，幸好月亮刚升起不久，很明亮，模模糊糊也是可以看到路的。林清妧穿花拂柳直奔今日去过了垂花门。 “如果有机会和西琅学学武吧，这身子骨跑两步就累得慌啊。”林清妧扶着墙呼了一口气，听到有声音就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吹亮了火折子假装在找东西的模样：“我坠子呢？” “救命……” “是谁？”林清妧扬声询问，声音里带了一丝警惕：“我是林清妧，今日刚来青山庵，随静依真人来此处不小心弄丢了贵重物品故出来寻找，不知道是哪位真人在此？” 徐青莲从草丛里艰难的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看到了一个模样十分好看的小丫头，摊开手掌手心里正静静地握着一枚坠子：“你东西在这儿。” “谢谢真人。”林清妧眼睛一亮，跑了几步过去拿过坠子，小心翼翼额放进了怀里仿佛松了口气：“幸好找回来了。”这才抬眸打量面前眉目悲悯的女人：“你的状况似乎不大好？” “不要告诉别人……我和你们慕家有交情，若你能帮我必有重谢。”徐青莲说完就倒下了，重重的摔在林清妧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这要让我怎么带回去？”林清妧叹了口气，蹲下身将人翻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来几颗药送到了她嘴里，这才拍了拍手掌站了起来：“跟了那么久还不快点出来？” 西琅也不奇怪，从垂花门后面笑盈盈地走了出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封口费？” 林清妧扯了扯嘴角，不知所谓地开口：“什么封口费？” “哎呀呀你还给我装傻”西琅依着墙笑的和狡猾：“你差点弄丢了慕国公给你的坠子，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居然还让别人捡去了，如果被他知道就不怕他责怪你吗？或者因为你轻视他的心意就不喜欢你了哦。” 林清妧：到底是谁傻？ “可我不也找回来了吗？既然你来了就把人带回西厢房吧，毕竟是帮我捡回东西的人，你手脚力气注意着点儿。”林清妧捡起地上还没有灭的火折子，吸了吸鼻子觉得有点冷：“我回去等你，你快点来。” 西琅一听这话，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浑身狼狈的女人，皱了皱眉，义正言辞地拒绝：“你就那么奴役我吗？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哦……说的像你什么时候保护过我一样，万一我扶着这人不小心磕了绊了岂不是你保护不周？”林清妧似笑非笑地拢了一下垂落在身前的长发：“我可是会去国公大人那里打小报告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西琅看着人小鬼大的林清妧，哼了一声就认命地去捡人了，虽然不情不愿的，但也没做什么出格是事情。 林清妧听她把自己也骂了进去，忍俊不禁地提醒：“你可也是女子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 风寒 妙桂简直要疯了，她家小姐出去了那么一会儿就捡回来一个要死不活的人，按理讲就应该假装没看到不掺混水啊，居然还将那人安置在了房里。 “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若这人是个坏人或者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麻烦呢？”妙桂撇嘴，跺了跺脚干着急。 林清妧懒洋洋地坐在美人榻上，喝了口水，缓了口气：“哪里有那么多麻烦啊，我不过是看她受伤才起了怜悯之心。” 鬼知道她哪里来的怜悯之心了。 “哎呀随便你了，真是的。”妙桂哼了一声就出了房间去打热水过来，嘴上说着不该救行为却已经违背了本心了。 西琅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嗤笑了一声：“这小丫鬟真是死鸭子嘴硬，要我说啊，你们这些没经历过什么生死的女子就是容易心软。” “是啊”林清妧没有反驳她，嘴角扬起淡淡笑意，手指在小几桌面上画了一个圈：“你说如今林家是不是已经翻天了？” “那肯定啊。”西琅翻了个白眼：“我要有你那么作天作地的女儿，估计得气死了的，你爹可怜啊，有个绿帽子，还要被人揪着说呢。” “.…..我这不是为了他好吗？”林清妧被西琅的话哽了一下。 “为他好……”西琅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犹豫着问：“是为他早死早超生吗？” 林清妧嗲了她一眼，随手拿起一本书，靠着软垫，支着雪颌专心的看书。 再和西琅说下去她估计是想赶人出门的，毕竟她在口才上却是不怎么样，所以凡是能用行动解决的就不会再耗费口舌去辩解。 妙桂打了水来，就说林清妧夜里热要擦拭一下身子，京都女子多少有些讲究，所以厨房的人也没有多问，在这种女人多的地方就是要管住自己的嘴才是。 “小姐，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这位姑娘，你明天早上不是要和静依真人去晨修吗？”妙桂忙忙碌碌地，但却是细心且有条不紊。 “不必了。”林清妧摇了摇头，如今这个年纪正是精力好的年纪，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目光几乎是黏在了书上。 “小姐这书上是有颜如玉如何？”妙桂小心翼翼地给徐青莲擦拭手背，顺便打趣道。 “你就知道打趣我。”林清妧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所以才会借着看书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起身推开窗户外，看着窗外的一轮弦月，夏季的夜风习习，天上星辰寥寥。 天快亮的时候徐青莲就醒了，深深地看了林清妧一眼留下了就走了。 当天中午林清妧也因为夜里感染了风寒，急急忙忙地回家了。 到了昭花阁，苏梨云一听下人禀报说林清妧感染了风寒，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绣活出了房间去了林清妧的房间，看到床上脸色苍白的小脸几乎红了眼睛：“这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这幅模样了？” “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妙桂立马就跪下了，一脸的愧疚：“奴婢没有拦住小姐，让她晚上跑出去了。” 在妙桂眼里自己是年纪大的，所以照顾好林清妧应当时自己的责任，所以也没有推究。 “哪里怪你。”林清妧半合着眼眸，觉得身子困乏的慌，却觉得她的话好笑：“是我贪玩，好了，你也一晚上没睡，下去休息吧。” 苏梨云挥了挥手让妙桂下去，然后自己一个人陪着林清妧，坐到了她的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也是，大半夜跑出去做什么，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好孩子，可是在那种地方怎么能乱跑呢？肯定是冲撞了菩萨，哎……” “娘想多了，就是夏初最最容易感染风寒，且熬几贴药吃着，娘不必太过担忧。”林清妧打起精神安慰苏梨云。 “风寒这病毕竟…….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苏梨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给林清妧掖了掖被角就出去了。 林清妧昏昏沉沉的就睡了，只以为自己是感了风寒，好好养着就可以好了，没想到这一病居然真是来势汹汹，让她在床上躺了五六日都没有好转。 本来把黄胖胖接了过来，但是那胖猫儿耐不住寂寞，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整天看不到半条尾巴的。 林清妧躺的难受，每天就看看账本，孟冬来过几次都是为了商量店铺的事情，倒是极上心的。 荷花开的愈发美丽了，林清妧非要犟着出去看看，真巧孟冬来了就让他和自己出去说。 林清妧披着藕粉色的披风，小脸都裹在衣服里，倒也不觉得热，小脸消瘦了一些，看起来让人怜惜。 丫鬟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这里的荷花池似乎是和风家连接着？”孟冬走上水上栈道，环顾了一下想到了先前和林清妧的第一次合作，不由赫颜，不怎么想提起陷害别人小姑娘的事情。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是啊，偶尔还有风家的夙公子的新姬妾走失了路，以为我这儿也是风家，还跑过来游玩。”林清妧捂着嘴低声笑了笑，也是觉得很有趣。 孟冬弯了弯眉眼，有些忍俊不禁：“你家的景致并不比风家差，只不过小了些，但也多了几分秀雅。” “是吧，不过总归是要搬的。”林清妧摸了摸下巴：“和林家离得太近也不好，遇到了怪碍眼的。” “如今林家……”孟冬咳嗽了一声，比较委婉地开口：“听说那位姨娘给林大人带了绿帽子，如今被赶出了林家却每天在门口闹事，今日我过来还看到了……真是热闹。” “嗤”林清妧双手扶着栏杆，裙摆被水上风吹拂地飘扬起：“所以说啊，他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孟冬到不觉得林清妧这样说自己的爹有何不妥，反而在心里觉得林奇文那么愚蠢的人不配有这般心思的女儿。 “以后你可要看清楚了，女人啊，最是表里不一的。”林清妧一双眼眸弯如月牙，清光冽滟的，即便是憔悴也遮挡不住眼里的颜色：“外表美丽的可不一定就是解语花哦。”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 落水 孟冬忍不住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撇过了脸，欲盖弥彰地看向了另外一边。 走了几步还没有到湖中央，林清妧就觉得有些没力气了，正要和孟冬说想回去，突然听到一声猫叫，闻声望去，就看到黄胖胖从前面跑了过来，蹭了蹭林清妧的脚要往她身上爬。 “不行，你太胖了，我抱不动。”林清妧退了一步，躲在孟冬身后义正言辞地拒绝。 “喵喵”黄胖胖甩了甩尾巴，有些不满地看了孟冬一眼，觉得自己很委屈。 “喵”又是一声猫叫，一只黑猫姿态优雅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到了黄胖胖面前眯了眯眼睛叫了几声，仿佛是在撒娇一般。 相反黄胖胖似乎很嫌弃对方。 “你家的猫似乎很有灵性的样子。”孟冬也觉得稀奇。 “是啊，我家黄胖胖最聪明了。”林清妧笑盈盈地蹲下摸猫，长长的头发也没有束，就大大方方地垂落在地上，十分柔软。 “我就说远远的看到了那么大一朵荷花，原来是林小姐啊。”夙戈摇着扇子，依旧是十分风流的模样。 旁边跟着他的姬妾是个眼生的，此时正低低的笑。 林清妧抬头，果然看到了那个红衣少年，忍不住抿了抿嘴，想了半天干脆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就抄起黄胖胖准备回去了。 “喂”夙戈扇子一合，挡在了林清妧面前，似笑非笑地开口：“小姑娘，你很瞧不起我嘛？就仗着顾凌宠你？” 孟冬侧身将林清妧护在身后，抱歉地鞠躬：“林小姐身体不适，我们就先回去了，打搅了夙公子好兴致十分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还准备就这么走了？”夙戈挑了挑眉，却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和俊俏小白脸在这里赏花逗猫就没觉得身体不适了？”说着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林清妧知道对方是因为自己和顾凌那点儿破事所以不待见自己，心里无奈但又有点烦闷。 “公子，这位小姐似乎脸色真的不好。”那姬妾小声劝道。 “这里那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夙戈斜晲了那姬妾一眼，觉得自己真实极不喜欢林清妧这熊孩子的，说是为什么又说不上来。 林清妧仰着小脸嘲讽地笑了笑：“我和你认识吗？就因为你家有权，所以我就得卑躬屈膝的巴结着你？” 一个落难太子回不回得去还两说，而且即便得罪了他，凭着苏帮的面子，他也是不能动自己的。 “你若实在是看我不顺眼就应该忽视我才是，如今我退避三舍还不成？若你真要整治我，过些日子我搬走就是了。”林清妧长长地呼了口气：“定然不会再碍着你的眼。” “倒是你一个大人偏偏和我一个小女孩儿斤斤计较，可这是好度量。” 林清妧说完那么几句话，额头上已经浮起了一层薄汗了。 夙戈其实也就十八岁的年纪，只不过长得成熟些，这样一听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冷哼了一声：“你若是不这样对顾凌欲擒故纵我又怎么会理你，总之不准搬。” “.…..”林清妧只想说，多管闲事的人还真是多的很。 当即林清妧就转身要走，到了下梯的地方却突然被夙戈拉住了。 夙戈也有些生气了，扯着她的披风将她抵在栏杆上：“林清妧，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到底有多大的野心？顾家都看不上，你还真想攀附慕家的高枝给人当妾不成？” 林清妧压下脚下的虚浮感，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慕玄，仿佛在无声地嗤笑这人的幼稚。 “我去顾侯府也是当妾不是吗？那么能攀附上高枝岂不是更好？”林清妧笑得极其淡薄，眼里却包含着浓浓的沉痛。 错过了一世还想让她再错一世吗？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却这样正义凛然地指责自己，还真是可笑极了。 “你还真是没有良心。”夙戈摇了摇头，失望地松开了林清妧。 “谢谢夸奖。” 可是变故来的太快，林清妧刚撑着栏杆准备站稳身子，却觉得栏杆一垮，她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随着倾覆的栏杆向后倒去。整个人没入水中，冰凉的湖水盖过头顶，她虽然睁不开眼睛，却能感觉到寒冷的感觉往骨子里钻。 “砰通——” “啊！小姐落水了！” 丫鬟们一拥而上，但都是不识水性的，没人敢跳下去，站在旁边干着急。 “完了完了，小姐这才病了五六天不见好，这下更加是……” 孟冬下意识就跳了下去，自己却不熟水性，一时间手忙脚乱。 “小姐沉了！这下我们都得陪葬的！” 夙戈听了她们的话只觉得聒噪的很，但听到说林清妧已经病了许久了，隐隐有些愧疚，丢下扇子就跳了下去，幸而他水性好，很快就将林清妧从水里捞了起来。 只是林清妧已经惨白着脸奄奄一息了。 “你没死吧？”夙戈死死地皱着眉，漂亮的脸上挂着水珠，一只受拖着林清妧，一只手在水面上划水：“你倒是啃声啊？” 从水里出来林清妧的披风已经不见了，几缕头发贴在脸上，当真是惨兮兮的。衣服贴着身子，透着不正常的热度，应该是发烧了。 夙戈妧也慌了，这下自己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把那小子的心上人搞成了这幅模样，当即就抱着人往风家跑。还不忘对已经吓傻了的姬妾怒道：“还不快去找管家去请徐太医！” 林清妧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重压让她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但是不知道为何身上突然又轻了，窒息的感觉消散了，咳嗽了几声把堵在喉咙里的水给咳了出去，看着头顶那张脸，也难得有了片刻的清醒。 “夙戈……” “你坚持坚持，别说话浪费力气。”夙戈看她那副神志不清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放心，有徐江玉你死不了的。” 林清妧意识又开始涣散，小手扯着夙戈的胸口的衣服就没有松开过，嘴里呢喃着：“你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在完全晕过去之前听到耳边有人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道：“彼此彼此！”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 脾气 林家人最近都是闹心的，刚休沐回来，林奇文小心的从后门从回了府里，下人已经早早的在后门等着了，见自家主子做贼般的进来了，马上又把门关上了。 “今天那女人还有没有来闹？”林奇文放下提着官服长摆的手，心里也是怕了肖茹了。 “现在应该回去吃饭去了吧。”下人抹了把汗，被绿了还窝囊至此的男人他还是头一回见。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哎…….但愿过两天她自己能够想明白吧，女人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骄奢跋扈没有半点样子，哼。”林奇文嘟囔着甩袖子去前厅了，路过花园看到那些芍药花就觉得碍眼的很，摆了摆手召来丫鬟：“这院子里的芍药花都给我拔了。” “这……不是开的正好吗？”小丫鬟苦着脸询问，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这些天林家破事那么多，连下人都不得安生的。 “养着你们吃白饭的吗？”林奇文瞪了丫鬟一眼：“老夫人如今病下了，没人管事你们就不知道谁才是主人了是不是？” 丫鬟别呵斥吓得跪了下来。 到了大厅，正想要坐下来喝杯水，就看到老夫人正端坐在上座，一脸的病态但是威严不减，眉宇间隐隐还有怒气。 “娘，你不是病着吗？怎么不回房休息？”林奇文收敛的脸上不悦的神情，笑的十分恭敬：“我今日差人买了些补品回来，吩咐厨房做了给你送去吧？” “喝什么补品，我真是要被你气死！”老夫人眯了眯眼睛，耷拉的眼皮垂的愈发多了：“这个肖茹是不知好歹的也就罢了，一个奉玲区区孤女也如此不知好歹，你到底是什么眼光？” 林奇文心道肖茹不也是您送来的绿帽子，但还是压着火气询问：“奉玲又怎么了。” 他娘看奉玲不顺眼，但他自己却觉得这奉玲是个温柔体贴天真可爱的女子，又不图自己什么，而且善良知恩图报…… “她已经离开林家了，瞧不上咱们家庙小！” “奉玲走了？”林奇文脑子里瞬间懵了，当即就觉得是老夫人赶走了人。 正好奉玲的丫鬟此时正在这里。 林奇文一脑门的汗水：“这是怎么回事？” “姨娘说不能耽误大人，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她孤身一个人身无分文……” “还不快派人去找？”林奇文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她一个小女人在外面若是出了事情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气的直翻白眼：“我总得要被你们气死了的，你自己往后也别总在女人堆里扎着了，如今林家名声都被你丢完了，我已经准备好东西，明日就去你二弟那边了。” “娘，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林奇文对染恭敬他母亲，但此刻也抑制不住心底的不满了。 老夫人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太不留颜面，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如今你那苏姨娘可是攀上了高枝，你也可是死心了。” “何故说这样的话？” “那母女俩一离开林家就住进了风家旁边的昭花阁，如今林清妧又住进了风家……”老夫人冷笑了一声：“这才多大年纪，就好手段了。” 风家。 林清妧悠悠转醒，侧目看到床头的人，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清俊的脸。 “你醒来？”顾凌眉宇间有些疲惫：“睡了三四日，夙戈愧疚的很，你本来就有病在身，掉进水里更加是雪上加霜，多亏了徐江玉。” 林清妧放开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已经不是前世了，这个将她推下地狱的男人，当初娶她多半而是为了拉拢苏帮，她这一世怎么会再傻乎乎的任由人当傻子糊弄？ “多谢小侯爷照顾了，只是民女无以为报，只能下回去庙里多上一炷香为小侯爷祈福。” 话是真的没有什么诚意。 “你……”顾凌欲言又止，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最后只是给林清妧掖了掖被角：“不必了，我这个人并不信神佛。” “哦” “再有几天就是你十四岁生辰了，想要什么礼物？”顾凌声音淡淡的，仿佛只是普通朋友般的交谈。 “没什么想要的，如果有，我也会自己去买的。”林清妧拿放在枕边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连正眼都没有给顾凌一个。 顾凌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当初小姑娘追着他跑他反而觉得烦，如今倒贴上去，人家却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我到底哪里惹得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我们只是不熟。”林清妧明眸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点波澜，语气里还带了些莫名其妙。 顾凌如今少年得意也是有脾气的，眉头皱了皱：“你好好休息。” 林清妧点了点头，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只拿后背对着他，眼眶里涩涩的，一摸却什么都没有。她等顾凌走了之后穿着中衣下了床，穿好鞋子之后就裹了自己的披风出了门。 她明白先前待在风家是为了好医治自己，可是如今自己醒来了也就没有继续带下去的必要了，而且她真的不想再看到夙戈。 一路上自然被下人看到了，但是她完全不在意，而且也没有人敢拦她。 妙桂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叹气，余光看到一个人从院子，正要忽略就发现时自家小姐，当即红了眼眶扑了过去：“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啊？我好担心。” “好啦好啦，都可以做娘的人了，还这么没有半点分寸。”林清妧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家小姐福大命大哪里是那么容易死的？” “你可不要再打趣奴婢了，亏奴婢为你提心吊胆的，你还拿奴婢说笑。”妙桂吸了吸鼻子，有些责怪：“你怎么就这幅模样回来了？让外人看了更加说不清楚了。” “说不清楚什么啊？”林清妧抖搂了一下披风，在石凳上坐下，抓了把桌子上的瓜子嗑，虽然小脸已经瘦成了瓜子脸了，但是眼睛里很快就恢复了往昔的神采。 “你可别坐啊，我去给你拿垫子来，还有…….大病初愈怎么能吃瓜子呢？”妙桂忍不住数落：“外面现在都在传你住进了风家，已经是夙公子的人了。” “咳咳咳咳……” 妙桂连忙给她端茶；“小姐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咳嗽了。” “咳咳咳你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这个，我能没事吗？”林清妧捂着胸口，喝下去一大口茶，白了她一眼：“你难道觉得我一个十三岁的人能……?” 妙桂低声嘀咕：“都说了是外人传嘛，况且夙公子那模样小姐怎么会看得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章 你来做什么 “怎么还是没样子？”一个宽肩阔步的黑色锦袍男子从大厅走了出来。 “堂哥？不是……林夜寒，你怎么在我家？”林清妧刚缓过来，看到这尊煞星立即眉头一皱：“我们已经不是亲戚了，你别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明白不？” “你这妹妹还真有意思。”高霁也走了出来，笑呵呵地看着林清妧：“妹妹，你这一身是着急出来迎接我们？只不过你这走路也忒慢了些。” “高公子说笑了。”林清妧正经了几分，高霁毕竟是太子，而且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她就算再胆儿肥也不敢得罪他的，板着小脸道：“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不亏是慕太傅的人，看来是知道我是谁了啊，真是没意思。”高霁摇头晃脑地开玩笑：“我又不是要吃人，都那么怕我做什么？” “你想想你每回强抢名女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林夜寒毫不客气地拆台。 “那种故意倒在我马车前边的女子不就是投怀送抱吗？还叫我强抢名女了？”高霁这就委屈了：“我养着她们锦衣玉食的过得多舒坦你知道不？” 林夜寒只觉得忍俊不禁：“倒是你正派，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不是呢吗，不是来看你妹妹的吗？和我扯什么，我先去走走。”高霁一抖袍子就自己溜达去了，打猫遛狗岂不乐哉。 庭院里的兰草正是浓浓的绿色，透着点鲜美的意味，也有不知名的小白花摇曳着，根茎近乎透明仿佛能掐出水来，一副悠然闲居的意味。 林夜寒眉头一皱：“你这里怎么那么简陋？” “恩……恩？你确定？”林清妧本来低头剥瓜子，突然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抬起了脸，这人别不是故意找茬的吧？ 林夜寒叹了口气：“伯父确实太不是东西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接济的地方只管找我，我那俸禄还是有余的。” “停！”林清妧打断他，莫名其妙地开口：“你就是来说这个的，你和我娘说了什么？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咱们就直接开门见山少绕弯子了可好？” 妙桂假装透明人，在边上站着当背景板，心里有些惆怅，她最喜欢林夜寒这样的男人，可惜小姐居然不喜欢，看来小姐审美观真的有问题啊。 “你想太多了，只是今天老夫人搬我家去了，我刚从外地回来，才知道最近林家的事情。”林夜寒皱了皱眉：“虽然伯父做的确实不对，可是女子被休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情，你怎么就不劝劝你爹娘。” “命都没有了，还不离开等死吗？你以为人人都是被宝贝的你林大少爷？”林清妧站起身，直视着林夜寒的眼睛，冷笑了一声：“少教训我了，你没立场。” 林夜寒触及到林清妧的眼睛，不由一愣，那双眼睛里冰冷一片却还带了些沧桑和防备，心头一软：“我知晓你受苦了，也不必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以后凡事找我。” “.…..你是执念吧？你在林家那么多的妹妹，偏偏要和我死磕？我是前世欠你多少钱啊”林清妧满心的无奈，只能不断的摇头，真是让人无法言表的郁闷。 “阿言怎么和你哥哥说话的呢？”苏梨云走了出来，责备道：“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让人过去接你，穿的那么少在这里站着万一又着凉怎么办，你是要让你娘担心死吗？” “哎呀呀就是醒来就过来了，反正不远。”林清妧笑盈盈地接过话头，拉着苏梨云的手臂撒娇：“娘我要吃莲子羹。” 苏梨云拍了拍她的手背：“行。”又转头看着林夜寒：“夜寒也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不了，公务繁忙就先走了，阿言要好好养身体才是，我也不打搅她休息了。”林夜寒看他们母女其乐融融也不好在叨唠，不然林清妧估计得更讨厌他，小时候他们还一起去爬树掏鸟蛋呢，谁知道林清妧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难道还记恨他揍她那次？ 林夜寒这样的人比较耿直，并不是什么情感细腻的男人。 到了快吃晚饭时，林家突然来了一个客人，正是徐青莲。 林清妧正在喝蜂蜜水，听下人传报忙挥手：“快快请进来。”又对苏梨云道：“娘你先去休息，我和青莲真人有事情要说。” 苏梨云嗲怪地看了她一眼：“神神秘秘的，好好招待真人，可不许再无理了。” “知道啦知道啦。”林清妧点头，乖巧的很。 苏梨云叫着浮春就回房了，如今家里有林清妧就像有个中心骨一样，她也安心的很。倒是比在林家过得舒坦，就是林清妧让她放心不了。 徐青莲被下人请进正厅，都很客气，只道是稀松平常的事。到了大厅里见到了面容有些憔悴，但双目有神的林清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尼听闻小施主生病了，不知道如今病情如何了？” “很好，毕竟是徐太医开药医治的，自然是有奇效的。”林清妧浅浅地笑了笑，仿佛不知道一般：“不知真人来访是何事？” “了却这一段善缘罢了……”徐青莲低敛着眉眼，脸上带着波澜不惊的从容：“上回小施主对贫尼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施主可有什么想要的？” “恩…….你能给我什么”林清妧开口，又笑靥如花地补充了一句：“除了钱财，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那便只有一身医术了，小施主可想学？”徐青莲看着林清妧微微一笑，她倒是不介意给她弟弟徐江玉添一个师妹。 “好啊。”林清妧点了点头：“那往后我便能自医了呢。” “医者不自医的。”徐青莲无奈地摇了摇头，哑然失笑：“这种事情还是要经过令尊同意才行，不止家母可在？” “我娘向来依着我，只是不知道何时行拜师之礼？”林清妧摸了摸脸颊旁边的碎发：“什么时候开始学？” “出家人不在意虚礼，一杯茶水便可。” 最终林清妧敬茶行礼，还送了她师傅一支数百年份的人人参，徐青妧本来是不肯收的，只不过林清妧软硬兼施，最后被她一句用来救人堵得没办法，只好收了礼。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