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医品》 第一章:楔子 大楚建初三年,深秋十月的上京城,一样有着深秋的萧瑟寂寥,今日更甚,天空阴沉,寒气瑟瑟,偶尔一阵秋风,卷着枝头最后几片残留的枯叶,盘旋而下,让人更添秋愁。 十里长街繁华依旧,行人却没有了往日的兴致,大多拢紧衣襟,行色匆匆。 此时一道耀眼的十里红妆,出现在长街尽头,难得的给这萧瑟画上一抹浓丽的色彩,让人莫名的跟着感染了那份喜悦。 人们不禁驻足观望。 “这是哪家贵人娶亲,好大的排场?”一个操着外乡口音商人打扮的肥硕男人,好热闹的挤到前面,一边踮脚眺望一边问身边看热闹的人,这可是回去喝酒时候的好谈资,可得打听清楚了。 “这当然是贵人!” 旁边的老者一身儒者打扮,却也是个爱热闹爱显摆的,不疾不徐的买了句关子。 见肥硕男子看过来,一张肥脸一脸的兴奋与好奇,才接着慢悠悠的开口。 “这可是元平候世子娶亲,这元平候虽是布衣出身,这几十年来却是战功赫赫,平南扫北,开疆辟土,一路拜将封侯自不必说。” “又娶了太长公主次女云郡主,这可就是攀上了皇亲,更何况太长公主的长女就是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 “这小侯爷不但有个公主外祖,和当今皇帝更是姨表亲,更是英雄出少年,这几年也是屡建奇功,丝毫不亚于元平候,深的当今圣上青眼,你说这算不算贵人!” 老者声音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堪比说书先生。 听得肥硕男子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难怪难怪,原来是天家近臣..........!” “只是不知娶得是哪家贵女...........?” 男子看着远去的花轿意犹未尽的道。 老者眉头一皱,这他还真不清楚,有人说只是一个孤女,还有人说是先帝赐婚,坊间种种传闻,难辨真假,侯府贵人的事,又岂是他们这种市井小民能猜度的。 元平候府。 诺大的侯府,东西两院,回廊环绕,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仆妇婢女穿梭忙碌,脸色却凭的怪异。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见笑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宾客满堂,却没有人高声谈笑,偶尔有几个窃窃私语,小声谈笑的,嘴角的笑容却颇耐人寻味。 新郎新娘拜过天地高堂,送入洞房,虽不见喜悦,却有条不紊,不免让好事者好生失望。 天一点点黑下来,宾客散尽,一串串红灯笼,萦绕着初冬白色的寒雾,似真似幻,却也显得满目寂寥。 婚房内,新娘独自一人坐在喜床上,纤白莹润的手指绞着喜帕,身体的僵硬透着她心里的紧张。 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寒气迎面而来。 “少夫人!”凄厉带着哭腔的女音,却不是新郎。 新娘子猛地站起身,手里的喜帕掉到地上,颤抖的手掀开头上的盖头看着眼前的婢女,颤声道:“绿萼,你怎么过来了....‘可是老夫人........!” 纵使身为女子,跑进来报信的绿萼看到这张脸也有一瞬间失神,芙蓉面,樱花瓣,美眸潋滟,满脸惊惶的看着她,真真是无处不可怜。 见绿萼看着她发呆,新娘子焦急的向前走了几步。 绿萼回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声道,“少夫人.......,老夫人.......去了。” 新娘子愣愣的退了几步,哭声哽咽在嗓子里,只有泪水模糊了视线,踉踉跄跄冲出新房。 一路上侯府红纱飞落,换上素白,遍地哀戚的哭声。 那女子一身艳红在一片素白中,更显瞩目,女子一边跑一边哭,重重的跌倒,又狼狈的再爬起来,到最后居然是跪趴前行。 凄惨狼狈的让两边的仆人忘记了哭泣,纷纷侧目,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 侯府荣安院。 “老夫人...........,老夫人.......,”狼狈的新娘子哭声凄厉的冲进来,被繁琐的新娘服绊倒,又踉跄的爬起来冲进去。 门口已站满了一身麻衣重孝的男女,纷纷转过头来看她,脸色各异。 也是一身素白的仆妇连忙上前拦住她,“少夫人,您不能进去,你这一身会冲撞了来接老夫人上路的鬼神的!!!” “老夫人....,侯爷....小侯爷....让我进去,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新娘子扑倒在为首的男子的脚下,哭求着。 这为首的人正是元平侯郑桓,元平侯已过不惑之年,虽有些岁月沧桑,却不损其气度,反而更添威严。 元平候看着脚前梨花带雨的脸,无声的一叹,悲痛的脸难掩无奈和疲惫。 旁边的小侯爷郑擎则冷冷的转身入内,眼前根本没有这个新婚妻子。 “把她带下去,不懂事的,是诚心让老夫人走的不安生吗?”元平候身边的大夫人云郡主凛冽的低喝,眼底难掩厌恶。 四周的仆妇立刻扑上来,捂住嘴连拖带抱的出了荣安院,一抹艳红在一片素白中拖着,渐行渐远。 华夏临江市刑侦重案组,法医解剖室。 白色的解剖床上放着一具浑身焦黑,且内脏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虽然开着换气扇,室内依然充斥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 甜妞儿看着一脸认真已近开始解剖工作的祁嫣,压抑着把昨天晚上吃的都吐出来的冲动,强打精神开始记录。 “死者女性,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舌骨断裂,死于机械性窒息,头上有伤,颅骨有裂痕,应该是摔倒的时候撞到了什么东西………。” 祁嫣轻声说出自己的推测,甜妞儿飞快地记录。 “……..等等………!”祁嫣慢慢从头上的伤口里挑出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甜妞儿也凑过去看。 “水晶,质地非常珍贵的水晶!”看着亮晶晶的碎片,祁嫣淡淡的道。 “交给法证,告诉他们这种水晶临江市并不多见,我只在帝豪酒店见过!” 祁嫣顿了一下接着道:“告诉小王小李,死者死前磕过药,让他们重点查娱乐场所!” 甜妞儿无奈的看向天花板,很想说,“老大,你把组长的活都干了,人家干什么去呀!”可是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章:归去 一个月后,临江市西郊五十里朱雀山,一辆白色的福特嘉年华悠然的穿行在林间的水泥路上。 祁嫣打开车窗,吸了一口尚带着初秋晨雾的空气,唇角勾起满足的笑容。 祁嫣最大的爱好就是登山,前两天那个案子终于尘埃落定,死者也已经沉冤得雪,还擒获了一个庞大的贩毒团伙,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享受一番大自然了。 一想到过了前面那段盘山路就到了,祁嫣的心情更加愉悦,不禁加大了油门。 走了一半儿,祁嫣发现后面上来一辆丰田,速度非常快,呼啸着向她冲过来。 这条盘山路是极窄的,错车都得小心翼翼,根本没有人会在这里飙车,这样的速度如果被它撞上,翻进山涧必死无疑。 “真是个疯子,”祁嫣低咒了一句,来不及想其他,只有加大油门向上冲。 这时迎面不远的陡坡上又冲下来一辆大货车,看着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祁嫣猛然联想到前几天收到的那封恐吓信,瞬间明白了,这是有人做好了局,想要她的命。 惊慌恐惧不可能没有,但只是一瞬,祁嫣马上冷静下来,冷静的出奇,祁嫣脑子飞速的运转。 贩毒分子都是丧心病狂的,自己断了他们的财路,逃出生天恐怕是不太可能了,那就只剩下鱼死网破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决定只在一瞬间,祁嫣惨淡的一笑,回想自己这短短的一生,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姥姥也已经离开自己了,还有那个人。 祁嫣又是自嘲的一笑,人家已经有妻有子了,自己还想这些没用的干嘛,细想想自己在这个世上已经了无牵挂,倒真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挂上倒档,将油门踩到底,借着惯性冲向后面的丰田。 嘭,轰隆,两辆车相撞,又一起撞破路边的护栏,滚进山涧,火光四起,谷底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一抹星火划过天际,时光交错,流转千年。 建初五年初春,元平侯府东院。 天街小雨润如酥,遥看草色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都说是春雨贵如油,可是这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两天,加上早春又湿又冷的空气,还是惹人厌烦,更让人发懒。 各房各院的仆妇婢女,忙活完手头的事,得脸的聚在主子屋里,想方设法哄着主子高兴,上不了台面的三五成群的聚在背风的地方聊天。 灶房里的几个厨娘今儿最是得意,今日天冷,做的明火鹿肉,云郡主吃的高兴夸了几句,管厨房的李妈妈得了脸,一高兴让她们自己也做了些,又赏了两壶酒。 虽然鹿肉只是些下料,酒也是不是什么好酒,可是这样的天气,有酒吃,有火烤,几个厨娘乐的围在李妈妈跟前儿斟酒作揖。 众人喝的正乐,一个*的人推门儿进来。 几个厨娘一见来人腰间系的是二等婢女绿色束腰,连忙赔笑站起来,当看清女子的脸,众人的笑脸纷纷消失,不耐的撇撇嘴,仿佛没看见般,坐回原处继续吃酒。 女子看着众人如此,俏丽的小脸一怒,但很快想到什么压了下去,走到管事李妈妈面前屈膝一福:“请李妈妈的安,今日赶巧正好遇见您,敢问李妈妈,绿芜院小厨房的份例为何还没有人送过来。” “你是.........?”李妈妈挑眉看着她,状似疑惑,眼底却笑得古怪。 旁边儿坐着的二管事柳二家的平日最得李妈妈的心,也最善猜度迎合,李妈妈不在也都是她说了算,忙站起来道:“您不认识她,她是绿芜院的二等丫鬟绿萼。” 转回头对着绿萼不高兴的道:“要我说你们绿芜院最是矫情,这天气不好,庄子里的东西送不过来,晚个几天也是有的,别的院子的主子都没说话,偏就你们等不得,居然大雨天跑来问,连个伞也不打,这不是明着给咱们这些办差事儿的穿小鞋吗?” 说完,拧身站在那里,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绿萼本来就压着火,被柳二家的一阵抢白再也压不住了,站直了身子冷笑着道:“柳二家的,人说话做事可要先摸摸良心,我们院子里的主子是个性子软和的,嘱咐我们不争不抢,以和为贵,你就打量着拿咱们好欺负不成,这个月天气不好,庄子里的东西没送过来,那上个月呢,上上个月呢,哪个月你们不是三推四推,别的院子挑剩的给我们!” “今日更甚,我们主子马上就断炊了,你们居然在这喝酒吃肉,我来了好言好语,你们不自思己过,反而歪三歪四,编排起主子的不是。” 看着众人都不说话,绿萼又道:“哼,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个眼皮子浅的是怎么想的,老夫人是不在了,可你们别忘了还有侯爷,侯爷可是最念旧情的,况且还有先帝,少夫人可是先帝亲笔的恩典,你们也该掂量着,别把我逼急了,要是真把我逼急了,侯爷回来大不了撕破脸闹一场,有后台有靠山的倒不了,看看最后倒霉的是谁。” 柳二家的几人看了李妈妈一眼,又互相对了一眼,几人心里都明白,李妈妈是云郡主的陪嫁,侯爷是断不会动的,那倒霉的就只有她们了。 绿萼看着这些人已经听进去了,又道:“今日即你们说庄子里的东西还没送到,我也懒得计较,也不为难你们,只领些鸡蛋米粮就好,你们不会连这个也做不到吧?” 绿萼嘴上说的硬气,心里却忍不住叹气,少夫人如果真的有那个心气儿,让她们去争去闹就好了,自己也只能再退一步。 李妈妈一直没有说话,端着茶杯坐在那里,老神在在。 柳二家的看了李妈妈一眼,一咬牙转身对着绿萼道:“姑娘生得嘴利,我们这粗使的人也说你不过,嘴上说不为难,可尽出让人为难的事儿,今年倒春寒,鸡子儿可金贵,十文钱一个,还不足兴,让我到哪儿去弄给姑娘。” 说完一脸为难委屈,仿佛绿萼有多么胡搅蛮缠。 绿萼又气又急,眼尖的看见墙角就有一篮子,冲过去道:“这不就是,你们真真的是睁着眼说瞎话。”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章:来兮 柳二家的冲过去一把抢过来:“姑娘,这筐鸡子儿可动不得,这是宝月斋司琴姑娘吩咐买的,宝月斋那位主子脾胃不好,终日得用鸡蛋羹,这篮子鸡蛋是万万不能给你的。” 接着柳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又道:“况且,这可是人家自己掏银子买的,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懂事明理,虽然是寄居在这里,吃的用的人家可都是自己贴补,对咱们这些下人也是最和善体恤,只这这一篮子鸡子儿就给了一两银子的赏银,不像有些人,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 柳二家的本就长着一副尖刻的刀条脸儿,此时更甚。 “你.......,”绿萼气急,指着柳二家的半天才说出话:“忘恩负义的东西,别忘了你有今天是承了谁的恩。” 柳二家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地臊红,嘴上却道:“姑娘少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如今我只知道,我有今日的脸面当然是承了咱们主子云郡主的恩。” “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妈妈抬起眼,满意的看了柳嫂子一眼,对着其他几个人慢悠悠的道:“既然话都说清楚了,你们几个还不送姑娘出去。” 几个厨娘知道表忠心的时候到了,哪敢怠慢,走过去拉着绿萼往门外推搡:“话已说清楚,姑娘万没有再这样胡搅蛮缠的道理,让人以为咱们侯府没有规矩。 “你们.........,”绿萼气的眼眶泛红,可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纵使再要强,也挣不过,三两下被推出了门外,狼狈的摔倒在雨地里。 几个厨娘站在门里哄笑,等着绿萼哭着求她们,她们也好再借机羞辱一番。 绿萼已经知道求也没用,反而自取其辱,抹把脸站起来,狠狠的看着她们,直到看的那几个厨娘心里发了毛,才冷笑着转身离开。 输人不输阵,这一年如果不是自己泼辣,红绡姐姐稳重谨慎,老夫人余威犹在,在这侯府里,她们几个人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离开了那些人的视线,远远的看见在风雨中更显孤独破败的绿芜院,绿萼的强装的精气神一下子垮了下来,单薄的白色碎花夹衣染满了泥水,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冷风一吹,抱着膀儿瑟瑟发抖。 绿芜院院门破败的门廊底下站着一个婢女,丁香色对襟夹衣,腰上系着一等丫鬟的红色束腰,身量纤细,面容端秀,正在焦急的张望,看着绿萼进来,冲进雨里把她拉进去,屋里早没了炭盆,比外面还要冷几分。 “红绡姐.....,”绿萼看着眼前的女子委屈的喃语。 红绡气哼哼的瞪了她一眼,一边儿扯过被子披在绿萼身上一边儿生气的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让你去你偏要去也就罢了,连把伞也不打,使这苦肉计给谁看,你真指望那些脏心烂肺的会心疼你,到头来受罪的还不是你咱们自己,你我要是有个好歹,少夫人还能指望谁去。” 说着,也抹了把眼泪。 绿萼冻的脸色煞白,嘴唇儿发青,哆哆嗦嗦的坐在那里,红着眼眶呆愣愣的道:“我就不信东西两院的人心都是黑的,就没有一个人念着老夫人的恩,伸把手的,尤其是梧桐苑那位……..,我就是不信......。” “你不信又能怎样,她要伸手还会等到今天,亏得老夫人那么对她,算了、、、、她也有她的难处。”红绡知道自己说了绿萼也听不进去。 抽噎着又给绿萼紧紧被子一边道:“你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我熬了两碗粥,少夫人午睡也快醒了,好歹把这段日子熬过去,只盼着侯爷和世子早点回来。” 红绡转身出去,拐进厨房,绿萼呆愣愣的看着窗外茫茫的雨幕发呆,满眼茫然,侯爷和世子回来就会好吗?定亲成都没说过一句话,一走一年多,更是没有只字片语,成亲的时候就是强摁牛饮水,以后的日子难呐! 啪嚓,“啊.......,少夫人,”红绡的声音穿过雨幕传过来。 少夫人,绿萼猛地回过神来,撇下被子跑出去。 正房门开着,红绡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抖成了一个团儿,一个白色的身影背着房门吊在房梁上。 “少夫人...........”绿萼凄厉的叫了一声,软软的滑倒在门边,一直压抑的眼泪喷涌而出。 这一声反而让红绡回过神来,流着泪颤抖着扯起绿萼,“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把少夫人放下来,也许还有救。 绿萼一下子爬起来,两个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把人抱了下来,三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两人连滚带爬的爬起来,红绡哆哆嗦嗦的伸手探了探鼻息,又一屁股坐回地上,人已经气息全无,面色青黑,身子都有些冷了。 绿萼看红绡的神情一下子倒在地上,“少夫人,你这是何苦啊!”跪趴在地上失声痛哭,一时间两人哭成一团。 红绡毕竟虚长几岁,很快回过神来,“你且先守着,我去回管事的妈妈!”说完,也顾不得打伞,径自冲出绿芜院。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天空也更加阴沉,隐隐有沉闷的雷声传来,在这早春时节凭添了几丝诡异,天地间包裹在狂风骤雨当中。 绿萼完全沉浸在悲痛当中,哭的天昏地暗,浑浑噩噩,全然没发现地上的人猛得睁开眼睛。 祁嫣看了看头顶古香古色的房梁,古典花雕木门,窗子,只有一会儿茫然,马上就想到,难道自己穿越了,不会吧,祁嫣有点不愿相信。 可是汽车坠崖爆炸的灼热犹在,自己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是零,现在自己意识清醒,穿越或者借尸还魂这种狗血的事,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隐隐传来,祁嫣慢慢勉强的的坐起来,身体似乎还有些不受使唤,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跪趴在自己身旁,正埋头哭的声嘶力竭。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群仿佛从古画里走出的人出现在门口,挽着发髻,穿着对襟夹衫,夹带着春雨的清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章 绿萼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到坐在地上的祁嫣,和红绡一起惊愣在那里。 看着眼前的这些活生生的人,祁嫣更加确定,自己好像真的穿越了。 红绡和绿萼沉浸在惊愕中没有反应过来,为首的妇人看着眼前好好的人,心里瞬间揣测出其中的因果。 原本还有些惶急的脸一下子沉下来,立眉瞪着红绡:“姑娘好歹也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怎么越来越不醒事,将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搅家丑事报上来,也不嫌丢人,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红绡不知该如何回答,可那句少夫人真的没气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敛福赔礼,颤声道:“刘妈妈教训的是,红绡再也不敢了。” “哼,若敢有下次,定将你们一并打出去。”红绡和绿萼抖了一下,身子躬得更低了,隐隐听到两人压抑的抽噎。 “少夫人。”刘妈妈看着祁嫣开口道,声音不阴不阳。 祁嫣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她的嗓子现在火辣辣的疼,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根本说不出来。 刘妈妈也不要她的回答,呲笑了一声道:“不是妈妈我倚老卖老要说您,要说这闹着玩可不是什么人都玩得,会玩的人,玩的好的惹人怜惜,而不该玩儿的人,玩这些只会更加惹人厌弃,所以说,这人哪,还是安分守己的好,您说是不是!” 刘妈妈缓缓的说出这一段话,夹枪带棒字字讥讽,祁嫣倒没什么感觉,红绡和绿萼却哭得更加伤心,却敢怒不敢言。 刘妈妈也不等祁嫣回答,扫了三人一眼,从鼻子发出一声嗤笑,转身就走。 刘妈妈的表情做派凭的是大不敬,一屋子的妇人们却没有露出半点儿惶恐,反而都跟着笑了。 一个妇人连忙殷勤的打着伞跟上去,“瞧把您急的,连伞都没顾得上撑,衣服都淋湿了。” “哼,”刘妈妈不屑地哼了声:“我急什么,只是白跑了一趟,今儿这事儿要是真的,我才该急呢! 妇人们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刘妈妈放慢了脚步不高兴的嗔瞪了她们一眼;“这都不明白,急着去找郡主讨赏啊!” 几个妇人连连打嘴,:“是了是了,要是真死了那才叫好,咱们小侯爷也算熬出头了。” “..........谁说不是呢,可怜那天上一样的人物,却娶了个这么个破落户...。 “..........就是呢,别说郡主心里头恶心,就连咱们这些下人.........,啧啧……..真真是老鸹占了喜鹊窝。” 一群人很快远去,听着隐隐从雨雾里传来的说笑声,红绡和绿萼更是哭的不能自抑。 “快别哭了,先看看少夫人,”红绡最先回过神儿来。 绿萼这才缓醒过来,看着祁嫣只是呆呆望着那些人的背影不说话,顾不得一身泥水,扑到祁嫣腿上。 “少夫人别听这些嘴上长疔的胡说,您和小侯爷的婚事是老夫人做的主,先帝亲旨赐的婚,你这少夫人的位子,任谁她也夺不去。 祁嫣收回视线看着绿萼,从绿萼的话里得到一个重要的讯息,原来这具身体的婚事是先帝赐的婚,可为什么这些仆妇敢如此放肆,听这些仆妇话里的意思,这具身体的出身并不高,出身不高何以嫁的进侯府,还是御赐,这回祁嫣可真有些糊涂了。 “少夫人.......,”绿萼见祁嫣只是一味的发愣,也不理她,又哭了起来。 祁嫣连忙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字:“疼...。” 一旁的红绡也扯了扯绿萼;“快别哭了,少夫人没事,先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快把少夫人扶到床上去,我在想办法找个郎中来。” 绿萼抹了把眼泪,和红绡一起把祁嫣扶起来,往内室里去。 “这是什么?”绿萼脚下一绊,低头看见一个银色的铁箱子,厚约一拿,长约尺半,捡起来道。 祁嫣眼睛一亮,激动地一把抢过来,紧紧抱在胸前,这不是自己随身带的医药箱吗,里头不但有日常应急药品,还有自己最喜欢的手术刀,想不到居然和自己一起穿了过来。 红绡见祁嫣如此激动,忙对着绿萼道:“想必是少夫人心爱之物,.........之前拿出来看看。” 那句寻死虽没说出来,两人却又是眼眶一红,绿萼也没心思想这个东西她见没见过,低头把犹在激动中的祁嫣扶到床上躺好。 看着一直呆愣愣的祁嫣,绿萼心疼的抹了把眼泪,伸手欲拿祁嫣抱着的医药箱,祁嫣反射性的抱得更紧。 “少夫人,奴婢不拿走,就放在床头。”绿萼轻声哄着,祁嫣回过神儿,缓缓的松开手。 “你照看好少夫人,我去想办法找个郎中来。”红绡对着绿萼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绿萼拉住红绡:“从今天这情形看,和府上下巴不得咱们少夫人早死,又怎么会给咱们找郎中。” “可是少夫人的伤,”红绡为难的原地打转,却毫无办法。 听着两人说话,祁嫣这才觉得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可能是身体意识才契合,现在才有了感觉。 从刚才的情形看,自己的这个宿主应该是上吊死的,祁嫣抬手摸了摸脖子,心里一惊,怎么会有两道淤痕。 两道瘀痕,在法医学上只有一个解释,这具身体根本不是自己上吊的,而是被人勒晕后挂上去,营造出自杀的假象。 祁嫣慢慢的收回手,闭上眼睛唇角微微勾起,看来上天对自己不错的,不但让自己重生,还送给自己一个这么精彩又带着悬疑的开场戏,她现在倒是对未来的古代生活有些期待了。 不过,身边这两个丫头虽然对这具身体很忠心,看样子却都是聪明人,只怕不好糊弄,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多看多听,慢慢的摸清楚情况再说。 正在这时绿萼突然道:“对了,老爷医术卓绝,留给小姐的医书里有很多成药方,其中就有活血化瘀的,咱们这里还有点银子,如今只有偷着使点银子,看有人敢不敢给咱们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章:前事 “好,你去找出来,一会儿天黑下来,你照顾好少夫人,我溜出去试一试。” 绿萼点头,两个人看了一眼祁嫣,见她似乎睡了,盖好被子,轻声退了出去。 祁嫣慢慢的睁开眼睛,笑得眉眼皆弯,自己又得到一个消息,这具身体的父亲会医术。 东院紫云院,东院的正房大院,雕梁画栋假山游廊,华丽轩昂。 整个元平侯府是元平侯受封时,先帝亲自下旨修建的,自然不差,又经过这十几年的修葺完善,在京中这些府邸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太长公主当年下嫁忠勇侯孟家,育有两女一子,长女嫁给了当年只是三王爷的先帝,如今已是太后。 次女则被先帝赐给了元平侯,元平侯夫人闺名单字一个云,深的亲舅舅庸帝的喜爱,特封为郡主,成亲后,府内府外因避忌太后名讳无人敢称其为孟氏或夫人,皆还尊其为云郡主,云郡主为人生性孤傲,又是皇族,最重规矩,所以在她的紫云院里,每个人都得谨小慎微。 自然包括刚才在绿芜院趾高气昂的管事刘妈妈。 云郡主外穿红底撒金花团文圆领对襟褙子,内衬湘妃色家常襦裙,盘坐在暖炕上,腰挺得笔直,闭目养神,似乎睡着了般,只有手里的佛珠不停地滚动。 刘妈妈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侍候这位主子也快有二十年了,见了还是打心眼里发憷。 云郡主缓缓睁开眼,雍容贵气的眉目更显冷锐,放下念珠回身靠在一边的撒金花大引枕上斜倚着,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无处不彰显着雍容贵气。 刘妈妈连忙端过茶水,小心翼翼的奉上,云郡主结果轻抿了一口,身边的周嬷嬷轻轻的接过放在云雕文炕几上。 “说吧,”云郡主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眯着眼睛继续养神。 刘妈妈连忙躬身恭敬的道:“是绿芜院那位,先说是上吊自尽了,老太太身边的红绡来哭喊着说死了,老奴去了人又活了,好端端的坐在地上。” 刘妈妈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见云郡主已经睁开了眼睛,又连忙低下了头。 “一年时间,倒是涨了些本事,居然学会上吊了。”云郡主睁了下眼睛,复又闭上,冷笑着开口。 “本来也没什么,凭她闹去,闹真了郡主您到省心了,可是这一年一直无声无息,如今突然就开嗓儿了,老奴怕这背后有人........,“说到这里刘妈妈又抬头看了一眼云郡主,没有继续说下去。 “还能有谁儿,”云郡主说着话缓缓的坐起来,周嬷嬷连忙把引枕放在她手边儿,让她拐着。 “她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居然拿个废物当枪使,”云郡主冷嗤,提到这个她,眼底的冷意更甚。 “谁说不是呢,”刘妈妈连忙附和,复又似乎有话要说不敢说。 “有话你就说,”云郡主见她欲言又止开口道。 “侯爷就快回来了,这样闹下去,只怕侯爷回来看着闹心。”刘妈妈这句话说的凭的乖觉,元平侯府没有人不知道,云郡主虽然出身高贵,个性孤傲,与元平侯却是伉俪情深,体贴入微。 云郡主沉思不语,半晌点了点头,“既然都知道,就都给盯紧了,别再出什么差错,侯爷丁忧期间还在戍边,好不容易归家,万不能让他有一点儿不愉,明白吗?” 刘妈妈一愣,连忙躬身道:“老奴省的,这回老奴一定会看住的。” 云郡主满意的点了点头,摆摆手,刘妈妈躬身退了出去。 刘妈妈走后,云郡主依然坐在那里,突然拿起炕几上茶杯狠狠得摔在地上。 周嬷嬷连忙扑过去,抱住云郡主的胳膊,拍着她的后背,心疼的道:“我的祖宗,莫气坏了身子了,不值当的!” 云郡主深吸了口气,恨恨的道:“都是那个该死的老东西,用那个女人恶心了我一辈子,临死了又用那个女人的侄女儿恶心我,恶心擎儿,你让我怎能不气。 说完眼眶泛红,靠在嬷嬷怀里,这周嬷嬷是云郡主的奶妈,从小服侍她,情分自然不一般。 “主子既然如此容不下她,何不趁着这次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了结了她,反正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咱们索性来个将计就计,让她假戏真唱,就是侯爷回来也未必会真的恼你。” 周嬷嬷在这大宅院儿里待了一辈子,手段心机自然不一般,看人更是通透。 云郡主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行,她死了,就坐定了侯府少夫人的位子,擎儿再娶也是个鳏夫,她的牌位还的摆进郑家祠堂,就凭她的也配。” 云郡主深吸了口气,已经冷静了下来,恨恨的道。 周嬷嬷点了点头,“是老奴糊涂了。” 云郡主坐起来,作势要躺下,周嬷嬷把引枕挪了挪,扶着她躺靠在引枕上,取过一旁的压脚给盖上。 “不过,现在这两个人搅在一起,主子还是要早作打算,”周嬷嬷低声道。 云郡主眼睛已经闭上,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且让她在多活些天,三个月后,就是太后五十千秋,等我讨了太后的恩旨,去了家孝,定将那小的撵出府去,到时再一个一个收拾她们,现在死了,还真是太便宜她了。“ ———————————————————————— 一庭春色恼人来,满地落花红几片。 这场春雨一直下五六天,断断续续一直没晴透过,到了七天头上,终于彻底晴了起来,早上起来火红的春日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暖洋洋的。 人们也突然发现,这春天似乎一下子就来了,院子里的草地泛着毛茸茸的绿了,枝头上的花也开的热闹。 祁嫣坐在院子里的迎春花树下,看着落在医书上的花瓣,闻着满园的花香,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这绿芜院虽然破败,这两颗迎春花树却颇得她心。 这七天,祁嫣称病不言不语,终于摸清了这里的一切,这还要感谢绿萼这个碎嘴的丫头,怕她再寻短见,天天陪着她,开解她,连祖宗十八代的事儿都说出来了。 这幅身子的原主叫祁嫣然,和她只有一字之差,祁家世代行医,先祖曾做到过太医令,听说还娶过一个郡主,祁家的百草堂当时在上京城里也曾是数一数二的大药房。 祁嫣然的父亲名唤祁昀,到他这一辈祁家已经分崩离析,渐渐没落,祁昀又为人随性,不喜钻营名利,喜欢游历天下,祁家也只能算是小康之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章:前事 祁昀一次出门游历时恰巧救了当时还是三王爷的先帝,两人又颇为志趣相投,回京后,三王爷不计身份经常召祁昀过府,两人渐渐熟识,也称得上是至交。 彼时,元平侯郑桓还只是个布衣出身的武状元,在朝中毫无根基,又不识朝堂凶险,因为一句无心的话得罪了当时的太子,太子找人设局将他灌醉,陷害他醉酒行凶,强辱民女,致死人命,被打入天牢。 三王爷爱才,有心相救,却无计可施,祁昀得知此事,自荐验尸,(在这个年代不只仵作可以验尸,大夫也可以,尤其是官宦之家或宫里,通常都是找御医验明死因)果然在尸体上找到破绽,三王爷又暗中极力斡旋,元平侯才得以洗清罪名,被当堂释放。 郑老夫人感激祁昀仗义相助,跪地相谢,并言,郑家若有出头日,娶妻必娶祁家女,郑老夫人说的真挚,祁昀却并放在心上。 虽然祁昀看出元平侯必会有出头之日,却无意攀附,另则,祁昀只有一个妹妹,名唤玉娘,早有婚约,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三年后,太子弑父逼宫,天下大乱,元平侯助先帝铲除太子平定四方登上帝位,官拜威远大将军,又被皇后看中,将自己的亲妹妹赐给了他。 此时却有人寻上门来,不是别人,正是祁玉娘。 原来祁昀一年前又出去游历后,祁家就接连遭遇不幸,先是其母病死,接着祁玉娘的未婚夫婿又突然暴毙,偏祁昀又一去杳无音讯。 祁母死后,大药房无人管理更是入不敷出,祁玉娘一闺阁女子走投无路,想起哥哥说过的郑家,这才来投奔。 郑老夫人是个念恩之人,自然收留,待若亲女,本想着过后再给寻一门好亲事,可祁玉娘却只钟情元平侯一人,终日落泪郁郁寡欢,郑老夫人看着心疼,又有当年的誓言,终于在一年后,云郡主产下嫡子后做主给抬了姨娘。 郑老夫人虽是普通妇人,行事却颇有见识,在府中和元平侯心里威望极高,有她做主元平侯自然不会反对,云郡主虽然不喜,可有孝道压着,她也毫无办法。 祁玉娘倒也争气,一年后就生了儿子,之后又生了两个女儿,云郡主之后却一无所出,之后,老夫人对祁玉娘疼爱又多了分。 元平侯不是个好色之人,对云郡主又颇为敬重,除了祁玉娘再没有纳其他姬妾,这在侯府大院儿实属罕见,一时间倒也都相安无事。 这样一过就是十五年,威远将军府早已变成了元平侯府。 这一日,府外来了一辆破旧的马车,一个老奴领着一个少女一个小一些的女孩儿要见祁玉娘,正巧祁玉娘正在老夫人屋里请安,老夫人知道了好奇也要见见,要知道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些年几乎没人来过。 招进来一见,老夫人一眼就认出,这老奴正是祁昀的贴身长随忠叔,而那个少女则是祁昀的女儿,名唤祁嫣然。 那个小一点的女孩儿是忠叔半路捡来的,还没有名字。 有生之年得见故人之子,老夫人很是激动,抱着祁嫣然哭了一会儿,又叫过忠叔一问之下才得知。 当年祁昀游历至东海,突发奇想想看看海外的世界,便坐上往来的商船,,在海上漂流了几个月,才到了海外,一看之下,才知道这天下之大,物种之多,又岂是自己所看到的偏偏一隅。 祁昀走过一地又一地,这一走就是十几年,期间救了一个被拐卖的东岳女子,两人日久生情,生了祁嫣然,直到两年前,那名女子因病去世,祁昀想起家中尚有老母,勾起乡愁,才决定回来。 可这一去千万里,回来又岂是一日两日,海外就走了一年,又在海上漂泊了几个月,祁昀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终于在回到大楚边城时一病不起,心爱的人埋骨他乡,加之多年风餐露宿,以身试药,已经医无可医,没几天就撒手而去,临死前含笑道:“总算死在故土上了。” 忠叔不忍主人埋骨异乡,将其遗体火化,背着骨灰,护着幼主,几经辗转,历经半年才回到京城。 回到老宅才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问了留守的老奴这才寻来,幼女无恃,只得投奔唯一的姑姑。 老夫人听到恩人英年早逝,伤心垂泪不已,对祁嫣然更是怜爱,逐做主留在府中,亲自抚养,又出钱修缮祁家祖宅,让忠叔和祁昀的牌位有了安身之处。 更是请了先帝的旨意,将祁嫣然赐给了世子郑擎,虽然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但先帝对当年之事一清二楚,祁嫣然也算是故人之子,自然答应。 可有人不愿意,儿子的婚事,云郡主本就属意自己的侄女,祁嫣然出身不说,又是祁家的女儿,她怎会同意。 这场婚事一波三折,先帝驾崩后更是一拖再拖,终于在一年前老夫人弥留之际完成心愿,再看到两人拜堂后,驾鹤西归。 老夫人西去后,刚过五七,西北发生战事,元平侯和世子郑擎一同奔赴沙场。 而祁嫣然被云郡主以静养为由扔在这绿芜院,眼不见心不烦,直到自己意外穿过来。 理清这一切,祁嫣然不禁有些感叹,这古时还真有一诺千金之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章:改变 对祁昀,同为医者,更是生出几分敬佩,这几天祁嫣虽然一直躺在床上,却没闲着,把这个屋子里的藏书看了个遍,无论是杂记、野史、正史、奇闻异事,包括律法,要了解一个时代,文字一直是最好的渠道。 可是看了几天,祁嫣才理清,这里根本不是自己历史书上所熟悉的古代,虽然魏晋南北朝之前都一样,可之后已经偏离了原来的历史轨迹,这大楚已经是第三个朝代了,建国已有百年,经过二十年前那场动乱,自然国力大伤,边境更是战乱不断,但现在已经渐渐平定,隐有中兴之势。 不远处绿萼在晒被子,红绡做完早饭过来帮忙。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少夫人有些不一样了,”绿萼小声问。 “哪里不一样了?”红绡淡笑,不以为意,她还真没看出来。 绿萼皱眉,“我也说不山来,似乎有,又似乎没有,以前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可感觉就是不一样,看着让人移不开眼,而且她最近特别爱看书。” “这有什么,少夫人以前也爱看书,快别多想了,”红绡用手指戳儿一下她的额头,笑她。 绿萼嘟嘴,“那怎么一样,以前少夫人只看诗词歌赋,这些书可是从来不看的,天天看完就哭,要不就是看着西北方发呆,都不理咱们。 红绡一顿,幽幽的低叹道:“也许那些都看腻了,换一换,这样也好,总是看那些悲春伤秋的诗词歌赋,好人都看出病来了。 隐隐约约的听着两个人说话,祁嫣勾起唇角,她还要想办法让两人慢慢适应她的变化。 红绡走过来,“少夫人,开饭吧!”| “好,”祁嫣笑着站起来,走在前面。 红绡一愣,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少夫人以前很少笑的,即使笑也是那种悲悲切切的笑,这笑多了什么呢,从容,开朗。 红绡摇摇头跟上。 这绿芜院在侯府是最不起眼的院子,在最偏僻的东南角,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外加两个小耳房。 正房是祁嫣住的那间,也就是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那间,两间厢房一间用来用餐,一间红绡和绿萼住着,两间耳房,一间是厨房,一间堆放杂物。 走进厢房看着桌子上两盘儿白脸克张,清汤寡水的素菜,祁嫣一愣,“就吃这个啊!” 祁嫣这几天天天躺在床上吃,因为伤到嗓子,每天都是清粥,还真不知道她们的生活水平差到这种程度。 “少夫人......,这几天一直下雨,庄子里的东西一直没送过来,所以......,”绿萼连忙吞吞吐吐的解释,生怕祁嫣心里会再想不开。 祁嫣心里已经明白,抬手打断她,“没事,那咱们就吃吧,我都饿了,”说完,率先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红绡绿萼诧异的对视一眼,少夫人今天怎么这么好哄,没有哭也没有发脾气。 三人默默吃完饭,绿萼收拾碗筷,红绡服侍祁嫣漱口。 祁嫣把茶盏递给红绡,然后问道:“老夫人把她的东西都给我做了嫁妆,如今谁管着?” “还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姚嬷嬷管着,少夫人今儿怎么想起问这个?”红绡问 “一会儿你拿我的对牌去取二百两银子,再想办法弄些鸡鱼肉蛋进来。”祁嫣吩咐。 红绡一愣,未等开口,绿萼已经抢先问道:“少夫人不是一直都不让用的吗,说是怕小侯爷说你贪图荣华富贵。” 祁嫣垂眸,掩去眼底真实的情绪,露出一抹看破红尘浅笑,“我一直不用,他就不认为我贪图荣华富贵了吗!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如今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祁嫣的笑凭的凄凉,为死去的祁嫣然。 绿萼噗通跪在地上,哭着道:“少夫人别难过,奴婢再也不说了,小姐说得对,好好活着才最重要。 红绡也跪在地上,跟着哭了起来,哀莫大于心死,拖拖拉拉这些年,寻死觅活的成了亲,却还是落得这步田地,少夫人这是对世子冷心了吗。 祁嫣赶紧把她们拉起来,“这是干什么,不让我难过,你们两个却哭成这样,诚心勾着我伤心是不是?” 祁嫣故意板起脸来训斥她们。 两个丫头慌忙止住哭,红绡擦干泪道:“奴婢这就去,晚上咱们好好的大吃一顿,”说完破泣为笑,绿也跟着笑了起来。 红绡出去后,祁嫣又坐在树下拿起那本律法,她要尽快熟知这个朝代的法律。 提起这些书,祁嫣对祁昀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据说都是祁韵生前给祁嫣然留下的,在这个知识文字匮乏的年代,居然有如此丰富的藏书,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只有这些是不够的,她还要了解到最新的律法,这样才能更好地适应这个时代。 绿萼给她沏了一壶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又拿了一把团扇遮太阳,茶水清香四溢,祁嫣陶醉的深吸了口气,有些遗憾的道:“要是再有盘儿糕点就好了!” 绿萼脸一红,难过的自责道:“对不起少夫人,都怪奴婢太笨,什么都不会做......。” 绿萼从小就一直流浪,跟祁嫣然进入侯府后,老夫人爱屋及乌,按着自己屋里大丫鬟的排序,赐名绿萼,一直服侍祁嫣然,侯府里的大丫鬟,明着是奴婢,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几分,自然不会那些厨房的粗活。 红绡虽然年长几岁,但一直贴身服侍老夫人,自从搬进着绿芜院,勉强能做几样,也只是吃不死人罢了。 祁嫣忙安慰她,“没事儿,你不会做我会做,等红绡回来买齐了材料,我给你们做西洋点心。” “真的吗?”绿萼一听说有好吃的兴奋的两眼发亮,“可是什么是西洋点心,少夫人你什么时候学的?” 祁嫣淡笑,看着手里的书不以为意的道:“以前和父亲游历海外时学的,只是进入侯府后老夫人不准,就再也没做过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章:算账 祁嫣知道忠叔已经在两年前过世,那么她在十四岁之前所有的经历就是空白的,随她自己去杜撰,不会有丝毫破绽。 这时门环轻响。 “是姐姐回来了,”绿萼欢天喜地的跑出去开门。 少顷,红绡和绿萼绕过杏花树走过来。 “少夫人,”红绡一福身,“奴婢先把银子送回来,再去想办法弄吃食,”说着把多余的银子递给绿萼,嘱咐放好。 绿萼接过银子喜滋滋的跑进屋。 祁嫣点点头,红绡回来的挺快,看来姚嬷嬷那里应该没什么变化,只是不知........。 “姚嬷嬷如何,”祁嫣问。 “少夫人放心,姚嬷嬷是老夫人身边儿的老人儿,府里还没有人敢明着难为她。” 祁嫣点了点头,这她就放心了。 红绡正要告退,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院儿门被拍的噼啪山响。 绿萼率先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来了,别拍了,哪个没规矩的,哪里有这样叫门的。” 红绡冲祁嫣一福身也跟了出去。 只见厨房的二管事柳二家的领着几个粗手大脚的婆子站在门口。 “呦,”柳二家的阴阳怪气的开口,“两位姑娘都在呐,那怎么敲这么半天的门也不开,咱们这可是抬的东西,可是沉着呐。” “喏,”柳二家的也不让两人开口辩驳接着道:“这是这个月的份例,庄子上刚送进来的,你们自己抬进去吧。” 柳二家的笑着撇嘴,转身要走,李妈妈已经交代下来,最近几个月少惹绿芜院。 “慢着,”一个清悦的女音,状似漫不经心,却饱含着不可忽视的命令。 柳二家的转身,只见一个女子绕过花树手抚花枝缓步走来,一张芙蓉面,款步弱柳腰,手执团扇笑的风流妖娆。 红绡和绿萼一福身,“少夫人。” 柳二家的和几个婆子一愣,这就是那位不受宠的少夫人,端端的好颜色,随即一撇嘴,长得好又如何,不过是个破落户,做个妾做个玩物还勉强将就。 祁嫣走出门外,柳二家的连忙收起脸上的不屑,祁嫣淡笑着看了几个婆子和柳二家的一眼,那笑容让她们心里直发毛,然后又看向地上的篮子,篮子里几棵无精打采的大白菜萝卜,十几个歪瓜裂枣的土豆,这个年代应该叫白薯,一条子肥猪肉,篮子旁边放着一斗杂粮粟。 祁嫣围着篮子转了一圈,回到院门里,绿萼早已眼明手快的搬来一把椅子。 祁嫣坐在椅子上,轻摇团扇笑的和善可亲,“怎么这府里的粗使婆子都如此不懂规矩吗?” 话是问红绡的,眼睛却看着门外的几个人。 柳二家的一愣,回过神儿来不甘不愿的一福身,“奴婢柳二家的给少夫人请安。”其他几个婆子也随着一福身。 祁嫣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门口的篮子道:“这就是绿芜院小厨房一个月的份例?” “是,”柳二家的想都不想痛快的道。 “你确定?”祁嫣接着问。 柳二家的有些不耐烦,“奴婢确定,”说完抬头想要走。 当抬头看着祁嫣唇角绽放的笑容愣在那里,突然觉得后背一凉,莫名的有些后悔刚才的回答。 祁嫣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向红绡,“府里各院小厨房的份例一向可有定例?” 红绡恭恭敬敬的一福身回道:“回少夫人,有的,而且是老夫人亲自定的,侯府越来越大,大厨房的饭菜送到各房各院的都是冷的,尤其是冬天,老夫人怕各院的小姐少爷们吃冷食伤了身子,就在大厨房下给各院设了小厨房,这个规矩一直沿用至今日。” “是多少?”祁嫣接着问。 “回少夫人,精粟米三斗,良小米三斗,白面两斗,肉四十斤,蛋百个,鸡五只,鸭三只,糟鹅两只,另有时令蔬果,时令野味,如鹿肉等,按时分配,如遇到天气不好庄子上的东西送不山来,则有采买总管去库房支银子贴补,过后再由庄子上的进项补上。” 红绡虽然不知道祁嫣要做什么,却尽量说的详尽。 “各院都一样?”祁嫣又问。 “回少夫人,各院都一样,这是老夫人定的。”红绡接着答。 祁嫣点了点头看着柳二家的问道,“听明白了吗?” 祁嫣声音虽不高,却自带着一股威严,柳二家的身子一抖,心里一虚噗通跪在地上,其他几个婆子也跟着跪下。 柳二家的跪完之后又觉得有些栽面儿,想起来又有些不敢,心里窝囊,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 祁嫣一笑,对着柳二家的道,“既然听明白了就说说吧,为什么我这绿芜院只有这些东西。” 柳二家的跪在那里不说话心里依然不服,眼珠不停的转动想着主意。 “好,”祁嫣重重的拍了下椅子扶手,嘴上说着好,眉目间却染上厉色,回头对红绡道:“她不说你来说!” 红绡连忙道:“回少夫人,咱们院儿里小厨房的份例不足不止今月,月月如此,每每奴婢们去理论,她们总是有诸多说辞,少夫人您自从老夫人去世,一直在病中,奴婢不敢因为这些小事扰了您的清净,也不敢因为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惊动郡主,只得从小库中挪些银子贴补,本希望息事宁人,谁知道这起子眼皮浅的小人居然如此不知收敛。” “噢,月月如此,”祁嫣一副了然的样子,“短的份例可有帐?” “回少夫人,有,奴婢身为绿芜院掌事婢女,银钱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章:算账 “回少夫人,有,奴婢身为绿芜院掌事婢女,银钱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一共短了多少?” “回少夫人,从咱们搬进绿芜院至今十六个月,总共二百二十三两七钱银子,这些只是按例的,不算时令的蔬果和野味。” 祁嫣心里暗赞了一声好丫头,居然如此灵透,这场好戏如果不是她配合,又怎么会如此精彩。 “这么多?”祁嫣压下心头的兴奋,故作为难的道:“若只是针头线脑在我这也就了了,可是这是二百多两,贪墨,在咱们大楚可是重罪,按着律法这个数儿已经够流放了,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恨的就是贪污,如今只有送官了,虽然是内宅之事,但事关重大,想来郡主也不会包庇如此恶奴。” 柳二家的听到流放猛地抬起头,叠声喊道:“少夫人饶命,” 柳二家的才知道害怕,连连求饶,只想着在这绿芜院多捞些油水,孩子们吃的好点儿,顺便孝敬李妈妈,哪成想闹出这么大事儿。 就在这时,门外不远的花林后走出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管厨房管采买的李妈妈,其实她早就来了,绿芜院门口如此大张旗鼓唱戏,她身为大厨房管事又怎么会不知道。 本以为不用她出面,刘二家的还能应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绿芜院这只任人欺凌的病猫什么时候长出这么锋利的爪子。 李妈妈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送官,更不能让云郡主知道,刘妈妈已经交代过她,云郡主的意思,元平侯即将归府,这段时间,无论哪个院儿,不准有丝毫差错。 这件事儿如果闹大了,别说柳二家的,就是自己也得跟着吃瓜落儿,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了了之。 李妈妈来到大门口对着祁嫣敛身一礼:“老奴李福家的请少夫人的安。” 红绡知道祁嫣不认识,忙附耳说道:“她就是大厨房的管事,丈夫李福是二门外管车马的,两人都是云郡主的陪嫁。” 祁嫣点了点头,笑着用团扇虚扶了下:“妈妈快请起,您是郡主身边的人儿,我哪敢让您拘着礼呢。” 李妈妈愣了一下,这人看似和煦有礼,这话怎么听着........,是在暗示她奴大欺主吗,这位少夫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嘴利。 “老奴不敢,”“李妈妈直起身来,然后看了一眼一地的粗使婆子,笑着对着祁嫣道:“不知这些粗使婆子哪里冲撞了少夫人,还请少夫人高抬贵手,她们跪不跪的,皮糙肉厚倒是不打紧,可是这说话就得做午饭了,各院儿主子的午饭可是耽搁不得啊,否则郡主.............。” 李妈妈说到这看着祁嫣,心里暗自希望这位少夫人还和以前一样好摆弄,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 “这......,”祁嫣故做左右为难。 李妈妈心里一喜,刚想开口在加把火,就听祁嫣道:“这各房各院的午饭自然是耽搁不得,可此事事关重大........,这........妈妈真不知道这事儿?” 祁嫣笑的意有所指,问的小心翼翼,李妈妈却觉得心惊肉跳,这少夫人不但不上道,反而追问自己知不知道此事。 压下心惊,李妈妈诧异的看着祁嫣,“少夫人所指何事,老奴真的不知,这........。”说着故做疑惑的来回看了看院里院外的人。 “是了,”祁嫣故意松了口气,笑着拍手道:“是我糊涂了,妈妈怎会知道如此腌?之事,刚才我还在担心此事牵扯到妈妈,污了郡主脸面,如此事情倒好办了。” 说完面容一肃,抬起下巴示意柳二家的,“这种事儿你还是自己说吧。” 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摇着团扇看着柳二家的。 柳二家的看了看祁嫣,又看向李妈妈,李妈妈趁机给她使了个眼色,柳二家的明白,这是让她自己担着了。 顿时三魂吓掉七魄,跪着就到跟前抱住李妈妈的腿鬼哭狼嚎,“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李妈妈生怕柳二家的一害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连忙喝道:“你让我救你,我却不知该怎么救,你如何冲撞了少夫人,还不如实说出来。” 这场戏祁嫣看的津津有味儿。 绿萼却没有那份耐性,看着李妈妈冷哼道:“妈妈这话真真是好笑,我们少夫人是出了名的好性儿,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和一个粗使婆子过不去?” 说着走过去指着篮子道:“妈妈心不明难道眼也不亮吗?看着这些东西难道还不明白,还是妈妈你揣着明白,却在这给咱们装糊涂。” 绿萼说完回到祁嫣身旁,李妈妈的脸青了红,红了又青,绿萼平时就出了名的泼辣,今日更是没给人留一分余地。 李妈妈何曾受过这种小丫头的气,今日却不得不受,看着依旧抱着自己腿哭嚎的柳二家的,更加气闷,抬起手狠狠得给柳二家的一巴掌,只打的柳二家的扑倒在地。 李妈妈尤不解气,又补了一脚,指着柳二家的骂道:“你这大胆的贼妇,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贪墨府中财物,真真是不知死活。” 骂完回身俯身对着祁嫣道:“老奴监管的大厨房居然出了如此恶奴,是老奴监管不力,还请少夫人恕罪。” “妈妈快别说什么恕不恕罪的,您人忙事多,难免有所疏漏。” 李妈妈见祁嫣如此说,刚要开口将此事就此了了。 祁嫣叹了口气又接着道:“这事儿也怪我,自从老夫人去了后,这身子就一直不爽利,红绡和绿萼又不经事,没把这件事儿早点告诉您,才酿成今日大患,如果是针头线脑,打一顿也就罢了,可是这么一大笔银子,又笔笔有账,您也知道,我身边儿的都是什么人,那可都是老夫人留下来的人,她们知道了,也就是侯爷知道了,侯爷的脾气咱们都是知道的,如今也只有送官了,不过此事万幸没把妈妈牵扯进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章:凡事留一线 李妈妈张着嘴愣在那里,想好的一套说词生生的让人给堵了回来。 祁嫣看了一眼柳二家的,“至于你,也算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说完作势起身。 “少夫人..............少夫人饶命啊!”柳二家的鬼哭狼嚎的跪爬到祁嫣面前,“奴婢家中上有婆母,下有三个幼儿,奴婢丈夫又身有残疾,求少夫人千万不要将奴婢送官,奴婢若被流放了,他们可怎么活啊!” 柳二家的的话让祁嫣眉头一皱,看向红绡,红绡隐又不忍的点了点头,意思柳二家的说的都是真的,祁嫣又坐了回去,祁嫣不是圣母,可也不是冷血无情,这个女人毕竟关系到一个家庭,更何况她罪不至死,杀人也不过头点地 柳二家的见祁嫣坐了下来,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磕头如同捣蒜,“少夫人求您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原将所贪银两全部补上,奴婢回去给您修长生牌位,奴婢求您.....。” 柳二家的哭的要断过气去,一院的粗使婆子也跟着垂泪。 祁嫣看向红绡,“你怎么说?”祁嫣刚才就看出红绡有话要说。 红绡连忙上前福身道:“奴婢就知道您心慈,说起来这柳氏也是个可怜人,她家男人本是咱们府上的车夫,大前年马惊了,摔断了腿,瘫在了炕上,还是老夫人心慈,给她提了管事娘子,让她在厨房有些油水,也可养家糊口。” 红绡想起老夫人,眼眶一红接着道:“少夫人今日要想饶了她倒也无不可,让她把贪墨的银子补上,几位嬷嬷那里奴婢去说,就是侯爷回来知道了,还有老夫人当年的慈心,想来侯爷也不会怪罪。” “姐姐.....”绿萼急了,刚要开口,祁嫣抬手挡了回去。 柳二家的听红绡提起当年的事,悔愧交加,只觉得无颜见人。 祁嫣沉吟了一会儿,看着柳二家的道:“既然是老夫人当年的慈心救了你一家,我是万不能毁了老夫人的功德,就如红绡说的,你把贪墨的银子补上,其他的我也懒得管了,李妈妈就看着办吧!” 祁嫣说完站起身,也不管柳二家的又哭又磕头,挥挥扇子转身往屋里走:“你们都忙去吧,我也乏了。” 门口几个和柳二家的相好的婆子进来,扶着柳二家的走了,只留下李妈妈和几个婆子愣在原地。 这时屋里传来祁嫣的声音:“对了,妈妈一会儿别忘了差人把小绿芜院厨房的份例送来,再要一些精致的调料,把门口那堆破烂儿抬走,我看着堵心。” 李妈妈回神连忙的应了声是,领着几个婆子出了绿芜院,红绡送出门口,客气的道了辛苦,目送李妈妈等人走出一丈远,才回身进院儿关了院儿门。 李妈妈回头看着已关闭的绿芜院门,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和滋味儿,今日之事虽然按着她想的了了,可是心里却说不出的憋闷。 红绡回到屋里,祁嫣正坐在菱花镜前,让绿萼卸头上的头饰,早上梳妆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这会儿才知道头上带这么多东西可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 祁嫣看着菱花镜里的美人面,咂咂嘴,这祁嫣然真是长了一副好皮相,粉面樱唇,尤其这双眼睛水波潋滟,欲语还休,微挑的眼角却有着说不出的媚态,太勾人儿了,看来自己还真是赚到了。 祁嫣在那顾影自怜,绿萼却一直撅着嘴不说话。 红绡进来看着绿萼这幅孩子气十足的模样,不禁失笑。 绿萼更加恼了,娇嚷道:“我就是不服气嘛?” 将所有的首饰收进八宝匣内,回身不甘的道:“少夫人,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那你想怎样。”祁嫣不答反问,一边起身坐在碧纱橱内的美人靠上。 绿萼撅着嘴不说话,跟上去脱去祁嫣的绣鞋,服侍她倚靠着躺好,绿萼嘴里虽不服,但要真将柳二家的送官流放,她心里也是不忍的,可又咽不下平日里所受的气。 祁嫣微微一笑,这两个丫头都是心地善良的。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凡事不可太过,见好就收,今日这情形若真把柳二家的送官了,咱们以后在这府里就更寸步难行了。”祁嫣看着绿萼若有所思的道,今日幸亏有红绡,自己现代人的思想还是太简单了。 绿萼一脸疑惑,还是没太听懂的嘟囔,“就是太便宜她了,这事儿如果出在别的院子,不死也要她脱层皮。”绿萼依然一脸愤愤。 “关键是她们根本不敢这么对那些人,”祁嫣淡笑,“谁都不是傻子,知道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得。”祁嫣说的意味深长。 红绡一直静静地听着,看着祁嫣的眼神有些复杂。 祁嫣坦然的对上她的眼睛,半晌,红绡才觉得不敬,刚要躲闪,祁嫣幽幽地道:“老夫人说过娴静温柔的女子惹人怜惜,他.....会喜欢!” 祁嫣这个他字说的甚是涩然,一是心里真的不习惯,二是带些试探,却将该表达的表述的恰到好处。 见红绡也脸带凄然,眼底已闪着泪光,祁嫣才接着幽幽的道:“可是无论我怎么做,恐怕也只会惹人厌弃,如今我即使有心求去,也已木已成舟,又有先帝的旨意,不得休弃和离,如今我想要在这深宅大院内好好过活下去,也只有另辟奇径了,你们跟着我,恐怕也是前路迷茫........。” 祁嫣说的沉重,绿萼虽听得懵懵懂懂,却也泫然欲泣,红绡更是咬唇垂泪噗通跪在地上:“少夫人放心,奴婢的命是老夫人救的,老夫人临终前将奴婢给了您,您就是奴婢的主子,如论如何,奴婢都会跟着您。” 绿萼也噗通跪下,“奴婢也永远跟着少夫人,一辈子不分开。” 祁嫣起身下床,也顾不得穿鞋将她们两人扶起来,“我自然知道你们两个的忠心,否则这一年早已弃我而去了,只是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祁嫣要的就是她们这句话,虽然两个丫头一直很忠心,可是那是对以前的祁嫣然,面对自己的一些变化,未免生出嫌隙,还是说明白的好。 两个丫头连忙站起来把祁嫣扶回榻上,“少夫人快回床上去,仔细地上凉。”绿萼早已忘了哭,焦急的催促。 祁嫣暖心的一笑,这个丫头真是时时刻刻把她放在第一位。 祁嫣以手托腮,靠在美人靠上,指着一旁的绣墩对着红绡道:“你坐那儿,给我仔细讲讲这一年多侯府里的人和事儿,我心里也好有个数儿。”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一章: 祁嫣以手托腮,靠在美人靠上,指着一旁的绣墩对着红绡道:“你坐那儿,给我仔细讲讲这一年多侯府里的人和事儿,我心里也好有个数儿。” 接着有些怅然的道:“我这一年多虽然人在这里,心却早已跟那个人去了,如今想来跟做了一场梦似的,真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少夫人.........您别。”两个丫头齐声道,眼眶又开始泛红。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红绡你说,”祁嫣心里暗自做了个鬼脸儿,自己的戏似乎演过了,又把两个丫头演哭了。 红绡怕祁嫣再伤怀,忙细数这一年侯府里的人和事儿,“这一年府里倒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云郡主自不必说,玉夫人.....哦也就是姑奶奶一直闭门不出,诵经念佛为老夫人祈福,几位少爷小姐也是很少出门,西院儿大爷家的三位少爷,三少爷和小侯爷一起去了西北,三老爷也和侯爷去了,大爷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还是管着外面商铺和庄子里的庶务,大爷家的两位小姐虽然已到了婚龄,可总得为老夫人再守上一年,三老爷家的几个小姐少爷还小,还都在家学里读书呢!” “只是,”红绡顿了一下接着道:“府里现在上下都是郡主的人,老夫人的人除了姚嬷嬷等少数几个,皆被收服了。 红绡说的仔细,难得少夫人想听,这少夫人自进府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真怕那天见了,少夫人都分不清谁是谁,更妄伦如何趋避厉害了。 祁嫣听得更仔细,她费这么大劲儿让红绡说这些,就是想根据红绡的描述抓住一些人的特征和蛛丝马迹,以免到时认错人,毕竟她装的不是失忆,只是不熟悉,祁嫣现在的感觉,这穿越绝对是个技术活。 “那位还住在宝月斋?”祁嫣问,这可是一个重要人物。 “是......,”红绡迟疑的点了点头,自己故意漏过,想不到少夫人还是问起。 绿萼沏了一壶茶放在案头,倒了一杯给祁嫣,祁嫣递给红绡。 “谢少夫人。”红绡恭恭敬敬的接过。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祁嫣见红绡喝了一口后接着问。 “少夫人指什么?” “大厨房管事李福家的。”祁嫣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 “她虽然是云郡主的陪嫁,但郡主治下一向严苛,他们虽为郡主命是从,却也最畏惧郡主,在郡主面前不敢有一丝行差踏错。” 红绡沉吟了一下又道:“今日之事如此顺利恐怕和侯爷大归有关,郡主虽高傲,对侯爷却最是体恤,这一点也是老夫人最认可的。” “这么说侯爷快回来了,那世子...........?”祁嫣一下子坐起来,这元平侯回来最好,自己可以在他回来的时候,好好谋划谋划以后的生活,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可是这个身体的丈夫,祁嫣真的不希望他这么快就回来。 祁嫣这过于紧张的表现,在红绡和绿萼眼里却有了另一种解读。 “再过三个月就是太后五十千秋,侯爷和世子都会回来,”红绡慢慢回道,心里却暗暗叹息,少夫人嘴上说放下了,心里又哪会那么容易一下子就放下。 祁嫣缓缓的靠回去,回来就回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今天做得很好!”祁嫣又说了一句,自然是指柳二家的。 红绡一顿,忙恭敬地道:“奴婢不敢居功,都是老夫人教的,也是少夫人心思灵透。” 祁嫣摇了摇头,“我今天才明白为什么这侯府有个郡主儿媳,老夫人一个普通妇人可以二十年屹立不倒,甚至西去后余威犹在,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祁嫣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红绡拉着绿萼悄悄的退出去,心里突然想起老夫人临去前那句话,这孩子原该是极聪慧的,只是让那一件事儿迷了心。 祁嫣睡醒的时候,午饭也已经做好了,赶巧绿萼进来请她,绿萼服侍她淑过口整理过后一起来到厢房。 小厨房的份例已经送来,午饭要比早饭丰盛了些,但也只是多了条鱼,一盘肉,而且这做法,祁嫣实在不敢恭维。 祁嫣看着这饭菜,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实在找不出身在侯门大院的感觉。 三人无声的吃完饭,菜的味道实在很一般,祁嫣吃的不多,红绡也吃得很文雅,只有绿萼,一副馋嘴猫的样子。 祁嫣有些失笑,有些心疼,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红绡一边服侍祁嫣漱口一边儿道:“奴婢知道您一向不爱吃这些,还有一只鸡,奴婢已经放在火上了,晚上给您好好补一补。” 祁嫣点点头,起身道:“我看看都送了些什么来,”说着话儿,人已经拐进了厨房。 红绡忙跟上挑起帘子,跟在祁嫣身后道,“米面都送齐了,奴婢放在耳房了,其他的说是天气渐渐热了,分次再送,您要的精致调料刚送来,奴婢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祁嫣看见迎门的菜案子上摆着一溜儿小白瓷罐子,走上去逐一打开,她真的很好奇这个年代的调料都是什么样儿的。 一罐儿盐巴,就这个年代来说还算精细,旁边的两罐儿泛着酸味儿和酱香,应该是这个年代的醋和酱油,这个年代应该叫酱汁,还有一罐儿类似白糖却偏黄的东西,祁嫣想应该是蔗糖,蔗糖在元代才被熬成白色,唐宋以前的时候工艺虽然有了很大的改进,但还是偏黄。 祁嫣捏了一点儿,尝了一下,果然是糖,祁嫣又走向灶台。 厨房却收拾的很整洁,一溜儿的炭炉两个炉子眼儿坐着冷锅子,另两个一个坐着个紫砂锅熬着鸡汤,另一个坐着一个大铜壶,壶嘴儿徐徐冒着热气。 祁嫣想打开紫砂锅看看鸡汤里都放了什么调料,红绡吓的忙拦住她,“少夫人,仔细虚了手,您还是回屋去吧,这可不是您该呆的地方,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就好。” 祁嫣摆摆手,继续往前走,一个独立的灶台,上面吊着一个铜炉,祁嫣眼睛一亮,这应该是古代烤制糕点的吊炉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二章:紫黛 祁嫣摆摆手,继续往前走,一个独立的灶台,上面吊着一个铜炉,祁嫣眼睛一亮,这应该是古代烤制糕点的吊炉了。 回头问红绡,“这个你会用吗?“ 红绡点了点头,“奴婢会用,”接着又吞吞吐吐的道:“可奴婢不会做糕点。” “没关系,你不会我会,”祁嫣有些兴奋的道,说完转身去研究那个古代的烤箱。 红绡听了一惊,连忙劝道:“这可使不得,这种活儿哪是您做的,您可是侯府的少夫人…….。” 祁嫣没有回身,继续研究吊炉,抬手制止她:“少夫人又怎样,少夫人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祁嫣说的漫不经心,所有的心思都在这古代的烤箱上。 红绡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终没说出口,转身出去拿面。 绿萼听说做糕点也跟了进来,两个丫头说什么也不让祁嫣动手,没办法祁嫣只好负责指挥。 这个年代还没有面碱,发面都是用老面,祁嫣怕有酸味儿,让两个丫头用草木灰水和面,又按着现代的比例加了鸡蛋、蔗糖、大油。 两个丫头对又灰水和面有些奇怪,却没有说什么,按着祁嫣的吩咐,手脚麻利的和好了面。 绿萼兴致勃勃的用模子做着花样子,红绡去引炉子,两个丫头把祁嫣推出厨房,在廊下闲坐着。 祁嫣无奈,只好喝着茶,一边儿和两个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儿。 忽听得外面有人拍门,比上午还要无理,红绡正好生完火,想在到耳房再取些碳,听到赶忙去开门。 刚把门闩拨开,门就被人猛的从外面撞开,红绡被撞的向后退了几步,三四个穿红挂绿的婢女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为首的的大丫鬟约有十七八岁,上身穿着粉红色春衫,下身衬荷叶绿裙儿,腰上系着二等婢女的绿色束腰,杏眼桃腮,只是两眼的间距有些远,嘴略显得有些大,但也还有几分风流。 “紫黛,你这是做什么,莫要忘了府里的规矩!”红绡一见是原来老夫人房里的紫黛,眉头一立,不悦的喝斥。 紫黛先是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了,冷笑着扬起下巴走到红绡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 “红绡,你还以为你是荣安院的大丫鬟副小姐呐,想教我规矩,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脸面?” “我呸……。”紫黛不屑的呸了一口。 “你………,”红绡没想到紫黛会动手打她,一时愣在那里,委屈的双眼泛红,想自己执掌荣安院时从没打骂过小丫鬟,今日却被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打了一巴掌。 其他婢女也都愣在院子里,谁也没有想到紫黛敢动手,毕竟这红绡可是老夫的人,在这侯府的丫鬟中可是最体面的。 绿萼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看到这一幕,也愣在了厨房门口。 “绿萼!”忽听得祁嫣叫她。 祁嫣指着紫黛道:“给我掌嘴,打这个背主求荣的贱婢!” 祁嫣一听红绡叫她紫黛,就知道是绿萼说过的那个,本也是老夫人留给她的二等婢女,却在自己被扔在这绿芜院后,钻营到大房二少爷郑伦房里做了通房。 绿萼这才回过神儿,红着眼眶冲到紫黛面前,左右开弓就是几个耳刮子,下手又重又狠,两边儿脸上都带下来好几条子肉。 紫黛一下子被打懵了,回过神来又哭又骂,“好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打奶奶……..,”疯了一样冲上去撕扯绿萼。 啪嚓,一只茶杯摔在紫黛脚下,瓷片四溅,紫黛吓得跳起来,也忘了叫骂,松开绿萼向旁退了几步。 “好大的口气,你是谁家的奶奶,给我跪下!”祁嫣站在廊下慢条斯理的道,妩媚的眼角眉梢满是凛冽的煞气。 紫黛吓得退了几步,这位少夫人何时变得如此骇人,可是一想到自己背后的靠山,把头一扬,一脸骄横“我如今可不是绿芜院的人了,跪不跪可不是少夫人……..!” “绿萼,给我打,打到她跪下算完!” 不等紫黛说完,祁嫣指着绿萼手里的擀面杖厉声冷喝,目光森然,潋滟的眸底皆是怒气。 祁嫣心里知道,紫黛和柳二家的不同,柳二家的虽然可恨,但其景堪怜,自己如果重罚,难免让人觉得心肠冷狠,没有容人之量。 可像紫黛这种人,自己今日如果放过了,在这元平侯府,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将她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了。 绿萼本来就泼辣,如今又有祁嫣撑腰,抡圆了擀面杖,照着紫黛的腰上就是几棍。 这古代的擀面杖足有两尺半长,皆是硬木所制,绿萼这一年一直干粗活,力气颇大,下手又重又狠。 紫黛哪里受得住,哎呦一声跪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二爷救命啊,救救奴家啊!二爷…….!” 绿萼上去又补了一脚,“闭嘴。” 紫黛这回学乖了,吓得乖乖地闭上了嘴,一声都不敢出,肩膀一抽一抽的,龇牙咧嘴涕泪横流。 跟着紫黛的几个丫鬟早已经吓傻了,也跟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靠门口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偷偷的向门外爬。 绿萼眼尖,三步两步追了上去,小丫鬟吓得哎呀一声抱住头,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让她去。”祁嫣走回廊下坐在椅子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的慵懒闲散。 绿萼冷哼一声,拎着擀面杖昂首挺胸回到祁嫣身边,只觉得这一年多积攒的怨气消得一干二净,心里畅快的不得了。 红绡也回到廊下,心里却有些担忧,走到祁嫣身边刚想开口。 祁嫣已经浅笑着开口:“炉子已经热了,面也醒的差不多了,你快去吧,再过一会儿,面就醒过了,糕点就该走形了,不好看了。” 祁嫣摇着团扇,嫣然笑语轻松自如,好像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红绡愣了一瞬,恭敬的一福身,退了几步进了厨房。 “再去给我倒杯茶来,”祁嫣又对着绿萼道,绿萼应了一声,欢快的去倒茶。 祁嫣回头看着院子里跪着的几个人,眸底闪过锐色,这元平侯府在大楚还算是新贵,而且正当如日中天之势。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三章:试水 祁嫣回头看着院子里跪着的几个人,眸底闪过锐色,这元平侯府在大楚还算是新贵,而且正当如日中天之势。 这郑家原本是京郊河间县人,有地有铺面,家境也算殷实,老太爷早逝,大老爷庸懦,元平侯幼年便跟着高人上山习武,老三年幼顽劣,家里一应事物一直都靠老夫人操持。 当年元平侯被冤入狱,老夫人几乎倾家荡产,也没能救出儿子,郑家也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 所以当年祁昀之举,不仅是救了元平侯一人,几乎是救了郑家一族,这也是老夫人如此感恩,如此厚待祁嫣的原因。 后来元平侯凭借军功,封侯拜将,自然不可能独享富贵,弃兄弟姐妹与族人不顾,才修了东西两院,东院云郡主和老夫人住,西院则分给了几个兄弟。后巷的一溜小院儿,则给了亲近的族人。 时过境迁,元平侯还保持着当年布衣出身的忠正耿直,可是这一辈的儿子侄却已在这泼天富贵中沁淫参差不齐,有秉承家风沙场报国的,自然也有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 这大宅院中更是各人有各人的算计,更多的是拜高踩低,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祁嫣本来还担心上午柳二家的的事,会让有些人认为自己还跟以前一样心慈手软,一样好欺负。 紫黛却在这个时候送上门儿来,自己索性就做一回脸急心狠的宅斗女,顺便儿试一试各房的反应,看看这元平侯府的水到底有多深。 “少夫人你闻,好香啊!”一刻钟,吊炉内的蛋糕已经散发出香味,绿萼馋嘴猫似的抽动着小鼻子,笑嘻嘻的道。 祁嫣好笑的用扇子点了点她的额头,“瞧把你急的,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绿萼不好意思的做了个鬼脸儿,跑进厨房帮忙,惹得祁嫣笑得更大声。 紫黛跪在地上恨得暗暗咬牙,小声嘟囔:“让你们笑,让你们笑,一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哼………。” 祁嫣好像听到了一样,回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依然是满面笑容,紫黛却吓得一哆嗦,低下头闭上嘴。 祁嫣冷冷的弯起唇角,这种货色在这深宅大院里,只配被人当枪使,成为炮灰。 点心在吊炉里烤了一刻钟,红绡把吊炉拉起来,用余温再烘烤一刻钟,再过一刻钟,让吊炉的温度散了散,才打开吊炉。 顿时满院的甜香,红绡捡出两块儿放在磁盘子里,绿萼端着迫不及待的跑出来,送到祁嫣面前。 一脸期待的看着祁嫣道:“少夫人,你快尝尝我做的好不好?” 祁嫣拿起一块儿看了看,颜色偏深,却没有糊味儿,应该是烤炉和蔗糖的缘故,试探的咬了一小口,顿时眼睛一亮。 开始祁嫣还担心少了那么多东西会影响味道,却原来这没有任何添加剂的面粉、鸡蛋,蔗糖,才是最地道的。 一口就让祁嫣想起小时候吃的第一块蛋糕。 祁嫣高兴的点了点头,对着绿萼道:“就是这个味儿,你也尝尝!” 绿萼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口,拼命地点头,“好起……好奇…..!”嘴里含糊地说着,明媚的大眼甜的眯成了两道月牙。 祁嫣心里一涩,不仅为绿萼的孩子气,更因为这样的绿萼让她想起前世的助手甜妞儿,也有这样一双明媚的眼睛,每次吃蛋糕都会露出这种享受的表情,如果说自己对前世真有什么怀念的,那就是那些陪自己熬夜,陪自己寻找真相的同事了。 “这绿萼就是一个馋嘴猫…,”红绡又端了一盘儿出来,笑着戳了下绿萼的额头。 绿萼笑着跑开,来到祁嫣身边,讨好的道:“少夫人以后再教我好好,我要做出好多好多好吃的,给少夫人和姐姐吃!” “最主要是给自己吃,对不对?”红绡取笑她,绿萼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却坦率的用力点了点头。 逗得祁嫣和红绡更是发笑。 祁嫣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以后每天教你一样。”都说爱吃的人会做,馋嘴的人对做美食都很有天分。 几人笑语嫣然,喝着茶,吃着点心,院子里的几个人已经有些跪不住了,东倒西歪起来,紫黛狠狠地瞪着红绡,红绡只当没看见。 “少夫人,您进屋歪歪一会儿吧!”红绡恭敬的道,心里却一直在担心,不知道一会儿是谁来,什么情况,少夫人能不能应对。 祁嫣点头,还真有些乏了,让绿萼扶着她进了正屋,红绡径自进厨房忙了。 “紫黛姐,二爷怎么还不来呀,如果二爷不来,咱们该怎么办呢,就这么一直跪着?”有一个小丫鬟在后面低声问,心里后悔不已,不该听紫黛攒拢,来这一趟。 紫黛嘴唇儿都咬破了,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疼,不知道脸上的伤能不能好,若好不了,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现在她也有些后悔自己冒失了,二爷让她看着老夫人的小库房,看着姚嬷嬷,她也曾警告过红绡,不准动老夫人小库房的东西。 没想到红绡居然敢不听,今早居然去小库房取了二百两银子,她一知道就带着几个丫鬟来了,本以为摆平了红绡,就能将银子抢回去,到时他也可在二爷面前好好露露脸儿,看知春馆那几个贱蹄子谁还敢和她争宠。 却没想到钱没抢到,反而挨了一顿打,如今又跪在这里,紫黛这会儿真是有些后悔了。 可嘴上依然死鸭子嘴硬,咬唇低哼:“跪着就跪着,咱们如今可是二爷房里的人,不说出个高上二下来,我还不起来呢!” “紫黛姐,你以前也是老夫人房里的,这少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情,似乎和传言中的不符。”另一个丫鬟也小声道,自己总不能白跪了,以后眼睛可得放亮了,知道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得。 紫黛斜了这个丫头一眼,不过是跪一跪就吓成这样,没骨头的东西,合该做一辈子奴才。 “什么性情!”紫黛唇角带着鄙夷的笑,“说起这位,老夫人在的时候,可是捧在心尖儿上疼的,要说老夫人东西两院嫡亲的孙子外孙女足有二十几个,却把所有的梯己都留给了她,可见是没有半分虚情假意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四章:苏氏 “什么性情!”紫黛唇角带着鄙夷的笑,“说起这位,老夫人在的时候,可是捧在心尖儿上疼的,要说老夫人东西两院嫡亲的孙子孙女足有二十几个,却把所有的梯己都留给了她,可见是没有半分虚情假意的。 “老夫人见天的把她带在身边儿,手把手的教,又是请旨,又是赐婚,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去,可她呢,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别说见了小姐夫人们头都不敢抬,就是见了咱们这些丫头,也是小心翼翼,说个话都跟蚊子哼哼似的,没有一分土性,让人看着就有气!” 紫黛越说越气,抚了抚胸口,狠狠地呸了一口:“我呸,一个破落户,算什么东西。” 接着冷冷地一笑,“瞧着吧,她张狂不到哪去,如今老夫人已经不在了,云郡主又不待见她,连梧桐苑哪位现在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我倒要看看她这威风能摆到哪儿去!” 身后的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都不以为然,心里都道:“别管人家以前算不算东西,现在可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妻,又是先帝御赐的,除了云郡主,这后宅中就是第一人了,家里的小姐少爷都比不上,更别说她们这些人了。 受不受待见是人家的事儿,人家在这位置上坐一天,她们就得恭恭敬敬的,以前是不知道这位的脾气,今日看来,以后还是敬着点儿的好。 屋里祁嫣歪歪在美人靠上,绿萼坐在矮凳上拿着美人锤给她捶腿,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个紫黛是跟着老子娘一起被买进来的,老子是个老实人,只会喂牲口,在外院管骡马,他娘在厨房里打下手,因为做得一手好汤,偶尔能陪老夫人摸两把骨牌,才有了些体面,求着红绡姐姐把闺女送到了老夫人房里,刚进来的时候再姐姐面前跟哈巴狗一样,谁敢想今日竟如此张狂….我呸……..。” 绿萼朝外呸了一口,心里犹自替红绡不平,“红绡姐姐是老夫人从小养在身边儿的,跟老闺女差不多,连侯爷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她居然敢,也不怕烂了她的手………..。” 绿萼忿忿不平,红绡端着托盘儿走进来,上面放着青花的汤盅汤碗儿,仔细的盛了一碗递到祁嫣面前。 听到绿萼的话不悦的嗔了她一眼,“又胡说了,什么老闺女,没大没小的,我的命是老夫人救的,老夫人待我好,是老夫人心慈,以后万不可在胡说了,听见了吗?” 红绡郑重的看着绿萼,绿萼懂得这种神情,也忙郑重的点了点头。 三人正说着话儿,忽听得院子里紫黛呼天抢地的道:“苏妈妈,您可来了,你再不来奴婢就活不成了!”声音凄厉无比,仿佛有人要杀了她一样。 红绡眉头一皱,冲祁嫣一福身:“奴婢先出去看看。”说完退了几步转身出去。 绿萼脸上也带着几分不安,“来的竟然是苏妈妈!” 祁嫣喝了几口鸡汤,嗯,味道不错,放下汤碗顺口问道:“这苏妈妈在府里管什么的?” “是府里管大库房的,东西两院都归她管,她原是云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地位仅次于云郡主的奶娘周嬷嬷,后来指给了侯爷的贴身亲卫苏原,如今苏亲卫已经六品武官了,却依然效命,苏妈妈两头得脸,府里的少爷小姐们都得敬她三分………,”绿萼脸儿有些发白,显然真的有些怕这个苏妈妈。 祁嫣点了点头坐起来,顺着半开的窗子看出去,一个妇人在院内站住了脚,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仆妇。 这个妇人四十左右,外穿深蓝色长身对襟儿比甲,内衬浅蓝色中衣,头发简单整洁,除了一个压发,没有任何装饰,面容沉静,五官和善,却自有一股沉着的威严。 红绡已经上前见礼:“苏妈妈万安!”红绡侧着脸儿,特意把被打的那半边儿脸给苏妈妈看。 苏妈妈看着红绡肿起来的半边脸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儿,心里一阵不悦,这个紫黛真是个不省心的,在西院儿知春馆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居然在这个时候来惹绿芜院,真真是个没眼色的。 紫黛已经哭着爬过来,抱着苏妈妈的腿,把头扬的高高的,让苏妈妈看清自己脸上的伤痕。 “妈妈,妈妈…….救我,我不小心冲撞了少夫人,少夫人要打死我呢!” 紫黛哭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看着紫黛这个样子,苏妈妈眉头一皱,这下手可真够狠的,这少夫人她是知道的,这面泥一样的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火性。 苏妈妈看了看红绡,拔腿向前迈了几步,冲着屋里敛身一礼,含笑道:“少夫人,老奴给您请安了!” “谁呀?”屋里传出一道声音,懒洋洋的,仿佛是刚睡醒。 然后转出一道身影,白色的春衫有些不整,头发也已经放下,睡眼朦胧,还打着哈欠,本是粗俗无礼的,此女子却做得慵懒妩媚,勾人魂魄。 苏妈妈一愣,这少夫人怎么感觉不一样了,还是这人本就如此,只是她们见得少,不知道罢了。 苏妈妈忽的想起梧桐苑那位,这就说得通了,都是祁家的女儿,手段自然是不简单,这样一来许多事就说得通了,也就难怪老夫人生前被哄得团团转。 苏妈妈收敛心神恭敬的道:“少夫人,是老奴,老奴给您请安了。” “呦,这不是苏妈妈吗,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绿萼,快,看座上茶!祁嫣娇笑着张罗。 绿萼忙搬来一张椅子,一个绣墩,放在廊下的台阶上,红绡已经端上矮几和茶水。 绿萼扶祁嫣坐下,“苏妈妈快坐,”祁嫣笑语嫣然,又让了一遍。 苏妈妈告了坐,欠身坐在绣墩上。 “妈妈你这是…….?”祁嫣端起茶抿了一口,开门见山,明知故问。 苏妈妈也不想拖泥带水,逐指着紫黛回到:“这不是吗?都是这几个小蹄子惹的祸,西院二爷让丫鬟捎进来话儿,说是知春馆里的几个丫头冲撞了少夫人,在少夫人这领教训呢,托老奴来说个情儿,求少夫人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她们回去,二爷哪天亲自备谢礼过来赔罪…………!”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五章:闲言 “妈妈……..,”紫黛难以置信的看这苏妈妈,怎么会这样,领回去就完事了,自己的这顿打就白挨了,这让她以还有什么脸见人呐! “闭嘴,”苏妈妈看着紫黛厉声冷喝,心里气得一阵冷笑,这丫头好没眼色,难道还指望自己打少夫人的人一顿,替她讨回来不成。 心里厌烦,嘴上自然严厉:“你这小蹄子如今越发托大了,妈妈在这回少夫人的话儿,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再如此没有规矩,可就不是打一顿就了了的事儿。” “还不快过来给少夫人认个错,少夫人大人大量自然不会再难为你!”苏妈妈一边儿说一边儿用眼神儿警告。 紫黛一下子瘫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道。 “少夫人,奴婢错了,求少夫人看在二爷的面上绕过奴婢。”紫黛哭着说出这些话,死的心都有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主子就是主子,她再得脸,也越不过主子去。 祁嫣心里一阵冷笑,嘴上却笑着道:“二爷实在太客气了,都是一家子骨肉,说什么求不求呀,谢不谢的,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两个丫头没事儿斗个气儿,我这身子一直不爽利,难免心烦,罚她们跪一跪,也只是图个清静。” 苏妈妈一旁看着祁嫣的说话做派,真是越看越心惊,这滴水不漏的功夫,真真比梧桐苑那位还要厉害三分。 苏妈妈有些坐不住了,忙笑道:“我就说嘛,少夫人怎么会和她们这些小蹄子一般见识,那老奴就让人送她们出去了,二爷那里还不知道怎么不安起急呢!” 说着回身对那紫黛几人道:“还不过来谢过少夫人!”一边说一边再用眼神警告。 两个丫头连忙爬到紫黛身边,恭敬的道:“谢少夫人!”只有紫黛声如蚊呐。 苏妈妈看着心里有气,对着两个仆妇道:“快把她们送出去吧,没得在这让少夫人看着发烦!” 两个仆妇应了一声,上前扶起两个丫头,拽起紫黛,两个仆妇常年跟着苏妈妈,自然有这个眼色。 紫黛勉强地站起来,又坐了回去,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那两个丫头已经走到了门口,紫黛还坐在那哭,苏妈妈心里一阵发烦,指着紫黛对着两个仆妇喝道:“还不叉出去。” 两个仆妇刚要动手,祁嫣慢条斯理的开口了:“慢着。” 苏妈妈一愣,忙笑道:“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祁嫣掩嘴轻笑,“妈妈怎么糊涂了,那两个丫头是二爷的人,自然可以回去了,这紫黛可是我绿芜院的人,妈妈要把她叉哪儿去?” 苏妈妈真有些糊涂了,喃喃的重复了句:“紫黛是绿芜院的人?” “当然,”祁嫣一副妈妈你怎么忘了地表情,“这紫黛是老夫人留给我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呢,不然我怎么敢下重手罚她,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怎么可能打二爷的人,那不是落二爷的面子嘛,这种事儿我可是万万不敢做的!” 祁嫣说的诚惶诚恐,脸上一片笑语嫣然。 弄得苏妈妈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看着紫黛又有气,本想散手不管,可一想到她老子娘在自己面前还算孝敬,又有二爷那里,要知道这侯爷对这些子侄可是一视同仁的。 咬了咬牙笑着开口道:“这其中的原委老奴还真是不清楚,一直看着这紫黛在知春馆,还以为是老夫人给二爷的,事到如今少夫人也就不必和二爷争了,不过是个丫头,回头妈妈给你送几个好的来!” 祁嫣忙道:“妈妈说笑了,不过是个丫头,我怎么会和二爷去争,我这身子不好,人多了我也嫌闹,不然这紫黛拿只我绿芜院的月例,却干着知春馆的差事儿,我不早找您要说法儿去了不是!” “那这…..,少夫人的意思是?”苏妈妈是真有些跟不上趟儿了。 祁嫣左右看了一眼,红绡和绿萼向后退了几步,两个仆妇和丫头也连忙低下头,祁嫣才小声道:“有些闲言妈妈就真的没听到?” 说是小声,可是院子就这么大,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闲言?”苏妈妈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紫黛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哭都忘了。 祁嫣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才小声道:“今一早我站在院子里赏花,有两个仆妇在门口经过,隐隐约约听到她们说,西院二爷在家孝期间收了个通房,还是原来老夫人的人,实在是大大的不孝!” 苏妈妈心里一沉,果然是这事儿,这事儿在东西两院儿已经是明着的秘密,只是侯爷不在府里,郡主懒得管,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就当没有这回事儿。 心里明镜,嘴上却诧异地道:“会有这种事儿?” 祁嫣叹了口气道:“开始我也将信将疑,本来还想傍晚让红绡出去扫听扫听,可是紫黛这小蹄子居然自己送上门儿来,没等我问呢,红绡只说了一句话,她自己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先是甩了红绡一个耳刮子,说红绡一个头等大丫鬟没有那个脸面教她规矩,接着满口的自称奶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六章:杀人不见血 祁嫣看了紫黛一眼,冷笑一声接着道:“我把她叫过来问话,她明里暗里的说她已经是二爷的人,我这个少夫人都没有资格教训她,连让她跪一跪都不肯,我这才命绿萼下了重手!” 祁嫣又抿了一口茶道:“说实话,我也不信二爷会做出这种大不孝的事儿,可如今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就凭这紫黛狐媚魇道,飞扬跋扈的劲儿,是断不能让她再回知春馆了,二爷好性儿,纵着她,可外人不知道,假的也传成了真的,没得污了爷们儿和侯府的脸面,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闹不好侯爷都要被牵连的。” 祁嫣说的一脸凝重,心里却早已笑翻了,自己这几天的律法真是没白看。 苏妈妈听得一阵愣?,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祁嫣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去年就有一位二品大员因为这事儿受罚的,受罚是小,元平侯府可是丢不起这个脸哪,这事儿还是她疏忽了。 紫黛抬头看到苏妈妈这个样子,就知道祁嫣说的都是真的,可她不要离开知春馆,离开知春馆她这辈子就完了,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苏妈妈,少夫人,你们千万别信,别信那些嘴上长疔的碎嘴婆子胡说,”紫黛连滚带爬的爬上台阶,抱住苏妈妈的腿。 “妈妈,妈妈…,都是那些贱蹄子胡说,她们是眼皮子浅,见不得二爷对我好,瞎了心的编排我,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紫黛张着大嘴不顾形象的哭嚎,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苏妈妈厌烦的甩开她,已经不打算再为她说话了。 祁嫣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这事儿不管是真是假,你都不可能再回知春馆了,你也不用觉得冤屈,虽然散布留言的人固然可恨,可这也是你平时行为不检点,自己作的,你可承认?” 紫黛趴在地上哀哀地哭,心里后悔不已,恨自己为什么如此沉不住气,更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倒霉,再有三个月就是太后千秋,到时大赦天下,普天同庆,自己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姨奶奶,到时就可以永远跻身这泼天富贵中,紫黛哭得浑身痉挛。 祁嫣叹了口气道:“像你这样不检点,狐媚魇道的,本应该打发人牙子发卖了事,可是你老子娘还在府里,让你们骨肉分离也有违人伦,就让苏妈妈给你物色一个,拉出去配人吧!” 祁嫣毕竟心软,做不来那等买卖人口让人骨肉分离的事儿,紫黛这样的,配一个好的,也算有了归宿。 连苏妈妈都没想到祁嫣会这样安排,不禁对祁嫣生出了一丝新的看法。 可紫黛却并不领情,一听说要把她配人,撒泼打滚的哭嚎:“我不嫁人,死也不嫁人,我还要服侍二爷,还要服侍各位主子,我是老夫人的人,谁也不能随便把我配人,我不嫁,死都不嫁,我还没报答老夫人的恩情,我要留在府里一辈子服侍主子,死都不嫁人…!” 紫黛口中寻死觅活,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就是不想离开侯府,心里打定主意,就是不出去,看谁能把她怎么样。 苏妈妈和红绡摇头皱眉,这府里的下人真该管管了,这都要反营了。 祁嫣反而笑了,大声道:“好!既然你说不嫁人,要留在府里一辈子,服侍主子们一辈子,我就成全你,你不是说要报答老夫人的恩情吗,我也成全你,老夫人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姑娘,打今儿起,你就去园子里的庵堂服侍大姑娘吧,回头我把死契给大姑娘送去,这一辈子你就替老夫人好好的陪着大姑娘吧!” 祁嫣的话一落,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紫黛早已忘了哭,傻了一样看着祁嫣,两个丫头和两个仆妇都低着头,一动不敢动,心里暗道:“这少夫人真是好手段,简直是杀人不用刀啊,这大姑娘是大房的嫡长女,老夫人的长孙女儿,大房头三个都是儿子,到云郡主这也是儿子,然后才得了这么个孙女,老夫人疼的跟什么似的。 大房夫人又早早的去了,老夫人怜她幼年失母,自幼养在身边儿,情分自然更加不一般,后来嫁给了侯爷副将之子,也算是青梅竹马,可成亲后却发现身有隐疾,老夫人舍不得孙女在婆家受人白眼,做主接回来养在园里了的庵堂里。 让紫黛去一辈子服侍大姑娘,那不是要她老死在庵堂里吗?可这也只能怪她自己,自己偏要往那绝路上走。 紫黛回过神儿来,嚎啕大哭“…….我,我…..,我还不如死了,”说着起身便往旁边的柱子上撞。 绿萼眼明手快,在旁边用力一推,紫黛连滚带爬的滚下台阶,摔在院子里。 绿萼气的手指着紫黛骂道:“要死要滚出去死去,没得脏了我们少夫人的地方。” 苏妈妈在大宅院里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奴才,气的指着紫黛对那两个仆妇喝道:“你们还等什么,没听见少夫人说的吗,堵上嘴送庵堂里,交给于嬷嬷,先关起来饿上几天,再这么不要脸面,直接打发人牙子发卖了事。” 苏妈妈没等说完,两个仆妇已经过来,拽过紫黛自己的汗巾子堵住嘴,连拖带抱的拽了出去,那两个丫头也灰溜溜的跟了出去,连大气都不敢出。 紫黛这一闹,闹得苏妈妈心里乱糟糟的,勉强收敛心神对着祁嫣道:“时候也不早了,老奴也就告退了。” 说着起身要走,祁嫣忙道:“妈妈可是要去郡主那里?!” 苏妈妈心里一凛,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她的确是要到云郡主那里,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面前这位少夫人。 脸上却恭敬笑着道:“正是,少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祁嫣笑道:“妈妈可是个大忙人,我本不该劳动您,可是我这身子不争气,也不敢去给郡主请安,怕这一身的病气冲撞了郡主,所以还的劳烦妈妈替我向郡主讨个恩典!”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七章:香菱 祁嫣笑道:“妈妈可是个大忙人,我本不该劳动您,可是我这身子不争气,也不敢去给郡主请安,怕这一身的病气冲撞了郡主,所以还的劳烦妈妈替我向郡主讨个恩典!” 苏妈妈忙道:“哪敢说什么劳动,少夫人可是言重了,有什么事儿少夫人尽管吩咐!” 祁嫣收敛笑容叹了一口气道:“自从老夫人去了之后,我就一直病着,浑浑噩噩的,这一年来无论是父亲的生忌、死忌都不曾回去看看父亲,想想实在是大大的不孝,这些日子身子虽然好些了,心里却日日难安,食不安寝!” 说着祁嫣已经眼眶泛红垂下泪来,红绡和绿萼也跟着落泪,祁嫣低头用帕试了试眼角,哽咽接着道:“可叹我上下无兄弟,父亲又左右无子侄,我又身为女子,且已嫁进侯府,想我父亲坟前不知是怎样的荒凉凄清……每每想起这心里….。” 祁嫣说着掩面失声而哭。 祁嫣说的凄凉动情,苏妈妈也不禁落下几滴泪,这少夫人至孝她是知道的,老夫人活着的时候,无论生忌,、死忌,都要回去拜祭。 红绡和绿萼忙上前安慰,苏妈妈又安慰了几句,祁嫣才止住了哭,抬起头红着眼睛道:“更有当今圣上仁孝,前几日昭告天下曰,吾之子民,寒食上墓,清明祭祖,以正天下孝道,圣上如此仁德,我身为人女,再不行一番孝道,实在愧为人子,愧对列祖列宗,更是愧对当今圣上,这才斗胆厚颜请妈妈转陈郡主,允我回家扫墓祭祖,再到水月庵住两天,为老夫人和家父做几场法事,更可祝祷侯爷和世子早日平安归来。” 苏妈妈一愣,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本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对于已婚女子回家祭祖,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也没有明令允许,虽然民间也有这种行为,可侯府规矩森严,自然要另当别论。 可这位少夫人说的情恳意切,又有孝道和今上的圣旨开路,自己少不得要如实回禀,至于准不准就是主子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苏妈妈忙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早就听说少夫人纯孝,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少夫人也不必心焦,老奴一会儿回话的时候,一定代为转呈郡主,少夫人还且宽心等待。 “那就有劳妈妈了!”祁嫣面上一喜,站起来要施礼。 苏妈妈连忙拦住,“可是不敢,那老奴就告退了,有了信儿老奴再过来!” 祁嫣拉着苏妈妈的手,“那好,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就不虚留妈妈了,事成之后,再谢妈妈!” 苏妈妈连声说不敢,一边儿施礼退了几步。 祁嫣回身对红绡道:“你去送送苏妈妈。” 红绡福身应是,对着苏妈妈道:“妈妈这边儿请!” 苏妈妈又给祁嫣施了一礼,才跟着红绡出了绿芜院。 看着苏妈妈的背影,祁嫣无奈的吐了一口气,这个万恶的旧社会,自己想出趟门儿可真是不容易,自己搬出了孝道,最后把皇帝都搬出来了,费了这么一堆话,演了这么一场戏,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这种事事听命于人没有自由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听绿萼说,御赐的婚姻是不准休妻或和离的,那自己就只有想办法尽量活得自由,还要经济独立,培养自己的势力,这样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祁嫣可没有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穿越过来的。 而这一切她自己是办不到的,恐怕只有借助元平侯的力,等元平侯回来再想办法,而在这之前,她要做的就是好好了解这个朝代的一切。 ---------------------------------------------------------------------------------------------- 侯府东院,紫云园,三间轩丽的正房并四间抱厦,云郡主正在抱厦内见各院的管事娘子和妈妈。 苏妈妈由小丫头领着走过来,门口的大丫鬟看见了,连忙朝苏妈妈努了努嘴儿,苏妈妈笑着点了点头,明白这是让她等一会儿的意思,挥挥手让小丫头下去。 那个大丫鬟已经眼明手快的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廊下,又给苏妈妈倒了一盏茶。 这个大丫鬟是云郡主身边的头等大丫鬟,名唤香菱,老子娘都是云郡主的陪嫁,一个管着绣房,一个管着庄子,都是云郡主跟前儿得脸的人儿。 这香菱不禁乖巧温顺,善体察人心,更是生得圆润端庄,面如皎月,长眉杏眼,琼鼻檀口,虽无十分颜色,却胜在厚成儿,用老人的话儿就是一脸的福相儿。 已经快十九了,还没有配人,老子娘也不见着急,虽说这大宅院里的规矩,二十岁才配人,但凭她老子娘的脸面,求个恩典也不是不行,所以大家伙儿都在猜这是云郡主给世子留的人。 苏妈妈接过茶点了点头,这香菱看着才是个有福气的样儿,不骄不躁的,温温顺顺,让人见了打心眼里喜欢。 “今儿怎么这晚?往日这个时辰早完事儿了?”两人小声聊了一会儿,苏妈妈见还没完不禁问道。 若是平日这些话苏妈妈是不会问的,香菱也不会答,但今日苏妈妈实在心焦,香菱也看出来了,这苏妈妈在侯府是什么地位,这香菱又怎会不知道。 又给苏妈妈续了些茶小声道:“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刘妈妈还在里头…….。” 香菱只说了一句,点到为止,然后看了苏妈妈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苏妈妈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头午大厨房柳二家的的事儿苏妈妈自然听说了。 这刘妈妈是什么人,从小一起长大,苏妈妈更是知道,借着郡主给的几分体面,暗地里兴风作浪,从府中得了不少好处,下面的人也多有巴结。 云郡主也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与梧桐苑那位之间的斗法,还少不了这样一个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八章:暗示 老夫人活着的时候,这老刘家的还不敢明目张胆,这一年来愈发的无法无天了,只把有些院子弄得乌烟瘴气,下人没个下人样,主子没个主子样。 苏妈妈心里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儿,到时可不知要有多少人要倒霉呢。 苏妈妈正想着,门帘一挑,云郡主身边儿的另一个大丫鬟春菱并这刘妈妈走出来。 两人看见苏妈妈坐在廊下,春菱连忙上前见礼,刘妈妈看见苏妈妈一撇嘴儿,古怪的一笑,话也不说径自走了。 香菱和春菱只当没看见,这两位管事儿妈妈不对付她们都是知道的,从像她们都是大丫鬟的时候就开始斗,这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 “妈妈快进去吧,郡主还等着呢!”春菱上前道。 苏妈妈心里自然不舒服,却也不好当着这两个丫头的面表现出来,心里知道这刘妈妈不知道在里面又嘀咕了些什么,郡主又给她脸了,居然敢当着人的面落自己的脸面。 苏妈妈暗暗嘘了一口气,自己没必要和着小人一般见识,迟早有她后悔那天儿,想到这里站起身,抚了抚衣摆,拢了拢发髻,挑帘进去。 屋子里云郡主想是乏了,斜靠在香妃榻上,似睡非睡,一个小丫头子拿着美人锤一下一下的敲着。 苏妈妈也不敢开口,垂首安安静静的在下面站着。 “听说你这一下晌儿都在绿芜院?”云郡主突然开口,声音沉冷,隐有不悦。 这句话说的突然,又是这样的口气,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春菱和香菱垂首不敢说话,捶腿的小丫头更是吓得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但苏妈妈却丝毫不惊,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一如往常的回道“是。” “怎么说的?”半晌,云郡主面色稍霁,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苏妈妈暗暗松了口气,将下午绿芜院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 云郡主猛的坐了起来,把身边的周嬷嬷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 “她倒是好手段,居然把一个木头人调教的唱念做打样样精通,看来我还是小瞧她了!”云郡主冷笑,一字一句慢慢的道。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祁玉娘。 苏妈妈嘴角动了动,想说看那说话做派,一举一动,不像是谁教出来的,一举手一投足那样的行云流水,巧笑嫣然那样的信手拈来,却滴水不漏字字机锋,像是这个人原本就该如此。 可是苏妈妈知道今日时机不对,什么她都不能说,那个老刘家的不知在郡主跟前儿说了什么,否则郡主刚才不会当着人落她脸面。 自己如果这个时候说,只会惹得郡主更加猜忌。 苏妈妈心里叹了口气,云郡主一生顺畅,梧桐苑那位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云郡主闭着眼睛坐在那,面色难辨喜怒,屋子里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还有什么?!”好半晌云郡主睁开眼睛又道。 苏妈妈又把祁嫣要回家扫墓祭祖的请求说了,说的一板一眼,不带一丝自己的感情,应该说的却一字不落。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又是好半晌儿,云郡主突然道:“你去告诉她,我准了,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苏妈妈一愣,应了声是,见云郡主不再说话儿,周嬷嬷挥了挥手,躬身退了出去。 云郡主作势要下榻,香菱忙上前服侍穿上绣鞋,周嬷嬷扶着云郡主越过穿堂往主屋走,廊下已经点起了灯笼,映的人脸上明明暗暗。 周嬷嬷让香菱等人远远跟在后头,她自己扶着云郡主走在前面,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她都跟了您快三十年了,您何苦为了刘氏那个碎嘴的几句话当众落她脸面,她什么心性为人您还不清楚,她对您可比刘氏还要忠心!” 这个她自然是指苏妈妈。 “我当然清楚,也知道她的忠心,正因为清楚才要敲打敲打,她样样都在刘氏之上,只是太过心慈手软!” 周嬷嬷叹了口气,人无完人。 “既然如此,您让绿芜院那位回家扫墓祭祖,老奴隐约能猜出用意,可您又为什么让苏氏去张罗,让刘氏去岂不是更妥帖?” 云郡主回头看了周嬷嬷一眼,“嬷嬷真是老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纵着那个小贱蹄子,自然是等她自己犯错,最好是得意忘形之后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云郡主冷哼一声接着道:“等到时机成熟就算她不犯错,我也可以给她安个错,而这个错如果是苏氏揭发的,侯爷自然会深信不疑,我今日敲打苏氏,就是让她记住谁是他的主子,她是个精透了的,已经听明白了。” 周嬷嬷细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让刘氏去办也许真的会事半功倍,可是以刘氏的为人,侯爷未必会信,闹不好还会被梧桐院的那位倒打一耙,看来自己真是老了,等这事儿了了,自己也该回家养老了。 -------------------------------------------------------------------------------------------------------------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千垂下黄丝绦。 绿芜院。 院子里的迎春花儿依然开得热热闹闹,这两棵迎春花树树身高大,足有五六米,枝条繁盛茂密,这几日又正是开花最旺的花期,一条条,黄橙橙的,娇艳无比。 祁嫣坐在树下看这律法书,这是这几日她让红绡弄进来的,本朝最新编的律法。 红绡坐在她对面给祁嫣做春衫,绿萼自己在厨房忙活,这十几天祁嫣教她做了好多小吃,各种口味的蛋糕、酥饼子、大麻花儿、烤鸡烤鸭,前世每个假期都要出去勤工俭学,每样都学会了点皮毛,但也足够在这古代卖弄了。 祁嫣看着手里的书,心绪却根本不在上面,云郡主的反应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祁嫣一直以为祁嫣然的死是云郡主所为,可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九章:其心 以云郡主的身份地位想要让一个人消失有太多种手段,郡主对孤女,婆婆对儿媳,祁嫣然根本没有一分反抗的能力。 可根据红绡和绿萼的话来分析,云郡主是眼不见心不烦,任其自生自灭的,连正眼儿都懒得给她。 古代婆婆最常用来折磨儿媳妇儿的立规矩都没用过,虽然有可能是顾忌元平侯,但婆婆教训儿媳妇儿,偶尔立个规矩,罚个跪什么的还是说得过去的。 反常即为妖,云郡主的种种表现只能由一种解释,要么不出手,要么就置人于死地,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还有那日红绡回来后说,紫黛曾经警告过她,不要动老夫人库房里的银子和东西,什么人不让动?为什么不让动?已是昭然若揭,有人看着老夫人留给她的银子眼红了。 有看自己不顺眼的,有惦记自己钱的,祁嫣望天,自己要防的人可真是不少。 “少夫人,少夫人,尝尝这个大麻花儿。”绿萼端着盘子走过来,一张俏脸儿热得通红,双眼充满期待亮晶晶的看着祁嫣。 这是这几天绿萼最常说的话,最常见的表情,祁嫣红绡两人无奈失笑,红绡起身去沏茶,祁嫣拿起一段儿麻花儿放在嘴里。 不住点头:“比上次好,不太甜,又香又脆,有进步!”祁嫣鼓励她。 绿萼歪着头,有点儿小得意,“还有两只烤鸭子,一会儿就得,姐姐昨儿在姚嬷嬷哪要了几种扫墓用的花馍馍模子,一会儿多做些,扫墓祭祖的时候好用!” “好!”祁嫣笑着点头,这两个丫头真是个宝,一个活泼泼辣,一个稳重细心,任劳任怨,忠心耿耿。 绿萼又兴高采烈的钻进了厨房。 红绡给祁嫣淡了一盏茶,她看得出来这位少夫人不喜欢吃太甜的食物,可这段时间无论绿萼做得怎么样,少夫人都会笑着鼓励她。 祁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对着红绡道:“明儿是寒食节,一会儿鸭子烤好了,你装上一只鸭子,再装些糕点给姚嬷嬷送去,挑软的,别跳太甜的,看老人家咬不动不喜欢甜的。“ 老夫人留给她的人如今就剩姚嬷嬷和这两个丫头了,她不能亏待了她们。 红绡抿嘴一笑:“少夫人有所不知,姚嬷嬷牙口好着呢,就那大麻花儿,她一准儿爱吃!” 祁嫣也笑,“那最好,牙口好身体才能好!” 红绡坐下拿起衣服继续道:“可不,奴婢昨儿去正赶上嬷嬷在吃饭,比我吃的还多呢!老话说老饭粒老饭力,身体能不好吗?” “哦,还有…….,”红绡顿了一会儿想到什么接着道:“奴婢昨儿碰到大姑娘身边的于嬷嬷了,于嬷嬷说紫黛饿了几天,现如今安分多了,让您放心!” 祁嫣点头,这于嬷嬷和姚嬷嬷一样,也是老夫人身边儿最近的人,老夫人去了之后,把两个跟了她一辈子的的人,一个给了她,一个给了最放心不下的孙女。 俗话说,人老成精,紫黛在于嬷嬷手里,她自然放心。 翌日卯正,苏妈妈就过来了,绿萼服侍祁嫣在内室更衣。 红绡连忙迎上去扶着苏妈妈手往屋里让,“妈妈起的可早,可用过了?!” “用过了,用过了,少夫人可准备妥当了,扫墓去晚了可是不好!”苏妈妈笑吟吟的道。 “好了,可是让妈妈费心了!”未等红绡开口,祁嫣走了出来。 苏妈妈一愣,几日未见,这少夫人好像又添了几分颜色,银白短褙子,内衬月白色群儿,头上只插了根玉簪,一张脸儿素颜朝天,苏妈妈想起一句话。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回过神儿来,祁嫣已经带好了轻纱帏帽,四人一起出了绿芜院,一路上丫鬟婆子正在干早活,看着这位少夫人过去,连活都不干了,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要知道这侯府这些天谁的话题最多,当然就是这位少夫人了。 过了垂花门,二门的管事李福领着两个小厮在那儿候着,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锦箱华盖,十分华丽,一辆是青布蓝底,两个粗手大脚的仆妇站在车边儿。 祁嫣看了看一直躬着身的李福,身形偏瘦,一把山羊胡,一身蓝衣大褂,一脸恭敬,是看着恭敬吧,阳奉阴违。 红绡通透,附在祁嫣耳边只说了几个字:“大厨房,李妈妈!”那日之后,柳二家的送来了二百六十两银子,李妈妈被罚了半年例银。 祁嫣自然知道,却不欲多加纠缠,她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都换成青布的吧。”祁嫣状似漫不经心。 “这……..,”李福迟疑了下,“这不合规矩,少夫人出行应该是这个规制。”李福恭恭敬敬的道。 祁嫣心里冷笑,规制?!她真不知道她这个少夫人衣食住行哪一点符合规制,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糊涂!”祁嫣的声音骤冷,“是规矩重要,还是侯爷和世子的清誉重要,阖府尚在老夫人孝中,我这又是去扫墓祭祖,你安排这样一架华丽的马车,是怕那些御史言官找不着理由来诟病侯爷和世子吗?!”祁嫣厉声问道。 李福没想到这位少夫人有如此气势,吓得一愣,“是老奴糊涂了,老奴这就去换!”李福叠声道,一回首,两个小厮飞快地跑进去又赶出一辆青布马车。 红绡拿过矮凳扶祁嫣上车,祁嫣回头看向李福,李福一躬身。 祁嫣也不说话,李福只得躬着,半晌祁嫣才冷冷的道:“一时糊涂也就罢了,若是其他,其心可诛也!” 苏妈妈看了看李福,这些人为了自己,为了讨紫云园欢心,真是什么都敢做,也不顾忌侯附的脸面,愚蠢! 祁嫣带着红绡绿萼坐一辆,苏妈妈带着两个仆妇坐一辆,缓缓出了侯府。 马车沓沓而行,出了侯府一路向东,元平侯府就在上京城东双福大街,出东城门再往东就是骊山,祁昀的骨灰就埋在骊山旁的一个小山腰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章:扫墓 万树山中杏,新开一夜风。 此时正是仲春好时节,路边柳枝泛绿,山中杏李飘香,耳边儿溪水潺潺,祁嫣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奴婢从来不知道出门坐个车也这么多说道儿。”绿萼调皮的吐吐舌头。 红绡素指点上她的额头,笑道:“说你不长心你还不承认。” 绿萼不服气的嘟嘴,祁嫣却突然道:“绿萼以后不要随便出绿芜院,外面的一切事宜都交给红绡。” 祁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两人一愣,红绡通透,郑重的点了点头,绿萼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 祁嫣静静看着她,绿萼缩了缩脖子,很小声却认认真真的道:“奴婢知道了!”绿萼有些莫名的害怕,少夫人从来没有这样严肃的交待她一件事儿,少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祁嫣不再说话,知道怕就好,绿萼单纯冲动,很容易被人激怒犯错,就怕有些人动不了她,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她要尽量防患于未然。 一路无话,出城后走了将近大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少夫人,到了。”苏妈妈的声音。 祁嫣戴好帏帽,红绡和绿萼扶着她下车,虽然戴着帷帽,泥土的沁香和花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抬头眺望远山,寒山染新绿,春日映花红,一片大好春光。 两个婆子提着东西,红绡扶着祁嫣,绿萼在前面带路,众人徐徐而上,两边树木稀疏,不远处也有人在扫墓。 走了大约百米,前面看见一冢,一座青石碑,简单庄重,却不见凄凉,冢上不见杂草,碑前摆着各色祭品。 “又有人来过了,”绿萼回头看着祁嫣,“每年都有人比咱们早来,却无缘得见不知道是谁。 红绡接过仆妇手里的东西,把原先的祭品往一旁挪了挪,一边儿摆一边儿声音细细的道:“老夫人活着的时候说过,当年亲家老爷妙手回春,治病救人从不论贵贱,救人无数,总有那么几个有心的,还记挂着来看看!” 祁嫣上前用帕子擦了擦墓碑上几不可见的灰尘,退后几步,拿着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这个躺在里面的人无论从任何方面都值得她尊敬。 拜完后祁嫣不经意抬头,看到一个天青色身影站在树后,再想细看已经不见踪影。 “少夫人的身份不宜在外久留,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苏妈妈恭敬的道。 “好!”祁嫣点头,这个苏妈妈有点意思。 众人坐上马车,上山快下山更快,祁家老宅离元平侯府不算太远,都在城东,过了住满达官显贵的双福大街,再穿过八宝胡同,再过顺天府衙门,隔两条街就到了。 苏妈妈早已派人来通知过了,祁家现在只剩下老管事福叔和他老伴儿福婶儿还有一个腿有残疾的儿子。 早已经早早的等在大门外,一下车绿萼就先蹦蹦跳跳的跑过去,“福叔,福婶儿,小福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如同刚出笼的小鸟。 祁嫣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座宅子,两街交汇处,地点极佳,后面一套三进的院子,临街一排铺面,房子虽然有些老旧,但古香古色很有特点,而且看样子也很结实。 “请姑奶奶的安…!”福叔、福婶儿、小福子跪在地上磕头,福叔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身形偏瘦,一脸皱纹颇显老态,看着要比福婶儿老二十岁左右,但精神烁烁,是一个很精神很让人有亲切感的小老头,看来福叔很激动,眼眶都有些发红,福婶儿笑呵呵的站在一旁,小福子安安静静的,有点儿腼腆。 “都起来吧,咱们进去说话儿。”祁嫣上前拉起福叔福婶儿往里走,这个老人见到她是真心高兴。 进了二门儿,苏妈妈上前告辞:“少夫人,老奴就不进去了,还要回去准备侯府祭祖的三牲祭礼送回去,再去水月庵,和主持商量一下明天的法事,明儿一早老奴再来接您!” “好,那一切就有劳妈妈了!”祁嫣也不挽留,让福婶儿送她们到门外。 福叔和小福子是外男,不好在跟前侍候,也留在了二门儿外,幸好绿萼熟门熟路, 祁嫣打量着整个院子的格局,院子不大,三间正房两间抱厦,东西厢房各五间,整个院子安静整洁,二门外还有一溜厢房,福叔一家人就住在那里。 祁嫣正看着,福婶儿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福妈妈,我饿了!”绿萼第一个冲过去撒娇,像跟自己母亲一样,看样子很熟识。 福妈妈笑着点她额头,“就知道你嘴馋,早就给你备下了。” 回身对着祁嫣道:““姑娘也要不要用点儿寒食粥,今儿不准动火,要不然妈妈一准儿给你们准备一大桌子的好吃得!” 福婶儿长的干干净净,要比福叔年轻很多,一张脸儿圆圆白白,未语先笑,说话爽快,让人很容易亲近,为人也通透,知道人前叫什么,人后叫什么。 “我还不饿,妈妈就别忙了,我想先去父亲房里看看。”祁嫣淡笑着道,这里跟元平侯府气氛不一样,这里有家的感觉,祁嫣喜欢。 “好..好….,”福婶儿叠声答应,走在前面推开正房的房门,绿萼拉着红绡去了厨房。 福婶儿无奈的笑道:“这个馋丫头……!” 祁嫣抬步入内,屋内虽然很清冷,但整洁干静,连一点儿霉味儿都没有,可以看得出来是经常打扫通风的。 福婶儿走过来撩起隔间的帘子,一边儿嘴里絮絮叨叨的道:“前些日子一直下雨,老奴怕书返潮,这两日天气好,都拿出来晒过了,这可是老爷拿命换回来的,可不敢马虎……!” 祁嫣看着一屋子的书,心里有些吃惊,自己那两箱子只说能是小巫见大巫了,看了一圈儿,随手翻了翻,心里更加震撼,医书,古籍,孤本,地理,应有尽有。 祁嫣咂舌,这一屋子的可比老夫人留给她的金银财宝值钱多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一章 福婶儿从书架后搬出一个大箱子,“老爷从海外带回来的东西都在这,以前都是阿忠收着,阿忠去了之后,老奴就把这些东西和书放在一块儿…..。” 海外的东西!祁嫣好奇的走过去打开箱子,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千里眼、放大镜、万花筒,琳琅满目,虽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新奇新颖,都是这个年代少有的玩意儿。 “这是什么?”祁嫣好奇的拿起两个椭圆形,如拇指大小的小球,一黑一灰白,沉甸甸的,两个小球瞬间站在一起,祁嫣恍然大悟。 “磁铁,这个年代就有磁铁了吗?”祁嫣喃喃低语,她记得磁石最早是在西汉发现的,指南针里就有磁石的作用,至于磁铁是什么年代提炼出来的,她真的记不清了。 “大姑娘,你说什么?”福婶儿回身去取东西,没听清祁嫣说什么,忙问。 “没什么,”祁嫣伸出手,“这两个小东西挺好玩的,我拿走了。” “拿走吧,拿走吧,听阿忠说,这本来就都是老爷给你带回来哄你开心的……!” 两认正说着话儿,红绡走了进来,“少夫人歇个午觉吧,不然下午没精神,再说,明天还有一天呢!!” “好,”祁嫣从善如流,还真有些乏了,这古代养尊处优的小体格,是真没法和自己以前的体质比。 来到东厢房,绿萼已经铺好了**,红绡服侍祁嫣脱了外面的褙子,**躺好,然后退到隔间。 祁嫣躺在**上却睡不着,老夫人留给她的东西钱财虽然不少,可那些都是死钱儿,花一分少一分,能出活钱的两个庄子如今都是郑伦管着,从老夫人去了之后,那家伙就没往出拿一分钱。 就是元平侯回来,祁嫣也不好意思要回来呀,那毕竟是人家亲奶奶的东西好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在哪个年代想要活得好,都得有钱,祁嫣翻来覆去的想,解剖破案她拿手,这赚钱祁嫣表示很无力。 虽然她有一身医术,可这个年代,她的身份想要靠行医赚钱,恐怕行不通。 祁嫣看着**定,越想越是烦躁,一份睡意都没有了。 “走”祁嫣猛的坐了起来,“咱们出去逛逛。”说着已经穿鞋下地,脚下生风的走了出去。 “好!”绿萼第一个反应过来,拿起帏帽跟着跑了出去, 红绡倒是让两个人唬了一跳,这少夫人怎么越来越不一样了,摇摇头赶紧跟上。 一出垂花门福叔一家就迎了上来,“大姑娘这是要去哪儿?”福婶儿开口问道。 祁嫣怕他们拦着,脚下不停含糊的道:“到前面儿看看。”说着人已经顺着穿堂往前面的铺面去了,红绡绿萼跟在身后。 红绡摆摆手,示意福婶儿不用担心。 福婶儿哪放心的下“快,快跟上去,不能让大姑娘一个人儿出去”福婶儿一叠声的催促福叔父子。 福叔和小福子连忙跟上,祁嫣越过穿堂,穿过铺面,站在台阶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一丝茫然,这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社会,这里没有汽车,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生存。 “少夫人,你怎么了?”不知是谁的声音。 祁嫣回头,四张不一样的脸却是一个表情,充满关心地看着她。 祁嫣突然一下子豁然开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失去了原来的生活,却换来了这些关心她的人,谁又能说不值得。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以前是什么样?”祁嫣站在台阶上看着一溜的铺面,祁家的铺面跟古代普通的铺面不同,肃穆轩昂,上面的匾额都是先帝御笔亲题的,宏伟大气,让人肃然起敬,真不知这里以前是怎样的辉煌。 “要说起以前哪….!”福叔第一个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一脸怀念,“老太爷活着的时候虽然已经大不如前,可百草堂在京城那也是数的上数的,老爷接管后,百草堂又正经兴旺一阵子,可惜老爷志不在此,” 福叔看着那匾额,“如今老爷又不在了,恐怕这百草堂再也…………..!”福叔说不下去了。 回头看着祁嫣也愣愣的看着匾额,不知在想什么,又怕祁嫣心里难受,忙打嘴道:“我跟大姑娘说这个干嘛,大姑娘是个有福的,嫁进了侯府,就不用想这些了,当年老姑奶奶从小耳濡目染倒也学了些医术,不也是嫁进了侯府享福去了,女人嫁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 福叔的语气有些奇怪,哪里奇怪祁嫣又说不上来,未等细想,福叔已经把她让进旁边的屋里。 屋子虽然好久没用过了,但是依然干净整洁,两边儿一溜椅子小几,尽头是一张木雕条案,两边各方了一把椅子,应该是以前接待客人的地方。 福叔把祁嫣让到上手坐下,小福子已经端来春酒和一盘糕饼,寒食节不准生火,不能喝热茶,又不能喝冷水,多以春酒代水。 看着小福子一瘸一拐的过来,祁嫣皱眉问道:“小福子的腿是怎么伤的,怎么会落下残疾呢?” 小福子以为祁嫣讨厌他,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着福叔。 福叔到没有那么想,却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儿子本就寡言少语,落下这个残疾后,就更不爱说话了。 “前年给人打短工时木头砸的,本来看着也不算严重,没想到却落下个残疾。”福叔低叹着道。 打短工,祁嫣有一瞬间愣然,不解的看着福叔,他们是祁家的家仆,怎么还去给别人打短工。 福叔连忙道:“你是和老姑奶奶都说过,把这铺面租出去,租金就算我们三口的例银,可老奴舍不得把这么好的房子给人糟蹋,老奴还干的动….。” 看着眼前的福叔,祁嫣眼眶有些发热,起身拉着小福子,把他推坐在椅子上,“把裤子挽起来,我给你看看!” 小福子开始被祁嫣吓住了,没反应过来,听祁嫣要给她看伤吓得猛的弹起来,连连摆手,话都说不利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二章:断骨重接 小福子开始被祁嫣吓住了,没反应过来,听祁嫣要给她看伤吓得猛的弹起来,连连摆手,话都说不利索。 福叔也忙站起来,“大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可使不得…….。”他门外男在跟前伺候已属不妥,哪能再让大姑娘给看病。 “红绡绿萼….!”祁嫣沉声道。 绿萼走过来把小福子摁倒椅子上,动手帮他挽起裤腿儿,抬起来放在小几上“你就让少夫人看看吧,少夫人可厉害了,说不定真有办法治好你的腿疾呢!” 祁嫣现在在绿萼眼里无所不能,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红绡也拉住福叔,“您就让少夫人看看吧,否则她心里难安………….,”红绡红着眼眶道,连她听着都心里一热,更何况少夫人。 祁嫣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细看,小腿已经有些变形,伤在脚踝上方,小腿下方,不是关节,按理说不应该落下残疾,更不应该变形,祁嫣伸手捏了捏,心里一怒,这是哪个庸医接的,明显有些错位,这是小福子体质好,否则就不是落下残疾的事儿了。 祁嫣不动声色的抬起头,看着福叔道:“小福子的腿是在哪治的,那个郎中治的?” “就是咱们斜对面儿的同春堂,我舍出老脸求同春堂掌柜的,他才派来个徒弟,我也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伤,却没想到变成这样…..。”福叔一脸后悔。 “小福子变成这样后你找过同春堂吗?”祁嫣接着问,她一定要问清楚,这事儿是真的失误,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老奴找过,小福子变成这样,老奴怎能不去找,可是他们竟把老奴打了出来,同春堂的掌柜的赵春还说,伤口里有碎骨,必然会落下残疾,老奴当然不信,也找别的郎中看过,可却都没有个说法,有的跟赵春说的一样,有的支支吾吾,老奴只恨自己,在祁家呆了一辈子,只对草药了解一二,对外伤一窍不通,不能自医….。” 提起此事,福叔很是气愤,恨得捶胸顿足,唯一的儿子,又是老来得子,如今变成瘸子,任谁都无法心平气和。 祁嫣已经猜出了大概,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想的这样,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找回来,欠人的总是要还的,可心里却有些意难平,什么时候都有这种只顾自己痛快不顾病患苦痛的人渣败类。 祁嫣在心里骂了几句,心情平复了些,对着福叔道:“我回去想想办法,也许可以断骨重接!” 祁嫣不敢把话说死,在现代这只是个小手术,可这里医疗技术落后,不稳定因素太多,她要好好整理一个方案。 福叔和小福子都难以置信的看着祁嫣,福叔颤抖着问道:“大姑娘的意思是,小福子的腿还有可能治好?” 看着福叔和小福子充满期待的眼神,祁嫣陡的觉得信心倍增,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祁嫣点点头,“应该可以,我随父亲游历海外的时候见过这种例子,父亲也曾治好过一个这样的病人,应该还有医案在,我回去找找看看,再做决定!” “一定能行,一定能行,老爷若是治好过,就一定能行!”福叔激动地语无伦次叠声道。 小福子也一脸激动,难得的露出笑容,憨厚的少年,腼腆又可爱,红绡和绿萼也都跟着笑了。 就这这个时侯大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屋里气氛。 “街上怎么了?!”绿萼第一个要跑出去,红绡一把拉住她,“不准随便出去!” “我就在门口看看,”绿萼撒娇的摇了摇红绡的胳膊,趁着红绡一分神,一溜烟的跑到门口。 红绡无奈的摇头,也跟着祁嫣身后走了过去,福叔和小福子也跟在后面。 站在百草堂大门口,居高临下,正好看得真切。 百草堂对面是一个二层小楼,两层廊檐上挂着一溜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一个酒字,一看就是一个酒楼,祁嫣一抬眼,果然上面挂着一个木匾“天香酒楼”。 此时天香酒楼门口和大街上已经站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把一个原本还算宽敞的元宝街堵得水泄不通。 “……….退后退后,都退后,离远点……..都退后!”天香楼里冲出一班衙役,身着红色官衣儿,凶神恶煞的拿着未出鞘的刀推搡门口的人群,让他们往后退。 门口的人群一下子退后了好几米,后面的人群也只能跟着后退,刚才还站在街上,此时已经站在百草堂大门口的台阶上了。 “……..吴大哥,怎么了这是,天香楼里出什么大事了…..?”一个挑炊饼担子的瘦子问身边儿的胖子。 祁嫣失笑,和着这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就往前凑得那么起劲儿,也不怕把炊饼都扣在地上。 “…….出什么大事儿了!出人命了!我的乖乖,大白天就敢杀人……..!”胖子一咧嘴,压低了声音道,好像生怕杀人凶手听到似的。 “………出人命了,冯大胆杀人啦,把谁杀了,不会是他老婆哪个相好的吧!”瘦子一听出人命了,更来了精神,险些跳起来。 “…….不是冯大胆儿杀人了,是冯大胆让别人杀了……….!”胖子白了他一眼。 “……….冯大胆让别人杀了?!”瘦子吃了一惊,谁能有那么大胆,随后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捅了捅身边儿的胖子。 笑嘻嘻的道:“准时他那个**老婆惹得祸事,俗话说丑妻近地家中宝,色字头上一把刀,五十多岁的老鳏夫,娶了那么一个妖妖娆娆的小娘子,打眼儿一看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都不知给她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如今把命都搭里喽!” 瘦子幸灾乐祸,一想到那个又老又丑的冯大胆娶了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他就不服气,恐怕这条街上很多男人都有他这种想法。 “这冯大胆是什么人呐,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啊?”绿萼一向是好奇宝宝,此时又害怕又好奇,缩在红绡身后探出个脑袋问一旁的福叔。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三章:命案 “这冯大胆是什么人呐,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啊?”绿萼一向是好奇宝宝,此时又害怕又好奇,缩在红绡身后探出个脑袋问一旁的福叔。 福叔此时正一脸唏嘘,“这冯大胆算是个好人,为人仗义,街坊四邻有事儿他都帮忙,小福子出事儿前他就帮了不少忙,就是脾气火爆了些,他的那个小娘子虽然有些风言风语,可也没人真抓住什么,酒楼吗,抛头露面,就不是女人家该待得地儿!” 福叔先感叹了一番接着道:“这冯大胆是外来户,盘下这酒楼也有两三年了,具体底细还真不知道,可老奴总觉得这冯大胆不像个开酒楼的,要不是他那个小娘子长袖善舞,这酒楼早就黄了。 福叔正说着,街上的人群突然炸开了锅,“……..出来了,出来了…….快看,那小娘们让官差押出来了!”人群闹哄哄的嗡嗡。 两个衙役开路,后面的两个衙役中间押着个女子,二十岁左右,身着红底金菊花刺绣褙子,内衬同色里衣,头发乌黑挽在脑后,用只银簪固定,半包着一块红色方巾,精干利落,生的一张瓜子儿脸,下巴略圆了一些,长眉凤眼,左眉角一颗红痣,容貌十分艳丽,却不显风尘俗气,反而有一份张扬的豪爽之气,十分耐看。 女子神情愣愣,隐有悲戚,看不出其它。 后面两个衙役用门板抬着一具尸体,用布盖着,看不清面容。 在后面两个衙役拖着一个眉清目秀少年,大约十六七岁,一身青衣短打,一看就是个小伙计。 “………….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啊,我没杀人………..。”小伙计瘫在地上,任两个衙役拖行,眼神涣散,涕泪横流,只知道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一句话。 跟在最后的是一个捕快班头和一个锦衣男子,锦衣男子上前踹了那个小伙计一脚。 吐了一口道:“………呸………..,还敢说没杀人,爷亲眼看见的,还敢抵赖,一会上了堂打你几十大板,你就老实了……….!” 锦衣男子二十五六岁,走路左摇右晃,鹅行鸭步,脸色浮白,一看就是一个**声色的纨绔子弟。 “……….走哇,走哇……,咱们都跟去府衙看看,听听这个小**是怎么**这个小**谋害亲夫的…..。”锦衣男子吆喝着众人,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 这种热闹谁能放过,人群熙熙攘攘的跟在了后面。 “走,咱们也跟过去看看!”祁嫣突然开口,率先走出百草堂,跟在人群后面,绿萼第一个跟了出去。 福叔本想拦着,可他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毕竟邻居一场,人家还帮过他,一怕大腿,赶紧跟上。 红绡是一万个不赞同,本以为福叔会拦着,见福叔跟了出去,也只得跟了出去,回头对小福子道:“去告诉福妈妈一声,免得她担心。” 小福子应了一声往后去暂且不提。 且说这边儿,绿萼还算机灵,红绡追上去的时候,绿萼已经给祁嫣戴上了帏帽,红绡暗暗松了口气,少夫人要是被人认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顺天府衙离元宝街不远,过两条街就到了,祁嫣几人到的时候,府衙门外已经站满了人。 福叔在前面开路,红绡和绿萼两个丫头穿着不俗,一看就是大宅门儿里得脸的丫头,看热闹的人自然不敢惹,很容易就挤到了前面。 公堂上三人并排跪着,祁嫣站在侧面,那女子和小二低着头,祁嫣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倒是那个锦衣男子跪在那,抬着头说的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今日寒食节,家里不能生火,小人就约了几个人到天香楼,点了些酱肉冷拼,喝了一半儿小人尿急去茅房,迷迷糊糊的走错了路进了厨房,正看见那小贼行凶的一幕,我的乖乖,一刀下去,血喷的满地都是,小人拔腿就跑,出门正好看见李捕头………..!” “他是个什么人?”祁嫣问身边的福叔。 “他叫赵显,咱们这条街上有名纨绔子弟,同春堂掌柜的赵春嫡兄的儿子,赵家靠着裙带关系在内务府谋了个差事,给太医院采购药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平日里游手好闲招猫逗狗,无恶不作!”福叔忿忿不平的道。 祁嫣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时赵显已经说完了,顺天府尹贺延早已经听得不耐烦了,这么一个案情简单的小案子,这赵显???锣滤盗苏饷匆淮蠖眩?墒且幌氲秸韵缘哪歉雒梅颍?植坏貌惶?氯ィ??米约喝遣黄鹑思夷兀?p>  自己这个顺天府尹正四品说起来官儿是不小,可这京城王公贵族遍地都是,他这个小小的四品官儿算个屁呀,哪个他也得罪不起呀! 天下的官儿,他这个顺天府尹最不好当,幸亏他聪明,才能当的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王小宝,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说?!”贺延一拍惊堂木,看着堂下店小二喝道。 王小宝吓得一哆嗦抬起头哭道:“大人,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小人进去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倒在地上了,小人过去是想把他扶起来,再去叫郎中,赵公子正好进来,非说掌柜的是小人所害,小人和掌柜的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害他,街坊四邻的婶子大妈都知道,小人和掌柜的非但无冤无仇,掌柜的更是有恩与小人,小人家有病母,全靠掌柜的经常接济,才能活到现在,小人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掌柜的呢?大人明察呀………..!!!” 王小宝喊得嗓子都哑了,跪在地上碰碰磕头,没几下额头就磕出了血。 人群开始变得静悄悄的,看着王小宝这个样子,终于有个街坊婶子于心不忍开口道:“大人,这孩子没撒谎,这事儿我们都知道,这事儿真的有什么蹊跷也说不准的事儿!” 话音一落,人群开始沸腾,七嘴八舌的都为王小宝作证求情,其实这些人都是看着王小宝长大的,谁也不相信他会杀人,刚开始不说话,是因为谁也不想惹上这人命官司。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四章:屈打成招 一看有人开口作证,也都纷纷站出来。 “…..住口,住口…….,”没等贺延开口,赵显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对着人群喝道:“他没撒谎,他没撒谎就是本少爷撒谎了?! 人群里顿时没了声音,在元宝街谁也不敢惹这个霸王。 赵显一阵得意,狠狠地看了人群里几个妇人一眼,回头对着贺延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冯大胆和林七娘老夫少妻,您再看看这林七娘,她能耐的住寂寞,这元宝街谁不知道这个娘们浪的跟什么似的,这小伙计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我就不信他们两个没一腿,一定是这对小奸*夫淫妇事情败落了,这才下了杀手……….!”* 人群里有个妇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扬声道:“…….做人嘴下留德,这小宝还只是个孩子…….!” “………哈哈……孩子,搂在怀里喂奶的孩子吧!”赵显的狐朋狗友在一旁哄到。 人群里有人跟着哄笑,有人敢怒不敢言,几个妇人红着脸瞪了他们一眼,咒了一句,推开人群走了出去。 那几个纨绔子弟哄笑的更厉害,赵显更加得意。 贺延心里有气,却不敢朝赵显等人发,一拍惊堂木,满意地看到众人有所收敛,才对着王小宝道:“王小宝,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说?!” 王小宝此时彻底吓傻了,只知道哭着说冤枉,再也说不出其他,林七娘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人,这还有什么可问的,你就快结案吧!”赵显有些不耐烦的道。 看着林七娘窈窕的背影,笑的淫*邪猥*琐,把这小娘们送进牢房,再花点钱想办法把她弄出来,到时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玩儿死她,看她还怎么傲。 贺延怎么会看不出赵显的心思,虽然这赵显目中无人惹人生厌,可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上面,自己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贺延看了一眼下首的师爷,师爷抖了抖袍袖慢慢的站起来,拿着一张纸摇头晃脑朗声道:“兹有案犯王小宝杀害冯大胆一案,人证物证俱全,不容狡赖,收监交与刑部,择日在菜市口问斩!同犯林七娘,暂时收监,择日再审” 然后将那张纸递给李捕头道:“拿下去让他们画押………!” 李捕头接过纸来到王小宝跟前小声道:“画吧,不然还有苦头吃呢,求个痛快!!!” 李捕头也经常去天香楼吃酒,和王小宝冯大胆等人也算熟识,虽然他也不相信小鸡似的王小宝能把五大三粗的冯大胆杀了,可这也不是他说的算的,只能让他少受些罪。 王小宝虽然已经不知道如何辩解,可双手依然握得死死的,死都不肯画押。 贺延看着有气,厉声道:“案犯王小宝冥顽不灵,拒不招认,大刑伺候…….!” 赵显上蹿下跳在一旁架火,“对…………打,狠狠的打,看他还招不招………!” 李捕头看了两边衙役一眼,心里无奈的摇摇头,就这小体格,几板子下去,人就废了。 衙役不管那些,早已经司空见惯,走过去把王小宝架到一旁就要打。 “且慢…….,”一个清清冷冷的女音响起,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坚定。 祁嫣迈步走上公堂,她这趟还真没白来,总算见识了古代公堂的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还有屈打成招。 祁嫣一上来,堂上堂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都不明白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红绡和绿萼还有福叔根本没想到祁嫣会这么做,现在再想要拦着已经晚了,只能站在那干着急。 赵显刚想发火,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要坏他好事,回头一看是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虽然看不见脸,可就这小身段,赵显顿时觉得半拉身子一酥,忘记要说什么了。 贺延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他这个大堂上,还真是谁想说话就说话,谁想上来玩玩谁就上来玩玩,正想发作,可一看祁嫣穿着气质不俗,身边的那两个丫鬟也不像普通宅门里的,比一般家小姐还要体面,这说不准是哪家大宅门里的受**的小妾出来看个热闹,不懂规矩。 他还是不要过于苛责,闹不好就得罪了哪路神仙。 想到这里贺延又清了清嗓子,板着脸沉声道:“小女子要看热闹站回堂下,本官念你你是一个女子,就不治你咆哮公堂之罪了,还不快些站回去。” 可是祁嫣不退反进,又向前迈了几大步,郎声道:“小女子并非想扰乱公堂,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人!” 贺延一愣,他本想着小小一个女子,吓她几句,恩威并施的唬他一唬,她就自个下去了,说不准回去还能念他个好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子不退反进,也不施礼,说话又不卑不亢,难道他猜错了,这女子不是哪家的小妾,而是哪个侯府公卿家的小姐,出来踏青正好赶上了这场热闹,贺延这会心里更没底了。 可是心里又有气,逐板着脸道:“如若和本案相关,有事自然当问,本官也自当解答,如若无关,本官一定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 祁嫣微微抬头:“这个自然,”顿了一下故意提高声音道:“小女子想请教大人,仵作尚未验尸,死因尚无定论,大人何以确定这王小宝就是凶犯?!” 堂下瞬间一片哗然,贺延被问得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真的还没让仵作上堂验过,这都要怪赵显这个混蛋,一上来就说个不停,害他把这事儿都忘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样自圆其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五章:验尸 赵显这功夫早已经回过神儿来了,才想明白这个小美人是来搅局的,刚才酥的那半拉身子马上有了知觉,一下子跳起来道:“一刀毙命,本少爷亲眼看见的,那伤口和凶器他们这些人可都看到了,”赵显指着一班衙役,“还有什么可验的……….。” 衙役们连连点头,贺延松了口气,“堂下女子可听清了,还不速速退下……..!” “根据大楚刑狱司律,衙役只可辅助仵作验尸,死者死因必须有有仵作亲手验过,再做定论,验尸过程应记录在档交与刑部,方便以后调阅重审!” 没等贺延说完,祁嫣已经大声打断他。 贺延没想到祁嫣会如此无礼的打断他说话,泥人还有三分土性,顿时恼羞成怒,厉声喝道:“大胆刁妇。本官本来念你是一介女流,本不欲多加计较,你却一再挑衅本官,还敢堂上妄议刑律,混淆视听………!” “她并没有妄议刑律,混淆视听,她说的是刑部今年颁布的刑狱司律…………..!”贺延的话再次被人打断。 祁嫣诧异的回头,想不到除了自己还有人敢打断贺延说话。 只见一名二十七八岁男子,身着天青色长褂直缀,外罩同色开裳,身形高壮体型微胖,圆头大脸,阔额粗眉,本来一张十分中正厚实的脸,却因为唇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生生生出几分狐狸味儿来。 他旁边儿还站着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男子,一身骚包到不行的华丽锦衣,眉目清朗,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涎着吊儿郎当的笑意,可本应该极尽庸俗猥琐的做派,这名男子却生生穿出几分我行我素的洒脱来,还有一份不可忽视的贵气。 此时两名男子也看过来,正一起笑着向她点头,祁嫣只当没看见,这种披着忠犬外衣的狐狸男和骚包男还是少惹为妙。 贺延只气的差点跳起来,一拍惊堂木,刚要命衙役将那说话的人带上来,先打他二十大板再说,可是一抬头看清那名男子唇边儿那若有似无的笑容,要说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贺延顿时觉得心里一惊脊背一阵发凉,这笑容他好像在哪见过,脑中突然灵光乍现,差点哭出来,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正好撞到枪口上了,这个人在这,那他身边站着的一定是端王爷了,这两个人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贺延此刻死的心都有了,刚想站起来,见人家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脑中灵光乍现,猛地想起这个案子还没审完,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大不了自己再按程序重新审一次,他现在真是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草率结案。 想到这里贺延又坐了回去,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道:“小女子说得对,此事是本官疏忽了,来人呐,传仵作上堂验尸!” 堂上的衙役和堂下围观的百姓都是一愣,这位贺大人怎么突然转性了,祁嫣却看明白了,那两个男子身份恐怕不一般。 李捕头领命下去,赵显反应过来要拦,李捕头只当没看到,赵显恨得咬牙,心里暗道:“验就验,他就不相信煮熟的鸭子他还能飞了?!” 李捕头下去不大会儿带上一名男子,二十四五岁,身形偏瘦,一身青色大褂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身后背着个药箱,白皙瘦肖的脸上睡眼蒙松,看样子是刚刚睡醒。 “小人李明参见大人。”男子对着贺延躬身道,仵作在前朝还是贱籍,本朝已有所改善,不但改为良籍,尤其是近十几年年,通过考核的仵作属从九品,不但有品有级有俸禄可拿,还有升迁的机会,虽然可升迁者如今凤毛麟角。 贺延此刻正窝火,不耐烦的摆摆手,指了指堂上冯大胆的尸体。 李明走到尸体旁,早有衙役将蒙着尸体的白布掀开,刀子依然插在死者胸口上,只剩下刀柄,李恪左右看了看,试着把刀子拔下来,却没拔动,立刻回头示意捕头头,李捕头过来沉腰用力,缓缓把刀子拔出来,喃喃的道:“插得可真深!” 李明又看了看,抬头对贺延道:“回禀大人,刀身入体五寸,的确是一刀毙命。” “你这就验完了?!”未等贺延开口,祁嫣难以置信的道,这也太草率了吧。 李明这才注意到堂上还有个女子,而且还敢出声质疑他的验尸结果,心里顿时不悦,不耐烦的道:“那你说该怎么验,无知妇人……….!” 没等他说完,祁嫣已经几步来到尸体旁,只看了一眼便道:“死者如果是死于刀伤,为何面色紫涨,口鼻溢血,舌根外吐?!” 李明一愣,这才发现死者面色的确有些发紫,口中有大量的血沫,舌根隐隐露在外面,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说。 祁嫣也没指望他说,矮身摸了摸死者的手臂,看了看他的手掌,站起来看了一圈儿接着道:“死者冯大胆身高八尺,四肢健壮,孔武有力,手有厚茧,关节粗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再看王小宝身高不足五尺,身形瘦弱,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何以能把有些身手,身形又是他两倍不止的冯大胆一刀毙命,刚才大家也都看到了,仵作虽然瘦弱,但毕竟已经是成年人,而且比王小宝还高出一尺,却都没能把刀拔下来,试问王小宝如何有那么大的力气一刀插进死者体内,尽根没入,只余刀柄。” 祁嫣的话一说完,堂上堂下瞬间鸦雀无声,李明和贺延更是目瞪口呆,一直跪在地下的林七娘第一抬起头,看着起眼的眼神里有着说不清的东西,连那两名男子唇边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见。 唯有赵显,一见到手的鸭子要飞,哪能甘心,眼珠飞快地转动,突然大声道:“他们可以先下毒啊,中毒了脸色就会发紫,就会吐血,就会躺在那任他为所欲为,还不是想怎么捅就怎么捅,想捅几刀就捅几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六章:原点 “你刚才不是还说看着两个人在厮打,看着王小宝捅死死者的吗?!再者,死者如果先中了毒,吐出来的血应该是黑色的,不应该是红色的!”祁嫣背对着赵显凉凉的道。 赵显张口结舌,贺延也傻了一样,唯有李明面红耳赤地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祁嫣看都不看他,回头看着王小宝道:“你家掌柜的最近可有那里不适,可有看过郎中,可有服过什么药?!” “有,有……..!”王小宝叠声道:“掌柜的从春起就一直头晕头疼,找后巷的钱郎中给看过,钱郎中说是血气上涌之症,一个不好会有凶险,就给开了服药,嘱咐必须天天服用,可掌柜的要强,又嫌药苦,已经断了好几日了………..!” 听到这里林七娘猛地抬头看向王小宝,王小宝仿佛知道自己不该替掌柜的隐瞒,一缩脖越说越小声。 “分明是狡辩,谁不知道这元宝街我们家的同春堂是最大的药房,有病不找我们赵家看,却找一个游方郎中,一定是你们事先串通好的,那个郎中也是你们一伙的………..!” 赵显站到王小宝面前跳脚道。 这回王小宝可没怕他,跪直了身子仰起头梗着脖子和他喊道:“我没说谎,掌柜的说你们同春堂故意治瘸了对门祁家小福子的腿,黑心肠,不仁义,为医不善,为富不仁………….!” “小崽子,不想活了是吧?!”赵显见王小宝揭他家老底儿,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 李捕头一把拦住:“赵公子,这可是府尹衙门,不是你赵家园子里!” 赵显还想继续耍横,贺延一拍惊堂木,赵显悻悻的放下手。 贺延只觉得他这个府尹当的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他这府尹大堂都赶上天桥热闹了,事已至此,他只求尽快结案,好把下面那两位爷送走。 想到这里对堂下衙役道:“速去传元宝街元宝胡同传钱郎中上堂问话!” 衙役得令飞快地跑出去,去的时间不长,隔了两条街衙役又是跑着去的,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衙役带上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身洗的泛白的青衣大褂,虽有两个补丁却异常干净整洁,头戴方巾,容长脸,端正儒雅,身后背着一个破旧的药箱。 稳步上堂行礼:“草民钱世钧见过大人!”声如其人,不卑不亢。 贺延点点头,指着冯大胆的尸体道:“钱世钧,你可认识死者?!” 钱世钧走过去看了看吃惊地道:“草民认识,可怎么会………?!”钱世钧一脸难以置信,回头看向林七娘与王小宝。 “你可能从尸体上看出什么来?!”贺延接着问。 钱世钧紧锁眉头,脸含悲悯叹了口气道:“月前天香楼的冯掌柜的命小二王小宝来请我,王小宝说他们掌柜的头晕头痛并伴有呕吐,草民听病症就知道此病凶险,心知耽误不得,放下手里的事儿就跟着小二去了,到那一看,一摸脉,果然如草民所想,冯掌柜的是血气上涌之症,此证凶险异常,需天天服药,不然血气上涌就有可能导致颅内血管破裂,引起猝死,草民开了药方,千叮咛万嘱咐冯掌柜一定要天天服药,可是没想到他还是……….,….哎…..!” 钱世钧末了一声长叹,有着医者的悲天悯人,也有着无力回天的颓然。 “你是说他的死是因为血气上涌导致的什么什么的破裂?!”贺延又问,不学无术的糊涂官虽然没听的太明白,但也明白个大概。 钱世钧思索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说,然后道:“从冯掌柜的面目特征看,面色发紫,口吐血沫,舌根外吐,都是血气上涌导致颅内血管儿破裂而猝死的症状,也可以确认冯掌柜就是死于颅内血管破裂而引发的猝死,但他身上的刀伤草民却无法解释,草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伤口的出血情况来看,伤口应该是在死后造成的!” 钱世钧说的事无巨细,口齿清晰有条有理。 堂上堂下一片哗然,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原来真是病死的,不是捅死的………!”这个说 “……….可不是,前些日子我去天香楼喝酒,就看见冯掌柜的脸色不好,还看见他喝药来着,原来是病了…………..!”那个说。 “………….可是这刀子是谁插进去的,人都死了还捅一刀,这得多大的仇啊………?!”这个又说。 “……………是呀是呀!这冯掌柜平日虽然脾气火爆了些,但是为人仗义,没见和谁结仇啊………..?!那个附和猜测。 “………..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呢……….!”这个摇头,一脸唏嘘。 贺延此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案情又回到了原点,时人重孝,就算人死了,捅一刀罪名也是不小。 赵显眼珠一转又来了精神,跳起来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王小宝和林七娘勾搭已久,早就对冯大胆儿恨之入骨,却恨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故意停了他的药,看他发病,又怕他不死,趁机补了一刀,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嘿嘿……..。“ 末了赵显得意的一笑,心里无比崇拜自己的英明神武,绕来绕去这小娘们儿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儿。 堂下围观的人看这得意洋洋的赵显却满脸黑线,心里暗骂,你丫还能在无耻点儿不,这么大会儿就换了三种说法,反复无常也不带这么快的。 王小宝欲哭无泪,一下子又坐回到地上,自己难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祁嫣本以为把给冯大胆看病的郎中找来就可以真相大白,没想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看来自己高估了古代郎中的能力,更低估了赵显这个无赖无耻的程度。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七章:真相 救人救个活,送佛送到西,祁嫣来到王小宝身前,“你说你看到冯掌柜倒在地上,当时他是什么姿势,趴着,侧卧,还是仰躺着,在这之前冯掌柜的在厨房里在做什么?” 王小宝见祁嫣又来问他,激动的热泪盈眶,由始至终这位贵人都相信他是清白的,所问的都是自己没来得及说出来的。 王小宝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祁嫣道:“趴着,小人进去的时候掌柜的正趴在地上,小人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翻过来,在那之前屠户刚送来半头牛,掌柜的在厨房卸牛肉。” 祁嫣点了点头,回头走到尸体旁,拿起刚拔出来的那把刀左右上下看了看,发现刀柄的顶端有些破损,走到李捕头面前道:“劳烦李捕头,如果死者猝死之前拿着这把刀,有可能倒地的时候把刀压在身下,正巧刺进胸口,死者身形高大,所有才会刺得那么深,同理,刀柄的顶端磕在地上,同样会留下印迹,请李捕头去天香楼厨房死者倒地的周围好好看看,有没有相应的印迹。” 祁嫣说到一半儿,李捕头已经听出个大概,心里一凛,这个地方的确是自己疏忽了,祁嫣一说完,也不等贺延发话,带着两个衙役和刀子飞快的跑了出去。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你又没有亲眼看到,如何能做数?!”一直站在堂下的锦衣男子突然道,一双眼睛早已不复刚才的随意,目光灼灼的看着祁嫣。 贺延一愣,这位爷到底是哪头的呀,都这会儿了,还搅和什么呀?! 赵显险些感激涕零,终于有人替他说话了,一看说话人的穿着做派跟自己差不多,一时竟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那位爷如果知道他有这种感觉,一定打得他连他爹妈都不认得。 祁嫣知道男子在试探她,她索性就给这些古人上上课,回身来到尸体旁,朗声道:“断案,首先是勘察现场,然后验尸,有不通的地方可以假设,可以猜测,再用已有的证据证明猜测,从而融会贯通,查出真相。 祁嫣顿了一下接着道:“刀上的线索只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个佐证,可以证明王小宝没有杀人,没有说谎,就是他身上的血迹!” “这怎么可能?他身上的血迹只能证明他杀人,怎么可能证明他没有杀人?!”仵作李明激动的道,时人破案最注重的就是血衣,有的时候仅凭在案犯家里搜出一件血衣就能定罪,更何况王小宝的血衣还穿在身上,没来得及换下。 堂上堂下所有人都看着祁嫣,觉得她说的话根本不可思议。 祁嫣看了一圈儿,然后看着李明道:“血迹沾染的部位很重要,沾染的多少也很重要,这些都是断案的关键,血迹分很多种,有沾染血迹,有侵染血迹,还有一种就是喷射状血迹!” “什么是喷射状血迹?!”李明现在就像一个认真听课的乖学生,不懂就问,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堂上堂下的人也听得极其认真。 祁嫣四周看了看,来到贺延面前拿起他的茶杯,将茶水泼到青砖地上,指着四周喷溅的褐色水点儿道:“就是类似于这种水点儿一样的血迹,凶手行凶,刀子刺入体内,血液一定会喷溅而出,凶手执刀的手臂上身上一定会不可避免的被喷到,死者冯掌柜中刀的时候虽然已经死了,但血液还没有凝固,他自己手臂上就有喷射性血迹,再看王小宝,只有胸前和下摆有少量沾染血迹,两臂虽然也有少量血迹,却不是喷射状,是他抱着冯掌柜的沾上的,由此就可以证明王小宝是清白的!” 堂上堂下的人都静静的听着,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锦衣男子率先抚掌大声道:“好!说得好!!!!” 顿时堂下爆出雷鸣声的掌声,祁嫣一愣,反应过来反而有些汗颜,自己一时技痒卖弄了,冲着堂下百姓欠腰一礼,算是谢意。 这时李捕头带着两名衙役回来了,李捕头一张中正的黑脸红的发亮,面有愧色,对着贺延一礼道:“属下果然在死者冯大胆倒地的位置发现一个小坑,和刀柄的顶端完全契合,属下已做了拓本图样带了回来!” 说着命两名衙役将拓本呈上,回身对着祁嫣一抱拳道:“小人一时疏忽,险些错害了一条人命,幸亏有姑娘指点迷津,才没有酿成大错,小人在此谢过!” 李捕头说完愧疚的侧过脸,祁嫣连忙用手虚扶了下道:“李捕快也不必过于自责,今日之事虽然李捕快有失察之嫌,但如果不是有心人居心叵测,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给了你错误的信息,意图浑水摸鱼,凭李捕快的细心,恐怕早已查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祁嫣说完看向赵显,堂上堂下的人也都看着赵显,赵显被看得心里发毛,恨不得化作一股烟消失不见。 祁嫣心里冷笑,看着贺延冷冷的道:“贺大人,有人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戏弄朝廷命官,意图谋害人命,该当何罪?!” 祁嫣可没忘了小福子的腿是怎么瘸的,更何况赵显这种人根本就是死有余辜,祁嫣看得清楚,今天要是单凭她一己之力,别说报复赵显,就是给王小宝和林七娘翻案恐怕也是困难重重,她可没忘了堂下的那两个人,自己让他们看了一出好戏,借他们的力报复一下赵显也不算委过吧,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祁嫣的话音落了半天,赵显才反应过来,这是说他呢,想耍横可一想自己毕竟理亏,便无赖的道:“我喝酒喝多了,眼花没看清不行吗?!” 说完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摸样,堂下的人是敢怒不敢言。 “根据大楚律法,醉酒扰乱公堂,杖责八十!”祁嫣也不看他,看着贺延凉凉的道。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八章:小惩 “根据大楚律法,醉酒扰乱公堂,杖责八十!”祁嫣也不看他,看着贺延凉凉的道。 祁嫣的气势带动了堂下围观的人,有人小声附和,“……………对,打他八十大板………。” 赵显一回头冲着人群怒道:“你们都不想活了吗…….啊………..!?”这些人他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人群霍的一静,突然爆出更大的声音,“………打他,打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仗势欺人颠倒黑白,欺男霸女………..。” 贺延心里为难,百姓恨成这样不打有些说不过去,偷眼看看那两位爷,只见那两位爷连眼角儿都没夹他,只是笑着看那名女子,看人看脸儿,听话听音儿,贺延别的不行,就这点儿能耐,一拍惊堂木,拿出一只令牌喝道:“赵显醉酒扰乱公堂,戏弄朝廷命官,打他八十大板,以儆效尤!” 衙役哪管那个,当官的都下令了,上前把赵显夹倒在地,劈里啪啦板子已经上身了。 “…….啊,我的娘呀……..!”赵显鬼哭狼嚎,“……..爹呀!疼死我了,妹妹呀,救命啊…………!”赵显又爹又妹妹又娘的乱叫一通。 堂下的人看着解气,祁嫣可不敢贪恋这热闹,趁乱来到堂下,对着福叔小声道:“别跟着我,分头走!” 然后拉着红绡绿萼挤出人群,低声嘱咐道:“别回头,别说话,咱们绕路走!” 说着拉着两个丫头顺着大街快步往南走,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前面有一个胡同,祁嫣拉着红绡绿萼闪身进去,探出头来偷偷看了看见并没有人跟着,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疑了,那两个人并没有跟来。 “少夫人…………。”绿萼已近被祁嫣彻底震傻了,一路都呆呆的,红绡开口道。 祁嫣抬手制止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说完越过她大步向祁家老宅的方向走去,两个丫头跟在后面暂且不提。 且说与双福大街相邻的八宝街,一个诺大的府邸足足占了八宝街的一半儿,门口两个大狮子,铜环红漆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儿敕造烫金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端王府”。 此时王府的园子里。一个小湖,一座凉亭,一溜垂柳丝绦,一院桃李芳菲。 正是“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 另一抹斜阳透过垂柳映在湖面上,微风浮湖面,一波瑟瑟一波红。 那名身着天青色长褂的微胖男子赏罢**,一脸笑意回到亭内,那名锦衣男子也在亭内,脸上却毫无笑意,臭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微胖男子也不看他,好心情的拿起酒壶自斟自饮,还没倒上,酒壶已经被锦衣男子一把抢过去。 “还喝,你家没酒吗?堂堂的刑部侍郎回京不回家,赖在别人家,喝起来还没完没了,没见爷今天不痛快吗,还不滚回家去,没眼色的东西。” 没错,这两个人正是今天堂下的两个人,一个是当今皇上的堂弟端王爷楚恪,另一个是刑部侍郎周慎。 周慎酒壶被抢走,又被骂了一顿,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高兴,拿起一把干果吃了起来。 “你看着我不痛快你是不是特别开心?!”楚恪眯起眼睛笑着问,眼底却努力酝酿怒气,自己只不过想知道那个女子住在哪,他至于那么拦着吗,自己又不会辣手摧花。 周慎瞄了一眼酒壶,伸手拿过来倒了一杯,抿了一口道:“咱们早晚会再见到她,急什么?!” 楚恪一撇嘴,“原来你心中早就有数,我还奇怪你遇到这种断案奇才居然还能坐得住!”楚恪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这个周狐狸你越想知道他越吊你的胃口。 “那个姓赵的倒霉蛋什么来路,居然敢在府尹衙门耀武扬威?!”楚恪转移话题,这两年他不怎么在京城,在哪出来这么个货色。 周慎虽然和他一样才回来,可这种事儿瞒不过他的眼睛。 周慎面色一顿叹了口气笑着道:“他是什么来路,他没什么来路,只因为他有个妹妹做了孟蟠孟侯爷的小妾………。” 楚睿也面色一僵,这孟家有太后在,皇上就不好动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有四王爷豫王呢,不好办呐!“ ------------------------------------------------------------------------------------------------------------- 祁嫣回到祁家老宅福叔还没有回来,福婶儿一直在门口等,见她们回来连忙把她们让到屋里,忙忙叨叨的张罗吃的,因为是寒食节也不能生火,都是现成的果饼,祁嫣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一口已经黄昏了。 福叔一直没回来,小福子回来回了一会儿话,给祁嫣告了个恼,说福叔留在天香楼帮忙,且有得忙呢,得明早上能回来,让她们早点关门歇着,祁嫣也乏了,早早的就**睡了。 这**无梦,睡的极好,早睡早起,祁嫣寅时一过就醒了,红绡也醒了,只有绿萼呼呼哧哧的睡得香,还伴着轻微的鼾声。 听到外面已经有动静了,红绡服侍祁嫣两人各自梳洗完毕,才轻手轻脚的出了东厢,福叔**没睡,正在准备祭祖所用的三牲祭礼,福婶儿正在准备早餐。 “大姑娘醒啦!?”福叔福婶儿听到动静纷纷迎上来,福叔虽然**没睡,却还有些精神,对祁嫣越发恭敬上前一步道:“大姑娘既然醒了,咱们就去祠堂祭祖吧,赶早别赶晚儿。”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九章:曾祖母 “好,就听福叔的。”祁嫣点了点头道,虽然她很想打听打听昨天的后续,但貌似祭祖更重要些。 跟着福叔往后面的祠堂走去,祁家如今已经是小门小户,人丁凋零,祭祖也没有那么多章程,只不过备了三牲祭礼,一些糕饼并三柱清香。 排位并没有几个,和祁嫣心里的认知相去甚远,祁嫣心里的祠堂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阴森森的祠堂,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排位一排排罗列着,鬼气幽幽。 祁家的祠堂很干净,很整洁,也很明亮,三五个牌位摆在那里,神台上被福叔擦得一尘不染。 祁嫣心里好奇,就开口问福叔,“咱们祁家祠堂内祖宗牌位怎么如此少,是因为什么变故丢失了吗?!” 福叔一愣,迟疑地道:“老爷不曾和姑娘说过此事吗?!” 祁嫣装作茫然的摇摇头,福叔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要从老太夫人你的曾祖母说起!” 福叔指着最上面的的一个牌位,“老太夫人和老太爷本是少年夫妻,老太太爷当年已经做到了太医令,老太爷也在太医院供职,当年老太爷虽然有妻有子了,切已近而立之年,但是**倜傥,人品超群,被当年的紫霞郡主看中,寻死觅活非君不嫁,天潢贵胄哪舍得自己女儿受委屈,紫霞郡主的父亲南郡王找到老太爷,给了他两条路,一条路是休妻迎娶紫霞郡主,另一条路可想而知……..!” 福叔说到这里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但祁嫣已经猜到了结果,看着牌位淡淡的道:“老太爷选择了休妻对不对?!”权利富贵青春貌美,这是大多男人的选择。 福叔为难的点了点头。 “那后来呢?!”祁嫣接着问,这位老太夫人恐怕不会同意。 果然福叔沉吟了一会儿道:“老太夫人誓死不从,闹的京城沸沸扬扬,最后老太夫人居然去敲了登闻鼓!” “告御状!”祁嫣听得一惊开口问道,福叔点了点头,祁嫣的心里顿时有肃然起敬之感,想不到古代的女人还真有烈性不怕死的。 “曾祖母告什么,告老太爷停妻另娶,还是南郡王仗势欺人?!”祁嫣这才来了兴致。 “都告了,也告赢了。”福叔叹息着道。 祁嫣纳闷,告赢了还叹什么气呀,“那后来呢?!”祁嫣又问,“告赢了是不是就没事儿了,老太爷也不用休妻了?!” 福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可老太夫人并不想挽回和老太爷的婚姻,而是要求和离,和嫡子析产别居!” 和离不用说,嫡子析产别居这条律法祁嫣在大楚律上看过,就是原配夫人所生的嫡长子在母亲已逝或者和离的情况下,父亲如果另娶,嫡子有权利有求分得应得的家产另辟府邸,别第而居,这是为了防止继母进门后为了家产残害原来的子嗣。 祁嫣看着最上面的牌位想,也许她的这个曾祖母从那位老太爷要休妻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这段婚姻,看清了一切,她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儿女,紫霞郡主那样跋扈,从小的夫妻的丈夫那样无情,是不会允许她和她的儿女存在的,如果她选择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到最后她和她的儿女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一个睿智勇敢坚强的女人。 “那再后来呢?!”祁嫣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结局,但还是想亲耳印证一下。 “后来皇帝允了,老太爷入赘南郡王府,随紫霞郡主去了他们的封地,京城里的祁家大药房就留给了太夫人,老老太爷也留在了京城,对老太夫人待若亲女,再后来老老太爷过世的时候,老太爷回来过一次,在定国寺供奉了一座佛堂,把祖宗牌位都请了过去,从此以后和京城祁家再没有过联系!”虽然没有说明,但这就算把这一支逐出祁家了,不再承认他们是祁家的子孙了。 福叔一脸愤愤,“当年老奴只有十一二岁,府内府外多少人等着看老太夫人的笑话,可老太夫人硬是把偌大的一个祁家撑了起来,而且每天都是满脸笑容,老奴知道她是真高兴,没有什么比活得舒心自在重要,老爷从小有老太夫人抚养长大,人品性情也最像!” 祁嫣本来出来祭祖也只是一个借口,祭拜时候的虔诚也只不过出于对已逝之人的尊重,听了这段故事祁嫣对这位老太夫人生生的生出十分尊敬来。 手执三柱清香虔诚的拜了又拜。 福叔跟在一旁,一直跟老太夫人念叨着祖宗显灵了,又在祁昀的灵位前又哭又笑,一个劲儿的重复,虎父无犬女啊什么的。 说着话跪跪拜拜也差不多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正一刻,一轮春日升得老高,又是一个好天气。 祁嫣又绕到主屋,她要把一些医书带回去看,虽然在现代她也攻读过中医,姥姥也是名中医,可毕竟会因为年代的差异会有所不同,她还要多看写书,也好融会贯通。 祁嫣在那挑书,红绡在一旁打包,福叔说着昨晚的事儿。 先说了赵显被打的尿了裤子,奄奄一息的抬回了赵家,街坊四邻如何的解气,又说到林七娘连夜闭了店,扶着冯大胆的灵柩回了老家,王小宝本来也有心跟去,可家有病着的老母没去成,接着又感叹生计艰难,这天香楼一关,王小宝母子生计难为,不知该如何过活。 “就让他来祁家吧,小福子腿不好,您和福婶儿年纪渐渐大了,看他也是个机灵的,留着跑个腿打个杂吧!”祁嫣淡淡的道。 “哎,”福叔痛痛快快的点了点头,一张老脸如同要开的菊花,祁嫣淡笑,这老头想留人就直说嘛。 福叔踌躇了一会儿接着道:“今早林家七娘走的时候跟老奴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祁嫣抬头道,她对这个林七娘很有兴趣,总觉得她不是简单的酒楼老板娘。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章:水月庵 “她说,她说她会回来找你!她说完这句话就上车走了,老奴也没办法细问!”福叔一脸不解,林七娘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怪,不像是单纯的感激,也不像是要回来感谢的意思啊。 “回来找我?!”祁嫣玩味的重复了一句,有意思,回来找她干什么,祁嫣也不认为她回来只是为了单纯的感激自己,林七娘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一阵沉默过后,福叔突然一拍脑门匆匆的往里面去了,不大一会儿抱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长宽约一尺,厚约半拿,墨色漆地儿印着金色云纹。 福叔打开箱子放在祁嫣面前道:“这是老爷留下的,老奴觉得大姑娘可能用得着。” 祁嫣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一面放着一套古朴的刀子镊子,这就应该是古代的外科手术刀了,祁嫣拿起来看看,虽然还不错,但还是有些笨重,祁嫣自认用不惯。 另一面是一排银针,这个东西好,她本打算让红绡给她弄一套,这回不用费事儿,把装银针的锦套卸下来随身放好,又把箱子盖上交给红绡示意她收好。 正在这时,绿萼走了进来,“少夫人,用早饭了。”绿萼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又睡过头了,少夫人起来她都不知道。 祁嫣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她,昨天一天没正经吃个饭,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又随手拿了两本讲诉地理和风土人情的异域志,吩咐福叔把那一箱子小玩儿意装上,才一起出了主屋来到偏厅。 早餐已经摆好了,一碗鱼片瘦肉粥,一碟小笼包,几碟清淡的小菜,一盘胭鸭脯肉,很讲究,也很精致,只是量很少,显然只够自己的份儿。 祁嫣也不说明,也不跟他们客气,这是他们的心意,坐下慢条斯理的吃,用的很香,福叔福婶儿陪着,红绡和绿萼也下去吃饭,一会儿还要去水月庵。 祁嫣把一碗粥喝完,又吃了两个小包子,放下碗筷儿一个劲儿的夸赞福婶儿的手艺,红绡和绿萼也回来了,一群人又唠了一会儿家常。 小福子一瘸一拐的进来,“禀姑奶奶,元平侯府的马车来了,在二门外候着呢!” 祁嫣点了点头,让福叔和小福子往车上搬东西,让红绡掏出五十两银票给福婶儿,福叔年纪大了,小福子腿脚又不利索,祁嫣不想他们那么辛苦,这五十两足够他们丰衣足食过一年的了。 福婶儿不要,含着眼泪一个劲儿的往回推:“我们不要,我们都苦惯了,自己能养活自己,银子姑娘还是自己留着,我听说大宅门里的奴才都是势利眼,买个东西都得打赏,您又没个娘家兄弟帮衬着……….。” 祁嫣心里一暖,拿过银票坚持塞到福婶儿手里,“放心,你们是我祁家的人,我就有责任保护你们,更有责任让你们丰衣足食。” 祁嫣说完率先出了偏厅,这是她的坚持,不容拒绝,福婶儿还想再说什么,被红绡拦住,随后也出了偏厅。 出了垂花门儿,苏妈妈率领着两个仆妇和四个长随在二门外候着,福叔和小福子已经把东西已经装好了。 “老奴给少夫人请安!”苏妈妈恭恭敬敬的见了礼,后面的仆妇随从也跟着见了礼。 祁嫣上前拉住苏妈妈的手,巧笑嫣然着道:“这两日让妈妈辛苦了,明儿我请妈妈喝酒!” 苏妈妈连忙笑着道:“可不敢辛苦二字,更不敢白讨了少夫人的酒吃,这是老奴的本分!” 祁嫣笑着拍了拍苏妈妈吗的手,看着福叔福婶儿有几分放心的神色,又嘱咐了几句,也放心的上了马车。 苏妈妈又和福婶儿福叔相互施礼,也上了马车,一行人出了元宝街,再次出东了城门。 水月庵坐落在骊山的副峰秀水峰上,提起这骊山,祁嫣心里又一次错乱,在她的印象里,骊山是秦岭东端的支脉,地处西安以东的临潼县,汉唐帝王都曾去领略过绮丽风光。 可这里这个骊山却坐落在有着明显北方气候的上京城,也并不像汉武帝祭天是所描述的那样宏伟雄壮,祁嫣只能认为此骊山非彼骊山,经过千百年的变迁,不但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看来地域名称也都不尽相同,这也是祁嫣为什么拿那两本地域志的原因,她一切都得重新学习。 今日是清明,时人习惯今日祭祖踏青,官道上的马车很多,上骊山的更多,一辆辆青布马车,也有锦箱华盖儿的,但都有仆妇随从护着,侯门大院的的女眷禁不起一点意外。 祁嫣倒不怕这些意外,也不拍云郡主给她来个什么,强盗掳人杀人毁尸灭迹这一套,想让她消失有太多手段,无声无息的病死或是暴毙都是比较好的选择,既省钱省力又稳妥,云郡主不会那么蠢,元平侯府也丢不起那个人。 至于别人,今日看来有苏妈妈在,应该没有人有那个能力。 上山的人大多都是去定国寺,去水月庵的不多,前面只有两三辆青布马车而已,还有一辆很特别,虽不十分华丽,却透着低调的奢华,看来应该是个很有身份的人。 大楚民风还算开放,未婚女子可以由父兄陪同在一些节日出来游玩,也可以去一些寺庙,但对已婚女子还是比较苛刻,已婚女子如果没有丈夫陪同,是不敢随便抛头露面的。 水月庵就是专门接待没有男子陪同的女眷,在京城贵族中十分有名,尤其是那位两年前来寄居的惠静师太,不但佛法高深,而且善八卦易学,更善歧黄之术,医术十分高明。 祁嫣下了马车,抬眼望去,青山点翠之间,一座红墙灰瓦的庵堂,一座正殿两边并四座偏殿,依山而建层呈而上,整好阻断上山的路,远看可以看见后面的静室和禅房。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一章:救人 偏殿门口只有一个小尼姑过来相迎,看来主持和那些辈分高一点儿的尼姑都去招待别人了,到她这就只剩下小尼姑了,祁嫣倒不在乎这个,凡是不过个心诚而已,无论是老夫人还是祁昀她只有心香一瓣即可。 四个随从和马夫不能入内,和两个仆妇在外面的善堂歇着。 小尼姑把祁嫣带到最左面的偏殿,果然只有一个老尼姑领着两个小徒弟,祁嫣命红绡添了五十两香油钱,拿出几本自己亲手抄写的经文让尼姑们诵读,然后又要了一间静室,独自抄经诵经。 安排好一切,苏妈妈就出去了,祁嫣端坐在几旁,心无旁骛,一边诵读一边抄写,红绡在一旁磨墨,最开始祁嫣抄写经文只是为了练习已经扔了好久的毛笔字,可是渐渐的她发现,每次抄写经文她的心情都出奇的平静。 今日她的心情有些烦乱,可能是因为明日就要回到那个四四方方的牢笼,也可能是因为前途未卜的迷茫,正好抄写经文来沉淀一下。 中午是一顿素斋,虽然都是素菜,但也别有风味,苏妈妈过来一块儿用的,祁嫣的兴致不高,也没心思和苏妈妈寒暄,用过午饭祁嫣继续抄写经文,苏妈妈似乎也不愿多待,说了两句就恭敬的的退了出去。 祁嫣发泄似的将自己投入到其中,直到手臂发酸才慢慢的停了下来,红绡也去偏殿给老夫人诵经了,绿萼靠在门边打盹儿,祁嫣失笑,这个丫头是个有福的,没心没肺能吃能睡。 静室在水月庵的最后面,透过半掩的窗子可以看到山定晚到的**,祁嫣轻吐了一口气,决定出去走走,轻手轻脚的出了后门。 后山有人工修的石阶,并不精细,却朴实耐用,祁嫣缓缓拾阶而上,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赚钱。 活了两世,祁嫣表示第一次为钱发愁,也不能说是为钱发愁,应该说是为了自己的生活能力发愁,前一世虽然父母早亡,但是姥姥用她一生的辛劳让自己丰衣足食,完成学业,还给自己留了一套房子和一笔可观的积蓄,自己也有一份不算高薪却稳定的工作,最主要的这份工作还是自己喜欢的,所以前世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她还真没想过别的。 这一世情况虽然差不多,老夫人也给她留了一笔可观的财富,可她却没有保护这笔财富的能力,保护自己的能力,尤其是保护身边儿人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似乎这一切只能靠男人,可惜她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最主要的她也不想靠着男人。 祁嫣正往前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喊,“………老祖宗,你快醒醒,您可别吓奴婢呀……..!” 闻声祁嫣赶紧快走了两步,前面是一座平台,有供人休息用木板拼成的长凳,只见一个锦衣华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躺在地上,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又哭又摇,惊慌失措,语无伦次。 祁嫣快步上前,见那个老妇人双眼紧闭,呼吸急促面似淡金,左嘴角微微下垂,口角有垂涎流出,应该是中风。 祁嫣赶紧上前制止小丫鬟,“不要再摇了,老人家可能是中风了,再摇就出大事了!” 两小丫鬟女吓得赶紧停住了手,片刻那两个小丫鬟一下子扑过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祖宗,救救我家老祖宗……..!” 两个小丫鬟犹如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在这荒山野岭老祖宗真要出了事儿,他们全家的命都不够赔的,既然这女子能看出是中风,就一定能治好老祖宗。 祁嫣有些为难,中风可不是小病,在现代都是死亡率和致残率很高的疾病,更何况这是在古代。 脑海了突然灵光乍现,针灸放血,对,就是针灸放血,姥姥曾经就用这种办法在晨练的时候就过一个这样的患者,先放血在扎头上的几个穴位,听说台湾也有人推广这种办法,据说很有效。 祁嫣拉起两个小丫鬟,对她们道:“我只能试一试,也许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你们一个留下来帮忙,一个去找人!” 那个说话的小丫鬟哭着点了点头,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另一个小一点的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只知道哭,什么忙也帮不上,显然是吓坏了。 祁嫣也懒得管她,上前把脉,确定是中风后,从身上拿出银针,正好今天从祁家老宅拿的银针还在身上,祁嫣凭着记忆先放血,先是两耳,再是十指,扎完用力挤一下,直到出血为止,然后是左边脸上头上的几个穴位。 做完这些,祁嫣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老妇人的面色渐渐回转,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下垂的嘴角也渐渐恢复,心里一阵欣喜,这个方法果然有效,祁嫣又把了一下脉,急促的脉搏已经缓和了很多。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还有怒骂声和小丫鬟的哭声:“你们这些做死的小蹄子,为了讨好老祖宗什么事儿你们都做得出来,居然敢背着我们扶老祖宗出来,老祖宗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就等着扒皮抽筋吧,连你们老子娘都得赔上,别说你们老子娘,就是我们也别想活了,整个院子的人都别想活了……….!” 祁嫣抬眼望下看,石阶上逶迤上来一群人,脚步匆忙,几乎都是带着小跑的,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石清色褙子内衬浅色裙儿,头发梳得整齐光洁,五官干净严肃,此刻嘴唇紧抿写满焦急。 身后一个差不多岁数差不多穿着的婆子一边儿跟着小跑,一边儿提溜着刚才去报信的那个小丫鬟,又掐又拧又骂,表情恨不得把那个小丫鬟撕扒了,生吞活剥。 后面还跟着几个长随,看身形,矫健迅捷,并不像普通的随从。 原来还站在一旁发抖的小丫头,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抽泣了两声居然一下子背过气去。 一群人转瞬来到近前,祁嫣正在捻针,需静气凝神,没有时间搭理他们。 众人看到这一幕一下子都愣住了,那个打人的婆子一下子冲到祁嫣面前,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快住手,老太………,老夫人的身体也是你这种人能碰的,还敢用针扎,九条贱命都不够你死的。” 祁嫣正好捻完针,虽然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一直往方面发展,再喝些汤药恢复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心里正高兴听到这个婆子如此大呼小叫,心里一阵不悦,她早就看出来这个老妇人身份不一般,如果自己今天救不活这个老太太,恐怕会惹上一个**烦,可是身为一个医者,她不能因为老人的身份和麻烦就袖手旁观,这样她做不到。 但她也不会让人指着她的鼻子叫嚣,抬头冷冷的看了那个婆子一眼,“你最好给我闭嘴, 若惊了我的针,就不是我给老夫人赔命,你们的命恐怕都活不成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二章:救人2 祁嫣说完低头继续捻针,不再理她,那个婆子不服刚想上前,被那个妇人制止住。 过了一会儿,一声长长的**从老妇人的口中吐出,祁嫣也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运气还是不错的。 老妇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老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可把老奴们吓死了………..!”那一脸严肃的妇人长出了口气,红着眼眶道。 “………..我,…………我这是在哪啊?!”老妇人虽然醒过来了,不过眼神还是有些涣散,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话也说不太利索。 “……….快………..快,你们俩个,赶紧背老夫人下山,回府宣御医。”那个婆子又开始张罗。 祁嫣拦住他们,取下银针道:“你们不能这么背她,老夫人现在不能坐起来,更不能剧烈晃动,更经不起舟车颠簸,再说现在的天也快黑了,你们回去取个门板铺上锦被,将老夫人平移上去,先抬回庵中,老夫人这是急症,耽搁不得,请水月庵的惠静师太先给开服药应应急,再派人马上请名医诊治,否则还会有性命之忧。” 祁嫣不是吓她们,这中风三分治七分养,最重要的是护理,初期绝对不能剧烈晃动,不能让病患有二次中风的危险 那个婆子刚想反驳,被那个妇人喝止住,命人回去取门板,按照祁嫣说的做。 然后对着祁嫣道:“姑娘妙手回春救了我家老夫人,我们感激不尽,自然一切都听姑娘的,姑娘仁术,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姑娘跟着去,我这心里也托底一些。” 祁嫣心里一凛,这是怕自己跑了吗,一想也罢了,不看见这老夫人彻底好了,她也不放心。 一柱香的功夫,下山取门板的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一人?茸琶虐澹?蝗吮e琶薇唬?歉龈救讼感牡亟?薇黄毯茫?铈袒ぷ±细救说耐罚?傅甲潘?瞧揭谱沤?戏蛉颂?厦虐澹?黄鹣蛏较伦摺?p>  山路狭窄崎岖,一路上祁嫣让他们尽量抬平,还好那两个人似乎有些功夫,不然这山路还真难走。 一回到水月庵,红绡和绿萼正到处找她呢,一见这种情形都愣住了,祁嫣也没空和她们解释,和那些人一起来到正殿后面的静房。 红绡刚要开口问怎么回事,祁嫣抬手制止她,上前协助众人将老夫人抬到床上,已经有人去请惠静师太和主持了,也有人去请那个什么御医了,看来一会儿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回去后再跟她们解释是怎么回事儿。 正想着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尼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那个妇人赶紧迎上去,急切地道:“主持,惠静师太呢?!” “阿弥陀佛,”主持匆匆的唱了歌佛诺,“老菩萨怎么样了,惠静一早出去说法了,得三日后才能回来…………?!” “啊………..这可如何是好?!”妇人一下子急了,天已然黑下来了,就是主子得了信再进宫请旨恐怕也得明天早上,这老太妃可等不得啊! 主持也急得团团转,这位贵人要是在她水月庵出了事,她们这些尼姑恐怕也脱不了干系,那俩个小丫鬟一直瘫在地上,那个婆子也没心思再打了,反正都得死,打不打都一样。 那个妇人突然回头看着祁嫣,焦急地道:“姑娘会施针,可会开方子,哪怕能拖到明天早上?!” 祁嫣自然有把握,中风的方子很好开,从脉象上看看老妇人的情况应该是淤症,也就是现代人说的血栓,只要降压通经活络就可以,更何况这种方子她看着姥姥开过数十遍,她让惠静师太开方子,也只是想看看,这名闻京城的惠静师太,医术到底有多高。 如今谁的方子也看不成了,只有自己动手了。 祁嫣点点头:“方子自然会开,老夫人的病虽然凶险,却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不知这庵中可有药材?!” “有的,有的,惠静师太的禅房里一般的药材都有,只是不知施主需要什么样的,如果太珍贵的恐怕没有!”主持师太忙叠声道。 “珍贵的药材倒是没有,都是些极寻常的,那事不宜迟,就劳烦师太带我过去。”祁嫣客气地道。 主持师太忙点头,祁嫣回头看那个妇人,“妈妈可派个人跟着?!”煎药可是大事儿,尤其是身份尊贵的人,煎药药都要有专人看着,还要有人试药。 那个妇人左右看了一眼,两个大丫鬟守在老夫人身边离不开,自己更无法脱身,看看那个婆子和那两个小丫鬟,恐怕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咬牙对着祁嫣道:“我既然请姑娘开方子,就信得过您,我只有一句话,望姑娘尽全力,若老夫人平安渡过此劫,我家主子必当重谢,我等也感谢姑娘救命大恩,今后有事,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妇人说的诚恳意切,虽没有发誓,祁嫣却相信她会说到做到。 可祁嫣在乎的可不是这些,摆摆手道:“此乃佛门圣地,救人一命更是胜造七级浮屠,我自当尽力而为,其他的妈妈就不用多说了!”说着便随着主持师太出了静房,往后院禅房而去。 淤症中风的药方很简单,“大消二十五克,小消十五克,菊花十克,钩藤十二克,川穹十二克,白芍二十五克,蝉蜕七克,僵蝉十二克,蜈蚣两条,天麻七克,甘草七克……….。 菊花降压,蝉蜕蜈蚣辟风驱毒,天麻通经活络,钩藤川穹白芍通风醒脑,益助脑血流通,大消小消活血化瘀软化血管,但大肖小肖是瑶族名贵药材,这个时代也不知道有没有,如果没有只有换杜仲和鸡血藤,虽然药效要差一些,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三分病七分养,中风更是如此,药物只是辅助作用,使病情不会恶化罢了,如果一会情况不乐观,祁嫣准备再施一次针,她明早就要回元平侯府,总得在她回去之前让那位老夫人稳定下来,不然自己怎么脱身呢。 祁嫣不指望被自己救的人感恩戴德,也不图什么回报,可也不希望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惹不起呀。 提起此事祁嫣有些奇怪,苏妈妈从中午出去后就再也没进来,似乎在有意躲着什么人,难道就是这个老妇人,这是祁嫣的一种直觉。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三章 祁嫣正想着,已经来到静慧师太的禅房,禅房并不大,陈设也非常简陋,一张木床,旁边放着一把椅子一张小桌,再无其它。 倒是另一面墙上放这个诺大的药柜,整间屋子弥漫着浓浓的药香。 “女施主,这就是惠静的禅房,这里的药材都是她平日自己上山采的,您尽管使用!”祁嫣点了点头,打开药柜一边选药材一边儿想。 这位主持师太叫她女施主,看样子好像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看来苏妈妈没说她是谁,是云郡主授意,也是苏妈妈意会,元平侯府上下从心里没有人承认她这个少夫人。 选一样抓一样,幸好红绡会用现在的这种称药的小秤,要是祁嫣自己来可就完了,谁都不认识谁,以后有机会得好好学学。 同她预料的一样,没看见大消小消,幸好其他的药材都有,不一会就抓好了一副药,屋里就有煎药的小泥窑炉,小尼姑早已用松果引好了炉子,屋里除了药香又充斥着松果香。 很好闻,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祁嫣突然喜欢上了这间屋子,更对这位惠静师太充满了好奇。 红泥小炉煎药最好,又快药效又好,不到一个时辰就煎好了,??ヒ┰????┲?旁谇嗷u梢┲牙铮?铈倘煤扃?俗呕氐骄卜俊?p>  那个妇人正在床前焦急的来回踱步,一见祁嫣进来,忙迎上来,看着红绡端的药盅欲言又止。 祁嫣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说话径自端起药盅来到床前,一路走过来温度已经差不多了,祁嫣尝了一口,温度正好,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那个老妇人。 那个妇人见祁嫣试了一口药松了一口气,祁嫣喂药很有技巧,一点一点徐徐渐进,一点都没洒出来,不一会儿一碗药见了底,过了一会儿,老夫人似乎睡得更沉了,表情也没有那么难受了,看来药效已经渐渐发挥了作用。 祁嫣将药盅交给红绡,又把写好的药方交给那个妇人,“这是我开的方子,明天可以让你们请的人看看,再斟酌用药,这里有两味名贵药材对老夫人的病很有效,可惜这里没有,如果你家主人能找到这两位药材,会对老夫人的病有很大的帮助!” 妇人直到这会儿才算彻底相信祁嫣,也相信了她的医术,连连点头道:“多谢姑娘。 祁嫣又道:“屋子里不用留太多人,这种病需要静养,我今晚会留在这里,以防有什么变化!” “少夫人……..!”红绡并不赞同欲制止,祁嫣抬手打断她的话,“你们先回去睡吧!” 红绡还想再说些什么,看了祁嫣一眼,终究没有说出口,恭敬的退了出去。 主持师太唱了个佛喏,也领着小尼姑退了出去,那个婆子和两个小丫鬟早已经被妇人撵了出去,两个大丫鬟退到了门口,屋里只剩下那个妇人和祁嫣。 妇人郑重的给祁嫣施了一礼道:“我并非信口开河之人,如果我家老祖宗平安度过此劫,我于素心对天发誓愿为姑娘…………!” 祁嫣淡笑着打断她:“妈妈言重了,我相信你不是轻易许诺的人,但是妈妈也应该相信我不是携恩求报的人,我会救人,只因为我是个医者,仅此而已。” 祁嫣说完坐在床边,悠然从容,不再理会那个妇人。 看到祁嫣如此妇人一愣,脸上有些涩然,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停顿了一下,也走了过去坐在另一边。 细心地把老妇人的手放了进去,又掖了掖被角,一脸的忧心忡忡。 祁嫣一笑小声道:“我看得出老夫人的身份并不是普通人,可能十分贵重,可我也看得出,她身边服侍的人你最真心,她们对老夫人好,讨好老夫人,有的是为了争宠,有的是为了职责,只有你,是拿她当亲人看待的。” 妇人一愣,随后难得笑了笑,“我怎配当老祖宗的亲人,老祖宗是我的天,是我的主子,我的命都是主子的,还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 祁嫣也笑了,她一个现代灵魂实在无法理解古代这种忠仆的心理。 祁嫣拿出银针,又问妇人要了些酒,说是要给老妇人针灸,妇人如今对祁嫣已经言听计从,忙命一个大丫鬟出去拿,那个大丫鬟出去一会儿就拿进来一壶酒。 祁嫣闻了闻,酒味还挺大,比昨天喝的春酒味道大多了,祁嫣又要了一块儿干净的软布,粘上酒一根一根的擦拭银针,这是针灸之前必须做的程序,在山上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祁嫣让妇人将老夫人的左侧胳膊腿儿都露出来,然后全心全意施针,祁嫣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各个穴位已经烂熟于心,对人身体的结构也是了如指掌,但是针灸她真的好多年没做过了。 全部扎完,祁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妇人一直在一旁看着,但已经不是监视,见老夫人无力的左手不自主的动了动,高兴的看着祁嫣道:“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绝技,真是难得…………。” 祁嫣淡然一笑,“祖传而已,我也只略学会了些皮毛!” 并非祁嫣谦虚。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针灸在后世已经是很普遍的技术了,祁嫣对这里还是不太熟悉,不知道这里的针灸技术如何,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妇人的话是不是言过其实。 低头看了看老妇人,老妇人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嘴角还是有些歪斜,老妇人已经满头银发,略显发福,但皮肤依然细腻,面容圆润虽然有些细小的皱纹,还是可以看出当年是何等风华,就是如今病卧在床上,也无损其常年沁淫在富贵中的雍容的贵气。 妇人也在看着老夫人,看着平日精神烁烁好像永远不会倒下的老夫人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身上又扎了那么多针,心里更加难受,不自觉的又红了眼眶。 祁嫣看着不忍,这个妇人是真的拿个老妇人当亲人看待,忍不住开口劝道:“此病虽然来势凶险,但现在看来应该已无大碍,以后只要多加注意,记得按时服些痛经活络的药物,此病防的功效大于治。” “姑娘说的自然是对的!”妇人忙收敛情绪,想了想无奈的道:“可是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这位老夫人平日里最是怜贫惜弱,通情达理,可唯有一事让人头疼,就是喝药,如孩童般不讲道理,小主子若是不在,我们所有人都是束手无策,不然也不会小病拖成大病,有今日之祸!” 听这个一脸严肃的妇人难得敢发主子的牢骚,祁嫣失笑,老小孩小小孩,老人要是胡搅蛮缠比孩子更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四章:商机 “汤为荡者,适用于急症,老夫人这种病服食水蜜丸成药好些,比如华佗再造丸,回春丸,天麻丸都可以,既不苦口,药效又可徐徐散之,最适应此证!” 祁嫣给妇人出了个主意,姥姥生病的时候也不喜欢喝汤药,她就把药制成水蜜丸,虽然药店都有的卖,但是祁嫣还是坚持自己做,药效会好很多。 “水蜜丸是什么?!姑娘说的这些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妇人一脸不解的问祁嫣。 祁嫣被问得一愣,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个时代还没出现水蜜丸等中成药。 看着妇人一直看着她,试探的道:“难道京城内药店没有吗?!” 妇人摇了摇头,祁嫣陷入极大地狂喜中,这是一个难得的商机,自己不会干别的,但是她可以制药啊,把草药制成中成药放在药店出售,她也不用出面,只要幕后操作就好。 妇人不知祁嫣为什么突然发愣,又想问刚才那药的事,逐开口试探的问道:“姑娘是从哪里得知此药,可认识制药之人,我家小主子一定会重金相聘!” 祁嫣回过神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道:“我认识的这个人已经不在世上,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会制这种水蜜丸我就不得而知了。” 祁嫣说完不再说话,低头专心捻针,心里谋划着如何开始自己的制药大计。 祁嫣说的话妇人自然不信,可一时也不好继续追问,室内一阵沉默。 此时已经快过子时,不一会儿妇人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毕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一天又惊又吓,体力毕竟不支 门口的两个大丫鬟早已经支持不住昏昏睡过去,祁嫣起了针,也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起针的时候老夫人睁了睁眼睛,祁嫣对她笑了笑,虽然祁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清醒着。 -------------------------------------------------------------------------------------------------------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夜里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下的并不大,雨丝缠**绵的敲打着窗棂,若有似无。 祁嫣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祁嫣一动那个妇人也醒了过来,两人一起看向老夫人,见老妇人面色恬淡安适,呼吸均匀,都松了口气,祁嫣摸了一下,脉搏沉缓有力,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抬头对那个妇人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虽然心里一直是有把握的,但是身为医生看着一个病患脱离危险,那种开心是无法掩饰的。 妇人被这个灿烂的笑容惊住,她出身官宦,长在掖庭,在宫中待了数十年,什么样的美人她没见过,可她却没见过如此撼动心魂的笑容。 祁嫣站起来庸懒的伸了个懒腰,悠闲的走到门口,凉朝的气息夹带着草木的清新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那两个大丫鬟还站在门口,靠着门打着瞌睡,祁嫣想叫醒她们,仲春的早晨还是很凉的,尤其又下着雨,这样睡着很容易感染风寒,这个时代感染风寒死亡率是很高的。 走出门口刚要抬手却愣在那里,红绡和绿萼坐在外面游廊上,红绡靠着廊柱,绿萼伏在她腿上,两人身上披着的薄毯已经被雨水打湿,却一无所知,依然睡得沉沉的。 那个妇人出来推醒那俩个大丫鬟,“都别睡了,…………。”两个大丫鬟一激灵醒过来,连忙进屋。 红绡也醒了过来,看祁嫣已经起来了,推了推绿萼,绿萼迷迷糊糊的站起来。 “怎么睡这了?不是让你们回房睡吗?”祁嫣在生气,这个年代风寒都能死个人,这两个丫头居然睡在外面。 “奴婢不放心少夫人……….。”红绡看出祁嫣在生气,却不后悔依然满脸坚持,绿萼刚睡醒还是懵懵懂懂。 那个妇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上前道:“姑娘也守了一夜了,让丫头们扶您回去再睡会儿吧!” 祁嫣终究不忍责备两个丫头,回头对着妇人道:“我会等你们请来的人来了在下山,有事可以再来找我。” 妇人自然感激不尽,可也知道说再多的谢字反而不妥,只是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看着祁嫣领着两个丫头离开,才转身进了禅房。 心里暗自思忖,那两个丫头口口声声尊那位姑娘为少夫人,可那位姑娘明明尚未开脸儿,也未盘髻,能来水月庵的想必不是寻常人家,可京中大多勋贵人家的人她都认识,还真想不起来哪家有这样一位少夫人。 再者,哪家勋贵少夫人出来不是一个妈妈两个婆子三四个丫头子,前呼后拥的,哪有只带两个丫头出门的,不过看那两个丫头却是极忠心的。 一会一定要把身份家世问出来,免得想道谢都找不着门儿。 不说那个妇人,却说祁嫣领着两个丫头回到自己的禅房,见两个丫头冷的脸色发白,心里又气又心疼,又是一阵阵温暖,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衣服,祁嫣只得让绿萼去问庵里的姑子要些姜糖水,驱驱寒气。 红绡留在屋里服侍祁嫣梳洗,洗手净面之后,红绡把祁嫣的头发散开一下一下的梳着,祁嫣自己挑了一勺香膏在脸上和颈上细细涂抹,她知道红绡有话要说,她在等着红绡开口。 “少夫人………….,”红绡开了口却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的身份不允许僭越。 “你认为我不应该管这两件事,惹下不必要的麻烦!”祁嫣心里一叹替她开了口。 红绡虽沉稳忠心,本身却奴性太重,这事儿如果换成绿萼,一定想说就说,祁嫣不希望红绡如此,红绡沉稳精炼,看事通透,以后有好多事儿都要依重她,祁嫣希望她们像朋友像伙伴一样,可以开诚布的说出心里的想法,这样才可以达成默契,以后做事才可以事半功倍。 红绡见祁嫣没有任何不悦这才开口道:“奴婢也知道您心慈,可是奴婢还是要劝您,奴婢就不相信您看不出来,云郡主如此轻易同意让您出来扫墓祭祖,心存何意,您又何必……..!”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五章:贵人 红绡终究没有说出口,如今的少夫人已经不是以前的少夫人,虽然现在的少夫人很好,却让她敬畏,有些话当说却不知道该怎样说。 手上麻利的把祁嫣的头发挽在脑后,并没有盘成发髻挽在头顶,而是垂在脑后,简单随意自在,红绡知道这也是不合规矩的,可祁嫣喜欢,而且这是小事,无伤大雅。 别人梳成这样或许太过素净,但祁嫣梳成这样却有一种别样的风华,大气静美,红绡所读的书不多,只能想到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 祁嫣很满意今天的发饰,简单舒适,一会儿补眠也不用再费事了。 站起身看着窗外的细雨,“我当然知道云郡主这样纵着我是为什么,自然是等着我犯错,最好是不可饶恕的错,这样她做什么都可以名正言顺,但见死不救我做不到,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底线。” 祁嫣回头认真的看着红绡,红绡心里突然一震,一瞬间有些明白了老夫人何以如此厚待祁嫣,如此尊敬那位已逝的祁先生,他们值得如此。 红绡恭恭敬敬的给祁嫣施了一礼:“奴婢懂了!” 祁嫣转回身继续看窗外的雨,“该来的躲不掉,云郡主若存心拿我的错处,我再小心也无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知道你忠心,看事也通透,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如何躲避,而是如何防备,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室内一阵静默,只有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半晌红绡又道:“少夫人放心,奴婢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祁嫣看着坠落的雨丝勾起唇角,红绡虽然是奴婢,但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在元平侯府和元平侯心中都有一定地位,自己真想要做什么一定要有她的认可和支持才会事半功倍。 “少夫人,少夫人…………..,”正在这时绿萼急匆匆的进来,手里端着早饭,庵堂里的膳食很简单,一罐清粥并一盘面食,还有几碟子素菜。 绿萼边把早饭摆在桌子上边道:“奴婢回来的时候经过那位老夫人的禅房,看见来了好几个背着药箱的郎中,胡子都花白了,被那些长随拽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祁嫣听了心里一顿,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个老夫人可以同时动用这么多御医,身份恐怕不是普通的尊贵。 红绡把一碗清粥放在祁嫣面前轻声道:“这位老夫人恐怕不是普通的贵人,少夫人救了她也好,也算结了份善缘。” 祁嫣笑笑,喝了口粥,“我救人的时候不论他是谁,或贫或富,或尊贵或贫贱,我只求无愧于心。” 顿了一下又道:“但是如果我帮助过的人有能力帮助我,又或者我需要她的帮助,我当然也不会客气。” 说完对着红绡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红绡也跟着笑了,这样的少夫人真的很可爱,善良勇敢,还有坦诚。 用过了早饭,绿萼又出去找苏妈妈安排回府的事,祁嫣想尝试炼制水蜜丸,提笔写了一些药材,炼制水蜜丸工艺简单,最主要的是药物的比例,还有蜂蜜,蜂蜜不但有滋补润体的药用,还有很好的保鲜性,是唯一一种天然的,对人体无害的保鲜剂。 还有工具,其他的无所谓,也未必有和手的,主要是药碾和细箩,细箩家里也应该有,就差一个药碾 最后祁嫣想了想,还是把治疗淤症的几种药需要的药材罗列了出来,虽然现在时机尚不成熟,但她相信那个妇人会为她保守秘密。 ---------------------------------------------------------------------------------------------------- 正殿禅房。 三四个胡子花白的御医躬身站在在老夫人床边,为首的太医令黎令清问过脉,眼睛微眯,眉头一松一皱,走到一旁又端起药碗细细的闻,妇人连忙把祁嫣给的方子拿给他。 余下的几个御医依次问了脉,相互看了眼,同时大大的松了口气,悬了一路的心也终于落在肚子里,如果这位有个什么,他们就是不死也得流放。 几人同时高兴地对着那个妇人拱手道:“老太妃真是洪福齐天,此病虽然来势凶猛,但已无大碍,在调养个十天半月,不说恢复如初也相去不远。” “那老太妃为何一直不醒?!”妇人还是不放心。 一直没说话的黎令清看过祁嫣开的方子,半晌点了点头,对着妇人道:“此方虽然有些古怪,但有两味药甚是妥当,老太妃的病三分治七分养,切忌颠簸晃动,初时犹最,此方加了两剂安神之药,老太妃一直不醒是药物的作用,药效一过自然就醒过来了。” 末了又补了一句,“老太妃的确是福大命大!”此药方在他看来虽然有可取之处,但也有侥幸的成分,所以也就不足为奇了。 妇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其他御医的话她可以不信,但是黎太医的话她却深信不疑,不仅是黎太医的医术,更是积年的情分。 听到黎令清都称赞祁嫣开的方子,虽然并不明显,但还是有些吃惊,能得到这位黎太医称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又想到祁嫣说的那个什么药,什么水蜜丸,想了想试探的问道:“黎老先生见多识广,可听说过一种药,不用水煎,而是制成小丸儿可以直接服用?!” 黎令清一愣忙道:“此种制法老夫只在一本医书上见过记载,相传是华佗神医所创,但是已经失传已久,不知于姑姑从何而知?!” 于姑姑心里一凛,昨夜那位姑娘随口而出的哪几种药名就有一个叫华佗再造丸的,看来此事是真的了。 本想把昨夜所见所闻的一五一十地说给黎令清,可一想祁嫣昨夜欲盖弥彰,似有什么苦衷,若是太多的人知道,反而节外生枝,便开口道:“我也只是无意中听人提起,顺便请教一下老先生。” 黎令清有些失望,可转念又有些释然了,自己寻找了这么多年都毫无进展,于姑姑一个深闺妇人又怎么会知道。 老太妃虽然无大碍了,御医也是不能走的,都得留下来侍疾,于姑姑命人将黎令清等人安排好,老老太妃身边留下两个大丫鬟服侍,独自一人出了禅房。 禅房门口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十五六岁,眉目清秀,透着一股子机灵,水月庵都是尼姑,平日禁止男子入内,如今虽然事出紧急,御医情有可原,可是壮年长随还是不好久留,只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小厮。 于姑姑把小厮招到近前,紧锁眉头道:“你们都是怎么当的差,王爷究竟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会回来,一问三不知,脑袋在腔子上呆腻歪了不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六章:擦肩 小厮脸儿一垮,险些哭出来,为这事总管已经训了一顿了,可这事真的不怪他呀,凑到于姑姑耳边儿道:“这事儿真的不怪小的们哪!昨儿一早,王爷就进宫了,小的们都留在华阳门外,哪知道里面的事儿,还是今儿一早儿咱们府上的苏总管进宫才知道,王爷昨儿就陪着乾元殿那位主子出宫了,苏总管已经派人去找了,说是天黑之前准能回来!“ 于姑姑一听,眉头锁得更紧,本想着王爷能早些回来,由王爷出面在问一回,倒不是想以势压人,只是这样会显得有分量,有诚意,可现在看来,王爷回来那位姑娘早就下山了,如今只有自己去试一试了。 虽说自己一个下人也许没有什么分量,那就只有靠诚意了。 正想着,主持师太领着两个小尼姑匆匆走了过来,对着于姑姑唱了个佛喏,“老菩萨可好些了?!“ 于姑姑回了个礼,“菩萨保佑,已无大碍了!” 主持师太大大地松了口气,如此她的水月庵算是保住了,叠声唱了几个佛诺,“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于姑姑又道:“虽说是菩萨保佑,一切还要感谢昨天那位姑娘,所以我想再去跟那位姑娘道声谢,还要劳烦师太带路!” 主持师太一稽首叠声道:“应当的,应当的,于施主这边请…………。” 主持师太一侧身,让过于姑姑,却只半步,在一旁引路。 于姑姑沉吟了下,抬头对着主持师太道:“那位姑娘既然住在这里,想必师太一定知道是哪家的女眷,还请师太告知。” 于姑姑此问自然存着私心,也算是有备无患,如果祁嫣真的不说出制药之人,于姑姑想至少要知道她的底细,这样以后也可以在想办法。 主持师太一愣,这话若是别人问,她也许要考虑一二,佛门净地,不惹尘世纷争,更不准窥人私隐。 可这位于施主问的话她却不敢拒绝,沉吟了一下道:“具体底细老尼也不得而知,老尼只知道递来的名帖是元平侯府郑家的,那个陪着来的管事娘子的老尼也识得,是元平侯夫人云郡主身边的人。” 主持师太说完唱了个佛喏,今日她也算犯戒了。 于姑姑点了点头,对主持师太的回答还算满意,虽没有明说,但该说的已经都说了。 两人说着话儿,已经来到祁嫣所住的禅房。 主持师太唱了个佛诺,和于姑姑一同入内,双双施了一礼,祁嫣刚好交代完红绡,连忙站起来回了一礼。 主持师太看出来于姑姑有话要说,静静地退了出去,出家人还是少惹凡尘之事,凡事知道不如不知。 “我的丫鬟说你们请的郎中已经来了,老夫人怎么样了,可还有不妥。”祁嫣开门见山。 于姑姑连忙又深深施了一礼,“老夫人已经无大碍了了,我代我家主子再谢姑娘!” “那就好,我走了心也安了!”祁嫣上前欲扶于姑姑起身。 于姑姑却不肯起身,抬头抓住祁嫣的手道:“我还有一事求姑娘,就是姑娘昨晚提到的那些灵丹妙药,我也看出了姑娘似乎有不得已,才会有所隐瞒,但为了老夫人,我只有厚着脸皮再求姑娘一次,我家小主子不在,我一个奴才不好轻易许诺些什么,只有一腔诚意,求姑娘一定要答应我,我给您跪下了……………。” 于姑姑生怕祁嫣不答应,说的又快又急,说着就要跪下,于姑姑虽一生为奴,却也是人上之人,今日如此全都是为了那位老太妃。 祁嫣连忙拉住她,“妈妈万万不可如此,既然妈妈都把话说到这儿份上,我也就不瞒妈妈了,那种药我的确知道有人会制,只是…………..!” 祁嫣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于姑姑,见她眼底只有急切并无其它才又道:“还有一点妈妈也猜对了,我的确是有不得已,所以制药可以,但有一件事还请妈妈务必答应!” 于姑姑一见祁嫣已经答应,连忙道:“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祁嫣将于姑姑拉起来一笑道:“也不是什么难办的大事,只求妈妈务必替我保密,不要让过多的人知道此事!” 于姑姑一愣,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要求,却没想到如此简单,连忙叠声道:“好好,我答应,我绝不会让姑娘为难!” 祁嫣点点头,“既如此我也就不需留妈妈了,我马上就要下山了,七日后,妈妈到元宝街原来开百草堂的祁家,找祁家的老管家祁福取药。” “好,我记住了,再次谢过姑娘!”于姑姑又施了一礼,知道祁嫣急着要下山,她心里还惦记着老太妃,事情已经办妥,也无心再多留,连连道谢,匆匆的走了暂且不说。 且说不一会绿萼和苏妈妈进来,外面已经准备妥当,祁嫣嘱咐苏妈妈到有药房的地方停一会儿,让红绡置办一些平日所需的药材。 苏妈妈虽然面上有些不明之色,但还是满口答应。 一行人上了马车,外面的雨依然下着,说是雨倒不如说是雾更贴切些,细细碎碎几乎肉眼看不见的雨滴,却能轻易感受的那寒凉的湿意,远山近景皆笼罩在雨雾中。远山如黛雨雾如云。 下山的马车寥寥无几,大多昨日踏青之后傍晚就回去了,侯门贵女,身娇肉贵,家教森严,怎能轻易在外面留宿。 祁嫣看了一会儿雨,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医书上,祁昀的这些医书虽然记载杂乱,但却有很多不同地域的药材,不同的用途,而且有图形记载,这对祁嫣这个现代人来说,绝对是受益良多。 就在祁嫣的马车拐进官道的时候,几匹马疾驰而过,马上的人锦衣华服,却都是一脸焦急之色,似乎已经在雨中跑了很久,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水打湿。 马车回到双福大街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苏妈妈命车夫把马车停在回春堂的对面,这回春堂离元平侯府最近的医馆,掌柜的徐回春在上京城中也算有上一号,尤其是内症,附近的各个府邸主子有疾,重症大多都进宫求个恩典,请个御医过府,以示尊荣。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七章:徐回春 轻症和平日调养都找这位徐掌柜,得脸的下人有事也会找这位徐掌柜看看。 外面的雨下的大了一些,细细的雨丝密密的织成了雨幕,祁嫣怕红绡一人拿不过来,让绿萼跟着一起去。 苏妈妈撑着伞在车边儿陪着祁嫣,心里有些纳闷儿,不明白这位少夫人为什么非得大雨天儿的买药。 红绡和绿萼撑着伞进去后,徐回春的大徒弟李长顺连忙迎上来,李长顺以前陪着师傅每半旬都要进府给老夫人请平安脉,自然认识老夫人身边的红绡。 “呦,红绡姑娘您怎么这天亲自跑出来了,有什么事儿不拘吩咐哪个小丫头出来知会一声就是。”李长顺恭敬地道。 这红绡姑娘的体面他可是亲眼见的,在这双福大街这些府邸里那也算是头一份儿了,虽然现在老夫人不在了,可那也不是他们怠慢得的,再者说,老夫人在的时候,他们回春堂可没少得人家照顾,。 红绡笑着点了点头,怕祁嫣等着着急,只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把药方子递过去,并嘱咐快着点儿,李长顺自然不敢怠慢,招呼着几个师弟一起动手,今天下雨,医馆里本来就没什么人,所有人都过来忙活,每人一副方子,不到一柱香的就抓好了。 红绡付了银子,绿萼把药用牛皮纸包好,抱在胸前,两人向李长顺道了谢,转身撑起伞一起出了回春堂。 李长顺看着走出去的两个人有些失神,二师弟柳无涯笑嘻嘻的凑过来,“师兄,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出神,眼睛都要拔不出来了!” 李长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不怕师傅听到罚你把所有的药柜重新整理一遍,看你还有没有闲心在这扯闲篇儿?!” 柳无涯吓得一缩脖,嘿嘿一笑,“这不是师傅不在吗?不过说真的,这两个丫头不但长得好,脾气秉性也好,不像其他宅门里的那些,趾高气昂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 柳无涯撇撇嘴,顺着师兄的目光看到两个丫头出了门口,迎面走来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是他们的师傅,和两个丫头说了句什么,两个丫头急匆匆的向对面的一辆马车跑去。 远远地看见车上的青帏帘子半挑,露出一张如同神仙妃子,他们见过最美的一张脸。 ----------------------------------------------------------------------------------------------------------- “怎么了?!”祁嫣看着两个丫头神色惶急,急匆匆的往回跑忙问道,尤其是绿萼,都快哭了。 “少夫人…………,徐掌柜地说姚嬷嬷不成了,府里已经往出抬人了………呜呜………!”绿萼真的哭了出来。 红绡在一旁也掩住唇,强忍着哭声看着祁嫣。 祁嫣心里咯噔了一下,沉声道:“快,上车,回府!” 红绡和绿萼连忙爬上马车,苏妈妈吩咐了一声快点,也上了马车,苏妈妈知道今日云郡主并不在府中,昨日就和宝月斋那位进宫去了。 想不到府里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姚嬷嬷虽然是个下人,可她不但是老夫人身边儿最近的人,元平侯更是吃她的奶长大的,那情分可不是普通的厚,如今两位主事儿的都不在府里,如果真有个什么,还真是不好交代。 回春堂本来离侯府就不远,马车跑得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进了府门,外面一直下着雨,苏妈妈吩咐马车直接进了二门。 --------------------------------------------------------------------- 侯府内三道穿堂里,外面一片凄风冷雨,穿堂里一片苦雨凄风,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小丫鬟。一身略显老气的石青色夹衣,细眉细眼薄嘴唇儿,斯文秀气,一脸怯懦之气,此刻却固执的的抱着一个昏迷不醒**喊叫不止的老妇人,怎么也不肯撒手。 旁边儿站着的吴三娘一脸为难,眼底满是不忍,她原本也是老夫人院儿里的人,老夫人去了之后,侯府也就换了一片天,苏妈妈见她办事细致稳妥,收用了她,她也就算是云郡主的人了,可是这姚嬷嬷…………..。 今日青雯这丫头求到她头上,说是姚嬷嬷已经病了两日了,可是二门上却不给请郎中,念在以前的情分,这个忙她得帮。 她想尽办法避过二门儿上的管事李福和大厨房的李妈妈,请来了回春堂的徐掌柜,也是徐掌柜念旧情才会亲自来,可是没想到姚嬷嬷得的是绞肠痧,这可是不治之症,徐掌柜也毫无办法。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徐掌柜还没走出荣安院,李妈妈就不知道在哪得着了信儿,带着人冲进来就要往出抬人,青雯拼死拦着,一路连哭带拽死活不肯,连老带小病的病哭的哭,连抬人的粗使婆子看着都不忍,才拖到现在。 如今连西院儿的二爷郑伦也赶了过来。 吴三家的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李福家的眼角难掩幸灾乐祸的笑意。 还有一得着信儿就巴巴赶过来的二爷郑伦,有心想说两句,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侯爷如今在外,苏妈妈也不在府里,她一个小小的管事娘子人微言轻,说了也是白说。 含泪蹲下身拉那个小丫鬟劝,“青雯听话,嬷嬷已经不成了,拉到庄子里也可以入土为安了!” 再这么闹下去,姚嬷嬷还是活不成,青雯也难落得个好。 可无论吴三家的怎么劝,青雯就只是哭,满脸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却抱得死死的,死也不肯撒手。 “呦!吴三娘子,没看出来你这会儿倒是个好性儿,可惜这丫头是个不懂事儿的,嬷嬷老了病了要么家人接出府,要么送到庄子里,这是规矩,万没有死在府里的道理,晦气,岂容她在这里胡搅蛮缠,再说,有人说这种病可是会传染的,到时若真出了事儿,咱们谁也吃罪不起!”李福家的冷笑着开口,边说边看向一旁西院儿二爷郑伦。 李福家的站的远远的,虽然徐掌柜说姚嬷嬷这种绞肠痧不会传染,她也还是小心些好。 这吴三娘本来只是老夫人院里的一个小小的管事娘子,如今巴上苏妈妈,在云郡主跟前儿倒比他们这些老人儿还得脸,让人看着就有气。 吴三娘的低着头,也不理李妈妈的冷嘲热讽,继续劝着青雯。 郑伦见李妈妈看他,正中下怀,姚嬷嬷一死,云郡主自然看不上老夫人留下那点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夫人小库房里的银子早晚都是他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八章:郑伦 捂着嘴走上前一脚将青雯踹倒在一旁,“滚开,不知死活的奴才,!”然后对这一旁呆立的仆妇喝道:“还都傻站着干嘛,等着人死哪,还不快点儿抬出去!” 抬人的粗使婆子一被骂,哪还管得了别人的死活了,走上前七手八脚抬起人就往外走。 青雯本来已经被踹的瘫软在一旁,又挣扎着扑过来,死死地抱住拖住,就是不肯放手。 郑伦彻底怒了,喝道:“不知死活的奴才,给我一块儿叉出去,送到河间庄子,配给庄头!” 吴三娘听了心咯噔等一下,河间庄子上的庄头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个鳏夫,还是个跛子,这二爷也未免太狠了。 粗使婆子哪管那些,动手将两个人往外拖。 “住手……!”一个清越的女音传来,众人抬头,一群人撑着伞穿过雨雾,越过穿堂走过来。 为首的女子一身素衣,袅袅而行,头上戴着白色的纱帏帽,随着走动面容若隐若现,更添了一份神秘之美。 两个丫鬟紧紧跟在身后,旁边伞下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是苏妈妈。 “都闹什么呐?!都没规矩了是吧?!”苏妈妈看着姚嬷嬷躺在地上,心里一怒,冷着脸沉声问道。 李妈妈先是一惊,可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这事儿自己虽然有私心,可是这回自己可是占着理呐! 走上前两步道:“谁说不是呐?!姐姐您可算回来了,您是不知道,回春堂的徐掌柜说这姚嬷嬷得了绞肠痧,说话儿人就不行了,又是这种病,我本想着尽快送到外面庄子里,可是青雯这丫头死活不肯,这不,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李福家的三言两语,借着苏妈妈的话,把事情讲明白,又定了性,是有人没规矩,是有人再闹事儿,可不是她,而是青雯。 苏妈妈听到绞肠痧心里一惊,绞肠痧可是不治之症,而且是会传染的,她本以为姚嬷嬷只是有个小病,有人趁机兴风作浪落井下石,可看李福家的隐有得意的神色此事应该不像有假,还是回春堂徐掌柜亲手诊断,就更不可能有假了。 这件事儿还真不好办了,按着规矩是应该送出府去,可是这姚嬷嬷……..。 “老姐姐,您倒是快拿个主意啊?!李福家的又在一旁淬火,这事儿可是死局,怎么办都难落的好儿。 她现在倒有些庆幸苏妈妈在这个时候赶回来,姚嬷嬷是准活不成了,也就没有人再在侯爷面前替那个少夫人说话儿长腰了,再拽上这个苏氏,这可是难得的一箭双雕,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苏妈妈看了李福家的一眼,怎会猜不透李福家的想什么,可这事儿还真把她难住了,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祁嫣早已走到姚嬷嬷跟前,看着她身边儿的红绡绿萼,众人自然猜得出她就是那位少夫人,一想到少夫人杀人不见血的手段,那个紫黛的下场,所有人皆战战兢兢的退后几步。 青雯爬起来,扑到祁嫣脚边儿,声音已经哭得沙哑“少夫人,救救嬷嬷,救救嬷嬷…………..!” 红绡含泪把她扶起来,一起期待的看着祁嫣,少夫人那么厉害,也许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祁嫣此时眼里根本没有她们,一边儿听着李福家的和苏妈妈说话,一边儿仔细观察姚嬷嬷的情况。 姚嬷嬷的意识已经不甚清醒,却依然辗转不安,**喊叫不止,且面色苍白,口唇青紫,四肢不住的痉挛,。 祁嫣抬手搭在姚嬷嬷脉上,开口问青雯,“嬷嬷什么时候开始发病,初时有何症状?!” 青雯还在小声的哭,听到祁嫣问她不禁一愣,但还是回道:“嬷嬷头两日就不妥帖,懒懒的不爱动,吃东西也不如以前,总是说胸闷,腹部有时还伴有微微的绞痛,奴婢求二门儿上的人给请个郎中,可是他们嘴上答应的痛快,郎中却迟迟没有请来,今早用过早饭,嬷嬷突然腹痛不止,奴婢无法,只得去求吴三娘才请来了徐掌柜,谁知………………呜呜….!” 青雯说不下去了,放声而哭。 此时祁嫣也诊出了病因,脉沉细,手足冰冷,裸漏在外的手臂颈项出现红点,肠鸣亢进,腹硬如板,的确是绞肠痧,又名盘肠痧,三国时曹操之子曹冲暴毙而亡,有人猜测是下毒,也有人猜疑是绞肠痧。 此病属胃气虚,卒中天地邪恶污秽之气,手足冷,身有红点儿,辨症应是,食、积、血、痰、气阻而至。 祁嫣微微松了口气,幸好现在只是仲春,天气还不热,如果是夏天,加上,暑、秽二汽,就会变成霍乱,发病极快,传染率和死亡率都是极高的,姚嬷嬷也根本挺不到她们回来。 但此病依然很难治,在这个年代根本就是不治之症。 后世慢慢有了针刺放血治疗法,但没有特效药,患者多至痧毒攻坏肠胃而死,直至后来,人们慢慢摸索,以针刺放血为辅,宝花散、沉香丸等药为主,才攻克了这个古代令人束手无策的顽症。 众人见这位少夫人如此都不禁看过来。 “少夫人………..!”苏妈妈走过来,看见祁嫣如此沉稳,不自觉的想开口商量个主意,开口后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你们两个把姚嬷嬷抬回荣安院,苏妈妈和吴三娘子一起来,我有事交代你们!”祁嫣不理苏妈妈的挣扎,径自开口对着那两个粗使仆妇吩咐道。 那两个粗实仆妇迟疑了一下,又一想这少夫人的手段,还有这东院儿里,除了云郡主,这少夫人可是头一份正经的主子,自然不敢怠慢,猫腰抱起人就要往回走。 李福家的先是一愣,然后快步走上前拦住道:“少夫人,这不合规矩…………!” “是呀,这人都这样了,是万不能在抬回去的,如果死在府里………….?!”郑伦一见也上前急道。 可郑伦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祁嫣高声打断。 “二爷,内外有别,东院儿内宅的事儿还是不劳二爷操心了,侯爷郡主都不在府里,也不用二爷过来请安,内宅之地,二爷也不宜久留,慢走不送!”祁嫣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郑伦虽然是侯府里的爷们,但这里是东院内宅,除了云郡主,祁嫣是第一人,还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九章:绞肠痧 这郑伦虽然是侯府里的爷们,但这里是东院内宅,除了云郡主,祁嫣是第一人,还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祁嫣说着越过众人率先往里走,经过李福家的身边看着她冷冷的道:“我一个侯府少夫人,难道还要你一个管事婆子教规矩,依我看来,侯府的规矩是有人该好好的学学了!” 祁嫣说完径直往里走,姚嬷嬷的病情紧急,她没有时间和她们废话。 两个粗使婆子相互看了一眼,连忙跟在后头,红绡绿萼扶着青雯跟在后头,青雯看得一愣一愣的,也忘记了哭,少夫人何时有了如此气势。 苏妈妈沉吟了一下,也跟了过去,吴三娘子跟在苏妈妈后头,穿堂里只留下李福家的和郑伦。 李福家的一脸错愣和不甘心,郑伦除了错愣外,眼底换过一抹阴冷的沉思。 三道穿堂的尽头就是荣安院,老夫人西去后,院里就只剩下姚嬷嬷领着青雯和几个粗使婆子看着院子。 荣安院很宽敞,不同于紫云园的华丽,而是以朴实舒适为主,只有三间正房,两间偏厦,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尤其是甬道边的两排碗莲,种在青釉白瓷大碗里,小巧的莲叶泛着嫩嫩的绿。 两个粗使仆妇把姚嬷嬷抬回她的房间放在床上,祁嫣上前解开姚嬷嬷的衣服,姚嬷嬷的膝盖和手腕已经泛出紫黑。 祁嫣吩咐青雯去拿纸笔,又把红绡叫到近前,先是拿出银针在姚嬷嬷的十指各刺一针,然后吩咐两个粗使婆子顺着姚嬷嬷的两臂向下捋,令恶血聚其手指,再从指尖挤出 然后命红绡以手蘸温水,用力拍打膝盖和手腕的紫黑处,再一针刺下,挤出恶血。 两个粗使婆子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着祁嫣的吩咐用力往下捋,用力往出挤,红绡更不用说。 可是忙活了好一阵,排出的恶血少之又少,姚嬷嬷依旧昏迷不醒**不止,且口吐痰涎,情况越来越严重。 “少夫人…………!”红绡满头大汗,哭着抬头看祁嫣。 祁嫣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恶血排不净,痧毒排不出,痧毒攻进肠胃,人就会有危险。 祁嫣急的团团转,脑子里却乱成一团,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离开医学院临床已经四五年了,有些东西真的已经模糊了。 祁嫣深吸了口气,用力拍打自己的脸,迫使自己清醒,拼命的回想,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可是究竟是什么办法,她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姥姥跟她说过的,有个很简单的一个办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土办法,她当时还过笑姥姥,她怎么就想不起来。 看着祁嫣近乎自虐的行为,红绡绿萼哭着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跪在她面前。 红绡含泪看着祁嫣,艰难地开口:“少夫人,还是把嬷嬷送到庄子里去吧,如果真的死在府里,恐怕您………..!奴婢知道您心疼我们,可奴婢更知道嬷嬷和我们一样,都希望您好好的,奴婢也知道,嬷嬷不会怪您的!” 噗通,取纸笔回来的青雯也跪在地上,红绡回头看向她,眼泪流得更凶,她从小在老夫人身边儿长大,也就是在姚嬷嬷身边长大,情分不比青雯少,可是这可是不治之症,连号称圣手的徐掌柜都没有办法,她又怎么能奢求少夫人,虽然少夫人很厉害,可她毕竟是是一个十八岁的深闺女子。 少夫人已经过的如履薄冰,她不能让少夫人冒这个险。 “少夫人,你就听这个丫头的吧!”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妈妈走上前。 她本应该着置之不理,姚嬷嬷一旦死了,少夫人就犯了侯府的规矩,这是大错,云郡主暗示她的事儿也算有了交代,可是她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三个丫头,祁嫣鼻子一酸,眼里有东西滑落,滑进嘴角咸咸的,脑中突然灵光乍现。 含着泪看着三个丫头淡淡一笑道:“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没有你们!” 然后深吸了口气,拿起青雯掉在地上的纸笔放在案子上奋笔疾书,头也不抬的对着红绡道:“红绡继续,绿萼去厨房把一两白盐炒热炒黄,用热汤化开给姚嬷嬷灌下,动作要快!!” 祁嫣语速快而平稳,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 红绡和绿萼先是一愣,然后一咬牙飞快地站起来,分头行动,和少夫人相处久了,她们明白少夫人根本不会放弃,那她们就听少夫人的,一起努力,尽人事听天命吧。 祁嫣写了几个方子,郁金一钱,细辛三钱,降香三钱,荆芥四钱,研磨为沫,这就是百花散。 沉香半两、丁香半两、犀角?s半两,枳实去瓤儿半两、肉豆蔻去壳半两、木香半两、蓬莪术半两、胡椒一分、槟榔四枚、*半两、没药半两、巴豆一钱、麝香一钱,这些药或去皮或研或炒祁嫣都一一记上,皆研为末,再以糯米粥调制,制成沉香丸,以姜和橘皮煎水送服,是治疗霍乱的最佳之药。 还有大黄丸、郁金散、灵黍汤、紫朴汤,还有一味散痧汤,姚嬷嬷一会儿服下炒盐,应该用不到,但祁嫣还是想有备无患。 祁嫣把药方交给苏妈妈和吴三娘,“麻烦妈妈和三娘子一定要把这些药买回来,要尽快!” 苏妈妈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接过药方子,淡淡的道:“,有些事,老奴只能尽力而为!” 苏妈妈说完领着吴三娘转身匆匆的出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至于其它的就看这一屋子人的造化了。 苏妈妈的话一语双关,祁嫣自然明白,苏妈妈的意思是有些事儿她会帮忙,但是如果真出了事儿,她也无能为力。 祁嫣知道苏妈妈这是明哲保身,如果自己把姚嬷嬷治好了,她在元平侯面前得脸,云郡主也不会说什么,相反如果姚嬷嬷死在府里,自己就犯下了大错,云郡主那里她自然又一番说辞。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章:炒盐 无论结果如何,对她都有利,心思如此缜密,难怪她能在这侯府里左右逢源,但祁嫣还是比较欣赏苏妈妈的坦诚 这时绿萼的炒盐也化好了,姚嬷嬷依然在**,身体不住的痉挛,根本喝不进去,绿萼拿着勺子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祁嫣走上前生气的喝道:“干什么呢,不是告诉你往里灌吗,这个时候不能心软!” 红绡和绿萼都吓得一愣,少夫人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红绡一咬牙掰开姚嬷嬷的嘴,绿萼哭着双手发抖的把一碗盐水灌下去,然后不知所措的看着祁嫣。 祁嫣却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她,细细的注意着姚嬷嬷的反应,一盏茶的功夫,姚嬷嬷的**渐渐轻了些,肚子里突然呼呼作响。 “快,去拿恭桶!”祁嫣略带惊喜的道。能吐能泄都是排毒的渠道。 红绡一见姚嬷嬷疼的似乎轻了,又见祁嫣的惊喜神情,就知道姚嬷嬷也许真的有救了,高兴的和绿萼青雯抱在一起哭。 一个粗实婆子去拿恭桶,红绡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把祁嫣往出推。 “少夫人,这污秽之物您可见不得,先回您原来的房间歇会吧,有事儿奴婢在叫您!” 祁嫣本想留下来,但细一想又点了点头,她倒不怕那些东西,解剖的时候什么恶心的东西没见过,可是她知道这几个丫头不会让她在那呆着。 另外她也真的有些乏了,昨夜折腾了大半夜,根本没怎么睡觉,今天这又折腾一天。 如今姚嬷嬷吐过之后暂时应该无大碍了,她还是先歇会儿,晚上还有好多事儿等着她做呢。 出了姚嬷嬷的房间,外面的雨下的又小了些,红绡进去铺床,祁嫣看着外面的小雨想着,这时代人们饮食卫生习惯都很差,一到春夏之际,霍乱时有发生,自己倒是可以多炼制一些治疗和预防的中成药出售。 这种药和华佗再造丸等药不同,血气上涌和中风淤症都是富贵病,跟饮食生活习惯有很大关系,这种病在现代已经很普遍,但在这种落后的有些人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除了一些富贵之人会得这种病,平民百姓终日劳作粗茶淡饭很少会得这种病,所以用量并不会太大。 而治疗和预防霍乱、风寒等这种病的药,才是百姓普遍需要的。 红绡铺好床把祁嫣请进去,祁嫣粗粗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雕花大床粉蓝色的床帐,泛着兰花香,窗明几净,连角落里的美人花壶里的几只桃花都是新折的,看样子每天都有人细心打扫。 “嬷嬷这人办什么事儿都最是尽心,这屋子和您成亲前一样,一点儿没变!”红绡一边儿说一边儿服侍祁嫣躺好,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祁嫣躺在床上,心里对未来的药厂已经有了初步的规划,药厂可以走两条路线,一条是针对有钱人,主要生产一些养身的,还可以有养颜美容的,价格可以贵一些,反正那些达官显贵有的是银子,如果便宜了,他们还未必会相信呢。 这也是一种心理疗法,中医讲究一句话,不信者不医,有时候心里的信任可以事半功倍,反之亦然。 而针对贫民百姓主要就是一些头疼脑热常用的,和一些应急的。 祁嫣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外面的雨似乎停了,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清。 祁嫣掀开被子一下子坐起来,穿好鞋子就往外走,一出门就隐约看见绿萼靠着廊柱打盹儿,祁嫣一出来绿萼也醒了。 “少夫人,外面黑小心些!”绿萼上来搭住她的胳膊。 “姚嬷嬷怎么样了?!”祁嫣一边儿往姚嬷嬷那里走,一边儿问绿萼。 “又吐又泄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现在不喊叫了,应该是不疼了,只是一直不醒…………..!” 绿萼没等说完,屋里的红绡听到声音迎了出来。 “苏妈妈和吴三娘还没回来?!”祁嫣问红绡。 红绡摇摇头,扶着祁嫣进屋,屋里熏着香,但还是有股怪味,屋里只有红绡和青雯,两个婆子也折腾的够呛,红绡让她们歇着去了。 祁嫣径自走到床前看姚嬷嬷,的确不**了,脸色也好了一些,只是看起来十分虚弱。 姚嬷嬷本来是一个有些微胖的老太太,身形圆润,和眉善目,大圆脸盘儿,让人看着喜庆亲和,说话嗓门也大。 红绡经常和自己提起这个胖老太太,说她总是闲不住,干起活来一个顶俩个,虽然上了年纪,性格却和年轻时一样一点也没改,依然爽朗泼辣,平日里风风火火敢说敢做。 可经今天这一顿折腾,圆润的双颊已经塌陷下去,平日总是舒展的眉眼微微皱着,虽然不**了,恐怕也并不好受。 青雯一直守在床边,眼泪就没断过。 祁嫣也轻叹了口气,如果这个病从开始发现就服药,也不会这么严重,这回就是好了也够这老太太恢复一段时间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苏妈妈和吴三娘怎么还没回来,出去看过了吗?!”祁嫣又问红绡,姚嬷嬷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还是得尽快服药,如果再反复了,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奴婢出去看过了,并没有见到苏妈妈和吴三娘子,问了别人不是躲着就是一问三不知,奴婢本想出府看看,可是二门上小厮不准!” 红绡说着看了一眼沙漏,接着满脸忧心的道:“现在已经快酉时了,各院儿的门就快上锁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室内一阵静默,三个丫头又红了眼眶,祁嫣恨得咬牙,这个年代都是什么破规矩,不让出门,天黑了就不准随意走动。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轻而急促。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一章:沉香丸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轻而急促。 红绡眼睛一亮,飞快的跑出去开门,祁嫣也抬脚迎了出去,绿萼连忙提着灯笼跟了出去。 红绡打开院门,外面快速的闪进了两个人,吴三娘子和一个高高壮壮的丫头,丫头一身青衣布褂,胖胖的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抱着一大包子药,胳膊上还挂着两大包,看样子力气颇大。 两人见了礼,吴三娘一边儿把药摘下来递过来一边儿急急的道:“苏妈妈一出荣安院就得知云郡主已经出宫了,正在回府的路上!” 吴三娘说着看了一眼祁嫣的脸色,见没有任何异常,沉吟了一下才接着道:“苏妈妈可能是怕有人乱嚼舌头,事先迎去了,临走前还吩咐奴婢尽快把药买回来呢,不过亏得有这个傻大姐,不然奴婢还真不一定能在落锁之前赶回来!” 吴三娘笑着看着旁边的胖姑娘,有时候这傻人比那些千精百灵的人有人味儿,傻大姐看着吴三娘看她,憨憨的一笑。 “嬷嬷对俺好,不打俺,不笑俺,还总给俺好吃的!” 傻大姐不是买进来的,和红绡一样,也是老夫人从外面捡回来的,只不过红绡是从小养在老夫人身边儿的,而傻大姐进府的时候已经十多岁了,那年西北闹完兵祸闹饥荒,灾民成千上万的涌进上京城,老夫人出去上香,在路边捡了这么个傻姑娘。 傻大姐面容言行粗鄙,进不了各院服侍主子,老夫人就让她在后花园干些粗活,也算有个遮风避雨吃饱肚子的地儿。 “知道好歹,嬷嬷没白疼你!”吴三娘打趣儿的夸了傻大姐一句。 想了想回头对着祁嫣正色道:“妈妈临走前有一句话让我转告少夫人,此事如果真有个什么,如何应对劝少夫人要早有个主意!” 祁嫣点了点头,也明白苏妈妈的意思,苏妈妈这样做也算是为了自保,人之常情,想了想道:“替我谢过苏妈妈,其他的我就不说了到时怎么做我自有主张,但绝对不会连累苏妈妈和三娘子!” 吴三娘松了口气,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看了看天色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奴婢不能在里这久留,明早如果有什么情况奴婢会让傻大姐送柴送水的时候通知少夫人!” 说完又施了一礼转身就走,不知道苏妈妈那里怎么样,吴三娘颇为惦记。 红绡欲送,吴三娘连连摆手,红绡只得作罢,看着吴三娘领着傻大姐走远,关上了院门儿。 今日姚嬷嬷这种情况,她们今日是不可能回绿芜院了,只能一起住在荣安院。 进屋后祁嫣命红绡多点了几盏蜡烛,借着烛光,祁嫣把各种药材分配好,先拿出一份百花散让红绡和青雯给姚嬷嬷服下,隔了一会儿,又把沉香丸的药粉服下了一份儿。 然后又让绿萼去厨房找蜂蜜,炭炉,又熬了一锅糯米粥,准备炼制沉香丸和大黄丸。 制作水蜜丸虽然费工费时,但是还是很简单的,没有什么难度,有些药粉粘性大的可以先起模,在一层层加大。 沉香丸药粉粘性并不大,不然也不会用糯米调匀,但是糯米没有防腐的功效,好在现在天气不热,但祁嫣也并不打算多用,还是用蜂蜜。 蜂蜜和水一比三,烧沸即可,糯米熟烂,用布沥干水分捶打成泥,药粉和蜂蜜十比一,视情况加入糯米,能成形即可,水分不可太大,否则更不易保存。 活成面团样,然后压平切丁,大小要适中,在揉成丸状。 几人坐在姚嬷嬷床边,一边守着姚嬷嬷一边儿成丸儿,祁嫣告诉她们怎么做,做成多大,几个丫头心灵手巧,做的又快又好,倒把祁嫣比下去了。 祁嫣索性洗手不做了,起来看了看姚嬷嬷,姚嬷嬷虽然还没醒,但是表情舒展了不少,显然已经不那么难受了,脉象也沉稳了不少。 三个丫头也看过来,祁嫣回头对她们一笑:“姚嬷嬷没事了,再吃些药就会好了!” 三个丫头都红了眼眶,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尤其是青雯,用手臂擦了擦眼睛,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姚嬷嬷没事了,祁嫣也松了一口气,身上的疲惫感顿时袭来,歪在一边的矮塌上和三个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儿,没一会儿又昏昏欲睡了。 这时绿萼突然啊的一声站起来,把那两个丫头吓了一跳,祁嫣也一下子坐起来看着她。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少夫人纵着你,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红绡忍不住呵斥她。 绿萼涨红了脸,小声道:“都这个时候了,我忘了做饭了,少夫人还没吃饭呢!” 红绡也才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她们可是什么都没吃呢,她们这些奴婢饿一顿两顿是常事儿,可是怎么把少夫人忘了。 连忙对着祁嫣道:“都是奴婢们糊涂了,少夫人想吃点什么,快让绿萼去做!” 红绡和绿萼一提祁嫣才感觉到饿,想了想道:“做些面吧,多做点儿,咱们一起吃。” 绿萼点了点头,一福身走了出去,不到半个时辰,绿萼的面做好了,这面两个丫头的药丸儿也做完了。 红绡独自守着姚嬷嬷,青雯对荣安院比较熟悉,熟门熟路的准备熏被铺床,绿萼服侍祁嫣洗漱过后吃了一碗面。 面是祁嫣教绿萼做的,牛肉吊的汤,又鲜又浓,满满的一大碗,祁嫣一口气全吃了,顿时觉得通体舒泰。 吃得太饱不敢马上就睡,祁嫣只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摸摸那看看,看着青雯铺被熏香,绿萼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青雯和祁嫣两个人,青雯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快速铺好被,然后对她战战兢兢的施了一礼,匆匆的退了出去。 祁嫣看着青雯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她不是男人也不是野兽,这丫头至于这样吗。 祁嫣不知该怎样形容对青雯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丫头太过敏感,胆子小的有些过分,对着绿萼她们还可以,可是见着自己几乎都是绕着走,自己有那么可怕吗,还是那个原主以前对这个丫头做过什么,但是从红绡和绿萼的只字片语中,那个祁嫣然的性子可是很软和的。 绿萼这时进来服侍祁嫣躺下,祁嫣忙收回心神,睡觉的时候就想睡觉,最好什么都不要想,这才是养生之道。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二章:太妃 绿萼又出去了一趟,吃了碗面,然后回来在外间的矮塌上值夜,红绡和青雯照顾姚嬷嬷,一夜无话。 同一时间骊山水月庵,后殿禅房。 一群人战战兢兢的垂首而立,禅房内鸦雀无声,一男子正坐立难安的来回走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端王楚恪。 早已不复那日的随意洒脱,一张俊脸难得绷得紧紧地,眉宇间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旁边一直陪着的周慎也是一脸焦急,站在床边儿的于姑姑更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都说老太妃没事儿了,可是这一直不醒,让她们如何放心的下。 只有黎令清一脸沉稳,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 “老太妃怎么还不醒?!”楚恪已经不知问了第多少遍。 满屋子的人一惊,连呼吸声都似乎没有了,几个太医更是吓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只有黎令清稳稳当当的道:“王爷莫急,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 黎令清说的漫不经心,甚至有些不耐烦,实际上他的确不耐烦,他已经说了几十次了,此病三分治七分养,初期多睡些没有坏处,还问! 其他几个太医连大气都不敢出,也就这姓黎的有这么大胆敢这么说话,谁让人家是庸帝爷时的老人呢,在老太妃跟前得脸,连当今皇上都让着他三分。 楚恪怒瞪着黎令清半晌,发现人家连眼皮儿都没抖一下,顿时泄了气,这老家伙仗着服侍祖母一辈子的情分,倚老卖老装疯卖傻,他有时那他还真没办法,转头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室内陷入静默。 黎令清挥挥手,“没事的都退出去吧,老太妃需要静养,在这添乱!”黎令清越俎代庖,将没用的人都撵了出去。 众人如蒙大赦,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禅房内一下清净了不少,楚恪走过去坐在床边儿的椅子上,拉着老太妃的手,满脸颓然,父母早亡,他连父亲母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是祖母一手将她抚养大,可一转眼祖母也老了,病了,可他却无能为力。 屋里的几个人都知道楚恪在想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水……水…,”禅房内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突然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虽然说得不甚太清楚,但还是依稀可以分辨说的是什么。 老太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喃喃的喊着。 众人一阵惊喜,纷纷围过来,于姑姑快速的拿过水碗,楚恪接过,亲手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小心的喂着,老太妃想来是真的渴了,一口气喝了十几勺,足有小半碗。 老太妃喝完水满意的轻吟了声,彻底睁开眼睛,眼神虽然还有些迟缓,却已经彻底恢复清明。 众人也都紧紧地盯着老太妃。 老太妃缓缓的看了一圈儿,皱了皱眉,最后目光落到黎令清身上不满的道:“我记得给我治病的是一个美貌的小娘子,怎么一睁眼看到的还是你这张老脸,讨嫌!” 老太妃瞪了黎令清一眼。 黎令清却哈哈大笑,“是是,是老臣不对,是老臣这张老脸污了老祖宗的眼,老臣罪过!” 看到这一幕,其余的几人彻底放下心来,也跟着露出笑容。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入老祖宗的眼,让老祖宗念念不忘,连我这个嫡亲的孙儿都抛在脑后,看见了都当没看见一样!” 楚恪带着讨好的笑容打趣道,自己喜欢游历,经常在外,这次一走就是半年,回来就住了一夜,就进了宫,明知道祖母出来也没有陪着,发病也没在身边,险些酿出大错,实在是不孝。 果然老太妃一扭脸儿,看都不看他,赌气的道:“孙儿有什么用,养大了,翅膀儿硬了,飞走了,平日连个面儿都看不着,指望不上啊!” 老太妃不满的拉长音儿,然后接着道:“还是孙女儿好,贴心,没有孙女儿,有个孙媳妇儿也是不错,可是连这事儿你也不能让我随心!” 老太妃一提起这事儿就生气,嗓门不自觉地拔高,头不自觉的抬起来。 把众人唬了一跳。 “老祖宗切不可动怒,不可乱动!”黎令清连忙道。 楚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早知道这样,就娶她个十个八个,反正王府也养得起。 于姑姑小心的固定老太妃的头,嘴上笑着道:“老祖宗急什么,姻缘不到急也没用,这事儿还得老祖宗操心做主,所以呀,老祖宗还是赶紧把身体养好要紧!” 于姑姑说完见老太妃还是不乐呵,陪着笑接着道:“您不是想见救您的那位姑娘吗?!那也得等您好了才能召过府来见不是?人家昨晚可是陪了您整整一夜呢!” “我知道……!”提起祁嫣老太妃终于露出笑容,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我当时都已经到了鬼门关了,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往回拉我,回头一看,她正冲着我笑呢,笑的那个可人疼哦,真真是个可人儿………..!” 老太妃絮絮叨叨,没一会儿似乎又有些乏了,于姑姑赶紧命人端过药碗,老太妃看着药碗皱了皱眉,但也想尽快好起来,只得勉强微微张开嘴。 于姑姑松了一口气,赶紧拿着小勺一口一口的喂,一边儿道:“这可是那位姑娘开的方子,昨晚儿也是那位姑娘一口一口的喂您,又快又好,您一口都没呛着,细心妥帖着呢,一看就是一个会服侍人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三章:青雯 于姑姑说着话,老太妃也把药吃完了,喝了两口水漱了口,白了一眼黎令清道:“我琢磨着这味儿怎么和以前的不一样呢,以前的药都能苦死人!” 黎令清垂眸只当没看着,心里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药不苦如何医病。 老太妃又说了一会儿话,药劲儿一上来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回楚恪不再担心了,看着老太妃这样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悬着的心一放下来,就对老太妃念念不忘的那位姑娘起了好奇之心。 自然要问于姑姑,于姑姑看了一眼黎令清只笑并不说话。 黎令清识趣儿的一施礼退了出去,一个女子而已,只不过会些雕虫小技,再加上运气好,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黎令清一出去,屋里只剩下楚恪和周慎,于姑姑把昨天的一切从头到尾细细的说了一遍,听得楚恪和周慎连连称奇。 说到炼制水蜜丸儿的时候,于姑姑犹豫不想说,可是一迟疑就被周慎发现端倪,楚恪也可看了出来。 “有什么对我们还不能说的?!”楚恪疑惑的问,不明白于姑姑为什么连他都要瞒着。 “我答应那位姑娘一定要为她保守秘密!”于姑姑一阵为难,可一想还是和王爷说明的好,王爷的性情她最知道,重恩重义,也许对那位姑娘是件好事儿呢。 想到这里将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当说到七天后到祁家取药的时候,楚恪和周慎互看了一眼。 又是祁家。 ---------------------- 翌日一早,元平侯府荣安院。 祁嫣早早的就起来了,绿萼服侍她梳洗过后,一起来到姚嬷嬷的房间,姚嬷嬷还是没有醒,三个丫头都一脸担心。 此事如果被云郡主知道了,姚嬷嬷如果还不醒过来,恐怕不但姚嬷嬷要被送出去,少夫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祁嫣却没有这个担心,事情做了就做了,她不可能因为怕云郡主,就弃姚嬷嬷于不顾,其他的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 若无其事的吩咐绿萼去做早饭,天塌下来也得吃饱肚子再说。 在三个丫头忧心忡忡中,一个早上的时光很快过去,等来的消息却让几个丫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昨日云郡主还没出华阳门,就又被太后召了回去,苏妈妈连云郡主的影儿都没见着,只知道似乎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儿。 三个丫头都难得露出了笑容,云郡主晚一天回府,她们就多一分机会,只要姚嬷嬷醒过来,她们就没什么事儿了,就是有事儿,也值得了。 祁嫣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朝中出了大事,那么这个大事儿一定和元平侯有关,如果是别的事儿,太后不会再召云郡主进宫。 是不是元平侯要回京了,元平侯回来,那么那个什么世子郑擎也会回来,话说,一想到这里祁嫣心里真的有些别扭。 可是别扭归别扭,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用过早饭,又给姚嬷嬷喂了一遍儿药,昨日做好的沉香丸外皮已经干了,放在一起也不会粘连,这样就可以装起来了,可是装药的时候祁嫣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就是装药的容器,在现代工艺发达,装药的瓶子有的是,塑料的,玻璃的,成本都很低廉,可是这个年代,瓷器在这个年代虽然很普遍,但是价格不菲,买给有钱人还可以,如果大批量推广,成本一定会增加很多,药的价格就会高一些,平民百姓承受不了,推广起来就会有难度。 祁嫣叹了口气,这是个大问题,她却一直把这个问题忽略了,如今只有慢慢在想办法了,不知道这个年代的玻璃,这个年代应该叫琉璃的生产工艺怎么样,想来应该也不容易,恐怕比瓷器还要贵。 祁嫣一筹莫展之际,青雯和红绡已经找了几个精致的瓷罐儿,宝贝似的把制作好的沉香丸、大黄丸装起来,放在姚嬷嬷床头的柜子上。 祁嫣回过神儿来,猛的想起一件事儿,命红绡把沉香丸拿出来一部分,分成若干份,每份二十粒儿,凡是昨天近身接触过姚嬷嬷的人每人一份,嘱咐每次五粒儿,早晚各一次,二十粒儿正好是两天的量。 姚嬷嬷的绞肠痧虽然还没有达到霍乱传染的严重性,但现在气候渐渐转暖,祁嫣让这些人服用些沉香丸也是为了起到一个预防的作用,也算是有备无患。 红绡和青雯一一分好,又给吴三娘和苏妈妈备了一份儿送过去,顺手回绿芜院把昨日买的药材取过来。 红绡和绿萼一起去的,只留下青雯一个人。 “少夫人喝茶!”青雯倒了一盏热茶放在祁嫣面前很小声道,表情怯怯偷眼看祁嫣,这少夫人似乎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哦,谢谢!”祁嫣正在想包装瓶的事儿,回过神儿来反射性的说了一句。 青雯却吓了一跳,猛的一下子跪在地上,哭着道,“奴婢不敢,奴婢如果有什么做错了,还请少夫人恕罪,请少夫人责罚…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 一边儿说一边儿连连磕头。 祁嫣一下子愣住,这又是怎么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那句谢谢惹的祸,时人主子根本不会对下人这样客气,青雯胆小,而且似乎过于敏感,有时候感觉犹如惊弓之鸟,说话大点声都能把她吓一跳,自己这样,她是不是以为她做了什么惹自己不高兴了。 祁嫣有些无奈的摇头,连忙站起来把青雯拉起来,青雯抖成一团儿,低着头抽抽嗒嗒的不敢抬头看她。 祁嫣有些无力,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柔声道:“我并没有生气,这是我的习惯,不信你可以去问红绡和绿萼!” 青雯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祁嫣,表情防备还是不相信,祁嫣无奈又认真的点了点头,青雯这才半信半疑的止住了哭。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是红绡和绿萼回来了,青雯一施礼转身匆匆的出去了,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四章:谁敢 祁嫣感叹,在这个年代,有些人的奴性已经深入到骨子里,青雯就是这种,她们的有些行为是自己这种现代人无法理解的。 院子里,一辆青帏小油车装了满满一下子东西,红绡指挥着粗使婆子往厢房卸东西,青雯跟着绿萼到屋子里整理。 绿萼看见青雯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哭过。 “少夫人不是说姚嬷嬷已经没大碍吗,你怎么又哭了呢?!”绿萼嗔她。 青雯原本是大房尹姨娘身边儿的小丫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老夫人要了过来,刚过来的时候,正好绿萼也刚进府,两人都是新来的年纪又相当,自然亲厚,可青雯这个动不动就哭的性子,绿萼真的受不了。 青雯脸一红,小声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这如果是和别人她是万万不敢说的,和绿萼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她信她! “就为这个………..?!”绿萼瞠着明媚的大眼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青雯,然后捂嘴笑倒在青雯身上,险些笑岔气。 “哎呦…..,哎呦………你可笑死我了……….!”绿萼捂着肚子,笑的直哎呦。 青雯见绿萼笑她,脸憋得通红,半晌含着眼泪喃喃的道:“那年我十一,娘病了,没钱抓药,就把我卖进了侯府,有一天尹姨娘突然让我去侍奉茶水,也说了一句谢谢,就有人把我拖出去打,往死里打,如果不是老夫人看到救了我,我早就……………!” 绿萼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看着青雯,“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青雯咬唇摇摇头,“老夫人不让我说,你也记得,今日的话你就权当没听过!” 绿萼点了点头,然后突然绽放着笑脸道:“你也不要再想以前事儿,少夫人可不是尹姨娘,她是我见过天底下最好的人!” 绿萼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崇拜的光辉。 祁嫣站在窗外,把两个丫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那个丫头那么大的反应。 红绡走过来,看了一眼青雯对祁嫣小声道:“老夫人心慈,这个丫头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足足养了三个月才下得了床,那次老夫人也气的病了好几日,却吩咐这件事儿所有人不准再提起,但是西院大夫人去世多年,大老爷之后曾经提起要把尹姨娘扶正,却被老夫人一口回绝,而且明令此事永远不可以再提!” “尹姨娘家里虽然是经商的,但很有些手段,西院的大老爷和二爷对她言听计从,少夫人以后见了要小心些。”红绡说完进屋,和那两个丫头一起收拾。 祁嫣早就听明白了,红绡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因为一句话就要一个小丫头的命,不是这个小丫头看见了什么,就是有人以为她看见了什么。 那个郑伦昨日她也见了,标准的纨绔子弟,且心思阴毒,郑伦对一个姨娘言听计从,红绡这是提醒她要小心那个尹姨娘吧。 今日制作水蜜丸要比昨日繁琐很多,正常制作水蜜丸,要先把药草晒干,剔除杂质,用药碾碾碎,再用细箩筛去比较粗的部分,费时又费工。 昨日因为情况特殊,药粉都是在外面磨得,回来也没筛,做的比较粗糙,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今天一定要按着制作水蜜丸的标准一样一样来,祁嫣先是打开药包看了看,每样药材都晒得比较干,那就不用再晒,这样可以省好多时间,分量够成色也不错,都是正经的好药材,看来这个回春堂做生意还是很地道的。 当归、川穹、红参、五味子、马钱子、南星、冰片等这些都是制作华佗再造丸的主要成分,还有天麻丸,回春丸。 林林总总好几十种,祁嫣带着三个丫头,院子里的几个婆子忙足足活了一天,才算弄得差不多,祁嫣捶了捶酸疼的腿,这碾药绝对是一个体力活,如果没有几个粗使婆子帮忙,自己和这三个丫头还真应付不来。 如果想大批量生产,碾药这道工序一定的想办法改进。 收拾妥当了准备吃晚饭,明天再炼制成丸。 今天大家都很辛苦,祁嫣让绿萼做了一桌子好菜,麻辣鸭、清蒸鱼、小炒杂菇并几道小菜,一样两份,屋子里摆一桌,厨房里摆一桌。 几个粗使婆子一见还有她们的份儿,高兴得不得了,千恩万谢谢了恩,心里都道,这少夫人还真不错的,又是赏药,干点活儿还给赏菜赏饭,还不是自己吃剩下的。 大家忙了一天都饿了,祁嫣让三个丫头坐下一起吃,红绡和绿萼已经习以为常,在绿芜院三人就一个桌子上吃饭,只有青雯不敢,还是绿萼硬把她按到椅子上。 几人坐下刚吃了没几口,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厨房的婆子先听到声音走了出去,还没等婆子把门打开,院儿门已经从外面被人撞开。 云郡主身边的刘妈妈带着一群婆子呼呼啦啦的冲进来,开门的粗使婆子吓得连忙躲在一旁,其他几个跟出去婆子也不敢说话,屋里三个丫头齐齐看向祁嫣。 刘妈妈看着一院的婆子吓成这样,满意的看了一圈儿,冷笑着一抬手示意身后的婆子们,“动手,往出抬人!” 几个粗使婆子一听,呼呼啦啦的往姚嬷嬷屋里去。 “谁敢!!”一声冷喝,祁嫣走出房门站在姚嬷嬷门口,冷冷的看着一院子的人。 正要往里冲几个婆子一下子愣在那里,不敢硬闯也不好后退,一时间之间进退不得。 祁嫣一抬手示意绿萼搬过来一把椅子,然后稳稳当当的坐在上面,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祁嫣想得明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如果让她们把姚嬷嬷抬出去,姚嬷嬷一定是死路一条,还是那句话,见死不救,她祁嫣做不到。 婆子们被祁嫣的阵势震住,都不敢上前。 刘妈妈也是一愣,怎么也想不到这面人儿一样的少夫人会有这种气势,回过神儿来上前两步,也不施礼昂头大声道:“少夫人,嬷嬷老了病了送到庄子里,这是规矩,少夫人万没有拦着的道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五章:发威 “规矩……..?!”祁嫣看着她冷嗤一声,“你一个管事婆子跑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大吵大闹横冲直撞,见了我这个少夫人都不知道行礼,难道这也是侯府的规矩?!” 祁嫣四两拨千斤,顾左右而言他,和刘妈妈打起了太极。 刘妈妈见祁嫣如此更是纳闷儿,什么时候这位少夫人如此伶牙俐齿了,眼珠一转想了想一咬牙趾高气昂道:“老奴懂不懂规矩自有郡主说了算,就不劳少夫人操心了,今日姚嬷嬷之事,也不是少夫人该操心的事儿!” “你们两个!”刘妈妈对身边的两个婆子道:“少夫人身体不适,你们赶紧送少夫人回绿芜院,派人看着好好静养,其他人把那个老东西抬出去,把荣安院给我封了,如此邪秽之病,万不可传播出去,冲撞了郡主的玉体,你们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刘妈妈想直接就抢人,她倒要看这个少夫人还能如何。 那两个婆子是刘妈妈的心腹,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来。 “你们胆敢对少夫人无礼,都没规矩嫌命长了是吗?!”红绡第一个冲出来挡住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被红绡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停住了脚。 绿萼先是愣住,回过神儿来猛的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就挡在祁嫣面前,红着眼眶冲着那几个婆子叫道:“我看你们谁敢过来…不怕死的你们就过来…谁敢动少夫人一下我就跟她拼了……..!” 连青雯都站了出来,挡在祁嫣前面,虽然她的双腿一直在抖。 几个婆子看着绿萼拿出刀来,更是吓得谁都不敢动,一时间僵在那里。 祁嫣也站了起来,她没想到刘妈妈敢如此大胆,命人上来抓她,还要把她幽禁起来,但是她更没想到这三个丫头敢如此。 顿时觉得心里热热的。 荣安院外,一个青色的身影透着门缝往里看了一会儿,又匆匆地走了。 “荣安院里这回真闹起来了,已经动刀了,咱们要不要管管?!”青色的身影来到一棵老杏树下,对着杏树后面的人恭敬的道。 夕阳西下,把树影拉得长长的,树后面的人整个都隐在树影里,只露一双绣鞋和满地的花瓣儿。 “不用,闹去吧,闹得越大越好!”一个清幽幽的声音飘出来。 青衣人一僵,再抬头那双绣鞋已经消失了。 荣安院内。 刘妈妈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敢动刀,敢为了这个少夫人连命都豁出了,先也是吓了一跳,恨不得转身就跑,可一想到这些年在姚嬷嬷手里吃的亏就又站住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这次除去姚嬷嬷那个老东西,就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和她作对,云郡主懒得管府内的中馈,都是交给她们这些人。 她帮助云郡主除去这个多年的眼中钉,云郡主一定会重用她,到时她就是这侯府内院里的第一人。 一想到这里,刘氏一咬牙,指着绿萼大声喝道:“胆大包天的小蹄子,居然敢在侯府里动刀动枪,简直是反了天了,你们还不把她给我拿下,回头我禀明郡主,都重重有赏。 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听重重有赏,几个婆子蠢蠢欲动,一个小丫头而已,虽然手里有刀,她们还是有胜算的。 “还不快动手,你们在等什么……..快动手啊………..!”刘氏一看几个婆子似乎有些心动,继续鼓吹叫嚣。 红绡和绿萼红着眼眶挡在祁嫣前面,腿脚虽然都在抖,心里却异常坚定,就是拼死也不能让这群人碰少夫人一下。 祁嫣知道红绡绿萼挡不了多久,姚嬷嬷一旦被送走,她的罪名也就被坐实了,下场恐怕又是变相幽禁,而且恐怕也再没有人替她说话了。 正在这时屋子里突然飞出一物,正砸在刘妈妈的头上,砸的刘妈妈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痰盂,里面的秽物撒了刘妈妈一头一脸。 “嬷嬷……!”青雯回头,惊喜的哭出来。 姚嬷嬷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来,胖胖圆圆的两腮有些塌陷,脸色苍白,但眼神灼灼,怒瞪着刘妈妈。 手指着刘妈妈破口大骂:“老娘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娼妇在老夫人院子里作威作福耀武扬威,都给老娘滚出去!” 刘妈妈爬起来抹了一把脸,恶心的干呕起来,想说什么也说不得。 就是说出来也没用,姚嬷嬷从年轻的时候就陪着老夫人管理铺面,见过不少世面,又泼又辣,没等刘妈妈带来的几个婆子反应过来。 指着荣安院里的几个婆子道:“你们都是死的吗,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还不拿着扫把把她们都给我打出去!” 这些婆子都跟了姚嬷嬷多年,自然知道姚嬷嬷的脾气,也知道姚嬷嬷在侯府的地位,刚才都不敢动是因为姚嬷嬷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谁也不愿做那个出头鸟。 现在一看姚嬷嬷没事了,自然来了精神,拿起扫把扁担就往刘妈妈带来的这群人身上招呼,她们一直都是荣安院的人,姚嬷嬷要倒霉她们也好不了,就是将来有人找后帐,今日也要打够本才对得起自己。 刘妈妈带来的人被打的抱头鼠窜,刘妈妈的两个心腹拉着愣在那里的刘妈妈,狼狈的跑出了荣安院,有婆子撵出门外,看着那些人跑的一个不剩才回来把门关上。 这一切也只发生在几息之间,祁嫣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刘妈妈抱头鼠窜,居然有种想爆笑的冲动。 突然身后真的传来一阵大笑,“再敢过来老娘打断你们的腿……!” 姚嬷嬷虽然脸色依然很苍白,却中气十足,笑声爽朗,毫不掩饰的带着一种类似小孩子打架打赢了的嚣张和兴奋,和对刘妈妈等人落荒而逃的哄笑,没有一丝做作和掩饰,如果别人这么做也许会让人觉得很讨厌,可是这个胖老太太却显得很可爱。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六章:合理 尤其是对刘妈妈这些人,让人感觉很痛快,非常痛快。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以前听红绡如何描述,也没有刚才看见这一幕震撼,姚嬷嬷真的如红绡描述的那样,爽朗,乐观,泼辣,在祁嫣看来还有点现代人所说的二,但是是那种很可爱的二。 姚嬷嬷笑着笑着突然咳嗽起来,吓得青雯跑过去抚前胸拍后背,嘴上也急道:“嬷嬷您没事吧?!” 姚嬷嬷笑着冲她摆摆手,抬头看着祁嫣,目光灼灼明亮。 祁嫣一愣,刚才老小孩儿一样的老太太突然变了,变得睿智深沉,让祁嫣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嬷嬷,您都要把青雯吓死了,幸亏了少夫人,如果没有少夫人,您就……….!”青雯根本没有察觉到姚嬷嬷对祁嫣的审视,犹自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儿说一边儿抹眼泪。 “我知道,我都知道!”姚嬷嬷拍了拍晴雯的手,这两日她虽然一直昏迷,但是周边发生的事她还是有感觉的,虽然断断续续,但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姚嬷嬷看着祁嫣点了点头,眼底渐渐涌出泪光,哽咽的道:“祁先生当年治病救人,妙手回春,都说是虎父无犬女,果然如此!” 当年元平侯郑桓被冤入狱,姚嬷嬷陪着老夫人东奔西走,自然也认识祁昀,元平侯府除了老夫人当属姚嬷嬷对祁嫣的父亲印象最深,因为姚嬷嬷当年一直陪着老夫人,知道郑家是怎样的山穷水尽,怎样的走投无路。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有人突然给了你希望,并把你救出来,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又怎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祁嫣淡笑,并不打算说太多,上前也扶着姚嬷嬷“嬷嬷还是进去吧,才刚好些身子还虚,着了风可就麻烦了!” 众人一起进了屋,姚嬷嬷却不肯上床躺着,又说饿了,病了两天吐了两天,肚子里早就空了,怎能不饿。 姚嬷嬷的病刚刚好,吃的方面需要很注意,正好祁嫣刚才的饭也只吃了一半儿,祁嫣就又吩咐绿萼煮了几碗面,只当是宵夜。 今天是鸡丝杂菇面,用鸡汤把杂菇煨入味儿浇在煮好的面上,又鲜又浓,姚嬷嬷足足吃了一大碗,又出了一身的汗,人也彻底精神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但姚嬷嬷毕竟大病初愈,祁嫣还是不敢让她过于劳累,嘱咐青雯用温水给姚嬷嬷擦了擦身子,早早的服侍姚嬷嬷躺下了。 祁嫣陪着又聊了一会儿家常,看着姚嬷嬷服了药。 服药的时候,姚嬷嬷看着沉香丸难免愣住,她活了几十年,也算是见多识广,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药丸。 “这是少夫人教我们炼制的,你的病多亏有了这药,少夫人可厉害了,您的病连回春堂的徐掌柜都说没有办法,少夫人却治好了…..,嬷嬷你说,少夫人是不是很了不起!” 绿萼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解说,一脸的与有荣焉。 姚嬷嬷笑着点头,“这个自然,嬷嬷刚才不也说了,虎父自然无犬女!” 说着笑着看向祁嫣,祁嫣也笑却不答话,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休息,不可贪凉才带着红绡绿萼回房休息。 青雯看着姚嬷嬷对着少夫人远去的背影出神,不禁小声道:“嬷嬷,奴婢看这少夫人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昨日居然敢在西院二爷手里把您抢回来,又是放血又是给您灌盐水,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今日又磨了一天的药,听绿萼说少夫人前儿在水月庵救了一个老太太,身份尊贵,这药就是为那位贵人准备的!” 青雯虽然胆小懦弱,却心细如发,有从小跟在姚嬷嬷身边,自然知道姚嬷嬷想知道什么。 姚嬷嬷收回目光,靠在床上长长的出了口气,喃喃的道:“看来嬷嬷我这一年的心血没有白费,也是这孩子自己灵透,老夫人也是在弥留之际才想明白,宠着她,护着她,什么事都给她安排好了,看着是为她好,实际上却是害了她呀!” 姚嬷嬷说着说着落下了泪,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喃喃的道:“老夫人,奴婢一定好好扶持少夫人,不让她被人欺负了去,这样到了下面才有脸面见您和祁先生啊!” 祁嫣站在门口,听完姚嬷嬷这一番话,才放心的举步往自己的房间走,红绡绿萼无声的跟在身后。 姚嬷嬷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祁嫣和红绡却都听得明白,只有绿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祁嫣听的明白,这一年姚嬷嬷对绿芜院不管不问,应该是想借机磨练磨练祁嫣然,可惜呀原来的祁嫣然早已魂归离恨天。 姚嬷嬷却把自己的性情大变归结于这一年的磨难和打压,毕竟这样是比较合理的解释,也是姚嬷嬷希望看到的结果,时人虽然迷信,但哪个正常人都不会往借尸还魂上想,相反的性情大变还是比较容易让人相信的。 这些也是祁嫣一直最担心的,现在听了姚嬷嬷这番话,祁嫣终于放下心来,毕竟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紫云园,正房。 云郡主眯着眼坐在矮塌上,小丫鬟站在身后,拿着美人锤一下一下的轻捶着,周嬷嬷站在云郡主身边儿,苏妈妈垂首站在下面。 云郡主虽然进宫好几天,又坐了一路马车才回府,但精神状态非常好,虽然脸上有些疲态,但眼角眉梢皆带着淡淡的笑意。 云郡主身边儿的老人却都知道这已经很难得了,这个表情让她们知道云郡主的心情非常的好。 苏妈妈把这两日府里发生的一切细细的说了一遍,自然包括姚嬷嬷生病一事,苏妈妈说完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见云郡主眼皮都没动一下,眼角眉梢的笑意丝毫未减,暗暗松了一口气。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七章:告状 这个时候两个婆子扶着刘妈妈走进来,刘妈妈脸上的秽物还没有擦干净,额头上也开了一个寸长的口子,虽然不深,但恐怕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苏妈妈心里莫名的一安,低头淡淡的勾起唇角,在这侯府能让这刘氏如此狼狈的,非姚嬷嬷莫属,看来姚嬷嬷应该没事了。 苏妈妈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让了半步,给刘妈妈让出位置,要演戏总要有戏台不是,但今日这场戏恐怕注定没有人会买账了。 果然,刘妈妈噗通跪在地上,向前跪爬几步,捂着额头哭嚎道:“郡主可要给老奴做主啊,老奴服侍了您一辈子,却让一个乡下老婆子打成这样,这打的不是老奴,打的可是郡主您的脸面………..!” 刘妈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嚎,云郡主缓缓的睁开眼,眉头不悦的皱起,周嬷嬷也不满的瞪视了刘氏一眼。 “没事儿你去招惹她干嘛,一个无知村妇,粗野不知礼,泼的很!”云郡主不悦的斥责。 刘妈妈一听更加屈得慌,哭得更加厉害,“老奴也是按规矩办事儿,嬷嬷老了或是由家人接出去,没有家人的都是送到庄子里,万没有老是赖在主人家的道理,更何况那乡下老婆子病得那么厉害,连回春堂的徐掌柜都说没救了,有人不懂事非要把人留在府里,这要是有个万一,这可是大晦气,万一冲撞了郡主的玉体,老奴可全是为了郡主好啊……….!” 刘妈妈一边儿说一边儿意有所指的看了旁边儿的苏妈妈一眼,刘氏去寻荣安院的晦气并没有禀报云郡主,一回府李福家的和她一说,她就直接去了荣安院,本想着成了事儿再到云郡主跟前儿请功,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她知道这事儿苏妈妈脱不了干系,兔子没打着她反而惹了一身骚,这草万没有再让她全身而退的道理。 刘妈妈恨恨的想,却发现苏妈妈连眼皮儿都没撩她一下儿。 “这事儿谨玉已经跟我说过了,”云郡主淡淡的道,谨玉是苏妈妈的闺名。 “那个老婆子今天既然有力气把你打成这样就说明她已经没事了,这事儿谨玉办得很好,还是你心思细密想得周全。”云郡主赞许的看了苏妈妈一眼。 然后又低头看着刘氏道:“侯爷说话就回京了,侯爷重情,吃了那老太婆一口奶,敬着她,那老婆子又不待见你,没事儿少往荣安院晃悠,没得惹得那老婆子,闹到侯爷跟前让侯爷跟着心烦!” 云郡主说完抿了一口茶,刘妈妈听完愣愣的一直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到头来这苏氏没受罚反而得了脸。 “好了,郡主该说的都说了,还不赶快下去收拾收拾,真是越老越没规矩了,这幅德行也敢往郡主跟前凑,也不怕污了郡主的眼睛!”周嬷嬷看她还在发愣不悦的大声斥责,厌恶的怒瞪着她。 云郡主也别开眼,如果不看在刘氏服侍了她多年,又受了委屈挨了打,这幅恶心的嘴脸早命人叉出去了。 看着周嬷嬷和云郡主的眼神,刘妈妈这才惊觉自己的的苦肉计似乎演过了,自己这身狼狈非但不能让云郡主向着她,反而让云郡主厌恶她,连忙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 苏妈妈一施礼也静静地退了出去,看着刘氏狼狈的背影淡淡的勾起唇角,这刘氏败就败在对云郡主的心思还是不够了解。 对于姚嬷嬷等人云郡主一向都是敬而远之,正如她自己所说,乡下婆子粗野不知礼数,有些事儿跟这些人细掰扯反而失了身份,她从心里是看不起这些人的,包括已故的老夫人她的那个婆婆,但她从不会明着表现出来。 虽然当年说是下嫁,但只有当年云郡主身边的心腹老人儿知道,当年的孟家已经只剩一个空架子了,虽然出了一个皇后,但孟侯爷和太长公主早早去了,侯爷孟远是个不争气的,文不成武不就,把好好的一个孟家败得不成样子,旁支子弟也没有一个能成气候的。 先帝素来看不上这种从里到外腐朽的世家,自然也不待见孟家,若不是先帝重情,皇后又有两个儿子掌腰,恐怕连皇后的位子都难坐稳。 皇后权衡再三,这才把云郡主指给了郑桓,郑桓虽然出身平民,但文武双全深得先帝器重,又是从龙之臣,手握大楚三分之一的兵权,这可比只有表面光鲜的孟家实在得多。 成亲之后,云郡主才发现这郑桓虽出身平民,却自有一种豪门世家所没有的耿直豪爽之气,比那些常见的纨绔子弟和酸腐文人强得多,对她又颇为敬重,也算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夫妻感情好,云郡主对郑家的人也就多了些宽容,虽然有的时候看不惯,但只要不惹着她,她都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云郡主身为郡主有自己的封地,银子从来不放在眼里,连侯府里的账目只要不过分,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年一直如此,就连郑伦在家孝期间收了老夫人的丫头紫黛,云郡主也当做不知道。 更何况只是一个嬷嬷养老的问题,而且这个嬷嬷又是元平侯最看重的,云郡主又怎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儿惹元平侯不痛快。 云郡主一生顺畅,只一件事是她心里的一根刺,那就是祁玉娘和祁嫣然。 苏妈妈看着天边的一弯新月悠悠的叹了口气,回来的路上听周嬷嬷的口风,云郡主已经讨得太后的恩旨,要为世子娶平妻纳贵妾,太后和云郡主已经在物色人选,单等太后千秋一过就迎娶进门。 侯府的平妻贵妾出身都是非富即贵,自有娘家扶持,又是太后做的主,恐怕这少夫人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翌日一早,荣安院。 荣安院后院有一小块儿四四方方的菜地,已经长出绿油油的小苗,一个胖老太太正站在田边指挥着两个婆子给小苗浇水,地方虽不大,却自有一份田园风光。 “嬷嬷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大病初愈还是应该注意多休息才对!”祁嫣笑着走过来,一早起来进了姚嬷嬷房间却没看到她,问了洒扫的婆子这才寻来,看到的正是这份田园情趣。 祁嫣走上前,亲热的扶着姚嬷嬷,她是真心喜欢这个胖老太太,她的身上有姥姥的影子,青雯自动往后退了一步。 姚嬷嬷看着祁嫣浅浅的笑容也哈哈一笑,这孩子真的长大了,知道心疼人儿了,更沉稳成熟了许多,不似以前那样悲春伤秋动不动就落泪,一天到晚只想着那一件事儿,一个人。 “嬷嬷这身子骨壮实的很,少夫人不必担心!”姚嬷嬷欣慰的拍了拍祁嫣的手道。 祁嫣也笑,这老太太体质的确不错,生了这样大一场病却这么快就下床了,体质好是一方面,性子也是个好强的,看样子是个闲不住的人。 正说着红绡过来请早饭,祁嫣扶着姚嬷嬷回房,用过早饭,祁嫣带这三个丫头制作水蜜丸。 华佗再造丸药粉黏性比较大,药丸相对可以小一些,一般如黄豆粒大小,药丸小自然更费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八章:赖婆子 祁嫣把药粉拌匀,揉成面团儿样交给三个丫头,姚嬷嬷一直坐在一旁看着。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可是你父亲教你的?!”姚嬷嬷啧啧称奇,这药丸她已经吃了两天,既不苦口也容易下咽还省事省力,可比那些苦的要命的汤药强多了。 祁嫣想了想,淡淡一笑道:“当年父亲游历海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漂着,海上气候潮湿,药草不易保存携带,父亲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把药草炼制成小丸装在瓷瓶里,既不怕潮又便于携带,船上生火不易,这样又省时省力。” 姚嬷嬷点了点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祁先生仁心仁术博学多才,心思又奇巧,可惜呀好人没长命!” 祁嫣抬头看着窗外一枝梨花淡淡的道:“父亲的生命虽然短暂,可一生追寻自己所好,过的随意洒脱,虽然只有短短三十几年,所见所闻所学却胜过有些人活了几世,真真是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对于祁昀,祁嫣是真心崇敬,从他留下的那些未整理过的医书,那些潦草杂乱的记载,可以看到出他是多么热爱医术,如果上天再给他几十年,也许他就是另一个神农氏,另一个李时珍,可惜老天总是妒英才。 祁嫣话落室内陷入一阵静默,只有悠悠的风送着甜腻花香飘进室内。 院子里,一个马脸婆子从外面进来,两个粗使婆子拉住她,三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姚嬷嬷看见了,对着那几个婆子喊道:“赖婆子,你们蛐蛐什么呢,都没规矩了是吧?!” 那个马脸婆子乐呵呵的跑进来,先对祁嫣一福身,又对着姚嬷嬷施了一礼笑嘻嘻道:“哪敢呢?奴婢正要进来回您不是,奴婢还等着给您和少夫人道个喜讨个赏呢!” “别卖关子,有话快说,是不是侯爷和世子要回京了,若真是这事儿,自然少不了你那份儿。”姚嬷嬷激动的站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要说荣安院的喜事,也只有这一件了。 三个丫头也跟着站起来,祁嫣成丸的手一顿。 赖婆子等的就是这句话,痛快的哎了一声道:“奴婢就知道您不会亏了我们这些跑腿学舌的,正是这事儿呢,侯爷和世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都过了雁鸣关了,说话七八天就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西院的三老爷,大老爷家的三爷,这回您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都回来了!” 赖婆子一脸高兴,主子们都平安回来了,她们这些奴才又能得不少的赏赐。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老夫人保佑,终于都平安回来了!”姚嬷嬷激动的双手合十,笑里带泪连连拜佛作揖。 激动了一会儿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看着赖婆子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此事可当真,你可不要道听途说唬我老婆子,太后五十千秋还有两个月呢,侯爷一向尽忠职守,我算计着侯爷怎么还得一个多月能回来,军营总要有人守着,侯爷和世子回来了,三老爷和三爷怎么可能回来?!” 赖婆子乐呵呵的上前扶着姚嬷嬷坐下道:“哎呦,我的嬷嬷哎,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此事千真万确,这两日您病着咱们都不出屋,府里可都传遍了,这可是云郡主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听紫云院里的婆子说,西北的鞑挞不是和那个西南的南疆结盟了吗,本来这场仗还有得打,可是今年春天高气湿,西南发生瘟疫,人畜无一幸免,死伤无数,南疆不战自败,世子趁机用计大败鞑挞,鞑挞大军死伤大半,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逃回西北苦寒之地,鞑挞此次元气大伤,恐再难成气候,从此边境再无战事,皇上龙心大悦,要重赏咱们世子呐,说不准咱们府上要一门两侯爷啦!” 姚嬷嬷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赖婆子一个粗使婆子说起这事儿却跟说书先生似的,有头有尾,看来这事儿假不了了。 “亏您耳朵灵嘴也伶俐,赏下!”姚嬷嬷乐呵呵的道,青雯也喜滋滋的忙摸出两锭赏人的小银锞子放到赖婆子手里。 红绡和绿萼也跟着高兴,只有祁嫣唇角勾起淡淡的冷笑,这对所有人都是好事,但是对她恐怕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赖婆子涎着笑接过银锞子放在怀里又道:“奴婢这还藏着个喜事儿等着讨赏呢,不知道嬷嬷想不想听呢?!” 这赖婆子又卖起了关子,笑嘻嘻的继续讨赏。 “你个贪心的婆子,在嬷嬷面前还卖乖,有屁快放,是想讨赏还是想讨打!”姚嬷嬷笑骂,这赖婆子那点都好,就是有点贪心,今日姚嬷嬷心情好,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赖婆子也不恼,继续笑嘻嘻的道:“听说这次云郡主进宫请了太后的恩旨,说是府里的几个小姐都大了,再耽搁下去可就都耽误了,虽然阖府都在老夫人家孝里,小姐们都守着孝,但左不过守到太后千秋,不妨先给小姐们先物色着,过了太后千秋大赦天下再着手办,最主要的还是咱们世子,皇上赏下了,太后又赏,太后可是亲自下的旨,要给娶平妻纳贵妾呢,到时咱们侯府娶妇嫁女一桩接着一桩,可以好好热闹热闹了!” 赖婆子兴高采烈口沫横飞,姚嬷嬷开始也是满面笑容,听到最后笑容却慢慢消失了,连三个丫头的笑容也不见了。 赖婆子一愣,抬头看着祁嫣坐在那里,才猛地反应过来少夫人还在呢,只顾着讨赏,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当这少夫人面提这事儿,真是鬼迷心窍了,赖婆子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屋子里一下子静悄悄的,赖婆子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而祁嫣淡笑着道:“这的确是大喜事,赏下!”说着笑着抬手示意红绡打赏。 红绡马上回过神儿来,也拿出两锭银锞子放在赖婆子手里,笑着道:“妈妈耳朵尖嘴也伶俐,以后这样的事儿警醒些,少夫人给的好处多着呢!” 赖婆子先是一愣,看了看祁嫣的脸色,发现没有任何不悦,正和风细雨的笑着对她点头,看来是真心要赏她,连忙高兴地接过对着祁嫣叠声施礼道:“奴婢醒得,奴婢谢过少夫人!” 然后又对着姚嬷嬷施了一礼,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少夫人…….!”绿萼轻唤了一声,看着祁嫣居然哭了出来,姚嬷嬷和红绡也都担心的看着祁嫣,成亲两年,走了两年,人还没回来就要娶平妻纳贵妾,这世子当真的是绝情如斯。 祁嫣抬手拿着帕子给绿萼擦了擦眼泪,淡淡的道:“预料之中之事,有什么好哭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九章:端肃贵太妃 看到这样若无其事的少夫人绿萼更加难受,低头勉强止住了泪。 “此事少夫人可有何打算?!”姚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问祁嫣。 祁嫣扯起一抹笑容看着姚嬷嬷居然有几分打趣儿的道:“嬷嬷心里早有结果,何必又来问我!” 姚嬷嬷的胖脸皱成一团,也无奈的重重的叹了口气,祁嫣说的对,她心里早有了结果,世子已经二十有一,搁在别人家早已经妻妾成群,子嗣都有好几个了,当年老夫人怕祁嫣受委屈,愣是横扒拉竖挡硬是连个通房都不让纳,竟生生的给耽搁了到现在,如今后院空虚,膝下空虚,无论哪一条娶妻纳妾都说得出,还有太后撑腰,恐怕就是老夫人还活着也是无可奈何。 “以后少夫人就常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吧,老夫人活着的时候就说过,这荣安院就是你的娘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姚嬷嬷无力的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这样自己也许还能护少夫人周全。 红绡和绿萼也跟着连连点了点头,这样恐怕是最好的,世子这回娶妻纳妾一定是非富即贵,在这侯府里,少夫人恐怕只有住在荣安院,才不会被人欺负。 祁嫣却摇了摇头,看这姚嬷嬷淡淡的道:“嬷嬷可能护着我一辈子?!” 看着祁嫣的眼睛,姚嬷嬷一愣,是啊,自己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自己如果哪天和老夫人一样,一口气儿上不来去了,少夫人又靠谁去。 “那少夫人可有什么打算,咱们又该如何?!”沉吟了一会儿,姚嬷嬷看着跟以前判若两人的少夫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大气,忍不住想听听她自己的想法。 祁嫣拿起手中的药模子又成了一粒儿淡淡的道:“如今这种情况要让我自己选,若不能和离,我宁愿选择出府去住,既不碍人家的眼,自己也可过得顺心些。” 如果姚嬷嬷是普通深宅妇人,祁嫣绝对不会贸贸然提出这个想法,从这两日的接触,从姚嬷嬷爽朗泼辣的性格,从后院那一小块菜地,都可以看出她不是一般宅门里的仆妇,她也有一颗自由自在的心。 果然屋里的人都一愣,她们没想到少夫人会有这种想法。 只有姚嬷嬷面不改色,半晌才无奈的一叹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姚嬷嬷的语气里不无唏嘘,当年她的意思就是找个殷实妥贴的人家把祁嫣嫁了,嫁妆给的丰丰厚厚的,又是从侯府嫁出去的,自然高看一眼,一辈子妇敬夫爱吃穿不愁平平安安的多好,不比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园子里强多了。 可这丫头一门心思想攀那个如天上明月的人,老夫人也纵着她,也直到弥留之际才看明白,真真是害了她呀。 祁嫣自然听得出来姚嬷嬷的意思,心里也暗叹那个祁嫣然竟如此想不开,淡淡的道:“这就是所谓的一眼错终身误吧!”这句话自然是替祁嫣然说的。 姚嬷嬷叹了口气,起身向外走去,青雯连忙跟上,红绡和绿萼都看向祁嫣,祁嫣没有说话,她知道姚嬷嬷已经听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侯府内沉浸在一片喜气中,丫鬟仆妇忙里忙外,洒水扫院缝制新衣,因为阖府尚在家孝之中,不能修葺宅子,不然恐怕里里外外的油漆都要刷一遍,下人们忙得脚下生风,脸上喜气洋洋,连荣安院的婆子们脸上都带着笑容。 只有红绡和绿萼高兴不起来,反而祁嫣却像没事儿人儿似的,所有的事情都影响不了她分毫,每日专心的炼药制药。 连姚嬷嬷也变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每天就看着祁嫣炼制药丸。 这次炼制的药丸种类多,工序繁杂,足足又忙活了三四天才全部做好,已经到了约定取药的日子。 第七日,也就是三月十三一早,祁嫣把装好药的瓷罐儿贴上一张红纸,每种用毛笔写好名称主治,用法用量饭前饭后,忌口等。 然后交给红绡,红绡带着两个婆子去了祁家,拿着荣安院对牌可以随意出府,再加上前几日那一闹,刘妈妈到现在还不敢出屋,府里的下人们如今见着荣安院的人都绕着走。 红绡走后,祁嫣带着绿萼和两个婆子回了一趟绿芜院,把常用的东西都搬到了荣安院,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那几箱子书。 绿萼和青雯帮忙,收拾妥当了也已经是中午,红绡也回来了。 红绡双颊绯红,脚下生风,手里捧着个精致的八宝匣子,身后的两个婆子抬着一个箱子,看起来颇有些分量,几步进的屋来。 施了一礼迫不及待的道:“奴婢到的时候,于姑姑已经在那等着了,福叔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于姑姑说,那位老夫人已经能下地了,天天念叨着等彻底好了要请少夫人过府,再谢少夫人呢!” 红绡命两个婆子把箱子放到地上道:“于姑姑说这是她家小主子的谢礼,没有少夫人的话,奴婢本不敢收,可是于姑姑不肯,愣是命人放在车上就去了,还有这个八宝匣子,奴婢追不上也不敢打开看,只好全带回来了。” 红绡的话里隐隐带着不可压制的激动,从于姑姑的行至做派来看,一定是那个贵人身边儿得脸的管事嬷嬷,这个箱子看起来也价值不菲,无论哪一样,都对少夫人有利。 果然,绿萼手快上前的打开箱子,一屋子的人全都吓了一跳,黄灿灿的,满满一箱子都是十两一个金元宝,一层二十个,祁嫣目测了一下,至少有五层,那就是一千两黄金。 连祁嫣都暗暗咂舌,看来自己救了一个财神,一千两黄金,可就是一万两白银呐,老夫人留给她的嫁妆除去死物也没有一万两啊! 姚嬷嬷上前两步,对这两个婆子道:“都出去守着,刚才看到什么出去嘴严点!” 两个婆子神色一凛,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青雯也跟了出去,这丫头向来不爱打听事儿。 祁嫣没有说话,这两个婆子不同于赖婆子,是姚嬷嬷的心腹,不然也不会让她们跟着红绡去祁家,既然姚嬷嬷既然已经嘱咐过了,她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祁嫣走过去打开那个八宝匣子,里面放着一个赤金打造的金牌,祁嫣拿起来掂了掂,足有一斤多重,沉甸甸的很压手,正面是一个繁复的图腾,反面一个繁体的端字。 红绡也走过来,看着金牌喃喃的道:“那个于姑姑坐着马车上也有这种图腾,可是这上京城里没听说哪个勋贵姓端呐?!” 姚嬷嬷站在旁边看着那金牌,半天才道:“京城里是没有哪个勋贵姓端,可你们别忘了,可有个端王府啊!” 红绡和绿萼都吃了一惊,端王府,那那个老太太不就是先帝最敬重的端肃贵太妃。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章:开始 祁嫣淡淡的勾起唇角,看来自己运气真是不错,居然救了这样一位大人物。 端王府,祁嫣是知道的,那位端肃贵太妃,祁嫣也知道,端肃贵太妃是庸帝的皇贵妃,先帝爷的养母,先帝生母早逝,从小养在端肃皇贵妃膝下,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当年诸王夺嫡,端肃皇贵妃本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扶植自己的儿子,可是她没有,反而选择了先帝,先帝本就重情,养育之恩再加扶持之功对端肃皇贵妃更加尊敬。 登基后本欲尊其为太后,可端肃皇贵妃却说什么也不肯,反而要求出宫到小儿子端王府养老,先帝孝顺,只得顺气心意,但满朝文武没有不知道的,大楚有两位太后,一位在宫中,一位养在端王府。 可惜端王英年早逝,端王妃也跟着去了,留下老妪弱孙,先帝更加心疼这位养母,如今的端王也就是端肃贵太妃的孙子,仅仅四岁时就承袭了端王的爵位。 如今官拜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主管天下刑狱。 祁嫣淡笑,这个端王有点意思,千两黄金她就收下了,既然他敢给,自己为什么不敢收,开药厂祁嫣本就不好意思用老夫人留给她的银子,这回不用发愁了。 回头对着红绡道:“收起来吧,以后再找机会换些银票!” 红绡点头,和绿萼把箱子抬进内室,锁在箱笼里。 姚嬷嬷一直看着祁嫣,祁嫣坦然的回视她,带着一丝调皮的笑道:“嬷嬷觉着这生意可做得?!” 姚嬷嬷先是一愣,然后也笑了,笑里却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做得是做得,难道少夫人以后就真想靠这个了?!” 祁嫣也无奈的笑了,反问道:“不然我还能靠什么,虽说出嫁从夫,可嬷嬷认为我的夫主可靠得住?!若是别的女子还可以靠娘家,靠兄弟扶持,可叹我祁家只剩我一个孤女,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还有最主要的一点,这些都是父亲毕生的心血,我虽为女子,但也不想父亲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 祁嫣在试着潜移默化,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说服姚嬷嬷,祁嫣知道,只要得到姚嬷嬷的支持,一切都会事半功倍。 静默了一会儿,姚嬷嬷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此事还是的再斟酌着看,如果一切真如你所料,咱们再作计较!” 姚嬷嬷一时还有些犹豫,虽然她知道也觉得祁嫣说的有些道理,但是看着祁嫣这些日子的改变,隐隐地觉得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祁嫣也不急,她只是把自己的心里的想法先让姚嬷嬷知道,云郡主是绝对不会让她在侯府安安稳稳的碍她的眼,娶平妻纳贵妾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过了晌午,祁嫣小睡了一下,起来也不挽发换衣,只穿了一件素色的家常的夹衫襦裙,素着一张脸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整理祁昀留下的书籍,红绡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做女红。 苏妈妈再次踏进荣安院,姚嬷嬷乐呵呵的迎出门口,把人让进了屋,苏妈妈给祁嫣见了礼,祁嫣忙让红绡看座让茶。 苏妈妈这回似乎自在了很多,虽然依然端肃恭敬,脸上的笑容却真实了很多,只是笑容里似乎有些别的,像是淡淡的怜悯。 “今儿您就是不过来,明儿我老婆子也打算去您那儿一趟,还要谢过你那日相助之情,”姚嬷嬷哈哈一笑,爽朗的先开口,用词上倒是颇为客气。 “嬷嬷哪里话,这个谢字奴婢可不敢当,此事可全是少夫人功劳!”苏妈妈连忙回道。 想起那日之事苏妈妈忍不住又看了这位少夫人一眼,绞肠痧可是不治之症,这少夫人是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还是一切只是个巧合而已。 “这个谢字妈妈可是当仁不让,就不必再推辞了。”看这苏妈妈看过来,祁嫣淡笑着道。 苏妈妈也算是这后宅管事中的第一人了,却在姚嬷嬷面前自称奴婢,虽然时人重孝,不只是对父母,就是对乳母亦是如此,所以乳母在主人家都有十分脸面,小丫头子在嬷嬷面前也都自称奴婢,但是一个管是妈妈,这苏妈妈果然是个聪明人,看得最透彻。 “还有一事劳动您回郡主一回,要不我这老婆子老胳膊老腿还得再跑一趟,我倒不是怕辛苦,一来我这病还没好利索,怕病气冲撞了郡主的玉体,二来也怕这老皮老脸的,郡主看着讨嫌!”姚嬷嬷笑着自我打趣儿。 “可不敢说劳动,有什么事儿嬷嬷尽管吩咐就是!”苏妈妈陪着笑。 姚嬷嬷看了祁嫣一眼叹了口气道:“自从老夫人去了之后,少夫人因为伤心过度身子不好,一直在绿芜院静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本想着把少夫人接回荣安院养着,可一来我这糙老婆子身子也不好,二来也怕少夫人回到这触景生情,如今少夫人已经好些了,还是回来荣安院住吧,老夫人活着的时候可说了,这荣安院就是少夫人的娘家,另外也好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苏妈妈眸色一闪,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笑道:“要是为了这事儿奴婢还真没法儿回了,奴婢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您老也知道侯爷和世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说是再有两三日就到了,世子一走就是两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嬷嬷怎么还能让人家小夫妻分着住呢?!这两日若不是你病着,郡主早吩咐奴婢把少夫人接回世子的青云院了,侯爷世子得胜大归,府里的事儿多,青云院里的好多事儿都等着少夫人做主呢!” 姚嬷嬷的笑容几不可见的僵了一下,看来这一定是云郡主的意思,抬头看向祁嫣,祁嫣也正笑着看着他,眼里有着了然,姚嬷嬷心里一叹,本想着先示人以弱,把祁嫣留在荣安院,不争不抢不碍人家的眼,过个一二年看看世子的心意再说。 可看来云郡主根本不想给她们这个机会,世子还没回来,就把少夫人接进青云院,一来可以让侯爷认为她没有苛待这个儿媳,堵住她们的嘴,二来可以让世子更加厌恶少夫人,世子的脾气她最清楚,当年若不是老夫人以死不瞑目相逼,他是万不会娶少夫人的。 当年可是成亲当夜老夫人一去就把少夫人扔出了青云院。 最可怕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这后面不知道有多少龌龊等着少夫人呢,少夫人能应付吗? 姚嬷嬷暗自咬牙,如果是普通人家,她心里还有些底,可她们面对的是一个郡主,当今皇上的姨母,还有一个太后,她们一个乡下老婆子,一个孤女,根本没有一分胜算,能做的只有躲,但是真能躲得过吗? 祁嫣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但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一章:楚玉 抬起头看着苏妈妈姚嬷嬷二人笑道:“妈妈说的是呢,侯爷世子得胜大归多大的事儿啊,我虽然每日坐在这里,但是心里也发急,我这身子不好府里的大事儿也帮不上忙,青云院里的事儿再让郡主和妈妈操心就不对了,可是嬷嬷现在的身体也离不开我,依我看如今我只有把嬷嬷也接进青云院,姚嬷嬷本就是老夫人留给我的教养嬷嬷,也和规矩,只是不知妈妈和嬷嬷意下如何?!” 苏妈妈连忙道:“只是青云院的事儿,又和规矩,全凭少夫人做主!”郡主只让她把少夫人接进青云院,姚嬷嬷难缠的很,还有梧桐苑哪位,郡主要想办法先堵住她们的嘴。 姚嬷嬷不说话,她现在在想晌午和少夫人说的话,这个侯府她们恐怕真的待不下去了。 绿萼跑过来摇着姚嬷嬷的胳膊撒娇:“嬷嬷就跟我们一起去嘛,你一个人呆在荣安院多无趣啊!” 姚嬷嬷回过神儿,大笑着道:“是我这个老婆子老糊涂了,我本来就是老夫人留给少夫人的,从今以后少夫人去哪,我老婆子就去哪! 此话一语双关,姚嬷嬷说着看着祁嫣,祁嫣心里一喜,没想到姚嬷嬷这么快就想通了,她本以为还有的磨呢。 从刚才的一切看,姚嬷嬷虽然表面上粗枝大叶,实则粗中有细,想事通透的的很。 听到这里,苏妈妈一笑站了起来,“今儿时候也不早了,少夫人收拾收拾,明儿一早老奴带着人来接少夫人过去。“ 祁嫣点头称好,姚嬷嬷也站起来相送,“我老婆子也知道您贵人事忙,就不虚留您了,我送您出去。” 苏妈妈连连称不敢,姚嬷嬷执意要送,一直送到院儿门外,回来的时候看着祁嫣又在抄抄写写,心里居然莫名的一安,这样的少夫人让她欣慰,却也更心疼。 这一年多什么样的磨砺让一个满怀情意的少女变成这样淡定从容,处变不惊。 祁嫣笑着抬头看她,姚嬷嬷收回心绪也笑道:“这个苏谨玉,我老婆子自认一生识人无数,却看她不透,男人已经是六品千户,大儿子是七品营卫,二儿子已经是贡生,马上外放做知县了,在侯府外也有宅子,也有仆从,却甘愿在这侯府里当个管事妈妈,虽然是有些脸面,可终归是个下人不是?!” 姚嬷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是提醒祁嫣,对这苏妈妈还是得防着。 祁嫣自然知道,可侯府的门子三品官,何况是侯府里管事,苏妈妈一直守着侯府,一方面是念着顾主,另一方面谁又能说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朝中无人,一个小小的贡生,外放做了知县又如何。 “少夫人如果真的打算住进青云院,住进去之后又有何打算!?”姚嬷嬷?腿坐在祁嫣对面,红绡给两人各斟了一盏茶,姚嬷嬷抿了一口道。 祁嫣抬起头调皮的一笑:“云郡主想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姚嬷嬷一愣,随即会意的一笑,她们是有心求去,又不是想赖在这里,这样事情也许就简单多了。 翌日一早,苏妈妈吃过早饭就亲自来接人,又带来了一个消息。 五爷楚玉回来了,正在紫云园给云郡主请安呢,姚嬷嬷听了自然又高兴了一回! 楚玉,元平侯的次子,也就是祁玉娘生的那个儿子,也是这具身体的表哥,祁嫣听绿萼提起过,虽是庶子,但元平侯对两个儿子却一视同仁,听说这个楚玉从小聪明伶俐,三岁能文,七岁能诗,深得元平侯喜爱,在京城更是素有才子之称。 十六岁就中了举人,却在中了举后,不再参加科举,反而四处游学,游历天下,这一点倒是和祁昀很像。 提起这个楚玉,祁嫣不得不想起她那个名义上的姑姑祁玉娘,绿萼的描述里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很温柔,是个弱不禁风我见犹怜那种柔弱美人。 从绿萼的话里可以听出她对这个祁玉娘有些不满,气她对绿芜院不闻不问,祁嫣却可以理解,这个祁玉娘如果真如绿萼所描述的那样,她怎么有胆子去忤逆云郡主。 这两年连祁家老宅里福叔一家的例银都顾不上,也许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可祁嫣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通,什么地方说不通呢,那就是祁玉娘有一子两女,而云郡主只有一个儿子,这古代不都是不允许妾室生太多子嗣的吗? 是因为有老夫人撑腰,还是另有原因。 说完祁玉娘再说云郡主,祁玉娘的事儿说不清楚,云郡主祁嫣却可以说个大概,别的不说,单说今日之事就可以看出云郡主很在意元平侯对她的看法,换句话说,她从心里是畏惧或者在乎元平侯这个人。 元平侯府和一般古代的建筑一样,三进的古代庭院,中轴上的三个主院落,分别元平侯办公见客的墨云院,云郡主所住的紫云院,还有老夫人的荣安院。 荣安院虽在东院正中,却偏后稍显僻静,青云院却不同,在紫云院左翼,虽然面积上小了些,却自有另一种清贵之气。 远远地看见青云院后面一大片竹林,这在上京城可是独一份,北方的的气候并不适合种植竹子,听说为了这一片竹林,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和功夫。 此时尚是仲春,竹叶还没有完全返青,有黄有绿,远远看去倒也别有情趣。 刚到青云院门口,从紫云院方向回廊走过来一名男子,一袭素色云锦长衫,用金线勾勒的水墨云纹,乌黑的头发用玉冠竖起,面似白玉,修眉凤眼,目似点漆,长相清俊至极,如果不是身量过于修长,堪比女子。 “哎呦,我的五爷呀,您可回来了,您这一走就是小半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那男子还没有走近,姚嬷嬷已经激动的迎上去了。 楚玉也快走了两步,拉着姚嬷嬷,“我一回来先给郡主请安,然后就赶过来看您,连我娘都没见呢,嬷嬷还怪我!” 楚玉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声音也玉般温润清和,公子如玉,谦谦君子。 祁嫣也跟苏妈妈走过去,楚玉看见祁嫣过来微微一礼淡淡的道:“玉见过四嫂!” 这个楚玉看不起她,这是祁嫣的直觉,举止虽然依旧温文有礼,语气里却带着淡淡的疏离,肢体语言也并不似表现出那样恭敬,眼里的笑意带着淡淡的冷嘲。 看来这对表兄表妹并不亲厚,这样祁嫣反而觉得轻松了。 亦淡淡的一笑,也不叫表哥微微欠身回礼:“五爷多礼了。”然后又看着姚嬷嬷道:“五爷刚回来,嬷嬷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随苏妈妈先进去,嬷嬷可稍后再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二章:无欲则刚 姚嬷嬷见两人如此,眸底闪过一丝无奈,对着祁嫣点了点头。 楚玉心里微愣,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审视着祁嫣,这个表妹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 祁嫣也不理会,权当没看到,对着楚玉点头致意后,转身和苏妈妈一起进了青云院。 青云院里并甚无特别,三间正房并两间抱厦,东西两溜厢房,两边回廊环绕,院子里只栽着几株迎春花,没有一丝多余的点缀,远远看去倒是后面竹林里别有洞天。 一叶知秋,看屋识人,祁嫣心里暗道,这个院子如果是那个世子郑擎自己设计的,他一定是个性格难以捉摸之人。 红绡和绿萼带着两个婆子先到的,正在收拾,另外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在帮忙,看到祁嫣和苏妈妈进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过来见礼。 “其他人呢,怎么还不出来见过少夫人?!”苏妈妈对着一个圆脸的小丫头道。 圆脸小丫头清清脆脆的道:“一大早就都叫香菱姐姐叫到后面去了,香菱姐姐说后面活多,世子的书房和练功房都要收拾,竹林里的叶子也都要扫干净。” 苏妈妈眸色一闪,脸上却丝毫未变,对这小丫头道:“进去都叫出来,先见过少夫人再说。” 小丫头应了一声是,蹬蹬的跑着去了。 苏妈妈回头对着祁嫣笑着道:“这香菱是郡主指过来的服侍世子的,香菱本是郡主身边儿的人,和红绡一样都是一等丫鬟,原先服侍世子的染月到了二十岁,月前放了出去,老奴本想着还有些时日,可以再挑选,没想到世子提前一个月就回来了,一时有没有个妥贴的人,郡主就把自己得用的人指了过来。 祁嫣浅笑不语,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吧。 果然,不一会儿从后面走过来几个丫鬟并两个婆子,为首的丫鬟面若皎月,柳眉杏眼,粉嫩的唇角带着适度的浅笑,一袭淡绿色的素衣罗裙,裙摆上绣着缠枝梅,端庄娴雅,比她这个少夫人还有几分气度。 “奴婢香菱见过少夫人,世子明日即将归府,奴婢带人急着收拾竹林,没能再此迎接少夫人,还请少夫人千万不要怪罪她们。”香菱见了祁嫣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稳稳的道。 祁嫣看着她,居然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异样,恭敬,,谦和,若不是这一句不着痕迹的话没有一丝破绽。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自己多心了,要么就是个最难对付的。 祁嫣忽的一笑,看着众人道:“世子归府,你们尽心尽力的办事,我又怎会责罚,不但不罚反而要赏,就每人赏二两银子吧!” 众丫鬟婆子一愣,都道这个少夫人出身低微,没想到出手这么阔绰,要知道她们每人每月例银才二两。 “谢少夫人。”众人连忙谢恩。 祁嫣不在意的摆摆手向主屋里走去,边走边道:“都去忙去吧,差事儿办好了,世子回来还有赏!” 走到台阶上,祁嫣突然转过来看着一院子的人,本来已经直起身要走的丫鬟婆子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忙又躬身低下头。 “但话儿又说回来,”祁嫣居高临下看了一眼满院子的人接着道:“如果谁的差事儿没办好在这个时候给我出了纰漏,就不是罚一下打一顿就能了得事儿了,到时候可别怪我脸极心狠,没把话说到头里,我可不管你以前是有脸的还是没脸的,到了我这儿都得按我的规矩办,所以啊,手都先别伸那么长,先把自己的差事儿办稳妥了,免得得不偿失,都听明白了吗?” 祁嫣话里有话,满院的丫鬟婆子哪有听不明白的,连忙恭敬的道:“奴婢等听明白了!” 这少夫人的手段她们可是听说过的,听说那柳二家的被赶出了府,那柳二一家卖了房子已经沦落街头要饭了,那个紫黛本是姨奶奶的命,就因为得罪了这位少夫人,每日在庵堂里粗茶淡饭,那日偶然一见差点儿认不出来,都瘦脱相了。 苏妈妈看了祁嫣一眼,这位少夫人恩威并施好手段,几句就把一院子的人震住了,这香菱平日看着是个稳妥的,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人呐,无欲则刚,云郡主的暗示终究是乱了她的心神,反而让她落了下乘。 香菱依然恭敬的躬着身,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唇角的笑容却有些僵硬。 祁嫣摆摆手,丫鬟婆子恭敬的散去,各忙各的,香菱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又去了后院,红绡和绿萼咬着牙带着两个婆子接着收拾,心里都有些难受,她们受了欺负,反而要少夫人帮着她们出头,她们不是看不出来这个香菱故意给她们难看,但是她们不能惹,也惹不起。 这些祁嫣原本无需计较,无论是云郡主,还是这个香菱,她在这里只是一个过客,但是,要想达到某种目的,有些戏是一定要做的。 红绡和绿萼收拾,祁嫣在屋子里东摸摸西看看,屋子里的一应东西都是簇新的,没有一丝用过的痕迹,大红的帷帐还没有撤下,在这冷清清的屋子里却显得冰冷刺目。 “把这些都撤换下来,去请姚嬷嬷进来。”祁嫣眸色一闪,指着帷帐对着红绡道,这帐子按理说在老夫人过世的时候就该换了,看来是有人故意给她设套呢,只是不知这套最终套的是谁。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心里只有那一个人祁嫣然,看到这新婚时的大红帐子也许什么都忘了,可惜,她已经不是了 红绡应了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姚嬷嬷带着青雯走了进来,红绡跟在后面,刚才的事儿她已经听说了,再看着这大红帐子眉毛一皱,心里非常不痛快,这么快就有人给她们下套了,还是这种诛心的手段,看来那些人压根儿就没把老夫人放在心上。 姚嬷嬷沉着脸不说话,祁嫣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笑,对着一屋子的人道:“你们都是我的人,我就有责任护着你们,你们也无需为我忍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平日做好本分就好,但别人要是欺负到你们头上了,也不必忍着,像今日院子里这种不疼不痒的小把戏,如果今后再发生,你们无需顾忌,据理力争即可,但也不要闹得太大,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大了反而是了气度,让她们明白规矩即可,可听明白了?!” 祁嫣说完看着红绡,两个丫头唯红绡的命是从,红绡办事也最是稳重妥当,今日却失了分寸。 红绡心里一凛,恭敬的道:“奴婢听明白了,以后不会了!”今日自己的确怯场了,不但自己失了气度,也令少夫人失了颜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三章:染玉 “嬷嬷出去,把青云院所有的人都召集到院子里!”祁嫣指着大红帷帐淡淡的道:“小打小闹的人暂且纵着她们,不必跟她们太计较,闹大了一并发作才好,但这种诛心之人决不可留,也正好杀鸡儆猴!” 姚嬷嬷看着祁嫣没有动,她心里还有一丝犹豫,这件事儿一做可就是和云郡主正式对上,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在她心里还残留一丝希望,希望世子能看到少夫人的好,希望少夫人能得到幸福,毕竟以祁嫣的身份是不可能在嫁人,出府别居,只怕也是孤独终老,姚嬷嬷心疼, 祁嫣看到姚嬷嬷如此淡淡的一笑,“我已经说过了,你们无需为我忍着,我要的可不是委曲求全,再者说嬷嬷认为,咱们忍了委屈真的就能求来全吗?!” 姚嬷嬷先是一愣,接着霍的一笑,祁嫣的话让她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畅快之感,就是,委屈不能求全,就索性撕破脸搏一把,不能成事儿也不能委屈自个儿不是! “好,谁不让咱们舒服,咱就让她不痛快!”姚嬷嬷豪气干云的大喝一声,领着几个婆子抱着大红帷帐走了出去。 祁嫣淡淡的一笑,满意的勾起唇角,这个姚嬷嬷真是太对她脾气了。 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热闹了起来,祁嫣坐在荫凉的廊下,慵懒的靠在美人靠上,摇着团扇笑得妖娆。 三个丫头站在身后,姚嬷嬷站在旁边,几个从荣安院带来的婆子凶神恶煞的站在院子四周,一院子的仆妇丫鬟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不但怕这位少夫人,最重要的是姚嬷嬷,这个老太婆可是连云郡主身边儿最得脸的刘妈妈都敢打,更何况她们。 此时已快到正午,虽然只是仲春,可天气渐热,太阳火辣辣的照在院子里,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一地的人都被晒得面上泛红,汗湿衣衫,却没有一个人敢动,这些人里自然包括香菱。 看着面色潮红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却依然一脸隐忍的香菱,祁嫣突然有种嫉妒的恶毒正妻折磨柔弱小妾的感觉,恶毒,善妒,好,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祁嫣对姚嬷嬷点了点头,姚嬷嬷拿起一旁的大红帷帐仍在众人面前,沉着脸冷喝道:“谁能给我老婆子说一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又都低下了头,都没说话。 姚嬷嬷冷哼一声,“都不说是吧?都不说就都给我跪着,跪到明日等侯爷和世子回来,也好让他们看看,老夫人走还不到两年呢,孝期还没过呢,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奴才就不把老夫人放在心上了,这种大不孝的错都能犯,真真是该好好教教你们认认规矩了!!” 众人一听脸都吓白了,这事儿要是闹到侯爷面前,她们还能有活路吗?! 几个仆妇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跪爬到姚嬷嬷脚前哭着道:“嬷嬷饶命,这事儿奴婢几个是真不知道,您也知道,世子规矩重,咱们这些干粗活的根本不能到前院来,世子出征后,奴婢们就负责服侍染月几位姑娘,平日这个门也都是锁着的,奴婢们哪有机会进去啊,奴婢们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嬷嬷饶命啊!!!” 几个仆妇一边哭一边说,这可是要命的事儿,跟她们没干系还不赶紧把自己摘出来,几个年纪小一点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子也跟着哭,她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都是才买进来的,这可是无妄之灾。 “这事儿你们不知道,染月出府后,这些日子谁管着这几间屋子的日常洒扫和摆设你们总该知道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祁嫣突然开口,看着那几个仆妇淡淡的道,脸上虽挂着浅笑,可那眼神儿却让人莫名的心惊。 几个仆妇一抖,嘴上没说话,眼角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一个十六七岁,长的颇有些颜色的丫鬟,而那个丫鬟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香菱。 香菱依旧跪的笔直端庄,垂眸不语,目不斜视,不见任何表情。 祁嫣的唇角淡淡的勾起,看着那个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些日子可是你负责主屋的日常洒扫和摆设?!” 那丫鬟身子一僵,挺直脊背:“回少夫人,奴婢叫染玉,是青云院的二等丫鬟,染月姐姐走后,的确是奴婢管着三间主屋的洒扫和摆设,可是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大红帷帐明明早就收起来了,怎么会又出现在您的屋子里,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还请少夫人明察!” 染玉声音清灵语气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道。 刚才一转瞬染玉已经想明白了,此事万不能攀咬,如此大不敬的事儿,把香菱扯进来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倒不如装糊涂,把水搅浑,青云院人多手杂,谁也没有证据,反而不能把她怎么样,她可是服侍世子的老人儿,又是云郡主给的,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轻易动她。 听到这里,祁嫣这才上眼仔细看了看这个丫头,纤腰丰胸,身段娇小玲珑,墨发轻挽剩下一绺垂于胸前,小脸尖尖,显得一双杏眼有些过大,却把一张小嘴儿衬得刚刚好,自有一股娇嗔的小女儿姿态。 祁嫣突地一笑,这丫头不但长得好,而且还够聪明,可惜呀,她打错算盘了。 “你是世子身边儿的老人儿,你的话我自然是信的。”祁嫣淡淡的道。 染玉刚暗暗松了口气刚想开口。 可又听到祁嫣冷笑一声接着道:“可话说回来,我早上就说了,侯爷世子回府可是大事儿,谁也不准在这个时候给我出纰漏,此事你虽说自己不知,但也逃不了失职失察之责,你可承认?!“ 染玉咬了咬唇不语,此事她无话可说。 祁嫣顿了一下接着懒懒的道:“你虽然自小服侍世子,在世子面前有些脸面,可可脸面归脸面,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因为在主子面前有些脸面就不顾规矩了,更何况是这样大不敬的事儿,你是世子的人,我也不好打或卖的,就罚你跪在这思过吧,等世子回来再做发落吧! 染玉身子一抖,红着眼眶紧紧的咬着唇依然不说话,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的握在一起,让她在这人来人往的院子里跪着,满院的丫鬟仆妇看着,这少夫人是诚心落她脸面,让众人看她笑话,这可比打她一顿还让她难以忍受,这让她以后如何在青云院立足,让那些势利眼的小丫头如何还能再听她的。 院子里一时变得极安静,一地的仆妇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染玉的体面她们可都是知道的,云郡主给的人,在世子面前又讨喜,这少夫人可真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四章:姜氏 祁嫣看着染玉冷笑一声,懒懒的抬起手站起来欲回屋,剩下的事儿就不用她管了,绿萼连忙上前扶着。 正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香菱却突然开口。 “启禀少夫人,奴婢身为青云院掌事婢女,对于此事也有失察失职之责,愿和染玉一起受罚。” 祁嫣正要转身进屋,听了这话又转了回来,看着香菱,香菱面无表情头微微扬起亦看着她,这动作隐隐带着一丝挑衅,凭的大不敬。 姚嬷嬷一怒正要开口,祁嫣突然笑了,笑的甚是愉悦,娇媚的笑颜连那娇艳的迎春花都失去了颜色。 祁嫣笑完一挑眉道:“这是自然,此事本该如此,我不说只是因为你原本是郡主身边的人儿,自然比其他人懂规矩,自己领罚还能保留些脸面,即保了你自己的也是郡主的,既如此,你就陪着她跪着吧!两人也是个伴儿不是?!” 祁嫣这一笑一挑眉真真是无限风情,妖娆妩媚,魅惑的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戏谑和嘲弄,却满是厉色。 院子里都倒吸了口气,为这少夫人无双的笑容,更为少夫人的胆大妄为,这染玉也就罢了,只不过是云郡主给世子挑的,没有多大情分,可这香菱,谁不知道郡主没有女儿,这香菱就是紫云园的副小姐,连西院那几位正经的小姐见了她也得敬三分。 这可是云郡主心尖儿上的人,这少夫人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香菱也难以置信的看着祁嫣,这个少夫人难道疯了不成,她怎么敢…….! 祁嫣看着香菱冷冷地一笑,抬头对着一院子的人浅笑着道:“怎么?你们都想陪着不成?!” 一地的丫鬟仆妇一愣,有几个灵透的马上明白过来,连连称不,她们可不像染玉和香菱,背后有个大靠山,这样大的事她们可沾不起。 纷纷施礼告退各自去忙了,经过这一回都见识过了这位少夫人得厉害,可没人敢在敷衍了事了。 两个稍大一点的丫鬟犹犹豫豫的走在最后,不时的回头看,姚嬷嬷给身边的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几个婆子点了点头,各自散去。 祁嫣回屋没一会儿姚嬷嬷也走了进来。 祁嫣正帮着摆弄八宝阁上的物件儿,姚嬷嬷走到跟前儿回道:“少夫人,那些丫鬟婆子都各司其职安分了不少,只有最后走的那两个三等丫头,其中一个叫入画的刚从后门偷溜出去了,要不要追回来……….?!” “不用,”祁嫣头也不回,弯起唇角满是性味的道:“让她去,我倒真想看看这云郡主会有什么反应。 紫云园。 啪嚓,炕几上的茶杯被扫落在地,瓷片四溅,屋子里的丫鬟都吓得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入画也吓得一抖,身子伏的更低。 “来人,去把那小贱人给我绑来…!”云郡主抖着手指,指着青云院怒声喝道。 门口的两个丫鬟连忙应了声是,哆嗦着起身欲走。 “等等,”八宝屏风后转过一名二十二三岁的女子,枚红色褙子,内衬同色裙儿,头上挽着妖娆的垂仙暨,珠环翠绕,挑细眉丹凤眼,琼鼻檀口,生就的十分**。 “**奶!”春菱轻唤了一声,福了一福。 女子点了点头,轻轻的摆了摆手,此女子正是西院二爷郑伦的妻子姜氏,闺名姜丹凤,乳名凤儿,因姜家和忠勇侯孟家是表亲,按辈分儿叫云郡主一声表姑母,姜家虽家世不显,但姜丹凤生就了一副好模样,再加之口齿伶俐讨喜,处事圆滑,长袖善舞,又是云郡主的表侄女,在府里很有些脸面。 云郡主生性孤傲喜静,西院三夫人性子柔弱,府里一些小的迎来送往皆有她来操持,云郡主很是倚重她。 在这种时候,也就她还敢说句话。 姜氏快步走到云郡主面前,殷勤的伸手拍抚云郡主的后背给她顺气,唇角含笑,带着几丝撒娇的哄道:“表姑母,这是做什么?莫为了那个破落户气坏了身子,那可是不值当得!” 说着又对满屋的丫鬟挥挥手道:“先都出去吧!” 一众丫鬟见云郡主没再说话,周嬷嬷也跟着挥了挥手,鱼贯而出,春菱走在最后,守在门口。 姜氏见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几个人才又开口道:“表姑母一直纵着她等的不就是今天,可万不能因为这一时意气前功尽弃,先凭那小贱人张狂去,世子的性子咱们是最知道的,岂能容那贱人在他的院子里作威作福,等着吧,就凭她这么闹下去,且有她好看呢!” 说到这,姜氏娇笑着一撇嘴得意的接着道:“到时要是真闹起来,世子那脾气还能有她好果子吃,最主要一切都是那小贱人自作自受,侯爷就是念着老夫人的嘱托,也不好过于偏袒那小贱人,倒是还不是咱们想怎样就怎样……………!” 姜氏说罢,冷冷地一笑,凛冽的丹凤眼划过一丝阴毒。 然后小心的看了云郡主一眼,见云郡主面色有所缓和,眼珠转了转,矮身坐在云郡主脚边的矮凳上,脱了云郡主的绣鞋,小心地扶云郡主上榻,周嬷嬷连忙递上一个攒金枝大引枕,让云郡主倚着。 姜氏还是坐在小矮凳上,殷勤的给云郡主捶腿。 云郡主闭目养了一会儿子神,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面色稍霁。 姜氏这才又笑着道:“表姑母,还有一句话,凤儿不知当说不当说?!”语气里颇有一丝为难。 云郡主缓缓的睁开眼睛复又闭上,缓缓的道:“有什么话你就说,莫卖关子!”语气不甚好,带着一丝迁怒。 姜氏也不往心里去,嘻嘻的一笑道:“凤儿想说的是香菱那丫头,凤儿知道表姑母和那丫头亲厚,想抬举她,可是这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才一回合就败下阵来,还被罚跪在院子里,以后还怎么跟人斗!” “啧啧!”姜氏略带不屑的摇摇头,“可见奴才坯子就是奴才坯子,如何抬举也上不得台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五章: 姜氏说到这里又小心地看了云郡主一眼,见云郡主没有任何不悦,而且似乎听进去了才又道:“凤儿娘家那个小妹丹寇不知表姑母可还记得,今年也十六了,正是二八好年华,生就的出挑不说,心思也伶俐,最主要的是她和凤儿一样孺慕表姑母,表姑母如若把她留在身边,岂不比外人贴心也放心!” 姜氏的话从香菱身上一下子跳到自家小妹身上,云郡主也自然一下子明白了她的用意,沉吟了一刻,也觉得有些道理,道:“侯爷大归,阖府虽在老夫人家孝里,但也少不得迎来送往,也不差她一个,接过来住些日子吧,你那知春馆乌烟瘴气的不方便,送到东院宝月阁和月蝉住在一起,也好给月婵解解闷气。” “哎,一切都听表姑母的!”姜氏听云郡主如此说就知道此事已成了大半,欣喜的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加殷勤。 “我乏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记着明日早些过来!”云郡主懒懒的挥了挥手,姜氏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您是想用姜家的丫头再试试宝郡主的心思?!”姜氏退了出去后,周嬷嬷看这云郡主试探的道。 稍倾,见云郡主不睁眼也不答话,周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也退了出去。 青云院。 整个侯府东西两院都是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个个面带笑容忙的脚下生风,只有青云院里一个个寒颤若禁,本本分分做着手里的事儿,连头都不敢抬。 傍晚时分,祁嫣见云郡主处一丝动静也无,就知道这件事儿云郡主忍了。 用过晚饭后,苏妈妈来传话,侯爷和世子带着大军已经到了河间北大营,今日将军士们安排好,明日一早进宫面圣,最快也得下午能回府,但云郡主还是吩咐下来,明日吃过早饭后,各方各院的主子就都到墨云院候着,迎接侯爷世子回府。 来传信儿的是苏妈妈身边儿得力的管事娘子,也就是吴三娘子,吴三娘子看着院儿里跪着的两个人,先是脸色一变,看这姚嬷嬷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出口,传完话儿低头出去了。 吴三娘子一走,姚嬷嬷半喜半忧,两个丫头满脸忐忑,唯有祁嫣不受任何影响,洗漱一番就打算上床睡了,今日收拾了一天,她虽然没干什么,但是也没歇午觉,早乏了。 绿萼刚铺好了被褥,院子里传来一丝惊呼,“香菱姐姐,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正是染玉的声音。 姚嬷嬷还在屋里和祁嫣说着话儿,听到声音神色一变,起身匆匆的走了出去,红绡忙给祁嫣披了一件外衫,扶着祁嫣也跟了出来。 此时天已黑透,丫鬟仆妇早已将廊下纱灯点上,有丫鬟仆妇听到动静但不敢靠前儿,躲在远处偷看。 香菱双眼紧闭,靠在染玉身上,染玉抱着香菱正坐着院子里哭,见祁嫣出来,放下香菱几步跪爬到廊下哭道:“少夫人,求少夫人饶命,饶了香菱姐姐,香菱姐姐自小服侍郡主,郡主心慈,娇养着她,香菱姐姐可不曾受过这样得罪,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要出人命了…………!” 染玉又哭又叫,声音凄厉,在这暗夜里传得老远。 姚嬷嬷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样一闹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她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祁嫣不理染玉,绕过她缓步来到院子里,走到香菱身前,借着手里的纱灯一看,香菱虽然面色苍白,但光影过处睫毛微动。 祁嫣冷冷的勾起唇角,染玉口口声声说饶命,却丝毫不提及自己的错处,话里话外更暗指她心思恶毒,她还本想着就寝之前让她们起来,既然如此她要不恶毒一点,还真对不起她们精心演的这出好戏。 祁嫣抬手将绿萼叫到跟前,附耳说了几句话,绿萼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奇怪的跑了出去。 染玉还在那里哭,姚嬷嬷刚想说话,祁嫣抬手制止,看到这染玉的哭求声断了一下,随后更加凄厉。 一盏茶的功夫,绿萼匆匆的跑回来,手里捧着个小香炉和一把扇子,手臂平伸将香炉拿得远远的,表情甚是奇怪,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样子,一张俏脸儿憋得通红。 祁嫣道:“点上吧!” 绿萼回头狡黠的一笑,放下香炉,在廊下的火炉里取出两块儿火红的碳,放在小香炉里,然后拿起扇子用力扇起来。 香炉里顿时生出一团浓烟,奇臭无比闻之欲呕,直冲香菱面门,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香菱身体微微一动,不到片刻便一骨碌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到一旁不住的干呕。 所有人都愣住了,染玉也忘了哭,傻了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才回过神儿来,跑到香菱身边。 祁嫣示意绿萼把香炉盖子扣上,扭着腰肢缓步走到香菱两人面前,唇角噙着好整以暇的笑意。 香菱跪坐在地上,呕的天昏地暗,涕泪横流,甚是狼狈,早已没有了早上的沉稳和端庄。 染玉看着祁嫣眼角的厉色,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从来没把这位少夫人放在眼里,可此时此刻却莫名的产生了畏惧。 祁嫣嫣然一笑:“两位姑娘都是府里的副小姐,自然身娇肉贵,我原本还真是有些担心你们会受不住,现在看来,你们一个中气十足,一个手脚麻利,且好着呢,既如此就继续跪着吧!不过呢,即使有什么不好也不打紧,这还魂香可是有起死回生?a功效,两位姑娘如果不相信大可再试上一试!” 祁嫣的话语笑嫣然,却饱含威胁,再敢跟她耍花样,她有的是手段对付她们。 染玉身子一抖,伏的更低,香菱则反射性的又呕了几声,伏在地上大哭起来,双肩抽动,哭的甚是狼狈,隐在暗处的丫鬟仆妇吓得都悄悄溜了回去,这少夫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这如同主子的香菱如此失态。 祁嫣回头对着姚嬷嬷道:“嬷嬷身子刚好,赶紧下去歇着吧,绿萼带着两个婆子轮流看着就好。” 说罢径自进屋,脱了外衣,真的上床睡了。 红绡和姚嬷嬷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们也想到香菱用的是苦肉计,可却想不明白这少夫人用了什么,这香菱怎么就自己跳起来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六章:各色 时辰不早了,见祁嫣也已睡下,想要问明白也不急于这一时,姚嬷嬷也只得带着青雯下去睡了,红绡和绿萼值睡在隔间里,即可值夜又能看着香菱和染玉。 祁嫣这一夜睡的极好。 翌日一早,祁嫣浦一起床,红绡绿萼已经端着水进来服侍梳洗。 “院子里的两个人如何了?!”洗漱过后祁嫣坐在妆台前淡淡的道。 “还跪着呢!她们敢不跪着?!不怕少夫人的还魂香吗?!”绿萼笑的坏坏的。 红绡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这绿萼真是不怕事大的性子,她和姚嬷嬷可都是替少夫人悬着一颗心呢。 今早偷偷问了绿萼才知道那还魂香竟然是鸡粪,她和姚嬷嬷担心之余都有些莫名的感觉,这少夫人怎么会有如此稀奇古怪的手段。 而且她和姚嬷嬷也都知道,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以少夫人现在的性子,无论少夫人做什么她们能做的只是全力相助。 “今日侯爷世子回府,阖府都要到府门迎接,少夫人想如何梳妆?!”红绡梳顺祁嫣的长发道。 祁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笑的道:“老夫人孝期未过妆容不宜过艳,但也不能太素,总要让人看着觉得碍眼才好!” 红绡轻轻的点了点头,少夫人心思真是缜密,一步都不错过。 小半个时辰后,祁嫣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慵懒的垂仙暨,素色的春衫,衬得身姿曼妙,如弱柳扶风,偏偏脸上妆容精致,我见犹怜中透着一丝妖娆。 祁嫣又慢条斯理的用过早膳,众人都收拾妥当已经是辰时三刻,姚嬷嬷已经等不及了,姚嬷嬷早年丧夫,幼子又早夭,元平侯等人虽为主子,却都是她从小看大的,一去经年,沙场浴血,如今皆平安而归,怎能不急! 青云院距紫云园甚近,步行即可,祁嫣带着姚嬷嬷、红绡和青雯。 一路上丫鬟仆妇窜梭忙碌,脸上皆喜气洋洋,只是看到祁嫣之后的眼神都颇有些寻味,行礼也是,有的甚是恭敬,有的甚是敷衍,祁嫣皆笑颜相对。 一进紫云园就看见,轩丽的正厅四门大开,里面已经是满满的人。 小丫头子在前面带路,祁嫣扶着红绡的手缓步进了正厅,对着上座的云郡主翩然一福,“郡主万安!” 云郡主自持身份高贵,不喜欢其他称呼,元平侯府内所有人除了世子郑擎皆以郡主相称,包括祁玉娘的几个庶子庶女,祁嫣自然从善如流,要是让她叫别的她还真叫不出口。 云郡主坐在上面眼都没抬,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的嗯了声,算是应了。 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祁嫣也不恼,淡笑着起身。 云郡主左下首坐着几个妇人,皆四十岁左右,几人身后还站着两个妇人,也都有了些年岁,一弱柳扶风温柔恬静,一妖娆艳丽风韵犹存,正是祁玉娘和大房的姨娘尹氏,两人皆是妾室,这里自然没有她们坐的位置。 祁嫣也无需给她们见礼,只对坐着的几个妇人道:“见过三婶和几位姑母,三婶姑母万安!” 两个年级稍长一些的妇人扭了扭身儿,看也不看祁嫣,神情颇有些不屑,倒是那个年纪稍轻一些,长着一张圆润的娃娃脸的妇人,友善的笑了笑,还客气的抬手虚扶了一把。 见几人的反应,祁嫣已经瞬间猜出了几人的身份,两个年级稍长一些的妇人是元平侯的堂妹,自幼父母双亡,皆有老夫人抚养长大,两人如此,一是因为迎合云郡主,二是因为老夫人把所有的体己都给了祁嫣,要不然可是有她们一份的。 而圆脸妇人则是三老爷郑方的妻子方氏,祁嫣听红绡和姚嬷嬷提起过,这方氏是元平侯府内难得的厚道人,祁嫣回以一笑。 右下首坐着六七个年轻的女子,首座两个女子梳着妇人暨,一端庄沉静,一**妖娆,看做派祁嫣已猜出七八分,一是西院早逝的大爷郑经妻子薛氏,一是二爷郑伦妻子姜氏,依次应该是大房的嫡女郑青梅,祁玉娘的两个女儿郑青兰,郑青竹,尹姨娘生的女儿郑青菊,最后一个是三房方氏的女儿郑青蔓。 薛氏约二十三四岁,面容姣好,却眼无止水,平静无波,一副看破红尘之态。 姜氏长眉凤眼,琼鼻檀口,**妖娆之余一脸精明之色,虽一脸笑容,却让人无一丝亲切之感。 郑青梅小祁嫣两岁,正是青春好年华,浓眉杏眼,甚是清丽,脸上却无一丝笑容,一身青衣更显得暮气沉沉。 郑青兰娴静优雅,郑青竹清冷矜持,都是青春好年华,虽无倾国倾城之色,却也各有动人之处。 相比之下,郑青菊要稍逊一筹,五官气质稍显平淡,但眼角眉梢自带着一丝媚气,倒是为她平淡的五官增色不少。 郑青蔓才十二三岁,还未张开,但五官气质颇似其母,圆润甜美,甚是讨喜,眼底的笑意也最是真诚。 众人互相见过礼,祁嫣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一坐定,已经有人阴阳怪气的开口,“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家教,平日里长辈跟前不请安不纳福,今日这样要紧的日子也不懂得早点来,真真是个不懂规矩的!” 说话的正是元平侯的的小堂妹郑艳芳,人称小郑氏,虽然是老夫人一手抚养,却丝毫没有继承老夫人的明理宽和,为人尖酸刻薄,趋炎附势,拜高踩低。 当年仗着元平侯这样的新贵堂兄,嫁给了成国公二子翟文,这些年在成国公府作威作福,胡搅蛮缠,就是一个搅家不宁的货色,如果不是因为是郑家的姑奶奶恐怕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小郑氏此时正一脸不满的看着祁嫣,显然这句话就是说她呢,她这样做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迎合云郡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老夫人把所有的体己和两个庄子都给了祁嫣。 要不然那么多东西,她总能捞到些,一想到老夫人的万贯家财都进了祁嫣一个人口袋,她就恨得咬牙。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七章:孟月婵 成国公府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更何况她只是二儿媳,府里的中馈一直是长媳吴氏把持着,这些年无论她怎么闹怎么挣,也没多捞到半分好处。 自家爷们又是个不争气的,文不成武不就,又不懂得钻营经商,整天就知道遛鸟斗蛐蛐,自己只有把主意打在郑家。 反正郑家如今烈火烹油,如日中天,家大业大自然也不差她这一点儿。 姚嬷嬷一皱眉,这小郑氏是什么货色她自然清楚,老夫人养了她二十年都没换来一分孝心,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只是如今越发张狂了,她也不想想郑家有今天是承了谁的恩,没有祁先生,郑家早就败了,哪还有她今天这样趾高气昂作威作福。 姚嬷嬷脸色一沉正要开口,祁嫣已经淡笑着道:“要说这件事儿,嫣然还真是自叹弗如,听说成国公府在城西,咱们侯府在城东,姑母居然还能这么早到,真真是………..!” 祁嫣一脸受教般啧啧感叹,末了又说了一句,“这倒让我想起一句话,无利不起早,嫣然愚钝,也不知这样形容对是不对!?” 小郑氏原本以为祁嫣是真的在众人面前向她低头认错,眼角眉梢先是浮现一抹得色,正想再说几句,可是越往下听越觉得不对味儿。 这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暗损她呢,而且一语中的,正戳到她痛处,登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的手指着祁嫣道:“你…….!” 姚嬷嬷眉毛一立上前一步大声道:“二姑奶*奶,虽然你是咱们府里的姑奶奶,但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现在进了门儿你也只是个客,这府里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呢!” “更何况你当年只是寄养在老夫人膝下,还算不上这府里的正经姑奶*奶,你嘴里口口声声的规矩,这就是你的规矩,我老婆子可不记得我们郑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你的规矩还是回你们国公府立去吧!” “老夫人把少夫人交给我,我又是少夫人的教养嬷嬷,有什么规矩我这老婆子自然会教,可不敢不劳二姑奶*奶上门操这份儿闲心!” 姚嬷嬷的话又冲又硬暗含讥讽,没留一丝情面,小郑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几句却又无从反驳,想撒泼却又不敢。 这姚嬷嬷是什么性情,在侯府里是什么地位她是最清楚不过,心里颇为忌惮。 可又忍不下这份委屈,想自己在成国公府里也没有人敢指着鼻子这么跟自己说话,小郑氏显然忘了,她在成国公府能有那样的脸面,也是全仗着元平侯府的势。 小郑氏越想越憋屈,不禁红了眼眶,哭哭啼啼的道:“自从两位兄长和几位侄儿出征,我就日日烧香拜佛,只盼他们建立战功早日平安归来,昨日听说两位兄长和侄儿得胜大归,喜的我一夜未睡,三更一过就收拾收拾过来了,没想到我这份亲近之情却让人想的如此不堪,这侯府我实在没脸面待下去了,求郡主转陈二位兄长,侯府的门槛儿高,妹妹身份低微是迈不进来了!” 说着起身作势要走,三夫人方氏连忙一把拉住,“妹妹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几句口舌之误……。” 一旁的大郑氏也拉了拉她,这个妹妹的心思她最知道,可戏不可做过,有些话说出去容易,可收回来可就难了。 祁嫣也笑着站起来,小郑氏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的的功夫她一直略有耳闻,今天小郑氏虽然为了迎合云郡主,故意挤兑她,她原本也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更何况是故意揭短儿打脸。 可是转念一想,她多得罪一个人,就多一个在元平侯面前编排她的,更何况是小郑氏这样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人,自己索性就得罪到底。 看现在火候也差不多了,自己也要给她个台阶下,要不然,一会可是不好收场了。 祁嫣笑着向前走了两步道:“姑母莫要生气,这样大喜的日子咱们莫要因为这些口角之争坏了意头,我这厢向您赔礼了,都怪我口无遮拦,请姑母恕罪才是!” 祁嫣坦然一礼,嘴角的笑容却别有深意,这个小郑氏如果是个聪明的就应该借坡下驴了。 可这个小郑氏显然算不上是个聪明人,一见祁嫣如此,更加不依不饶。 梗着脖子不阴不阳的道:“可是不敢,侯府高门大院,我等可是高攀不起,世子夫人身份更是尊贵,这声姑母我可是当不起…………,我还不走了呢!一会儿见了兄长我一定要问问,在这府里我难道连句话都说不得了吗?!” 姚嬷嬷见小郑氏如此不依不饶,还要闹到元平侯跟前去,心里一怒刚要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云郡主已经厉声道:“够了,都给我住口!” 说话间斜藐了祁嫣一眼,然后对着小郑氏冷喝道:“坐下…………!” 虽然小郑氏处处迎合云郡主的喜好,可云郡主从心眼里是看不上这样人,以云郡主的身份地位和性情,从来对这样的人都是不假辞色。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女音:“姑母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有哪个不懂事的慢慢教就是!” 说话间走进一个女子,墨发轻挽,几只玉钗点缀,两弯月眉似蹙非蹙,一双春水眸宜喜宜嗔,两颜唇色略显苍白,却无损其颜色,一身素衣长裙,行走间娇花照水步步生莲,好一个楚楚可怜的病美人。 屋子里除了云郡主都起身行礼:“宝郡主万安。” 孟月婵连忙紧走了两步抬手虚扶道:“快些都起身吧,都是一家子亲戚,如此多礼做什么?!” 许是走得急了,说话间娇喘吁吁,语毕又轻咳了两声。 上首的云郡主看见侄女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柔声道:“不用管她们,快过来坐下,身子不好也不好好养着,不是告诉你了吗,不用一早就过来,你表哥回来自会让人知会你!”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八章:薛氏 孟月婵妙目一嗔,三分娇羞七分撒娇的道:“姑母可莫要责怪我,表哥一走两年,婵儿自然也想早点见到他,姑母却要我一人在宝月阁苦等,我哪里还坐得住呢?!” 孟月婵说话间越过众人,走到云郡主身前,经过祁嫣身前时深深地看了一眼,眸色深深,无半分楚楚之态。 祁嫣面上无异,心里却冷笑,果然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林黛玉的皮囊,薛宝钗的心机。 云郡主听孟月婵如此说,心里甚喜,脸上的笑容更加愉悦,姑侄俩拉着手坐下,众人也各回个位。 小郑氏也回过味儿来了,跟着大伙一起坐下,刚才的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小郑氏也不算太笨,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云郡主的性情她还是知道的,今天这事儿再如此不依不饶的闹下去,这侯府以后她就真的别想再进来了。 没有那个嫂子喜欢小姑子在自己家里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哪怕这人她自己也很厌恶。 孟月婵一来,这屋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云郡主高兴,孟月婵心思玲珑妙语连珠,问候完这个问候那个,真真是左右逢源,滴水不漏的。 接着的叙话自然围绕今天,自然也就离不开西北和西南的战事,孟月婵和云郡主刚从宫里出来,自然知道的甚是清楚,大致说了一下,尹姨娘小郑氏等人适时地迎合奉承几句。 接着孟月婵又讲了西北战事上的几件趣事,尹姨娘小郑氏等人的兴致更高了,姜丹凤也跟着凑趣儿,故意夸张的嬉笑着道:“呦!妹妹,这些事儿我们怎的就不知道呢,不会是有人专程鸿雁传书告诉你的吧!” 说着故意挑眉看了祁嫣一眼,掩口笑得花枝乱颤。 孟月婵红着脸嗔瞪了她一眼,然后也绷不住笑开了,算是承认了,姜丹凤跟着笑的更大声,众人也都跟着笑了,笑声中有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祁嫣几眼,姚嬷嬷担心的看了祁嫣一眼。 祁嫣对她摇了摇头,浅笑着看着这一切,心里自然知道她们说的这个鸿雁传书之人是谁,也明白她们所笑何来,这孟月婵之事无论是红绡和绿萼还是姚嬷嬷,每每提起都刻意回避,看来回去得好好问问了。 姜丹凤一伙人说得热闹,刻意将她排挤在外臊着她,祁嫣自然不会在意。 百无聊赖的抬眸正看见大房薛氏,正愣愣的看着姜丹凤和姨娘尹氏,两人刚才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正自己掩口笑得前仰后合。 大房薛氏的事祁嫣也是知道的,大房的大少爷郑经毕竟是长房长孙,老夫人颇为疼爱,自幼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郑经在这一辈子侄中也算是出类拔萃,虽无功名,但为人踏实宽和,在做生意上也颇有建树,深得老夫人真传,刚满十八岁,老夫人就把郑家所有的产业交予他打理,郑经也不负老夫人所托,将郑家的祖业经营的有声有色。 在亲事上,大房的大爷原本想为其寻个官宦女子以显示自己门楣。 薛氏家里只是商贾之家,和郑家生意上互有往来,两人因此见过几面,互有情意,郑经不敢违抗父命,只得求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深知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是门第,而是情投意合,托人一扫听,这薛家女子才貌双全,温柔端庄,的确是个好女子,出面做主向薛家提亲,当时在京城也算成就了一段佳话。 本来郎情妾意,夫妻情投意合,是一段美满姻缘,谁曾想郑经成亲不到一年忽然暴毙,留下薛氏和一个遗腹子。 祁嫣留意到薛氏的比甲虽然簇新,可已经是几年前的样式,?壬赖男淇诼杂心ニ穑?谡馍钫?笤海?桓?*,娘家又无势力,这日子不知是怎样的难熬。 薛氏似乎察觉到祁嫣的目光,一回头两人目光相对,祁嫣连忙善意的一笑,薛氏却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移开目光。 祁嫣也不介意,笑着摇摇头。 几个小字辈中,郑青梅和薛氏一样,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仿佛周遭的一切和她们都毫无关系。 郑青菊、郑青蔓最是活跃,郑青蔓天真烂漫是本性使然,郑青菊却深得姨娘尹氏真传,很会察言观色,说话自然入耳贴心。 郑青兰也会偶尔说上几句,但言辞中却颇带着几分小心讨好之意,众人对她的态度也只是不冷不热。 郑青竹似乎颇不喜欢郑青兰这样,不时地看郑青兰两眼,眼底含着警告。 屋子里最恬淡安静的要数方氏和祁玉娘,一直含笑看着众人,适时地跟着笑几声。 方氏为人厚道也是个有福之人,西南方家最小的女儿,父亲是一方封疆大吏,哥哥和侄子都是将军,手握大楚四分之一兵权,侄女儿是中宫皇后,这样的家世莫说在元平侯府,就是在上京城也是独一份。 虽然性子宽和,不争不抢,可在这元平侯府也没人敢慢待她,三老爷又是个憨直之人,极疼老婆,连个通房都没有,又儿女双全,儿子虎头虎脑活泼聪明,女儿性情开朗天真浪漫,日子想不滋润都难。 但祁玉娘的笑容里真假就难猜几分了。 看着祁玉娘唇角略显僵硬的浅笑,祁嫣发现,自己进屋后祁玉娘和自己是零交流,别说说话,连个眼神儿都没有,郑青兰、郑青竹姐妹也是,除了刚才众人见礼不得不说了句话儿,连眼风也不曾扫一下。 祁嫣玩味的一笑,真不知道这祁嫣然以前是怎么和她们相处的,姑表至亲怎的形同陌路一样。 众人说笑着已近中午,院子外腾腾的跑进来一个小男孩儿,七八岁的样子,唇红齿白,虎头虎脑,一身素色锦衣,两颊红扑扑的,一个可爱至极的小包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九章:包子 小男孩跑进来有些微喘,行了一礼迫不及待的道:“禀郡主、母亲,郑家亲兵来报,二伯父、父亲和两位哥哥已经已经下朝了,这会儿恐怕已经出了午门,大伯父和二哥五哥带着族人已经去街口迎接了,请郡主、母亲和几位姑母还有众位姐姐移至侯府正门,二伯父等人的马快,恐怕说话就要到了!” 云郡主一下子站起来,急急的道:“快快…….!”说着话儿,人已经走了出去,略显有些激动。 话说,除了祁嫣,又有哪个能不激动。 以云郡主好孟月婵为首,众人逶迤跟随,呼呼啦啦的前往正门。 祁嫣跟在方氏身后,方氏一边疾步走着一边给小男孩儿擦汗,嘴里边道:“铎儿,怎的是你来报信儿,门儿上那些小子们都跑哪去了,大热天儿的跑的一头大汗!” 言语里虽略带责怪,疼爱之情却溢于言表。 “他们都没我跑得快!”郑铎满不在乎的道:“我再去街口探探,”说着也不顾方氏阻拦,越过众人腾腾的跑出了,经过祁嫣身边时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儿。 祁嫣感受到小包子郑铎的善意,浅笑着看着方氏。 方氏甜蜜而无奈的摇头浅笑,众人也都跟着发笑,连云郡主都笑着道:“这风风火火性子可真像老三!”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说话儿间,众人已经来到侯府正门,今日侯府四门大开,门口的镇宅铜狮子和青砖石阶擦得纤尘不染。 因有女眷,早有亲兵护卫守在街口,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但远远的依稀可听见街口处嘈杂之声,众人站在门外石阶上,孟玉婵扶着云郡主站在最前面,众人依次站在后面,脸上都隐带着焦急和激动。 祁嫣并未往前凑,人家骨肉至亲久别重逢,她不过上一个过客,一个看热闹的。 在她的角度正好看见郑青竹郑青兰两姐妹在一起说话,郑青竹声音虽低,脸上却不大好看,称得上疾言厉色,郑青兰咬唇低头不语,末了才说了一句什么,郑青竹脸色更加难看,声音自然大了些。 惊动了前面的祁玉娘,祁玉娘回头看了一眼,姐妹俩双双噤声。 此时午时刚过,日头正是最毒的时候,服侍个人的丫鬟婆子纷纷拿着伞跟了出来,云郡主身边儿的周嬷嬷经过祁嫣身边儿时,祁嫣正和红绡小声交代着这两天抽空把那千两黄金换成银票,祁嫣有预感,自己不会在这府里呆几天了,察觉到周嬷嬷看过来,祁嫣回头一笑,慵懒从容,说不出的大气。 周嬷嬷居然有种偷窥被人抓住的感觉,连忙别开眼匆匆的走了,这少夫人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刚才在屋子里自己就一直留心着,这笑容这气度………,难怪香菱那个丫头会栽在她的手里。 周嬷嬷来到云郡主跟前儿还未缓过神儿。 云郡主见周嬷嬷心不在焉低声道:“怎么了!?” “这少夫人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周嬷嬷喃喃的回了一句。 “什么少夫人,不过是一个破落户,下贱坯子!”云郡主低声怒斥。 “老奴糊涂,老奴失言!”被云郡主斥责周嬷嬷才回过神儿来,自己这是怎么了,被一个小丫头的笑乱了方寸。 默了一刻,云郡主冷呲:“我原本以为也是不一样了,这些日子上蹿下跳,打这个罚那个,连我身边儿的人都敢动,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一个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跳梁小丑而已,翻不起多大的风浪,而且只会死得更快而已!” 周嬷嬷低头不语,孟月婵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对云郡主的话她深以为然。 众人站的离云郡主有段距离,三人说话声音又低,众人并未听到,犹自眺目远望,焦急等待。 小包子郑铎又腾腾的跑了回来。 “可是到了?!”云郡主率先开口道。 小包子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道:“五哥说看热闹的百姓把十里长街都堵上了,马队进程缓慢且有的等呢!” 众人一阵失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方氏把小包子搂在身前给他擦汗,边道:“别再疯跑了,如今暑气渐盛,你本就体热,染了署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小包子撅着嘴:“五哥也这样说,所以把我撵了回来,可我想早一点见到爹爹,我想他了!” 小包子说着眼眶泛红,方氏也跟着红了眼眶,侧身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众人也有跟着拭泪的。 尹姨娘见此连忙上前笑着劝道:“三夫人这是做什么,知道你们夫妻亲近,可再想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不是?!” 小郑氏也跟着附和,尹姨娘的话半劝半打趣儿,方氏脸一红,绷不住扑哧笑了,众人也都跟着笑了,伤怀之情瞬间散了不少。 姜丹凤听说还有得等,忙上前道:“表姑母,三夫人说的对,这暑气渐盛,你打春起这身上就不大爽利,几位妹妹身子又弱,沾染了署气可是不好,要么大家进屋候着,我留人在这看着,您看可好?!” 云郡主默了一刻才道:“回去也坐不住,还是在这等着踏实,谁要是抗不住就到门廊下歇会儿,你去着人打点着。 姜丹凤听着应了一声,一阵风似得去了。 云郡主回头对着众人道:“扛不住日头的就到廊下歇会儿,别回头再热出病来反倒不好!” 然后又对着孟月婵道:“你快去躲会儿,你这身子弱,可是大意不得。” 孟月婵摇头嗔道:“姑母不走,我也不走,我也想尽快看到表哥。”说着脸上浮现一抹红云。 云郡主眼底浮现一抹喜色,没有说话,拉着孟月婵走到门廊下,姜丹凤早已命人摆上了桌椅茶点。 方氏也拉着小包子跟了过去,小包子已经热得双颊绯红,方氏想早点见到丈夫,更心疼儿子。 云郡主和方氏一进去,众人也都跟着进去了,姚嬷嬷身子刚好,也是一头虚汗,祁嫣和红绡扶着她坐在角落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章:郑擎 云郡主和方氏一进去,众人也都跟着进去了,姚嬷嬷身子刚好,也是一头虚汗,祁嫣和红绡扶着她坐在角落里。 姚嬷嬷连连感叹,老了不中用了,祁嫣笑着道:“您这还是前些日子那场病闹得,等过几日调养好了,您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姚嬷嬷!” 红绡也跟着帮腔,三个人有说有笑,怡然自得。 孟月婵姜丹凤等人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云郡主,见云郡主面色微沉,两人都没有说话,唇角却皆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纹。 等待总是最磨人的,尤其是这种时候,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有人坐立不安,有人昏昏欲睡。 当然这个昏昏欲睡的自然是祁嫣,就在祁嫣靠在廊柱上快要睡着的时候,鼎沸的人声滚滚传来。 锣鼓鞭炮声声,马儿长嘶。 “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小包子郑铎第一个跑出去,众人也都激动的站起来,迎了出去。 祁嫣走在最后,未等走到门前,已见一队人马从街口处疾驰而来,鲜衣怒马威风凛凛。 为首的自然是元平侯郑桓,随后三匹骏马,一黑一红一白交错开来。 祁嫣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哪一个是元平侯世子郑擎,这个男人的确太耀眼太出色,难怪任谁提起来都会说一句,天上一样的人。 白马白袍,银枪素甲,面如玉,眸似冰,长眉入鬓,薄唇轻抿,双眼注视着前方,锋利、冰冷、坚毅。 如果说郑玉是一块温润的玉,那郑擎就是一块儿寒玉,如锋利的剑锋般夺目,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爹爹、爹爹………….!”小包子郑铎已经跑出去老远,一边跑一边叫着,马队也已经渐渐放慢速度。 郑三爷第一个跳下马,大笑着跑过来一把将小包子抱起来举过头顶大笑道,“儿子哎!可想死爹了!” 郑三爷面色黝黑,一身黑袍体型魁梧,声如洪钟,笑得格外豪爽。 众人也已都迎了上去,众人见过礼后,云郡主来到元平侯面前含泪道:“侯爷大胜而归,一路辛苦!” 元平侯看着云郡主含笑道:“我征战在外,家里上下几百口大小事宜全仗郡主操持,郡主辛苦!” 这边元平侯夫妇相敬如宾,方氏和郑三爷相对凝望,方氏本来想笑的,可眼泪却扑簌簌一串儿一串儿掉下来。 郑三爷抱着小包子嘿嘿一笑,趁人不注意,故意做了个鬼脸儿,方氏终于绷不住扑哧儿一声破泣为笑。 郑青梅和薛氏站在一紫袍男子面前,含泪浅笑,郑青梅叫了一声三哥,然后扑到男子怀里,低声饮泣,薛氏站在一边跟着垂泪。 这是祁嫣第一次听见二人说话,脸上有了除了暮气沉沉以外的表情。 这男子正是大房的三爷郑威,一张方方正正的脸称不上英俊,眉目却格外舒朗,让人看着很舒服。 这边孟月婵、郑青兰郑青竹几个同辈份儿的都上来分别斯见过,祁嫣发现郑擎对所有人都是表情淡淡,唯独对孟月婵,眸底居然划过一抹柔光。 祁嫣不禁感叹,人家表哥表妹,郎情妾意,这祁嫣然非要横插一杠子,真是作孽。 郑擎站在众姐妹之间,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在马上的锋利,却依然冷、淡,不是冰冷,而是冷淡,冷漠,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他的情绪。 这时元平侯才看见一直站在人群外的祁玉娘和姚嬷嬷,两人都含泪默默看着他,元平侯忙走上前。 先看了一眼祁玉娘,然后拉着姚嬷嬷道:“嬷嬷这两年身体可还好?!” “好………好……….!”姚嬷嬷拉着元平侯连声道。 一抬头正好看着祁嫣一直注视着郑擎,心里一叹,少夫人嘴上说的明白豁达,可这种事又怎能是说放下就放得下的。 “少夫人………..!”姚嬷嬷开口提醒。 祁嫣这才走上前对着元平侯一礼道:“恭贺侯爷世子凯旋而归!” 元平侯脸上闪过复杂,然后淡淡的应了声,抬手虚扶了下,郑擎连眼波都没有动一下,仿佛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一章:郑青竹 郑擎连眼波都没有动一下,那种冷淡漠然,比鄙视侮辱还要让人难以承受。 祁嫣先是一怒,随后想想又是无所谓的事儿,谁让自己的宿主横插一杠子拆散了人家的好姻缘,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不会有好脸色。 敛眸掩饰眼底的情绪,安静的起身退至一旁。 所有人都看至这边,场面诡异的默了一刻,云郡主面色无异,眼底却浮现一抹冷笑。 姜丹凤也是,然后故意大声笑道:“可别都在这儿站着了,这可不是说话儿的地儿!” 小郑氏等人也跟着附和,众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元平侯等人进了侯府。 墨云院花厅内早已预备好了几桌家宴,苏妈妈正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忙活。 众人先是到了墨云院正厅,这时一直在外应酬西园大老爷*,二爷郑伦,五爷郑玉也答谢过亲朋邻里,并宣布择日另行宴请,随后跟了进来。 元平侯坐在首位,郑擎坐在右下首,表情淡淡,虽然不冷,但依然让人感觉不敢轻易接近。 大爷和郑三爷坐在左下首,余下平辈儿的跟着郑擎坐在右下首,这里除了云郡主自然没有女人坐的位置,祁嫣和薛氏等人站在一起,孟月婵站在云郡主身旁。 从祁嫣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孟月婵含情脉脉的看着郑擎,郑擎居然对她勾起一抹笑纹。 郑擎的笑和他的人一样,很淡很淡,却带着让人蛊惑人心的魔力,连祁嫣都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释a艘幌隆?p>  祁嫣勾起一抹冷笑,都说女人一笑倾城,原来他*妈*的男人也可以,连自己都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可见郑擎这厮的妖孽程度。 可惜呀,这种男人就是个麻烦,祁嫣并没有多大兴趣,再者人家两情相悦,在这么多人面前眉来眼去,根本没把她当会儿事。 祁嫣最不喜欢的就是强人所难,她可不想自己找虐。 众人坐了一会儿,还没说几句话,苏氏上来请开家宴。 云郡主起身对着元平侯道:“侯爷和三爷几人一早上朝,到现在还未好好吃顿饭,请侯爷移步,咱们一边儿喝酒,一边儿再叙话。” 元平侯自然点头,众人又呼呼啦啦的来到花厅,酒菜已然摆好,因是家宴,也并未有那么多讲究。 不但未用屏风隔开,而且男女同席,能坐在主桌男席上的除了云郡主,孟月婵,还有方氏,大小郑氏。 郑青梅几姐妹和小包子坐在一桌,这种场面薛氏和姜丹凤身为媳妇儿是不能坐下的,要站在一旁服侍,自然也包括祁嫣。 这下祁嫣可有些木了,自己哪里会服侍人,就是会她也不想,只得站站在一旁,看着薛氏和姜丹凤手脚麻利的上茶布菜,尹姨娘和祁玉娘也在外面张罗着。 这样一来,除了坐着的就是忙着的,祁嫣更显得格外突兀。 小郑氏撇撇嘴,低声嘀咕道:“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什么规矩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这样将来如何掌管一府中馈,如何当得起一门宗妇。 声音虽小,一桌子的人却都听到了,大多数却都当没听到,大郑氏拐了下小郑氏,怕她在得罪了云郡主,小郑氏说完也有些觉得不合时宜,不禁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云郡主。 恰巧云郡主不着痕迹的看过来,虽然面色无异,眼底却带着一丝赞许,小郑氏心里一喜为之一振,看来自己这回的马屁拍对了。 元平侯一直没有说话,待菜上的差不多了才对着姜丹凤和薛氏道:“已然差不多了,都去坐下吧,一家人吃饭不必守那么多规矩。” 元平侯这句话众人心知肚明,这是在给祁嫣解围,可祁嫣却看到元平侯脸上划过一抹无奈和厌倦。 姜丹凤和薛氏笑笑,施礼谢了坐走到郑青梅等人这桌坐下,祁嫣自然也跟着过去坐下,尹姨娘和祁玉娘也坐在这桌。 坐下后祁嫣暗暗舒了一口气,来到这古代自己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格格不入。 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她,眼神有嘲讽有怜悯。 “不自量力,丢人现眼!”郑青竹低声嘀咕了一句。 声音虽低,桌子上的人却都听到了,可是谁也没搭腔,唯独姜丹凤故意道:“呦!妹妹这是说谁呢?!” 郑青竹哼了一声没理她,低头吃饭,姜丹凤也不恼,看了一眼尹姨娘,两人笑得讳莫如深。 祁嫣知道郑青竹在说自己,可她就当没听到,人家有没有指名道姓,她可没有兴趣自己捡骂。 食不言寝不语,祁嫣安安静静的吃饭,话说折腾了一小天儿她也饿了,如此没心没肺的表现不免让好事者好生失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二章:入局 郑青竹更是,对于祁嫣,郑青竹不屑之余又有些别样的情绪,她们姐妹也快议亲了,元平侯虽对她们姐妹十分疼爱,可说到底还是个妾生的,说出去站出去就矮人一等,有心提亲的也会有所顾忌,况且这样的事儿元平侯是不会亲自过问的,按规矩全由云郡主一人做主,这也是郑青兰今日一直试图讨好云郡主的原因。 可郑青竹却看得明白,云郡主和母亲积怨已久,根本不是陪着几分小心,说几句好话就能揭过去的,在这件事儿上云郡主不会让她们好过,而她们却无力反抗。 郑青竹平日自视甚高,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更是刻苦,平日在京城贵女圈儿里也是小有名气,可她也知道,真正的大家选宗妇自然要看这些,但更看重的是背后的势力,不但是娘家的,还有外祖上的。 元平侯府的世子是郑擎,以后元平侯府就是他的,也就是云郡主的,云郡主不待见她们母女,有眼睛的谁都看得出来,她们姐妹自然靠不上,至于外祖上,祁家更是不值一提。 这些郑青竹都看得明白,看得明白未必想得开,想不开心里就更加不痛快,这种时候看祁嫣就更加不顺眼。 本来想说两句痛快痛快,可看见祁嫣不疼不痒跟没听见一样,心里顿时无名火气,还想再说两句,却看见祁玉娘正淡淡看着她。 祁玉娘虽然神色淡淡,可郑青竹却已经看出来,母亲生气了。 不甘不愿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祁嫣虽然一直没说话,却也没忽略郑青竹和祁玉娘之间的暗涌,心里不禁纳闷,这祁玉娘母女和祁嫣然怎么说也是姑表至亲,就算顾忌云郡主有些表面功夫要做,也不至于处处针对如此看不顺眼吧?! 正想着面前的吃碟里多了一个酒酿丸子,抬眼正对上一张圆润讨喜的笑脸儿,正是郑青蔓。 “四嫂院子里的糕点比这好吃多了,皇后娘娘给母亲的厨娘都没吃过没见过,等哪天得闲了,四嫂让人教教我可好?!” 郑青蔓故意压低了声音,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一副馋嘴的爱娇小模样。 祁嫣淡淡的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郑青蔓见祁嫣点头,更加眉开眼笑,圆润的脸颊浮现两个甜甜的梨涡。 郑青竹和郑青菊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郑青蔓,心里一阵鄙夷,一个吃货,就知道吃,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 在这府里居然敢当这云郡主的面和这个破落户套近乎。 可鄙夷之余又有些羡慕,人家做了又怎么了,云郡主也不会拿她怎么样,谁让人家傻人有傻福,爹爹护短,外祖家又有势力,如今又出了一位皇后,这样的家势,再过两年元平侯府的门槛儿恐怕都要被提亲的人踩断了。 郑青兰也看着郑青蔓,却是一脸羡慕,郑青兰性子偏软,羡慕之余也只能感叹同人不同命。 这一桌心思各异,那一桌也并不热络,大老爷本就庸懦,不善言辞,郑三爷虽然爱说笑些,但因有云郡主在,自然不好轻易开口。 几个小辈,郑擎惜言如金,郑威郑玉平时在云郡主面前就甚是拘谨,更何况今天又多了一个孟月婵。 按规矩,孟月婵本不该和这些人同桌,但云郡主默许,元平侯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常年在军中,对这些规矩并不是太注重。 更何况元平侯也知道云郡主的心思,不过是想让孟月婵和自己儿子多亲近,对于此事元平侯也并不反对,这毕竟是云郡主多年的心愿。 所以除了小郑氏,姜丹凤偶尔说笑几句,这顿家宴吃的甚是沉闷。 就在接近尾声的时候,门口匆匆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刘妈妈。 刘氏头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刚刚愈合,痂还不曾脱落,寸长的口子在额头上甚是醒目。 守在花厅外的姚嬷嬷和红绡对望了一眼,刘氏这幅模样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云郡主却让她这时候出现,恐怕是有所图谋。 祁嫣也看着刘氏,唇角勾起淡淡的浅笑,有人认为要收网了,却不觉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网中鱼。 果然,刘氏先是慌慌张张的施了一礼,然后上前附在云郡主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云郡主面色沉了下来。 元平侯因老夫人的关系一直不甚喜欢刘氏,见刘氏这样慌慌张张遮遮掩掩的更是不悦,但刘氏毕竟是云郡主的人,元平侯自然不会轻易斥责。 又见云郡主如此,只对着云郡主小声问道:“什么事?!” 云郡主看了元平侯一眼,然后对着刘氏道:“你先下去赶紧找个好郎中,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别回头落下什么病才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三章:故意 云郡主看了元平侯一眼,然后对着刘氏道:“你先下去赶紧找个好郎中,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回头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娘岂不要心疼死!” 刘氏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几步,故意让人看清额头上的伤,正要慢慢转身退了出去的时候! 孟月婵诧异的咦了一声道,“等等,刘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前两日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伤着了?!” 刘氏也是孟家的老人儿,孟月婵如此关心自然在情理之中,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可祁嫣却知道,孟月婵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刘氏等的就是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姚嬷嬷没有说话,可这一眼已经告诉了所有人,就是姚嬷嬷所为。 元平侯见此面色微变,自己这个奶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知道的,并非无理取闹之人,但刘氏毕竟是云郡主的陪嫁,出手伤人还是有些过了。 见元平侯如此,云郡主却眸色一冷,对着刘氏厉声道:“这幅模样也敢到侯爷面前现眼,还不下去!” 刘氏连忙低头,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唇角却勾出一抹笑意,郡主已经做好了局,她倒要看看姚嬷嬷这老鸠婆如何收场。 孟月婵一愣,随后一副说错话的模样,连忙拉这云郡主道:“姑母这是怎么了,姑母莫生气,都怪婵儿多嘴问这一句!” 语毕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格外生怜。 云郡主拍了拍她的手,摇摇头安慰道:“跟你无关…….!” 然后看着元平侯温声道:“侯爷今天就到这吧!你们一路也辛苦了也可早些歇下。” 元平侯知道还有事,只是云郡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逐点了点头。 云郡主又对着众人道:“今日家宴已毕,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好生歇着吧,但有几句话要先说下,侯爷大归,明日开始侯府少不得有客上门,迎来送往的操持,都警醒这些,各行其事,别没了规矩,污了侯府的脸面。” 众人连忙应着,早已看出气氛不对,纷纷起身告退,郑青梅和薛氏等人率先起身退了出去,这种事他们不想理,也理不得。 祁嫣也跟着祁玉娘等人退了出去,郑青梅薛氏等人回了西院,祁嫣跟着祁玉娘郑青兰等人一起过了抄手游廊出了墨云院。 祁嫣慢悠悠的走在后面,她总觉得今天的事儿不会就这么完了,郑青竹似乎不屑于她同行,早已把她抛得远远地,郑青兰亦步亦趋的跟着,不一会儿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倒是祁玉娘,一路上磨磨蹭蹭,东张西望,似乎有意等她有话要说。 果然,拐过一个岔路口,丫鬟婆子也渐渐少了,大多都在前面忙活,祁玉娘上前拦住祁嫣,看了一眼姚嬷嬷轻声道:“嬷嬷……….!”声音有些哽咽,欲言又止 然后又对着祁嫣道:“嫣然,别怪姑母在人前对你如此生分,姑母也是不得已………..!” 祁玉娘未语先落泪,“郡主和世子一直说是我怂恿你非要嫁进侯府,郡主本就对我就不满,因为此事更是恨我入骨,连侯爷也因此事对我心存芥蒂,当年老夫人提起此事时我虽未反对,自然是存了私心,你是哥哥唯一的骨肉,我自然希望你一世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更何况你也是一门心思的都在世子身上,可是,如今老夫人去了,你我的靠山没了,姑母纵有心护你,却是有心无力,和你过于亲近不但与你无助,反而会让有心人诟病,姑母这些话一直想和你说,可一直苦无机会,今日机会难得,一吐为快,只希望你能明白姑母的苦心,在心里不要怨恨姑母才好,在祁家,姑母也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说到这,祁玉娘掩面而泣,伤心不已。 祁嫣也莫名的感到一股心酸,在这大宅门里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有个如此身份显赫的主母,也难怪这祁玉娘如此小心翼翼,想得如此之多。 可祁嫣却无法和祁玉娘产生那种骨肉亲情,毕竟她不是真的祁嫣然。 只能轻声安慰道:“姑母快莫要如此,我又怎会不明白姑母苦心,姑母已有一儿两女,与郑家血脉有助,纵然郡主规矩重,自有侯爷相护,将来也有表哥依靠,已经注定一生无忧,万不可在为我和侯爷生出嫌隙,我的事我自有主张,姑母自不必为我挂心,咱们如此甚好!” 祁玉娘听祁嫣如此说愣了愣,也忘记了哭,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祁嫣,随后又低下头。 “姑母还是快些回吧,免得有心人看见了多生是非!”祁嫣催促,自己无所谓,本就打算离开这里,没有必要连累祁玉娘。 祁玉娘还想再说什么,姚嬷嬷也开口道:“快走吧……..!”姚嬷嬷和祁嫣也是一样心思。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四章:颠倒黑白 姚嬷嬷说着拉着祁嫣先行离开,姚嬷嬷心里甚是沉闷,祁玉娘的话和今天的事让她隐约认清了一个事实,侯爷对少夫人也似乎已有不满。 祁玉娘看着姚嬷嬷和祁嫣的背影,半晌,才转身离去。 祁嫣三人缓步走向青云院,姚嬷嬷一句话都没有,紧锁眉头若有所思,这是很少有的事儿,红绡见此禁不住开口劝道:“嬷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还是为了刚才刘氏的事儿,若是依我看嬷嬷是多虑了,侯爷万不会因为那个没脸的东西和您生分!” 姚嬷嬷还是不说话,祁嫣却站在青云院门口淡淡的道:“今日刘氏的出现只是个引子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染玉和香菱现在恐怕已经不再青云院了!” 说着缓缓推开院门,云郡主身边儿的周嬷嬷站在院子中,姚嬷嬷从荣安院带来的几个婆子还有青雯绿萼站在廊下,几个人高马大的粗使婆子站在一旁看着,青雯正躲在绿萼身后哭,绿萼看见祁嫣也红了眼眶。 姚嬷嬷和红绡同时看向祁嫣,一会儿姚嬷嬷才喃喃的道:“原来少夫人把什么都算计到了。” 姚嬷嬷心里突然莫名的又生出一抹希望,以少夫人现在如此缜密的心思,想在这侯府谋的一席之位也未必是全无希望。 周嬷嬷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祁嫣面前道:“郡主请少夫人一回来就立刻前往紫云院。” 祁嫣嫣然一笑,“郡主有命,嫣然哪敢不从,只是嬷嬷大不可摆出如此阵势!”说着看了一眼那几个粗使婆子。 周嬷嬷冲那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几人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周嬷嬷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少夫人请!” 祁嫣失笑,这架势是怕她跑了吗? “嬷嬷真是费心了,真的不必摆出如此大的阵势!” 说着转身出了出了青云院,姚嬷嬷和红绡紧跟其后,周嬷嬷看着祁嫣的笑容有些莫名的感觉,这少夫人如此从容,是真的无知者无畏,还是早已胸有成竹,有了应对之策。 侯府东院,紫云园抱厦内。 云郡主歪歪在榻椅上,拐着金地儿缠金枝靠枕,面色发白,嘴唇发乌,显然气的不轻。 元平侯也坐在另一旁,眉头紧锁,面色甚是难看,郑擎坐在元平侯下首看着云郡主,眸底泛着冷怒。 另一侧坐着大小郑氏和三夫人方氏。 大小郑氏一脸愤怒,方氏面色无异,眼底反而带着一丝为难,这事儿她是真的不想掺和,可是云郡主请了,不过来又不好,云郡主如此大张旗鼓,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 “这门亲事是老夫人做得主,郡主是一直不同意的,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有些话郡主想说说不得我却说得!” 小郑氏气哼哼的道:“一个破落户,要家势没家势,要才名没才名,要规矩没规矩,更是不贤不孝,成亲两载长辈面前别说服侍尽孝了,不请安不纳福,连规矩都不立。” “哥哥这两年不在京里是不知道,郡主敬着哥哥和已逝的老夫人,捧着她躲着她,别说婆婆**媳妇儿的那些细作功夫,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她的,就这样还稍有不如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整个一个搅家不宁搅事儿精。” “郡主怕哥哥听着烦心,这些事自不会和你说,能瞒就瞒了,可这小蹄子如今越发托大了,尤其是这两个月,想必是寻思着郡主怕了她,哥哥又回来了,有掌腰的了。” “先是因为天气不好,庄子上的东西没能及时送上来,短了她小厨房的的两日份例,她就以贪墨为名将大厨房掌管此事的管事娘子柳二家的给撵出府去!” “这柳二家的当家的原是咱们府上的车夫,大前年马惊了性,翻了车砸断了腿,上有一个六十多岁的瞎眼婆母,下有三个幼子,这厨房的管事娘子当时还是老夫人给提的,为的就是弄点剩菜剩饭,截点儿油水,不至于让她们一家饿死,她却非要把那一家人往绝路上逼。” “可怜大伯母一片慈心,前两日我还在城隍庙看见那瘸腿的柳二和那瞎眼的老母跪地乞讨,凄惨之状真是见之落泪,闻者伤心!” “这小蹄子没过两日又因为老夫人留给她的二等丫头紫黛去知春馆帮了点小忙,就以背主求荣之名把人送到了庵堂服侍大姑娘,老二家的托苏谨玉去求情都没给面儿。” “那紫黛正是二八年华,长得又好,性子也讨喜,什么背主求荣,真当别人不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不过是怕放在眼前招眼罢了。” “这些也就罢了,柳二家的也好,紫黛也好,毕竟都是些下等奴才,可这香菱是什么人,阖府上下谁不知道郡主离了她饭都吃不下,最是贴心亲近的心尖尖儿上的人,是郡主留给世子的人,这昨儿才送进青云院,今天就奄奄一息的抬出来,可怜那水葱一样的人,脸上都晒脱皮了,别说郡主生气,就是面泥一样的人也怕要气的跳起来了!” “如此飞扬跋扈,如此善妒恶毒,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嫁进郑家,郑家的儿郎要不要娶亲,姑娘如何嫁人,世子如何站于人前,咱们郑家在京中如何立足?!” 小郑氏越说越气愤,声情并茂只差捶胸顿足,大郑氏也跟着垂泪叹气,这好人不能让妹妹一个人做了不是。 祁嫣要是听到这段话一定会大叹小郑氏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功夫!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五章:无奈 祁嫣要是听到这段话一定会大叹小郑氏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功夫。 元平侯越听脸色越难看,小郑氏的为人他是知道的,有些事或许夸大一些,但小郑氏说得有理有据有名有姓,恐怕绝不是信口捏造,更何况今日香菱之惨状是他亲眼所见,柳二家的和那个紫黛他不甚了解,香菱他是知道的,平日里最是沉稳谦和,也知道是云郡主给儿子留的贴心人。 对于祁嫣,虽然在这府上住了四五年,但他还是不甚了解,甚至话都不曾说过几句,印象里就是每次都低着头躲在母亲身后,甚至连长相都不曾看清过,本以为是个胆小懦弱之人,却不住怎的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元平侯心里甚是挣扎,他也本是个重诺之人,更何况母亲临终之前逼他们发下重誓,保祁家女儿一世平安,衣食无忧,否则母亲魂魄将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元平侯至孝,可也心疼儿子。 自己的儿子文韬武略惊才绝艳,无疑是人中龙凤,将来不难位极人臣,这门亲儿子本就极不情愿逼不得已,本以为那祁家女儿胆小懦弱,不少她衣食用度,好好养着罢了,再给儿子寻几个和其心意的女子,这也是自己逼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可从今日之事看来,这祁家女儿连香菱都容不下,如此善妒跋扈,如此恶毒,这将来娶平妻纳贵妾,恐怕家宅永无宁日了。 齐家治国平天下,正如小郑氏所说,妻子不贤不孝家宅不宁,儿子何以立于人前,何以立于朝堂。 元平侯沉默良久才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早些回去歇着吧!!” 云郡主面色一僵,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又缓缓的松开,元平侯的意思已经表明,这件事会不了了之,云郡主心中恨极,可也明白此事急不得。 大小郑氏看了看云郡主,见云郡主没有任何表示,倒是方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小郑氏说的和实情大相径庭,可她却不能点明,还好侯爷没有相信她们,自己也就不用良心不安了。 三人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元平侯歉疚的看这云郡主,“难为郡主了!” 听到元平侯如此说,云郡主眼圈儿微红,委屈的别开脸儿,哽咽着道:“我为难不为难的倒没什么,大不了眼不见心不烦,由她折腾去,可怜的是擎儿,难道真要和这样的人相对相守一辈子,侯爷就真的忍心,若真是这样,我死了都闭不上眼!” 说着已经落下泪来,云郡主虽然性子傲些,但却很懂得为妻之道,在元平侯面前一向温柔小意。 元平侯心里更加难受,伸手握住云郡主的手,安慰的拍了拍:“你不是请了太后的恩旨,已经为擎儿物色平妻贵妾了吗?!这回全听你的,好好为擎儿选两个贴心人!” “贴心人并不难选,可这祁氏如此跋扈恶毒,再加上姚嬷嬷,人家的女儿嫁进来,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咱们如何对得起人家父母,又如何向人家交代?!” 云郡主忧心忡忡的道。 元平侯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脸又对郑擎道:“你可以好好劝劝她,也许她会听你的!” 郑擎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我只在祖母床前保证,保她一世衣食无忧,其它的与我无关!” 元平侯一脸无奈,自己儿子的性情自己最是了解,从小到大,何曾让人逼迫着做什么事,就是当今皇上也不曾,唯有此事。 以儿子的性情,就是以前恐怕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更何况这祁氏所作所为如此惹人生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六章:受罚 正在此时,周嬷嬷带着祁嫣走进来,上前施了一礼道:“侯爷、郡主,少夫人来了!” 祁嫣也上前施了一礼:“侯爷、郡主万安,世子万安。” 祁嫣看了一眼郑擎,心里很想拿捏出那种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表情,可想想又放弃了,话说那真不是咱的风格。 看到祁嫣云郡主的火再也压不住了,手拍炕几厉声道:“香菱犯了什么错,你罚她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 “呀!我当是为了什么事!”祁嫣故作惊讶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道:“我要罚的是染玉,是她自己说她身为青云院掌事大丫鬟,理应同罪,自请罚跪,这可是怪不得我的!” “你…..!”云郡主手指祁嫣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不管是染玉还是香菱,身为奴婢犯了错,身为主子或罚、或打、或卖都是要得的,但绝不可视人命如儿戏,这样的大热天,在院子里跪一天,沾染了暑气是要出人命的,这些人虽然是奴才,但也是爹生父母养,也是一条人命,你身为侯府少夫人,视奴命如草芥,心思恶毒,全无怜下悲悯之心,如何掌家服众,如何当得一门宗妇?!” 云郡主气的胸口上下剧烈起伏,声色俱厉,周嬷嬷连忙上前帮着顺气,郑擎也站起来担心的叫了一声母亲,淡漠的冷眸满是煞气的看着祁嫣。 祁嫣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这郑擎虽然如玉般清华矜贵,那双眸子却带着长期沁淫沙场的煞气,祁嫣暗暗吸了口气,这厮绝对是个煞星。 “我都说过了,是她自己要跪的,死不死的,也不过是个奴才!”祁嫣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继续嘴硬。 “你………..!”云郡主气的说不出话,猛的咳了几声。 “郡主有什么话慢慢说,莫气坏了身子!”周嬷嬷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郑擎也走过去帮着拍抚。 元平侯也站了起来,云郡主长长的出了口气,垂泪道:“侯爷都看到了,我是管教不了了,侯爷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有些负气的别过脸去。 元平侯也气得不轻,怒声对着祁嫣道:“你既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罚你闭门思过,没想清楚之前不准出青云院半步!” 祁嫣被吓得一抖,低着头委屈的哭道:“郡主和侯爷都说我有错,我认罚就是,反正老夫人也不在了,我的命还不抵一个奴才的命!” 说着也不施礼,掩面垂泪转身就走。 元平侯气的不知如何是好,指着姚嬷嬷无奈的道:“嬷嬷,老夫人即把她交给了你,有些事你真该好好教教她,而不是………..!” 元平侯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于这个奶娘他也是无可奈何。 姚嬷嬷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也未施礼,愣愣的也转身走了出去。 元平侯看和姚嬷嬷的背影,又是失望,又是疲惫,原本心里还有一丝犹豫和不忍此刻也荡然无存。 叹息一声无力的道:“罢了,罢了!经过此事这祁氏如果还如此不受教,就把她送到庄子上罢了,只要不少她吃穿用度,在那都是养着,也可眼不见心不烦!” 元平侯也算是顶天立地之人,可祁家这份恩情却让他如同背了一座大山般沉重。 云郡主和周嬷嬷听了这话心头都是一喜,偷偷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儿,面上却无任何异色。 青云院。 祁嫣眉开眼笑的靠在美人靠上喝着茶,哪里还有刚才的委屈之色,红绡一直神色淡淡,少夫人的心思她早已猜到,不觉任何意外。 绿萼、青雯原本一直忐忑难安,见祁嫣如此也终于露出笑容。 只有姚嬷嬷,从回来就一直神色郁郁,眉心结成了个大疙瘩。 祁嫣让绿萼和青雯退了出去,给红绡递了个眼色,红绡端了一杯热茶放在姚嬷嬷手里,轻轻地叫了声:“嬷嬷………!” 姚嬷嬷接过茶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侯爷今日都没问此事因何而起,就罚了少夫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七章:加把火 姚嬷嬷接过茶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侯爷今日都没问此事因何而起,就罚了少夫人!” “云郡主步步为营,做好了局,侯爷已经先入为主,再加之我今日的所作所为,侯爷如此处罚也在情理之中!” 祁嫣并非为元平侯开脱,而是她真的这么想,也想让姚嬷嬷心里好受些。 可祁嫣越是这样,姚嬷嬷心里越难受,摇着头叹了口气道:“可他忘了祁先生的恩,忘了老夫人的嘱托!” 姚嬷嬷说着已经落下泪来,姚嬷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在她心里郑家为祁家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祁嫣叹了口气:“嬷嬷可听过一句话?!”姚嬷嬷不解的看她。 “久负大恩成大仇!”祁嫣淡淡的道:“尤其是没完没了的挟恩以报,做出强人所难之事!” 祁嫣叹了口气接着道:“老夫人是个重情重诺之人,侯爷也是一个难得的中直之人,嬷嬷试想想,这要放在别家身上,能否做到今日这般?!” 姚嬷嬷愣了一刻,才喃喃的感叹道:“可怜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想事却不及少夫人通透!” 祁嫣淡淡的一笑:“嬷嬷想的未必不及我,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我当年也是年幼无知,再加上真是让那个人迷了心,现在才想明白,做出那样强人所难之事,不但消磨了原本的情分,而且渐行渐远反成仇,世子和宝郡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因为我棒打鸳鸯,想想真是作孽,也难怪世子如此对我,我这也算自作孽不可活!” 祁嫣如此说一是不想姚嬷嬷难过,姚嬷嬷待他虽亲近,但究其情分毕竟无法和元平侯相比,她不想让姚嬷嬷觉得她对侯府,对郑家心存怨恨,二来话说她心里真的没有怨恨。 “少夫人快别这么想。”姚嬷嬷不以为然的道:“若说起侯爷和世子也就罢了,但世子和那宝郡主之事却不尽然,据我所知,郡主是一直属意那宝郡主,可是孟家和太后的意思却是让孟家女入主中宫,当年的太子也就是今上和那宝郡主也算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当年虽然未有明旨,可已是尽人皆知之事,只是谁都没想到,先帝大行之前留下遗旨,立西南方家女儿为太子妃,入主中宫,当年为了此事太后不知闹了多少回,至今和那中宫皇后也是水火难容,而宝郡主更是一病不起,孟家那小侯爷院子里只姨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园子里明争暗斗乌烟瘴气,郡主心疼那宝郡主没有个妥帖人照顾,这才接进来。” “当年老夫人还在世,并不同意云郡主接那宝郡主,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你,另一方面那孟家丫头毕竟是皇家议过亲的人,虽无明旨,但上京城上的人都心知肚明,在那种时候接进侯府实在不妥,可云郡主坚持,侯爷顺着她,当时老夫人因为你和世子的亲事和郡主闹得正僵,老夫人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也无法管那么许多,之后你和世子大婚,老夫人也去了,这宝郡主在这府里一住就是两年,说不清道不明,谁知道郡主和太后揣的什么心思。” “哦,对了,”姚嬷嬷顿了一下又感叹道:“那宝郡主比少夫人还要大上一些,本以为是凤鸣天下的命,却不想如今已经蹉跎成老姑娘了,人生际遇之奇特,有时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 祁嫣恍然大悟,可依她看孟月婵和郑擎似乎是互有情意,不然那孟玉婵做不成皇后,大可做个贵妃当当,怎会赖在这侯府里住下不走。 不过这孟月婵毕竟是当今皇上定过的人,这事儿只怕不那么简单了。 两人刚说完话,绿萼送进来一盘儿藕粉桂花糖糕,祁嫣最近偏爱上了这种原始糕点,今日家宴散的早,红绡担心祁嫣晚上肚子饿,特意让绿萼准备的。 此时外面已近黄昏,祁嫣刚用了两块儿藕粉桂花糖糕,刚出去的绿萼又折了回来。 “世子爷回来了!”绿萼小声道,神情忐忑不安,甚至带着一丝畏惧。 祁嫣暗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绿萼也有害怕的人,站起来拍掉手上的藕粉,慢慢的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红绡和姚嬷嬷怎会不知道祁嫣的心思,这是看世子爷气的轻了,少夫人这是想出去再加把火。 青雯打起帘子,祁嫣走了出来,郑擎正好走到院子中间,一身素色锦衣,背光而立,夕阳的余晖为锦衣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犹如神邸。 身后站着几个娟秀的大丫鬟,扶着香菱和染玉,两人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白嫩的脸上已经红肿脱皮,甚是凄惨。 祁嫣只当没看见她们,看着郑擎快步走下廊下的台阶,含羞带却满是期待的道:“世子回来啦,我已经让她们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郑擎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祁嫣,祁嫣故作娇羞的一扭身儿,娇滴滴的道:“世子这样看着人家做什么?!”说完这句话祁嫣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吐喽! 郑擎眼波微动,闪过一丝厌恶,转过脸语气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一丝起伏的道:“你以后最好不要动我身边的人,否则,我虽然动不了你,但她们…………!” 郑擎看了一眼红绡绿萼,意思很明显,我动不了你我可以拿你身边的人开刀,绿萼吓得瑟缩了一下,本能的躲在祁嫣身后。 祁嫣一怒,这厮居然威胁她,抬起头郑擎已经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向后面青竹园走去,几个丫鬟扶着香菱染玉从她面前走过,香菱高高的抬起下颚,眼底闪过怨毒。 看着众人的背影,祁嫣反而笑了,回身安慰的拍了拍绿萼,心情愉悦的进了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八章:入画 看着众人的背影,祁嫣反而笑了,回身安慰的拍了拍绿萼,心情愉悦的进了屋。 一晃三日,祁嫣很安分,终日躲在屋子里整理祁昀留下的手稿药方,那一日郑擎说的很清楚,动不了她却能动她身边的人儿,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祁嫣不敢拿身边的人冒险。 但是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祁嫣不想找别人麻烦,却有人惦记着找她的麻烦,祁嫣越是怕别人动她身边儿的人,有人就越是想打她身边人儿的主意。 起因是绿萼,染玉和香菱已经能下地,除了脸上有些许晒伤已经无大碍,平日里一应事务都由她们做主,红绡绿萼根本插不上手。 祁嫣受罚禁足,丫鬟婆子们表面上不说,可是心里都已经清楚,侯爷罚了少夫人,少夫人在这侯府里,最后的依仗恐怕也要没了 这少夫人公婆不喜,夫君不爱,只剩下一个姚嬷嬷,一个奴才主子能泛起多大的浪,众人这么想,服侍上自然也就不那么上心,能拖就拖,能躲就躲,处处怠慢。 香菱和染玉也日益气盛,她们自是怕了祁嫣,却没把红绡和绿萼放在眼里,尤其是绿萼,当日就是绿萼拿鸡粪熏香菱,香菱对她自然恨之入骨。 绿萼平日又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和染玉颇有些针尖儿对麦芒的意味,这两日两人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动不动就会吵起来。 当然大多数都是染玉主动挑衅,显然是背后有人撑腰,祁嫣一再压制绿萼,就怕她哪一天失了分寸,惹祸上身,绿萼也不是不听话,只是本性使然,人家激了她几句,就有些控制不住。 第三日祁嫣担心她在青云院里又和染玉较劲,就让她带着赖婆子回绿芜院摘些迎春花入药,此时花期正旺,绿芜院已经无人居住,那两颗迎春树自然也无人欣赏,摘下来入药也算是物尽其用。 迎春花不但可以治疗风热伤寒,无名肿痛,还有止血的功效。 采药是一方面,祁嫣主要是想给绿萼找点事儿做,免得在青云院里和染玉乌眼鸡是的斗。 可有些事儿你越是想多越是找上门来。 绿萼摘了两篮子迎春花往回走,快到青云院的时候路过风波亭,这风波亭旁是锦鲤池,是东院儿景致最好的地方,前面不远就是云郡主的紫云院,右边是青云院,左面靠后一点儿是孟月婵住的宝月阁。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指着绿萼道:“你,去大厨房提些热水过来,快着些,主子们可等不得!” 绿萼看了看那个小丫鬟,一身绿色春衫,平头扁脸不慎出奇,眼生的很,看了看腰间也不见束腰,不禁眉头一皱,这是哪儿来的丫头。 漫说她算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就是她带着这二等丫鬟的束腰,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指使的,更何况是这种生火提水的粗活。 绿萼不悦的看了那个小丫头一眼,想必是新来的想躲懒儿,见人就想指使,本想呵斥几句,但马上想起少夫人的交代,忍了忍平平的道:“你是新来的吧?!没见我腰上的二等束腰吗!我是少夫人身边的贴身儿服侍的,可不是谁都能使唤的,既知道主子们等不得,还不快去!” 绿萼说完领着赖婆子就想走,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夸张的女音:“呦!谁这么大口气呀,不过是一个奴才丫头,还使唤不动了!” 绿萼回头,一个长眉杏眼甚是伶俐的丫鬟站在自己身后,赫然是孟月婵身边的大丫鬟入画,不远处风波亭内坐着几个女子,隐约可辨有一位正是孟月婵。 刚想说话,刚才那个小丫头已经走到入画跟前道:“入画姐姐,我初来乍到路也不熟,本想找个人带路,不想得罪了少夫人身边儿的人,您看这…………….!” 这小丫头子名叫春香,是大房姜氏娘家妹妹姜丹寇的贴身丫鬟,这两日元平侯府迎来送往,宴请亲朋同僚,姜氏借机将妹妹接了进来,也住在宝月阁。 姜家本来只是商贾之家,唯一入仕的姜家长子也只不过是靠着孟家弄了个七品近卫闲职,只不过是为了面儿上好看罢了。 虽然是亲戚,但以姜家的家势在孟月婵面前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主子如此,奴才更是如此。 这春香长的虽不甚出奇,却颇有些眼色,不然姜家也不会让她跟着进侯府,刚才那提壶送水本不是她的活,为了巴结入画等人自己揽下的。 出来见绿萼提着两篮子花,本以为是个粗使丫头,她初初入府,也不懂得看什么束腰,正暗喜可以少跑趟腿儿。 却不想遭了绿萼一顿训斥,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入画又站了出来,这春香干活不行,却很有几分眼色。 见入画如此,再加上这两日所见所闻,还有入府后大姑娘的交代,已隐隐品出了是怎么回事儿。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九章:风起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指着绿萼道:“你,去大厨房提些热水过来,快着些,主子们可等不得!” 绿萼看了看那个小丫鬟,一身绿色春衫,平头扁脸不慎出奇,眼生的很,看了看腰间也不见束腰,不禁眉头一皱,这是哪儿来的丫头。 漫说她算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就是她带着这二等丫鬟的束腰,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指使的,更何况是这种生火提水的粗活。 绿萼不悦的看了那个小丫头一眼,想必是新来的想躲懒儿,见人就想指使,本想呵斥几句,但马上想起少夫人的交代,忍了忍平平的道:“你是新来的吧?!没见我腰上的二等束腰吗!我是少夫人身边的贴身儿服侍的,可不是谁都能使唤的,既知道主子们等不得,还不快去!” 绿萼说完领着赖婆子就想走,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夸张的女音:“呦!谁这么大口气呀,不过是一个奴才丫头,还使唤不动了!” 绿萼回头,一个长眉杏眼甚是伶俐的丫鬟站在自己身后,赫然是孟月婵身边的大丫鬟入画,不远处风波亭内坐着几个女子,隐约可辨有一位正是孟月婵。 刚想说话,刚才那个小丫头已经走到入画跟前道:“入画姐姐,我初来乍到路也不熟,本想找个人带路,不想得罪了少夫人身边儿的人,您看这…………….!” 这小丫头子名叫春香,是大房姜氏娘家妹妹姜丹寇的贴身丫鬟,这两日元平侯府迎来送往,宴请亲朋同僚,姜氏借机将妹妹接了进来,也住在宝月阁。 姜家本来只是商贾之家,唯一入仕的姜家长子也只不过是靠着孟家弄了个七品近卫闲职,只不过是为了面儿上好看罢了。 虽然是亲戚,但以姜家的家势在孟月婵面前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主子如此,奴才更是如此。 这春香长的虽不甚出奇,却颇有些眼色,不然姜家也不会让她跟着进侯府,刚才那提壶送水本不是她的活,为了巴结入画等人自己揽下的。 出来见绿萼提着两篮子花,本以为是个粗使丫头,她初初入府,也不懂得看什么束腰,正暗喜可以少跑趟腿儿。 却不想遭了绿萼一顿训斥,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入画又站了出来,这春香干活不行,却很有几分眼色。 见入画如此,再加上这两日所见所闻,还有入府后大姑娘的交代,已隐隐品出了是怎么回事儿。 连忙上前半遮半掩的说了这番话,果然,未等她说完。 入画轻唾了一口轻嗤道:“什么少夫人,不过是个破落户,没羞没臊的下贱坯子,人家不想娶还死皮赖脸的非要嫁,不知羞耻!” 这入画平日在孟月婵跟前儿最是得脸,和香菱染玉平日也交好,今日如此放肆一是祁嫣公婆夫君面前都不得脸,在这侯府里丫鬟婆子都不将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更何况她这种奴才主子,二来也是为染玉和香菱出一口气。 可她万没想到,这下可惹了大祸,若是她骂绿萼两句,绿萼也许还能忍,可她羞辱的是祁嫣,这绿萼是万不能忍的。 绿萼面红耳赤,疯猫一样的冲了过去:“你这满嘴喷粪嚼蛆的烂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入画一个不防备,一下子被扑倒在地,绿萼劈头盖脸就是几下,连抓带挠,入画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哪里肯让,回过神儿来又哭又叫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春香也加入了战团,她自然是帮着入画,可绿萼如疯了一样,入画春香两人一时也没占到便宜,三个人打得难分难解。 风波亭方向听到动静跑过来几个丫鬟婆子,赖婆子这会儿才回过神儿来,一怕大腿道:“坏了坏了,这下可出大事儿了!” 说完转身就往绿芜院跑,祁嫣正在整理研制一个外伤药的方子,姚嬷嬷红绡青雯都在屋子里。 赖婆子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着急忙慌的道:“少夫人,可不得了了,绿萼和宝郡主身边儿的入画撕扒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祁嫣一听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赖婆子刚要说,祁嫣已经越过她往外走,“一边儿走一边儿说!” 赖婆子刚要跟上,姚嬷嬷已经上前道:“少夫人,侯爷说过,不准你出青云院!” 祁嫣看这姚嬷嬷,“嬷嬷,我不可能放着绿萼不管,就像你当初病了我不可能弃你不顾一样。” *****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今天有几百字重复,瑟瑟最近事情超多,每天都是现码现发,今天临时来了两个远方的朋友,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喝高了,所以,性情中人都懂得,想来大家也能理解!!!!干杯,致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章:不破不立 祁嫣看这姚嬷嬷,“嬷嬷,我不可能放着绿萼不管,就像你当初病了我不可能弃你不顾一样。” 姚嬷嬷神色焦急,也跟着快步往出走,自然也知道以祁嫣的性情是不可能不管绿萼,心里一急不禁开口埋怨道:“绿萼这丫头,真是个不省心的!” 一边儿往外走一边儿招呼院子里的几个婆子和红绡青雯都跟上,红绡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出事了。 一边儿跟上一边儿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赖婆子本来就是个藏不住话的,虽然贪财,但绿萼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还是有些情分,见又有人问。 叹了口气道:“要说这事儿也不怪绿萼,宝郡主身边的人儿也太张狂了!” 说着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学了一遍。 祁嫣听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有人比自己还沉不住气,自己可以借题发挥了,脚下的步伐更是快了几分。 红绡也气得双眼泛红,这些人怎么可以如此说少夫人,姚嬷嬷最是生气。 风波亭里青云院不过盏茶功夫,众人走得又快,不一会已经到了,远远地看见锦鲤池的石桥上几个丫鬟婆子围着绿萼。 入画等人虽势众,但俗话说,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绿萼是豁出命了去的,暂时还没吃什么亏,但毕竟寡不敌众,也渐渐落入下风。 姚嬷嬷带着几个婆子率先冲了出去,推开众人,把绿萼拉了起来,祁嫣并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驻足看向风波亭,和孟玉婵遥遥相对。 祁嫣唇角的冷意更甚,这孟月婵今天绝对是故意的,那也就怪不得她了。 众丫鬟婆子一见姚嬷嬷来了,都不敢再上前,这少夫人虽然不受宠,可这姚嬷嬷可是老夫人留下的人,侯爷毕竟待她不一般。 祁嫣缓步走上前,环顾了一圈,淡笑着道:“哪个是入画?!” 众人没有说话,入画也没敢站出来,姚嬷嬷哪容她躲,上前提了入画膀子一下子推搡到祁嫣面前。 姚嬷嬷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体格壮硕,力气极大,入画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本来已经被绿萼厮打的鬓乱钗摇,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都有血痕,这一摔更是狼狈不堪。 祁嫣围着入画缓步走了一圈,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手执团扇挑起她的下颚巧笑嫣然的道:“你刚才说的话我没有听到,你再说一遍?!” 祁嫣的声音轻且柔,入画却跟被惊雷吓到似的一抖,心虚的别开眼,纵使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祁嫣面前再说一遍。 “她不说你说!”祁嫣对着旁边满身满脸伤痕的绿萼道。 绿萼双眼通红却没有开口,那些话她真的说不出口。 “说!”祁嫣一声冷喝。 绿萼一抖,哭着将刚才入画说的话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流泪。 刚才围攻绿萼的丫鬟婆子都吃惊不小,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入画也真够大胆的,这少夫人虽不受宠,可也不是她们这些奴才说得的。 “嬷嬷,按照府里的规矩,背后诟病辱骂主子该当何罪?!”祁嫣看向姚嬷嬷。 姚嬷嬷冷哼一声:“先打五十板子,再找人牙子发卖贱籍!”姚嬷嬷看着入画冷冷的道。 祁嫣淡淡的一笑,“那就去找苏妈妈,就这么办吧!” 祁嫣说完懒懒的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身后响起一个柔但冷的女音:“她是我的人,你们无权责罚她!” 祁嫣缓缓回头,孟月婵站在石桥的另一头,冷然的看着她。 祁嫣嫣然一笑,看来这个孟月婵很讨厌她,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在场的丫鬟婆子都是一愣,为这少夫人无双的笑容,祁嫣只穿了一件素色常服,头发简单挽起垂在脑后,素颜朝天,这一笑真真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孟月婵眸色更冷,这个胆小懦弱毫不起眼的小贱人何时变的这般光彩夺目,这般…..! 祁嫣笑完对着孟月婵道:“以郡主的意思,这府里有人说郡主本是凤鸣九天的命,却被人弃之敝履,不得不不明不白的赖在咱们府上,死乞白赖的住着不走也不必处罚吗?!” 四周顿时响起无数吸气声,所有人都看向祁嫣,这少夫人更敢说,连姚嬷嬷都看向祁嫣,心里明白这少夫人已经决定撕破脸了。 “你…….!” “你说什么?!”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孟玉婵只说了个你字,便身躯一软,直直的向后倒去,一个身影飞快的掠到她身边,及时将她抱住。 正是郑擎,郑擎抱着孟月婵冷冷的看着祁嫣,“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祁嫣这次没有回避,直直的看着郑擎但眼睛,淡笑着道:“世子爷刚才不是听到了吗,又何必再问!” 这做派凭的带着一丝挑衅。 “你……….!”郑擎冷怒。 “先不要说这些了,人要紧,快去请郎中!”说话的却是郑威,身后还跟着郑玉,原来三人刚从外面回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先到风波亭,可能是染了署气!”郑玉也跟着说,有婆子跑去请郎中,郑擎抱着孟月婵快步回到风波亭。 祁嫣缓步跟在后面。 “少夫人……!”姚嬷嬷有心阻拦,现在火上浇油,无疑是虎口拔牙。 祁嫣对她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不破不立,今天也许是个机会,也许她可以借着这件事离开侯府。 风波亭里,孟月婵的丫鬟婆子围了上来,又是哭又是打扇,又是抹胸又是捶背。 祁嫣也进了亭子,见此情形不禁摇头,这孟月婵如果真有什么,这么多人围着她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郑擎正好此时回头,看到祁嫣脸上的笑容以为她在幸灾乐祸,顿时更加火起。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一章:苦肉计 一步一步走到祁嫣面前,眸低满是煞气一字一顿阴沉的道:“你在这府里飞扬跋扈,行事恶毒,屡屡挑事,当真是有恃无恐,当真以为真的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我今天就处置了你身边的恶奴,看你还如何兴风作浪!“ 然后指着绿萼道:“把这个怂主逞凶的恶奴给我拖下去,打五十板子发卖西北!” 姚嬷嬷和红绡心里一惊,这世子一向说一不二,看来这绿萼恐怕是在劫难逃。 绿萼吓得已经摊在地上,此事因她而起,是她自己沉不住气,她不怕挨打,可是发卖西北,自己恐怕就再也见不着少夫人了。 几个婆子刚要过去。 祁嫣看了一眼一声冷喝:“谁敢!” 然后毫不畏惧的对上郑擎的双眼。 几个婆子被猛地吓了一跳,踌躇着不敢在上前,其他人也被吓得一愣,连一直昏迷的孟月婵也被吓得睫毛微动。 这一幕没有逃过郑威的双眼,郑威不禁眉头微皱。 祁嫣看着郑擎冷笑着道:“郡主也好,世子也好,纵是天王老子,凡事也大不过去一个理字,世子只听到我说了什么,却不知此事因何而起!” 祁嫣说完对着绿萼道:“把刚才的事儿再说一遍!” 绿萼此刻已经吓傻了,祁嫣说什么她听什么,哆哆嗦嗦抽抽嗒嗒的把刚才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郑擎虽面色无异,眸色却明显一愣,显然没想到那样的话会出自入画之口,郑威和郑玉也是如此,不禁回头看过去。 入画正守在孟玉婵身边哀哀地哭,见郑擎等人看过来,吓得哭声一顿,也不敢抬头,姜丹寇和春香也站在一旁,也吓得低下了头,此事毕竟也是因她们而起。 祁嫣看着她们冷嗤一声:“我虽出身微寒,在府里不得宠于夫君,不得喜于公婆,但到底是老夫人作的主,先帝爷下的旨,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她一个寄居府里的奴才主子,当着人前诟病辱骂府里名正言顺的少夫人,是何居心,郡主明知自己身边的奴才有错在先,却无理护短,是何规矩,世子不辨是非,不问青红,只是想当然行事,是何道理?!” 祁嫣三个是何大气磅礴,咄咄逼人。 郑擎一时无话以对,祁嫣看着他冷笑一声,满是嘲讽:“听闻世子南征北战,统领三军,本以为明察秋毫,如今看来也是鼠类一叶障目,不过尔尔而已!”| 祁嫣话落,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包括郑威和郑玉,这女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如果刚才那番话是讲道理咄咄逼人,那现在这番话无疑是明目张胆的挑衅,竟敢暗指郑擎不辨是非,鼠目寸光。 郑擎紧紧的盯着祁嫣,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忽的勾唇浅笑,眸底却冷意更甚。 郑擎盯着祁嫣的眼睛曼声道:“果然巧舌如簧,难怪祖母生前会被你哄得团团转,可我今天就要处置这个奴才,你当如何!?” 郑擎的笑带着一丝嗜血的戾气,眸底杀机隐现。 祁嫣一惊,这厮说的绝对是真的,自己第一眼的感觉果然没错,这厮表面清贵风华无双,骨子里却是嗜血的煞星。 郑擎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步步紧逼,祁嫣一怒,寸步不让,挑衅的抬起下颚:“她是我的人,我就是不准世子又当如何?!” 祁嫣站在亭子边儿上,郑擎步步紧逼,祁嫣退无可退也不想退,不悦的抬手推了一下,郑擎顺手一挡。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祁嫣后脚踩空,一下子跌了下去,虽然台阶不高,只有五六节,但还是滚了两番儿,额头磕在旁边儿的玉石廊柱上,两道血痕瞬间顺着额头淌下。 “少夫人!”姚嬷嬷,红绡,绿萼都哭着扑了过去,青雯吓得坐在地上。 郑擎眸底划过一抹愣然,他并未用力,事实上他真的未用力。 祁嫣知道郑擎有心要处置绿萼,自己就是拼尽全力恐怕也保不住她,刚才对峙之间,祁嫣灵光乍现,演出了这场苦肉计。 却不想无心插柳,成为了她走出侯府的契机。 所有的丫鬟婆子都低下了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两个少主子今天闹这一出,她们情愿没看见。 郑威和郑玉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石桥上又走过来一群人,正是元平侯和云郡主,身后苏妈妈领着回春堂的掌柜徐回春。 云郡主心里惦记着孟月婵,看也不看祁嫣一眼,而是先领着徐回春进了风波亭。 元平侯看到眼前这情景面色一沉,虎目一翻怒声道:“胡闹!” 说着看了郑擎一眼,元平侯虽然对祁嫣不喜,但毕竟是故人之子,而且是个女儿身,见她伤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此时云郡主又折了出来,徐回春已经诊明孟月婵只是沾染了些暑气,并无大碍,云郡主这才放下心来。 郑擎上前一步淡淡的道:“禀父亲,儿子并非有意,但任凭父亲处罚!” 郑擎并非推卸责任,他说的是事实。 但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尤其是姚嬷嬷。 元平侯心里一叹,他也知道儿子并非欺凌弱小之人,低声无奈的道:“先把人送回青云院,治伤要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元平侯对儿子的回护之意溢于言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二章:出府 其实元平侯的想法很简单,此事不论谁对谁错,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头破血流,一个是妻子的侄女,一个是恩人之女,闹成这样已经不好看了,他只想息事宁人。 可这句话却彻底触怒了姚嬷嬷,姚嬷嬷站起来冷声道:“不必了,青云院容不下我们,这侯府里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因为郑家人早已经忘了祁先生的恩,忘了老夫人的嘱托,还是老夫人有先见之明,把郑家的祖业留给了少夫人,老夫人弥留之际就留下了话,郑家的祖业是祁先生保下的,郑家的子孙可以忘,郑家的祖宗不能忘,我老婆子这就带少夫人回河间祖宅,免得在这里碍别人的眼!” 说着又落下泪来。 姚嬷嬷并非真的想回河间老宅,如此说有一半儿是气话,这些话放在普通奴才身上是打死都不敢说的,姚嬷嬷如此做一半儿是本性使然,一半儿是仗着和郑家危难时相扶持的情分,老夫人和元平侯待她的不同。 可她却忘了如今的元平侯早已不是小时候围着她转的小奶娃,也不是那个初出仕途的吴下阿蒙。 元平侯手握大楚三分之一兵权,在军中说一不二,在朝堂上都没有人敢跟他如此说话,正如祁嫣所说,若非元平侯心性耿直,是个念恩之人,祁嫣然又怎会嫁进侯府。 姚嬷嬷一如此说,元平侯也来了火气,沉声道:“如此也好,看样子伤的也不轻,府里今日迎来送往也不肃静,就回祖宅好好养着吧!” 说罢拂袖而去。 元平侯也并非真的想让姚嬷嬷带着祁嫣走,虽然他也被这些事儿弄得不胜其烦,但是老夫人的嘱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郑擎才回京几日,就把先帝御赐的正妻送到庄子上,难免招人诟病,好说不好听。 他这样做也是以退为进,他就不相信祁嫣会轻易离开侯府,如果是这样,当年也不会有那么多波折还非要嫁进侯府。 其实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这么想的。 姚嬷嬷也没想到元平侯会如此说,一时愣在那里。 云郡主面色无异,眸底却浮现一抹喜色,孟玉婵已经幽幽转醒,柔柔的勾起唇角,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想起:“嬷嬷,备车,收拾东西,咱们这就离开侯府!” 正是祁嫣,所有人都看向她,连已经走出去的元平侯也回过头,眸底恼怒之余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少夫人!”姚嬷嬷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眸底泪光闪现。 祁嫣也看着她:“嬷嬷,备车!”祁嫣又说了一遍,平静而坚定。 姚嬷嬷仰天抑住泪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回头道:“赖婆子,通知二门上备车,红绡青雯回去收拾东西!” 红绡和青雯早已知道有今日,红着眼眶应了一声走了,赖婆子愣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此时徐回春看完孟月婵走出来,来到祁嫣面前道:“少夫人,让在下给您看看伤口如何?!” 按理说这种侯门大院的秘辛别人躲都躲不及,徐回春这个时候如此做,一是看在老夫人在世时的情分,二是和祁昀当年也有些交情,三是也知道元平侯的为人,绝不会应为这种事儿难为他。 祁嫣已经自己用手绢儿捂住伤口止血,看着徐回春道:“谢谢徐掌柜,不必了!” 说着缓缓站起身,看了一圈儿,最后将目光落在郑擎身上,一字一字的道:“我祁嫣然以家父在天之灵起誓,今日出府,他日若非世子亲自相请,我此生不会再踏入元平侯府半步!” 说罢,转身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昂首离去。 云郡主冷嗤一声轻声道:“想瞎了你的心!” 郑威、郑玉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元平侯怒哼一声,拂袖而去,郑擎则看着祁嫣的背影,面色阴沉至极,眸底划过一抹复杂。 祁嫣和姚嬷嬷回到青云院,红绡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实际上真没什么好收拾的,祁嫣随时算计着出府,大多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除了日常用的也就是那些药和那两箱子书,已经用青鼬小车送到门口,老夫人留给祁嫣的东西,祁嫣并不想带着。 见东西都已经收好,祁嫣直接出了青云院,步行到二门外上了马车,这侯府她是一刻都不想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三章:前后 见东西都已经收好,祁嫣直接出了青云院,步行到二门外上了马车,这侯府她是一刻都不想在呆。 出府的时候,从青云院到二门儿,不时的有人沿途偷偷观看,有看热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祁嫣的唇角一直挂着笑容,不是她故意为之,她是真的有些兴奋,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郑擎站在不远处,看着祁嫣唇角的笑容,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元平侯怒气冲冲的回到墨云院,刚坐下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元平侯心情本就不好,见来人如此不懂规矩,正要开口喝斥,抬头一见却是祁玉娘。 到了嘴边的呵斥又咽了回去,温和的道:“你怎么来了?!” 祁玉娘胆小温柔,平日里从不惹他心烦,又给他生了一子两女,元平侯对他还是很疼爱的,心里也不免叹息,同是祁家的女儿,这祁嫣然怎的就不能和祁玉娘一样省心,这样自己也不必左右为难。 祁玉娘施了一礼,急急的道:“贱妾听说嫣儿受了伤,姚嬷嬷要带她回河间祖宅,侯爷也准了,可有此事?!” 元平侯无奈的点了点头,此事他虽觉得愧对祁家,但也是无奈之举。 正在此时门口有小厮来报,少夫人和姚嬷嬷的马车已经出府了。 “这么快?!”元平侯轩眉一折,又是一愣,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祁玉娘面上含悲,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颤声道:“哀莫大于心死,嫣儿看来是真的心死了。” 说着身躯一晃,险些栽倒,元平侯一把扶住她一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沉声劝道:“你这是干什么,别急坏了身子,本候也不是想让她一辈子住在祖宅,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本候自然会让她回来!” 祁玉娘摇了摇头,起身扶着椅子顺势跪在元平侯脚边儿。 元平侯一愣:“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着伸手欲扶。 祁玉娘却用力摇头,扬起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元平侯凄然道:“有些话贱妾本不该说,也不敢说,可事已至此,贱妾却不得不说,不然怎么对得起兄长和老夫人的在天之灵。 祁玉娘哽咽了声接着道:“府里如今都传,嫣儿跋扈,嫣儿恶毒,可实情真的如何,又如何变成这般模样,恐怕她们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那些罪名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已,那柳二家的月月克扣绿芜院小厨房的份例,不到两年居然贪墨二百余两,直搞得绿芜院无米下炊之地,那紫黛老夫人把它留给了嫣儿,没过几日见嫣儿不得脸,侯爷又不在府里,就背弃旧主钻营到了西院的知春馆,勾搭上二爷做了通房,前几日香菱很染玉受罚是因为,嫣儿第一日回青云院,她们居然在家孝期间在屋子里挂上了大红帐子!” “侯爷见多识广,这些虽然都是宅门里妇人家的事儿,可背后的蹊跷侯爷一想便知!” “那温柔可人的嫣儿如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如果她还是以前的嫣儿恐怕早被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生吞活剥了!” 祁玉娘说着又落下两行泪来,更加凄声道:“都怪我这当姑母的懦弱无能,护不得她周全,连她被逼的寻死都不敢去看她一眼,前些日子明知道她受了冤屈也不敢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我愧对哥哥,愧对老夫人!” 祁玉娘说着哀哀哭个不止。 被逼的寻死,元平侯心里一惊霍的站起来,这件事怎么一直没有人和他说过,前后一想这些日子的事儿的确处处透着蹊跷,看来他要找个人问个明白了。 元平侯欲往外走,祁玉娘一把抱住元平侯的腿,哀声道:“侯爷且慢,贱妾知道您要去做什么,容贱妾再说几句话在作定夺。” 祁玉娘抬起头看着元平侯道:“贱妾今日跟你说这些并非想理论挽回什么,当年这门亲事本就是勉强为之,强扭的瓜不甜,情不投意不合世子无过,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郡主无过,守诺重恩侯爷老夫人无过,是我祁家的女儿不好,不自量力强人所难。” 祁玉娘说着羞愧的低下头,“好在嫣儿似乎已经想通了,前几日我和嫣儿偷偷见了一面,当时就察觉她已有灰心之意,如今这般也好,除了那个名分,大家桥归桥路归路,眼不见心不烦,贱妾今天和侯爷说这些也只有一个请求,护嫣儿后半生周全平安,贱妾感恩不尽!” 元平侯缓缓坐回去看着祁玉娘,神色复杂,祁玉娘说得对,这些事情问清楚了又如何,这门亲事儿子委屈,云郡主委屈,云郡主一直不喜欢祁嫣然,以她的性子身份自然没有好脸色,上行下效,奴才们为了讨好主子,难免作一些事情。 事已至此,就算云郡主有故意纵容蒙蔽之嫌,自己又能如何。 也许这样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又难得祁玉娘是个明事理的,他原本只以为自己的这个妾室胆小懦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妇人而已,却想不到看事如此通透,又难得如此明理,不觉心里一柔。 俯身拉起祁玉娘道:“难得你如此明理,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祁玉娘用力摇了摇头:“贱妾不为难,贱妾就怕侯爷为难,如果不是为了嫣儿这些事儿我是万不会说的,贱妾实在不想侯爷难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四章:机心 俯身拉起祁玉娘道:“难得你如此明理,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这些年祁玉娘虽然为元平侯生了一子两女,可元平侯待她并不十分亲近,一是祁玉娘当年也算是挟恩以报,元平侯心里只是把她当成报恩,当成一份责任而已,二是元平侯与云郡主伉俪情深,云郡主身份特殊性子又好强,元平侯自然顾忌几分。 祁玉娘用力摇了摇头:“贱妾不为难,贱妾就怕侯爷为难,如果不是为了嫣儿这些事儿我是万不会说的,贱妾实在不想侯爷难做!” 祁玉娘说着说着低下头,脸上又有泪滑落,透着一丝隐忍的委屈,元平侯心中一叹,看来自己这两年真的忽略她了。 以前有老夫人在,云郡主顾忌,奴才们也不敢放肆,如今老夫人去了,奴才们为云郡主马首是瞻,想必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更难得的是祁玉娘没有一丝怨怼,刚才说了那么多,却没有直说说云郡主一份不是,一句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郡主无过,就算有什么不对也是情有可原。 真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自己自然更应该善待她,老夫人已经不在了,自己应该多护着她几分才是,莫说她是祁家人,就是单凭她为自己生养了一子两女,自己也应该多疼她几分。 想到这里元平侯拉着祁玉娘的手温声道:“以后有什么事,有什么话自管和本侯说,本侯自会为你做主,别委屈着自个儿,嫣然那里你放心,她虽然不在府里了,本候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祁玉娘羞怯的一笑,温柔的道:“侯爷和郡主对贱妾一直都很好,贱妾如今已经别无所求,一是求侯爷护嫣儿周全,别再让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欺负了去,二是三个孩子都大了,如果不是在家孝里,早都该议亲了,听闻郡主已经讨了太后的恩旨,先物色着,单等太后五十千秋一过,大赦天下,就为她们张罗婚事,贱妾知道此事有郡主操持,贱妾也不敢妄言,只希望侯爷到时能过问一二,贱妾虽为妾,但也是身为人母,最希望就是她们娶得好嫁得好,贱妾此生也就再无所求了!” 祁玉娘说这一脸恬静向往,慈母之情溢于言表。 元平侯也露出笑容,淡笑着道:“你放心吧,她们也是本候的子女,他们的亲事本候一定会放在心上,到时也不能指望郡主一人,你也要跟着操操心,毕竟你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祁玉娘略带惊喜的抬起头,起身一礼道:“贱妾谢谢侯爷!” 元平侯把她扶起来,温声道:“本候还有事处理,你先回去吧!” 祁玉娘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几步,转身退了出去,转身之际,唇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祁玉娘退出去后,元平侯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去。 对着外面道:“把苏瑾玉叫来!”有人应了一声去了。 *****今天少了点儿,这章不好写,修修改改好几次还是不满意,元平侯和祁玉娘的这段儿心理都不好掌握,也不好表达,最后决定牺牲元平侯,毕竟他只是个武将,宅斗的事儿他也不懂,就只是个跑龙套的,白点就白点吧,祁玉娘有戏,很有戏!!!!!!!!! ******************************************************************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五章:幼子何辜 祁嫣出了侯府,两辆马车,青雯和姚嬷嬷身边的两个婆子,还有赖婆子挤在装东西的马车上,绿萼、红绡,祁嫣和姚嬷嬷坐一辆。 祁嫣没想到赖婆子会跟她们一起走,其实赖婆子虽然粗鄙,但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本来就是一个粗使婆子,原来又是服侍老夫人的,如今老夫人已经不在了,姚嬷嬷在一走,在侯府里哪还有她们的好果子吃,还不如跟着少夫人出府来得自在,到哪还不是吃口饭,活得舒心最重要。 红绡先是红着眼眶给祁嫣包了一下伤口,幸好车上有祁嫣新配置的伤药,然后又给绿萼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痕。 绿萼一直蔫蔫的,一方面是吓得,一方面她觉得此事因她而起,祁嫣虽然说早就想离开侯府,但她还是觉得对不起少夫人,更何况害的少夫人受了伤,这事儿都怪自己沉不住气,以后一定要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 姚嬷嬷一直神色愣愣,若有所思,她毕竟在这侯府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如今离开,而且又是一这种方式离开,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祁嫣没有说话,没有说绿萼,也没有劝姚嬷嬷,绿萼性子冲动,吃一堑长一智对她也是好事,至于姚嬷嬷,有些事儿还得她自己想开了。 出了双福大街,祁嫣将纱帘撩开了一道缝,观赏着街道两边儿的景色,这次出府和上次出府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上次身边儿都是眼线不说,出来后还得回去,这回出来后自己再也不必回到那只能看见四四方方一片天侯府了,虽然不可能像现代那样自由自在,但有些事情做起来还是方便很多,也会自在很多。 迎面两匹马儿飞驰而过,夏风掀动纱帘,马上的两人看到车里的情景不禁皱起眉头,勒住马儿驻足看过来。 马儿停了,马车并没有停,缓缓的向城外驶去。 马上的人一身形高壮,中正厚实,一锦衣华服,眉目疏朗,正是刑部侍郎周慎与端王爷楚恪。 “元平侯府的马车,那两个丫头上次也见过,那那个女子不就是……….,想不到还真是长了一副好颜色,难怪老祖宗总是夸她!” 端王楚恪嬉皮笑脸的道。 周慎却没有他的好心情,紧锁着眉头看着消失在街角的两辆马车,看着后面马车装满了东西,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儿! 周慎中正的脸上浮现深沉的怒意,冷声道:“这郑擎真是薄情寡义,回京才三天,就把人撵出府了!” “而且好像还受伤了!”楚恪火上浇油的又添了一句。 周慎回头不悦乜了他一眼,打马越过他径自向前跑去。 楚恪不以为然的一笑,故意大声道:“人又不是本王弄伤的,你瞪本王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找郑阎王算账去!” 周慎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他,只留下一溜烟尘。 楚恪摇摇头,一边儿打马跟上,一边儿低声道:“心里明明惦记人家,却又不肯相认,不痛快也是自己找的!” 幸灾乐祸之后马上想到老太妃这些日子一直嚷嚷要见一见救她的那个小娘子,这会儿人已经出城了,自己上哪儿给她找人去,一想到这一点,楚恪刚才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 祁嫣快出城的时候,在一个胡同口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正是柳二家的,柳二家的已经瘦得皮包骨,脸色蜡黄头发干枯杂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神色木然的跪在街角处,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瘦骨嶙峋的孩童,跟前儿摆着一个掉了茬儿的破碗。 祁嫣一愣,没想到柳二家的离开侯府日子过得这么惨,祁嫣不知道的是,柳二家的贪墨的那些银子多数都孝敬了李福家的,可出事儿之后李福家的却只字不提,柳二家的怕把她送官,无奈之下只得卖了房子,如今一家六口已经无家可归,只能暂居城隍庙,靠乞讨度日。 红绡绿萼和姚嬷嬷也看见了,红绡摇摇头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绿萼哼了一声:“昔日眼睛长在头顶上,想不到也有今日,真是痛快!” 祁嫣皱眉,不悦的看了一眼绿萼,绿萼连忙噤声,祁嫣没有过多责怪,绿萼心直口快还是小孩子心性,当日又在柳二家的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和自己的心境自然不同。 祁嫣回头对着红绡道:“你下去问问柳二家的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走,如果愿意雇辆马车把她们都带上!” “少夫人……………,”绿萼不再说话,姚嬷嬷却开口,语气里并不十分赞同。 祁嫣看向窗外,看向柳二家的怀里的孩子淡淡的道:“幼子何辜!” 姚嬷嬷心头一震,不再说话,这少夫人行事说话越来越像老夫人了,红绡让车夫停下马车,下车向柳二家的走去,柳二家的看到红绡明显一愣,木然的脸上浮现窘迫与羞愧。 红绡低声说了几句,柳二家的先是愣住,随后激动的冲着马车拼命磕头。 红绡拉起她在街口雇了一辆马车,和她去城隍面接人,这样一耽搁,祁嫣出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河间离京城并不远,马车也就大半天车程,好在如今已经是春末夏初,天长的很,路上再走的极点儿,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郑家河间的祖宅。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六章:业障 郑家祖宅在河间南城外柳林庄子上,依山傍水三进的院子,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时常会带着孙辈回来住上一些时日,平日里也有人打扫修缮,所以院子十分整洁,吃住用品也一应俱全。 管理庄子的人叫常忠,右脚行动有些不方便,也是老夫人在世时的老人儿,土生土长的柳林庄人,妻子早已亡故,无儿无女。 看到姚嬷嬷和祁嫣突然到来,并没有多少惊讶,祁嫣以前也随老夫人来住过,老夫人在世时也跟他们这些老人儿念叨过这门亲事,在他看来,少夫人回祖宅住是早晚的事儿。 一行人折腾了一天也都累了,简单的用过晚饭,安排好了住处,早早歇息了! ************************************************************************** 元平侯府,墨云院。 苏妈妈从里面退出来后长长的出了口气,元平侯面前她不敢说假话,但也不会全都实话实说,今日之事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少夫人会自请出府。 云郡主是如愿了,可她却没有想到另外一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谁也没想到,她却看得明白,祁玉娘才是那个渔翁。 云郡主一直没把祁玉娘看在眼里,毕竟两人论身份实在是天壤之别,云郡主一直以为,如果没有老夫人在,祁玉娘早被她的人收拾了。 可她却看得明白,云郡主或许出身高贵,但若论心眼儿子恐怕还不及梧桐苑那位的一半儿。 今天这事儿表面上看是云郡主得偿所愿,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少夫人早有去意,顺势而为,祁玉娘事后说话,得到了侯爷的怜意和对祁家愧疚,在元平侯心里的分量又重了一分。 而云郡主却明显沉不住气,操之过急,虽然达到目的,却留下隐患,元平侯并非糊涂之人,有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今一看,云郡主反而落了下乘。 屋子里元平侯面沉似水,苏瑾玉看事看人通透,元平侯不是一个糊涂之人,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又怎么会是糊涂之人。 这几日发生的事一是元平侯初初回京,事务繁忙,没有空细想,再则云郡主刻意做了局,最主要的还是祁嫣故意为之误导了他。 还有就是元平侯常年在外,对府里的事情一直不甚了解,这些年府里一直有老夫人坐镇,元平侯一年难得回来几次,老夫人又怎么会让他知道这些腌?之事,惹他烦心。 郑家原本只是耕读殷实之家,夫敬妻贤,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哪有大宅门那些勾心斗角,所以在元平侯心里,郑家一直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房子大了些,人口多了些。 在他心里云郡主端庄贤良,是个难得的贤妻良母,还给自己养了一个万中无一好儿子,又加之身份特殊,元平侯自然十分爱重。 可近日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对自己妻子和郑家产生了一丝怀疑。 外面天色渐黑,元平侯起身走了出去,掌灯时分来到紫云园。 云郡主歪歪在炕榻上,见元平侯进来起身坐起来,“侯爷来了,晚饭可用过了?!” 其是云郡主是明知故问,晚饭的时候云郡主遣春菱去请了,可巧春菱正好见苏妈妈出来一副若有所思,春菱虽比不上香菱,但也有些眼色,躲在廊柱后,等苏妈妈走了,又找廊下的小厮套了几句话,知道祁玉娘也来过,直接没进去匆匆回来报信了。 元平侯没有说话,坐在炕几的另一面,静静的看这云郡主。 云郡主端庄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绯红,带着一丝嗔怪的低头道:“侯爷这样看着人家做什么,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奴才们见了笑话。” 云郡主表面虽然自然,心里却忐忑难安,元平侯虽然平日里待她宽厚温和,可是要真是发起火来。 元平侯无声的一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事情过去就算了,明日派人将老夫人给她陪嫁都送到祖宅,以后每月的吃穿用度和份例按着以前的惯例按月送去,我答应过老夫人,保她一世衣食无忧,平安周全,郡主也不想陷我于不孝不义之地吧?!” 元平侯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云郡主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元平侯的背影,眼眶渐渐泛红,回身猛的拿起炕几上的茶盏就要掷出去。 周嬷嬷一把拦住,“可是使不得,侯爷还没走远呢,听到动静,岂不更生嫌隙!” 云郡主颓然的垂下手,无声的落泪,周嬷嬷连忙将茶盏接过去放在一旁劝道:“郡主莫哭坏了身子,侯爷不是也没说什么,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听侯爷刚才的话也已经默许了,夫妻哪有隔夜仇,更何况是这点小事儿,过几日侯爷就忘了!” “结缡二十年,侯爷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唯这一次,却是因为那个小贱人!”云郡主愣仲中带着一丝恨意和委屈,不断的落泪。 周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郡主最是看重的就是世子和元平侯的夫妻之情,可偏偏都是祁家的女人,难道这就是佛家所说的业障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七章:伊人已入画 “老奴还是那句话,既然郡主容不下她,这可是个好机会,就像上次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祖宅不比府里,出点儿一差二错的也正常,要是那天她自己又想明白了,跟侯爷认个儿错要回府,侯爷也未必会拦着,到时岂不更糟心!” 云郡主沉默了一刻,摇了摇头,此刻她已经冷静了下来道:“不行,不知梧桐苑那贱人在侯爷面前都嚼了些什么,这时候动手,侯爷十有*会想到咱们头上,听侯爷刚才话里的意思,也是不打算再让那个小贱人回来了,既然她回不来了,咱们也不必急于这一时,等过个三年两载,侯爷把这事儿淡忘了一些咱们在动手也不迟,现在主要是不能让梧桐苑的那个贱人得意!” 提起祁玉娘,云郡主微微的抬起下颚,眸底恨意森森。 周嬷嬷点了点头道:“郡主有何打算?!” 云郡主冷嗤了声:“对付她我有的是手段!”唇角勾起一抹好温度的冷笑。 ************************************************************************ 祁嫣这一夜睡的极好,清晨在一阵清脆的鸟鸣中醒来。 隔间里红绡还在睡的正熟,祁嫣也没叫她,自己换上了一件素色长裙出了房门,院子里很静,看来自己是最早起来的一个,正好四处走走。 祁嫣打开旁边的角门,来到后院,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小桥流水,绿柳成荫,空气中夹杂着柳叶特有的苦涩却让人神清气爽的气息。 祁嫣信步走上小桥,桥板上处处可见湿滑的青苔,可见年代之久远,站在桥上举目远望,不远处一汪荷花池,柳枝拂动,碧荷轻摇,不觉看得痴了。 自己看风景,却不知在别人的眼里也成了一幅醉人的风景,素衣墨发,白衣胜雪,长发不挽,垂及腿弯。 画中有伊人,伊人已入画。 “少夫人,一大早的,你怎么跑这来了?!”是姚嬷嬷的声音。 祁嫣一回头,姚嬷嬷顺着角门的小路快步走过来,后面跟着红绡,都是一脸焦急,看见她都明显松了口气。 祁嫣失笑,难道她们还怕她想不开不成。 “早起就被鸟儿吵醒了,正好四处走走。”祁嫣脚步轻快地迎了过去,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祁嫣头上的伤已无大碍,毕竟祁嫣是自己滚下去的,力道控制的很好,只是擦破一个小口子,昨天用了一遍伤药就已经止血结痂,今天祁嫣也懒得再包它。 姚嬷嬷见祁嫣神清气爽,头上的伤也没事了彻底放下心来,跟着祁嫣一起往回走,低声道:“三爷来了!” “哦,”祁嫣这才看见红绡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是郑威,祁嫣心里一阵嘀咕,这郑威一大早跑过来做什么。 正想着,郑威已经走了过来,祁嫣微微一福道:“三爷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郑威拱了拱手看着祁嫣道:“昨儿你们走的太过匆忙,好多东西都没带,侯爷怕祖宅的东西你们用不惯,命我送过来,昨晚儿就装好了车,我左右也是闲来无事,就连夜过来了!” 郑威看着祁嫣,面上无任何异常,眸色却有些复杂。 “哦,如此辛苦三爷了!”祁嫣又施了一礼,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接她回去就好。 “三爷请!”祁嫣却了半步,让郑威先行,郑威眸底闪过一抹失落,也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进了院子,一行人来到二门外,院子有四辆马车,车上装的都是老夫人给祁嫣的陪嫁。 祁嫣愉悦的勾起唇角,看来这元平侯是不打算让自己再回去了。 祁嫣看得出来,姚嬷嬷自然也看得出来,脸上带着些许失望,但是没有说什么。 几人回到偏厅坐下,红绡过来上茶,原本还想请祁嫣回去梳洗,但见祁嫣虽未梳妆,却无任何失礼之处,随性端庄,清雅大方,风姿落落,无一丝不自在之处,她也知道祁嫣的性子,逐也作罢。 上过茶后,垂首立在祁嫣身侧。 祁嫣端起茶盏对郑威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这个时候她无需说话,有些话姚嬷嬷自然会问。 果然,两人撂下茶盏姚嬷嬷开口道:“侯爷可还有什么话?!” 郑威面上划过一丝为难,沉声道:“侯爷说以后的吃穿用度和份例会按时送过来,如果有人胆敢克扣,让嬷嬷只管去找她,侯爷还说,他答应祖母的事不会忘!” 姚嬷嬷没有说话,侯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是真的打算让少夫人在这一直住下去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八章:生分 姚嬷嬷没有说话,侯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是真的打算让少夫人在这一直住下去了。 “我以后会常驻北大营,在河间的时间会多一些,你们有事也可以直接找我,只要是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郑威见姚嬷嬷不说话,看着祁嫣接着道。 祁嫣客气的点了点头道:“如此,先谢过三爷!” 郑威一叹,低声道:“你以前都叫我三哥的!” 祁嫣一愣,郑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祁嫣快速的扫了郑威一眼,在他脸上除了看到一丝感慨和失落,倒没有别的什么。 祁嫣没有说话,不管郑威说这句话怀着何种心思,她都不能接。 倒是姚嬷嬷幽幽一叹接道:“你们以前都承欢老夫人膝下,以兄妹名分相处,情分自然亲厚,相处上也自在些,如今反倒是生分了些!” 祁嫣只是垂眸不语,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也许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 郑威也不语,舒朗的眉宇之间划过一抹悲凉。 屋子里瞬间沉默,正在这个时候,青雯走进来回道:“柳二家的领着几个孩子过来谢恩!” 昨天到的时候天色已晚,祁嫣只让姚嬷嬷给她们安排了吃住,并未见她们。 祁嫣正想见见柳二家的,吩咐让她们进来,青雯出去把柳二家的带进来,和柳二家的一起进来的还有三个孩子。 一进屋柳二家的就拽着三个孩子给祁嫣磕头,“快,快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收留咱们!” 柳二家的一边儿说,一边儿落泪,也不敢看祁嫣,伏在地上悔愧交加,三个孩子跪在母亲周围,怯怯的跟着抹眼泪。 祁嫣看着三个孩子,老大是个姑娘,剩下两个是小子,身上衣服都已经破烂不堪。 祁嫣看着柳二家的淡淡的道:“把头抬起来!” 柳二家的缓缓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祁嫣又连忙低下去。 祁嫣看着她,又看了看三个孩子道:“你身为人母,不仅要供她们衣食,更应该教会他们立身之本,人无论出身,无德信而不立,我在这庄子上给你找座院子,你们先住进去,至于生计,我自会让常管家给你安排,下去吧!” “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柳二家的连连磕头,带着孩子下去了。 打发了柳二家的,祁嫣借机起身道:“三爷连夜赶来,想必也累了,让嬷嬷安排下,用过饭好好歇息,嫣然就失陪了!” 说着客气的一福身儿,带着红绡转身进了后院。 郑威脸上浮现一抹苦笑,看这姚嬷嬷道:“这是真要生分了!” 姚嬷嬷垂眸站了起来,一边儿往外走一边儿道:“如今身份在这呢,还是生分些好!” 郑威一愣,似乎猛的若有所悟,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祁嫣回到后院梳洗过后,自己拿着自制的香膏细细的涂抹,红绡和绿萼摆上早饭! 早饭很简单,米饭,鸡蛋羹,四碟小菜,两荤两素。 祁嫣抹完香膏又静了手,坐在饭桌旁,早饭虽然简单,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她很满意。 红绡在一旁道:“早饭简单了些,庄子上不知道咱们会突然来,也没有准备,鸡鱼肉蛋倒是不缺,主要是果蔬,常叔一早已经让人到镇子上采买了,这两碟小菜是当地的野菜,少夫人将就用些,只当是尝尝鲜!” 祁嫣已经吃了一口,一种熟悉的味道划过心头,以前姥姥生活的小镇后面就有山,每到春天姥姥总是抽空去采些山野菜做给她吃。 自从来到这异世,祁嫣第一次怀念起前世的日子,不禁微红了眼眶。 “少夫人,你怎么了!?”红绡一惊,急忙道,正在收拾内室的绿萼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没事,想起了以前和父亲一起游历时的日子罢了!”祁嫣怕她们多想,连忙找了个借口道。 可这两个丫头还是多想了,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显然并不相信祁嫣的说法。 祁嫣见她们如此,连忙岔开话题:“如今正是踏青的好时候,一会儿咱们出去走走,这周围可有什么好好去处?!” 祁嫣主要是想看看四周的环境,她不能随便离开这个庄子,那就只能把药厂建在这里。 “这柳林庄虽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现在正直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倒也是有许多景致的,奴婢这就去安排!” 红绡说完匆匆退出去了,她并不知道祁嫣的心思,她主要是见祁嫣刚才郁郁寡欢,想着出去走走也好,可这事儿还得姚嬷嬷做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九章 姚嬷嬷刚送走三爷郑威,红绡就匆匆的迎了过来,把刚才的事儿和祁嫣的话说了。 姚嬷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笑着道:“出去走走也好,我这个老婆子也圈的快要生锈了!” 姚嬷嬷也匆匆用过早饭,红绡和绿萼已经准备妥当,祁嫣也换上了一身相对轻便一点的衣服。 祁嫣带着红绡绿萼,姚嬷嬷和两个婆子出了后院角门,穿过木桥,直接上山。 郑家当年虽然家境殷实,但在柳林庄也只是中上之家,除了这座院子,还有几十亩田产,再就是后面这座山。 后来才逐渐买下周围的田产和庄子,老夫人心慈,虽然明着是买下了,但每年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些租子,所以柳林庄周围的人家家境都相对殷实。 这自然是在老夫人在世时,老夫人去世后,这两个庄子虽然说是留给了祁嫣,但一直是郑伦管着,他这两年可没少在柳林庄搜刮。 这座山既然是郑家的私产,平日里自然没人上去打柴伐木,而且只是余脉的丘陵地带,山不高也不险,也没有什么大的野兽,清静安全。 祁嫣前世就喜欢登山,很有技巧,步伐放缓,呼吸放匀,听着鸟鸣啾啾,看着野花处处,祁嫣觉得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光,张开双臂合上美眸沐浴着阳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看到祁嫣这样,姚嬷嬷和红绡都彻底的松了口气,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看来少夫人真的不一样了。 红绡安安静静的跟在祁嫣身后,绿萼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不时的弯腰采撷野菜和野花。 姚嬷嬷和两个婆子都是柳林庄土生土长的人,对这里的一切最是熟悉,也最有感情,她们看的不仅是景色,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绿萼,想起自己也曾如此青春少艾,心里更多的是感慨和回忆。 祁嫣则一边儿走一边儿观察,发现这里的山虽然不高,但野生物种还算丰富,山野菜大多都是蕨类,也有叶菜类,很多祁嫣吃过,但却叫不上名字。 但是中草药却难不倒她,这可是自小认字之后的第一课,再加上这些日子整理祁昀留下手稿积累的知识。 这山只是丘陵山脉,海拔并不高,也没有什么太珍贵的药材,但有些药材却随处可见,灵仙,桔梗,细辛,田七,三七,而且看样子都是多年生。 最让祁嫣惊喜的是,在山梁上发现了一大片刺五加,整座山梁都是,整座山梁上没有其他树木,举目远眺十数里绵延不绝。 祁嫣心里一阵欣喜,这在别人眼里荒山杂草,可在她眼里这可都是宝贝呀! 这座山虽然不高,但以地理环境看,很适合种植中草药,自己完全可以把这里变成药材基地,自产自销。 祁嫣站在山梁上,看着两边错落的村庄,满怀信心的深吸了口气,她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这异世赢得一席之地。 姚嬷嬷看了看天色,已过巳时,上前道:“少夫人,咱们该回去了,一会儿日头大了,惹上暑气可是不好!” 祁嫣点了点头,指着下面的村庄道:“咱们从这里走回去,我顺便到村子里看看。” 说着率先举步向山下走去,众人连忙跟上。 此时正是农耕时分,下山之后随处可远远看见耕种的农人,村子里反倒十分宁静,只有两三个顽皮的孩童,和坐在树荫下的老人。 看见祁嫣一行人都好奇的看过来,祁嫣也带着一丝好奇看着她们,话说,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生动的古代田园生活。 “呦,这不是田婆婆吗?!,你老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姚嬷嬷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高兴的迎了过去,显然是遇见了老相识。 田婆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哎呦!这不是姚大家的嘛!你可是有两三年没回来了!” 姚嬷嬷点头,“是是!老夫人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提起老夫人姚嬷嬷有些触景生情,不禁眼眶发热,语气里也满是唏嘘。 “哎,那可是个老菩萨,就没有比她再善的心肠了,可惜了了,早早的就去了!”田婆婆一提起老夫人也落下两滴老泪。 “走,家唠去,这儿可不是说话的地儿。”田婆婆拄着拐杖拉着姚嬷嬷往家里让。 旧人相逢,姚嬷嬷自然也想进去叙叙旧,可又不好把祁嫣放在半道。 祁嫣焉能不知姚嬷嬷的心思,笑着道:“嬷嬷尽管去吧,旧人相逢最是舒人心怀,我们又不是找不到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章 “这位是……?!”田婆婆问姚嬷嬷,其实田婆婆以前陪老夫人叙旧是见过祁嫣的,只是两三年没见,祁嫣又是这身儿打扮,有些不大敢认。 “这不就是少夫人,怎么换身儿打扮婆婆就不认得了!”姚嬷嬷哈哈笑着打趣儿道。 “哎呦!少夫人纳福,我这人老了眼神不济您可别怪罪!”田婆婆颤颤巍巍的又是请安又是告罪,脸上多少有些惶恐。 祁嫣忙侧身儿避过去了,示意绿萼红绡上前把田婆婆扶起来,她可不好意思让人家七八十岁的老婆婆给自己行大礼。 谁知道田婆婆又给红绡和绿萼行了一礼:“两位姑娘也纳福!”田婆婆看红绡和绿萼的穿着做派有些吃不准是丫鬟还是小姐,反正礼多人不怪。 绿萼吓的一下子跳开了,捂着嘴笑着大声道:“你老这么大岁数给我们施礼,我们可是受不起。 红绡也吓了一跳,但红绡向来稳重,只是抿着嘴儿笑着把田婆婆扶了起来。 田婆婆毕竟只是个乡下婆子,见两个丫头都笑就知道可能是自己闹了笑话,一时之间纳纳的不知如何是好。 “咱们还是快走吧,在这婆婆反倒不自在,叙旧也不畅快。”祁嫣看了绿萼一眼,回头对着姚嬷嬷和田婆婆道。 话落留下一个婆子陪着姚嬷嬷,祁嫣带着其他人向祖宅方向走去。 绿萼跑到祁嫣跟前儿,陪了个鬼脸儿嘻嘻笑着道:“这老婆婆真有趣儿,哪有像她这样见人就行礼的。” 红绡不悦的看了她一眼,“那你也不能在外面笑成那个样子,没有规矩!” 绿萼冲她皱了皱小鼻子,又没心没肺的笑了。 祁嫣笑着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绿萼可能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不过这样也好,没心没肺一辈子就少了很多烦恼。 虽然昨日离开侯府的时候每个人心绪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姚嬷嬷和绿萼,但只过了一个晚上,今日姚嬷嬷就有心思找老友叙旧,绿萼又恢复到以前的活泼开朗,连红绡的脸上也少了些紧绷的防备,多了些笑容,看来她们也并不是很喜欢侯门大院里勾心斗角的日子。 看到这样,祁嫣心里的好受了不少,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她们原本的生活轨迹,祁嫣当然想带给她们不一样的生活,但是这种生活首先要她们自己喜欢。 回到祖宅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出去采买的马车刚回来,常忠正张罗着人卸东西。 看着祁嫣回来连忙迎上来,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问道:“少夫人怎么从村子里回来了,姚嬷嬷去哪儿了。 祁嫣看了他一眼,一边儿举步往里走一边儿道:“正好顺道到村子里看了看,姚嬷嬷遇见一位故人,叙旧去了。” 说着径自朝后院走去,对于常忠这个人,祁嫣暂时做不出任何评价,虽然见了两次,但此人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心思自然不好猜度。 能在郑家掌事这么多年,能力和忠心应该是有的,但是这忠心绝对只限于郑家人,祁嫣知道自己想要放心的用他,恐怕要费些波折。 祁嫣回到后院儿又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午饭已经准备好,和原先在府里的规制一般无二。 祁嫣用过午饭又歇了个午觉,也许是早上起早了,也有可能是登山累着了,祁嫣这午觉睡得无比香甜,直到日落时分。 躺在床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祁嫣第一次感到古代的米虫生活也是很幸福的,但前提是,要做一个没有人能捏死的米虫。 绿萼听到动静走进服侍祁嫣漱了口,祁嫣下地自己拿起件外衫披上道:“走,到后面逛逛。说着率先迈步出了房门 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祁嫣可不想有朝一日变成个肥婆。 “嬷嬷还没回来?!”绕过月洞门,就是那片荷花池,旁边儿有座听荷轩,祁嫣打算去那里走走。 “回来有一会儿了!”绿萼冲听荷轩方向怒了努嘴小声道:“不知因为什么不高兴了,红绡姐姐正劝着呢!” “哦?!”祁嫣脚下加快了几分,姚嬷嬷是个豁达的人,能让她往心里去的一定不是小事儿。 ****这两天章节比较平淡,写的也比较少,但是大家放心,女主马上就会风云回归!!!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一章:常忠 “嬷嬷还没回来?!”绕过月洞门,就是那片荷花池,旁边儿有座听荷轩,祁嫣打算去那里走走。 “回来有一会儿了!”绿萼冲听荷轩方向怒了努嘴小声道:“不知因为什么不高兴了,红绡姐姐正劝着呢!” “哦?!”祁嫣脚下加快了几分,姚嬷嬷是个豁达的人,能让她往心里去的一定不是小事儿。 听荷轩原来就是个小亭子,后来老夫人每年都要带几个孙子孙女来住上几天,长孙女郑青梅喜欢荷花,老夫人就让人又在这修了几间屋子,郑青梅给取名听荷轩。 姚嬷嬷此时正坐在亭子内的石墩上,望着满池的荷花愣愣的出神,脸上满是悲愤之色,红绡站在身后已不知该如何劝解。 祁嫣轻轻的走过去坐在姚嬷嬷对面,姚嬷嬷愣愣的转过头看着祁嫣。 “嬷嬷这是怎么了?!”祁嫣看这姚嬷嬷道。 姚嬷嬷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老夫人走还不到两年呢,他们就开始散郑家的德行了……!” 说着不禁落下两行老泪。 “是二爷,”红绡一边儿给姚嬷嬷抹胸擦泪一边儿小声道:“二爷不但没有按着以前老夫人留下的规矩收租不说,还把农田的租子比正常的数目还提高了三成,去年收成不好,村东头的李三拐家交不上租子,二爷居然按日滚息,还说过了开春再交不上,就让李三拐把女儿送进府里当使唤丫头抵债。 祁嫣没有说话,对于二爷郑伦祁嫣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前事不说,单从这件事看,这郑伦就是个黄世仁,贪财**,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祁嫣原本就不想要老夫人留给她的东西,自然也包括这两个庄子,可这两天祁嫣隐隐渐渐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自己虽然走出了侯府,却走不出这个名义上的婚姻,也走不出这座祖宅,而且恐怕这一辈子也别想走出去。 这样一来,自己只能把周围都经营成自己的势力范围,首先就是这两个庄子。 “这事儿嬷嬷打算如何处置?!”祁嫣想先听听姚嬷嬷的意思。 姚嬷嬷摇摇头,“我不能放任他们胡作非为,郑家的列祖列宗都埋在这里,老夫人也埋在这里,我不能让人戳她们脊梁骨,我不能让老夫人到了地下还不得安宁。” 姚嬷嬷在郑家呆了一辈子,在老夫人身边儿呆了一辈子,名为主仆,却早已把自己当成了郑家人。 自然二爷郑伦也是郑家人,也是姚嬷嬷看着长大的,这也是这两年郑伦管着两个庄子,收着地租,一分钱不给祁嫣,姚嬷嬷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可是这事儿我不想惊动侯爷!”姚嬷嬷喃喃的道,有些为难,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真要闹到元平侯面前,再牵扯以前的一些事儿,元平侯本来就看不惯郑伦的做派,一顿家法下来,从小看大的孩子,姚嬷嬷怎么忍心。 祁嫣自然看出了姚嬷嬷的心思,姚嬷嬷对她的好大多是出于报恩,和完成老夫人的遗愿,但对于郑家的孩子却是真心的疼爱。 “这事儿原本就不用惊动侯爷,这两个庄子老夫人即留给了我,我就有权做主,咱们即回到祖宅,借着这个由头把庄子里的事物收回来就是,既不用惊动侯爷,二爷自然也就不必受罚了!” “这事儿也没有多么麻烦,让常忠到村子里各家各户说一声就行,地租还按老夫人在世时定的数缴,直接交到庄子里账房就是!” “这事儿本该就是这样!”姚嬷嬷低声道,郑伦把两个庄子上的进项暗中截下,她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心里总觉得有些愧对少夫人,愧对老夫人临终的嘱托。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样做也算是两全之计,姚嬷嬷起身去找常忠。 祁嫣看着满池摇曳的碧荷,她这样做也可以试试常忠,郑伦这两年在庄子上得了不少银子,不知道这个常忠有没有搅在其中。 前院姚嬷嬷和常忠坐在偏厅里,姚嬷嬷把事儿一说完,常忠就皱眉摇头道:“此事就怕二爷不肯轻易罢手,第一年二爷来收租子的时候我就向府里禀报过,可我连二门儿都没进去,在外面等了一天才等到苏瑾玉出来,可苏瑾玉说了,这事儿她管不了,这两年我也不是没说过,可二爷那脾气,又怎么会听进去咱们这些奴才的话。” 常忠这两年没少和郑伦打交道,对于这位二爷如今也只能敬而远之。 姚嬷嬷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儿你只管先去办,老夫人当年把这些东西都留给了少夫人,少夫人怎么处置都占着理,他不敢把事情闹大,真要闹到侯爷那里,他也得不到好处去。” 常忠点了点头道:“既然嬷嬷如此说,我这就去办。”说着起身退了出去。 姚嬷嬷也站起身,心事重重的向后院走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二章:谋划 接下来的几日祁嫣一边儿整理药方,一边儿具体计划划建药厂的流程,首先考虑的是资金,这一点没有任何困难,别说老夫人留给她的东西,就是端王送的一千两黄金,作为药厂的启动资金也是绰绰有余。 其次是选址,为了方便自己以后管理,药厂也只能建在柳林庄附近,好在柳林庄比邻河间,河间又是京畿重镇,人口众多,不但富庶而且道路也四通八达。 技术就更不用说了,别说祁昀留下的古方奇方,就是祁嫣脑子里从现代带过来的药方也是一辈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事有两面,细节决定成败,哪一个细节不能彻底解决都会影响结果。 在现代资金、厂址、技术往往都是最难解决的,在这里偏偏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可是在现代最好解决的,偏偏让祁嫣一筹莫展。 比如包装,祁嫣冥思苦想,可是除了瓷质的药瓶似乎没有其他选择,再廉价一点的也就只有蜡纸,可是蜡纸毕竟是纸,并不适合运输和长期保存。 再有就是设备,祁嫣不敢妄想在这个年代研究出全自动的粉碎机、搅拌机,可是完全依靠人力,这个年代虽然人工很便宜,但成本还是会增加许多,生产效益自然也要大打折扣。 祁嫣记得小时候和姥姥住在的那个小镇上,有一个小型的制作水蜜丸的作坊,里面有那种半人力的细磨和筛箩,这个年代如果能有这个东西也算是事半功倍了。 可是祁嫣原理也懂,简单的图纸也能画出来,可是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祁嫣看着自己费劲巴力画出的图纸一筹莫展,自己要上哪儿找一个能工巧匠,把图纸上的东西变成实物。 祁嫣越来越感觉自己对这个年代是了解的太少了,很多时候有一种闭门造车的感觉,可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离开这里无疑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要给自己找双眼睛,找条腿,可是身边儿可用的人又太少,祁嫣想来想去现在只有一个人选,祁家的老管家福叔。 福叔虽然年纪大了,但对药材生意还是懂些门路,最主要的是,现在只有他自己用着最放心。 祁嫣看着窗外,看来是时候写封书信让福叔来一趟了。 “少夫人!”红绡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道:“二爷带着人在二门儿外把常管家打了!” 祁嫣神色一凛,站起身道:“走,去看看!” ********明天开始会有很多新人物登场,瑟瑟最近事情还很多,又不想写的太水,得好好斟酌斟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三章:上门 二门儿外,郑伦带的人围上常忠,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拳脚,门儿上的小厮杂役吓得连忙躲到一旁,若是别人他们自然不会干瞅着,可打人的是主子爷,这事儿他们自然不敢上前。 没几下常忠就脸上挂彩跌倒在地上,郑伦上前又在他的身上踢了两脚,指着常忠的鼻子怒声道:“狗奴才,爷的事儿你也敢管,活得不耐烦了….!” “住手!”这时候姚嬷嬷正好赶到,上前扶起常忠,对着郑伦又气又急的道:“二爷,常忠在咱们郑家快三十年了,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能动则打骂!?” 郑伦不耐烦的看着两人,不屑的冷嗤一声:“不过都是些奴才主子而已,主子们高兴了给你们些脸面,还真把自己当个物件儿了,爷我今儿就打了,你能怎么着吧!?” 郑伦这句话明着是说常忠,其实骂的是姚嬷嬷。 姚嬷嬷心里一酸,眼眶发热,一时间百般滋味上心头,半晌才道:“二爷不就是为了庄子上地租的事儿吗?这事儿是我让常忠办的,有什么二爷只管冲我这个老婆子来,不必为难别人!” “你还真说对了!爷今儿就是为这事儿来的,爷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搅合爷的好事儿?!”说着恶狠狠地看了一圈儿。 姚嬷嬷毫不畏惧的上前一步,怒声道:“这两个庄子连同祖业老夫人临终时已经留给了少夫人,这些事儿以后自然是少夫人做主,别说是二爷,就是侯爷也不能置喙半句!” 郑伦冷笑着道:“祖母当时是病糊涂了,才把这诺大的家业留给了一个外人,我如今算得上是长房长孙,府里的庶务也一直由我打理,我自然有权帮郑家拿回这些东西!” “如今更不过是个弃妇,郑家肯收容,肯赏她一口饭吃,她就该感恩戴德,居然还敢管爷的闲事,最可恨的你这不知好歹的老奴还纵着她!” “你………..!”姚嬷嬷气的不知如何是好。 “二爷此话可当真?!”一个清越的女音响起,祁嫣站在二门儿的廊下看着郑伦笑着道。 郑伦看着祁嫣一愣,眼睛微微有些发直,但马上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咳嗽了两声道:“自然当真,这些东西本来就是郑家的,自然要由郑家人保管经营,其实郑家人都是这个意思,只是可怜你,没人愿意跟你明说罢了,所以我劝你还是痛痛快快的把东西都交出来,在这本本分分的带着,郑家自然不会少你的吃穿用度!” 郑伦只把祁嫣当成了一般的深闺女子,认为唬一唬,吓一吓,再说这就是郑家人的意思,祁嫣就会乖乖的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他。 祁嫣冷冷的一笑,缓步走下台阶,看着郑伦一字一字的道:“二爷要是如此说,看来这事儿我还真得找个地儿好好说道说道了,老夫人把这些东西留给我,说明了是陪嫁,官媒婚契上都有明文记载,别说我现在是出府别居,就是和离修弃,郑家也别想再要回去一分,因为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你们郑家的了,而是我祁嫣然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四章:看我敢不敢 祁嫣冷冷的一笑,缓步走下台阶,看着郑伦一字一字的道:“二爷要是如此说,看来这事儿我还真得找个地儿好好说道说道了,老夫人把这些东西留给我,说明了是陪嫁,官媒婚契上都有明文记载,别说我现在是出府别居,就是和离修弃,郑家也别想再要回去一分,因为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你们郑家的了,而是我祁嫣然的!” “二爷口口声声说这都是郑家东西,又说郑家人都是这个的意思,你这意思就是侯爷郡主也是这意思喽!?” 郑伦开始听到官媒婚契有些心虚,这会儿听到祁嫣提起元平侯和云郡主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这都是郑家祖宗留下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你。” 祁嫣笑着点头大声道:“好,二爷如此说,可就怪不得我了,天下之事莫大不过一个理字,侯府里说不出理,天下自有说理的地方,往小了说有府尹衙门,有大理寺,再不行还有登闻鼓,其实我倒真想上金殿看看,顺便儿问问当今圣上,让他给我评评这个理!” 郑伦没有想到祁嫣会这样说,别说是告到衙门,这事就是传进元平侯耳朵里,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他实在不相信一个女子会这样做,心里一急想什么就说什么。 “你不敢!爷就不相信你一个女子敢抛头露面打官司!”郑伦故意怒声道。 可不知为什么,看着面前的祁嫣,郑伦觉得心里越来越没底。 祁嫣冷冷地一笑,挑眉道:“二爷大可以试试,看看我敢还是不敢!” 见祁嫣不像是说假话唬他,郑伦心里一时没了主意,可到手的银子哪有撒手的道理,他的好日子就指着这庄子上出银子呢。 祁嫣见郑伦游移的眼神儿,决定再加把火,凉凉的道:“二爷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出府别居,云郡主宝郡主我都敢惹,二爷认为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哎,”祁嫣故意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事儿闹大了反而更好,我正愁出师无名,正好借着这事儿说一说,也好让京城的百姓好好给评评理。” “我可是先帝御赐的世子妃,却被送到这儿来住,正愁找不到地方说理呢,也许这事儿闹大了,侯爷顾及脸面,也许会让我回府呢,到时,我还真要谢谢二爷成全呢!” “你….!”郑伦指着祁嫣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恨恨的看了一眼祁嫣,一甩袖子招呼手下那群虾兵蟹将,“走………!” 郑伦一伙人走后,一个小厮上前扶住常忠,姚嬷嬷走到祁嫣面前难过的道:“少夫人……………!” 祁嫣摇了摇头道:“以刚才的情形看,这事儿还不算完,这事儿要想一劳永逸,势必要惊动侯爷,有些人给他些教训也未必是坏事!” 姚嬷嬷不说话,心里却十分难过,这事儿原本简单,是自己心疼二爷才弄得如此复杂,让少夫人为难,还害得常忠挨了打。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愤怒洪亮的声音:“这是怎么了,什么人敢到郑家祖宅打人,反了营了!” 众人抬眼看去,两个男子牵着马站在大门外,正是郑三爷和三爷郑威。 众人看去的功夫郑三爷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几步来到姚嬷嬷面前,关切的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谁把常叔打成这样,嬷嬷你没受伤吧?!”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紧张的左右查看,郑威也走过来,看看姚嬷嬷,看了看祁嫣,见两人都没什么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姚嬷嬷见两人如此更加心酸,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嬷嬷,嬷嬷你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五章:郑衡 祁嫣上前一礼:“嫣然见过三老爷,见过三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人敢到郑家祖宅闹事?!”郑威看着祁嫣怒然道。 祁嫣轻叹了一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进去再说吧!” 祁嫣让小厮把常忠扶回自己房间,又让红绡拿了些伤药送过去。 青雯、绿萼上前扶着姚嬷嬷,众人来到正堂坐下,三老爷郑衡坐在姚嬷嬷身旁,此时姚嬷嬷也渐渐缓了过来,叹了口气,拉着三老爷郑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从头到尾祁嫣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个时候她并不合适说什么。 三老爷郑衡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这事儿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回来这几天,府里这两年的发生的一些事儿,方氏平时话里话外多少跟他提过一些。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郑伦会如此妄为,不但截留贪墨庄子上的进项,还擅自破坏了老夫人留下收租的规矩。 今天还敢到祖宅打人,可这事儿毕竟是大房的事儿,三老爷郑衡抬头看了看三爷郑威。 郑威面色青白阴霾,眸色冰冷,看着祁嫣和姚嬷嬷道:“这事儿你们不必在烦心,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起身转身出了正堂。 姚嬷嬷见郑威如此反而有些后悔,郑威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中正耿直,她真怕郑威回去一怒之下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郑威在大房本就不受待见,郑伦不说,那大房的姜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姚嬷嬷担心的看着三老爷郑衡,郑衡自然明白姚嬷嬷的心思,安慰道:“嬷嬷不必担心,如今的老三可不是两年前的老三了,这次西征老三屡建奇功,皇上已经封了他四品威远将军,大房那几个人现在不敢惹他。” “四品将军!”姚嬷嬷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大姑娘以后有靠了!” 郑衡没有说话,心里却也叹了口气,他虽然是个武夫,平日粗枝大叶,但是也明白,如今的元平侯府虽然还姓郑,但以不是当年的的郑家了。 郑衡看着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祁嫣,心里升起一抹愧疚,当年元平侯入狱时,他虽然只有十几岁,但也知道当时郑家是怎样的艰难。 自然也就理解母亲为什么要如此做,可惜呀,反而适得其反。 郑衡轻咳了声,看着祁嫣道:“即出来了就好好在这住着,这也未必是坏事,你婶母很惦记你,听说我过来公干,非让我过来看看,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派人去西院儿找她!” 郑衡不善言辞,说完又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祁嫣一愣,想不到自己被驱逐出府,这三老爷和三夫人方氏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三老爷和方氏还真是难得的厚道人。 “谢过三夫人挂念,请转告三夫人,我在这一切都好,正如三老爷所说,住在这里未必是件坏事,不过三老爷提起,嫣然还真是有一事相求!”祁嫣淡笑着道。 “什么事你尽管说!”三老爷郑衡一听祁嫣真的有事,忙痛快的道。 祁嫣又是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祁家还有两个老仆,还不知道我已经出府别居,麻烦三老爷捎个信儿回去,让他们来一趟,我有事儿吩咐他们。” 祁嫣心急药厂的事儿,想早一点见到福叔,也好有个人商量商量,三老爷郑衡和郑威来回都是快马,这可比写信快多了。 三老爷郑衡满口答应,又和姚嬷嬷说了几句话,也起身告辞,三爷郑威一直等在院子里,两人出了大门一起打马离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六章 三老爷郑衡满口答应,又和姚嬷嬷说了几句话,也起身告辞,三爷郑威一直等在院子里,两人出了大门一起打马离开。 郑衡果然不负所托,福叔第三日一早就来到了柳林庄老宅,原来福叔得着信儿心里惦记得不行,收拾收拾就赶了过来,昨晚就到河间了,一看太晚了过来又怕打扰,在镇上住了一晚,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只是让祁嫣没想到的是,和福叔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消失了一个月的林七娘。 林七娘身着一身色泽艳丽花纹繁复的短衫襦裙,发髻轻挽,鬓间点缀着几只东珠,艳丽华贵之余还带着几丝神秘,举止端庄之余隐带着随性大气。 看着眼前的林七娘,祁嫣也是一愣,看来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林七娘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酒肆老板而已,鬓间的几颗东珠一看就价值不菲,尤其是颈间那串东珠,祁嫣来的这些日子对这些东西也已有所了解,用价值连城来袭形容恐怕也不为过。 林七娘身后还跟着四个容颜俏丽的婢女,在难得在还是两对双生,两个两个长的一模一样,两个年纪稍大一些,十*岁的样子,另外两姐妹还未张开,和绿萼差不多大。 姚嬷嬷一看这阵势也愣了,福叔她是认识的,不禁看着福叔道:“这位是….?!” 林七娘颔首致意:“嬷嬷万安,我是你们少夫人的表姐!” “表姐………,我这老婆子怎么从未听说过!”姚嬷嬷一脸狐疑的看向福叔,祁家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福叔虽没有说话,面色却有些发窘,似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林七娘笑着走上前拉住祁嫣的手,对这姚嬷嬷笑道:“别说嬷嬷不知道,恐怕我这个表妹都未听说过我这个表姐。” 然后又看着祁嫣道:“就是我也是月前才听到祖母提及。咱们姐们可是正经的姑表亲,我家祖母也是祁家的姑娘,多年前祖母随父亲举家迁徙外地,开始和外家还有书信往来。只是后来越来越少,渐渐就断了联系,本来祖母还想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可后来才听说祁家已经没什么人了,也就断了念想,前些日子偶遇从京城回去的客商,才知道原来祁家还有一位女儿嫁进侯府,祖母一心想要回来看看,怎奈年事已高,实在经不起舟车劳顿。恰逢我随夫君北上,祖母知道了,把我叫过去,千叮万嘱要我一定要来看看妹妹,咱们虽然多年未曾往来。但姑表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都知道有这门儿亲戚在,看一眼,互报个平安,也是个亲戚意思。” 祁嫣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暗笑。这林七娘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林七娘见祁嫣不说话,脸色一黯,慢慢的松开了祁嫣的手道:“姐姐也知道妹妹如今可是世子夫人,元平侯世子位高权重的,妹妹不会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不想认下我这个姐姐吧!” 说完含泪看了一眼姚嬷嬷,似乎觉得姚嬷嬷问的那句话,有说她冒认亲戚攀附权贵之嫌,姚嬷嬷脸上一热,暗怪自己多嘴。人家祁家的事自己哪里有事事过问的道理,也许真的是失散多年的亲戚寻回来也说不准,如果无凭无据,老管家福叔也不会往少夫人跟前儿领。 正要开口说话,祁嫣已经拉这林七娘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来,家父家母早已故去,妹妹自幼就是孤身一人,做梦都想着有个亲人,有个姐姐,也好有个说体己话儿的地方。” 说着扭身掩面,状似拭泪,其实心里已经笑得不行,祁嫣心里虽然怀疑林七娘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她可以感觉到林七娘绝无恶意,更何况林七娘演的如此好,她又怎么能不配合一下。 姚嬷嬷也连忙道:“是呀,夫人可莫要多心,我老婆子也就是随口问问,福叔即然把您带过来,想必这事儿必是错不了的了,你们一家人难得一聚,我老婆子也就不在这碍眼了,你们好好叙叙旧,我去给你们安排午饭和住的地方,即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正好陪少夫人舒舒心怀,去去闷气。” 姚嬷嬷说完招呼红绡转身退了出去,今日绿萼和青雯一早就又上山了,今日这两个丫头对采药上了瘾,一大早就出去去了。 屋子里只余福叔和林七娘等人,祁嫣抬头看着林七娘,眸底无半分伤心,反而笑得讳莫如深。 福叔见姚嬷嬷退了出去,才看着祁嫣急急的道:“大姑娘,她不是………….!” “福叔我知道,你先下去歇会儿,我和林掌柜有话说!”未等福叔说完,祁嫣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福叔见祁嫣如此说,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退了出去,大小姐既然知道不是还愿意相认,一定自有打算。 也许真如林七娘所言,她不会害大姑娘。 林七娘也使了个眼色,四个婢女依次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祁嫣和林七娘两人。 “我如今只不过是个侯门弃妇,夫人呼奴唤婢,身上随便一件首饰恐怕都够买下这个宅子,实在没必要冒认我这个妹妹!” 四个婢女一出去,祁嫣就拉这林七娘坐下笑着道,但她只不过是开玩笑,她知道林七娘认她做表妹绝对不是为了攀附权贵,可究竟是为什么,祁嫣暂时还真是猜不出,她也懒得猜,相交贵在坦诚,她希望林七娘自己说出来。 林七娘也是一笑,看着祁嫣的眼睛坦然道:“你当我攀附权贵也好,当我为报当日之恩也好,总之多了一个姐姐一个亲人总是好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七娘眼底划过一抹深沉的伤痛。 祁嫣笑而不语,不置可否,既然人家不说,自己也不好再追问,想必问也问不出来,林七娘虽然衣着华贵,但举手投足贵气中带着坚毅,手掌虎口带着薄茧,手心也不算细腻,绝不是养在深闺的贵女妇人。 “那好,我就认下你这个姐姐,可这个姐姐绝对不是白认得,以后我若是受了欺负,七娘可一定要为我出头!” 祁嫣对这个是越来越好奇了,虽然有些神秘,但在这个异世多一个姐姐多一个亲人总是好事。 “这是自然,妹妹受欺负了姐姐岂会坐视不理,同理,姐姐他日有难,想必妹妹也会全力相助。” 林七娘这句话说得一语双关,祁嫣心里也已明了,这林七娘找到自己绝对不是报恩那么简单。 两人相视但笑不语,但以心照不宣。 祁嫣又唤了福叔进来,直接提起重开祁家百草堂之事,说这事儿祁嫣没有背着林七娘,自己做的正经生意,事无不可对人言。 福叔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祁家的百草堂,百十年的老字号了,太夫人和老爷一辈子的心血,老奴做梦都想它得以重见天日,可是大姑娘虽然深得老爷真传,医术精湛,却不能抛头露面,我这把老骨头虽然还算硬朗,但也只能做些跑腿打杂的事情,这开药方不比其它生意,有钱就行,如果没有个好的坐堂郎中,恐怕学徒的都不好找啊!” 祁嫣点了点头,福叔说这些她也都想到了,看着福叔道:“此事福叔不必烦心,咱们开的药房和别家不一样,咱们主要卖的是中成药!” “中成药?!”福叔疑惑的道,他自幼在祁家大药房长大,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听说过。 祁嫣把准备好的药丸,药粉,放在桌子上,福叔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闻了闻,连林七娘也过来拿了几粒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却是越看越心惊。 祁嫣也拿起了两粒道:“这是当年父亲游历海外的时候,为了方便随身携带研制的,别看只是小小的药丸,取得却都是药材中的精华,药效徐徐散之不差分毫!” 一听是祁昀研制的,福叔一下子抬起头,眼眶微红,老爷可是一个医学奇才,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祁嫣低叹了一声道:“以前我不懂事,只知道企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所以我才想建一个中成药厂,一来父亲一生的心血不至于白白浪费,祁家不至于断送在我的手里,二来若是经营好了,我以后也算有个依靠!” 福叔躬身道:“大姑娘既然有这个想法,老奴自然全力相助,有什么事大姑娘吩咐就是!” 祁嫣点了点头道:“咱们祁家的事,我自然更信重你一些,药厂这方面我从小随父亲磨药制药不会有任何问题,倒是百草堂,正如你所说,还是要请一个好的坐堂郎中,医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医德,咱们祁家可还有老人可用,?!” 福叔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当年老爷杳无音信,百草堂的人就一个一个走的走散的散,老夫人去了以后,仅剩下的几个老人儿也各奔东西了,要么被别人家收用了,要么在京城呆不下去远走他乡了,老奴实在是想不起还有什么人了!” ps: 瑟瑟是个二货,责编通知上架都没看到,虽然晚了两天,但也是正是时候,情节刚刚铺开,大戏正是登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七章:灵犬 祁嫣听福叔如此说也有些犯愁,不仅微锁秀美,俗话说,人钱硬通货,可是祁嫣始终认为,人才比钱更难解决。 福叔见祁嫣紧锁眉头,心里也跟着着急,心里一急,脑中灵光乍现,猛的想起一个人,一拍脑门道:“老奴倒真是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大姑娘也见过,就是那位钱世钧钱大夫,因为前些日子冯掌柜的关系得罪了赵显,没人再敢租给他房子,别人怕他赵家,老奴不怕,老奴就私自做主收留了他,他如今和王小宝一样,也住在咱们大药房里,平日里也有不少街坊找她求医问药,老奴冷眼瞧着,医术是真不错,最主要的是,钱大夫不但有仁术,更有仁心,自己三餐不继,还常常施医赠药,真是个好人呐!” “不过他只是个游方郎中,在京城实在没什么名气,不知大姑娘用着可放心?!” 听福叔一说,祁嫣也想起了这个人,当日因为冯大胆一案有过一面之缘,那个钱世钧虽然形容落魄,但气韵不俗,在公堂上不卑不亢,骨子里透着一股傲气,恐怕不是个肯屈居人下之人。 “那位钱大夫我记得,不像是等闲之人,恐怕人家不肯屈就!”祁嫣想什么说什么。 福叔也点了点头,那位钱大夫脾气是有点儿怪,想了想又道:“无妨,老奴这就回去问问,成了更好,如若不成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福叔也是个急性子,说做就做,祁嫣心里也着急,也没多做挽留,留着福叔吃过午饭,福叔就又坐着马车回了京城。 倒是林七娘这个冒牌儿的表姐留了下来,姚嬷嬷把她的住处安排在了听荷轩,这是以前大姑娘郑青梅住的地方,可见姚嬷嬷对这位表姐十分礼遇。 让林七娘住进来祁嫣才发现。这林七娘来了似乎来了就没打算要走,不但随身物品带的一应俱全,还带着一只宠物。 祁嫣和林七娘坐在亭子里,看着林七娘的四个婢女收拾从车上搬下来的物品。四个婢女脚步轻盈,气息均匀,祁嫣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夫在身。 祁嫣现在对这个林七娘是越来越好奇了,她这样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两个小一点儿的婢女牵着那只宠物犬走了过来,说是宠物,但也是比普通狼犬小一圈儿而已,这只犬通体雪白,头圆耳尖,四肢健壮。双眼透着灵气。 祁嫣一直很喜欢小动物,尤其是通人气的犬类。 “好有灵气的犬!”祁嫣忍不住赞道。 林亲娘一笑,“妹妹即然喜欢就送给你!” 祁嫣妙目流转,嗔笑道:“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这犬是姐姐的爱宠。出这么远的门儿都带着,妹妹怎么好意思横刀夺爱。” 祁嫣配合林七娘演戏,言语里却带着一丝暗讽。 林七娘看着那只犬,眸色飘忽,思绪似乎已远离,似乎根本没有听出祁嫣的言外之意,幽幽的道:“这犬不是我的。它的主人也不知道在何方,妹妹和它有缘,也许能帮它找到主人也说不定!” 祁嫣一愣,听林七娘话里的意思似乎想要她帮忙找一个人,可她初到这异世,自己连东南西北还分不清呢。 祁嫣刚要开口。林七娘已经恢复如常又道:“这犬儿名叫火儿,是我家乡的灵物,十分通人性,这两个丫头姐姐叫俏云,妹妹叫俏月。身上都有些功夫,寻常人五七个近不了身,我见妹妹身边可用的人不多,火儿连同这两个丫头一起送给你,我走后也可放心些许。” 祁嫣心里有些不悦,没有人喜欢强加给自己的东西,祁嫣看着林七娘,淡淡的道:“姐姐这又是送犬,又是送人,妹妹刚才已经说过了,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恕妹妹不能收,否则心里难安!” 林七娘坦然回视祁嫣,认真的道:“我承认我这么做有我的目的,但我可以保证,我绝无害你之心,将这两个丫头送给你是真的见你无人可用,至于将来的事,如果有缘,你能帮我完成心愿自然是好,如若不能,这两个丫头就当是你月前救我免陷囹圄之恩!” 祁嫣垂眸不语,林七娘还是没有说出她的目的,可是看她的眼神不似作伪,还有一点林七娘说的很对,自己身边的确无人可用,就拿前几天郑伦打上门来说,如果郑伦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智慧重要,但有时候拳头才是硬道理,这一院子的老弱妇孺,战斗指数实在太低,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身边的人,自己都需要两个这样的人。 祁嫣默了一刻,也看着林七娘认真的道:“我虽不是君子,但也不想做个小人,有些话咱们必须有言在先,伤天害理之事我断然不会做,到时你别怪我!” 林七娘噗嗤笑了:“妹妹看我像个恶人?!” 祁嫣也笑了,但是没有说话,林亲娘虽然不像一个坏人,但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有些事还是事先说明白的好。 用过晚饭,祁嫣林七娘两人在碧纱橱内秉烛而坐,外面绿萼和俏云俏月凑在一起,围着火儿,三个人似乎颇为投机。 祁嫣拿着药方勾勾画画,林七娘坐在对面笑道:“想不到你一个侯府少夫人,却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 祁嫣挑眉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侯府少夫人怎么了,公婆不疼,夫君不爱,不靠自己又能靠谁去?!” 提起此事林七娘也冷笑一声,“我也听说了,你那夫君大败鞑挞,如今可是一时风光无两,京中也有传你出府别居之事,有人说那郑擎薄情寡义,回京三日就驱逐苦苦等了他两年的妻子,但更多的是说你跋扈善妒,无容人之德,不配做一门宗妇,更有甚者,说你活该被驱逐,像你这种恶毒妒妇就活该孤独终老!” 祁嫣一愣,没想到外面传的这么难听,不过也可想而知,自己出府别居之事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云郡主绝不想郑擎背上薄情寡义的负心之名,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绝对是手妙棋,尤其是那些想把女儿嫁入侯府的,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名门贵女等着做侯府贤良淑德的儿媳妇呢。 祁嫣不怒反笑,道:“男人三妻四妾就天经地义,女人说一句就有损妇德,一门宗妇又如何,风光无两权势滔天又如何,都不过是给别人看的,日子过得舒不舒心只有自己知道,莫说我无心于他,就是情投意合,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腐朽之肢恋之何用!” “你…….!”林七娘猛的抬头看向祁嫣,惊愣之余似乎还有些其它,神色十分复杂,只说了个你字,下半句话却含在喉内,无法说出。 祁嫣见林七娘如此反应,以为她要说自己惊世骇俗,不在意的一笑,她现代人的思想放在这里自然惊世骇俗。 接下来两人没有多少交流,林七娘一直若有所思,一直到就寝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半夜突然下起了骤雨,此时已是初夏,雷电交加,祁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心里和外面的天气一样,没来由的烦闷,这种烦闷还是来自于对这异世的不适应,翻来覆去,一直快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雨过天晴,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鸟儿啾啾的叫着,祁嫣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有一句话咋说的来着,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明天迎接你的又是一轮新的太阳。 祁嫣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红绡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今日怎么是你,绿萼呢?!”祁嫣随口道,往日这些都是绿萼的活,老宅不比侯府,可用的人不多,上上下的事也不少,姚嬷嬷年纪大了,祁嫣不想她太辛苦。 “绿萼这丫头这两天上山采药认药累了,我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就没叫她,林夫人带来的几个丫头不但手脚麻利,眼皮子活也灵透,奴婢的活都让她们抢着干了,奴婢倒闲下来了,正好过来服侍少夫人。” 红绡一边服侍祁嫣更衣漱口,一边笑着道。 “一会儿吃过早饭收拾收拾,咱们也到山上走走,总在屋子里呆着闷气!”祁嫣放下漱口的杯盏,自己沾水洗了一把脸。 红绡在一旁递过面巾笑着应了,“奴婢这就去吩咐,其实奴婢也想出去走走,真想不到这不起眼儿的小山藏了这么多宝贝!“ 红绡和绿萼这些日跟着祁嫣耳濡目染,对草药也有了些了解,尤其是绿萼,在认药识别方面很有些天赋。 祁嫣和林七娘一起用过早饭,听说祁嫣要出去,也要求一起出去走走,祁嫣自然不会反对,换过衣服,祁嫣林七娘带着红绡绿萼、俏云俏月还有火儿从后院上山。 虽然已是初夏,但昨夜刚下过雨,天气并不算热,而且偶尔有凉风吹过,清风拂面,绿柳成荫,十分惬意。 ps: 瑟瑟说了自己是个二货,昨天发完文居然没有检查,最后导致断更,可是瑟瑟对天发誓,瑟瑟绝对不想断更,今天两张一起发,明天开始破案,话说悬疑没有宅斗多,瑟瑟检讨中,但是相信瑟瑟,越往后越精彩!!!!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八章:断肢 林七娘和俏云俏月三人清一色箭袖短衫,头发绑成马尾高高束在脑后,只不过林七娘一身火红,俏云俏月却是一身青色。 祁嫣看三人的侠女装扮颇有些艳羡,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也做几套这样的衣服,这样出来行动的时候行动会方便很多。 看着前面一身火红的林七娘,祁嫣想起如果林七娘和冯大胆真是夫妻,这冯大胆去世不过月余,这林七娘怎么也算新寡,可是这两日见她衣着艳丽,神色毫无哀戚之色,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另有隐情。 此时林七娘停下来等她,祁嫣依然按着原有的速度不紧不慢的向上走,林七娘也不急,等到祁嫣走到近前了才笑着道:“想不到你一个养尊处优的侯府少夫人却深谙攀登之道。” 祁嫣也笑,“深谙此道不敢当,被你们甩出这么远才是真的。” 林七娘眉眼皆弯,眯着眼向上看了看道:“你跟我们怎么能一样,我们生在山里,长在山里,走山路和走平地对我们完全没有区别,我家乡的山要比这大得多,高得多,也要美得多。” 林七娘双眼晶亮,满是对家乡的喜爱和思念。 “你的家乡在哪里!?”祁嫣随口问道,每个人对家乡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前世到处是污染和雾霾,自己偶尔也还是很怀念的。 “岭南!”林七娘笑着道,继续向前走。 祁嫣脚步微顿了下,祁嫣看过几本本朝的地域志,岭南位于大楚西南,毗邻南疆,是白夷族的聚集地,白夷族并不属于大楚,确切的说她不属于任何国度,是一个独立而古老的部落。只是不知道这林七娘是不是白夷族。 祁嫣和林七娘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走着,火儿摇着尾巴跟在身后,红绡一直守在祁嫣身边,三个丫头那着祁嫣画的简图识别药材。偶尔看着大的还会挖两颗。 这一次比上一次走的远了一些,沿着山梁又往上走了有两三里路,前面居然出现了一条一米多宽的小路,虽然荒草凄凄,但还算平坦,两边儿也有深浅不一的车辙,可以看得出经常有人行走。 “想不到这山里还有条路,只是不知道是通向哪里的!”祁嫣随口笑道。 “这条路奴婢知道。”红绡指着小路的右面道:“那面是小石庄,再往前是大石庄,这两个庄子大多都是菜农。果农,经常都要到镇上去卖菜,从这座山翻过去要比走官道节省不少路程,走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这条小路。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祁嫣和林七娘看着红绡。 红绡淡淡的一笑。“奴婢这些也都是听老夫人说的,老夫人住在祖宅的时候也经常出来走走,老夫人对这方圆几十里可是如数家珍。” 红绡说完看了看太阳,对着祁嫣道:“少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吧,要不就要错过饭时了!” 祁嫣点了点头。招呼着另外三个丫头往回走,绿萼、俏云俏月走过来,奇怪的咦了一声,“咦,火儿呢?!” 三人这才发现火儿不见了,祁嫣和林七娘以为火儿跟着三个丫头去了。三个丫头以为火儿一直跟着她们,所以都没注意。 俏云摆摆手,“没事儿,大家不用担心,火儿不会走远。就是走远了也能找回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和俏月分头去找,一边找一边儿喊着火儿的名字。 没喊几句火儿就从小路的一侧跑了回来,众人笑着迎过去,俏云不悦的娇斥,“火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怎么可以随便乱跑………….!?” 未等说完,绿萼啊的发出一声尖叫,众人同时看到火儿嘴里叼着一个东西,却是半截人的手臂。 众人都愣住了,绿萼吓得捂着脸躲在红绡身后,红绡也吓得脸色发白,但没有绿萼反应那么激烈。 林七娘和俏云俏月倒是没有多大反应,表情很镇定。 火儿把那只手臂放下,坐在地上摇着尾巴,有些无辜的看着众人。 “怎么回事!?”林七娘看向祁嫣。 “会不会是火儿把谁家刚入土的死人挖出来了吧!”红绡咽了口口水颤声道。 “不会,火儿平时很乖的,不会做这种事!”俏云第一个反驳。 祁嫣也摇了摇头,“这事儿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咱们去看看。” 俏云上前拍了拍火儿的头,“走,火儿,带我们去看看。” 火儿呜了一声,又叼起那半截手臂在前面带路,俏云跟在它身后,祁嫣、林七娘走在中间,红绡和绿萼走在最后面。 穿过小路又往前走了不到五十米,前面有一座山岩,山岩前面是一块不大的空地,因为土质的关系,没有树木,只有一些零零星星的荒草,远处可见几盘毒蛇在那晒鳞,也许是因为火儿刚来过的关系,附近并没有。 一块明显有踩踏痕迹的荒草旁露出一块儿芦席,咧开的芦席隐约可见血肉模糊的肢体。 “谁家这么缺德,家里死人了买不起棺材,用芦席卷着也要埋深点儿,这要是一个人走到这岂不是要吓死人!” 绿萼站得远远的唾道,她刚才吓得不轻,语气自然不善。 祁嫣又向前走了两步,红绡绿萼想拦也知道拦不住,想跟着上前却又没有那份胆量,倒是林七娘、俏云俏月也跟着上前走了两步。 祁嫣在芦席跟前停下,但是并没有打开芦席,又看了看四周,才慢慢退了回来。 “还是报官吧!”祁嫣沉声道,虽然没有打开芦席,但祁嫣已经看到芦席内肢体残破不全,这附近还是京郊,没听说过有大的野兽,而且遭过野兽撕扯的尸体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再者,按常理说,谁家的人故去了,就算买不起棺材,也要选个向阳的山坡挖抗深埋,起个坟冢,断不会这样草草埋置。 从现场来看,显然是仓促为之,而且选址很巧妙,山岩前虽然空旷,没有树木遮挡,但也没有野菜山货,而且此时正值春末夏初,因气候地理原因,经常会有毒蛇集聚晒鳞,所以没有人会无故走近。 如果不是火儿,如果不是昨夜下的那场骤雨冲走了一些沙土,恐怕没有人会发现这堆残肢。 “让俏月去吧,她的腿快,不过依我看去也是白去,那些废物能查出什么来!”林七娘冷嗤。 祁嫣看了一眼林七娘,林七娘似乎对官府没有什么好感,从冯大胆一案中祁嫣就已经感觉到了,不过说实话,那个贺延还真是废物的典范。 红绡见此不自在的干咳了声,摇了摇头道:“奴婢也觉得此事还是报官的好,不管是怎么回事儿,此时都应该有官府来处理。” 俏月看着祁嫣,祁嫣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俏月应了一声,转身奔山下而去,脚下轻灵,如履平地,转瞬已经消失不见,祁嫣暗暗咂舌,恐怕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几人也不能守在尸体旁,更何况昨天刚下过雨,几条不大不小花花绿绿的小蛇躺在不远处晒鳞。 众人来到道下,找了一片松林,松林内都是厚厚的松叶,平坦宽阔,只有零星的几棵杂草,细弱鲜嫩,不必担心有小蛇隐匿其中。 祁嫣找了一个干爽的地方垫上方巾席地而坐,昨夜虽然刚下过雨,但松树树高冠大,松树的落叶也不吸水,地上并不算潮湿。 林七娘也在祁嫣对面坐下,俏云坐在另一棵树下,火儿趴在她旁边,惬意的闭上眼睛,耳朵一动一动的,似乎很满意这个环境。 红绡打开包袱拿出些干粮和水分给大家,这是给绿萼准备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儿,午饭之前是赶不回去了,只有拿这些东西先垫垫。 绿萼和俏云坐在一起,一直蔫蔫儿的不说话,看来还一直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这样的场面你居然不害怕,你为什么不害怕?!”林七娘看着祁嫣,眸底有着深深的探寻。 祁嫣淡笑,“你不是也不害怕吗?!” 这林七娘和自己一样,时时刻刻探寻着自己,自己为什么不害怕,前世验尸出现场的的时候,什么恐怖的场面没见过,自然不害怕,可是这些祁嫣无论如何是不会对林七娘说的。 林七娘没有说话,自己的镇定和祁嫣的是不同的,自己是因为经过多年的风风雨雨保持的处变不惊的定力,但那镇定也只是表面,心里还是有所波动。 但祁嫣不同,她可以从祁嫣的眼神里看出来,她的情绪没有受任何影响,仿佛这样血腥的场面她早已见过千百次,早已像见到花草树木一样习以为常。 祁嫣不再说话,含笑合眸靠在树干上,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闻着松树特有的气息似乎昏昏欲睡。 实际上祁嫣真的睡着了,昨夜本就没睡好,这一觉睡得极沉,似乎回到了童年和姥姥一起住的小镇,回到了童年经常去玩耍的那片松林,因为这份气息如此熟悉。 祁嫣是被一声马的嘶鸣声惊醒的,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他人都已经站起来了,连火儿都站起来了,直愣着尖尖的耳朵,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动静。 ps: 命案,小案子,过渡的铺垫而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九章:拜师 祁嫣不再说话,含笑合眸靠在树干上,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闻着松树特有的气息似乎昏昏欲睡。 实际上祁嫣真的睡着了,昨夜本就没睡好,这一觉睡得极沉,似乎回到了童年和姥姥一起住的小镇,回到了童年经常去玩耍的那片松林,因为这份气息如此熟悉。 祁嫣是被一声马的嘶鸣声惊醒的,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他人都已经站起来了,连火儿都站起来了,直愣着尖尖的耳朵,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动静。 红绡上前扶着祁嫣站起来,“少夫人,还是奴婢去看看吧!” 祁嫣点了点头,她的身份并不适合出现在人前,红绡办事沉稳,她过去是最合适的。 红绡缓步出了树林,林木稀疏,可以清楚的看到小路上的情形,一匹马上坐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红衣捕头,后面跟着两个青衣捕快,还有一辆马车,车上一个青衣长衫的老者,旁边跟着一个年轻人,不只是师爷还是仵作。 因为离得有一段距离,看不清几人具体的面部特征还有表情。 红绡走过去略一施礼说了句什么,那捕头也是一抱拳,态度还算有礼,然后一行人向山上走去,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红绡领着俏月走了回来。 红绡来到祁嫣近前,“少夫人,咱们回吧!” 祁嫣点了点头,率先转身向山下走去,既然已经报官,就应该由官府处理。 “那些捕快怎么说?”林七娘问道。 红绡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咱们回去不要四处宣扬!” 林七娘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祁嫣也没有说话,众人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过了未时,姚嬷嬷正带着青雯在后门翘首张望。 看到祁嫣等人下山。大大的松了口气,迎上来道:“怎么才回来,可要把老奴急死了,再不回来老奴就要派人上山去找了!” 绿萼这个快嘴子。跑过来迫不及待的晚归的原因说了,姚嬷嬷也唬了一跳,上前拉着祁嫣道:“哪个作孽的这么缺德!少夫人可有吓到?!” 祁嫣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的胆子大得很。” 一行人回到屋里,青雯已经张罗好了饭菜,还未等吃完饭,二门儿上的小厮来报,福叔回来了,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已经在请到正堂了。 福叔这么快去而复返,还带来一个人,祁嫣一听就知道是钱世钧,用过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才来到正堂。 福叔坐在左下首,姚嬷嬷坐在右下首陪着,福叔旁边还坐着一个男子,还是那一身洗的退色的青衣长褂,正是钱世钧。 祁嫣对他们笑着点了点头来到首座坐下,福叔和钱世钧起身施礼。 “钱某见过少夫人!”钱世钧风姿儒雅,不卑不亢。 祁嫣抬手免礼。“钱先生不必多礼,快请坐。” 福叔和钱世钧坐下后祁嫣接着道:“我请先生过来的意思想必福叔已经说过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祁嫣开门见山。 “钱某可否先看看成药?!”钱世钧回到,眸底似乎压抑着某种东西。 祁嫣没有错过钱世钧脸上一闪而逝的迫切,心里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先去药室看看。” 来到老宅后,祁嫣特意弄出一间房间作为药室,就在右侧的耳房,后门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方便晒药。 一行人过来的时候。绿萼正带着俏云俏月两姐妹,收拾这两天采制的草药。 药室这两天添置了不少东西,药碾,细磨,桌子上还有祁嫣画的图纸,还有几种新研制的水蜜丸。 桌子上一溜的白瓷小罐,上面用红纸写着名称与对应病症。 钱世钧也不等祁嫣相让,几步上前,打开一个小罐儿,拿了一粒药先是看了看,闻了闻,然后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 祁嫣看着钱世钧,见他神色激动异常,眼底居然有泪光闪现。 祁嫣一愣,心想不过是普通的水蜜丸,这钱世钧至于如此吗? 钱世钧又迫不及待的把其他的罐子都打开,看着一桌子的水蜜丸,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双手都颤抖了。 瞪大眼睛看着一桌子的水蜜丸,如同看一堆无价之宝一样。 “钱先生………..!”祁嫣小声的叫了一句。 钱世钧这才回过神来,背对着众人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回过身对着祁嫣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大礼。 祁嫣忙上前虚扶了一把,笑着道:“钱先生这是做什么?!” “求少夫人收我为徒!”钱世钧恭恭敬敬诚诚恳恳的道。 这下祁嫣真的愣住了,连忙摆手道:“先生这是要折煞我吗?我一介小女子何德何能,敢为先生之师?!” 钱世钧摇摇头认真的道:“少夫人自谦了,就单单这种制药之法您就可为天下医者之师!在下也不敢瞒少夫人,我钱家世代行医,在下为了寻找这华佗制药古方,抛妻舍业,背井离乡,这半生都消磨在这一件事上,这也是在下一生的心愿,求少夫人无论如何都要收下我!” 钱世钧说着就要行跪拜大礼,祁嫣忙让福叔将他拦下。 祁嫣看着钱世钧认真的道:“实不相瞒钱先生,这制药之法并非我所创,乃是家父毕生的心血,为人师表小女子实在不敢当,可惜家父早已去世,留下的大多也都是未经整理的手稿,钱先生若有兴趣,可以拿去看看,咱们也好一起切磋探讨!” “少夫人的意思是愿意把祁先生留下的手稿密札让在下借读?”钱世钧激动两眼放光。 祁嫣淡淡的一笑,“有何不可,家父曾经说过,医学一道和武功一道一样,如果每个人都藏私,不肯将自家所长示人,长久以往只会固步自封,只有及各家之所长,医学一道才能不断进益。才能更好地造福天下苍生!” 这些话祁昀说没说过祁嫣不知道,但却是祁嫣自己真实的想法。 钱世钧愣在当场,半晌才长叹一声道:“祁先生大才,在下自愧不如。在下久闻祁先生之名,几年前来京城,其实也是慕祁先生之名而来,可惜祁先生英年故去,在下福薄无缘得见,此乃在下毕生之憾事,今日有幸见到少夫人,在下愿拜入祁先生门下,做个记名弟子,否则祁先生手稿在下无颜拜阅!” 祁嫣看了看福叔。福叔点了点头,祁嫣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时人注重门派规矩,如果钱世钧拜入祁家,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做起事来都会踏实方便很多。 “钱先生既如此说,我自然求之不得,祁家如今人脉凋零,亲近的人不多,如果能有一个师兄帮忙,我这心里也会踏实许多。”祁嫣看这钱世钧淡笑着道。 钱世钧见祁嫣答应了。喜出望外,有深施一礼激动的道:“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祁嫣又笑了笑,这古人还是有些好处的,性情真挚,可交! 祁嫣又带着钱世钧在药室里看了看,把这些水蜜丸的成分和功效介绍给他听。从日常调养的人参养荣丸,参芪丸、六味地黄丸……..,到对应中风症的华佗再造丸,通络丸,通脉丸………。养颜的乌鸡白凤丸,逍遥丸。 还有一些散剂,主要是治疗风寒的,还有外伤用药。 钱世钧认认真真恭恭敬敬的听着,眼底浮现出越来越多的激动,连福叔和姚嬷嬷都激动异常,两人虽然都知道祁嫣要开药厂,可是至于能否成事,两人心里都没有多少底,今日看着祁嫣如数家珍,侃侃而谈,才真正的觉得激动。 祁嫣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林七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 祁嫣介绍完这些才走到桌子前拿起自己设计的那些图纸对这钱世钧道:“如今只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想到办法解决,就是这些东西,虽然没有这些东西,依靠药碾和细磨药厂一样可以办起来,可是如果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事半功倍,先生走南闯北可认识知道什么善制机簧的能工巧匠?!” 钱世钧拿过图纸看了看,祁嫣又向他详细讲解了每样东西的原理与功能,钱世钧又是连连称奇,心里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渐渐觉得,眼前这位少夫人,绝对是个心思奇巧之人,今日自己所见所闻的一切,恐怕大多都是出自于这个女子之手。 想到这里对待祁嫣的态度更加恭敬,拿着图纸道:“如此巧妙地机簧恐怕一般人是无法制出,在下倒是听说一个人,此人家住岭南清云山,号称天玑先生,像我等这样的凡夫俗子自然无缘得见,只是听闻天机先生生性怪癖,从不轻易见人,所以大多也只是听说而已!” “哦!”祁嫣有些失望,岭南,自己又不能出门,离自己实在是太遥远了,看来只有想其他办法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林七娘本来要走的,听到天玑先生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祁嫣,这才举步离开。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姚嬷嬷安排福叔和钱世钧在外宅住下,祁嫣回到后宅本想梳洗一下早早睡觉,闲着没事儿惯了,这冷不丁一忙起来,还真有点乏。 可洗完澡一出来,却发现林七娘正坐在条案旁等她,绿萼迎上来给祁嫣擦拭头发,笑着道:“林夫人来了有一会儿了,奴婢要去叫您她又不让。” 姚嬷嬷和红绡绿萼等人都以为林七娘真的是祁嫣的表姐,所以对林七娘不甚见外,林七娘夜访祁嫣她们也只当是姐妹情深。 可祁嫣却不这么觉得,她知道林七娘等她一定是有事。 “姐姐可有事儿要说?!”祁嫣开门见山,她今天可有些累了,没心思跟林七娘拐弯抹角。 林七娘看了看绿萼。 祁嫣拿过绿萼手中的布巾自己擦拭着长发,对着绿萼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姐姐有话说。” “哦!”绿萼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出去了,感觉少夫人有了姐姐和自己就不亲了。 ps: 瑟瑟上章忘记了发到哪里,就多发三百字,应该不算沾亲们便宜!!!!!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章:避嫌 祁嫣拿过绿萼手中的布巾自己擦拭着长发,对着绿萼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姐姐有话说。” “哦!”绿萼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出去了,感觉少夫人有了姐姐和自己就不亲了。 “姐姐有话说吧!”祁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着道。 林七娘也笑着看着祁嫣,“姐姐有笔生意要和妹妹谈谈。” “哦,姐姐说来听听。”听林七娘如此说,祁嫣来了兴致。 林七娘沉吟了一下才道:“我知道妹妹的身份不方便也不允许在人前抛投露面,身边可用的人又不多,有些事他们也没有能力去做,而你更不可能亲力亲为,比如到各地采购药材,比如你画的那些东西要找人变成实物,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办到。” 林七娘说完静静的看着祁嫣,祁嫣嫣然一笑:“姐姐刚才说了是有笔生意要谈谈,你刚才只说了可以帮我办到的事,姐姐的条件呢?!” “我要妹妹在整个西南西北只卖给我一个人这种药,当然不会毫无条件,我会把妹妹制得这些药卖到大漠和南疆,每年赚多少银子我都会和妹妹五五分成。” 祁嫣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林七娘有这样的头脑,居然想要独家销售权,大漠和南疆都是游牧民族,平日最缺少的就是应急药物,更没有想到她有这样的能力,整个西北西南,她要想垄断,不但要有强大的人力,还要有强大的势力。 “姐姐的意思是我负责生产和技术,而你负责采购和销售,所产生的利润咱们五五分成?!”祁嫣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林七娘,祁嫣说的都是现代术语,她有点怀疑林七娘也是穿越过来的。 林七娘迟疑了一下,但明显没有其他异样。似乎在分析理解祁嫣说的话,然后才点了点头。 祁嫣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望,然后又有些好奇。这林七娘究竟是什么人。 祁嫣又想了想,林七娘说的都很有道理,自己的身份注定无法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身边可用的人又不多,像采购药材天南地北到处跑的事也就福叔可勉强为之,可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且福叔年纪也大了,让他出去办这些事儿祁嫣还真实放心不下。 如果林七娘把采购和销售都包了,自己还真可以省不少心,更何况钱可不是一个人挣得。祁嫣从来都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 “好!”祁嫣笑着点头答应。 林七娘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祁嫣会这么快答应,看着祁嫣真诚无伪的笑容也笑了。 “看来我还是小看妹妹了,无论心胸见识妹妹可当女中丈夫,既如此就说定了。姐姐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说着起身告辞,祁嫣送她到门口。 翌日一早,用过早饭,祁嫣又带着福叔和钱世钧看了看预先选好的厂房,其实就是一座一直空置的院子,以前郑家也是用来存货用的,房子还算结实。格局也很合理,周围可用的面积也很大,将来若是想扩建,并不用担心地方不够用。 福叔和钱世钧也觉得地方很合适,今日林七娘一直跟着,回到祖宅。祁嫣将事先写好的进药单子拿了出来,打算和钱世钧再商量斟酌一下。 钱世钧拿着药单看了看道:“少夫人这量是不是有些过大,这样大的数量一次恐怕购买不齐,而且运输恐怕都有点难度,而且现在正逢夏季。湿热多雨,保存起来也有风险!?” 祁嫣一愣,她在药单上写的数量比她心底预计的还要少一半,没想到钱世钧还是觉得数量太大,可仔细一想也的确如此,这个年代还没有种植中草药,野生的毕竟有限,而懂得识别草药采药的人更是有限。 看来要把药厂做好,自己的药材基地是势在必行,虽然药材基地也有很多难题,比如种子,再有就是时间。 自己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人员技术方面还没有完全落实,而且没有充分的考虑一些客观因素,比如外在的大环境,这里不比前世,运输储存都是大问题。 但祁嫣马上调整了心态,人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什么事儿都得一步一步解决,事缓则圆。 祁嫣拿过药单把数量又减了一半,然后又拿出一张药单对着钱世钧道:“其他的药材可以放一放,但是这个单子上的药材有多少要多少。” “这些药是对应何种病症?”钱世钧看了看有些没看明白,开口问道。 “绞肠痧,也就是霍乱!”祁嫣淡淡的道,今年气候湿热多雨,而且听闻南疆已经发生过了大面积的霍乱,前些日子姚嬷嬷也染上了此病症,祁嫣也是乡未雨绸缪。 “绞肠痧,霍乱!?”钱世钧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拿着药单的手又有些颤抖了。 “霍乱也能治好?”钱世钧憋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这在他看了无疑是痴人说梦。 绿萼在一旁不服气了,刚想开口,祁嫣已经认真的道:“世事无绝对,只有不断的尝试才会有进步。” 祁嫣没说能治好,也没说治不好,其实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科技发达如二十一世纪,遇上*禽流感开始也是束手无策,都是通过不断的尝试,才克服了那些病毒。 钱世钧对着祁嫣又是一礼,恭恭敬敬的道:“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少夫人这句话,钱某毕生受益。” 祁嫣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这钱世钧那点儿都好,动不动就对她施大礼,她还真是不太习惯。 接着钱世钧和福叔又问起雇佣商队的问题,祁嫣告诉他们这些事都交给了林七娘,祁嫣自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与林七娘之间的协议,只说是林七娘夫家世代经商,自己本身就有商队。 当日用过午饭,林七娘让身边另外两个大丫鬟灵云灵月和福叔钱世钧一起回京,祁嫣将自己画的图纸用竹筒封好交给了林七娘。 林七娘把灵云叫到一旁,把竹筒交给了她又对她说了几句什么,灵云一愣,有些犹豫为难的道:“奴婢只怕去了也是白去,自从大小姐………….,他这几年连人都不见,更何况……!” 灵云看了看手里的竹筒,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七娘默了半刻,抬起头时目光飘向远方,眸色飘忽:“他会,你只告诉他这件事关系到姐姐………!” 林七娘没有再说下去,灵云咬了咬下唇,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和和福叔等人一起出了祖宅。 送走了福叔和钱世钧,祁嫣心里谋划着如何扩建厂房和招工,祁嫣把这件事交给了常忠,常忠和姚嬷嬷一样,虽然都是郑家的老奴,却又是老夫人留给她的陪嫁。 常忠和姚嬷嬷虽然对祁嫣做的这些事情并不完全了解,也不知道能否成事,但是他们知道,他们是老夫人留给少夫人的人,少夫人现在就是他们的主子,不仅如此,这祖宅包括这两个庄子都是少夫人的,少夫人自然想怎么做怎么做。 祁嫣刚刚交代完,二门上的小厮进来通报,三爷郑威来了,和他同来的河间县衙捕头。 姚嬷嬷问祁嫣是否见见,祁嫣摇了摇头道:“我有些乏了,三爷我就不招呼了,就有劳嬷嬷了,那个捕头想必是来问昨日山上之事,红绡绿萼,俏云俏月都知道,想问什么问她们就行。” 祁嫣说完起身去了后院,祁嫣如此主要是为了躲着郑威,倒不是郑威惹她讨厌,或者让她有什么不舒服。 郑威来这两次祁嫣并没有感觉出来有什么特别,虽然郑威似乎对她们很关心,虽然古人表达感情可能比较含蓄,可是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来,郑威对祁嫣然似乎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有的可能也只是兄妹之情,做这些也只是一个兄长出于对妹妹的关心。 饶是如此,祁嫣也不想和这个人过多的接触,以免落人口实。 更何况如果两情相悦出了什么事儿倒也不冤,如今郎无情妾无意,何必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害人害己。 提起这些事情祁嫣多少有些郁闷,她可没打算一辈子孤独终老,可是如今她这个身份,这个挂名夫君看她顺不顺眼不说,这又是平妻又是贵妾,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白莲花表妹,虽然那副皮相挺养眼,可是那副吊炸天的傲娇脸,祁嫣是半拉眼珠都看不上, 可是这御赐的婚姻又不能和离休弃,祁嫣想到这一点就更加郁闷,凭什么那郑擎就左拥右抱,又是平妻又是贵妾的,自己就的孤独终老,真是不公平。 祁嫣一路若有所思,回到后院儿才发现林七娘一直跟在身后。 “姐姐要不要再进屋坐坐?”祁嫣回过神儿来浅笑着想让。 林七娘摇了摇头道:“我也累了,妹妹也忙了一天了,先歇歇吧!” 说着径自出了月洞门,奔听荷轩而去,灵云灵月走了,俏云暂时又回到林七娘身边服侍,也跟着她出了月洞门。 祁嫣看着林七娘的背影,突然发现林七娘神情郁郁,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祁嫣摇了摇头,领着红绡进到屋内。 ps: 瑟瑟这是一个长篇,每个任务都是一个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一章:招工 红绡服侍祁嫣换了衣服,刚收拾完,绿萼就回来替换红绡,祁嫣猜得没错,那个捕头就是来问昨日山上断肢之事。 “那个捕头都问了你什么,还说了些什么?!”祁嫣歪歪在美人靠上,懒懒的问绿萼。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昨天咱们是怎么发现的,在那之前还有没有看到什么可以的任何事儿,奴婢是什么也没看见,也都不记得了,吓都吓死了,昨夜我都不敢自己睡,和俏月挤在一起睡的。”绿萼委屈的皱了皱眉可爱的小鼻子。 祁嫣笑了笑,这种碎尸案在现代都是很棘手的,在古代没有失踪人口登记,没有dni测试,没有头像扫描还原,恐怕就更难办了。 祁嫣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姚嬷嬷红绡绿萼都在屋内,姚嬷嬷靠在窗边的矮塌上打盹,红绡坐在另一侧做着绣活,绿萼坐在她脚边儿帮着缠线。 见祁嫣醒了绿萼连忙起身端着一盏茶走过来,祁嫣接过来喝了一口,姚嬷嬷听到动静也坐了起来,红绡也服侍她喝了一口茶。 姚嬷嬷看了红绡一眼,红绡拿着东西带着绿萼退了出去,姚嬷嬷搬了个矮墩坐在祁嫣旁边。 祁嫣一见姚嬷嬷这架势就知道姚嬷嬷有话要说,浅笑着看这姚嬷嬷。 果然,姚嬷嬷开口就道:“这河间的县令就是那苏瑾玉的二儿子苏云飞,今儿和那捕头一块儿来的还有苏家的管家,除了问问昨天山上的事,主要是听说少夫人住在祖宅,派人过来请安,这苏瑾玉的儿子果然会做事!” 姚嬷嬷提起苏瑾玉总是有种复杂的情绪,这苏谨玉算是云郡主的人,可是做事却又让人不得不佩服她。 一个侯府管事妈妈的儿子做到县令,祁嫣并没有太意外。这种事情在封建王朝并不奇怪,红楼梦里有,听说清朝的大贪官和珅有个门子的儿子也做过县令,不过是花钱买来的。 祁嫣知道姚嬷嬷把红绡绿萼支出去绝不是为了谈论苏妈妈。也不接话儿,淡笑着等待姚嬷嬷的下文。 果然,姚嬷嬷默了半刻,轻咳一声接着道:“再有就是三爷,三爷是个有心人,这次来主要是告诉咱们二爷的事儿了了,又送来两个亲兵暂时充当护院,今日少夫人对三爷避而不见,老奴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当年老夫人是跟你提过把你许给三爷。老奴冷眼瞧着,自打那以后,您就对三爷能躲则躲,能避则避,无用的话从来不多说一句。其实大可不必,那件事儿老夫人去了,只有你和老奴知道,老夫人从未在三爷面前提起过,三爷也并不知情,三爷对咱们诸多照拂,不过是念着旧情。咱们规矩要守,但心里不能真的生分。” 祁嫣一愣,心里暗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旧事,姚嬷嬷今天说这些,可能是不想自己歪解了三爷郑威的意思。 想到这里祁嫣轻叹了一口气道:“嬷嬷。我自然知道三哥对我的好,我如此做也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心里又怎会和三哥真的生分呢!” 姚嬷嬷也叹了口气,“不生分就好,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少夫人你和大姑娘还有三爷最是亲近,都是苦命人,以后还得相互扶持,三爷是个大男人,想不到那么多,今日老奴也提醒过他了,不过少夫人毕竟是先帝御赐,那起子小人就是再大胆,也不敢随便往少夫人身上泼脏水。” 祁嫣不语,在心里消化着姚嬷嬷的话,可能主要是怕自己误解三爷郑威的意思,遮遮掩掩反而生出嫌隙,有一点姚嬷嬷说的很有道理,这三爷郑威对自己的确不错,自己也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姚嬷嬷叙完话,已经是晚饭时分,请了林七娘用过晚饭,一夜无话。 第二日,祁嫣让常忠先招募一些少男少女,祁嫣打算先集中简单培训一下,制药不同于其它,有些基础知识是一定要掌握的,比如识别一些普通的药材,比如抓药。 祁嫣的要求男子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女子是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女子要求是未嫁人,祁嫣这样做主要是为药厂培养一批将来的骨干人才。 消息一传出,不到中午十里八村就有几十人来到老宅找常忠报名,这个年代用工的机会不多,这些乡下人有门路的能到镇上打些散工,赚些零用钱贴补家用,银子也是少得可怜。 一听说郑家要用人,而且是长工,自然趋之若鹜。 常忠一个一个登记,问明年纪姓名,是否识字,识字的到旁边写一篇字,再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是祁嫣要求的,祁嫣打算从这一批识字的人中选出几个管理人才。 常忠领着人在外面登记,祁嫣坐在屋内,隔着帘子看着,红绡绿萼陪在一边。 “那个不是柳二家的大丫头!?”绿萼眼尖指着一个正写字的小丫头道。 绿萼一说祁嫣也看到了,这丫头她见过一回,长得并不像柳二家的,面相清秀温和,没想到还识文断字。 “柳二家的如今一家怎么样了?”祁嫣问红绡,这些日子竟忙药厂的事儿了,还真把他家的事儿忘了,不知道姚嬷嬷和常忠是怎么安排的。 “安排得了,常叔给她们找了个房子,离咱那药厂不远儿,又租给她们十亩良田,说是租,租金没给不说,种子都是常叔给拿的,嬷嬷也贴补不少,又让柳二家的中午在这帮厨,贴补一些家用,一家人的日子如今过得且好着呢,这柳二家可能是觉得没脸见少夫人,从来不到前面来,算她有良心,如今做事儿尽心着呢。” 祁嫣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外面。 这时二门上的小厮颠颠跑了过来,隔着帘子小声道:“奴才小七给少夫人请安,来报名的有一名邻村的女子,识字且略同医理,只不过她岁数超了,且是个寡妇,常管家请少夫人示下。” 寡妇有什么,识字且通医理,正是自己急需之人,祁嫣刚要开口,红绡已经在她耳边儿小声道:“少夫人,这个人我知道,就是那名女子。” 红绡指着外面人群外站着的一名女子道:“她叫李月娘,祖辈儿都是小石庄人,外祖父是咱们这十里八村的赤脚郎中,是个老好人,妻子早逝,一辈子只生了李月娘母亲一个女儿,二十多年前李郎中在镇上捡了个外乡的病倒,那个外乡人好了之后说什么也不走,说是要留下做牛做马报答李郎中救命之恩,其实他是看中了李郎中的女儿和家里的田产,李郎中就这么一个女儿,本就不舍得嫁出去,本地人又都不肯撕下脸皮入赘,李郎中见这外乡人还算勤快周正,也懂得知恩图报,两下有意,一拍即合,李郎中就认了这个上门女婿,谁曾想这下子引狼入室,那个外乡人根本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开始两年还好,渐渐的本性毕露,吃喝嫖赌无所不作,对那李氏抬手即打张口即骂,李郎中最后被他活活气死,还有这个李月娘,如果不是他父亲贪图人家的聘礼,把她许给了一个病痨鬼,也不会没等出嫁就死了丈夫,落了个扫把星之名成了寡妇!” “怎么会有这种人,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种人恩将仇报禽兽不如就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红绡普一说完,绿萼气呼呼义愤填膺的道。 祁嫣也有些唏嘘,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那么几个败类,在现代为了金钱出卖自己女儿的也不在少数。 “告诉常总管,这个人留下!”祁嫣对着门外的小七道,祁嫣本想单独见见这个李月娘,可听红绡一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远远看着李月娘离群而立,就可以看出是个性格孤僻之人,可能还有些自卑,自己如果单独见她,反而令她心生他想。 这种人并不喜欢别人特别关注她。 小七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其实常忠也想留下李月娘,只是祁嫣要求女子必须未成亲,其实祁嫣本意是成亲的女子必然都有孩子,夫家也未必愿意让自己妻子抛头露面,将来麻烦比较多,培训工作期间精力也跟不上,常忠不解其意,又不敢擅自做主,这才命小七过来问问。 用过晚饭,祁嫣梳洗过后,看着今天报名的名单,祁嫣从中选了六十人,其中只有十几个人识字,但也只限于识字而已,祁嫣不禁感叹,这古代的文盲率是真高啊。 祁嫣命常忠通知这些人第三天开始培训,培训过后识字的月银三两,不识字的但培训合格的月银二两。 祁嫣这段时间已经对这个年代的金钱有了一定的认识,这里的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一千块钱,两三千块钱在现代工资也许不算高,可是在这个年代可算是高薪了,侯府里的丫鬟月银才二两。 接下来的两日祁嫣很忙,忙着给府里的几个丫鬟突击恶补,好在红绡绿萼这些日子已经小有所成,能给那些丫头做些简单的讲解。 祁嫣又忙着画讲解图片,也就是整理教材,祁嫣把药草的形状画出来,在旁边写上性能、味道、有毒无毒,还有相克相反之物,这些事都不能找他人代劳。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二章:李月娘 两天下来,祁嫣觉得自己度过了在古代最辛苦的两天。 第三日,药厂那边收拾的差不多了,祁嫣事先让红绡绿萼等人今天要识别的药材和图片都准备好,培训的人也到齐了。 祁嫣走进去的时候,有一种走进古代学堂的感觉,乡下人对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看中,就是有的人家认为不妥,但是看在二两月银的份儿上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房间里男子坐一侧,女子坐一侧,女子要比男子多上十几人,乡下女孩儿大多淳朴爽朗,坐在这里上课新奇之余不免有些兴奋,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相对而言男子要拘谨得多,虽然也有不时偷瞄漂亮姑娘的,但却不敢有太多的动作。 祁嫣一走进去,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都不知所措诚惶诚恐的低着头站在那里,有胆大的偷瞄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这神仙妃子一样的女子就是侯府少夫人。 “大家可能都不认识我………?”祁嫣浅笑着道,她本想先说两句缓解一下下面人紧张的情绪。 可是没想到,未等说完,下面已经有人噗通跪在地上:“小人见过少夫人!”一个跪下了,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下了。 祁嫣一愣,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快起来!”可是祁嫣这句话显然没有人听进去,大多数人仍然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祁嫣心里划过一丝无奈,她发现一个大问题,这些人和青雯一样,尊卑观念太重,见到自己只剩下敬畏和害怕,这种情况下自己并不适合给他们上课,就是讲了他们也听不进去。 祁嫣环顾了一下室内,在后面的角落里发下了一个人影,虽然也跪在地上。腰却挺的笔直,正是李月娘。 祁嫣眼睛一亮,把红绡叫过来耳语了两句,转身出了房间。绿萼连忙跟了出去。 红绡站在前面对着众人道:“少夫人已经走了,大家起来吧,李月娘跟我来一下。” 李月娘一愣,慢慢地抬起头站起来,跟着红绡走了出去,两人刚一走出去,屋子里就炸开了锅。 “那位少夫人把李月娘叫出去做什么,不会是要把她撵出去吧!”说话的叫朱月娥,和李月娘家是邻居,两人平日里也很是要好。看见祁嫣把李月娘单独叫出去,不免有些担心。 “哼,她本就不该被招进来,年纪一大把了不说,还是寡妇扫把星。谁不知道他娘和常总管那点儿事儿,如果没有人照应,她能进的来!”一个穿着将红色绸衫的女子撇着嘴道。 这女子叫杨桂花,和刚才说话的女子朱月娥都是小石庄人,这杨桂花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所以已经十八了,还没有人家愿意上门提亲。在这个年代也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所以性子越发的古怪刻薄了。 人群里发出几声窃笑,朱月娥不满的瞪她一眼,杨桂花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常忠在药厂特意给祁嫣准备了一间房间,红绡领着李月娘进来的时候。常忠也在,李月娘看见常忠眸色一闪,但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常忠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 祁嫣并未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涌,静静的打量着李月娘。这李月娘和自己年纪相仿,却明显比自己老上一些。 并不是说她长得不好,李月娘面容周正,浓眉杏眼,嘴唇额头略显饱满,下颚有女人少见的性感窝,是个让人一眼就有深刻印象的性格美人。 只是皮肤略显粗糙,眸色暗沉,略带着麻木,如同一潭死水一般,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麻衣,让她整个个人更显得没精神,暮气沉沉。 祁嫣一直不说话,李月娘终于不自主的动了动,眼底划过一丝不安,祁嫣心底一松,看来还不是麻木到无可救药之人。 “你懂医理?!”祁嫣直接开口问道。 李月娘一愣,抬头看着祁嫣点了点头,她没想到问的是这个。 “这里有些草药,你把它们的名字,性能,味道,有毒无毒,相生相克之物说给我听。”祁嫣指着桌子上的一些药材道。 李月娘走过去,桌子上大多都是治疗中风的药材,天麻,杜仲……………。 李月娘拿起来逐一说了一遍,祁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李月娘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很有个性,吐字清晰,讲解浅显易懂,看来比自己适合当这个先生。 “以后有你负责教导这些人识别这些草药,你每天抽出两个时辰到郑家祖宅,我会把当天需要识别的草药先告诉你。” 李月娘低着头没有说话,祁嫣顿了一下,接着道:“从今天开始,你的月银十两。” 听到这句话,李月娘抬起头看着祁嫣,默了半刻,才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说话。 祁嫣有些无奈,这李月娘还真是惜言如金,和刚才讲解草药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祁嫣转过来对着红绡绿萼道:“你们带着李先生过去,把话说明白,李先生以后就是她们的老师,若是有哪个不尊师重道不守规矩的,绿萼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能管教的就留下,不受教的就直接打发了!” 祁嫣看得出来李月娘不但不爱说话,还有些自卑,药厂招的这些人又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李家的事儿都是一清二楚,李月娘教她们恐怕有人不服,祁嫣如此做是防止有人无故生事,李月娘压不住。 绿萼泼辣,而且牙尖嘴利,关键时刻又能撂下脸来,又是自己身边的人,她去最合适。 “奴婢明白。”红绡绿萼应了一声施了一礼道,然后带着李月娘退了出去。 “这个李月娘很缺钱?!”祁嫣这句话问的是常忠。 常忠叹了一口气才道:“谁让她摊上那么个禽兽不如的爹,吃喝嫖赌无所不作,在外面耍够了就回家要钱,李氏说半个不字他就非打即骂,李家原本也是殷实之家,这些年也折腾的差不多了,李氏的身体也垮了,这孩子为了她母亲的病,为了少挨两顿打,连义庄给死人化妆的活都敢做,想想也实在是可怜!” 祁嫣也无奈的摇了摇头,摊上这样一个父亲,也难怪这李月娘是这样的一副性子。 常忠说完退了出去,俏月和火儿在屋里陪着祁嫣,祁嫣看见俏月才想起前两天林七娘说是回京城有事要办,说是去去第二天就回,可是这都两三天了,还不见回来。 祁嫣想问问俏月,想想又作罢了,问了俏月也未必知道。 火儿这两天和祁嫣亲近了不少,趴在她脚边吐着红红的舌头看着她,祁嫣摸了摸它的头,起身走进里间,打算到矮塌上小憩一会儿。 这两天为了画那些讲解图片,为了如何把这些人都教会,一直没有休息好,如今找了李月娘替她讲解,顿时觉得轻松不少,神经一放松,倦意自然也就来了。 火儿也站起来摇了摇尾巴跟了进去。 祁嫣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的时候今天的课早已经上完,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红绡整理着祁嫣画的讲解图片,绿萼和俏月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虽然是小声,绿萼脸上的表情却极度兴奋,可以说是眉飞色舞,就差口沫横飞了。 祁嫣走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问道:“今天的课上的怎么样?!” 红绡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给祁嫣倒了杯茶,看了眼绿萼笑着道:“李先生讲得很好,不过还得多亏绿萼,有两个不守规矩的,绿萼几句话就乖乖听话了,以后这事儿就交给她办!” 红绡说着又绷不住笑起来,看来今天课上一定很热闹。 “那个李月娘哪点都好,就是性子太面,那个杨桂花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东西,今天算她识趣儿,再说一句奴婢就真的把她撵家去!”绿萼噼里啪啦的道,一张红扑扑的俏脸儿上难掩得意。 祁嫣笑着点头说了声好,这绿萼心直口快,不怕得罪人,而且看样子官瘾还挺大,以后这事儿还就真得交给她。 绿萼笑嘻嘻的对着红绡做了个鬼脸儿,红绡笑着摇头不语,少夫人拿她当妹妹宠着,自己又何尝不是。 收拾的差不多了准备回祖宅,祁嫣又在房子周围走了走,决定还是应该在建一些房子储存药材,最好还能设计出那种带烘干功能的,不过那种房子祁嫣只是见过,原理上还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祁嫣回到祖宅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饭时,姚嬷嬷一直等在大门口,这两天祁嫣的辛苦她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如果老夫人还在,哪需少夫人这样辛苦。 祁嫣用过午饭,因上午睡了一大觉,精神很好,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专心琢磨烘干房,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琢磨出了眉目,虽然有些细节还有待商榷,但具体原理和大致图形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祁嫣让红绡把常忠叫了进来,把图纸给常忠,让他去找河间比较好的建房匠人,常忠也知道祁嫣急用,接过图纸决定马上进城。 建房子的匠人大多白天出去做工,只有早晚在家,这个时候去正合适。 ps: 俺不要月票,俺就要个评论,让俺知道有人在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三章:又现残肢 常忠第二日不到午时就回来了,建房的匠人已经联系妥了,是河间的老匠人林大山,和常忠也是老相识,看过图纸后虽然没建过这样的房子,但是觉得还是没有太大难度,欣然应下,让常忠先回来备料,他们手头上的活一做完就过来,绝对不会超过七天。 常忠提议木料可以就地取材,到后山去砍,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祁嫣知道常忠都是为了自己考虑,这些事儿自己又不懂,就全权交给常忠去处理。 常忠这面刚走,李月娘就来了,这两天刚好把祁嫣昨天要求的教完,完事儿后李月娘就跟着红绡绿萼一起过来了,红绡和绿萼对李月娘都很客气,在她们看来这李月娘能代替少夫人给那些人上课,让少夫人不必抛头露面那么辛苦这可是帮了大忙,她们可不敢轻易把人得罪了。 李月娘还是很少说话,祁嫣讲的时候她就认真听着,只有祁嫣问到草药的时候她才会说两句。 对着一个惜言如金的人,祁嫣有些郁闷,拿着自己画好的一叠图片问李月娘:“这些草药你是不是都认识了解?” 李月娘接过来逐一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祁嫣无语,如果不是听过她说话,还以为她是个哑巴,能用点头表示的她绝对不开口。 祁嫣把所有整理好的图片都递给了她,有些无奈的道:“既如此,你也不用来回跑了,按着我交代的每天教一组图片,第二天复习一遍再教新的,遇到不懂得你再过来问我就行。” 李月娘还是没有说话,又点了点头,弯腰施了一礼,抱着图片退了出去。 祁嫣无奈的以手支额,这李月娘是个可用之人。而且是自己需要的可用之人,可是她这副惜言如金的性子,以后沟通上恐怕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日祁嫣闲了起来,培训那边儿有李月娘。红绡绿萼,盖房子备料她更是插不上手,林七娘走了之后就一直音讯全无,害的姚嬷嬷还问了她好几次,问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姐怎么突然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是不是她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 所以这几日祁嫣很无聊,无聊到翻火儿耳朵玩,俏月把火儿养得很好,耳朵里都洗得干干净净,稀疏的白毛下粉嫩粉嫩的。 祁嫣无聊的把它的耳朵翻折下来。火儿连忙摇晃脑袋再把耳朵竖起来,无辜的看着祁嫣,心里却难免鄙视,祁大姑娘,你还能再无聊点儿吗。 祁嫣闲的牙都痒痒。伸手又把它的耳朵翻折下来,火儿委屈的低呜一声,晃着脑袋走开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俏月站在一旁看着火儿,心底满是同情,看着火儿出去也悄悄地退了出去,少夫人这几天很反常。她可不想留下来和火儿一样命运。 祁嫣靠在美人靠上看着房顶,这几天她的确反常,但归根究底就是闲的,药厂是建起来了,所有人都有事做,包括红绡绿萼。反而把她自己闲了起来,现在她终于能理解那些深宫和侯门大院里的女子为什么喜欢斗来斗去了,斗个你死我活也比活活闷死强。 就在祁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俏月刻意压低的声音:“小七,慌慌张张的跑什么。没了规矩,少夫人刚睡下。” 老宅里现在都在药厂那边忙,后院只有姚嬷嬷和青雯和那几个婆子,门上只留了小七,还有三爷郑威送来的两个护院。 “怎么回事儿,小七过来回话!?”祁嫣一下子坐起来沉声道,小七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后院,不会是药厂那边儿出了什么事儿吧。 “回少夫人。”小七隔着帘子微喘着回道:“常总管他们在山上伐木又发现了一个死人,已经报官了。” 前两日山上发现死人的事儿已经传出去了,县衙的捕快还在山上搜了几回,却一直一无所获,所以小七才用了一个又字。 “又发现了一个死人?”祁嫣慢慢地站起来喃喃的道,难道这古代也有连环碎尸案。 “走,咱们去看看!”祁嫣吩咐小七。 “哎,小人这就去备车!”小七痛快地应道,一溜小跑出去准备了。 俏月进来服侍祁嫣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小七已经备好了车,其实药厂离得并不远,但是祁嫣每次过去都要坐车,这是姚嬷嬷要求的,可能是不想她总是抛头露面于人前。 祁嫣上了车,俏月带着火儿也跟着上去,小七驾着马车,郑威派来的两个护院跟在后面。 祁嫣到的时候,县衙的捕快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这两天这些捕快一直在这附近调查,所以来得也快,已经把尸体抬了下来放在衙门的板儿车上。 其实小七说的又发现一个死人并不全面,这次还是一堆残肢,这堆残肢埋在一个山坡上的小凹里,山坡上下急雨会形成一些凹沟,这些凹沟并不会存水,适逢春末夏初,上面又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如果不是常忠雇的伐木的工人李二牛一脚踩空,趴在上面,是断断不会发现的。 李二牛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可是一脚踩空趴在死尸上,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一只人手,也三魂吓掉了七魄,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坐在人群外发呆,脸色惨白。 药厂里上课的人听说发生了命案也都跑了出来,除了他们还有伐木备料的工人,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这些人什么也没看着,县衙的捕快不准任何人上前。 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围在李二牛旁边问东问西,可李二牛一问三不知,一脸茫然后怕,好事者不禁好生失望。 “别问他了,他都吓尿裤子了,能看着什么呀?”人群里不知谁发出一声讥笑,众人都跟着窃笑了起来。 李二牛也是个血性汉子,刚才的确是吓着了,这会儿被人一激脸色涨的通红,也猛的想起一事。 站起来大声道:“谁说俺什么都没看着,俺看着了,那只死人手上少了一根儿手指头!” 少了一根手指头,这个人会是谁呢?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一下子炸开了。 “诶,李月娘,你爹樊大手上不是少一根手指头吗?这死倒不会是你爹吧?!”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道。 这边儿话一落那边儿也有人接道:“要这么说起来,还真有日子没看见樊大了,这死倒不会真的是他吧?” 所有人都看向李月娘,祁嫣坐在马车里也看着她,隔着人群距离不算近,但表情还是看得清楚。 李月娘没有说话,神情还是木然,没有惊讶,没有悲痛伤心,祁嫣居然从她的眼底看到一抹如释重负。 “诶,要是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也就是十来天前吧,天刚要擦黑,我听着李郎中家乒里乓啷连哭带叫的又闹起来了,我就趴着门缝往外看,过了一会儿我看见樊大里倒歪邪的跑了出来,用手捂着头,头上好像还有血,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什么扫把星敢打老子,看老子翻本儿回来不扒了你的皮,樊大一边儿骂一边儿走,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看着我趴着门缝看,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连忙关上门缩回来,无缘无故我可没必要惹那个无赖,我原本还想过去看看李氏娘俩,可又不知道那樊大走有没有走,想了想也就没过去,说起来从那天之后我就在也没看到樊大回家。” 说话的是李月娘家的邻居,因为人长得白白胖胖,大家都叫的胖嫂,这些日子建房备料,她是过来帮厨给这些人做饭的。 “你说的那天我也看见了,我家和李郎中就一墙之隔,听到动静我就蹬着梯子趴在墙头上看热闹,这樊大打李氏打得那个狠哪,啧啧,李氏躺在床上,像拖死狗一样就给拽下来了,那李氏也是个熊货,就知道哭,连躲都不知道躲了,眼看着这李氏出气多进气少,那扫把星不知道从哪冲出来,拿着一个大棍子疯了一样冲向樊大就是一棍,樊大这才撒手,抱头跑了出去………….!” 这回说话的是杨桂花,一边儿说还一边儿得意的看着李月娘,这些日子她心里一直不服,凭什么这扫把星比她赚得多,凭什么自己要听她的,这两天她也算是得意够了,有了这个机会还不让她好好出出丑。 李月娘虽然还是没有说话,双眼却怒瞪着杨桂花,胸口剧烈的起伏,这是祁嫣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 想想也是,没有人愿意自己家的家丑被人偷窥,没有人会容忍别人用死狗形容自己的母亲,祁嫣皱着眉头看着杨桂花,这个女人的确尖酸刻薄讨人嫌。 周围的人也没有人拿好眼神儿瞅她,杨桂花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挑衅的看着李月娘尖声道:“看什么看?不服气呀,我说的可都是亲眼所见,说不定你那个死鬼老爹就是你们娘俩弄死的,那天我可是亲耳听见,你那个熊货老娘一口一个他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打死他的话。” ps: 求评论!!!!!!!!月票神马的离我太遥远!!!!!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四章:断指命案1 周围的人也没有人拿好眼神儿瞅她,杨桂花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挑衅的看着李月娘尖声道:“看什么看?不服气呀,我说的可都是亲眼所见,说不定你那个死鬼老爹就是你们娘俩弄死的,那天我可是亲耳听见,你那个熊货老娘一口一个他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打死他的话。”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人命关天的事儿可不能信口开河!”胖嫂不乐意了,狠狠地瞪了杨桂花一眼。 听到人命关天杨桂花也有些气弱了,但嘴上依然不依不饶,拢了拢头发凉凉的道:“我可没信口开河乱说,这可是都是我亲耳听到的。” “一个大姑娘家爬墙头看热闹,东家长西家短有的也说没得也说,尖酸刻薄听风就是雨,活该嫁不出去!” 胖嫂是个热心肠,平日里也很维护李月娘母女俩,见杨桂花信口开河忍不住呛她两句。 可是这一句活该嫁不出去正经呛了杨桂花肺管子,掐着腰像疯狗一样指着胖嫂尖吼道:“你个胖的跟猪一样的肥婆娘,你说谁呢,再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胖嫂平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说的是谁大家伙儿都知道,我胖怎么了,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心宽自然体胖,不像有些人,正经事儿不做,爬人家墙头嚼舌头根子,也不怕嘴上长疔烂舌头!” “你还敢说……….!” “老娘就说怎么了!?” “…………………..!”没说几句两人就撕扒到了一起。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那边县衙的捕快,原本那些捕快还没当回事,可是听着听着居然和这命案有关,本想多听一会儿,没想到这边却打起来了。 那捕头带着两个捕快快步走过来,旁边有看热闹的连忙把杨桂花胖嫂两个人分开,两人一见官差过来了,顿时也都消停了不少,不敢再动手。只得用眼神互相厮杀。 这河间县捕头也是小石庄人,早年也服过兵役,立下过战功,后来因负伤回乡。回乡之后做了捕头,此人名叫李勇,也是李姓本家,按理还要叫胖嫂一声嫂子。 李捕头看了看杨桂花,又看了看胖嫂,沉声带着一丝威严的道:“你们刚才说十天之前见过樊大之后见再也没见过他,这两日县衙的捕快挨家挨户问村里有没有谁家无缘无故少了人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说?!” 杨桂花平时大呼小叫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见到官差这会儿彻底吓傻了。吭哧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倒是胖嫂上前两步道:“李勇兄弟,这事儿可怪不得我们,不是我们不说,而是我们谁也没往那想,那樊大平日里十天半月不回来是常有的事儿。谁能想到是他呀,再说这现在也也没说准这死倒就是樊大呀?!” 这是那名师爷模样的人也走了过来,李勇向一旁却了半步,恭敬的叫了声:“王师爷!” 祁嫣远远地看着那位王师爷,这些日子祁嫣对大楚的官制已经有所了解,大体与唐宋相似,民风不似唐朝那样开放。但也不似宋朝明朝那样严苛。 师爷一职却酷似宋朝明朝,县衙内除了县令就属县丞和师爷权力最大,县丞主管县内庶务,农业税收,经商开户,师爷主管律法刑名。民事纠纷,房产公证过户等。 两人加起来的实权甚至比县令还要大,县丞倒是其次,一般都是本地乡绅望族出来的,而师爷大多都是县令的幕僚。信得过的贴心人,在下面这些人眼里自然就又高出一截,所以捕头李勇对这个王先生如此尊敬也并不奇怪。 这个王师爷干干瘦瘦,个头不高,脸上虽然带着一丝倨傲,但说话还算客气,他也知道这里是谁的地方,他的主子不过是元平侯府里出来的奴才,要摆威风也不能在这摆呀。 王师爷来到李月娘前问道:“你父亲樊大是左手少根手指,还是右手少根手指,除了这个身体上还有无其他特征?!” 王师爷一边儿说一边儿紧紧的盯着李月娘,李月娘却只咬着下唇,脸上浮现复杂的神色,却不答话。 王师爷眉头一皱,有些不悦,胖嫂一旁见了连忙道:“师爷别见怪,这孩子就这个性子,从小不爱说话,您问的这些我都清楚,那樊大是左手少根手指,还是四年前赌输了一大笔银子,被追债的给剁了去的,如果不是月娘定下那门亲事得了一大笔聘礼,早就被那些人剁了扔在山上喂狼了,除了这个………..!” 胖嫂思索了一下,一拍大腿又道:“那樊大右脚是个六指儿,被人剁了一根手指后,经常有人拿这事儿挖苦他,笑他要剁也应该剁脚上那根儿多余的!” 王师爷小眼睛精光一闪,脸上神色却无太大变化,转过头对着杨桂花道:“你说那一日你亲耳听见那李氏口口声声说,樊大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打死他,此话可当真?” 杨桂花这会儿胆子大了些,见王师爷问她连忙道:“回老爷话,小女子不敢信口开河,的确是小女子亲耳听到的。” 王师爷脸上浮现一丝得意,回头对着李勇大声道:“将那李氏和这李月娘带回衙门收监,仔细搜搜李宅,务必找出凶器。” 李捕头一惊,抬头看着王师爷,迟疑的道:“这………….?!” 李捕头本身就是小石庄人,和李氏又是本家,从心里可怜这对母女,李月娘平日里为了多赚些银子,连义庄内为死尸整理仪容的活都肯做,衙门里要有这样的事儿李捕头也都紧着她,对李月娘更是诸多照拂,李月娘待他也比别人亲近一些。 听闻王师爷让自己把这娘俩带回衙门,不免有些为难。 王师爷脸上浮现怒意,大声道:“李捕头,现在可不是顾念乡情的时候,我已初步验过尸体,这死者就是樊大,如今已有人证,就应将嫌犯立即拘捕归案,贻误了时机你我可都吃罪不起!” 说罢,越过李捕头拂袖而去,指挥着人将死尸拉回衙门,径自上了马车。 李捕头脸上一热,心里发恼,这事儿自己的确有徇私之嫌,可这王师爷也未免太过趾高气昂,在这么多人面前落自己脸面,说穿了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惦记上自己的位置,看着自己碍眼罢了。 李捕头沉着脸对着身后的四个捕快道:“你们两个带着月娘先回衙门,你们两个跟我去小石庄走一趟!” 两个捕快拱手领命,一左一右本这李月娘而去。 这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死尸真是赌鬼樊大,难道这樊大真是这娘俩弄死的? 自然也有打死不信的,胖嫂就是一个,上前拉着李捕头急道:“李兄弟,你这是真要把这娘俩带回衙门,要说这娘俩害死樊大我是打死都不信,月娘她娘早被樊大打酥骨了,别说杀人了,那樊大往她跟前一站都吓得抖成了一个团儿,这月娘虽然平时不爱说话,可谁不知道她的心最善,那可是她亲爹,把人杀了,还拆扒成这样,说破大天去我也不相信是她们娘俩做的!” 其它人也有跟着附和说和的,李捕头看着李月娘,眼底满是悲悯之色,冲着两个捕快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李月娘带走。 他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苏知县刚刚上任,王师爷正愁没有立威之事,更何况那杨桂花亲眼所见言之凿凿,还有胖嫂所见相辅,这些对这娘俩都很不利,这娘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胖嫂急得不行,又不敢深拦阻挠官差办案,急得直错脚,相比之下李月娘却出奇的平静,她一直看着李捕头。 见李捕头眼底的悲悯之色,她眼底居然浮现一抹笑,虽然那眼底有泪,虽然那笑很苦。 李月娘木然的跟着两个捕快往前走,经过李捕头面前的时候木然的道:“这件事跟我娘无关,你们不要为难她。” 说着径自向前走去。 所有的人都愣住,杨桂花脸色发白喃喃的道:“难道她爹真是她杀的啊!” 胖嫂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泪汪汪的看这李月娘跟着王师爷的马车走了。 祁嫣一直坐在马车上,李月娘那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讳莫如深的看这李月娘的背影出神。 “少夫人,这李月娘不会真的把自己亲爹给杀了吧?!”红绡绿萼此时也来到马车外,绿萼看这李月娘的背影小心翼翼的道。 “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祁嫣轻声道,像是在回答绿萼,又像是自言自语。 默了一刻祁嫣又道:“今天这种情形想必这些人也干不进去了,通知常忠告诉大家,今天都散了吧,明天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少夫人!”红绡应了一声去安排了。 “这李月娘被抓走了,明天谁给这些人上课啊?”绿萼一脸犯愁。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五章:断指命案2 “这两天你们先领着大家复习学过的,李先生过几天就回来了!”祁嫣淡淡的道,吩咐小七回祖宅。 绿萼一脸迷惑,被衙门带走了还能回来,不过少夫人说没事儿就一定没事儿。 可是祁嫣猜错了,两天很快过去了,李月娘没回来,连她娘也被捕快带走了,而且她娘也招供了,是她杀死樊大,肢解抛尸,这两日正在提审李月娘,听说还用了刑,衙门已经定案,不日就要送交刑部。 祁嫣听着常忠长吁短叹的讲完这两日衙门里发生的事儿,心里知道这件事儿有些麻烦了,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李月娘母女是凶手,可是她没想到衙门会因为几句口供就草草定案,更没想到李月娘母亲会轻易招认。 她原本还担心李月娘会如此做,那一日听了李月娘那一句话就猜出了她已经有了那个心思,可是祁嫣还是相信,李月娘还是放心不下她娘,为了她母亲不会轻易放弃,可是祁嫣没有算到一个母亲为了女儿什么都可以放弃。 而李氏更没有想到她这样做非但帮不了女儿,反而把女儿陷入了绝境。 祁嫣默了一刻,这事儿她原本不想管,她的身份说好听了是侯府少夫人,不好听了就是一个侯门弃妇,而且是一个毫无背景的侯门弃妇,虽然有老夫人余威相护,可有些事她还要有所顾忌,比如这件事,她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出面。 可是还是那句话,见死不救她做不到。 “常忠,备车去县衙。”祁嫣沉声道。 “少夫人,您这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姚嬷嬷疑惑的道。 祁嫣看向姚嬷嬷,认真的道:“嬷嬷,当年我随父亲游历时也见过这样的命案,我和这李月娘也算有缘,所以想去看看…………!” 祁嫣说的很委婉。但姚嬷嬷还是听出来了,为难的道:“少夫人,这不合规矩………..!” “嬷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是…………?姚嬷嬷还是有些犹豫。 祁嫣低低一叹。“父亲在世时,常说以己之心度人,如果他还在,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不会不管。” 姚嬷嬷心里一凛,以己之心度人,当年元平侯被冤入狱,自己和老夫人东奔西走,四处碰壁,当时多希望有人能帮衬一把。 “罢了,有些事能做而不去做终究心里难安!”姚嬷嬷终于长叹一声道。 姚嬷嬷毕竟跟随老夫人多年。心胸见识非一般深宅妇人能比。 “少夫人,老奴跟着你去。” 祁嫣点了点头,常忠一脚高一脚低快步走出去准备了,祁嫣回内室换了一件素色布衣长裙,又戴了顶白色纱帏帽。 此时外面马车已经准备好。祁嫣带着姚嬷嬷和红绡上了马车,小七驾着马车,两个护卫跟在身后,一行人出了柳林庄。 柳林庄毗邻河间,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河间县衙。 “少夫人,咱们直接去衙门?”姚嬷嬷问祁嫣。 祁嫣摇头,“先去探监。看看李月娘母女再说。” 姚嬷嬷吩咐小七一声,小七直接把马车驾到了河间监牢门前,让一个护卫牵着马,自己跑过去说话。 小七找到牢头说明来意,牢头抱着膀儿眼睛往上翻了翻,一只手伸了出来。用意很明显,进去探监可以,先拿银子来。 小七自小长在郑家,在郑家是奴才,出来却总感觉高人一等。见牢头如此,眉毛一立大声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看这是谁家马车,谁的银子你都敢要,也不怕小爷剁了你的爪子!” 牢头听小七骂他刚想发火,可听了后面的话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前的马车,只见车棚的支出的横撑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明晃晃写着一个大大的郑字。 心里一惊连忙满脸堆笑,哈腰作揖的道:“小人有眼不识塔山,小爷您别跟我一般计较,您里边请,想见谁见谁。”这郑家在河间谁不知道啊。 小七不屑的横了他一眼,转身回来扶姚嬷嬷下了马车,红绡又把祁嫣扶了下来,姚嬷嬷走在前面,红绡跟着祁嫣跟在身后。 祁嫣虽然一身素衣,纱帷遮面,却依然难掩其风华,牢头难免多看了两眼。 牢头将祁嫣等人领到女监,和女牢头交代了两句,女牢头领着姚嬷嬷等人进去,牢头和小七等在门外。 “小爷,这嬷嬷我见过,那后面蒙面的的女子是谁呀?”牢头好奇的道。 小七眼睛一立,低声不耐的喝斥道:“不该知道的少打听!” 牢头碰了一个大钉子,却敢怒不敢言,陪着笑点着头退到一旁。 女监里女犯并不多,打扫的也还算干净,只是阴森森的没有一丝人气,此时已经是夏初,牢房里却阴冷的透骨。 两边监牢里偶尔有几个女犯,也没有人说话,瞪大眼睛看着外面走过的人,眼神或惊恐、或麻木、或狠毒,在这阴暗的牢房里犹如鬼魅。 姚嬷嬷还好,红绡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饶是红绡以沉稳著称,也不免有些发慌,紧紧的跟在祁嫣身后。 倒时祁嫣没有半点异样,犹如闲庭信步般自如。 未走到尽头就听到一个女人低低地饮泣声,一边哭一边说:“月娘,是娘对不起你,是娘糊涂,是娘害了你,可那个王师爷明明说了,只要娘认了罪,就把你放了就不再为难你,可他们为什么说话不算话,还对你用刑…………,为什么……….?!” 那女牢头已经知道姚嬷嬷的身份,只当是乡里乡亲念着旧情过来看看,对这姚嬷嬷低声道:“嬷嬷,那丫头刚刚过完堂用过刑,昏过去了才拖回来的,这丫头骨头也够硬,怎么打就是不招,您老还是劝劝她,早点招了算完,进来这里还想囫囵着出去,难呐!这丫头以前到牢里收女尸的时候小人也算和她打过交道,苦命的孩子,小人实在不忍心她受这份罪!” 那女牢头说完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祁嫣和姚嬷嬷又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李氏和李月娘,娘俩关在一个牢房里,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看来那女牢头对她们娘俩还真是有些照顾,这间牢房是女监里唯一有窗户的。 借着有限的光线,祁嫣看见李月娘趴伏在干草上,臀部的衣裙满是血迹,十指红肿血肉模糊,显然是受了杖刑和夹刑,一个瘦弱的妇人趴在她身上哀哀地哭,可能是极度悲伤,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来。 红绡以手掩唇,掩饰自己的吃惊,姚嬷嬷眉头紧锁,满脸的悲悯之色。 “莲娘…..!”姚嬷嬷轻轻的道,莲娘是李氏的闺名。 李氏依然毫无反应,姚嬷嬷叫了好几声,李氏才抬起头,满脸泪痕满是绝望,满眼迷茫呆呆的看过来。 “莲娘,我是你姚大婶子。”姚嬷嬷又叫了一声,然后道出身份,当年姚嬷嬷的丈夫姚大在世时和李郎中家多有走动,按辈分儿李氏要叫姚嬷嬷婶子。 李氏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扑过来抓住姚嬷嬷的手道:“婶子,姚大婶子,救救月娘,救救月娘………!” 李氏现在如同疯魔了一般,见到姚嬷嬷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抓住姚嬷嬷的手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 姚嬷嬷心里发酸,连连点头,“慢慢说,慢慢说………..。” “娘………..!”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李月娘缓缓的抬起头,惨白的一张脸,唇角挂着血迹,强打精神看向外面,先看向姚嬷嬷,最后将目光落在祁嫣身上。 祁嫣挑起纱帏静静的看着李月娘,半晌李月娘气若游丝的道:“少夫人,我和我娘没有杀我爹……!” 这是李月娘第一次主动和祁嫣说话,李月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祁嫣说这句话,从被带走那天她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这几年她经常出入衙门帮着义庄收尸,对衙门里的行事手段多少知道一些,她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可是她不甘心,开始还因为母亲,现在是因为单纯的不甘心,她不想让那些人如愿,就是死了也不想,不想背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 她不甘心,所以她对祁嫣说了这句话,不管有没有人相信,她要把这句话说出去,把这句话留在世上。 祁嫣静静的看着李月娘,她本以为李月娘会麻木到妥协,麻木到无所谓,却想不到麻木的外表下如此倔强,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没有做过,为什么要招认?”祁嫣看向李氏,虽然刚才已经听了个大概,但祁嫣想李氏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清楚。 李氏现在已经有些清醒过来,看着众人哭着道:“王师爷跟我说,只要我承认杀了人,他就不再为难月娘,我这副残破的身子,早就活够了,如果不是为了月娘……..,我早就……,我自己前世做了孽,嫁了个畜生,还连累了自己的女儿,我该死,我也不怕死……,可他们说话不算话,为什么还要逼着月娘认罪……….!”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六章:断指命案3 李氏越说越激动,最后有些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祁嫣听了一怒,这王师爷居然敢利用李氏的无知骗供诱供,而且还出尔反尔。 姚嬷嬷也是怒不可遏,生气的道:“这苏瑾玉怎么教的儿子,身边儿养的都是些什么龌龊杂碎!” 祁嫣看着李氏和李月娘,沉声道:“记住你们自己说过的话,以后不管遇到谁都是这些话,切记!” 说完蒙上纱帏转身向外走去,姚嬷嬷又安慰了李氏几句也跟着走了出去。 “少夫人,咱们还去哪儿?”出了牢房上了马车姚嬷嬷对着祁嫣道。 “去衙门,见见那个苏云飞还有那个师爷!”祁嫣沉声道。 “好,就去衙门,我也想听哪个什么狗屁师爷怎么说。”姚嬷嬷忿忿不平的道。 祁嫣心里失笑,有时候自己还真要感谢姚嬷嬷的性格,如果姚嬷嬷和苏妈妈一样,凡事都讲规矩,自己的生活肯定十分悲催。 到了后衙门,小七上前没有报侯府少夫人,只是报姚嬷嬷过来有事相询,这是姚嬷嬷的吩咐的。 门上的人进去了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请姚嬷嬷等人进去。 姚嬷嬷等人一进去,就听见有人笑着道:“嬷嬷,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还想过午去看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祁嫣抬头只见三个男子含笑站在院里,一黑袍深沉内敛,一白袍风姿翩翩,却是郑威和郑玉,旁边还有一个身着官服的俊秀书生,应该就是河间知县苏云飞。 “五爷!”姚嬷嬷惊喜的道,快步迎了过去。 郑威郑玉、苏云飞也迎过来拱手施礼:“嬷嬷安。” 三人看到姚嬷嬷身后的红绡和祁嫣一愣,祁嫣头戴帷帽三人自然认不出来,可是红绡是老夫人的人。又把她留给了祁嫣,红绡跟在祁嫣身后,行走却只半步,三人一下子就猜了个大概。 祁嫣也不想隐瞒。落落大方的上前施了一礼道:“祁嫣然见过三爷、五爷、苏公子!” 三人马上回过神儿来,郑威、郑玉拱手还礼,苏云飞有礼的道:“云飞见过少夫人,里面请!” 进了正堂众人分别落座,按理苏云飞应该坐在主位,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儿,可是郑威郑玉身份也在那呢。 一番谦让反而把主位空了下来,郑威郑玉、苏云飞坐在一侧,祁嫣和姚嬷嬷坐在另一侧。 坐下后有小厮奉上茶水退了出去,苏云飞笑着道:“本想忙过这几日再过府给少夫人和嬷嬷请安。没想到少夫人和嬷嬷到先来了,一定是嬷嬷听说五爷过来了,迫不及待的想过来看看吧!” 苏云飞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看祁嫣又看了看郑玉。 祁嫣眉头一皱,这苏云飞话里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姚嬷嬷想郑玉了过来看看还说得过去。她这个当嫂子的想小叔子,表妹想表哥,恐怕怎么说都是好说不好听。 “苏知县说笑了,在府上遇见三爷五爷纯属是赶巧儿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知县衙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当着明人不说暗花。我为李月娘母女而来!”祁嫣淡笑了一声道。 虽然隔着纱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谁都听得出来,那笑分明冷笑,而且带着一丝嘲讽。 郑玉脸色微变,苏云飞眼底划过一丝尴尬,但依然笑着道:“少夫人为她们母女而来。但不知…….?” “李月娘是少夫人请来为药厂教人识别草药的女郎中,听说她被衙门的捕快带走了,少夫人是想过府问问她出了什么事,犯了什么罪?” 这回说话的是姚嬷嬷,姚嬷嬷沉着脸硬邦邦的道。她也听苏云飞刚才说的话不顺耳。 苏云飞也看出来了姚嬷嬷的不悦,其实他刚才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和楚玉一向交好,也知道两人是表兄表妹的关系,不过是顺口开了个玩笑。 这会儿想想自己这句玩笑的确有欠考虑,又听说两人是为李月娘母女之事而来,连忙认真的道:“这事恐怕少夫人只得另请高明了,她涉嫌和其母合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樊大,肢解抛尸,已经定罪,不日就将提交刑部,这李月娘母女恐怕都回不去了!” “已经定罪提交刑部,可有画押认罪,可有罪证?”祁嫣问道。 “李氏已经认罪,还有领居的口供佐证,容不得那李月娘狡赖!”苏云飞正色道。 如果她们是为李月娘母女脱罪的,纵使郑家的人出面,他也断不会徇私。 “可据我所知,李氏并未认罪,她开始认罪不过是有人骗供诱供,她现在已经推翻了自己的供词,所以她的口供并不作数!”祁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的道。 苏云飞一惊,大声道:“这不可能!” “事实是否真如此,苏知县一问便知。”祁嫣慢悠悠的道。 这时候跑进来一个家奴,在苏云飞耳边耳语了几句,苏云飞面色再变,沉声道:“把王师爷找来!” 却原来祁嫣走后,李氏过于激动,以头撞柱以血盟誓,求那女牢头转陈真相,李氏说完昏迷不醒头上血流如注,女牢头不敢有所隐瞒,连忙让人回禀。 不一会儿王师爷手提袍摆,匆匆的进了正堂,王师爷也认识郑威、郑玉,一一施礼。 “我且问你,那李氏以头撞柱,以血盟誓说以前认罪的口供都是你骗她说的,可有此事?!”苏云飞沉着脸问道。 王师爷先是一愣,随即皱着眉头道:“这李氏母女果然狡诈,此案肢解手法老练,抛尸埋尸选择的地点隐蔽,至今人头还没有找到,可见凶犯是个心思缜密,心冷手狠之辈,下官初观此案就知道,凶犯一定不会轻易认罪,所以下官选择逐个击破,那李月娘常年跟死人打交道,心冷手狠,心智也非常人可比,所以下官先审的李氏,下官的确跟她说过,只要她认罪,就不在为难她的女儿,可是这不过是下官的疑兵之计,为的是让她说出真相,她果然中计认罪,可试问她一个长期卧病在床的妇人如何能独自完成肢解抛尸之事,这也是下官建议对李月娘用刑的原因,看来不用大刑这对母女是不会轻易认罪了。” 郑威、郑玉都点了点头,苏云飞没有说话,但他们都觉得这王师爷说的也有些道理,破案和行兵一样,有时候也得用些计策。 祁嫣却皱起眉头,这王师爷是有些小聪明,可却过于自以为是,而且过于偏重刑罚。 “按照王师爷这么说,如果用了大刑李氏母女还是不肯认罪,你当如何?”祁嫣淡淡问道。 “这…….!”王师爷一时语塞,一是一时没想出来如何回答,二是不知祁嫣身份。 “是直接打死,还是趁人昏迷时画押了事!”祁嫣顿了一下又接着道。 王师爷还是有些傲气的老脸一热,怒声道:“王某断不会行此龌龊之事!” 祁嫣也不理会他的怒气接着朗声道:“大楚刑狱律,重物证轻口供,你口口声说李氏母女杀人抛尸,我且问你,死者死因为何,凶器在哪,李氏母女在哪里将其杀害肢解?” 祁嫣冷冷的看着王师爷。 王师爷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这些他还没有问出来,所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祁嫣也没指望他回话,继续道:“死因、凶器、案发现场,这些最重要的你到现在都一无所知,还敢口口声声给李氏母女定罪用刑,纵使你舌粲莲花,也难逃草菅人命之名!” “你…?”王师爷本是个读书,人很有些读书人的傲气和迂腐,苏云飞对他又十分礼遇,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女子,今日却被一个小女子问得哑口无言,不禁恼羞成怒。 “小小女子,牙尖嘴利,不过看过两章律法,就敢在此托大,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老夫骗供诱供,草菅人命,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有何办法,你若是能破得此案,老夫给李氏母女磕头赔罪,辞去师爷之职!” 王师爷一急也忘了什么君子之风,也忘了猜度祁嫣的身份,居然和一个小女子叫起真儿打起赌来。 祁嫣一听心里一喜,她正愁如何提出看看尸体,这王师爷就把理由送上来了。 于是大声道:“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众人都是一愣,这怎么还打起赌来了,想要拦着已经来不及了,两人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 姚嬷嬷红绡和三爷郑威有些为祁嫣担心,一个女子纵使心思灵透,可这破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的。 苏云飞也没想拦着,他是郑家脱籍出来的不假,可是如今他已经是七品县令,连郑家的爷们都对他礼遇三分,一个不受宠被驱逐出府的少夫人,居然到他这里指手画脚,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多大本事。 郑玉则对祁嫣更加厌恶,这女人实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府里折腾还不算,出府后还如此不知轻重,好在王师爷还不知她身份,苏云飞也不会轻易说出去,否则丢的可是郑家的脸面。 祁嫣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各怀心思,一心想要看看尸体,希望能在尸体上找到一些线索。 起身道:“那咱们就先去看看尸体吧!” ps: 昨天临时有急事出门,没来得及更新,对不起大家,争取今天补上,如果今天补不上,就明天。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七章:断指命案4 郑玉则对祁嫣更加厌恶,这女人实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府里折腾还不算,出府后还如此不知轻重,好在王师爷还不知她身份,苏云飞也不会轻易说出去,否则丢的可是郑家和祁家两家的脸面。 祁嫣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各怀心思,一心想要看看尸体,希望能在尸体上找到一些线索。 起身道:“那咱们就先去看看尸体吧!” “且慢!”王师爷抬手拦着祁嫣道:“你还没说你输了当如何?” 祁嫣冷冷地一笑,朗声道:“不说也无妨,因为你不会有那个机会!” 祁嫣端然而立傲然抬起下颚,苏云飞一愣,一个女子身上居然能散发出如此磅礴的霸气。 “好、好!”王师爷激怒道:“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何通天的本事,有如此大的口气!” 说着越过众人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来到前衙停尸房,因原先管理义庄的敛尸工也就是河间县的仵作月前突然去世了,苏云飞上任伊始一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身为主管刑名的王师爷自然要对刑狱验尸有所了解,所以一直由他代劳,平日里管理尸房的是苏云飞配给王师爷的小厮苏安。 苏安听说苏云飞要亲自验尸,连忙在屋里点燃一些除尸臭的苍术等物,又递给每人一方包有生姜的帕子,才带着众人入内。 祁嫣怕吓到姚嬷嬷和红绡,没让他们进去,姚嬷嬷自是不放心,但见有三爷五爷在,也就没有坚持。 尸房处于半地下,室内十分干燥阴凉,苏安又命人卸去遮挡的棉布帘子,室内顿时明亮异常,祁嫣看了会心的一笑。没想到古人也懂得用这种方法维持室内的温度。 室内十分空旷,只有那一具尸体,苏安揭去掩盖尸体的布单,尸体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皮肤表面都洒上了防止腐烂的石灰。 祁嫣心里一沉,这样虽然可以防止尸体腐烂,但也有其弊端,表面的证据会严重被破坏,看来自己想在尸体上找出线索的希望已经破灭了。 但是祁嫣还是没有放弃检查尸体,一块儿一块儿看的十分仔细,尸体只有躯干和四肢,分别排列的很整齐。 祁嫣逐一观察,举止端庄从容,仿佛在欣赏一幅绣品或是山水画。身旁的是三个男子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异,但不得不承认有一丝钦佩。 尤其是郑威,他这个久经沙场之人都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一个小小女子却可以如此镇定从容。就单冲这份胆量也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祁嫣可没有心思管他人怎么想,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尸体上,死者的确是左手少了个手指,右脚多了一个六指儿,从这些来看死者应该是樊大无疑。 皮肤表面没有黑紫斑点和瘀伤,只有少数擦伤,可以暂时排除下毒或暴打至内脏破裂致死。但现在没有发现内脏,这些也只能建立在猜测上。 祁嫣又看了看肢解切口,切口整齐,没有剧挫之痕迹,刀刀入关节,可以看出凶手手法之熟练。凶器之锋利。 但有一点祁嫣百思不得其解,整具尸体上没有一点儿尸斑,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无论死者死后怎样移动,就算是肢解。也不可能将血液放尽,不形成尸斑。 祁嫣锁眉沉思,看着尸体不说话,王师爷冷冷地一笑,心里暗道,还以为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而已。 正要开口讥讽几句,祁嫣突然指着一旁案板上的一些东西问道:“这些东西都是和尸体一起发现的吗?” 祁嫣指着的这些东西有一块破苇席,几块碎布,还有几根野草。 苏安点了点头,这具尸体是经他手处理的,这些东西也都是他留下的。 祁嫣越过苇席和碎布,目光落在那几根野草上,野草的色泽偏浅,叶片细弱,叶茎茎节弯曲,长有白色的根须,不似陆地生的野草。 祁嫣双眼一亮,指着那几课野草问苏安:“这几颗是不是水里的野草?” 苏安点了点头,不明白祁嫣为什么会几棵野生的杂草感兴趣。 祁嫣暗暗地松了口气,抬头问郑威:“三爷,这小石庄和柳林庄附近可有河流长这种水草?” 郑威一愣,不明白祁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走过来拿起一棵野草看了看,然后道:“不错,小石庄和柳林庄中间那座山的左边的确有条河,我以前去过,是有这种水草!” “去河边看看!”祁嫣说着越过众人先出了尸房,回到后衙对小七吩咐了几句,小七一溜烟的跑了。 祁嫣坐上马车,郑威郑玉苏云飞骑马在前面带路,王师爷坐着马车跟在最后,李捕头带着两个人跟在后面。 郑玉回头冷冷的看了看祁嫣的马车然后对着郑威道:“三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咱们当如何收场?” 郑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郑玉是什么性子他很清楚,虽然是庶出,但是郑家轻规矩重子嗣,所以对所有子嗣都一视同仁,再加之郑玉自幼聪颖过人,三岁能文五岁能诗,小小年纪就中仕及第,成为京城才子,深得二叔和祖母宠爱,虽然表面是一副谦逊君子之风,那不过是表象而已。 内心的狂傲和郑擎的冷傲不遑多让,能入得他眼的人,至今寥寥可数。 倒是苏云飞说道:“哎!我就奇怪了,她怎么说也是你嫡嫡亲的表妹,你怎么就横竖看她不顺眼呢?还赶不上三爷呢,三爷还能特地派了两个护卫,你这一提起这个表妹就没个好脸色…………!” 苏云飞话音未落,郑威、郑玉同时看向他,两人此时可都没什么好脸色。 苏云飞连忙又道:“哎…….!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什么秉性?这少夫人毕竟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从前你们都是执兄妹之礼,如今她被驱逐出府,来到这老宅独住,如果三爷可以冷心硬肠的不管不问,就不是仁义三爷了,我反而会有些想法!” 苏云飞一方面是在说祁嫣,一方面又在说自己,郑威听了无所谓的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笑容有些复杂。 郑玉目视远方冷冷的道:“祁家原本对郑家有恩,可如今却跟有仇似的,还不是因为没完没了的挟恩以报,有些人自甘轻贱,却令他人跟着蒙羞,跟着低人一等!” 郑威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郑玉的话一样,苏云飞也没有说话,只是不自在的轻咳了声。 两人不知道郑玉这句话说的是祁嫣然还是祁玉娘,或者兼而有之,郑玉博古通今才高八斗骨子里甚是孤傲,庶子的身份让他一直引以为耻,虽然在侯府内无人说什么,可是出府后站在人前,庶子的身份毕竟低人一等。 而且嫡子的身份如此尊贵无匹,所以无论他多么出色,都逃脱不了这个身份,郑玉从小到大一直活在这个阴影下,这也是他苦读及第后不肯入朝为官的原因。 郑威无声的一叹,此事他自是无权评论,郑玉如此,郑擎何尝又不是如此,不然一个堂堂皇亲世子何以弃文从武,风餐露宿浴血沙场,不过是都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三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这其中的曲折他自是最清楚的一个,兄弟俩从小就在心里别着劲儿,如今是越发生分了。 只有在府里,在元平侯面前还像兄弟的样子,在外面相遇已经是形同陌路,这大宅门里的龌龊无人不知,只有常年征战在外的元平侯还以为府里是妇贤子孝,兄友弟恭。 想起这些郑威不觉想起自己的长兄,眸色不觉一沉。 一行人逶迤而行,过了柳林庄,弯过山头,祁嫣已经听到潺潺水声。 马车停下,红绡扶着祁嫣下了马车,见已经到了河边。 祁嫣举目远眺,这里离小石庄大约有三五里的路程,只见一条宽约十几米的河流依山势而生,蜿蜒而上,两边山势平缓偶有低洼处,但树木高大紧密,多为乔木阔叶,所以显得有些阴森僻静。 但河边道路平坦,林间野草也多有踩踏痕迹,可以看出经常有人行走。 姚嬷嬷也跟着下车,此时传来阵阵马蹄声,众人回头,只见两名女子打马而来,后面还跟着一只白犬,一人正是俏月,另一个却是已经十来日不见人的林七娘。 待马儿停下,祁嫣笑着迎上去,“姐姐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去时无声无息,回来也让人一无所觉!” 林七娘一身裤装短衫,风尘仆仆却也英姿飒飒,看着祁嫣灿然一笑,看来心情似是不错,领着火儿和俏月一起走过来。 郑威、郑玉不明白这祁嫣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姐姐,齐齐看向姚嬷嬷,姚嬷嬷连忙上前道:“这是少夫人娘家表姐,按理你们都要叫一声表姐才是!” 郑威、郑玉,又齐齐看向林七娘,郑威的眼里满是审视,而郑玉的眼里满是狐疑,娘家表姐,自己为什么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ps: 今天能补上了!!!喘气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八章:断指命案5 林七娘看着两人淡笑着道:“嬷嬷的话七娘可是不敢当,嫣然自是七娘表妹,两位侯门公子七娘可是高攀不起!” 林七娘背对着姚嬷嬷,似是玩笑凑趣儿的道,可郑威和郑玉却看的出这林七娘毫无玩笑的意思,郑玉面无异色,只是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郑威反而神色一松。 姚嬷嬷没有看到林七娘唇角带着嘲讽的冷笑,自是不知道其中的暗涌,犹自爽朗的跟着凑趣儿大笑。 祁嫣不理三人之间的暗涌,拉着林七娘道:“姐姐曾说过,火儿嗅觉天下第一,此事可当真?” 林七娘收回目光看着祁嫣笑着道:“这是自然,妹妹若不信,大可试它一试!” “好!”祁嫣点头道:“今天正好有机会,我就试试它是否真如姐姐所说!” 祁嫣来到火儿跟前儿,她在尸房用手帕包了一块儿尸体身上的碎布,放在火儿鼻子前,拍了拍火儿的头道:“全靠你了,去吧!” 火儿低呜了一声,向林子里跑去,俏月跟在后面。 祁嫣回头对着红绡道:“你赔嬷嬷在车上等着,我们下去走走。” 这几日春天桃花水已过,初夏雨水不多,所以河水并不大,两边已有两米多宽的河床裸露在外,都是经过长期河水冲刷的河卵石,大小都差不多,平整光滑。 但祁嫣穿着薄底绣花鞋走在上面还是有些搁脚,祁嫣倒没有太多在意,就当足底按摩了。 林七娘一直走在祁嫣旁边,众人跟在后面,走了大约有一里多路,祁嫣依然一无所获,王师爷面上的得意之色越来越重。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这段儿水流比较大,河床大多都在水里。边上散落着一堆乱石旁边挂着几棵枯枝,一直延伸到水里,已经无路可走了。 祁嫣站在那里看着那堆枯枝和乱石一直不说话,王师爷一声冷笑刚要开口。祁嫣已经开口道:“把这些乱石搬开!” 这种活自然是苏安和两个捕快干,三人看了看李捕头,又看了看王师爷,最后看向苏云飞,苏云飞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这会儿也有些后悔了,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没事儿陪着发什么疯呢,折腾到这了又跟一堆石头较上劲了,路堵上了绕着走不就完了么,这不是没事儿找事折腾人嘛! 两个捕快和苏安可不敢有这种想法。蹚水上前七手八脚的开始搬石头,也就搬了十几块,一个捕快啊的一声愣在那里,然后捂着嘴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祁嫣眼睛一亮,果然如自己所料。此时苏安已经走过去,众人也上了河堤,居高临下看下去,一堆白花花的东西混着碎石泡在水里,正是人的内脏,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白,但还是可以肯定。没有中毒的痕迹。 因为河水流动冲刷,腐尸味儿并不明显,更何况山边经常有人弃置死猫死狗,就是有点味大多数人也不会特别注意。 苏安又搬开了几块儿乱石,没有水流的地方散落着黑色的血迹。 祁嫣看了看四周喃喃的道:“看来这里就是杀人肢解的第一现场了!” 这个时候祁嫣也终于明白,为什尸体上会没有尸斑。凶手在水里肢解,断肢又在水里侵泡了不短的时间,血液流失是一方面,水的浮力不会让尸体里的血液聚集在尸体下部,水的持续的温度又让尸体里的血液快速凝结不在流动。就算有尸斑形成也会十分浅淡,不易让人发现,更何况尸体又经过石灰粉处理。 众人神色各异,没想到真的就找到杀人肢解现场了,而且还是在这样明显的地方。 这时候树林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哨音。 “这是俏月声音!”林七娘看着祁嫣道。 “看来她们也有发现。”祁嫣淡笑着道,林七娘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树林里走去,这回众人很自觉地跟在身后,苏安拉着两个捕快也跟了过来,连一向不情不愿的王师爷也快步跟了上来,脸上再没有得意之色。 往里走大约百十来米,俏月站在一棵树下,火儿坐在她脚边,吐着粉红的舌头喘气。 见祁嫣和林七娘走过来指着一堆儿牛筋草道:“火儿到了这里就不走了,围着这堆儿草打转儿,还一个劲儿的冲着这对草乱叫!” 祁嫣走上前看了看,那堆牛筋草翠绿茂密,生机盎然,一堆足有一尺有余,周围土质有些酥松,很像移植过来的,但是牛筋草有个特性,生命力极其顽强,即使根须大部分损坏,它依然可以快速的生根抓地继续生长,而且叶片不受丝毫影响,根本没有其它植物退黄返青,新陈代谢的过程。 祁嫣退了两步,指着那两个捕快道:“把草拔起来。” 其中一个捕快刚才已经吓得够呛,求救的看了看李捕头,李捕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为捕快还没有一个女子胆子大,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另一个捕快连忙走上前,抓住牛筋草的草茎用力一提,没想到很轻松的就拽了起来,随着草根带出一个圆滚滚东西,正是一颗人头,捕快吓得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蹬带爬的向后退出多远,才站了起来。 看着李捕头瞪向自己,惭愧的低下头,心里犹自砰砰的跳个不停。 祁嫣走上前,众人也都跟着围了上去,人头的头发乱糟糟的,头发里已经满是白森森的蛆牙儿,众人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头发根都跟着竖了起来。 只有祁嫣还站在原地,祁嫣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儿,把人头扒拉到正面儿,用树枝扒拉去上面的蛆牙,像扒拉烤白薯一样从容认真,众人却随着她的动作不自觉的皱眉咧嘴。 人头面部并未完全腐烂,面目依稀可辨,祁嫣对着李捕头道:“你来看看此人可是樊大?” 李捕头皱着眉上前左右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证实这颗人头就是樊大的。 祁嫣又把头发里的蛆牙扫掉,发现一个不大的伤口,祁嫣拿出一块帕子,又垫上一枚碗口大小的柏李叶,在头骨上摁了摁,只是皮外伤,没有血肿,颅骨也没有损伤,基本可以排除击打造成的颅内损伤。 祁嫣抬手对着俏月道:“匕首!” 俏月皱着眉抽出匕首递了过去,祁嫣拿过匕首撬开人头的牙关,里面也有蛆牙蠕动着爬出来,郑玉再也看不下去了,呕的一声捂着嘴跑到一边干呕去了。 郑威和林七娘虽然没有太大反应,脸色却也不太好看,嘴唇也抿得紧紧的,苏云飞以前也看过验尸,心理接受能力要比他们强一些,可是随着祁嫣的动作,也是不自觉的咧嘴皱眉。 反而是王师爷和苏安李捕头看着祁嫣一连串的手法和动作,脸上满是震惊,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样的手法和镇定恐怕他们所见过最好的仵作也望尘莫及。 祁嫣撬开牙关看了一会儿,站起来摇了摇头道:“时间过得太久,表面证据都已经被破坏,如果想要知道是否是溺死,只有把人头拿回去煮了!” “煮?!!!”祁嫣话音一落,郑威、苏云飞等人同时看向她,异口同声的道。 苏云飞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又道:“你的意思是把这人头拿回去像煮饭煮菜一样在锅里煮?” 祁嫣用那块手帕擦了擦匕首,把手帕扔在地上,把匕首递给俏月点了点头。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苏云飞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把人头放在锅里煮,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苏安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道:“少夫人的意思是不是,把人头放在锅里煮去皮肉,然后换清水再煮,煮的骨裂散开,看头颅里有没有泥沙之类的东西,从而判断死者是否溺水而死?” 祁嫣看着苏安眸色一亮,没想到这小子懂得还不少,笑着道:“不错,不过我很奇怪你从哪里知道这些?” 苏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点腼腆的道:“新任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周慎周大人给每个衙门都发了一本书,里面记载了不少关于验尸的学问,小人平日里管理尸房,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翻开看看。 “那和尸体一起发现的东西分类保存也是在书上学到的?”祁嫣问到,想不到这里还有法医验尸方面的书籍。 “是!”苏安点了点头应道。 祁嫣笑着看向他,“孺子可教也,你心细大胆,很适合干这行!”祁嫣把现代带学生时候的感觉带出来了。 苏安一愣,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祁嫣马上明白了,仵作这一行在现代没人愿意干,在古代更没有愿意干,在三十六行内属于下九行,属贱籍地位身份低下,本朝虽然有所改善,可有些思想依然是根深蒂固的。 这倒让祁嫣想起刚才苏安提起的那个周慎,因为那一面之缘,祁嫣还是从侧面对这个人做了一些了解,此人虽不是贱籍,但也只是布衣出身,依靠科举及第入仕,也是今上第一批门生,初时默默无闻,外放知县后,重民生平民怨,在任期间百姓无不讴歌载道。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九章:断指命案6 渐渐广为人知,但此人性情甚是奇怪,不善结党不喜权谋,专司刑狱推理,本来这样的人在朝中很难有所发展,偏偏今上对其格外赏识,短短两年间平步青云,获封大理寺卿,正三品之职,正三品虽然不高,但对一个布衣出身之人来说,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这苏安心细胆大也算是个人才,不做仵作可惜了,要是没有这个周慎做例子,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劝他呢。 想到这里看着苏安道:“佛曰众生皆平等,人无贵贱之分,行业亦然,贵贱皆在人心罢了,世人都道读书人贵不可言,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也有百无一用是书生,读得好的博古通今,知情达意,安邦济世。 “读得不好的轻的酸腐孤傲,只知风花雪月无病呻吟,百无一用也不过害自己一人而已,重的只思权谋,为祸天下,祸国殃民。” “你刚才提的那位周大人据我所知就是推官出身,不一样做到三品寺卿之职!” 祁嫣这番话一方面是劝苏安,另一方面是说给郑玉听得,这次见面她可以很肯定这个表哥打心里不待见自己,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吗,傲的跟只孔雀似得,本姑娘就拔光你的毛,让你变成山鸡。 众人都听得出来祁嫣有影射之嫌,但也不好明说,只能当做没听出来,郑玉自然也听得出来,心里怒极,一时又无话可反驳,刚才吐的有点虚脱,也无力反驳,只能靠在一旁树上生闷气。 苏安倒是真把这些话听进去了,自己不过是个奴才,这辈子撑死了赞够了银子脱籍出来,可是出来自己又能干什么,如果真能学到这门技艺。大理寺卿他是不敢想,但是在公子府里做个推官《师爷也是推官,师爷不过是俗称》还是有希望的,这他就已经很知足了。这王师爷在衙门里的体面和风光他可是亲眼所见的,平日里连公子都对他礼遇三分。 祁嫣劝完苏安心思又回到了这个案子上,回头对着苏云飞道:“现在内脏找到了,可以排除下毒,人头也找到了,虽然死因尚未完全查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并非棍棒殴打致死,当日杨桂花看见李月娘拿着木棒追打其父樊大,现在找到樊大人头,人头无皮下水肿。无头骨断裂,她们母女的嫌疑已经洗去三分,再者按常理推断,这里离小石庄足有五里路,她们母女就算真的杀死樊大。也不应该跑到这里来肢解尸体,又跑到郑家山上抛尸,这母女身单力薄无车无辆,这都是必然要考虑的因素。” “这样一来这对母女的嫌疑又洗去了五分!” “既然这对母女的嫌疑已经逐一洗去,当日樊大回家抢了李氏的买药钱,说是回赌场翻本儿,那我们就来假设李氏母女说的都是真的。樊大拿了银子真的去了赌场,他和什么人一起赌钱,是输了还是赢了,和什么人一起走的,最后见到他的人是谁?我想这些对你们来说并不难查吧!” 祁嫣就差说不会这些都要我教你们吧! 王师爷现在已经一句话没有了,苏云飞也脸上发热。这件案子自己的确太过信任王师爷,有先入为主之嫌。 李捕头心里也颇为惭愧,他和李氏本是本家,可是………! 想到这里连忙对着苏云飞拱手道:“大人,属下这就去查实樊大当日去向。” 说完带着两个捕快率先走了。 祁嫣走过去拍了拍火儿的头道:“火儿。今天多亏你了,咱们回家,让俏月姐姐给你炖肉吃。 火儿得意的摇了摇尾巴,林七娘失笑,俏月满脸黑线,她和火儿什么时候成姐妹了。 众人刚要下山,王师爷上前道:“少夫人,且慢走一步!”王师爷现在已经知道祁嫣的身份。 王师爷恭恭敬敬的一礼道:“在下谢过少夫人免我铸成大错,在下终生受教!” 然后又对着苏云飞道:“大人,下官就此辞去推官之职,还请大人另聘贤能!” 王师爷说的没有假话,他有读书人的傲气,就有读书人的廉耻,错了就是错了,愿赌服输,这一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这”苏云飞有些为难,虽然此案王师爷的确有错,可是王师爷还是有些能力的,平日里有些事自己还真是里不开他。 “王师爷大可不必如此,这个赌约我并未下注,所以这个赌约也并不成立,有道是人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祁嫣淡笑着道。 话落转身下山,她也看出来苏云飞的为难,再者得饶人处且饶人,王师爷如此诚恳认错,祁嫣反而不好意思在咄咄逼人了。 苏云飞也对王师爷道:“王老,这些事儿咱们过些日子再说,你也知道,我这初到任上,诸事还未理顺,着实是离不开你,你要是走了,这些事儿你让学生找谁去?!” 然后拱手施礼:“有劳,有劳!”转身下山去追众人。 王师爷一时无语,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说走就走,摇了摇头招呼苏安将人头等证物收回去。 祁嫣和林七娘领着俏月和火儿走在前面,郑威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郑玉走在最后,脸色甚是苍白。 “妹妹,你就真的这样放过那个王师爷了?!”林七娘目视前方问祁嫣。 祁嫣一笑,转头看了一眼林七娘:“姐姐认为可有不妥?” 林七娘摇了摇头,祁嫣又笑了笑,也看着前方道:“还是那句话,人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都是在不断探索中发现,在错误中得到进步,总不能因噎废食,错了一次就一棒子打死,有了这次教训,我相信他以后会很小心,这王师爷虽然有些自负,但好在心术还算端正,不是什么大奸大邪之人,可用!” 后面三人听了这句话都是一愣,这哪像一个女子说的话,将识人御人之术参的如此精透。 众人很快回到停车之处,姚嬷嬷坐在车辕上举目远眺,红绡和两个护卫守在一旁。 看着两个护卫祁嫣心中一动,自己还真是应该和三爷郑威道一句谢,相比郑玉郑擎等人,郑威的确是有情有义,自己也不好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想到这里向旁却了两步,对着郑威道:“这两个护卫之事,嫣然还未向三爷道句谢谢!” 郑威先是一愣,他没有想到祁嫣会主动和他说话,随即低声道:“小事而已,何须言谢,只是男子护卫终究多有不便,等过些日子得空再寻两个女子最好。” 祁嫣忙道:“此事三爷不必再费心,日前表姐已经给了我两个婢女,俏月就是一个,两个人也都有些功夫,自保已不成问题!” “你何时多出个表姐,我为何从未听你或祁家人提起过?”郑威对林七娘的来历始终有所怀疑,又听说她给了祁嫣两个婢女,自然更是不放心。 “老一辈儿的亲戚了,曾祖母在世时就断了联系,连父亲和姑母都不清楚,如果不是表姐日前突然寻来,恐怕连祁家的老人福叔都要把这门亲戚忘了!”祁嫣淡淡的道。 这是祁嫣和福叔事先套好话的,以免以后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郑威听祁嫣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但他总是有种感觉,林七娘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说着话,众人已经走到了马车前,红绡扶着姚嬷嬷下了马车迎了过来,俏月和绿萼一个性子,不等姚嬷嬷问,已经兴奋的叽叽喳喳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姚嬷嬷神色一松,边听边点头,走到祁嫣面前道:“少夫人终究是对的,李氏母女洗清冤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两条人命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德!” 祁嫣上前扶着姚嬷嬷笑着道:“今天的事儿我可不敢居功,若论功行赏,嬷嬷理应居头功,您这么大的年纪,我还拽着您跟着颠簸一天,这头功是非您莫属!” 祁嫣说的是实话,如果姚嬷嬷跟那些深宅妇人一样,死守着规矩不让她出来,别说是李氏母女,就连她自己还不知道谁来救呢 姚嬷嬷自然明白祁嫣的意思,爽朗的哈哈大笑,年纪大了都喜欢多做些善事。 “三爷、五爷、苏大人既然都到这儿了,今晚就都别走了,留下来一起吃顿饭,我老婆子亲自下厨。”姚嬷嬷对这郑威郑玉等人道。 郑威看了看郑玉、苏云飞,然后笑着道:“既然嬷嬷亲自下厨,这顿饭是一定要吃的,可是营中还有事物未完,晚上必须得回去!” “我也得回去,这件案子还没完呢!”苏云飞也笑着道。 两人说完看向郑玉,郑玉的面色还有些苍白,看着众人都看着他道:“我明日一早回京,今晚去衙门住。” 姚嬷嬷也不勉强,少夫人毕竟是独居,虽然有自己在这,有些事儿还是避讳着些好。 祁嫣和姚嬷嬷上了马车,众人也各自上马,一起往祖宅而去。 众人回到祖宅,郑威郑玉等人自有姚嬷嬷去招待,祁嫣和林七娘径自回到后院。 ps: 我手写我心,不喜欢的请绕道,吐槽的自然欢迎,可是恶意找麻烦的就没必要了,瑟瑟写文是为了写出自己心中的故事,你们是为了看自己喜欢的故事,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恶意攻击别人,宽容别人,也就是善待自己!!!!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章:断指命案7 “姐姐还没有跟我说你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简单的梳洗过后,祁嫣换了一件衣服,对着坐在矮塌上的林七娘道。 林七娘一笑:“自是有好去处,我这一趟可是没白跑,你那一日给我的那些图纸我过后一想,做成成品有些东西过大量又多,运来运去也是麻烦,于是我就亲自跑了一趟,把人给你请了过来。” “此话可当真?”祁嫣一脸笑意,难以置信的道,祁嫣之所以如此高兴,是有些东西她能画出来,但毕竟没有口耳相传那样详细。 “人已经接来了,就住在镇上,明日我安排你们见上一面,还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你今晚在想一想,明日一并告诉他方好。” “姐姐这回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可真不知道拿什么谢姐姐才好了!”祁嫣说的真心话,她这两日又琢磨着起模子,成丸的滚筒,这些东西可不是用图就能说明白的。 “妹妹记着姐姐的情就好,有你帮我的时候。”林七娘突然认真的道。 然后话锋一转,“妹妹累了一天了,我也就碍着你歇着了,有事儿咱们晚饭的时候再聊。” 说着起身出去了,祁嫣看着林七娘的背影,她一直觉得林七娘接近自己意有所图,刚才林七娘的那句话更验证了这一点,可是她图自己什么,势、她不过是个毫无家势的侯门弃妇,钱、是更不可能。 那她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祁嫣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黑透,绿萼守在踏脚,见祁嫣醒来连忙递上一盏茶水。 “少夫人睡得好沉,奴婢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三爷、五爷用过晚饭已经走了,嬷嬷见您睡得沉。也就没叫您,又担心您一天没正经吃些东西,醒来胃空的受不了,饭菜都给您热着呢。奴婢这就给您准备!” 绿萼一天没见着祁嫣,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祁嫣喝了口水点了点头,她是真饿了,确切的说她应该是饿醒的。 绿萼出去说了一声,红绡和俏月都在外面,不一会儿饭菜就摆得了,祁嫣本想叫林七娘一声,一问之下才知道林七娘用过晚饭后也到河间去了。 没办法只有自己草草吃了一口,吃过饭后又不好马上就睡,祁嫣正好借着月色。带这三个丫头到听荷轩赏荷,今儿正好是四月十六,一轮圆月挂在树梢,春月虽不如秋月皎洁明亮,但微风拂动柳枝轻摇。也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少夫人,李月娘和她娘亲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没事了?”绿萼跟在后面小声问道。 “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未等祁嫣开口,俏月已经开口道:“下午找到人头的时候…………..。”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知道李月娘没事就好!”俏月未等说完。绿萼已经捂着耳朵打断了她。 下午绿萼从药厂一回来,俏月就拉着她把找到人头的情形说了一遍。俏月说的意犹未尽,却把绿萼吓得够呛。 绿萼越是这样,俏月越是想捉弄她。 “红绡姐姐,我晚上和你一起给少夫人守夜。”绿萼可怜兮兮的道。 “绿萼姐姐,你不用怕,我陪着你睡。”俏月上赶着道。只是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我不要………!”绿萼尖叫着跑到红绡身后,惹得俏月格格笑个不住。 祁嫣抬头看着明月,听着两个丫头的笑闹声,心情出奇的美好,也许是因为受这两个丫头的影响。也许是今天又救了两个人。 活着真好。 翌日一早,因昨日下午睡得多了,祁嫣回房后也没有马上上床睡觉,又将需要的东西,重新整理一遍,能画图的画图,不能画图的写出大致的形状原理,一直整理到深夜。 以至于睡得晚了,起来的就晚,祁嫣还未睡醒,红绡就已经隔着帐子小声回禀:“少夫人,林夫人带着一名男子回来,已经在正堂等候了,姚嬷嬷正陪着喝茶呢!” 祁嫣一骨碌爬起来,撩开帐子一看,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祁嫣急急忙忙招呼红绡帮着换衣梳洗,今天来的可是位重要的人物,自己居然贪睡起晚了,想想都觉得有些汗颜。 祁嫣梳洗过后,来到正堂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优雅,一进正堂就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 祁嫣循着目光望去,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坐在木质的形似轮椅的椅子上,身后站着两个十几岁的小厮,男子一身黑袍,身形顷长瘦弱,面色异常苍白,细长脸,五官甚是俊美,眼窝微陷。 一双静如止水的眸子正静静地审视着自己,祁嫣亦平静回视。 林七娘起身相迎,拉着祁嫣来到男子面前道:“妹妹,这位就是天机老人嫡传弟子莫云先生。” 祁嫣敛身一礼,淡笑着道:“祁嫣然见过先生。”祁嫣一直静静的看着他。 莫云也在看着她,却没有回礼,淡淡的开口问道:“那些东西都是你画的?” 祁嫣点了点头,拉这林七娘一起坐下,姚嬷嬷命人重新上了茶水。 祁嫣又命红绡将昨夜连夜画的东西呈给莫云,莫云逐一看了看,静如止水的眸底激起一抹欣赏,一抹复杂的沉痛。 莫云突然抬头看着祁嫣道:“你画的这些东西可是有什么人教你?” 祁嫣心里一愣,什么人教自己,上学时老师教的,面上却淡笑着道:“嫣然只是随父亲游历时见过这些东西,凭着记忆和自己的理解试着画出来的罢了,粗陋得很,哪里不对的地方,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莫云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浓浓的失望,默了一刻才淡淡的道;“画得很好,这些东西七日后我给你第一批成品,试过没有问题再做第二批。” “如此就有劳先生了!”祁嫣客气地道。 莫云却依然没有太多表情,拱手道:“告辞。” 话落,身后的两个小厮推动木质轮椅向外走去,祁嫣一愣,连忙起身相送,这古人脾气古怪的还真不少,话没头没尾的没说几句,还说走就走。 林七娘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似乎对莫云的脾气早已习以为常。 众人还未出二门,就又有客人上门,却是李捕头和李月娘母女。 二门儿外,李氏抱着李月娘上半身儿坐在板车上,正在和常忠说话,一见祁嫣出来,李氏激动的放下李月娘,爬下板车。 几步跪在祁嫣面前哭着道:“谢少夫人救命之恩,我们母女愿终生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服侍少夫人,以报少夫人的大恩大德!” 说着磕头磕个不住,嘭嘭有声,头上的伤口很快又渗出血来。 祁嫣吓得连忙伸手扶住李氏,急道:“你头上还有伤,万不可如此!” 此时姚嬷嬷和红绡也上前,合力将李氏扶起,李氏犹自哭个不停,姚嬷嬷连声安慰,祁嫣上前看了看李月娘,李月娘虽然形容憔悴狼狈,双眸却明亮异常,同样看着祁嫣。 李捕头站在一旁拱手恭敬的道:“少夫人真乃神人也,昨日小人按着你说的先去了赌场,赌场管事的证实樊大当日的确去赌过钱,而且是大杀四方,赢了足有几十两之多,然后有两个赌友招呼他一起出去喝酒,经查实这两个人一个叫陈三,一个叫李六,也都是小石庄人,两人都是屠户,,之后还有人看见三人一同出了酒馆,一同出镇,小人连夜将两人抓回衙门。” “别看这两个人长的五大三粗的,就是两个熊货,王师爷吓了一顿没等用刑两个人就全招了。” “原来当日三人喝过酒,出了镇子回小石庄,路过那条河,樊大喝过酒后心内烦热,将银子放在岸上想下去洗把脸,陈三李六看到那么多银子突然酒气上涌见财起意,两人合力将樊大摁在河里溺死。” “看着樊大死了,两人才想起来后怕,怕有人发现两人一商议,陈三拿出杀猪刀在河里将樊大像解猪肉一样解了,抹黑将人头埋在旁边的树林里,然后回到小石庄,天不亮就以送肉为名拉着板车将樊大的尸体分成两包拉到郑家后山埋了。” “两人之所以选择郑家后山是因为这是郑家的私产,平日里村民除了抄近路从这里路过,是一草一木都不敢擅动,两人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天网恢恢终究疏而不漏。” “两人听说尸体被发现还出去躲了几天,后来听说杀害樊大的李氏母女已经归案,不禁暗自庆幸,这才大摇大摆的回到河间,却不想被小人抓个正着,这可都是多亏了少夫人的神机妙算。” 祁嫣但笑不语,这王师爷和李捕头办事还是有些手段的,初时也只是过于自以为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罢了。 李捕头顿了一下又道:“案子已审结,大人就命小人将李氏母女送过来,这里还有纹银二十两,权当这母女治伤之用。” 祁嫣没有说话,心里却不免有些唏嘘,把人打成这样给二十两银子就算完了,这古代还真是没有人权。 ps: 撒花撒花,瑟瑟坚持到一百章了,给自己加油,继续努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一章:你的命是自己的 李氏却不这么想,能活着出来她已经千恩万谢,哪还敢要知县老爷的银子,抬手欲推,李月娘已经伸手接了过来,李氏也只得作罢。 林七娘和莫云一直在一旁看着,两人不着痕迹的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各自上了马车,莫云一摁扶手,身体轻而易举的跃上马车,端然而坐,林七娘上车后坐在莫云对面,跟祁嫣摆了摆手,出了正门而去。 李捕头因有公务未完,也随后离开。 众人走后常忠上前道:“少夫人,老奴跟您告个假,老奴把她们母女送回去,安顿好了就回!” 祁嫣摆摆手道:“不必那么麻烦,让她们母女住在这里就好,祖宅多得是房间,咱们照顾起来也方便。” 李氏连连摆手道:“少夫人这可使不得啊!” 未等祁嫣说话,姚嬷嬷也开口道:“有什么使不得的,这个案子虽然结了,可如今你们孤儿寡母回去,难免有些闲言闲语,你们母女如今又有伤在身,就住下吧,你也好和我老婆子做个伴儿。” 常忠也跟着劝,李氏也就不再坚持,红绡和俏月把李月娘扶了进去。 姚嬷嬷就把两人安排自己屋子的旁边,祁嫣看了看两个人的伤口,又给两个人诊了诊脉,话说祁嫣诊脉的功夫在这古代只能说很一般,虽然从小在姥姥身边耳薰目染学了不少,但是实践机会太少,再加之后来忙于工作,业精于勤荒于嬉,学的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好在李氏和李月娘都没有什么大病,李月娘都是皮外伤,李氏常年患病也只是因为郁结于心,如今樊大已死,压在她心头的大山已去,心结一开。身上的病也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祁嫣让红绡给两个人换上伤药,给李月娘开了一副活血化瘀的方子,给李氏开了一副疏肝理气的方子,这两个方子都很简单。祁嫣以前看着姥姥开了无数遍,再加上这些日子这些医书可不是白看的。 李氏诚惶诚恐,表现的一直有些拘谨,倒是李月娘十分泰然。 李氏的伤并不重,祁嫣给李月娘换药,怕她看着难受,让姚嬷嬷拉着她出去叙旧,祁嫣和红绡俏月留在屋里,红绡很细心的给李月娘清理好伤口,上好了药。又给她的手指上涂上绿色的药膏。 这种药膏的配制方法是祁嫣从祁昀留下的那些古方中找到的,对祛除斑痕很有效,祁嫣额头上的伤痕就是抹这种药膏,如今已经淡得看不出来了。 红绡很小心,生怕把李月娘弄疼了。李月娘看着红绡,又看向祁嫣突然道:“谢谢,我的命以后就是少夫人的了!” 眼眶似乎有些发红,声音有些哽咽,却异常坚定。 祁嫣摇了摇头笑着道:“你的命我不要,你的命只能是自己的,是你娘的!” 李月娘神色一愣。看着祁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祁嫣顿了一下又道:“你要是肯帮我管理药厂,我一样会谢谢你!” 说完犹自笑了起来,莫名的李月娘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李月娘含泪用力点了点头。 祁嫣发现李月娘的笑很有感染力。有些涩,却让人心动。 安顿好了李氏母女,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祁嫣早饭就没来得及吃,这会儿早饿了。祁嫣用过午饭出来,见姚嬷嬷坐在外间的矮塌上若有所思。 “嬷嬷!”祁嫣叫了一声,坐在美人靠上。 姚嬷嬷回头起身来到祁嫣跟前坐下道:“少夫人,有一件事儿,这一上午人客不断,老奴一直没有机会跟您说!” “嬷嬷有话但说无妨,咱们之间还用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吗?”祁嫣笑着道。 姚嬷嬷也笑了,只是笑容里有些发苦,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只是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此事和三爷有关。” “和三爷有关?”祁嫣一愣,这和郑威有什么关系呀,不会是………..。 “下月初一就是太后五十千秋了。”姚嬷嬷叹了口气接着道:“府里如今是越发热闹了,迎来送往人客不断,大姑娘原本是老夫人做主接回府里养着的,可是一个已经出嫁的姑*,又有隐疾在身,常年住在府里未免碍眼,这不连她亲爹都看她不顺眼,说什么府里的姑娘都大了,又都在议亲,谁要知道郑家还有这么个身有隐疾被婆家撵出来姑娘,郑家的姑娘谁还敢要啊!” “这说是在外地给捐了个庵堂,说是要把大姑娘送到庵堂里去,侯爷还算有些良心,念着老夫人的嘱托,有意把大姑娘送到这里,可是老夫人已经把这里都给了少夫人,这话他们不好开口,三爷的意思让我回去一趟把大姑娘先接出来,在这里先住上一阵子,等三爷寻到合适的宅子就走……..!” “嬷嬷你别说了!”未等姚嬷嬷说完祁嫣已经打断她道:“这里本就是郑家的地方,虽然老夫人把这些留给了我,可是又岂有把郑家子孙拒之门外的道理。” 祁嫣默了一会接着又道:“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没跟您说,老夫人留给我的东西我并不想要!”这件事其实祁嫣很早就想跟姚嬷嬷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姚嬷嬷大惊,急道:“少夫人,你万万不可如此说!” 祁嫣抓着姚嬷嬷的手摇了摇头道:“嬷嬷,老夫人把这些东西留给我,无非是怕我日后无依无靠,无立足之地,将心比心,老夫人为我殚精竭虑,倾其所有,我又怎么忍心让她的最疼爱的孙女、曾孙将来无依无靠,无立世之本!” 姚嬷嬷愣然:“少夫人你说的是鸾哥。” 祁嫣点了点头,她说的正是大房的郑青梅、薛氏和大爷郑经的遗腹子郑鸾,其实早在祁嫣第一次见到薛氏就有此想法,老夫人留给她的东西她并不想要,原本想着有朝一日她若能彻底脱离郑家,这些东西势必要彻底还回去,可是她也不想便宜有些人,比如那个郑伦,相比之下郑鸾不但是长子长孙,而且郑青梅和薛氏其景也实在堪怜。 姚嬷嬷不在说话,其实老夫人去世时也有考虑过此事,毕竟是自己唯一的曾孙,哪有不惦记之理。 这些孙男娣女中老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姑娘和鸾哥,可老夫人总觉得,他们毕竟是郑家人,有了什么事郑家的其他人不会袖手旁观,可事实证明老夫人错了。 这两年薛氏母子过的什么日子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可是姚嬷嬷也知道,老夫人的体己没多少,除了这个庄子,现银又给大姑娘留了一半儿,这两年庄子上的进项又都被二爷郑伦给密下了,现在小库房里的银子还没有端王送给少夫人那百两黄金多呢。 再者,这可是老夫人生前定下的,她是万万不敢擅自做主更改的。 姚嬷嬷想到这里道:“少夫人,老奴知道您的心思,但此事您不可再提,这是老夫人的遗愿,是郑家欠你们祁家的,她们是郑家的子孙,即便是有苦,也是他们应当受的!” 祁嫣也想到以姚嬷嬷的性格和对老夫人的忠心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想到这里又道:“嬷嬷,我也没说全不要,毕竟我如今是离不开郑家,这祖宅也是我在郑家唯一可以立足之地,宅子我总得住着,但是以后庄子和庄子上的进项就交由您代为保管,这次回去找个合适的机会由您交给大姑娘和薛氏,有了这笔进项她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姚嬷嬷还想说什么,祁嫣又道:“嬷嬷,我今日说这些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和您说,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既然把话说到这了,我就把话说开,我这么做一是还了老夫人对我的一片心,二是安大姑娘的心,以大姑娘要强的把庄子给她她住着也安心不是,而且咱们以后一处住着也好有个伴儿不是。” 姚嬷嬷终于点了点头,含泪抓住祁嫣的手说了句:“少夫人………..!”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想起老夫人临终前那句话。 嫣然若是能在府里做得主,这些人就都有靠了,心里却默念:“老夫人呐!您没有看错人,少夫人果然是宅心仁厚之人。 两人叙过话后,姚嬷嬷拾掇拾掇就出发了,可见她心里有多么惦记郑青梅。 同一时间,前往京城的马车上,莫云、林七娘相对而坐。 “也许你说的没错,她真能帮咱们找出真相!”莫云突然道。 林七娘面无表情看着车外,淡淡的道:“她一定可以,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有这种感觉。” ********************************************************** 祁嫣午睡醒来,绿萼蔫头耷脑的从外面回来,有气无力的坐在矮凳上,拿起茶水喝了几大口。 “呦,咱们家绿萼这是怎么了,当先生累着了?”红绡看了一眼祁嫣,两人相视一笑,打趣儿的道。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二章 祁嫣午睡醒来,绿萼蔫头耷脑的从外面回来,有气无力的坐在矮凳上,拿起茶水喝了几大口。 “呦,咱们家绿萼这是怎么了,当先生累着了?”红绡看了一眼祁嫣,两人相视一笑,打趣儿的道。 绿萼也不恼,苦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祁嫣道:“少夫人,李先生什么时候能回去上课啊,这些人奴婢是真的教不了,奴婢跟您学的那些东西这两天都教得差不多了。” 祁嫣噗嗤儿一笑,她也知道让绿萼去教人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李月娘如今有伤在身,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妄论去上课了。 可是这钱世钧和福叔也应该快回来了,莫云也答应七日后出第一批设备,到时人员没有培训好,还真是要耽误了。 祁嫣默了一刻道:“这样吧,明日做一次考核,头十二名来祖宅,我亲自教导她们些时日。” 祁嫣想得很清楚,这十二人将来就是各个工作间的管事,药品不同于其它,相反的药物必须严格区分开来,所进药材必须严格分类,不同性能的药材分别储存,分别加工,分别制作。 所以有些事祁嫣必须亲自教,比如一些管理方面的细节,这些都不可能假他人之手。 现在事情大体都定了下来,只欠人才这股东风,祁嫣的心里安定了不少,没有人不怕,咱慢慢培养,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祁嫣命常忠将人都招到祖宅,由祁嫣出题,绿萼在前面考核,通过的今天就直接留下进行下一轮培训。 考核分五批进行,每批十二个人,祁嫣坐在帘子后面看着每个人的表现,府里懂药的人不多,红绡绿萼忙的手忙脚乱。 李氏听到动静主动出来帮忙。她头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她帮忙红绡绿萼轻松了不少。 祁嫣坐在帘子后面看着,想不到这李氏对草药的认知不在自己之下,不过想想也是可想而知。李氏的父亲就是郎中,从下耳薰目染,恐非一般人可比。 一上午马上过去了,祁嫣选出十二个人,如她自己所料,这十二个人都是女子,女子在识别草药的嗅觉和细心上远远非男子可比。 用过午饭,祁嫣坐在听荷轩的小亭子上歇晌,红绡绿萼带着李氏来看祁嫣。 “少夫人万安。”李氏一进来就恭敬的施礼道。 祁嫣笑笑抬手虚扶了一把,示意红绡将李氏扶起来。笑着道:“今天幸好有你帮忙,不然这两个丫头一准出错。” 祁嫣笑着点了点绿萼,绿萼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事实上她今天已经出了好几回错了。 李氏也笑,只是有些腼腆羞涩。虽然住进来只有两天,但是看着祁嫣平日里和和气气的,规矩也是可有可无,丫头们还能在她面前撒撒娇,再这样的主子面当奴婢,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两日李氏也想得很多,她们母女如今孤儿寡母。再回庄子恐怕也要受人的闲言闲语,月娘又已经过了婚娶的年龄,又背着个扫把星的名声,这辈子恐怕是很难找到好人家儿了,如果能跟着少夫人这样的主子,也算有个依靠。她以后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这事儿她跟自己女儿也商量过,女儿也是这个意思,只道少夫人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理当为奴为婢,终生服侍。 她们母女既然决定认少夫人为主。做事自当尽心尽力。 “少夫人,奴婢听说你要亲自教导那些人,这些事儿您还是交给奴婢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无以为报,只有在这药草方面还能进一份儿心力,有什么特别的吩咐您交代一声就行,如今这天越发的热了,你这身子金贵,总是抛头露面的在外面晒着可是使不得。” 李氏轻声道,李氏在祁嫣面前已经自称奴婢,就是在心里已经认下这个主子。 李氏如此是早在祁嫣意料之中事,她也有意让李氏帮着她教教这些人,将来药厂管事之职非她们母女莫属,有了她们母女在,自己也可安心不少,让她们早些熟悉熟悉也好。 可是李氏头上的伤,身子又一直不算硬朗,她这样一定是急于报恩,可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带病操劳,想到这里笑着道:“你的心思我知道,可你头上的伤还是再养两日,月娘也需要你的照顾,等你们母女养好身体,有你们母女为我分忧的时候,不急于这一时!” 李氏见祁嫣如此体恤,心里一热。 众人说着话儿,俏月跑过来道:“少夫人,嬷嬷回来了,还带回来好些人。” 姚嬷嬷走的时候没有跟这些丫头们说是出去做什么,这毕竟是不是什么好事儿。 祁嫣连忙起身,郑青梅来了,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出去相迎。 二门儿外,姚嬷嬷招呼人张罗着往屋里搬东西,于嬷嬷扶着郑青梅下了马车,郑青梅下车后,驻足看着面前的祖宅,似乎并不急于进去,眼底满是复杂的伤怀。 于嬷嬷站在一旁无声的一叹,上前轻声道:“大姑娘,这一大早就起来,又赶了大半天的路,咱们就别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了,进去吧!” 郑青梅又看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举步正要往里走,祁嫣已经带着红绡绿萼、俏云俏月迎了出来。 祁嫣远远的就看见了郑青梅,说实话,郑青梅在几个姐妹中长得虽然不是最出挑,但气韵却是最动人心,清丽的五官清冷幽然,让人见之难忘。 只是面色有些黯沉,眼底泛着青黑,带着十足的病气。 “少夫人。”郑青梅带来的众丫鬟婆子见礼。 这厢红绡绿萼也给郑青梅见礼,祁嫣上前拉住郑青梅的手,笑着看着她,笑容里带着诚挚的温暖和欢迎。 郑青梅也是一笑,只是笑的有些牵强,祁嫣淡笑着道:“于嬷嬷说得对,都到了家门口了,就别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了,以后常住这里,有的是功夫看。” 说着拉着郑青梅往里走,姚嬷嬷、于嬷嬷带着丫鬟婆子跟在后面簇拥着。 姚嬷嬷走的时候跟祁嫣商量过,老夫人在世时郑青梅每次来都住在听荷轩,这听荷轩之名也正郑青梅所取,以后就还让她住听荷轩。 左右听荷轩有东西两厢,前几日林七娘住在听荷轩也并未住在郑青梅以前住的东厢,而是住在西厢,林七娘若是以后偶尔过来小住,两人也可有个说话的伴。 祁嫣拉着郑青梅来到听荷轩进了东厢,听荷轩每天都有人打扫,所有物品也一应俱全,祁嫣拉着郑青梅在矮榻上坐下,两个嬷嬷也坐在一旁。 姚嬷嬷和于嬷嬷毕竟上了年纪,尤其是姚嬷嬷,接连两天舟车劳顿,就是身体在硬朗也是吃不消,满脸的疲乏之色。 丫鬟婆子忙着往屋里搬东西,红绡帮着里里外外张罗,绿萼忙着给众人沏茶,又张罗着烧水给郑青梅姚嬷嬷等人梳洗。 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郑青梅心里涩苦,看着祁嫣涩然道:“给四嫂添麻烦了。” 这声四嫂叫的祁嫣一愣,但马上想起来郑擎排行第四,郑青梅可不得叫她四嫂吗。 祁嫣拉着郑青梅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老夫人在世时你我都以姐妹相称,你喊我姐姐,我唤你妹妹,以后咱们还以姐妹相称,姐妹之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之说,老夫人在世时,你我有所依靠,如今老夫人不在了,咱们姐妹更应该亲近,彼此依靠才是……..!” 未等祁嫣说完,郑青梅的眼睛已经红了,垂下眼帘微微的点了点头,羽睫微微颤动,两滴泪珠顺着双颊滑下,凭的辛酸凄楚,让人看着也跟着心里发酸。 姚嬷嬷和于嬷嬷看在眼里,都难过在心里,姚嬷嬷无声的一叹,对着祁嫣道:“少夫人,这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吧,让大姑娘好好歇歇,以后日子长了,有的是时间说话。” 祁嫣点了点头,又拉着郑青梅说了两句,和姚嬷嬷一起起身告辞。 回到后院,青雯和绿萼进去帮姚嬷嬷梳洗换衣,祁嫣一个人坐在树下。 祁嫣刚才借着拉手的机会偷偷的给郑青梅诊了诊脉,发现郑青梅身体内气血严重於阻,已经侵蚀到肝脏,难怪她的脸色那样暗沉无光。 可是祁嫣却无法诊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气血淤积,但祁嫣猜想一定和她体内的隐疾有关,祁嫣本想问问姚嬷嬷,郑青梅究竟有何隐疾。 可是祁嫣又想到,姚嬷嬷早已见识过她的医术,但在她面前,姚嬷嬷从未提及过郑青梅的病,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姚嬷嬷不想她知道郑青梅得的是什么病。 既然如此,自己如果问了,姚嬷嬷反而为难,如今郑青梅就住在这里,自己有机会多观察观察就是。 祁嫣正想着,红绡也回来了,红绡和郑青梅身边的大丫鬟蓝衣当年同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如今多日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ps: 过度两章,那个讨厌的柿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大家放心没有他的好日子过!!!!!!!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三章:薛氏 既然如此,自己如果问了,姚嬷嬷反而为难,如今郑青梅就住在这里,自己有机会多观察观察就是。 祁嫣正想着,红绡也回来了,红绡和郑青梅身边的大丫鬟蓝衣当年同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如今多日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红绡扶着祁嫣进屋,一边服侍祁嫣梳洗,一边儿低叹了一声絮絮叨叨的道:“大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像她这种出嫁后还回到娘家住的,如果父兄不给自己做主撑腰,日子着实难过得紧,最可恨的要数那姜氏,这两年老夫人留给大姑娘的东西,她可没少往知春馆划拉,今个家里来客了,借个这个,明儿借个那个,可每次都是有借无还。” “大姑娘性子棉,耳朵根子也软,于嬷嬷和蓝衣劝她多少回了,她总是说,自己嫡嫡亲的嫂子总不会害她,那些东西她留着也是无用,可万没想到,这回撵大姑娘出府姜氏上上下下跳哒的最欢,还不是怕她干那些龌龊事让人知道了,把大姑娘撵出府了,那些东西自然也就不用还了!” “奴婢适才帮着收拾东西的时候也留意了,大姑娘带出来的东西可是没多少,好在三爷如今出息了,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才好?” 祁嫣听了也是无声的一叹,红绡素来稳重,从不背后说人是非,更何况是主子家的是非,看来那姜氏真的很过分,把素来最能容忍的红绡都惹得说出如此多的话来。 “你和蓝衣走得近,你以后留意着,大姑娘有什么难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听荷轩的吃穿用度你回头跟姚嬷嬷说一声,都从咱们的小库房里出。老夫人把你们留给我和大姑娘,就是要咱们互相帮衬着,大姑娘有难处我是万不能瞅着的!” 祁嫣取过香膏一边儿细细的匀手。一边儿淡淡的道。 以己度人,祁嫣知道,以她和郑青梅这种被家族摒弃的人,在古代大多都过得很凄惨。就是年轻时尚过的去,最后也大多晚景凄凉。 郑青梅虽然还有郑威这个哥哥惦记她,可是郑威还尚未成亲,以郑威如今的官位,他日必将娶一位世家千金,以世家千金的娇气能不能容得这个身带隐疾的小姑暂且不说,就是容得人家也有自己的小日子过,总是隔着一层心。 祁嫣在心里深深的一叹,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还不够,还要有能力保护自己。最好还是想办法和离出侯府,虽然眼下看来此事无疑是难于登天。 可祁嫣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自己想做,有朝一日就一定可以办到。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 转眼初夏已过,各色春花以碾落成尘,远山之处偶尔传来两声布谷鸟的叫声,路上时有扛着农具悠然来往侍弄桑麻的农人。 祁嫣打着花伞站在山顶,看着山下一块儿一块农田。,绿油油随着微风摇曳的小苗,三三俩俩在田间锄地的农人。 心情莫名的美好,这些日子她尽顾着忙活药厂的事儿,不知不觉忽略了身边美好的风景,好像人往往都是这样。 好在药厂如今已经上了轨道。七日前林七娘把莫云制作的第一套制药工具送了过来,彼时福叔和钱世钧正好回来,李月娘也已经能下地行走自如。 在众人的一起群策群力下,经过七天的辛苦的摸索,不断的改进。第一条制药流水线终于制药成功。 李月娘和红绡共同管理药厂,李月娘负责质量技术,人员分配,红绡掌管账目庶务,李氏负责保管药材,成药。 福叔和钱世钧也已经在张罗着重开祁家大药房的事儿,重开祁家大药房要比开药厂简单得多,祁家大药房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只要有药有人,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开张。 福叔将重开的日子定在五月初五端阳之日,药房的事儿福叔轻车熟路,祁嫣不想过多的参与,全权交给福叔和钱世钧。 今日正好是五月初一,太后五十千秋之日,今上下旨,普天同庆,上京城如今恐怕处处皆喜庆热闹,连河间镇上的商家都披红挂绿,衙门里请来鼓乐班子,锣鼓声声人声鼎沸,喧嚣热闹。 唯有这山野之间,如同世外挑源般清净悠然。 因为只有制药工具有限,第二批和第三批针对第一批不足的地方又进行了些改进,祁嫣通过液力原理又研究了一种可以喷消毒气雾类似于现代喷雾器的东西,这些东西若是都做好,恐怕还得七八天。 药厂一时间用不了这么多人,正巧现在正是采摘刺五加嫩叶的时候,而李氏恰巧会炒制刺五加茶,这些人正好上山采制刺五加。 本来有李氏和绿萼领着众人就可以,祁嫣闲来无事也非要跟来,她不但自己跟着来,还把郑青梅也拉了来。 郑青梅在侯府里时就深居简出,无事很少出来走动,平日里总是闷在庵堂里,不是发呆就是落泪,到了祖宅更是如此,于嬷嬷和姚嬷嬷生怕她在憋屈出什么别的病来,劝她出来走走,可跟她说了,她听见了也仿若没听见一样。 于嬷嬷和姚嬷嬷为此事一筹莫展。 今日若不是祁嫣硬拉着她出来,郑青梅是断不会跟着出来的。 郑青梅体力不及祁嫣,祁嫣到了山顶好一会儿,郑青梅才带着于嬷嬷和姚嬷嬷等人爬上来,蓝衣等人跟在后面。 于嬷嬷身形长相,甚至性格和姚嬷嬷都大不相同,于嬷嬷身形偏瘦,骨架高大,比一般女人都要高一些,性格略显严肃,也许是终日跟着郑青梅得原因,脸上从未见过笑容。 蓝衣和红绡却颇为类似,无论是相貌身形,甚至心性,为人处世都相去不远,想想也不难理解,两人都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由老夫人亲自教导,又都深得老夫人喜爱,有相似之处也不足为奇。 只是红绡略显端庄,蓝衣略显秀雅,两人都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 祁嫣指着山下对着郑青梅道:“妹妹以后没事咱们多出来走走,看看这山水人情,气血顺了,人的心情也好上一些不是?” “我这身子好不好的也就那么回事儿!”郑青梅看着山下喃喃的道,完全没有因眼前广阔的景致而放开心怀。 祁嫣看着她心如死灰一样的眼,一时也不知该劝些什么,只是陪着她静静的站着。 仲夏晨间风景虽好,但很快太阳就升起来了,郑青梅身子不好,祁嫣也不敢在山上多加逗留,站了一会儿正准备下山。 只见小七气喘吁吁的跑上来。 给众人行了一礼躬身道:“少夫人,常总管让您和嬷嬷还有大姑娘赶紧回去,说是府里的大奶奶带着小少爷来了。” “大嫂和鸾哥来了?”郑青梅第一个道。 小七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郑青梅眉头紧锁,未见任何惊喜,只见忧愁,难道他们连这对孤儿寡母也容不下吗? “怎么是这会儿到的,那得起多大早赶路啊?”姚嬷嬷也道。 祁嫣郑青梅等人急忙都往回走,祁嫣也觉得这薛氏母子来得有些蹊跷,今日可是太后五十千秋之日,薛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而且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 众人回到祖宅,常忠正在门口候着,众人跟着常忠进了偏厅,只见一名女子坐在条榻上,旁边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留着双抓髻,瞪着一双乌碌碌的大眼睛看着众人。 正是大房大奶奶薛氏和郑经的遗腹子鸾哥。 “大嫂,你怎么突然就来了?”郑青梅上前拉着薛氏道。 薛氏淡淡的一笑,只是那笑容难掩凄楚苦涩,道:“你来了这些日子,鸾哥一直念叨着想你,我也早就想来看看你,正赶上这两日太后五十千秋,府里也在张罗着给几位姑娘和爷们议亲,府里如今人客更多,我平日里不善应酬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我本就是个不祥之人,这样喜庆的事儿本不该往前凑,正好就带着鸾哥来看看你。” 姚嬷嬷走过去抱起鸾哥心疼的道:“这么早过来,难道五更就起了?” 薛氏点了点头,她没有说她昨天就出府到了河间,还在镇上住了一夜,她本不想过来祖宅,可是又不想回娘家让父母跟着伤心,如今她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姜氏早就看中了她住的倚翠轩,这回正好以人客众多住不下为名宣兵夺主逼她们母子迁出倚翠轩。 迁出来容易,再想搬回去恐怕就难了,其实姜氏怀的何种心思,她一清二楚。 可是她又能跟谁说去,大房这边姜氏尹姨娘蛇鼠一窝,大老爷就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 侯府里元平侯从不理会这些小事,云郡主自然是向着姜氏,薛氏也忍不下这口气。 也曾想撕破脸闹一场,和姜氏硬碰硬斗上一回,可是她不敢跟姜氏斗,她碰不起,她是贱命一条,说实话也早已经活够了,可她还有儿子,她放心不下,她死不起也斗不起。 姜氏那些龌龊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过,她只能躲。 ps: 今天临时有事,晚上才码出来,可能有些粗糙,回头再修修,亲们将就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四章:怀璧其罪 薛氏看着祁嫣敛身一礼道:“叨扰妹妹了!” 祁嫣忙去扶道:“薛姐姐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大奶奶和鸾哥也去听荷轩住吧,起了这么大的早,安顿好了也好早些歇一歇!”姚嬷嬷看着祁嫣道。 祁嫣也点头,这样最好,有薛氏和鸾哥陪着,免得郑青梅终日闷闷不乐,胡思乱想。 姚嬷嬷出去张罗着招呼人把东西搬进听荷轩,众人也来到听荷轩进了西厢。 祁嫣又陪着叙了一会儿话,知道郑青梅和薛氏姑嫂之间一定有许多体己话儿要说,便起身告辞。 姚嬷嬷也同她一起出来,姚嬷嬷胖胖的脸上不见任何笑容,愁得跟个拿了褶的肉包子。 祁嫣看了心里着实不忍,扶着姚嬷嬷一边儿往回走一边儿道:“嬷嬷,日前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可跟大姑娘和薛氏提了?” 姚嬷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老奴本就不想提,如今更不会提了,少夫人从今往后也不要再提了!” 祁嫣一愣,问道:“为何?”其实心下也已猜到七八分。 “少夫人以为把庄子赠给薛氏她可守得住?”姚嬷嬷带着一丝无奈的道。 祁嫣不再说话,这一层祁嫣早已想到,以姜氏和郑伦的为人,自己把庄子给薛氏恐怕不是在帮她们,反而害了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丈夫以文武立天下,鸾哥有六岁了吧,是该找个好师傅启蒙了!”祁嫣突然转移话题道。 姚嬷嬷看着祁嫣又是一叹,“少夫人通透,大奶奶若想以后有出头之日,为此一路!” 姚嬷嬷顿了一下。看着祁嫣心疼的又道:“大奶奶好歹还有鸾哥,少夫人以后可怎么办?老奴每每想起此事都夜不能寐,少夫人。您对世子就真的…………?” 姚嬷嬷话未说完,已经被祁嫣打断。 “嬷嬷心里早已有数。又何必再来问我?”祁嫣巧笑着看这姚嬷嬷道。 眸色波光流转,无半分伤怀作假之态,一语双关。 姚嬷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自己还真是老糊涂了,居然问出这样的话,前些日子闹成那样,就是少夫人肯服软,以世子的性情。恐怕也是再无可能。 姚嬷嬷和祁嫣回到后院各自回屋暂且不提。 且说郑青梅和薛氏,两人在听荷轩西厢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好一会儿,郑青梅才黯然的道:“他们当真如此狠心,连你们孤儿寡母也容不下!” 薛氏没有说话,心里却道:“他们何止是狠心,根本就是狠毒,恨不得将她们母子除之而后快,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和郑青梅明说,那些人毕竟是她的父兄。是她至亲之人,有些话说出来太过伤人,还是不说得好。” “姜氏蓄谋已久。只是苦无机会罢了,这次府里将招待各府小姐的事情都交给了她,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将我们母子撵出倚翠轩,我如果不答应,她说不准会再想出什么龌龊的手段,罢了,不提这些了,如今侯府里的繁花似锦,烈焰烹油本就与我无关。我这不祥之身,也不爱凑那热闹。就权当我想你了,过来陪你住些日子!” 薛氏想了想。将所有事都推到姜氏身上,结束了这个话题。 “对了,你这些日子身上可好些了?”薛氏看着郑青梅关切的道,想想这个小姑也着实可怜,成亲第二天就被娘家接了回来,得的又是那种难以启齿的病。 “好不好的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一天一天的熬日子罢了!”郑青梅死气沉沉的道。 薛氏又叹了口气,这些年该劝的她已经都劝过了,心病还须心药医,有道是劝皮劝不了瓤,有些事儿连皮都劝不了了。 “你这四嫂,上次侯爷世子大归之时见她就似乎比之以前有所不同了,前些日子更是把侯府上下闹了个天翻地覆,听说连宝郡主孟月婵都敢惹,最后落得个被逐出府的下场,我本以为她这欲擒故纵的把戏玩的过于拙劣,这次再见,和以前似乎真的有所不同?” 薛氏把话引到祁嫣身上,说实话,薛氏一直不太赞成祁嫣然的所作所为,人贵自知,以她的身份家势当年能嫁进郑家,别说是三爷,五爷,就是随便一个族亲已经是高攀,可她却非要选一个自己这一生一世都岂不可及人物,而且这个人还对她毫无情意,弃之敝履,如今弄得自己如此下场。 “也许是真的想通了吧!?”郑青梅淡淡的道。 她来了这些日子也发现这个四嫂性情大变,终日忙忙碌碌欢欢笑笑,而且不似作伪的强颜欢笑,想来想去也只有想开了这一点解释的通。 薛氏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想开了又能怎样,公婆不疼,夫君不爱,膝下又无所依靠,左不过是个孤独终老的凄凉下场,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 说到这里,两人皆无言,她们又何尝不是如此,郑青梅说得对,好与不好的不过是一天一天的熬日子罢了。 翌日一早,祁嫣早起想去药厂走了一圈,姚嬷嬷也一早也想出了门儿,她心里记挂着昨日祁嫣说的话,惦记着给鸾哥请个好的启蒙先生。 姚嬷嬷是个急性子,想好的事儿说做就做。 可这姚嬷嬷大字不识几个,就更别提认识什么先生了,昨儿夜里想了一夜,在这河间,这事儿唯有去求一人。 苏瑾玉家的老二苏云飞,姚嬷嬷虽然不待见苏瑾玉,可以不得不承认,这苏瑾玉教子有方,一个奴才主子,养出了个进士知县老爷,在这上京城里也算是一段佳话。 若是为了别事,姚嬷嬷断然不会求到她苏瑾玉儿子的头上,可是为了鸾哥和薛氏,姚嬷嬷说不得舍下这张老脸,去求上一求。 祁嫣让俏云跟着姚嬷嬷青雯同去,又派了一个护卫跟着,这才带着俏月去了药厂。 药厂管理很严格,门口专门有人轮流看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随便入内,男女各式统一着装,男青女白,腰间皆蓝色丝绦,进入车间后一律重现换鞋头戴方巾,经过液压喷雾器消毒才可进入。 红绡为人沉稳,李月娘做事一丝不苟,有些事祁嫣只交代了一遍,两人便严格执行,甚至比祁嫣预期的要好。 祁嫣来到晾晒的地方,李氏正带着人炒制刺五加茶,说来也奇怪,自从樊大死后,李氏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终日忙忙碌碌,身体反倒日渐硬朗。 日前樊大的案子结了,祁嫣让常忠帮着李氏母女把樊大的尸首领了回来,妥善安葬,也算全了他们夫妻父女的情分。 小石庄的宅子也被李氏卖了,这对母女是不打算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了。 李氏见祁嫣过来,忙撂下手里的活迎过来上前施了一礼道:“少夫人!” 其他人也停下手里的活原地敛身见礼,接触时间长了,这些人已经不似初见祁嫣时那样拘谨。 祁嫣笑着对众人摆摆手道:“你们都忙着吧!我就是随便走走看看。” 众人应了一声,回头各忙各事,一个月二两银子,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又不用出苦力,中午管一顿饭,伙食又好,遇到这样的主子家,不尽心尽力做活,恐怕要遭报应了。 李氏和祁嫣来到研磨间,十几个人正在研磨止血散,这个年代还没有外科手术,有了外伤止血散尤为重要。 “少夫人,以前也有多少郎中想用这个办法制作止血散,但是太过费时费力,而且放置不了几天,否则就会陀在一起失去药效,可是用你的办法和配方制作的止血散,完全没有这些弊端,最早七日之前制作的止血散,昨日奴婢打开包装看了看,和初时没有任何异样,一样干爽细腻,李五家的切菜时手上划了个口子,奴婢给她用了一点,简直可以说是奇效,不说别的,但就这一味药,少夫人也可一生无忧了!” 李氏如今对祁嫣更多的是敬佩,同为女子居然有这样一番成就,女儿虽然不说,但知女莫若母,她可以看得出来,女儿对这位少夫人也是打心里信服,女儿虽然命运多舛,但性格甚是要强倔强,能让她真心信服的人着实不多。 祁嫣只笑不说话,这位止血散当然奇效,这可是她将现代白药和祁昀留下的一个古方结合在一起研制的,而且还具有止疼消炎的作用。 所用药物必须经过烘干,没有一丝水分,又加了天然防腐防潮的成分,再用瓷瓶装好,用蜡密封,别说七日,就是半年也不会失去药效。 初时祁嫣怕用瓷瓶装药提高成本不好打开销路,如今看来当初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单是林七娘打算把药卖到南疆大漠等缺医少药的地方,就已经达到了自己预期的效果。 这两日林七娘就会带着自己的商队来取药,初步计划以后每半旬一次,除了像止血散这样常备的药材,祁嫣还会根据季节制出应季时病的成药。(未完待续) ps:今天不补上了,但是这几天情节比较顺,一定会补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五章:鸾哥 祁嫣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到,红绡派人进来回禀,林七娘来取药了。 祁嫣一笑道:“白天别说人,晚上别说鬼,刚想起她她就来了。” 说着迈不出了研磨间,林七娘带着灵云灵月站在院子里,身后还有几辆马车,祁嫣笑着走过去,“姐姐不是说过两日才来的吗,怎么今日就过来了?” 这声姐姐祁嫣如今是越叫越顺口,不管林七娘有什么目的,她这些日子的确帮了她很多忙。 “我本来也想着等到大药房开业之后再走,可是岭南突然传信来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去,无奈也只能错过了,真是对不起妹妹了!” 红绡和灵云张罗着装车,林七娘说着和祁嫣两人进了屋,分别落座。 “既然家里有事还是尽早回去,这边的事姐姐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我原本还寻思着,妹妹我也不方便出面,有些事儿还指望姐姐帮我,如今也只有靠福叔和钱师兄自己了!”祁嫣有些无奈的浅笑着道。 林七娘摇头笑道,“福叔和钱大夫在这一行上都是行家里手,两人一前一后,相辅相成,哪里需要我帮什么忙。” 林七娘顿了一下又道:“我过来的时候去大药房看了下,福叔和钱郎中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已,再加上妹妹无双妙手制出的灵药,将来一定会日进斗金。”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的提醒一下妹妹。”林七娘顿了一下又道:“上京城都知道祁家和郑家是姻亲。一般人顾忌着这层关系还不敢擅自打祁家的主意,但是也有些知道内情的,别有居心的。还是未雨绸缪小心为上!” “姐姐说的是赵家?林七娘一开口祁嫣就已经猜到是谁,冯大胆一案过后,祁嫣曾听红绡提起过,这赵家有位姑娘入了孟府做了小妾,听说甚是得宠,为人也是八面玲珑,平日里不时会过郑府看看孟月婵。 祁嫣被逐出府。元平侯府对外只说是她身子不好,到祖宅静养。真正的原因绝不会四处宣扬,那么知道内情,和别有用心的就只有孟月婵了,这种事情孟月婵自是不会亲自出面。出手的一定会是赵家。 林七娘既然有此提醒,还说得如此明白,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林七娘点了点头,“我从商队里挑出了两个身手不错的护卫留在药房帮忙,俏云也在药房里,想必一些小事都可以应付,但也只是权宜之计,妹妹还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祁嫣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命人将红绡叫了进来。 “少夫人,林夫人!”红绡敛身见礼。 “你今日就回京一趟,将我日前制作的那些药还有新炒制的刺五加茶送到端王府上。顺便儿帮我下个请柬,五月初五端阳之日我祁家大药房重新开张,请于妈妈过去走上一走,捧个人场。”祁嫣对着红绡交待道。 于素心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自己让红绡这样说,她就应该能猜出自己的用意。震慑这些宵小之辈,于妈妈足矣。 红绡也不多问。少夫人如此做就一定有其用意,恭敬地应了一声出去准备。 祁嫣和林七娘又说了一会儿话,俏月来回禀外面的药已经装的差不多了,林七娘起身向外走,祁嫣也站起来送她出去。 “剩下的两批制药工具再有三四天就能送到,莫云先生彻底被你画的那些东西吸引了,还想在原来的基础上改进,再做两批,恐怕会在京城住上一段日子,他的脾气甚是古怪,他要是不找你,你也不用搭理他!” 林七娘一边儿往外走一边儿交代着,祁嫣送林七娘出了正门。 灵月牵过一匹白马递给俏月,林七娘指着那批白马道:“上次妹妹跟我提起过,也喜欢骑马,我让人特意从漠北寻了一匹,这匹马名为踏雪,虽然称不上什么千金难得的良驹,但性格温顺,十分通人性,绝对算的上一匹好马。” “谢谢姐姐!”祁嫣高兴的道,看着踏雪双眼一亮,满是兴奋之色,想不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林七娘居然真的放在心上了。 林七娘看着祁嫣高兴成这样,也是开心的一笑,带着灵云灵月飞身上马。 “姐姐路上诸事小心!”祁嫣看着林七娘道。 林七娘点了点头,“妹妹也保重。”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林七娘带着商队缓缓走远。 看着林七娘走远,祁嫣回头对着俏月道:“走,咱们回去你教我骑马。” “好,少夫人!”俏月也是个跳脱的性子,这些日子在祁嫣身边拘着,自然闷得厉害,听说祁嫣让她教骑马,自然高兴。 祁嫣带着绿萼俏月回到祖宅,祖宅后面的山下有一大片草场,正好适合骑马。 俏月牵着马去草场准备,祁嫣带着绿萼回房换衣,祁嫣的心里有些小兴奋,她心里一直很羡慕那种策马奔腾的肆意和洒脱,在前世也曾到马场练过。 可是那种马毕竟都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早已没有了马儿本身的脾性,和那种自己想要的感觉相去甚远。 这回要学好了,终于可以前身体验一下那种洒脱的快意。 祁嫣换上和俏月林七娘一样的短打裤装,这是前些日子她看俏月和林七娘穿着好,让红绡特意比着给她做的。 祁嫣现在无比感谢姚嬷嬷在今天出门,否则她要是想骑马,恐怕要多费一番口舌。 祁嫣带着绿萼经过听荷轩的时候,薛氏、郑青梅带着鸾哥坐在小亭子里。 看着祁嫣过来,郑青梅、薛氏起身迎了过来,鸾哥牵着薛氏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祁嫣发现鸾哥很黏薛氏,而且胆小内向,这可能跟父亲早亡,大老爷和二爷郑伦都和他不亲近有关,可是这样下去,这样的男孩子很难成大器。 “四嫂,你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去?”郑青梅看到祁嫣穿成这样,淡淡的问道。 “学骑马!”祁嫣淡笑着回道。 “学骑马?”郑青梅和薛氏同时诧异地道。 大楚不比前朝民风开放,侯门贵女中虽然也偶有善骑射的,但也只是在闺中,一旦嫁做宗妇,一言一行都得严守规矩,不得有丝毫逾越。 祁嫣不理郑青梅和薛氏的诧异,笑着点了点头,弯腰对着薛氏身后的鸾哥微笑着道:“鸾哥,要不要跟着婶婶一起学?” 鸾哥怕生的低着头往薛氏身后挪了挪,然后又禁不住好奇的探出头,好奇的打量着祁嫣。 祁嫣笑着歪了歪头,向他伸出一只手。 鸾哥咬着唇带着一丝希翼的看着薛氏,看的薛氏心里一阵发酸,在侯府里为了不让人打鸾哥的主意,她恨不得时时把他带在身边。 弄得这孩子除了粘着自己,不爱和任何人说话,自己也知道这样长久以往对孩子毫无益处,可是她却不知道该相信谁。 薛氏看了看祁嫣灿烂的笑容,鸾哥满怀希望的眼神,最终对着鸾哥点了点头。 鸾哥终于怯怯的将小手递给了祁嫣,祁嫣牵着他的小手又冲着他调皮的一笑,一大一小向后面的草场走去。 薛氏自然是不放心,和郑青梅跟在后面。 祁嫣刚到草场,俏月打马飞奔而来,小丫头满脸灿烂的笑容,难得的开怀。 来到祁嫣面前跳下马道:“少夫人,买马的人没有看走眼,这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温顺,耐力又好!” 祁嫣笑着点了点头,鸾哥看着踏雪也难掩眼底的新奇与兴奋,祁嫣拉着鸾哥上前一起温柔的摸了摸踏雪的脖子,笑着道:“踏雪,咱们认识一下,他叫鸾哥,我叫祁嫣然,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你不可以摔我们哦!” 踏雪再祁嫣和鸾哥的身上嗅了嗅,然后低首打了个响鼻,鸾哥先是吓得一抖,然后情不自禁格格的笑出声来。 脸上难得的兴奋与开怀。 祁嫣有一些骑马的基础,俏月稍一指导就有模有样,鸾哥还小,不可能自己骑一匹马,祁嫣自知自己的水平,也不敢带着他。 俏月骑术好,又有功夫,祁嫣让她带着鸾哥。 薛氏一直站在旁边,举止颇为不放心,可又不好说什么。 祁嫣笑着看着她道:“薛姐姐,男儿无胆色何以立天下,俏月身手很好,有她带着鸾哥你尽管放心吧!” 薛氏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再这样养下去,就让自己养废了。 祁嫣骑着踏雪,俏月骑着自己的马,把鸾哥护在身前,鸾哥看起来有些害怕,嘴唇紧抿,小脸绷得紧紧的。 但眼神却很坚定的看着前方,祁嫣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孩子内心并不柔弱,如此孺子可教也。 祁嫣刚开始学骑马,俏月又带着鸾哥,两人都不敢骑快,只在草场上小跑了一圈儿。 再回来的时候,鸾哥脸上已经全无惊恐之色,乌黑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白嫩的双颊满是兴奋的潮红。 俏月一把他抱下马,薛氏就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急急的道:“鸾哥,怕不怕?”(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六章:渐近 俏月一把他抱下马,薛氏就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急急的道:“鸾哥,怕不怕?” 鸾哥用力摇了摇头道:“不怕!” 祁嫣也走了过来,适时地夸了一句:“鸾哥真勇敢,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了。” 鸾哥被夸的有些腼腆,但还是情不自禁的挺起胸膛,脸上焕发出从未有过的神采。 薛氏看着鸾哥,心中百味参杂,她还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如此这般神采飞扬。 因带着鸾哥,现在又是中午,天气又热,众人也还没有用午饭,祁嫣也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跑了一圈小试牛刀后,便准备回屋。 路过听荷轩,薛氏和郑青梅请祁嫣进去一起用无饭,祁嫣浅笑着拒绝了,今儿起的早,回去用过午饭正好歇晌补眠。 鸾哥虽然一直不说话,却恋恋不舍得看着祁嫣,孩子的心思最是纯净剔透,谁真心对他好,他就依赖谁。 祁嫣看着鸾哥不舍的眼神儿,心里一软,拉着他的手道:“要不鸾哥也和四婶婶一起回去,等傍晚太阳下去了,咱们再出来骑马好不好?” 鸾哥自然想答应,可还是懂事的看了看母亲,直到薛氏冲他笑了笑,他才对着祁嫣用力点了点头。 祁嫣对着薛氏笑了笑,才牵着鸾哥,一大一小离开了听荷轩。 “还从未见过鸾哥对大嫂之外的人这样亲近!”郑青梅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道。 薛氏看着祁嫣的背影没有说话。看来这个人和以前似乎真的不一样了,看来那两年的幽禁生活真的令她改变不少。 回到后院进了屋子,祁嫣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又用温毛巾给鸾哥擦了手,擦了脸,因午饭还未做好,祁嫣怕小孩子饿得快,让绿萼又端上来两盘自制的蛋糕。 放在窗边的榻几上,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做好。祁嫣给鸾哥拿了一块蛋糕,鸾哥还从未见过这种糕饼。拿起来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很斯文的一小口一小口认真的吃着,一只手还小心的在下面接着,想是怕糕饼屑掉在榻上。 祁嫣不觉生出一抹怜爱。五六岁的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很少有如此乖巧懂事的,一方面和薛氏平日里管教,另一方面和周围的环境也有关。 恐怕这个孩子自己也明白的很,自己没有父亲的庇佑,自然不可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肆意而为。 鸾哥吃了几口抬头看了看祁嫣,见祁嫣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顿时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小心的看着祁嫣。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祁嫣不高兴了。 祁嫣心里一叹,这孩子太过敏感。别人一个眼神一句话他都会草木皆兵往心里去。 祁嫣笑着伸手拭去鸾哥嘴角的饼屑,温柔的道:“好吃吗?” 鸾哥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吃以后就常过来,婶婶这里还有好多你没见过的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呢!”祁嫣神秘的眨眼一笑。 莫名的鸾哥也跟着笑了,原来婶婶没有生自己的气。还让自己以后再过来呢。 鸾哥继续低头吃着糕饼,祁嫣看着鸾哥清秀的小脸儿。祁嫣没有见过大爷郑经,但还是可以看出鸾哥酷似薛氏,放在前世绝对是个萌萌哒的小正太。 鸾哥吃完蛋糕,午饭也摆上来了,绿萼和俏月服侍两人用过饭,鸾哥就泛起了食困,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祁嫣命俏月领着他到碧莎厨里歇午觉,自己则进了里屋。 看着鸾哥祁嫣不禁想,如果实在离不开郑家,不能再嫁人,能有个孩子似乎也不错,可是跟谁生呢? 和那个郑擎是完全不可能了,遗传基因是不错,可是那张吊炸天的傲娇脸,实在是太让人倒胃口。 如果跟别人,想必那郑擎的脸色一定会十分难看,一定很解气,但同样自己死的也会十分难看。 为了解气把命搭上,这样赔本的买卖祁大姑娘绝对不干,祁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这一觉睡得真是酣畅淋漓,绿萼听到动静进来服侍,先给祁嫣端过一盏温茶漱口。 “鸾哥呢?”祁嫣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 “早就醒了,和俏月在西厢玩着呢,被您那箱子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迷住了,大奶奶也在,商量着他回去都不肯走!”绿萼冲西屋怒了努嘴笑着道。 “走,那咱们也去看看!”祁嫣起身笑着道。 两人来到东厢,鸾哥正在摆弄万花筒和指南针,看看这个,在摆弄摆弄那个,一脸的新奇,薛氏也坐在一旁,俏月站在一旁服侍。 看见祁嫣进来薛氏起身相迎,笑着道:我来的时候妹妹还睡着,我也不好打扰,本想着把鸾哥带回去,没想到这孩子还赖在你这了,才半天就和妹妹如此亲近,可见妹妹是真心对他好!“ 说着瞄了一眼散落一炕的东西,这些东西一看就都是稀罕物,这奴才们也是不懂事,这样的东西也拿出来给孩子玩,不知道人家主人家会不会不高兴。 如今他们母子也算寄人篱下,凡事自然要多长个眼色。 鸾哥也放下手里的东西,怯生生的看着祁嫣,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好玩了,他从未见过,所以第一次连母亲的话都没听。 祁嫣一笑上前拉着薛氏一起坐在炕边上道:“姐姐说的正是呢!论规矩辈分我是他婶婶,论情分我是她姑姑,他不与我亲近还与谁亲近去!” 祁嫣笑了一下又道:“大爷为人最是温厚宽和,我初入府时,什么都不懂,不爱理人,不知如何跟人说话,别人也不爱与我说话,只有大爷每次见了都要寒啊暖的问上几句,微末之情,嫣然一直铭记于心!” 祁嫣如此说自然是想自己如此对待鸾哥,又是教骑马,又是请先生,总要有个让人能接受的说法,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过突兀。 再者,大爷郑经的为人祁嫣也听姚嬷嬷和红绡等人提起过,的确是个厚道宽和之人,以前对祁嫣然也是颇多照拂 薛氏自然不知道祁嫣的心思,心里不禁感叹,自己的夫君的确是一个厚道宽和之人,一心为善,家里家外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只是想不到这府里还有人念着他的好。 祁嫣说完回头看着鸾哥,拿起指南针对着他道:“鸾哥,这个小东西叫指南针,别看它小,可是作用可是很大的,行军打仗,或者商队出海都离不开它,有了它人就可辨别方向,在没有天阳,没有地理标志的时候分清东南西北,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祁嫣又和鸾哥说了指南针的原理,鸾哥虽然有很多听不太懂,但依然听得很认真,低头又看了看指南针,想不到这个小小的东西如此神奇。 “妹妹,想不到你懂得如此多,不像我,只不过是个深闺妇人,你说这些我都没听过,别说是孩子了!” 薛氏笑道,听了祁嫣刚才的话,她也和祁嫣起了亲近之意,话也自然多了起来。 祁嫣一笑道:“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过是走得多见得多罢了!” 屋里正说着话,姚嬷嬷带着青雯走了进来,姚嬷嬷本就体胖畏热,这大热天的出去跑一圈儿更是热的老脸发红,满头大汗。 祁嫣见此连忙让绿萼俏月递茶拧手巾把,自己拿着团扇给姚嬷嬷扇凉,姚嬷嬷想是真的热糊涂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众人好一阵忙活,姚嬷嬷才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这大热天的,嬷嬷这是忙什么去了,您老如今如今年岁大了,可不比从前争强好胜什么都自己做,能让小的们跑腿的,您就歇歇!” 薛氏也在一旁心疼的道,姚嬷嬷和于嬷嬷不同,平日里最是亲和,老夫人在世时,谁做错了事儿,都是先求到姚嬷嬷头上,姚嬷嬷不重规矩,又是个热心肠,对这些小辈儿们也最是回护,这些人和她也自是最亲近。 当年薛氏和大爷郑经的婚事姚嬷嬷就出了不少力,薛氏初入府时,有人明里暗里给她下绊儿,有些小事儿老夫人不好出面,姚嬷嬷没少明里暗里的帮她,情分更是不一般。 姚嬷嬷笑了笑,看了看祁嫣,又看着薛氏道:“别的事儿可以交给别人,唯这事儿我不自己去可是不放心,昨儿少夫人就和老奴商量,府里这些爷们姑娘议亲也不知道议到什么时候,快了三五个月是他,慢了一年两年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大奶奶在这住多久都是不碍的,少夫人和大姑娘也好有个人儿做伴儿!” “可是!”姚嬷嬷顿了一下接着道:“鸾哥眼见着奔六岁了,已到了启蒙的年纪,不住府里家学不能上,可学业可是耽搁不得,家学不能上,咱就自己请个好先生,学好了将来一样可以建功立业,大奶奶以后也可有个依靠…………….!” “妹妹,嬷嬷,你们让我如何谢你们才好?!”未等姚嬷嬷说完,薛氏已经热泪盈眶,一把抓住祁嫣的手,看这祁嫣哭着道。(未完待续) ps:小区断水停电,瑟瑟度过了如同上甘岭一样的日子,终于熬过来了,一共欠亲们三更,月末之前能补上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七章:绿柳庄 “妹妹,嬷嬷,你们让我如何谢你们才好?!”未等姚嬷嬷说完,薛氏已经热泪盈眶,一把抓住祁嫣的手,看这祁嫣哭着道。 祁嫣连忙道:“以咱们以前的情分,姐姐说谢字岂不外道。 姚嬷嬷也含泪道:“大爷就留下鸾哥这么一根独苗,有什么难处老奴是断不会不管的。” 薛氏低头垂泪,默默无言,心里满是感激,鸾哥的学业是压在她心底的一块儿大石,当年她虽然是高嫁,但父亲和姨娘偏疼弟弟,她在家里原就不甚受宠,所以给她的嫁妆并不多,初时娘家待她还好,后来大爷突然走了,她又是这般光景,弟弟又已成亲,渐渐的这两年连来往都断了,所带的嫁妆这两年也已经消耗殆尽。 她早就想着给鸾哥请个好先生,可是她一无银两,二无人脉,不过是干着急罢了。 西园大房是尹姨娘和姜氏做主,巴不得她们母子早死早干净,又怎么会替她们想那么许多,没想到只来祖宅一天,祁嫣就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可见是真心待她们母子好,她这心里怎能不感激。 祁嫣拍了拍薛氏的手,莫说这薛氏母子实在是可怜,就冲着已过世的老夫人,自己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嬷嬷,你且说说这一趟跑得如何,怎么这么许久才回来,我还算计着您中午之前就能回来呢!”祁嫣看这姚嬷嬷笑着道。 薛氏也抬起头看着姚嬷嬷。知道姚嬷嬷出去是给鸾哥物色先生,如今自然也最关心姚嬷嬷走这一趟的结果。 “要说老奴这一趟可是没白跑!”姚嬷嬷抿了口茶高兴的道:“老奴出去的时候长了个心眼,没有先到衙门找那苏家二小子。先是找了几个人扫听了一下,这一打听还真就打听着了,离咱们柳林庄西去十里有一个绿柳庄,庄子上住着一位先生,名唤时季昌,要说这时先生可是大有来头,他本是京城崇文书院的院士。京里多少达官显贵家的子弟都是他的学生,别的不说。咱家的几位爷还有苏家那二小子,都受过时先生调教点拨,这两年因为年岁渐大,才告老还乡。回到这河间。” “打听好之后,老奴一琢磨,还得去找那苏家二小子,他是河间的父母官,和那时先生又有师徒的情分,这事儿不找他找谁去,还算那小子有良心,初时似乎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答应。后日他要去给时先生请安,让咱们同去,老奴这两日张罗一份厚礼。拜这样的先生,见面礼可不能寒酸了!” 薛氏听了更是喜上眉梢,心里连连念佛。 祁嫣听了姚嬷嬷的话,虽然心里猜想,既然苏云飞觉得为难,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但也没有直说。 只是对着姚嬷嬷笑着道:“这些人情礼数我们这些小人儿也是不懂,想的也不那么周到。全凭嬷嬷做主,孩子的学业是大事儿,咱们可不能心疼银子,需要多少嬷嬷尽管用就是。” “妹妹,你让我如何谢你才好!?”薛氏听祁嫣如此说,眼眶又开始泛红,拉着祁嫣的手道。 “薛姐姐,咱们不是说过了吗?不提这个谢字,我这个又是婶婶,又是姑姑的,为孩子尽一片心岂不是应当的?” 薛氏也点头,有道是大恩不言谢,有些事儿又岂是一个谢字可以了了的。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儿,鸾哥一直在炕上摆弄那些小玩意儿,外面的日头渐渐偏西,鸾哥跑到祁嫣耳边儿说了句什么。 祁嫣会心一笑,原来这小东西还惦记着学骑马的事儿呢。 祁嫣把鸾哥抱下地,笑着道:“走,咱们接着去骑马……..。” 未等说完,姚嬷嬷已经吃惊地道:“少夫人,你方才说什么,学骑马,那马儿性子都烈的很,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太危险了!” 祁嫣忙笑道:“嬷嬷不碍的,当年我和父亲游历也骑过马,只是这两年在侯府没有机会罢了,我们也不乱跑,就在后山那片空地上,顺便让俏月教教鸾哥,回头再让那两个护卫教鸾哥些功夫,咱们若是觉得行,回头让三爷再给请个好师傅,男孩子多摔打,多学些骑术功夫自然是没有坏处的。” “是呀,嬷嬷,您头晌没回来的时候,妹妹已经带着鸾哥跑了一圈儿了,我亲眼见的,妹妹骑得且好着呢,鸾哥也没见怎么害怕,玩的且高兴呢,这不,这么一会又想起来了,我看呐,这骑马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呢!” 薛氏也跟着说情,说完含笑看了一眼鸾哥,鸾哥不甚好意思的扭了扭,萌萌哒小样让众人失笑。 “好!那我老婆子也跟着一起逛逛!”姚嬷嬷也笑了,姚嬷嬷年轻时也会骑马,如今也是十分怀念那种策马奔腾的快意,刚才之所以阻止,也是因为怕有危险,和规矩无关。 众人略微收拾一下,一同来到后山的下的草场,此时夕阳西下,山风清凉,夕阳的余晖照在旁边斑驳的湖面上,莫说策马游玩,单是这样随意走走,也让人舒开心坏,觉得难得的惬意。 祁嫣经过上午小试牛刀,这回更加熟练,自己单独策马跑了一圈儿了,虽然算不上英姿飒爽,但也算有模有样。 鸾哥和绿萼很给面子的拍手叫好,姚嬷嬷也连连点头,这少夫人真是越来越有当年的老夫人的风姿了。 薛氏则一脸艳羡,同样的处境,人家就没有自怨自艾,还活得如此肆意洒脱。 众人玩乐的很晚,一直到一弯新月挂上柳梢,才意犹未尽的往回走,招呼郑青梅一起用了晚饭,鸾哥恋恋不舍得跟着薛氏回听荷轩,一夜无话。 五月初四一早,明日就是祁家大药房重开之日,祁嫣早已把俏云和红绡派过去帮忙,身边只留下俏月和绿萼。 药厂的事儿这几日全权交给了李月娘母女,虽然祁家大药房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但祁嫣一直未亲眼所见,亲力亲为,终有些坐立难安之感。 但该办的事还是得办,一大早姚嬷嬷就将昨日准备的礼品点装妥当,薛氏和鸾哥也都换好了出门的衣服,等在大门口,单等着苏云飞顺路来接。 祁嫣本来无需跟着,可是一来在家里闲着也是无事,二来薛氏似乎很想祁嫣同去,薛氏和鸾哥如今对祁嫣都有种莫名的依赖。 姚嬷嬷也怕祁嫣自己呆在家里心里不静,还不如一同出去走走,疏解心怀。 仲夏的天儿亮的最早,寅时就已经放亮,辰时一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这个时节谁也不爱在大太阳底下赶路,所以未到辰时,苏云飞已经到了老宅门外。 苏云飞下车隔着莎帘子互相见礼寒暄了几句,复又上车,一前一后出了柳林庄,奔绿柳庄而去。 此时正是庄稼生长的好时候,路边的庄稼在夏日晨风中摇曳,不时有几个农人在田间辛勤劳作,一派恬淡悠远的田园风光。 鸾哥自幼长在侯府,很少见到这样的风景,自然十分新奇,祁嫣抱着他趴在车窗边,一大一小兴致盎然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绿柳庄同柳林庄一样,庄子上人大多也都是租种时家的地,所不同的是郑家祖辈都是柳林庄人,而时季昌则是京城人,在这买了庄子,置了宅院,春秋吃个野味儿,夏季避暑而用。 这时季昌本身虽无官职,但教过的学生却是遍布朝野,在京中也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告老后不愿再呆在京城,反而选自隐居在这里。 十几里的路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苏云飞事先送过拜贴,门儿上早有一个老奴在等候。 众人一下马车那老奴已经上前道:“苏公子,先生在后院池塘垂钓,您是在正堂等候,还是去亭内等候?” “去亭子里吧,大夏天的呆在屋里闷气。”说着看了一眼姚嬷嬷和祁嫣等人,一起跟在那老奴身后往里走去,那老奴也不问这些人都是何人,径自在前面带路。 祁嫣心里暗道,看来这时季昌果然名不虚传,这苏云飞如今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又事先递了拜帖,一大早来了说让等着就得等着。 如果是真有事也就罢了,不过是垂钓而已,再观苏云飞,没有一丝不悦,仿佛这样在正常不过,可见对这位时先生是何等尊敬。 众人来到亭子里坐下,因薛氏和祁嫣都是女眷,苏云飞不一起好坐在亭子里,等那老奴奉上茶水,寻了个借口和那老奴一起出去了。 鸾哥初到生地方,早已经安静了下来,薛氏和姚嬷嬷也略显拘谨。 祁嫣站在亭子里,看着四周的景色,菜园,池塘,整个院子皆天然而成,没有一丝人工的匠气,就连她们所处的亭子也不似寻常的青砖红丸,而是原色的原木和茅草而成,虽然略显粗陋,但在这田野间却出奇的和谐,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远处的田园池塘皆如此,池塘内没有种植荷花,远远地可见一个老者,戴着斗笠,巍然稳坐,气定神闲,仿佛就生在这山水之中。(未完待续) ps:补上一章!!!!!!!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八章:时季昌 祁嫣站在亭子里,看着四周的景色,菜园,池塘,整个院子皆天然而成,没有一丝人工的匠气,就连她们所处的亭子也不似寻常的青砖红丸,而是原色的原木和茅草而成,虽然略显粗陋,但在这田野间却出奇的和谐,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远处的田园池塘皆如此,池塘内没有种植荷花,远远地可见一个老者,戴着斗笠,巍然稳坐,气定神闲,仿佛就生在这山水之中。 几人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时间越长,姚嬷嬷和薛氏心里的不安越重,反而是鸾哥已经克服了最初的陌生,和祁嫣一样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兴趣。 祁嫣闲来无事,拉着鸾哥出了亭子,来到菜园边上,教鸾哥认识这些蔬菜,每样蔬菜怎样吃最好,那样蔬菜也有药用价值。 一大一小一个说的有趣儿,一个听得认真高兴,玩的不亦乐乎。 “少夫人教鸾哥认这些东西,难不成让鸾哥将来种菜卖菜不成!?”身后传来苏云飞戏谑的声音。 祁嫣心里一阵不悦,自家鸾哥长大可是要干大事情的,你丫的菜种菜卖菜呢,心里不悦嘴上自是也不饶人。 头也不回的道:“书自然是要读的,但这些东西也要认不是,总不能做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无用书生?” 说着转回头,却见苏云飞和一老者站在十几步处,老者一身灰布粗衣。教穿圆口布鞋,头戴斗笠,完全是一副老农打扮。正是时季昌无疑。 祁嫣连忙见礼:“小女子见过时先生!” 祁嫣面上无异,心里不觉暗悔,这读书人大多清高迂腐,这时季昌读了一辈子的书想必更是如此,自己实在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利。 果然,时季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上下打量了祁嫣几眼。这时季昌长的颇为严肃,长方脸。花白的胡须干净整齐的垂在胸前,双眸却锐利无比,让人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祁嫣没来由的觉得呼吸一窒,这老者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这个时候姚嬷嬷和薛氏已经走了过来。也都恭恭瑾瑾的行了一礼。 这个时候时季昌才开口道:“两位夫人的来意我已经清楚,只是时某告老封笔,今生不会再收学生了,各位请回吧!” 众人皆一愣,没想到时季昌第一句话就回绝了他们的来意。 “先生……….!”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各位请回吧!”苏云飞本想再说几句,可未等说完,已经被时季昌赫然打断。 语气不可谓不严厉。甚至带着喝斥,时季昌说完越过众人,径自向里面走去。 苏云飞脸上滑过一丝尴尬。无奈的看着姚嬷嬷和祁嫣。 这时那老奴在一旁道:“苏公子,先生这两日身体不适,脾气比较暴躁,您别往心里去!”说着抬脚跟着主子去了。 姚嬷嬷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薛氏在一旁默默垂泪。鸾哥难过的靠在祁嫣腿旁,水汪汪的眼底划过一丝受伤。 母亲昨日已经跟他说了。今日是来拜师的,告诉自己一定乖乖的,先生就会喜欢他,可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乖了,为什么先生还是不喜欢他。 祁嫣察觉到鸾哥的心理波动,蹲下身看着鸾哥的眼睛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做人不能遇到一点挫折就灰心难过,永远记住一句话,人强不如自强,强大不只是身体智慧,还有这里。” 祁嫣指了指鸾哥心脏的地方,“只有这里强大了,你才可以勇往直前,百折不挠,无往而不胜,好男儿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记住了吗?” 鸾哥似懂非懂,但他觉得自己因为祁嫣这些话充满了力量,心里也不那么难过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祁嫣一笑站起来,这个孩子心理太过脆弱,太容易受伤,但愿自己这番话会对他有所帮助,想着拉着他的小手道:“走,咱们回家!” 说着拉着鸾哥走在最前面,苏云飞早已见识到了祁嫣的与众不同,但还是被她这番话震撼了,一个女人居然有这样的智慧与胸怀。 姚嬷嬷早已不足为奇,薛氏见此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欣慰的是鸾哥以前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闷闷不乐上好几日,今日却因为祁嫣几句话就恢复如常,难过的是鸾哥似乎越来越依赖祁嫣,这让她的心里多少有些空落落的。 众人出了时宅,分别上了马车,奔柳林庄而去,马车里祁嫣和鸾哥坐在一侧,姚嬷嬷和薛氏坐在一侧,几人都不说话,气氛甚是沉闷,与来的时候大相径庭。 姚嬷嬷和薛氏脸上皆带着愁绪,鸾哥虽然不似一开始那样泫然欲泣,但也不似来时那样活泼,绷着小脸闷闷不乐,似乎若有所思。 回到祖宅,苏云飞只说衙门里还有事物未完,谢绝了祁嫣请他进去喝茶的意思。 临走之前站在马车前歉然道:“日前嬷嬷找我,初时为难就是因为我知道此事不甚好办,时先生平日性情甚是古怪,别看他学生不少,可真正能入得他的眼的,得他垂青之人没几个,别的不说就说五爷,才动京城,可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只懂诗书不谙天道,不堪大造,难成大器的庸才,像我这等就跟不用提了,近日在菜园在下是故意引少夫人说那些话,时先生最讨厌死读书的无用书生,我本以为他会因为少夫人那些话对鸾哥另眼相看!” “没想到还是如此结果,苏某实在汗颜!”苏云飞顿了一下接着道,语气里满是歉然。 听苏云飞如此说,祁嫣才明白其用意,不禁心里暗道,你汗颜,我才该汗颜呢,看来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这里连忙道:“苏公子不必如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说此事也并非无转圜的余地,世上无难事但怕有心人,这里离柳林庄如此近,有道是心诚则灵,过两日我再派人去拜会,也许时先生有感于我等的诚意,就答应了也说不定!” “也是,但愿如此!”苏云飞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没有报太大希望,又施了一礼寒暄了几句,上马车回河间去了。 等苏云飞走了,众人进了祖宅,薛氏直接带鸾哥回听荷轩梳洗歇息,姚嬷嬷和祁嫣一起进了屋。 绿萼青雯连忙上前服侍两人换衣梳洗。 “少夫人真打算过几日再去?”梳洗过后祁嫣歪歪在美人靠上,姚嬷嬷坐在一旁的矮塌上喝了一口茶道。 “嬷嬷以为不妥?”祁嫣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反问了一句。 姚嬷嬷摇了摇头道:“倒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觉着那时先生眼界甚高,脾气也有些古怪,只怕是咱们去了也是白去,白费心思而已,反而耽搁了鸾哥求学,到不如另寻一个,就算才学上不及那时先生,但只要肯尽心教,老奴看也未必差到哪去!” 祁嫣没有说话,她原本和姚嬷嬷是一个心思,大不了再寻一个就是,但刚才在门口停了苏云飞那番话,反而坚定了她让鸾哥拜入时季昌门下的心思。 今日见那时先生周围所住的环境和衣着行至,颇有些返璞归真之感,祁嫣就感觉这样的人胸怀心智绝非等闲之辈可比 再说那郑玉在京城素有才子之名,人人都道他是时先生的高足,可时先生对他的的评价却是只懂诗书,不谙天道。 这句话倒是正对祁嫣的心思,正是祁嫣对郑玉的观感,但她绝对是旁观者清,时季昌对自己的学生能做出如此中肯的评价,可见其心胸,这样的人绝对有大才。 这样的大才,鸾歌若能拜入他的门下,受其点拨几年,将来必有所成,所学也将受益终生。 “此事儿斟酌几日再看看,虽然说先生不难找,可像时先生这样的毕竟可遇不可求,鸾哥若得他开蒙点拨,也算是他的造化,为了鸾哥好,咱们总得再试上一试!”想到这里祁嫣对这姚嬷嬷道。 “也好,过两日咱们再试试,也算进了咱们的心思,成与不成的将来也不后悔!”其实姚嬷嬷也是这个心思,只是不想祁嫣跟着劳神为难罢了。 说完话用过午饭姚嬷嬷回房歇晌,祁嫣歪歪在美人靠上想着今天的事儿。 那老奴说时先生最近身体不适,所以脾气暴躁不好说话,可是祁嫣和其说话的时候观其气色,面色如常,声音虽不高,却中气十足并无病态。 看来不过是那老奴怕苏云飞面子上过不去,随口说出来的托词罢了,祁嫣无奈的一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可是闭上眼睛,心思也还在鸾哥的身上,满脑子杂七杂八的想着主意,就在祁嫣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事猛地坐起。 那时季昌开始并无异样,可是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十分急切,而且明显带着怒气,而且走得极快,似乎急于摆脱众人,按理说不收就不收,应尽的待客礼数还是要守得,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发脾气逐客。(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九章:过节 更何况像他这种大儒,最注重的就是礼数和规矩,今日所作所为着实反常。 祁嫣还想起,那时季昌虽然面上没有太多异常,眼角的肌肉却不自觉动了几动,眼神也变了,似乎在忍受极大痛苦,而且离去时虽然脚步飞快,姿势却有些怪异,虽然当事人极力控制,但祁嫣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祁嫣又缓缓的靠了回去,难道那时季昌身体真的有所不适,所以脾气才如此暴躁反常,话都没说两句就开始发火下逐客令。 可是他究竟得了什么病呢,看他中气十足还有闲心钓鱼,想必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祁嫣眼睛突然一亮,难道是…………?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可是祁嫣也不敢完全肯定,她还没有练到那种不用望闻问切就能断人病症的境界,不过如今为了鸾哥也只有试上一试了。 不过已经算是孤注一掷了,不管自己猜准与否,鸾哥拜入时季昌门下的都充满了变数。 当日无话,薛氏和鸾哥也没有到前面来,翌日一大早,祁嫣命俏月去药厂库房取了些药材,没有的又去镇上临时抓了一些,然后就一头扎进了药室里不出来,交代下去任何人不准打扰她。 今日正好是端午,祁家大药房重开的日子,众人都不能过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惦记。 但还是得各忙各的,这一大院子的人。这端阳节是一定要好好过一过的,一大早姚嬷嬷就带着青雯小七等人上山采艾叶,回来后又用大蒜和艾叶煮了一锅鸡子儿给大家分食了。 特意留出了几个。用红纸染成了红色,用彩色丝线结成网连在一起,留着给鸾哥挂在脖子上,意谓祝福孩子逢凶化吉,一年平安无事。 简单用过早饭后,姚嬷嬷又带着人就将事先准备好的江米端了出来,让绿萼把郑青梅和薛氏也都请了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于嬷嬷和蓝衣也都跟着过来,蓝衣随着郑青梅和薛氏在炕上拿着丝线做香囊。姚嬷嬷于嬷嬷领着青雯绿萼在地下包粽子,鸾哥脖子上挂了一串儿彩蛋东跑西跑,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今日众人难得的有说有笑。于嬷嬷和蓝衣终日陪着郑青梅呆在听荷轩里,难得出来,更难得如此放开心怀,郑青梅今日也不同往日,偶尔也会跟着凑上两句儿,今儿毕竟是端午是过节,平日里有再多的苦闷也应放下。 “要说这天中节,最热闹最有趣儿的还得是赛龙舟,尤其是咱们京城皇城外清平河上的赛龙舟。每年历代皇帝都会在皇城上与万民同庆,那份热闹,我还是为姑娘时有幸见过一回。今年正赶上太后五十千秋,各地的世家贵族都赶来庆贺,想必一定更加热闹!” 薛氏手里结着彩绳,带着一丝怀念的道,眸底荡漾着一抹幸福,她没有说。当年还是大爷郑经带着她去的。 虽然成亲不到一年,大爷郑经就暴毙而亡。但那一年的幸福足可令她回味一生。 这两年的困顿几乎让她忘了那幸福的感觉,今日看着鸾哥灿烂的小脸儿,才猛地忆起,自己也曾那样幸福。 虽然昨日拜师受阻,但鸾哥的情绪似乎没有受太多影响,脖子上挂这姚嬷嬷精心准备的避邪彩蛋,小脸红扑扑的东看看西看看,这才是一个孩子应有的模样。 这些年在西院何曾有人这样对他们母子,老夫人在的时候还好,逢年过节都会把他们母子接过去。 自从老夫人去了之后,侯爷西征,逢年过节有谁还记得他们母子,想到这里薛氏的眼睛又红了,忙低头掩饰过去。 听了薛氏的话众人都跟着笑了,只是郑青梅的笑甚是苦涩,那样热闹有趣儿的场面她也曾见过,还有身边陪着的人,如今想来竟然恍如隔世,今生今世再也求不得了。 姚嬷嬷于嬷嬷笑而不语,她们这个岁数了,什么热闹没见过,也不觉得有甚稀奇。 几个丫头也都没什么,只有绿萼,那好热闹的性子,一脸的向往。 “哎,俏月,你们岭南今日也过节吗,有什么有趣儿的事儿没有?”绿萼对着俏月道。 “自然是要过的,不过不叫端午节,我们那里叫重五节!”俏月带着一丝怀念的笑着道:“我们那里也不吃这个,我们吃煎堆,相传我们岭南多雨是因为有一块天漏了,重五之日家家户户做煎堆就能把天补上,过了重五之日岭南会有一段全年难得的好天气,万物得以生长,岭南的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哎呀!还有这么有趣儿的传说!”绿萼听了咯咯笑个不住,众人也都跟着笑了。 “说什么呢?笑的这么高兴!”祁嫣从外面走进来笑着问。 “婶婶!”鸾哥第一个看见祁嫣,高兴地叫道。 薛氏一笑,自己这个儿子现在跟这个婶婶还真是亲近。 “当然是在念叨妹妹了,大过节的咱们都在这弄吃食,妹妹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炼药连早饭也不曾出来吃,哪有就那么忙的,事情再紧也要顾着身子!”薛氏凑趣儿的道,嗔怪的语气里已难掩关心。 “就是!”姚嬷嬷也跟着嗔怪道:“什么事情再要紧也要先吃饭,紧着自己的身子,今儿老奴把话说到头里,以后可不准如此,这两个丫头也都是死面脑袋,就知道听你的话!” 说着不悦的嗔瞪了一眼绿萼和俏月,绿萼和俏月相视一笑,调皮的伸了伸舌头。 众人说着话儿见过礼,蓝衣起身腾出地方让祁嫣坐下,绿萼端上茶水和糕饼笑着道:“少夫人,您先垫垫!” 然后捂嘴笑起来接着道:“嬷嬷根本就是借题发挥,借着大奶奶的话头敲打少夫人和我们两个呢!咱们刚才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再说俏月家乡岭南端午节的风俗呢!” 说着把俏月的话又学了一遍,算把刚才的话头辙过去了。 祁嫣也跟着笑了,看了看鸾哥项上的彩蛋道:“这个风俗我也听说过,其实端午节在各地叫法不一,咱们京城叫端午端阳,还有的地方叫午日节,五月节,艾节,重五,夏节,叫法多着呢!风俗也不尽相同,赛龙舟,挂菖蒲,艾蒿,熏苍术,白芷,喝雄黄酒,但大多都是以驱邪避凶为主!” 话说这个彩蛋她还真没见过。 “婶婶,为什么是今天过节啊?”鸾哥也看着祁嫣道。 “为什么今天过节呀?”祁嫣把鸾哥报道自己腿上道:“相传是为了纪念一位名叫屈原的人,鸾哥想知道为什么要纪念他吗?” 祁嫣看着鸾哥的眼睛道,鸾哥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就要用心读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你想知道的一切,记住了吗?” 鸾哥乖巧的点了点头,众人看着这一大一小都是会心一笑,尤其是姚嬷嬷,这少夫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悉心教导。 旁人的孩子尚且如此尽心,如果是自己的骨肉,还不知道会如何,想到这里姚嬷嬷心头一黯然,她实在不忍心祁嫣将来无依无靠孤独终老。 众人说着话儿,手里的粽子也包得了,灶上的人回话儿,水也烧好了,这面蒸粽子,那边儿又煮了些艾叶蛋。 都做好了之后,祁嫣命俏月和小七给药厂送去了一些,另外又送了些鸡鱼,今日端午,祁嫣本来想着给药厂的人放个假,但是林七娘飞鸽传书,运往西南西北的药供不应求,已经又派人回来取货了。 祁家大药房也已经开业,也要有成药撑场面,现在只有两套制药工具,无奈也只有加班儿加点儿的干。 祁嫣已经吩咐下去,加班另算月银,好在这些农人都肯吃苦,又有银子支着,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和怨言,一听说多干多得,都争着抢着干,生怕比别人少挣了。 众人热热闹闹的用过饭,各自回去歇晌,祖宅里上下奴仆从门儿上到灶上祁嫣每人赏了一两银子,也算是第一次在祖宅过节讨了个好彩头。 歇午觉醒来,绿萼端着茶进来回禀,赖婆子替灶上的和洒扫的粗使婆子来谢恩,已经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 “谢恩倒是不必,不过我倒是有日子没见她了,让她进来吧!”祁嫣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淡笑着道。 这赖婆子跟她们出府,到了祖宅姚嬷嬷把厨房管事交给了她,听说把她乐的够呛,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祖宅虽然人少,但在这里当个小管事,总比在侯府里受人白眼驱使强。 说起来,祁嫣来到祖宅就忙活药厂的事儿,还真有日子没见过这赖婆子了。 “老奴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纳福!”正想着,赖婆子碎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给祁嫣施了一礼。 笑不见眼的道:“老奴等谢少夫人的赏,上下如今都念着少夫人的好呢!” 祁嫣噗嗤儿一笑,只不过月余未见,这赖婆子可是胖了不少,本来一张马脸胖成了一张大圆脸,笑起来见肉不见眼,反而比之以前多了几分喜庆,看来在这里过的日子还挺滋润。(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章:赖婆子 说起来,祁嫣来到祖宅就忙活药厂的事儿,还真有日子没见过这赖婆子了。 “老奴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纳福!”正想着,赖婆子碎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给祁嫣施了一礼。 笑不见眼的道:“老奴等谢少夫人的赏,上下如今都念着少夫人的好呢!” 祁嫣噗嗤儿一笑,只不过月余未见,这赖婆子可是胖了不少,本来一张只能算圆润的脸胖成了一张大圆脸,如今笑起来是见肉不见眼,反而比之以前多了几分喜庆,看来在这里过的日子还挺滋润。 要说这赖婆子可是个贪财的主,除了嘴皮子利索之外,其他的活计都不甚出众,做派也略显粗鄙庸俗,尤其这一笑,十足十的谄媚,可是祁嫣还真就不讨厌她。 不是冲着她跟着一起出府的情谊,而是觉得这赖婆子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却让她感觉很真实。 “多日未见,想不到赖妈妈也发福了!”祁嫣笑着打趣儿道。 “老奴能跟着少夫人是老奴前世修来的福,跟着有福之人自然也就发福了!”赖婆子谄着笑,说着喜庆话儿,那做派滑稽的让绿萼都跟着捂着嘴咯咯笑出声来。 绿萼如此,赖婆子也不恼,也没有任何不自在,反而也跟着凑趣儿的笑,惹得绿萼更加笑个不住,祁嫣也绷不住畅快的笑了起来。 祁嫣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久都没有如此畅快的笑过了,这赖婆子还真是个活宝。 “妈妈可别在意,咱们这般笑可不是笑你。只是许久未见,见了你高兴罢了!”祁嫣好不容易忍住笑道。 “哪能呢,就是笑老奴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呢,能哄少夫人高兴是老奴的福气!”赖婆子依旧谄着笑着道。 “好,就冲你这句话,再赏你二两银子回去打酒喝!”祁嫣笑着道,这赖婆子颠颠儿的跑来无非是想多讨些银子。冲着她跟着一起出府的情谊,多赏她点儿又何妨。 可是祁嫣这次看错了。话音一落赖婆子就忙道:“老奴今儿来的确是想向少夫人讨个恩典,可却不是银子。” 祁嫣微愣,不要银子,那她想要什么。 “且说来听听!”祁嫣往旁边歪了歪。靠在缠枝花的大引枕上,淡笑着道。 “老奴是想问问,药厂灶上管事一职少夫人心里可有人选?”赖婆子笑着道。 “哦,妈妈是替别人问的,还是自己有心思?” “不敢瞒少夫人,老奴是为自己来求少夫人的!” “你在祖宅大厨房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动了这个心思?”祁嫣淡淡的道,如今药厂缺人,安排她进去倒也没什么。但是有些话还是得问明白。 “实不敢瞒少夫人,这祖宅厨房里本来就不缺人,如今更是多了老奴和柳二家的。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不然也不会把老奴养成这样。” “还有就是….!”赖婆子顿了一下又道:“当着少夫人不说假话,咱们府里的月银才二两,听说少夫人那药厂随便儿一个管点小事儿的都是三两五两,老奴想趁着能动多存着点儿银子。将来老了出府到了儿子媳妇跟前儿,也不至于受人白眼儿。” “话说回来。有了银子腰杆子就硬,到时受人白眼也不怕,弄急了老奴就让儿子把她休了,再续一个!” 赖婆子不自觉越说越大声,末了才觉出来,讪讪的笑了笑。 祁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赖婆子有个厉害儿媳她到也听说过,这赖婆子说的也都是心里话。 “好,你回头跟姚嬷嬷说一声,只要她准了就行!”祁嫣淡笑着道。 “老奴谢少夫人,谢少夫人,你要是答应了,嬷嬷那里就不会有什么事儿,老奴这就去跟她说!”赖婆子高兴的叠声道,做着揖退出去找姚嬷嬷说去了。 “这赖婆子可真有意思!”赖婆子出去后,绿萼犹自笑着道。 祁嫣也笑,这赖婆子虽然有些缺点,但也算是贴心人,放在药厂正好。 送走了赖婆子,祁嫣又想起一事,对着绿萼道:“你一会儿请姚嬷嬷过来一趟,我有事儿和她商量!” 绿萼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又陪着姚嬷嬷走了进来。 “少夫人找老奴何事?可是为那马不知脸长的赖婆子?”姚嬷嬷一进屋就道。 祁嫣抬了抬手,示意姚嬷嬷坐下,绿萼跟着奉上茶水。 “嬷嬷认为赖妈妈去药厂可是有何不妥?”祁嫣随口问道,赖婆子毕竟是姚嬷嬷的人,姚嬷嬷如果有什么别的心思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倒也无甚不妥!”姚嬷嬷抿了一口茶说道:“这老货的心思我清楚,不过是想多挣两个,儿子不孝,越老心里越没底,只得在银子上找,平日里贪财也是为这个,要说这老东西也可怜,年纪轻轻的守了寡,苦吧苦业的把儿子拉扯大,老了老了反而有家归不得了!” “有时候想想真应了那句话了,没儿没女活菩萨,多儿多女多冤家!”姚嬷嬷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其实谁不想有个儿女,即便不孝人活在世也多个念想儿不是。 祁嫣自然不懂姚嬷嬷的心思,心里只道,原以为古时民风淳朴,却想不到也有不孝之人。 “赖妈妈虽贪财,为人却还算仗义,心思也算端正,贪财也贪在明处,没有那么多龌龊心思,不然也不会在您跟前儿呆这么多年,药厂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是跟咱们从侯府里一起出来的,也算是个近人,您调教了这么多年,我用着也放心!”祁嫣见姚嬷嬷如此说就是也赞成赖婆子去药厂,如是道。 “我让绿萼找嬷嬷来,不为别事,还是为鸾哥拜师的事,这两日我左思右想,突然想起父亲留给我的书籍中有几本古籍孤本,十分珍贵,想那时季昌是个爱书之人,见他行至也不似一个爱黄白身外之物之人,咱们送东西自然也要投其所好,咱们送古籍也许能打动他也未可知。”祁嫣说完顿了一下接着道。 这是祁嫣想了一天想出来的借口,并不是祁嫣有心隐瞒,实在是不管时季昌是不是那种病,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少夫人说的自是有理,可是………..?”姚嬷嬷为难不舍的道:“既是十分珍贵之物,又是祁先生留给少夫人的,少夫人让老奴如何忍心?!” “虽然珍贵,但也不过是个死物件儿而已。”祁嫣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有道是物尽其用,那几本书在我这儿也只能压在箱子底下,无见天日之日,还不如送给懂得之人,父亲把东西留给我也并不是想让我据为己有,他在天有灵,如果知道这些东西能帮住鸾哥,想必也会十分欣慰!” “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派小七去送一趟,我再附上书信一封,成不成的也就在此一举了!” 祁嫣怕姚嬷嬷再说什么,连忙又说了几句,就算把此事定了下来。 “既然东西如此珍贵,还是老奴亲自跑一趟为妥!”姚嬷嬷见祁嫣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这是这样珍贵的东西交给小七她可不放心。 “要不让常总管跑一趟吧,到那也不用多说什么,把东西递进去就回,咱们日前才去过,再去有咄咄逼人之嫌,反而惹人反感。”祁嫣想了想淡淡的道。 姚嬷嬷也点了点头,还是少夫人想得周到,自己到底是老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散去,早早的用过晚饭,众人都聚在听荷轩的小亭子里乘凉。 如今仲夏已至,屋里愈发闷热,这小亭子守着水边儿,借着水汽凉风习习,可是难得的好地方。 众人都在,祁嫣郑青梅、薛氏等人坐在亭子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姚嬷嬷于嬷嬷也都在边儿上陪着,俏月、绿萼带着鸾哥和火儿在一旁玩。 远处松涛阵阵,近处水波粼粼,天还未黑,一弯新月已经挂上柳梢,难得的惬意。 “红绡姐姐回来了!”绿萼眼尖,突然看着月洞门处道。 祁嫣回头看,一名女子快步走来,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天色渐暗看不清表情,可不吗,正是红绡。 此时红绡已经走近,祁嫣起身迎了过去,略显急切的道:“如何?!” 祁家大药房重开,不管祁嫣表现的多么镇定,心里也难免忐忑。 “恭喜少夫人,今日大药房重开之事一切顺利!”红绡一边儿见礼一边回道:“福叔和钱郎中知道您必然惦记,那边一完事儿就让奴婢回来报信儿,幸亏有俏云派人快马加鞭送我,否则奴婢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祁嫣笑着点了点头,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坐回亭子里淡淡的道:“详细说说可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红绡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祁嫣,而且有些事儿也需要据实以告,跟在祁嫣身后进了亭子,站在祁嫣身边儿道:“开始倒没什么特别的,来往的都是些老街坊,只是后来赵家也来人了,那赵显明显是来闹事的,只是那赵显刚到,于妈妈就到了,最重要的是还带了一块儿端肃贵太妃钦此给少夫人的匾额,无双妙手,于妈妈带着贵太妃钦此的匾额往门口一站,那些宵小之辈哪还敢放肆,那赵显灰溜溜的就走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红绡素来稳重,今日说起此事来却显得异常激动,可见当时一定是大快人心! 祁嫣含笑点了点头,暗自长出了一口气,悬了一天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天色渐晚,各自散去,祁嫣带着几个丫头出了听荷轩。 “想不到祁妹妹如今真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居然可以和端王府攀上关系,她和世子之事也许还有缓和!”看着祁嫣等人的背影薛氏悠悠感慨! 郑清梅神色恍惚不置可否,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薛氏在说什么。 倒是旁边的于嬷嬷摇摇头道:“此事恐怕难,咱们府里那位什么脾气秉性,咱们最清楚不过,再者!那端肃贵太妃虽然尊贵,可这毕竟是人家家事,她也不好插手,况且还有太后!虽然有救命之情,依老奴看那端肃贵太妃未必肯为一个孤女得罪太后,如果想插手也应该早有动作了,贵人们心里的弯弯绕绕可不比咱们这些人,也不是咱们可以猜度的!” “到底是嬷嬷经的事多,看的通透,我只是可惜祁妹妹这样一个锦心绣口的妙人儿!留在这里恐怕……”薛氏摇头没有说下去! “这就是命……!”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清梅说了一句,一双止水清眸定定的看着满池的荷花! 薛氏于嬷嬷对看了一眼,无力的摇了摇头,于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扶起郑青梅回东湘,薛氏又站了好一会儿,才举步缓缓向自己的西厢走去。 祁嫣带着人回到主院,姚嬷嬷带着青雯回去歇着了。红绡和绿萼跟着祁嫣进了内室。 “你这几日也辛苦了,早些下去歇着吧!”祁嫣对着红绡道。 “奴婢不累,奴婢还想和您说说话儿。”红绡边说边麻利的服侍祁嫣梳洗更衣,绿萼熏香铺床。 “今日还有一桩事,于妈妈来之前,赵家上门闹事之际,宾客中有一年轻男子站出来。那赵显对此人也似乎颇为忌惮。虽不及对端王府那样畏惧,但说到底也是没敢胡来!” “此人送的贺礼也是颇重,名帖上写的是海淀周家。福叔不识,问其原委,其人只说是祁家故交,其他并不肯多言。此人和于妈妈似乎也相识,奴婢问过于妈妈了。此人是刑部侍郎周慎府上的师爷,人散后奴婢也和福叔说了,福叔一时还是想不起祁家何时在千里之外的有这样一位世交,特特嘱咐奴婢回来问问少夫人。以前可曾听先生提起过?!” 红绡服侍祁嫣把头发打散梳顺,嘴上不停,手上更是麻利。 祁嫣心里一突。她哪里知道祁家有哪些故交,听来人是刑部侍郎周慎府上的师爷。心思更是转了几转,一时却也是毫无头绪。 故只得摇摇头道:“年深日久,我当年又年幼,就是父亲提过只怕我也记不得了,既然说是故交,咱们以礼相待即可,如今我这般境地,人家还肯上门,更肯仗义相助,咱们自该记得这情分!” 红绡点了点头:“奴婢记下了!” 祁嫣取过自制的香膏细细的匀手匀面,嘴上接着道:“祁家大药房本来就有先帝御赐的匾,只是祁家没落多年,人们渐渐淡忘了,今日于妈妈一出现,一定会有人旧事重提,如此再有人想算计咱们,也得掂量掂量!” “少夫人说的是呢,如此咱们总可安心了!”红绡最担心的就是此事,如今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只是你这些日子河间京城两边跑要辛苦些!”祁嫣起身缓步走到床边坐下。 红绡连忙道:“奴婢不辛苦!” 祁嫣摇摇头:“你也快二十了吧!就是在府里也该放出去嫁人了,如今你接触的人多,自己留意着,有合意的就和我说一声,我也好为你张罗嫁妆!” 祁嫣后半句话带着十足十的打趣,红绡脸一红。 低声咕呶了一句:“奴婢才不要嫁人。”俯身抱起祁嫣换下来的衣物匆匆出了内室,落荒而逃。 祁嫣和绿萼对看了一眼,一起笑出了声,还是头一次看到稳重的红绡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翌日一早,红绡带着赖婆子早早的去了药厂,祁嫣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锦闸内,附上书信一封交给常忠,嘱咐其送进去即可。 常忠出门暂且不说,且说绿柳庄。 一间草庐,一池碧水,柳枝拂动,凉风习习,夏日清晨本该无比惬意。 草庐之内的时季昌却毫无惬意之感,伏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脸色青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老管家在地上也是急的得转圈错脚。 “这黎太医开的方子都不顶事,这可如何是好?!” 老管家想上前,却不敢碰床上的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老奴还是到镇上请个郎中来看看,总不能硬挺!” 老管家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回来!”时季昌咬牙道:“连黎令清那老东西都没有办法,找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未等说完一阵剧痛袭来,时季昌倒吸了一口气,咬牙闭着眼睛生熬着,一时真有种痛不欲生之感。 正在此时草庐外一恭谨小心的声音道:“禀老爷,柳林庄郑家送来一方锦盒并一封书信……。” “丢出去,说了不收就不收,还来纠缠!”未等回话的老奴说完,时季昌怒道。 草庐外的老奴一抖,无声的叹了口气,老爷为人虽严肃,却是个难得的明理之人,对下人也甚是体恤,从不轻易呵斥,可自从得了这个病,脾气变得异常暴躁,他们这些下人每日也是过得战战兢兢。 老管家把东西接过去,挥挥手让他退下,回身进屋对着时季昌道:“老爷不想收就不收。依理回了就是,总不好把东西丢出去!” 时季昌闭着眼不说话,刚才的话也只是一时烦躁随口而出。 老管家自然也知道。 “那老奴就代您把信回了,让门上的人把东西送回去。” 老管家说着把信抖开,却一时愣在那里。 反应过来连忙把信递到时季昌面前:“老爷你快看!” 时季昌忍痛抬眼,只见信上只八个飘逸轻灵的大字“难言痔隐,一涂了之!” “这……!”老管家忙拿过锦盒打开。只见里面一只精致的瓷瓮。上封红纸,上书六个字同样的字体,“洗后涂于患处!” “这……这……!”老管家惊的张口结舌。 “老爷身染此疾。这郑家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黎太医……?!” “不会!”未等老管家说完,时季昌断然打断他。 “是是……是老奴失言!”老管家也是连连点头,这黎太医虽然平日愿意和老爷逗逗嘴,两人看似不对付。但他深知老爷对比病颇为忌讳,断不会跟人提及! “难道这世上真有人会隔空诊病……?!”老管家喃喃自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那日郑家只来了一个嬷嬷,两个年轻的夫人……!” 老管家冥思苦想,是何人有如此神技。 “老奴想起来了!”老管家猛的一拍大腿道:“昨日老奴回去取药听说一事,昨日那元宝街的祁家大药房重开。端王府的那位老祖宗身边的管事妈妈亲自上门道贺,那老祖宗还亲赐了一块书有无双妙手的匾,说是今春在郦山水月庵头疾发作。那祁家女儿彼时也在水月庵,施妙手救了那位老祖宗。如今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老奴原本只以为是道听途说,可此时细想,那祁家只有一个女儿,被先帝赐给了元平候府世子郑擎,而那位世子夫人听闻正在河间祖宅养病……!那不就是那日两位中的一位……!” “别说了,快扶我去试试!”时季昌本就已经疼的生不如死,本就想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想试试,听老管家这一番说辞更是迫不及待了。 “哎……!”老管家也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扶起时季昌进了净室。 夏日骄阳转眼升上高空,火热的炙烤着万物,清晨调皮舞动的柳枝此刻懒洋洋的垂挂着,毫无生气! 草庐内和清晨相比却已经是悲喜两重天,时季昌一脸轻松的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看着窗外的田园风光,无病一身轻,此刻他是深以为然,更是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不到这世间真有这等药到病除的奇药!” 老管家犹自不敢相信,啧啧称奇,老爷只涂上片刻便痛感全消,此事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别人就是说破大天去自己也未必会相信。 老管家端上一盏清茶,老爷这些时日被病痛折磨的茶饭不思,刚才却一口气用了一大碗面,看着自家老爷病痛全消,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这祁家姑娘既有如此妙手,何以医者不能自医,非要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养病!” 老管家对祁嫣是甚是好奇。 “扯淡……!”时季昌冷嗤一声来了一句粗口,神情颇为不屑。 “老爷你的意思是……?!”老管家一愣,侯门里那些拜高踩低的龌龊他可没少见。 时季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平平的道:“当年老夫和先帝相交甚后厚,对祁家和郑家那段渊源也算少有的几个知情人,那郑擎也在我身边受教了几年,对他的脾气秉性也算略知,虽其情可悯,情有可原,但此次郑家还是有些过了!” “老爷说了这么多可是想管此事,替这位少夫人说说话!”老管家老眼一亮,上前一步道。 “怎么?你很想你家老爷管这事?!”时季昌斜了老管家一眼,不置可否。 老管家深知自家老爷的脾气,看似严肃不苟言笑,却最是古道热肠。 故笑道:“这祁家女儿治好了您的病,老奴又见她孤苦无依,受了欺负娘家也无人替她出头。心里自然倾向于她,别的不说那世子爷在您身边受教几年,对您更是颇为尊敬,您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时季昌哈哈一笑:“你倒是看得起你家老爷……!” “老奴自然看得起!”老管家胸脯一挺大声道:“别说世子,就是今上和老爷您虽无师徒之名,年少时也没少受您教诲,见了您也得尊一声季先生!” 老管家声音激昂。与有荣焉。 时季昌只笑不说话。讳莫如深,半晌才道:“此事牵扯颇多,不似你想的那般简单!” “那这……?!”老管家看着书案上呈药的锦盒和书信。 “明日你去一趟绿柳庄。让她们准备下,七日后认师,以三年为限!”时季昌看着不远处的山峦慢声道。 第二日五月初七,绿柳庄郑家祖宅。 祁嫣正在内院看药厂的账目。绿萼匆匆走了进来。 “少夫人,小七回禀柳林庄时家老管家求见!” “小七人呢?”祁嫣起身边说边往外走。 “外面候着呢。”绿萼跟在后面道。 “请少夫人的安。”两人说着话儿已经走到了门外。小七忙上前请安。 “来者神情如何?”祁嫣问小七。 “笑容满面和和气气的,求见少夫人甚是恭敬!” 小七脆生生的回到道。 成了!祁嫣心里暗喜,对跟在身后的绿萼道:“去请嬷嬷和薛姐姐到前厅来。” 说着头也不回快步向前面走去。 绿萼应了一声去请姚嬷嬷和薛氏。 前厅,老管家和常忠正在厅外相对叙话。见到祁嫣进来一起施礼。 “老奴见过少夫人!”老管家笑道,上次并未上心,今日一见这祁家女儿真是好颜色! 如今老管家看祁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老先生客气。先生请!”祁嫣笑吟吟礼让。 两人进了正厅一起落坐,常忠出去张罗奉比茶。小七站在门外听候吩咐。 “少夫人抬举,这声先生老奴可是实实不敢当,贱名邓宽,少夫人唤我名字即可。” 老管家邓宽拱手笑道。 “您老人家自谦才是,能跟随时先生这样的大儒左右,我们这些俗人唤您一声先生,您自然当得!” 祁嫣巧笑嫣然,奉承话儿说的贴心入耳,毫不突兀。 老管家邓宽心里听着受用,却笑着连连摆手,“少夫人抬举,可老奴只是个奴才实实不敢当!” 祁嫣知道时人重规矩,故笑道:“那我以后就叫您宽叔!” “少夫人给脸,老奴不能不接着!”邓宽拱手笑道。 邓宽在时家虽是下人,府里的人对他却颇为尊敬,时季昌的子侄见了他都要叫一声宽叔,礼敬三分,祁嫣这声宽叔更是让他备感亲近。 “时先生可大安了?!”祁嫣笑着把话题转到了时季昌身上。 “承少夫人妙手制的神药,药到病除,病痛全消!”老管家连连拱手表示谢意。 “宽叔不必如此,炼药救人医者本分而已,既机缘巧合让我遇上,断不会袖手旁观,让人平白承受病痛之苦!” “只是!”祁嫣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这身份,赠药之事,除你我时先生望无第四人知晓!” 老管家知道祁嫣的身份颇多顾忌,听了连连称是,也可谓正中下怀,自家老爷好颜面,颇忌讳此病,听祁嫣言下之意此事与无他人知晓,心里颇安。 两人刚说完话,姚嬷嬷和薛氏匆匆走了进来,互相见过礼老管家把来意说明,姚嬷嬷和薛氏自是喜不自胜,连连道谢,薛氏把鸾哥也唤了出来。 姚嬷嬷对老管家左右拜托,以后在时季昌身边受教,自然得托人多照应着。 鸾哥粉嫩乖巧,知理礼恭谨,老管家自是喜欢。 看着鸾哥颇为感慨道:“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先生虽门生众多,可能幼年就承教左右的却寥寥可数!” 祁嫣此时对此话并未多想,月余之后祁嫣才知道,让时季昌这种大儒启蒙一个幼子,她和姚嬷嬷只能用一句话概括,无知者无畏。 送走了老管家邓宽。薛氏犹自沉浸在不敢相信的喜悦中不能回神。 姚嬷嬷却已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和祁嫣商讨拜师事宜。 “这时先生虽不爱黄白之物,但礼不可废,束修就先封白银千两,其他的嬷嬷看着准备就是!” 祁嫣拉着鸾哥坐下,递给了他一块点心,对着姚嬷嬷道。 鸾哥的事一了,她也该去京城一趟。有些事不亲眼所见终究不放心。 “千两白银!”薛氏回过神来正听到这句话。惊的茶杯险些掉到地上,她当年出嫁时嫁妆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两,这些年也已经所剩无几。 “姐姐不必担心。这厢我早已为鸾哥准备下。”祁嫣知道薛氏没什么体己,连忙道。 “这如何使得,那可是千两白银!”薛氏为难,千两白银。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赚不来,这天大的人情让她如何还! “怎么使不得?!”祁嫣嗔怪的看了薛氏一眼。“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为了我们鸾哥再多也使得!” 祁嫣说着俏皮给鸾哥一个你说呢的小眼神,鸾哥笑眯眯的点点头。稚嫩的眼神充满不符合年龄的别样情绪。 “可是……!”薛氏依旧有些为难,想推辞又怕耽搁儿子学业,可是这天大的情分要她如何还。 “姐姐如若觉得过意不去。以后药厂和两个庄子上的账目都交由你管,我可听说姐姐是管账目的好手。这些账本看得我头疼,红绡又分身乏术,您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此正好两相宜!” “这……!”薛氏还欲再说。 “就这么定了!”祁嫣见薛氏还在犹豫连忙道。 然后低头对着鸾哥道:“咱们去下五子棋?!” 鸾哥点头,祁嫣拉着他往外就走,嘴里还念叨着:“快走快走,一会儿你娘反悔了,咱们就玩不成了!” 走到门口对着绿萼道:“把那些账本都给薛姐姐送去,以后别拿来烦我!” 说着提着裙摆一溜小跑离开前厅,生怕别人反悔的模样,惹得鸾哥和绿萼格格笑出声。 “嬷嬷,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少夫人偷懒耍赖时比我还赖皮!”绿萼笑嘻嘻的道。 “没规矩!”姚嬷嬷假意斜睨了她一眼,训斥道。 绿萼不以为意,也笑嘻嘻的跑来了。 “嬷嬷您看?!”薛氏看向姚嬷嬷。 姚嬷嬷拉着她薛氏的手拍了拍叹道:“你的心思嬷嬷知道,可她是真心实意,真心疼爱鸾哥!” 姚嬷嬷把祁嫣前些日子说的话和薛氏说了一遍,末了叹道:“老夫人西去时不是不惦记你们娘家,可是七股肠子八股扯,着实顾不过来,本以为你有鸾哥这么个依靠,日子总能过下去,就舍了你,难得你是一个温厚的这些年没有一丝怨怼!”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子,娘家又没个依仗,老夫人就是就是留个金山银山给我,我也未必守得住,那样可能是是祸非福?”薛氏苦笑着道。 老夫人若真把体己留给了她,西院儿那几只狼还不把她们娘俩生吞活剥了。 姚嬷嬷无声叹息,这掌家者不贤偏听偏信,才让这些小鬼横行。 可是这已经不是她老婆子能管的事儿了。 “你和少夫人都是苦命人,难得少夫人也是个宽厚的,我老了,陪不了你们几年了!以后你们姐俩相互扶持,日子才能过下去!” 姚嬷嬷拉着薛氏继续道:“为了鸾哥,你也该好好打算起来!” 薛氏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眯了眯眼,认真的点了点头。 夜晚,听荷轩西厢内。 “母亲母亲,您再陪我玩一局吗!”鸾哥拉着薛氏的衣袖撒娇央求,这五子棋他刚入门,正在兴头上。 薛氏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孩子自从到了这里变了好多,如今越发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偶尔还会撒娇耍赖。 “鸾哥如今就要进学了,这样贪玩儿可是不好!” 薛氏抽回袖子看着他道。 “姑姑说不碍的,先生讲的时候认真听,功课做完了就可以玩,不能读死书。不然就变成书呆子了!” 薛氏一愣,这说法儿她还是头一次听到,不过这祁妹妹想法有时候的确异于常人。 “鸾哥喜欢姑姑?”薛氏问道。 鸾哥看了看母亲,用力点了点头,“姑姑对鸾哥好!” 小孩子语气稚嫩,却也真挚无伪。 “那你以后也要对姑姑好!”薛氏将儿子楼在怀里,略带怅然的道。 鸾哥用力点了点头。母子相依而坐好久。夏夜静宜美好。 墙头雨细垂纤草,水面风回聚落花! 几日细雨带走了夏日最后一丝清凉,正式入暑。 依礼像拜入时季昌这种大儒门下。拜师礼是相当隆重繁琐的,但上次老管家邓宽来时已经反复交代,一切从简,但有些依然礼不可废。 这种事女人不作数。依礼必须有男性长辈和当地有名望之人做见证,姚嬷嬷无法。只得再求到苏云飞头上,又命人给三爷郑威传话,郑威是鸾哥嫡亲的三叔,于情于理他自然是最合适的。 五月十五清晨。风清日朗,河间县衙外一青衣男子长身而立,正是三爷郑威。 不一会儿大门四开。苏云飞牵着马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鸾哥怎会拜在时先生门下?!” 三爷郑威见到苏云飞第一句话就问道。 苏云飞一摊手无奈的道:“此事要从半月前说起,月初姚嬷嬷来后衙找我。说是要给鸾哥找个好的开蒙先生,而且她不知在哪里知道时先生就住在河间,又知我也曾在先生门下受教过,非让我代为引见,我自然为难,这无疑是痴人说梦,可姚嬷嬷那脾气……!” 苏云飞一咧嘴,“我只得硬着头皮应承,心想左不过挨先生一顿训斥,到时候嬷嬷也就死心了,正巧听说时先生身体微恙,我就以请安为名递了帖子,带了嬷嬷和两位夫人走了一趟,果然没说几句先生把我骂了一顿!” 提起这一行苏云飞更加无奈,“我本来还怕姚嬷嬷和两位夫人多想,还劝过她们几句!”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了了,我还想着忙过这几日,再给鸾哥踅摸个好先生,看府里这情形她们娘俩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去了!” “不过在这住着未必是坏事!”苏云飞怕郑威多想,末了又加了一句。 “没想到几日前嬷嬷派人送来帖子,让我主持此事,我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想今日仔细问问呢!” 两人骑着马说着话已经出了城。 “对了,听我娘说过了太后千秋,府里去了家孝,提亲的是络绎不绝,来人提的最多的就是你和世子,怎么样,可有中意的?!” “还是你心里早有主意?!” 苏云飞骑在马上笑嘻嘻的打趣,又把话题扯到了这事上。 郑威却始终若有所思,一言不发,提起此事更是眉头微锁。 “这些事不提也罢,咱们还是快赶路吧,别耽搁了鸾哥拜师的时辰!” 说罢,一夹马腹,一人一马已经跑出丈余。 “哎……!”苏云飞还欲再问,可气人已经跑远了,只得无奈跟上。 十几里路,盏茶既至,常忠已经在二门上侯着,见二人下马,命小七进去通传。 未等二人进去,薛氏和郑青梅姚嬷嬷等人已经迎了出来。 “三哥……!”郑青梅未语已落泪。 “梅儿……!”郑威心里也不好受,这是郑青梅搬来祖宅郑威第一次过来,不是他不惦念,实在是这些日子太忙了! 这边兄妹俩说话,那边苏云飞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姚嬷嬷。 “那日时先生态度甚是坚决,不似可轻易转換,何以几日之间有了如此转变,你们是如何让先生在如此短时间内改变了主意!?” “这个……!”姚嬷嬷颇有些踌躇,此事她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薛氏,怕她心里更加不好受。 偏偏今日苏云飞问起,众人又都看着她,略一思忖下定决心说就说了,总不能让少夫人偷偷摸摸做好人! 于是看了看众人道:“是少夫人把祁先生就留给她的两本古籍孤本送给了时先生!” “啊……!这如何使得,那可都是他父亲就给她的遗物。嬷嬷你既知道,如何也不拦着?!” 薛氏第一个惊道,这千两白银已经让她过意不去,再加上这一桩,实在是……! 姚嬷嬷连忙安慰道:“我怎么能不拦着!可少夫人说了,那些东西是死物件,留在她手里也是无用。还不如送给喜爱之人。也算物尽其用,还能成全鸾哥,如此两相宜!此事已成你也就别想太多了!” “哦……!”苏云飞一副恍然大悟之态。“先生的确爱书成痴,这倒是有可能!”。 姚嬷嬷怕薛氏还要多想,连忙招呼众人进去,到了前厅分别落座。 郑威一直郁郁。 “兄长不在了。鸾哥这些事本该我操持,我这个兄弟叔叔当的有愧!” 郑威坐下怅然的道。一语双关,纵然如今官居四品却依然护不住寡嫂病妹,只得让她们寄局于此,自己却毫无办法。每每想及此,他就恨自己妄为男儿,可驰骋沙场。对此事却无能为力。 “你是男儿,又常年征战在外。自然想不那么周全!我们姐妹在这住着很好,你也不必惦念,早点成家找个知疼知热的照顾你才是正理!” 薛氏见郑威如此接过话头反过来劝解郑威,顿了一下接着道:“要说有愧也是我才是,婆婆和你兄长都不在了,按说此事我这个长嫂该多操持,可恨我是个提不起的,插不上手,也说不上话!” 说到这薛氏眼圈儿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强忍泪意接着道:“所以这事儿还得你自己上心,这终身大事了关系到你一辈子,可是马虎不得,更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可千万记得了!” 薛氏又郑重的交代了一边,那起子小人打得什么主意她不是不知道,可万不能让她们再把老三毁了,那大房这一枝可就真的败了! 听到这些苏云飞多少有些不自然,侯府里的家事,是是非非藏了多少牵扯,他还是装作听不见的好。 有时候想想,还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舒心! 姚嬷嬷也连忙道:“今儿是鸾哥进学的大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回头对着外面道:“小七,去前面看看准备妥当没有,别耽搁了时辰!” 小七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一阵风似地去了,少夫人说了,自己以后就是鸾哥的伴读,这对他这种家生来说,可是最体面的差事了。 “咦……!今日怎么不见少夫人?!”苏云飞故意岔开话题。 “今日药厂药厂的确有要事,少夫人不得不一早就过去了,不然她如此疼爱鸾哥,这样大的事她怎会不到!” 姚嬷嬷接过话答道。 “听说少夫人办了个药厂,*不用煎水就能吃的药,在下还没见过,正想见识见识!” 苏云飞这些话可是真心话,自从上次樊大一案,苏云飞对祁嫣可是充满了好奇,如果不是祁嫣身份特殊,他早不知道登门多少回了。 “要说见识也不为过,那些东西,不用说你们,就是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岁,也算跟着少夫人开眼了!” 苏云飞只笑不说话,这姚嬷嬷还真不谦虚,一个制药而已,还能有什么值得开眼的。 两人说着话,小七进来回话,门上常忠已经准备好了。 鸾哥也在蓝衣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小小孩童,青色学子衣,学子帽,斜挎书袋,看到苏云飞和郑威恭恭敬敬的施礼,虽稚嫩却也有模有样! 看到这样的鸾哥薛氏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能在时先生身边受教是你的福气,你一定要时时恭谨刻苦,不可顽劣误学!” 郑威略显威严的叮嘱道。 “是,侄儿谨记!”鸾哥恭谨的回道。 话说鸾哥和郑威并不亲近,一是郑威常年征战在外,二是郑威平日不苟言笑,更是不善言辞! 小七驾着马车载着鸾哥,常忠带着两个护院驾着另一辆马车拉着千两白银并八样表礼,苏云飞和郑威各自骑马,一行人向绿柳庄而去。 薛氏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一时欣慰,一时心酸,一时又空落落的! 绿柳庄时宅,时季昌稳坐在上,精神烁烁,早已不复被病痛折磨时的憔悴模样,几日前祁嫣又派人送来锦盒和书信,又开了一副内调的方子,还有此病日常需要注意的细节,还有一套养生的小常识,其实无他,就是后世乾隆皇帝的养生十常! 时季昌依样而行,甚是受用。 老管家邓宽把众人领进来,郑威和苏云飞皆行师礼。 “不是说过一切从简吗?!你们怎么来了!” 时季昌第一句话就道,苏云飞和郑威一个是七品知县,一个是四品将官,时季昌说话却毫不客气,可见其威望。 “虽然先生说过一切从简,但小侄能拜进先生门下,得先生教诲已是无上幸事,郑家怎敢可怠慢!” 郑威上前一步连忙道。 “我收这个稚子只是为还祁家女儿一个人情,和郑家无关!” 时季昌平平的道,虽不辨喜怒,却甚是冷淡。 郑威本就不善言辞,当年受教于时季昌跟前时就颇为畏惧这位老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ps:离开了好久,也不知还有没有人再看,去年因为眼疾不得不放弃,可是又不甘放弃,坚持!!!!!!!!因为身体原因只能用手机码字,更新不定时,初步打算每周三更,每更5000!!! 郑威本就不善言辞,当年受教于时季昌跟前时就颇为畏惧这位老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苏云飞向来八面玲珑,连忙笑道:“就是没有此事学生们也该多来拜见先生才是!” 时季昌挑了一下眼皮儿平平的道:“你们如今都为朝廷做事,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我如今只是个山野闲人,见不见的都无妨,以后无事就别再来了!!” 苏云飞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嘴上不敢说出来,心里暗道,这先生脾气如今越发古怪了。 心里嘀咕,却和郑威一起施礼道:“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此时常忠等人将东西恭恭敬敬送上来,鸾哥看到那些东西唇角微抿。 这个小动作落在时季昌眼中,顿时心生不喜,小小年纪却如此在意身在黄白之物。 眉头微皱看着鸾哥问道:“怎么,舍不得这些东西?!” 未等鸾哥反应,苏云飞和郑威皆心里一突,多年受教于时季昌身边,对于老师的心思多少还是能猜度一二的,他们都已经看出这时先生似乎已有不悦,难道这拜师之事还要再有变故。 苏云飞刚要说话,却被时季昌沉声打断。 “让他自己说!”说完静静的看着鸾哥。 鸾哥本就胆小,时季昌颇为严肃他更是心生畏惧,本能的想要后退逃跑,可想起祁嫣告诉他诸事要勇于面对。又硬生生的站住了。 小小稚子明明心里怕的不行,却有模有样的施礼道:“回先生话,舍得也舍不得!” 声音稚嫩,微有颤音却条理清晰。 “哦,此话怎么说!”看到鸾哥如此行祉,时季昌挑眉问到。 “回先生,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学生舍得!可……!” 鸾哥看了那些东西一眼又道:“可是这些东西是姑姑的,学生舍不得!” 与刚才第一句话略带豪气相比,后一句话鸾哥越说越低。难掩沮丧。 说完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再说话,鸾哥一向细腻敏感,他也感觉出先生似乎不喜欢他,如若此次不成。姑姑和母亲一定会很失望,鸾哥想哭。却不愿在这里,当着这些人的面! 鸾哥话落,郑威黑脸一涨,苏云飞也觉得臊得慌。替郑家! 时季昌一直未说话,只看着鸾哥,半晌才淡淡的道:“跪下拜师吧!” 鸾哥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时季昌! “还不跪下叩头,先生这是答应收下你了!” 老管家邓宽笑着提醒道。 鸾哥反应过来粲然一笑。眼角还有未散的泪花,凭的让人心怜,却也充满少年朝气。 略显激动地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 颤声道:“学生拜见先生,谢先生教诲之恩,学生终身铭记!!” “收你原本只是为还你姑姑一个人情,今日见你!“舍得”年少轻狂却不失豪气,“不舍得”虽是稚龄却知道不慷他人之慨,知恩识义,孺子可教也!望你他日永远保持今日初心!!!” 时季昌待鸾哥叩完头道。 “谢先生教诲,学生谨记!”鸾哥又恭敬的施了一礼。 “你们就回去吧!郑鸾跟我去后面钓鱼!” 时季昌又道,头一句话是对郑威和苏云飞,第二句话是对着鸾哥,说罢起身径自向后走去,鸾哥连忙跟上! 苏云飞和郑威面面相觑,老管家邓宽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准备送客。 两人只得跟着老管家往外走。 “宽叔!”走到门口苏云飞嬉笑着道:“听说那祁家女儿送给先生几本古籍,您跟先生说说,可否借予我看看,我保证不损分毫,如期奉还!” 老管家邓宽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讳莫如深道:“你也知道先生的脾气,这事儿我了可做不了主,你还是自己和先生说吧!” 说罢,笑着拱手送客,苏云飞无法,先生现在的脾气他可不敢说,只得以后在寻机会,今日也只得告辞。 和郑威分别上马,带着常忠等人拱手告辞,只把小七留下陪伴鸾哥。 “今日我观时先生对郑家似隐有微辞,不知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回程的路上,苏云飞沉默了一时道。 “堂堂侯府,容不下恩人之女,更容不下孤儿寡母,先生乃清流之首,道德礼仪典范,对此等事自然不屑!我身为郑家人,此刻更觉汗颜!” 郑威愤怒又无奈。 “其实依我看此事与侯府无关,与你们这些常年征战在外的爷们更无关!” “老夫人在世时这些事哪轮到你们操心,侯爷也就养成了万事不管的性子,你们这些爷们只知道驰骋沙场,快意生死,哪会在意这些宅门里弯弯绕绕的龌龊!” “尤其是郑阎王!”苏云飞坏笑一声接着道:“他这等人,在沙场上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咱们这等人望尘莫及自是佩服,可是这等事你就是跟他说了,他也未必会信,不是不屑一顾!” “怎么说呢?!”苏云飞抓耳挠腮想着怎么形容,不是他词穷,实在是郑擎此人是个异类,时季昌阅人无数,对郑玉的评价是,只懂诗书,不谙天道,对郑擎的评价却是,惊才绝艳.不谙情故!意思就是绝顶聪明,却不懂人情世故! 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俗事,不是不屑而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无论谁提起来他都要说一句天上的人物,不只说的是风姿样貌,说的也有行事作风。 苏云飞没说明白。郑威却听的明白,并深以为然。 与其说是不屑一顾不如说是冷淡,冷眼旁观加淡漠,冷心冷情的淡漠,并非后天,而是天性如此,郑擎将一切都看得很淡。包括人命。所以在沙场上才可以做到那样冷绝,有时候行事让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都为之胆寒,郑阎王也因此得名! “郑阎王虽冷绝。却重诺,也重孝,他当年在老夫人临终前发誓,善待祁嫣然。保她一世衣食无忧,他认为他已经做到了。至于其他事他未必知晓,我看他也根本不会上心,包括侯爷,不然你们侯府怎么会把孟月蝉一直留在府里!” “当年虽无明旨。可也是心照不宣,这可是颇为犯忌讳的事!” “老夫人当年可就是颇为顾忌此事,要说老夫人虽是一普通妇人。行事却不让须眉,性情豁达宽和。看事睿智通透,我有今天也是承了老夫人的恩典,如果不是老夫人允我一起进家学,一起拜进时先生门下,我哪有今日!” 提起此事苏云飞颇为唏嘘,当年母亲虽已脱籍嫁人却依然是侯府下人,父亲也只是个末品武官,为了让自己进家学母亲只得求到郡主跟前,郡主规矩重,自是不允,虽未明说却以不和礼法挡在那里,后来老夫人听说此事说了一句,“英雄不问出处,孩子有心向学就让他试试吧!” 此恩情他们母子一直铭记在心,这也是母亲一直暗中回护老夫人旧人的原因。 郑家虽世代布衣,家风却甚是淳正,子侄辈虽性格各异,但大多都勤奋上进,是非分明,更没有那种仗势欺人,不学无术胡作非为的纨绔,话说老夫人在世时也没有人敢。 自己上郑家家学时老夫人就明令遏令郑家子侄谁也不准仗势欺人,还命年纪最长的郑威照顾自己,不然自己也不会和郑威相交若此,可以如此毫无顾忌畅谈府中之事! 只是如今,虽然只是有那么几只害群之马,但长此以往下去,如今又没有办法遏制,实在堪忧! “听闻太后已经下明旨给郑阎王娶平妻纳贵妾,看太后这意思还是想把孟月蝉留在皇家,有中宫那位挡着不能入宫为妃,不是还有个豫王吗?” 苏云飞的话头又回到早上,只是这次落到了郑擎头上。 说到这里苏云飞左右看了看,见在这田野间空旷无人,只有常忠等人远远跟着。 这才放心的道:“话说咱们这位太后行事实在是……!” 苏云飞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有些话大不敬的话还是不说为妙。 “话说咱们这位太后实在过于宠爱豫王这个幼子了!这次以过寿为名早早的把豫王召进京,这也就罢了,母子亲情,人之常情,听说又给豫王要封地还要养兵权,这可都是逾越礼制的!” “那又如何,皇上碍于孝道不还是准了!” 一直沉默的郑威终于说了一句话,对此事也是颇有微词。 “如此下去于国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苏云飞叹了口气道。 说完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自己一个小小七品,皇家的事又怎是自己该操心的! 苏云飞东拉西扯,已经进了柳林庄,远远的看见一个大院子,隐约可闻到药香,正是祁嫣的药厂。 苏云飞正想去看看,正想拨转马头,郑威已经打马而过。 “哎……!不是说去药厂看看嘛?!” 苏云飞话音未落,郑威马已跑远,苏云飞只得在拨转马头跟上,直到郑家祖宅才撵上,郑威勒马立于门前,似乎并不打算进去。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说好的去药厂不去,急忙忙的往回赶,到了门口又不进去?!” 苏云飞费劲巴力的追上,天又热,气喘吁吁的道。 “帮我一个忙!”郑威也不回头看他突然道。 “什么忙?!”苏云飞一愣,怎么又扯到帮忙上了。 “回去帮我准备千两白银下午送过来,我这次出来的急,没带那么多!”郑威继续道。 “哦!好!”苏云飞点了点头一咧嘴道,一千两白银。他可是个清官,回去得凑凑! “那咱们不进去啦?!”苏云飞问,这大热天的在这站着干嘛呀,进去喝口水也是好的。 “不进去了!没脸!!!”郑威抿唇道。 说罢,拨转马头奔河间而去。 苏云飞叹了口气跟上,想想郑家这些事儿做的也确实没脸。 常忠紧赶慢赶的赶回来,只看到两人的背影。常忠摇头叹了口气道进去回禀。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怎会不知心里想了什么! 常忠进去回禀不提,再说祁嫣。 祁嫣今日并未去药厂。而是先去了河间,原来几日前莫云派人送来口信,说明最后一批机器已经制好,让祁嫣今日亲自过去一趟。 对于这尊大神祁嫣可是不好怠慢。跟姚嬷嬷说了一下,并说自己想回京城一趟。亲眼看看重开的大药房。 姚嬷嬷现在对祁嫣颇为放心,又合情合理自然不会阻拦,只叮嘱天热路上小心之类的细话。 怕白天太热,祁嫣起了个大早。此时仲夏正是白天最长的时候,寅时未到天已大亮。 祁嫣到莫云居住的院子还未到卯时,这个时辰无论是走亲还是访友时间都是太早。但因为来人就是让祁嫣早点。 可是到了之后祁嫣还是被告知莫云先生已经出门了,至于去哪了也没人知道。 祁嫣无奈。都说高人性情古怪,此言果然不虚。 好在制好的东西已经装车,随时可以拉走。 祁嫣带了红绡,俏云俏月三人,原本祁嫣没打算今日去京城,但一看时间尚早,天气也还算舒爽,正好今日把要办的事都办了,也免得大热天的再来回跑。 祁嫣带着俏云先行,红绡,俏月运送车辆随后。 祁嫣这些日子马已经学的有模有样了,今日正好大显身手。 两人跑的虽然不是太快,未到巳时也已到了京城! 站在祁家大药房门口,祁嫣颇为感慨,在这异世自己终于有了立足之地,立世之本 祁嫣举步拾阶而上,俏云将马拴好随后跟上。 药房内人不少,却忙而不乱井井有条。 钱世鈞正坐在条案后为人诊脉,屋内未见福叔,其他人祁嫣皆不认识。 祁嫣带着纱帷帽,钱世鈞并未在意,当看到随后进来的俏云才反应过来。 连忙站了起来交代了几句,上前将祁嫣请到内堂,回头又吩咐人去请福叔。 “少夫人怎么突然就来了,怎的不让人事先知会一声,让我们好准备下!” 祁嫣一坐定钱世鈞就道。 “本没打算今日就来,正巧去河间办事,一看时辰尚早,就直接过来了!”祁嫣笑着道。 摘下纱帷帽,一张素面朝天,一头乌发没有任何装饰,却清透的胜过世间任何好颜色! “钱师兄你也坐!”自从钱世鈞拜祁昀为师后,祁嫣便唤他为师兄,钱世鈞则依然尊她为少夫人。 “这些日子如何?!”待钱世鈞坐定,祁嫣笑着问到。 “一切相辅相成,甚是得心应手!”钱世鈞捻着三捋短髯志得意满的道。 少夫人所制的这些东西,心思之奇巧,有些东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自己穷其一生也想不到,更妄论做到。 两人正说着话,福叔匆匆走了进来。 “大姑娘怎的突然就来了,怎的不让人知会一声!老奴也好派人准备下,这大热天的!” 福叔第一句话也是这句话。 祁嫣灿然一笑看着福叔道:“回自己家有什么好准备的,福叔您最近可好?!” 祁嫣说话凭的亲近,福叔笑得春风满面。 “好!好!得见大药房重开,老奴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这老头子又混说了,你看钱先生四十几岁可有你这一脸褶子?!” 福婶快人快语人未到声先到,惹得一室笑声。 进来对着祁嫣施礼笑着道:“老奴请大姑娘的安!” “福婶您快起来吧!”祁嫣止了笑,抬手虚扶了一把亲切的道。 福婶身后跟了好几个人,有俩个祁嫣并不识得。 福婶指着两人道:“这两人就是钱先生夫人黄四娘和孩子正元!” 钱世鈞在这安定下来之后就将妻儿接了过来,一来一家不必两地分离,二来药房也多了两个帮手。 祁嫣细细打量,钱夫人身量不高,身形偏为娇小五官细致温和,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女人。 钱正元五官颇类其父,眼神清亮,行至周正,一看就有良好的家教。 两人分别施礼,黄四娘口尊少夫人,轻声漫语,很有江南女子的神韵。 钱正元则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师叔。 这厢见过礼,福婶又领过来一个人。 “这个孩子少夫人可还记得?!”福婶笑着道。 祁嫣略一回想,指着那个孩子道:“你是那个冯掌柜店里那个小二,叫王小宝!” “少夫人还记得小的!”王小宝扑通跪倒地上道:“小的还没谢过少夫人救命之恩呢,小的给您磕头,谢少夫人救命之恩!” 王小宝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声音之响吓了祁嫣一跳。 连忙招呼福叔福婶,“快…快…,快把他扶起来……!这是做什么回头在磕出毛病来!” 福叔福婶上前把王小宝拉起来。 “这孩子是个心眼儿实的,一心想着见了您要磕头,谢您的救命之恩!” 王小宝不善言辞,福婶替他道。 祁嫣看着王小宝,可不是个心眼实的吗,这才两下额头就红肿了。 “你如今已经是祁家人,自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我记得你母亲身体不太好,如今可好些了?!”(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如今已经是祁家人,自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我记得你母亲身体不太好,如今可好些了?!” 祁嫣和风细雨的问,如今这些都是自己人,自是该多关心。 “托少夫人的福,承钱先生妙手,我娘已经好多了!”王小宝红着脸道。 少夫人不但记得自己,还记得娘的病。 “这份情我可不敢担,还是都记到少夫人这,小宝他娘得的是肺病,以前我也用过不少药,也未见什么起色,自从用了少夫人的紫苏丸,一日强似一日,这都是承了少夫人的妙手,少夫人这妙手娘子可不是浪得虚名!” 钱世鈞难得玩笑道。 “妙手娘子,这是从何说起?!”祁嫣笑着左右看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妙手娘子是如今京城百姓对大姑娘您的尊称,得名于老太妃钦此的那块匾,大姑娘可喜欢?!” 福婶快人快语的道。 祁嫣有种哭笑不得之感,这都哪跟哪啊,福婶还问自己喜不喜欢。 “还是别说这个了!”祁嫣无奈摆手道:“紫苏丸既然有效果就继续吃着,冬病夏养,师兄你回头再给开个调里理气血的方子,一并养好了才是!”钱世鈞自是点头。 “谢少夫人……!”王小宝还要跪下谢恩。 祁嫣连忙拦住他:“罢了!罢了!这恩就不必谢了,在这药房上心学着,将来有一技傍身才是正经!你母亲也算有了依靠!” “小的记下了!”王小宝刚要跪下又被拉了起来连忙道。 “少夫人你们也都见了,就别在这围着了,前面还忙着呢!” 钱世鈞开口对着众人道。 然后又对着自己儿子道:“正元。你先去前边支应着,有什么不懂得再进来回我!” “就是就是!老婆子你也别在这杵着了,大姑娘一准儿还没用饭呢,还不下去准备着!” 福叔也跟着道。 “瞧我!都乐糊涂了!”福婶一拍脑门道转身就往外走。 众人下去各行其事。 屋里只剩下钱世鈞和福叔。 “少夫人这次来可还有什么吩咐?!”钱世鈞问道。 这侯府少夫人岂是可以轻易出门的,来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祁嫣点了点头:“咱们出去说吧!” 几人从后面出了大药房,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整个祁宅。 “两边挎院和后面那三个小院子都是咱们祁家的吗?” 祁嫣指着旁边散落的几个院子道。 福叔点头道:“这都是当年老太夫人置下的,那些年再难老太夫人都没舍得动!太夫人看到大药房能有今日也该欣慰了!” 福叔絮絮叨叨。祁嫣含笑听着。人老了似乎都爱说以前的事! 等福叔说完了祁嫣指着两侧挎院道:“回头把这两侧挎院收拾出来,红绡后晌到,具体的就听她安置!” “其实我这次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今日来一趟见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 “只有一事还要跟师兄再说一下,水蜜丸虽有诸多益处,但有些病还是适合汤者。所以不可一概而论!” “其实师兄医术精湛,为人谨慎。这些话本不用我多说,可还是忍不住再三交代!” 末了祁嫣笑道。 “少夫人谨慎,再三交代必是要紧,在下自当谨记!” 钱世鈞恭敬的道。 “医者一举一动皆关乎人命。又怎可不谨慎?!” 祁嫣感叹,此理古今皆然。 “少夫人少年成名,却依然如此谦瑾。实在难得,刚才我观少夫人对“妙手娘子”似乎颇有抵触。不知何故?!” 祁嫣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盛名不符罢了!” “少夫人此话足以让天下自称神医者汗颜了!” 钱世鈞拱手,心悦诚服。 祁嫣微愣,时人的确如此,有的治好两个病人就被尊为神医,更有甚者还有叫神仙的,如此想想自己这个妙手娘子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正想着福婶过来请午饭,钱世鈞前边已经撂了半天,祁嫣这边也无甚大事,正好退下。 午饭虽不丰盛,却甚是精细可口。 用过午饭俏云服侍祁嫣祁嫣小睡了一会。 起来后已接近未时。 “红绡和俏月可到了?!”祁嫣问俏云。 “到了,奴婢见您睡的正香就没让她们打扰,也刚用过饭,正在歇晌,天太热,一路上可不轻松!俏月还好,我们都是摔打惯了的,就是可怜了红绡姐姐!” “嗯!让她们先歇着吧,左右不急,这边什么时候安置好了她们在回去,咱们也不急,现在天长,日落出城,天黑也到河间了!” 两人正说着话,福婶走了进来。 “大姑娘,有客来访!”福婶福身道。 “是要见我吗?!可知是什么人?”祁嫣一愣问,在这自己也不认识什么人,再者谁会知道她在这里。 福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来人指明要见您,他只说是祁家故人,可老奴实在记不得了!” “人在哪呢?!”祁嫣说着起身往外走。 “在前厅奉茶。”福婶连忙却只半步在旁边引路。 弯过回廊来到前厅,只见一男子立于厅上,看背影甚是高壮。 男子听到脚步声缓缓回身,一张方方正正大脸,阔额阔唇,本来颇为威严,却因一双修眉,一双笑眼和唇边的三分笑意生生显出几分平易近人。 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只是表象。 看着眼前的男子,祁嫣微愣,这个人自己好像真的见过,略一回想,可不认识吗?此人不正是冯大胆一案。站在堂下那两名男子中的一个! “请问先生是?!”祁嫣故作不识疑声问道。 男子一笑,略一拱手。“在下周慎!” 周慎!祁嫣凝眉问道。 “难道先生是刑部侍郎周慎周大人?!” “正是!”周慎一笑。 “周大人先请坐!”祁嫣笑着礼让。 “听我家老仆说周大人自称祁家故人,恕祁家没落老人离散,家父早逝,嫣然当年又年幼无知,实在记不起了!” 两人坐定后,祁嫣直接道。 “先生生前真的不曾提起过海淀周家?!”周慎又问了一句。 海淀周家!祁嫣凝眉细想。自己真的好像在哪看到过。 对了。自己初到这里时看过一本颇有些年头,也颇有意趣的书,书名叫《刑名轶事》。祁嫣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完全是因为这本书讲的都是验尸破案的事。 祁嫣记得那本书的首页上标注着一行小字“周公,浦沅”赠!海淀周家难道是这个周! 想到这里祁嫣问道:“海淀周家?!可是周公浦沅先生?!” “周公浦沅正是家父!”周慎笑着点头,“先生果然提过!” “父亲自是提起过的!”祁嫣连忙接道:“只是我当年尚年幼。也只记得这个名字,其他的实在记不起了!” 祁嫣一脸无奈。 周慎则一脸飘忽的追忆。 “家父和先生相识于少年。两人志趣相投相交莫逆,是互相可以以命相托之情,我自小最亲近的除了父亲就是先生,就连我的名字都是先生所起!” “我家世代推官。先生给我起此名,就是告诫我,一言一行攸关他人生死。切记慎之又慎!” “先生当年就是由海淀出海,当年我跟家父去送他。不想此一别却是天人永隔!” 周慎说到此处甚是伤感! 祁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好,厅内一时沉默。 “先生十几年音讯全无,家父自是甚是挂念!”停了一会周慎接着道。 “多方打听,也曾托付来往京城的客商却一直无果,直到几年前我入京科考才辗转得知先生已经故去,留下一女被元平候郑家老夫人收留,我将此事写信告知父亲,父亲伤心不已,还大病了一场!” “之后父亲传信让我无论如何要见你一面,可是彼时你在元平候府,老夫人待你甚厚,衣食无忧,又有一桩御赐的姻缘,我斟酌再三,觉得还是不该打扰你,此后我也只是清明寒食到先生坟前祭扫一二,略尽心意!” 周慎没有说,当年他父亲是让他提亲去的,因祁昀和周浦沅当年就有过结为儿女亲家的约定,只是当时郑老夫人已经请了先帝的圣旨,周慎又听闻祁家女儿十分倾慕元平候世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周慎说了这么多,祁嫣猛的想起自己寒食扫墓时隐在树后那抹天青色身形,恐怕非周慎莫属。 祁嫣起身,对着周慎端端正正拜了三拜。 “一谢浦沅先生,父亲有此挚友生死无憾,二谢周大人这些年祭扫家父不至坟前荒芜,三谢周家在我祁家如此微末之时不离不弃,嫣然感激不尽!” 祁嫣这三拜诚心诚意,古有伯牙子期,这周浦沅和祁昀虽不及却也相去不远矣! “先生于我父有恩义在先,于我有教养之恩在后,周家自当如此,原本以为你在元平候府一生无忧,可不想……!” 周慎顿了一下,见祁嫣没有任何不妥才接着道:“月前我将你的事情写信告知父亲,父亲和我的想法一样,你现在虽然已经离开侯府,但最怕的是有些人还是不会放过你,恐怕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周慎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 “上次冯大胆一案我见你心思缜密,见解非凡,非一般闺阁女子可比,此事恐怕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是知道的!” “都死过一回了,再不知道岂不是个傻的!”祁嫣淡笑了一下道。 周慎看了祁嫣一眼,诧异她这样生死之事还可以如此淡定! “那你心里可有谋算?!”周慎问道。 “我纵有千条妙计,也敌不过暗箭难防!”祁嫣无奈苦笑了下。 “我设计自己离开侯府也算是缓兵之计,可我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躲!如果有人真想动手,我恐怕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这是祁嫣目前最大的难题,云郡主碍于元平候暂时可能不会动手,可不代表永远不会,等过一阵子,人们淡忘此事,谁还会在意一个侯门弃妇的死活,纵是有人提起来也只不过一声嗟叹罢了! 纵是元平候记着老夫人的嘱托,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真的把自己的发妻当朝太后的亲妹如何,更何况关系到侯府的颜面。 周慎抬头看了祁嫣一眼,想不到她是自己离开侯府的,这倒让他对她多了一层认识。 “我此次登门就是为了此事,家父也是这个意思,虽非万全之策,但也是此事的权宜之计!” 说到此处周慎停下来看着祁嫣。 “周大人请说,嫣然愿闻其详!”祁嫣连忙道,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生死的大事。 “家父与先生情同手足,我与先生虽无名分但也情同父子,我以先生义子之名也许能护你周全,我这个刑部侍郎和元平候府比虽然势微,但周家世代推官,神推神算之名甚盛,有了我这么个义兄,有人在想动你,恐怕要再费一番思量!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祁嫣一愣,万没有想到周慎说的是这种办法,这个办法和周慎一样都出现的过于突兀。 周慎这个人出现的突兀却并非毫无迹象,细细推想有迹可循,有脉可查。 这个办法突兀,但祁嫣不得不承认,这是当下所能想出最可行的办法,一个孤女或许无人问津无人在意,可是这个孤女如果有一个刑部侍郎的兄长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祁嫣又起身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周家大恩,兄长大义,嫣然没齿难忘!” 周慎也起身回礼,肃容道:“义妹既然认我这个兄长,我定尽全力护你周全!” 祁嫣心里一热,其实此刻周慎于她而言于陌生人无异,可她却从没有怀疑其用心。 这是一种直觉的信任。 两个本来还很生疏的人在这相对一礼间,不觉少了些许距离,不禁相视而笑。 夕阳西下,一白一红两骑出现在京城外的官道上,正是祁嫣与俏云。 此时虽已接近黄昏,官道上来往的行人却不少,而且大多也都是前往河间的,想来也是因为畏热都选择此时回程。 夕阳西下,灼热散去,官道两旁树木葱郁,偶尔一阵清风袭来,带来一丝夏日难得的凉意,官道上行人三三俩俩说说笑笑,甚是惬意。(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夕阳西下,灼热散去,官道两旁树木葱郁,偶尔一阵清风袭来,带来一丝夏日难得的凉意,官道上行人三三俩俩说说笑笑,甚是惬意。 祁嫣也是,今日见了周慎,消除了心里最后一丝隐忧,从此虽不能海阔天空,但也可偏安一隅,自给自足,逍遥自在。 心情好,看什么都甚是顺眼,两旁平平常常的风景也看出了十分意趣! 可转瞬仲夏傍晚的惬意被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冲散。 远远的五六骑夹着些许烟尘疾驰而来。 “快……快……快回避!西南方家,狂风将军!”不知道谁喊道。 原本赶路的人纷纷避到路旁,祁嫣和俏云也勒住马,往路边让了让。 “狂风将军又是哪个?!”有人问。 “狂风将军你都不知道是谁!”旁边有人斜眼。 “中宫那位,西南方家狂风将军方子狂!”那人一字一顿的道,生怕别人听不清楚。 “那不就是当朝国舅!”刚才问那人终于恍然大悟。 说话间那几骑已经来到众人面前。 话说自古国舅就没有几个好东西,祁嫣有些好奇,不禁多看了两眼。 话说祁嫣带着纱帷帽,捂得严严实实这本没什么。 偏巧此刻一阵清风拂过,拂开纱帷,为首的男子也偏巧侧首,惊鸿一瞥四目相对,祁嫣连忙低头避过。 男子脸上却扯开一个大大的兴味十足的笑容,勒住马儿,拨转马头,缓缓向祁嫣走来。 祁嫣一愣,不明白这方子狂是何意。但出于好奇,还是忍不住凝眉细看。 马上的男子约二十一二岁,却因一张偏于喜气的娃娃脸和大大的笑容而显得有些孩子气。 可能方家人长得都颇于类似,浓眉大眼,肤白唇红,圆润讨喜。 可方子狂一开口瞬间没有了讨喜的感觉,却有了让人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喂……喂……!你谁家姑娘??大街上偷偷看男人!知不知羞的?!” 方子狂一开口就指着祁嫣道。一言一行十足的纨绔。没有一点祁嫣认为的驰骋杀场将军应有的铁血与严谨,倒像一个整日招猫逗狗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 方子狂的马来到祁嫣面前,人懒洋洋坐在马上。身体前倾,微伏在马上,左右又仔细端详了两眼。 “不过你长得还算不错,又如此钟情于小爷。没办法!小爷这辈子就是看不得美人伤心!” 方子狂颇为苦恼的道。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家住哪里!小爷明儿派人封几百两银子送到你家人手上,把你接到我府上。不过你可要清楚,小爷可不是要娶你,倾慕小爷的美人多了去了,小爷哪能个个都娶。不过小爷也不会亏待你,你是个有福的,赶上小爷今天心情好!小爷身边的丫头哪个不知道。小爷最是怜香惜玉的,小爷身边的暖床丫头都比一般富家小姐穿的好!” 方子狂一会勉为其难一会洋洋得意在那自说自话。引得旁边看热闹的一阵嘘声,有的说这个姑娘是个有福的,有的说这个姑娘是个命苦的。 俏云跟着林七娘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此刻也只是又气又羞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 唯有祁嫣自己静静的看着方子狂。 方子狂微微一愣,继而笑容更大,眼底的兴味更浓,又向前走了几步。 两匹马首相对,两人近在咫尺。 俏云伸手拦在两人中间,怒道:“走开!” “小爷跟你家小姐说话呢,有你个丫头什么事,滚开!!” 方子狂说着随手一挥,俏云连人带马向后退了数步,人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看到这一幕祁嫣眉头一皱,这方子狂刚才似只是玩笑,这会儿感觉又怎么似认真了。 “你最好听她的话走开,否则你会很难看!” 祁嫣淡淡的道,祁嫣的声音偏轻柔软糯,本不具威胁,可却能让任何人都感觉到她不是在开玩笑。 方子狂一愣,眼底的兴味更浓,今日本来无聊一时兴起,想在自己的劣迹上再添一笔,却想不到碰上个如此有趣的。 这些日子自己逗弄过的女子不是含羞带怯,就是又羞又怒,就像刚才那个小丫头似得,还头一次见过有人敢威胁自己的。 不禁笑道:“小爷倒想看看,你打算怎么让小爷不好看?!” 方子狂话音刚落,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可是还是已经晚了。 一阵眩晕袭来,身下马儿好似感应到主人的危险,嘶鸣一声踏踏向后退了好几步。 方子狂勉强想坐稳身形,却还是软软的从马上滑了下来,扑通摔在地上。 站在不远处的近卫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奔了过来。 “走!”祁嫣对着俏云低声道,说着一夹马腹一人一马已经跑出丈余。 “哦!”俏云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近卫刚想要追,远处传来悦耳的女音,“此药无毒,半个时辰后自解,再要纠缠,定不轻饶!” 几个近卫面面相觑,最后一起看向自己的主子,稍一犹豫,两人两马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还都傻杵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把小爷扶起来!” 方子狂躺在地上无力的咆哮,觉得两辈子人都丢回姥姥家了,在战场上也不曾如此狼狈! 近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下马将他扶起来。 “少将军!咱们追还是不追?!”一个近卫问道。 “追个屁呀!都被她药翻了,咱们都躺在官道上丢人现眼!” 方子狂咬牙无力的道,心里沮丧至极,皇宫里的侍卫就是一群木头,自己的近卫若在,自己何以吃这么大的亏,丢这么大的人。 方子狂勉强爬上马背,带着几个侍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晚霞似幕,曲终人散!人言散!! 几日之后,名震西南的少年英雄狂风将军,不仅纨绔更是草包,轻易被一个小小女子放翻于马下的传言流遍上京城! 更有御史将此事闹到了朝堂之上,上本弹劾西南候方仲元教子无方,有失体统,甚至有谎报战功之欺君嫌疑。 这边还没有说完就又有人站出来斥其小题大做,欲加之罪别有居心。 一时之间两拨人在朝堂上吵的面红耳赤,难分难解。 最后齐齐跪倒求皇上圣断,弹劾御史更是不惜以死明志! 一直垂眸不语的皇帝楚睿抬头看了那个御史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坊间传言,不足为信,查实后你再死不迟!” 说罢拂袖退朝,留下一群朝臣面面相觑。 不明白皇帝此话是何意,是说没有真凭实据皇帝不信,还是说有了真凭实据皇帝也不会信! 要说这皇帝登基已有五年,可是还是没有人能轻易猜出这天子的心思。 这皇帝平日看似温润,可雷霆手段每每却又让人莫名畏惧! 天子之心难测,天子之威更是让人不敢妄触。 话说这几日上京城传言可不止这一桩。 清平河上,清平茶楼,临水依山而建,风姿秀美之地! 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商贾勋贵有点银子地位的有事没事都想上这坐一坐,这清平茶楼不只是茶楼,更是上京城信息的集散地! 如此仲夏时节,河面清风习习,更是一个好去处。 “最近京城有一传闻,不知二位兄台可听说否?!” 二楼临窗一隔间内,一中年男子一坐下就对着另外两个年龄稍长的男子道。 “季老弟说的不会是西南那个纨绔草包吧?!” 接话的男子身影微胖,故意压低声音,却难掩贼贼的笑意。 季姓男子一挥手,“赵兄,这一桩虽也闹得沸沸扬扬甚是热闹,跟你我却没有切身干系,我说的是另一桩!” “那老弟说的是哪一桩啊?!”姓赵的一头雾水,这京城哪一桩能跟他们这些人扯上关系! “季老弟说的莫不是朝中新贵刑部侍郎周慎周大人与元宝街祁家那一桩?!”另一个一直未说话的高瘦男子开口道。 “小弟说的正是这一桩!”姓季的一抚掌道。 “哎呀!老弟说的原来是这一桩啊!”姓赵的不甚为然的道。 “这一个月关于祁家的事为兄也听说了不少,先说得了华佗真传制成了灵丹妙药,又是端肃贵太妃赐匾,如今又出了这一桩,坊间传闻有真有假,不过是新店开张为自己造势,不足以全信!” “赵老弟此言差矣!”未等姓季的男子开口,高瘦男子已经开口道。 “那祁家大药房重开为兄正在当场,端肃贵太妃赐匾为兄也是亲眼所见,至于另一桩,坊间也早有传闻,因有人不止一次亲见周慎周大人在郦山祭拜祁昀,只是当时不知何故,如今想来这周慎周大人是祁昀义子之说未必是空穴来风,要知道那祁昀当年就擅长刑名一道,周家更有神推神算之名,如此说两家是故交可是一点也不足为奇了!” 高瘦男子喝了一口茶接着道:“在这上京城做生意心明眼亮最是要紧,万不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远的不说,就说同在元宝街的赵家,你那个一家子,不过是有个女儿进了侯府做了小妾,这几年咱们在他们手上吃了多少暗亏,你可算过?!”(未完待续。) ps:这几天有点少,因为瑟瑟感冒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ps:这章转折,出场的人物比较多,要做到每个人物性格特点鲜明好区分,比较困难,偏偏瑟瑟偶得了重感冒,头痛眼花,真是对不起!!!!!不过大家放心女主马上就要强势回归!!!!! 姓赵的一摆手道:“此赵非彼赵,我可没有那样的一家子!” 语气甚是激愤不屑,其他两人皆摇头浅笑。 “我这还有一桩是事,别说二位兄台,就是整个上京城恐怕也无人知晓,就是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会信!” 季姓男子喝了一口茶,摇头晃脑的卖了句关子。 “还是有关祁家的?!”高瘦男子问道。 姓季的点了点头! “这祁家还能有什么事,不过剩了那么一个孤女,虽然嫁入侯府,但整个上京城谁人不知,公婆不喜,夫君不爱,母家又没落至此,一个弃妇,一个小女子能泛起多大的浪!?” 姓赵的依旧不以为然。 “赵兄此言又差矣!”姓季的摆摆手又道:“正因为如此,有些事情才透着蹊跷!” “不瞒二位兄台,我半月前自西北而归,西北已经有人分销祁家的风寒汤,止血散等成药,场面甚是壮观,何止是门庭若市供不应求……!” “西北偏僻荒芜,缺医少药,贩药过去倒真是一条好财路!咱们……!”未等姓季的说完,姓赵的一拍大腿道。 “停……停……赵兄!您先别想着发财,先听老弟把话说完!” 姓季的连忙截住他的话头接着道:“赵兄光想着这是一条财路,可知现在给祁家分销药品的是何人?!” 姓季的又卖了句关子! “何人?!”余下两人异口同声问,都觉得这是一条财路,看看能否与之抗衡分一杯羹来食! “燕佐盟!”姓季的盯着他们一字一顿的道。等着看他们震惊的表情。 “这如何可能?!”姓赵的第一个开口叫到。 燕佐盟统御燕云十六州水路陆路所有航道码头,燕云十六州更是通往西南西北的咽喉,要想在这条道上经商发财,没有燕佐盟的允许,你只怕是寸步难行! “这燕佐盟不是一向只沾盐运、丝绸、珠宝玉器这种大生意嘛,怎么又突然染指这药材生意了?!” 高瘦男子还算稳得住,只是不解的道。 “咱们都能看出来是条财路。燕佐盟的人又不是傻的?!” 姓季的一摆手接着道:“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这祁家如何和燕佐盟扯上关系的,这祁家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女子,以祁家当年的风光在这上京城有些门路不足为奇。可是这燕佐盟可是千里之外的江湖?!” 高瘦男子和姓赵的面面相觑,这的确是匪夷所思。 “所以小弟才说祁家的事透着蹊跷,两位兄台不是外人,说于你们听也只是让你们心里有个数。以后若真在生意上碰到祁家也好有个计较!” 其他两人皆点头不语。 清平茶楼三楼天字号雅间皆以花中君子命名,天字号雅间不但可以俯瞰河面和整个茶楼。还有另一个好处,开窗就可以轻易听到楼下茶客闲聊的内容。 翠竹轩,一男子倚着窗边儿正听得兴味十足。 男子头戴玉冠,身着素色暗纹锦袍。星眸朗目一双剑眉难描难画,唇角微勾的浅笑带着七分风流三分邪气,手执一把白玉骨扇。举手投足更是透着十分倜傥。 “哎!我说郑阎王,你这下堂妻可够能折腾的!怎么又和燕佐盟扯上关系了。你真应该飞鸽传书问问燕十三!” 男子毫不掩饰的自己的兴奋和幸灾乐祸对着对面端着白玉茶杯,静静看着水面的郑擎道。 郑擎依然看着水面,神情淡漠,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有一丝波动。 说话的男子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一点一点垮下去,心里一阵气闷,自己自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世间无二,可和这个郑阎王站在一起一比,就显得相形见拙了,哪怕这家伙不笑不说话,站在那绷着一张死人脸,可风姿气韵自己还是拍马莫及! 八风吹不动的淡漠神情更是每每恨的人牙痒痒! 从认识他那天起就不曾变过。 前些日子坊间传闻元平候世子郑擎一怒之下将世子夫人驱逐出府,听说那位世子夫人还受了伤,更有传闻这伤是元平候世子所为。 这实在是让他们这些熟识郑擎性情的人难以置信,可传言有眉有眼却又让人不得不信! 日前自己故意提及此事,这郑阎王果然黑脸,眸底更是泛着难得一见的冷怒,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这在他的身上可是难得一见的。 名震西北的郑阎王被一个小女子气成这幅模样,想想就让人觉得痛快,他只恨自己未能亲眼所见。 难得让这冷面阎王破功,他又怎会轻易放过这样千载难寻的机会,自是该善加利用才是。 可不想今日郑阎王却如此淡定,让他又好生郁闷! 郑擎没有接话,屋里另一个男子却开口道。 “燕佐盟只分舵就十六个,燕十三又怎么会事必躬亲,此事恐怕他也未必完全清楚!” “不过凤脩有一句话说的甚是有理,你这下堂妻最近的所作所为甚是……!” “让人匪夷所思!”男子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一个恰当的词汇描述,才接着道。 “籍籍无名的一个小女子,却似乎在一夕之间名满上京城,开药房,建药厂,这也都不算什么,可牵扯人事却愈加复杂,先是端王府,如今又多了一个刑部新贵,这些事儿实在是过于蹊跷了。只怕是……!” 男子没有说完,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抬头静静看着外面的景致。 侧脸的剪影不算十分俊美,眼神却异常清透深邃,三分清冷七分忧郁,临风而立,飘逸出尘。气韵凭的撼人心魄! “左清风!你这些话究竟是何意?!你的意思是难道这女人想借这些势力重回侯府。才会闹出这么许多?!” 凤脩啪的将折扇合拢,敲击着掌心道。 左清风沉默不语,他话中的意思不止于此。可有些事情他还没看透,有些看透的却又不能说。 “这种女子,啧啧……!”凤脩摇着头道:“跋扈善妒,不知分寸心机又如此之深。实在是让人怜惜不起来!” “哎!我说郑阎王!你就不能想个办法管管她,一个下堂之妇还如此不安分!!” 凤脩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我不曾休妻。她也不曾下堂,何来下堂妻之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擎突然开口道,声音淡漠至极,不见任何情绪。 “郑阎王!你这是何意?!这种女子留之何用!?” “哦!!我知道了!”凤脩又拍了一下掌心接着道。 “听说那祁家女儿长了一副好颜色。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说罢!犹自哈哈大笑起来。 郑擎眸色一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凤脩被他看的后背一阵发凉,笑颜越来越干。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郑阎王发起火来可不管你是谁。自己还是暂时收敛一些的好。 “这事情如果像你说的这样简单,又怎会有这许多麻烦!” 左清风转过身适时开口道。 “那祁家女儿虽不修妇德,跋扈善妒,可偏偏她父亲于郑家有恩,此次虽也是她挑起事端,又自请出府自绝于侯府,可坊间不乏有人诟病郑家背信弃义,连恩人之女都容不下,就连朝中那些清流因此事对郑家也是颇有微词,不过是皇上有意维护,他们又深惧你这阎王之名,不敢随意妄动罢了!如今又扯进来一个刑部侍郎,此时就更不可妄动了!!” 左清风斟酌再三,还是把个中利弊细数了一遍! “我不动她不过是遵从祖母遗愿,永不休妻,保她一世衣食无忧是我之诺言,至于他人所言所想与我何干!” 郑擎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淡漠的道,言语狂悖,却不见傲气,不过是平淡的陈述。 左清风摇了摇头无声的一叹道。 “你这性子……!”接下来却不知该怎么说。 默了一刻才接着道:“当年你就是为了一句诺言,郑家收容孟月蝉至今,今上的性子如今越发难以捉摸了,西南西北战事已平,朝中不比营中,虽然今上不至于做出鸟尽弓藏之事,但连西南方家那个狂人都懂得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做一个纨绔草包,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 郑擎依然无动,只是喝着茶也不说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若能改就不是郑阎王了!” 凤脩一撇嘴,摇了摇头。 “今日就散了吧!”郑擎突然开口道,说罢起身径自往外走。 左清风凤脩无奈对视一眼,一提起此事郑擎每次都是如此,也不知他对孟月蝉是真的为了一句诺言,还是真的有情! 三人出了翠竹轩,从对面的幽兰轩也走出两个人来,几目相对,脚下皆是一顿。 “凤脩,左清风见过端王爷!”凤脩、左清风率先施礼。 没错,从幽兰轩走出的两个人正是端王楚恪,和刚刚他们正在谈论的刑部侍郎周慎。 “三位也来喝茶,真是巧!”楚恪随意的一挥手,笑吟吟的道。 并不在意郑擎没有说话,也没有见礼,这郑阎王在皇帝面前都是这幅德行,朝中无人不知,自己又何必和他计较。 “闲来无事,在此小聚而已,想不到王爷和周大人也在此!”凤脩在三人中常在京中,和楚恪也算比较熟识,很自然的打起哈哈。(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闲来无事,在此小聚而已,想不到王爷和周大人也在此!”凤脩在三人中常在京中,和楚恪也算比较熟识,很自然的打起哈哈。 “我们这些闲人可不比王爷和周大人,刑部事务繁忙,见你们出来游玩可是不容易!” “哦!对了周大人,日间有人见你经常出入祁家大药房,可是身体有所不适?!您如今可是朝中新贵,肱骨之臣,一定要善加保养自己才是!” 凤脩说了几句突然对着周慎道。 周慎淡淡拱手回礼:“劳凤候垂询,慎身体并无不妥,去祁家只因义父只留下义妹一女,如今药房重开,义妹身为女子又身在河间,慎自该多加照弗,全力相助!!” 话落,众人只觉得周围风水不动,却多了一丝寒气。 凤脩干干的一笑,他本就是故意套话,却想不到这周慎敢如此说,这等于是正式和郑阎王对上了,不管怎么说凤脩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的,这周慎好胆量! 回过神之间,郑擎已经径自下楼。 凤脩连忙拱手,“我们就不打扰王爷和周大人雅兴了,告辞!”说着和左清风一起跟上!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楚恪摇头浅叹:“你为了这祁嫣然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她值得如此?”周慎淡淡的道。 楚恪一撇嘴:“拢共也就清明祭拜时偷偷看过那么几回,何以情深至此?!” “护她和男女之情无关,师父只留下这一女,我自该全力相护,再者她并不像传言中那样不堪!相反。我反倒觉得这郑阎王配不上她!” 周慎正色道! “得……得……!”楚恪连连摆手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本王可不跟你掰扯这事儿,好在这郑擎行事虽狂悖,却不失磊落,否则本王还真是替你捏一把汗!” 说完也径自下楼!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山亭夏日》 六月初一一大早。一进六月暑气日盛,只有在这清晨还有一丝惬意的凉爽。 元平候府西院,西院又分南北两院。大老爷一家住南院,三老爷一家住北院,和东院相接一个丁字形的夹道,一来府内各院往来方便。二来从夹道出行行车走马不必走前面的正门,也免得街上拥阻过于招摇! 夹道两旁蔷薇花开的正盛。朝吐芳露,暗香袭人。 再加上这清晨宜人的清爽天气,着实让人心旷神怡,通体舒泰。 可方子狂却觉得莫名的憋闷。这种感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上次被那个小女子放到。 方子狂就觉得自己是诸事不顺,先是有人在有人在殿上参了方家一本。皇上虽然没说什么,可皇后姐姐却没能绕过他。 足足将他禁足半月。今日如果不是每月和姑姑进宫请安的日子,自己还不得出来。 真真是气煞他也! 方子狂越想越气闷,手中的马鞭一挥,鞭稍带着劲气,花瓣纷飞,一片残红落地! “呦呵!!夙闻西南狂风将军最是怜香惜玉,不想也有这辣手摧花的一面,但不知怎么就轻易被一个小女子算计了!!” 一个嘲虐的声音响起,方子狂不悦的回头,三人牵马立于不远处。 分别是郑擎、郑威和淮南候凤脩。 “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凤候,坊间传闻凤候每日宿酒眠花,不到日上三竿连皇上都叫不醒,怎不知今日却如此之早!!” 二人一开口皆语带机锋,专往对方痛处戳,面色更是不善。 话落!两人皆向前两步,周身劲气涌动,衣摆纷飞,少年人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已摆开阵势! 郑威浓眉轻折,夙闻淮南凤家云南方家两家恩怨已到水火不容之地,皇上都有意回避,却不想今日在郑家让他们碰上了。 可是一时他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正在此时郑擎淡淡的开口道:“这是元平候府郑家!”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两人身形皆一顿。 郑阎王的脾气他们都清楚,话他们也听的明白,这是在郑家,若他们真敢在这闹起来,就是没把郑家放在眼里,他谁的面子也不会给! 二人劲气微收,却谁也不肯先退让! 三爷郑威无奈,只得上前对着方子狂道:“方小侯爷,你是来接三婶一起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吧,怎的不进去等,三叔三婶可知道你已来了?!” 三爷郑威虽忠直,但毕竟也是征战多年,兵法还是懂的,自然也深谙攻心为上的道理。 提起方皇后,方子狂一阵气馁,这方子狂天不怕地不怕,自小却最怕这个姐姐。 凤脩冷笑一声,位高权重又如何,还不是得谨小慎微,免得给人留下话柄,倒不如自己这个闲散侯爷来的自在。 方子狂自然知道他笑得是何意,心里一怒,便想再次发作! 正在此时,北院门一开,急急忙忙跑出一人,转眼来到几人近前。 “小贵子,姑姑可是准备好了?!”方子狂问道。 来人正是北院内院的小斯小贵子! “小的给几位爷请安,回方小侯爷的话,本来是都准备好了,三夫人和六爷用过早膳就能出门了,可就在方才,六爷腹痛不止,小的得赶紧去请回春堂请徐先生!” 小贵子说的又快又急,可见心里着实急切! “那你还不快去!”方子狂急道。 小贵子应了一声噔噔的又往外跑。 方子狂此刻那还有心思和凤脩斗狠,举步进了北院。 郑威郑擎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他们两人今日本是有公务在身,可这会儿听说小六郑铎病了,自然要留下来看看! 没一会儿大房的尹姨娘和姜丹凤听到了消息过来探望。云郡主知道信儿也差了苏妈妈过来。 徐回春被请进来的时候,北院夕月阁廊下已经站满了人。 四门大开着,室内不断传来孩童嘶哑尖利的叫声,和三夫人的哭声。 徐回春赶紧又加快了脚步。 “劳烦各位爷爷奶奶让让,徐先生来了!”小贵子在前面领路。 众人赶紧让出一条道来,三老爷听到动静也迎了过来。 一边儿将徐回春往里请,一边儿叠声道:“快……!快……!徐先生。您快给看看。这一早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就……!?” 徐回春一边儿见礼,一边儿几步来到内室。 三夫人还在床边儿抱着孩子急的一直哭! “还不先将夫人扶过去!”三老爷对这边上的婆子吩咐道。 婆子连忙上前将三夫人方氏扶到一旁。给徐回春让出地方。 床上奶嬷嬷抱着郑铎,将手腕露出来。 徐回春坐下后伸手探脉,只一下不禁神色微变,身子微倾一边儿凝神细诊。一边仔细观察郑铎的面色! 原本圆润白嫩的孩童,此刻呼吸短促。面色唇色皆青白,意识已渐渐模糊,四肢不断的痉挛。 “徐先生,如何?!”见徐回春面色越来越沉。三老爷急的忍不住问道。 徐回春刚要说话,床上的郑铎突然一阵剧烈的痉挛,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同时身下噗噗声传来,下身的衣物床铺污了一大片! 顿时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充满室内! 而吐出来的污物也喷了奶嬷嬷一身一脸,连徐回春也不可避免的溅到一些! 徐回春面色大变,回头对着众人急道:“所有人都退出去!” 三老爷一愣。 “徐先生这是为何?!” “三老爷你们先退出去,在下在同你细说,快……!快……!你们快扶着三夫人出去!”徐回春对着几个丫鬟婆子急急的道! 众人不明所以,三夫人三老爷此刻也有些懵了,被丫鬟婆子簇拥着一起退了出来,徐回春也退了出来,却并未和众人一起,而是离开众人十数步站定。 方子狂看到徐回春身上的污物,也不禁面色微变。 不禁上前一步,未等开口,徐回春已经开口道。 “看方小侯爷神情应当对此等情形不陌生,想必也应该猜出一二了吧?!” 徐回春一脸灰败! “难道真的是……?!”方子狂一脸震惊和不愿相信。 三老爷郑衡见两人如此,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徐先生你这话是何意?!”徐回春一时没有说话。 “子狂?!”三老爷又看向方子狂。 方子狂看了看自己的姑姑方氏,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徐先生?!”三老爷又看向徐回春,急急问道。 徐回春无奈的摇了摇头。 “郑将军,令郎……!”徐回春顿了一下有些艰难的道。 “在下如果没断错的话,令郎患的应该是瘪螺痧,也就是霍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这病可是随时会死人的,而且是必死无疑,今春在南疆听说是一村子一村子的死,人畜无一幸免。 三夫人方氏更是一下子坐在地上。 身边的丫鬟婆子回过神来刚把她扶起来,方氏回过神来,嚎哭着往屋里冲! “我的儿啊……!!!” “快拦住三夫人!”徐回春喊道。 “姑姑!不可以进去!”方子狂第一个抱住方氏。 “这种时疫极易感染,除了屋里那个奶嬷嬷,其他人就不要再进这个屋子了,今日在院里的诸位近日也要多加小心,其他的……!” 剩下的徐回春说不出口,在外面得了这行病早就抬出去烧了或者埋了,连房子都要一把火烧干静,可是这是元平候府侯府! 尹姨娘和姜丹凤正要上前安慰方氏,听徐回春此言不禁脚下一阵迟疑。 互相看了一眼,在离方氏几步远站定。 姜丹凤拿着帕子陪着方氏落泪,嘴上道:“三婶莫要如此。急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是呀!是呀!你还是善加保重才是要紧!”尹姨娘也陪着垂泪。 “徐先生,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三老爷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哀声道。 “请恕在下无能!”徐回春低头拱手,一脸灰败。 三老爷郑衡只觉得一阵绝望,方氏此刻已经哭的背过气去。 “不行,不能就这么眼瞅着!我马上进宫求姐姐请御医来!” 方子狂红着眼道。 “不可……!”三老爷此刻还算清醒,忙拦住他。携秽气入宫可是大罪。 平日有恙请御医只是恩宠。可是这行病,去了皇后也是为难。 “只怕请来了也是无济于事,在下在京中行医数十载。宫里的御医倒也识得几位,还从未听说有人能医此症!” 徐回春也道。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三爷郑威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郑擎也看着徐回春,两人虽然常年不在京中,但对郑铎这个幼弟还是很是关爱的。 徐回春看到郑擎。突然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可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徐先生,想到什么你快说呀!!”三老爷急急的道。 “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的!!” 方子狂是个急脾气,此刻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徐回春又思量了下,一咬牙对着三老爷道:“要说能医此症者在下倒真想起一人!” “什么人?!此人可在京中?!”三老爷急急的问道。 徐回春摇了摇头道:“此人并不在京中。但诸位都识得,就是贵府的世子夫人!” 徐回春说完垂下眼睑。不看任何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一直陪着方氏落泪的姜丹凤和尹姨娘也止住了哭。 “三月前老夫人身边的姚嬷嬷也是腹痛不止,虽然辩证症和六爷有所不同,但同为霍乱痧症,在下也是束手,只得让府里将人抬出去,在下本以为的必死之人,却安然无恙,两月前再见,姚嬷嬷身体康健,与常人无异,听闻正是世子夫人施妙手救了她,此事苏妈妈应该比在下更清楚!” 徐回春也不看众人一口气说完,垂眸不语。 “可有此事?!”三老爷转过头问一直陪在三夫人旁边的苏妈妈! 苏妈妈面色微变,但还是点了点头福身道:“确有此事!!” 但也只说了这四个字便不再开口。 “我这就去河间将人请回来”三老爷心里陡的升起一丝希望,说着抬腿便要往外走。 “三叔且慢,万万不可呀!!”一个十分急切的喊声,人也是几步拦在三爷身前。 此刻这一声,这句话这举动凭的突兀不妥。 众人齐齐看向这个人,正是大房**奶姜丹凤! 姜丹凤也察觉到自己言行过于不妥。 不自然的轻咳了声,才道:“这几日表姑母甚是恼怒!” 接着又唉了一声道:“何止是表姑母,听说前日侯爷还发了好大的火气,侄媳不说,三叔也知道为什么,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又是端王府,又是刑部侍郎,这是明着落咱们侯府的脸面呢!示威呢,揣的什么心思当谁不知道呢?!” 姜丹凤说到这里小心的看了郑擎一眼。 又接着道:“三叔此去恐怕正中她人下怀,到时恐怕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啦!!” “再者!刚才徐先生不也说了,姚嬷嬷和六爷辩症有所不同,这行症候连宫里的御医都束手,只怕人请回来了也是无用,到时反而两难,这侯府日后只怕又难肃静了!” 姜丹凤一行说一行偷眼观察三老爷的神色。 见三老爷似乎并不为所动,又轻咳了一声,偷着给了尹姨娘一个眼色。 尹姨娘自然领会,也连忙上前道:“**奶说的是呢!姚嬷嬷的事咱们也是听说过的,出于好奇事后还特特扫听过,说是本来人就要不行了,灌下一碗盐水人就好了。这样的事我们身为妇人都觉得荒谬,你们这些爷们自然更是不该信了!” “要我说这事儿一定有所出入,也可能姚嬷嬷本就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瞎猫偏巧碰上了死耗子罢了,咱们六爷可不比姚嬷嬷,身娇肉贵,自是不能让人胡来。这症候可是耽搁不得。赶早再到其他药房请来个先生才是正理!” 尹姨娘一行说一行有意无意的看了徐回春几眼,虽未明说,但话里的意思隐着徐回春医术不精。信口胡诌而已。 徐回春并未抬头,也未再说话,有些事生死攸关不说有愧于心,虽然明知道会让人忌讳。 至于其他。现在尹姨娘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有甚么干系! 三老爷被姜丹凤和尹姨娘左一言又一语说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方子狂旁观者清,姜丹凤和尹姨娘的眉来眼去的小算计也未曾逃过他的眼睛。 上前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端王府赐匾是真,祁家行医上百年也是真。小六危急,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今天也要试上一试!!” “对!!总要试上一试!” 方子狂一言惊醒梦中人,三老爷大声道。 说着就往外走。姜丹凤和尹姨娘还欲上前拦阻。 方子狂一个跨步挡在两人身前。 横眉立目,阴声道:“今日谁若是在拦着就是和我方家过不去。谁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思视小六性命不顾,我方子狂先撕了她!” 方子狂的话又阴又狠,眼神犹如修罗出世,那还有一点圆润讨喜的孩子气! 姜丹凤和尹姨娘哪见受过这个,姜丹凤腰一扭刚要说话。 三老爷大声道:“子狂,照顾好你姑姑,闲杂人等若再闹事直接叉出去!” 这闲杂人等自然是指姜丹凤和尹姨娘,三老爷此刻才回过味来,这两个人能有什么好心思! 不过是迎合云郡主,加上自己那点龌龊算计罢了! 其实三老爷一直最顾忌的还是云郡主,也明白自己若接祁嫣然回府,必定会触怒云郡主,可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哪还顾得了那么许多! 只希望届时兄长不要怪自己就好! “三叔!我陪你去!”三爷郑威的想法要简单的多。 当日祁嫣然离府时他亲眼所见,他倒不怕祁嫣然回来不走,他反而怕的是祁嫣不肯轻易回来! “我也去!”一个轻轻淡淡的声音。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擎突然道,说完径自向外走去。 三老爷眼眶一热,郑擎有多厌弃祁嫣然他自是最清楚不过,当日祁嫣然离府所说的话他也听说一二,今日却肯为了这个幼弟走上一趟。 自己这个侄儿从来都是面冷心热。 三老爷快步跟上哽声道:“三叔谢过两位侄儿!” “本候也去瞧瞧!”一直站在门边的凤脩一听说去请祁嫣然连忙跟上。 这种热闹他怎么能错过。 一行人出了北院,马匹都早已经准备好。 几人此时一刻也不敢耽搁,纵马出城,直奔河间。 本来一个多时辰的脚程,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柳林庄。 祖宅门口,小七正在备马车,送鸾哥去绿柳庄。 远远的看着几匹马飞驰而来,便停下手里的活细看。 待近了一些才看清,三爷郑威和三老爷他自然识得。 可为首的这位?! 这不是世子爷吗,自己还是几年前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见过。 小七张大嘴愣在那里,一时也忘了进去禀报。 小七愣神之际,几骑快马已到近前。 “快进去通禀你家少夫人,爷们有紧要的事!!” 三爷郑威坐在马上道。 小七这才回过神儿来,连忙道:“少夫人不在,一早就去药厂了!” “三叔,嫣然在药厂咱们直接过去!”郑威对着三老爷道。 说完纵马在前面带路,几骑快马转瞬又消失在眼前。 小七挠了挠头,这才想起来进去回禀。 且说祁嫣,今日是药厂进草药的日子,而且都是应季解暑的,主要藿香、苍术、陈皮、厚朴、白芷、茯苓、大腹皮、半夏、甘草、紫苏等!嫣自是要来看一看。 常忠领着庄子里的散工进进出出的解药材,李氏带着人分类入库。 祁嫣打开几袋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都是上等的好药材,心想着这林七娘做事的确牢靠。 她哪里知道,和燕佐盟做生意,不守规矩,就是自寻死路。 祁嫣看着大量的藿香,这里没办法提纯,自然没有办法制成藿香正气水,只能做制成散剂,急用的时候,也只能制成汤剂。 不过这些也足可以解暑消热,应对暑热之症了。 “少夫人!”祁嫣正想着身后有人叫她。(未完待续。) ps:女主回归了!!!!!!虐女配,虐恶仆,所有坏银统统虐成渣!!!!!!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常忠领着庄子里的散工进进出出的解药材,李氏带着人分类入库。 祁嫣打开几袋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都是上等的好药材,心想着这林七娘做事的确牢靠。 她哪里知道,和燕佐盟做生意,不守规矩,就是自寻死路。 祁嫣看着大量的藿香,这里没办法提纯,自然没有办法制成藿香正气水,只能做制成散剂,急用的时候,也只能制成汤剂。 不过这些也足可以解暑消热,应对暑热之症了。 “少夫人!”祁嫣正想着忽听身后有人叫她。 祁嫣浅笑回头,不禁一愣,常忠领着三老爷,郑擎,郑威,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站在不远处。 这几个人怎么都跑这来了?! 祁嫣心里纳闷,面上却无异色,缓步上前一福身,浅笑着道:“嫣然见过三叔,您怎的有空来此,可是来看青梅和鸾哥的?!” 祁嫣浅笑淡然,自然有礼,没有一丝异样。 “嫣然!三叔是来求你救命的!”三老爷这会儿那还顾得了客套,直接说明来意,说着就要施大礼。 “三叔,您这是做什么,可折煞我了!!”三老爷如此,祁嫣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住。 “嫣然!小六今晨腹痛不止,回春堂的徐先生说是患了瘪螺痧,我们确是来请你回去救命的……!”三爷郑威怕三老爷一时情急说不清楚,先将要紧的说了一遍。 “三哥,你无需再说了,我已经听明白了!” 一听瘪螺痧,祁嫣面色微变。未等郑威说完,祁嫣已经开口道。 “可曾吐过了?!”祁嫣接着道,直接问到了重点。 “吐过,我们来之前吐过!”三老爷这时急忙回道。 “三叔,您听我说,”祁嫣略一沉吟开口道:“此病凶险十分,一刻也耽搁不得。您的马快。你现在快回府,将小六送到我家药房,嫣然将这里交代一下。随后就到!” 祁嫣语速奇快,但平稳清晰,一听已经吐过,祁嫣心里一突。 三老爷一愣。他没想到祁嫣如此痛快就答应,没有一丝迟疑其他! “好。我这就回去!”三老爷连忙应道。 回头看着看郑擎,又看了看郑威,见郑擎没有和自己一起离开的意思。 略一犹疑,拱手正色道:“”有劳两位贤侄护送嫣然一起上路!” 郑擎。郑威,拱手回礼,同样正色道:“三叔放心!” 三老爷又看了郑擎一眼。郑擎垂眸拱手,虽未说话。虽依旧淡漠,三老爷却明白,心里大安,转身快步往外走。 三老爷如此,倒不是怕祁嫣出尔反尔,一是怕祁嫣一个女子上路不安全,二!自然是郑擎! 三老爷的意思,祁嫣怎会不明白! 但她此刻可是无暇想这些。 此病凶险,祁嫣也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对着身边的俏云俏月道:“俏月,你快去请月娘和薛姐姐!” “是!”俏月应了一声噔噔跑走了。 “俏云,你去通知林姐姐,这次的药单,有多少要多少!” “是!奴婢明白!” 俏云转身之际,俏月领着薛氏和李月娘走了过来。 “三爷,世子你们怎的在这?!”看到郑威,郑擎薛氏一愣,说着话福身见礼。 “长嫂!”郑威郑擎拱手回礼。 “妹妹!”薛氏狐疑担心的看着祁嫣。 “姐姐不必担心,我无事!”祁嫣自然知道薛氏心里所想,连忙道。 “只是我恐怕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时日,家里一切就要劳烦你操心了……!” “回京城?!可是侯府……?!”薛氏本就不放心,一听回京城更是先想到了侯府! 祁嫣连忙摆手,“和侯府无关,我是去祁家大药房,京城有可能发生时疫!” “时疫!!”薛氏吓了一跳,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祁嫣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在家里也要一切当心,饮食起行皆要注意,解暑消热的药饮要定时服用,庄子里人的和药厂的人这段时日尽量不要和与外界接触!” “妹妹放心,我都记下了!”薛氏面有惶色,点头应着! “此事还是着人通知时先生和苏云飞一声,如果可以和时先生说说,这些日子鸾哥就不要再去了,宗归入伏了,让孩子伏休几日,这时节孩子跑来跑去终究让人不放心!” 略沉吟了一下,祁嫣不放心又交代了几句。 “姐姐知道了,妹妹你就放心吧!”听着祁嫣的殷殷叮嘱,薛氏心里突然一阵难受,含泪道。 “妹妹你自己也要一切小心!!” 祁嫣点了点头看向李月娘,“药厂的事就交由你了,一切按着咱们日前说好的做!” 李月娘一福身。 “少夫人放心,奴婢记下了”李月娘还是那副轻轻淡淡的样子,只是眼神比之从前更加有神黑亮。 “咱们走吧!”祁嫣对着郑威道。 一行说一行快步往外走,瘪螺痧发病又急又快,随时都有脱水脱阳猝死的可能,祁嫣心里自是焦急。 俏月早已在大门口备好了马,祁嫣今晨穿的还算简便,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番飒飒婆娑的美态。 可就是偏偏有人看不惯。 “啧啧!!这妙手娘子如今名满京城,依本侯看,也不过如此,行止粗俗,毫不知礼,哪里像一个深闺妇人!?”凤脩指看着祁嫣一撇嘴道。 凤脩声音不小,自然是故意而为。 其他人听了都是一愣,更是不喜。 尤其是俏月,端坐在马上,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瞪着凤脩。 “凤候!”三爷郑威不悦的看着凤脩,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凤脩还在此挑事儿! 唯有祁嫣,不急不怒,微微侧首,上下打量了凤脩一圈儿。淡淡的道。 “淮南凤候名满西南。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对他人评头论足。言辞刻薄无德,哪里像个磊磊男子!” 祁嫣说罢,一夹马腹,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脸。和几声忍俊不禁的笑声,连三爷郑威都嘴角微抽。郑擎的的唇角也似抖动了下。 这个目瞪口呆脸的自是只有凤脩,回过神儿来,指着祁嫣的远去的背影对着郑擎道。 “郑阎王!你看看,你看看……!!” 未等说完俏月一马鞭子抽过来。直奔他伸直的手臂。 俏月出手毫不留情,带着劈筋断骨的劲气。 凤脩侧身勒马,险险躲过。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女人身边居然有如此悍婢。 凤脩又惊又气。指着俏月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俏月俏脸一扬,横眼道:“指什么指,看什么看,八婆的男人比女人更讨嫌,死八公!” 末了,俏月又用家乡话骂了凤脩一句。 然后催马马去追祁嫣。 “郑阎王,这都是你郑家的人,你管是不管?!!”凤脩气的差点从马上跳起来,他凤脩自出生以来,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郑擎看了他一眼,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你的嘴的确很讨嫌!”然后看也不看他催马而去。 凤脩还没等回过神儿来,三爷郑威催马而过也说了一句话。 “你又说错了,这些人可都不是郑家的!” “你们……!!”凤脩看看郑擎,郑威的背影,又看看门口的常忠,薛氏等人。 常忠一拱手,薛氏一福身,也都各自转身进去不再理他。 凤脩只觉憋屈至极,委委屈屈的嘟囔了一句:“这郑家都什么人呐?!”然后也催马跟上。 一路疾驰,祁嫣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路疾驰着实颠簸的不轻,以至于到了祁家大药房下马的时候有些踉跄! 把俏月唬了一跳,连忙一把扶住。 “少夫人,您没事吧?!!”俏月担心的道。 祁嫣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略微平复了一下气息,快步上了台阶。 “吆喝!还真看不出来,除了在西北西南,女子骑马骑的这样好的还真是少见!!” 跟在后面的凤脩又来了一句,郑擎,郑威也诧异祁嫣的马术,此时却都没心思搭理他。 见祁嫣如此焦急,也快步跟了进去。 如今药房的伙计大多是从药厂挑选出来的,自然都认识这位少夫人。 一见祁嫣和俏月进来纷纷躬身施礼。 祁嫣摆摆手,快步走向后堂。 后宅二门儿外,方子狂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一抬头迎面来了一个俏丫头,扶着一个身姿如柳,面若芙蓉的美人。 两人脚步匆匆,根本没注意到他。 这不就是……?! “好啊!真是冤家路窄,在这碰上了!!”方子狂回过神儿来猛的想了起来,几步上前拦着祁嫣俏月怒道。 祁嫣心里正回想着该如何治疗瘪螺痧,忽听得有人说话,抬头看到方子狂也是一愣,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随即想到三夫人也是西南方家的,那方子狂在这里一点也就不奇怪了。 祁嫣心里明了,俏月可是不明就里,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见少夫人长得好,故意找茬儿搭讪儿的! 俏月可没有俏云的好性情,刚才又和凤脩惹了些火气,现在还没地儿撒。 偏巧方子狂这个时候撞进来,俏月一把挥开。 娇喝道:“什么冤家路窄的,谁认识你是哪个,快给姑奶奶滚开!!!” 俏月的功夫在俏云之上不止几倍,方子狂冷不防还真被挥了一个趔趄。 顿时恼羞成怒,更是怒上加怒道。 “臭丫头!你跟小爷我装傻是不是?” “让开,我没时间同你你纠缠!”祁嫣心里着急,对着方子狂厉色道。 生死攸关之际,祁嫣气势犹之慑人,连房子狂也被唬了一下。 不由得一阵晃神。回过神儿来正欲开口,郑擎,郑威,凤脩已匆匆赶到。 此时侧院的门一开,红绡匆匆走了出来。 对着祁嫣福身道:“少夫人!人在里面!” 祁嫣绕过方子狂直接进了侧院儿。 方子狂愣眉愣眼看着祁嫣的背影,又看了看郑擎,郑威。 喃喃地问道:“她就是祁家女儿。元平候府的少夫人!” 郑威。郑擎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但他们此刻更关心的是小六郑铎! 所以看也不看方子狂,也跟着进了侧院儿。 方子狂回过神儿来也快步跟了进去。 脚刚迈进去。就听见方氏一声悲切至极的哭喊! 众人紧走了几步进了内院来到廊下。 房门开着,但已经听不到孩子的**,方氏靠着廊柱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着,三老爷也瘫坐在一旁。 徐回春和钱世鈞站在门口。面色灰败,一脸颓然。 “三叔!” “姑父!” 郑擎。郑威,方子狂几步上前一起看着三老爷郑衡! 三老爷已悲不自抑,看着三人泪如雨下,哽声道:“小六已然去了!”说完再次大放悲声。 四十几岁的人。哭的涕泪横流。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如此快。 红绡眼眶一红,低头垂泪。老夫人在世时最是疼爱这个幺孙,却不想……!! “病患具体情况为何?!”祁嫣不死心的问道。只希望还有一丝生机。 徐回春摇了摇头未曾说话,钱世鈞也未曾开口。 “病患情况为何?!”祁嫣又问了一遍。 声音之大让在场之人侧目,徐回春和钱世鈞只是颓然摇头。 倒是一旁的钱正元道:“回师叔,病患已多次急剧呕吐,现在眼窝凹陷,手指脚趾干瘪,气息脉象全无!” 少年言辞虽有些拘谨,但吐字清晰,还算颇为沉稳。 “红绡,衣服,正元,跟我进来!”祁嫣简洁快速的道。 红绡一愣,难道少夫人还有办法! 连忙抹了把眼泪,服侍祁嫣穿好衣服,跟着祁嫣快步走进屋内。 室内按着祁嫣的交代,尽量模拟现代的急诊室,虽没有急救仪器,但是其他的一应俱全。 郑铎祁嫣是见过的,那个冲自己做鬼脸儿,逗自己笑的小包子,那个家宴上偷偷给自己夹肉丸子的小肉手! 此刻原本生动圆润的孩童,却如同失去水分的萍果,足足小了一圈儿,青灰干瘪不再灵动鲜活,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 一直陪着的奶嬷嬷,也只剩下了躲在一旁哭,凄凄切切,哭孩子也是哭自己。 祁嫣心里一堵眼眶微热,可此刻她却顾不得伤心。 戴上自制的口罩,示意钱正元和红绡也戴上,快步上前,翻来郑铎眼睛看了看,又伏在胸口听了听,然后左手搭脉,右手放在郑铎的颈侧。 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瞳仁还没有散开,颈脉还有微弱的跳动。 “正元,帮我把孩子衣服脱掉,红绡,银针!” 祁嫣快速的道,一行说一行为郑铎做心脏复苏。 孩童胸骨脆弱,祁嫣不敢用力,只得用巧劲儿按摩复苏,一行做一行紧紧盯着郑铎的面部表情。 几百下过去了,祁嫣的手臂已经发酸,郑铎却自然毫无声息。 祁嫣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却依然不肯放弃,神情专注异常。 门外的人虽不明白祁嫣在干什么,却无人阻拦,都无声的看着,连三老爷和三夫人方氏也已忘记了哭,坐在地上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无尽迷茫却又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少夫人!”红绡端着银针站在一旁哭着道,这样的少夫人他曾见过一次,就是姚嬷嬷那次。 又似过了好久,久得红绡觉得自己已经僵在那里。 呃的一声,突然贯穿所有人耳膜,郑铎又吐了出来,如此恶心的声音,此刻在众人人听来。却仿若天籁。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钱正元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兴奋的喊道。 “银针!”祁嫣气喘嘘嘘的道。 红绡连忙将银针递过去,祁嫣捻起一只银针,手却因用力过度而微抖,根本无法下针。 “少夫人!”红绡担心的看着祁嫣。 祁嫣微微活动了下手臂,合眸深吸了口气,静气凝神。再次睁眼运针如飞。中脘、天枢、委中、足三里,足外踝骨尖、承山,一气呵成。 手上运针如飞。嘴上也一刻不停的道:“正元,通知药室,党参八钱,生山药一两。生杭芍五钱,山萸肉八钱去净核。炙甘草三钱,赭石四钱,朱砂五钱,此为回阳汤。草果仁一钱淡豆豉三钱炒山栀二钱省头草一钱五分制厚朴醋炒半夏各一钱酒炒黄芩一钱五分滑石四钱,此为燃照汤 第一剂煮沸即可要快!第二剂晾凉了再送过来!” “正元明白!”钱正元应了一声噔噔跑走了! 病床上的郑铎呼吸微弱,祁嫣紧紧注视着。不时的捻动银针,不敢有一丝大意。室内室外一片静寂。 好在钱正元动作麻利,一炷香的功夫,提着两个鹤嘴儿壶就跑了回来。 从药室到侧院有段路程,钱正元心又细,一剂药分两个壶装,跑过来的时候,温度已经凉的差不多。 祁嫣手托着郑铎的后颈,帮助其吞咽,钱正元用鹤嘴儿壶直接将回阳汤喂进去。 又过了约两炷香的功夫,燃照汤也送了过来,祁嫣钱正元依样喂进去。 盏茶过后,郑铎不但没吐,呼吸也似平稳了些许。 “师叔!这次他没吐!”钱正元惊讶的道。 祁嫣来之前,徐回春和钱世鈞也曾尝试过给郑铎用药,可是每次没等用完就全都吐了出来。 “这就是针刺这几个穴位的用解!”祁嫣轻声道。 祁嫣一行说一行一根一根起针,一边儿小心的观察郑铎。 银针全部起去,郑铎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似越睡越安稳。 钱正元一直在一旁看着,见此状禁不住伸手探脉。 甫一搭上,便双眼睁的老大,看着屋里屋外的人惊喜的道:“脉相渐稳,起死回生了,真的起死回生了!” 祁嫣倒退几步,虚弱的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红绡担心的想上前,祁嫣摆手表示自己无事。 直到此刻祁嫣才轻舒了口气。 “真的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真的有起死回生!真的有起死回生!!”一直站在门外看着的徐回春喃喃的,似惊喜,似不信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两句话。 “是真的活过来了,而且不再吐了!”钱世鈞愣愣的也道。 三老爷和三夫人方氏也直到此刻才真正的缓过神儿来,才敢相信他们的儿子真的又活过来了。 三老爷和三夫人方氏欲挣扎着爬起来,怎奈身体绵软,根本不听使唤。 郑威,方子狂连忙去扶。 红绡也出去扶起方氏,祁嫣也起身过去。 “嫣然……!”方氏哭着就要行跪拜大礼。 祁嫣连忙将其扶住。 “三婶万不可如此,您这可是要折煞我了!” “嫣然,今日大恩我郑衡没齿不忘!” 三老爷也挣扎着郑重的深施一礼道。 祁嫣连忙将其扶起。 “三叔,万不必如此,莫说嫣然自幼养在郑家,老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换做任何一人,嫣然既然身为医者,就断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祁嫣扶起三老爷道。 “少夫人说得好,少夫人德医双修,令人钦佩!” 一直站在一旁的徐回春听到祁嫣如此说,躬身道。 说实话,祁嫣当日如何离开元平侯府,徐回春亲眼所见,他本以为祁嫣不会肯轻易回来,却不想一个女子有如此心胸见解。 “徐先生实在过誉了!”祁嫣福身回礼! “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祁嫣正色看着方氏三老爷和徐回春身上的秽物道。 “红绡,此疾凶险,准备药浴为三夫人三老爷和徐先生消毒,换下的衣物直接烧掉!” “奴婢明白!”红绡应了一声吩咐外面侯着的人去准备。 祁嫣一回头又看见郑铎的奶嬷嬷站在门边儿,连忙唤住红绡。 “吩咐下去在多准备些。还有小六的嬷嬷!” “是!”红绡又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下去! “老奴谢少夫人!谢少夫人……”奶嬷嬷回过神来才明白祁嫣说的是她,跪在地上千恩万谢,想不到她一个奴才还有人惦记她的死活。 祁嫣不能扶她,正色道:“现在还不是谢的时候,先跟着红绡去吧,你和小六同起同住,染上此疾的可能最大。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如有不适定要早些回与我知道!” “老奴明白!”奶嬷嬷听祁嫣如此说也顾不得再谢,扶着三夫人跟着红绡三老爷,徐回春一起下去了。 “三哥。你们虽未和小六直接接触,但稳妥起见,最好也都到药室消毒间熏一刻,预防的药饮和丹药我会命红绡多准备些。给府里的人带回去!” 祁嫣又对着郑威道。 未等郑威说话,凤脩不屑的轻嗤了声。 “啧啧。你也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这里是上京城,可不是西南西北那种蛮荒之地!本候就不信这上京城如此繁华之地也会一户一户的死绝!” 祁嫣眉头微凝,转身进了室内,这个凤脩的嘴实在是讨人嫌。不过这个时候自己可没有心思和他计较,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他爱信不信。 祁嫣又看了看郑铎。情形比之方才又好了许多,才彻底松了口气。 此病初发时最为凶险。燃照汤服下去,只要不在吐,大多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变数。 “少夫人,如此酷暑之时,你一路颠簸,也去歇着吧,这里有在下和正元!” 钱世鈞见郑铎情状已稳,拱手对着祁嫣道。 祁嫣点了点头,对着钱正元道:“每隔一个时辰喂一次丹参龙牡汤,助其养阳补元,燃照汤两个时辰后再喂一次,如有什么不妥及时通知与我知晓。” “师叔放心,正元明白!”钱正元恭恭敬敬的道。 “师兄也不必在这守着,也回去歇息一刻,一会儿我还有要紧的事儿和师兄商议!” “正元甚是妥当,胆大心细,又是个稳得住的,我很喜欢!” 祁嫣一行说一行让着钱世鈞往外走,钱世鈞却只半步走在一旁。 “得少夫人青眼是他的福分,不过少夫人还是谬赞了,什么胆大心细,在我眼里不过是初生牛犊而已!” 钱正元能得到祁嫣的夸奖,钱世鈞自是高兴,但身为严父,钱正元在他眼里一直有许多不足。 “初生即初心,最为难得,亦最为可贵!” 祁嫣淡笑着道。 钱世鈞一愣,随后似有所悟,也浅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外面,郑擎,郑威几人还站在原处。 钱世鈞眉头微皱,方才凤脩无礼之举他自是看在眼里,可是他也知道这些事不是他这种升斗小民管得了的。 “师兄,你先去歇着吧!”祁嫣对着钱世鈞道。 钱世鈞见祁嫣既然如此说,躬身道:“我先去前面看看,少夫人一会儿有什么吩咐再命人叫我!” 祁嫣点了点头,“有劳师兄了!” 钱世鈞转身退了出去,俏月正好进来,两人擦身而过,见俏月过来,钱世鈞心安了不少。 “少夫人,那边儿都安排的妥了,红绡姐姐吩咐我过来也扶您去歇会儿!” 俏月进来直接对着祁嫣道。 祁嫣点了点头,回头对着郑威道:“三哥,如此我就不陪着你们了,有什么事你们找红绡就可!” “我们醒得,你今日折腾的也不轻,快去歇着吧!” 三爷郑威温声道。 祁嫣点了点头,正要带着俏月离开。 凤脩一下子挡在她身前。 “哎!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对别人礼数周到,对个下人都能和颜悦色,偏偏对自己夫君视而不见,你懂不懂什么是以夫为天,三从四德!” 一见又是这个死八公没事找事儿,俏月一怒,就要上前。 祁嫣伸手拦住,不看凤脩,也不曾回头。 只淡淡的道:“佛曰众生皆相对,众生皆平等,我心为善一切皆为善,我心为恶一切皆为恶,我心为空一切皆为空,我心淡漠一切皆淡漠!” 祁嫣说完径自带着俏月离开。 凤脩站在原处看着郑擎,郑威愣愣的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郑擎看都不看他径自离开,方子狂和郑威也跟着走了。 方子狂和凤脩擦身而过,不屑的轻嗤了声! “棒槌!!!” 凤脩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姓方的!你说谁棒槌?!” 祁嫣在消毒间熏了一刻,又仔仔细细用药液洗了一遍,回到房间又在净室泡了一会儿,梳洗了一番。 出了净室祁嫣思忖着如何应对这次疫情。 一抬头见俏月站在内室入口扬声道。 “你还站在做什么,不是说了我不用人服侍,你也去梳洗一下……!” 未等说完祁嫣见室内端坐一人,却是郑擎,俏月一脸防备的看着他,福婶左右为难的站在门口。 祁嫣微愣,回头对着俏月和福婶道:“你们先下去吧!” “少夫人!”俏月自是放心不下。 “下去吧!”祁嫣又说了一遍,神色自若。 俏月和福婶顿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走了出去。 祁嫣也不说话,神色自若的走到案前,准备写一写关于防止治时疫的基本方法和一些药方。 “你是故意的!”郑擎站在她不远处道。 声音淡淡,神色淡淡,却让人莫名的觉得寒意。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祁嫣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祁嫣缓缓回身,与他相对而立。 “我虽有意为之,却也只是借势而为,如此各有所得,各自相安不是很好!” 祁嫣语气轻软平淡,眸色澄清无惧,静静的看着郑擎。 祁嫣这些时日纵观郑擎此人行事,渐觉此人绝对是个难以捉摸的异类,要么绝对复杂,要么绝对简单,似并不在意世俗眼光情故,凡事只凭个人好恶,,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好是坦诚相见,他既然已经猜到,自己莫不如坦然相告。 祁嫣不想与郑家相生怨怼,也不想与郑擎为敌,只求偏安一隅,相安无事。 小轩窗微开,两人隔空相对,窗外树荫正浓,知了的叫声亦都显得懒洋洋。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阳阴正可人。 这还是祁嫣第一次如此看着郑擎,也是第一次如此说话。 祁嫣莫名的想起这两句诗句,又莫名的有些伤感。 想不到自己两世为人,却依然孤独无依,前世还有一个姥姥相依为命,这一世却连个相依为命的亲人都没有! 郑擎突然转身离去,祁嫣悠悠的轻嘘了口气。 不知是全然放心还是有些伤感,祁嫣微愣了一会儿,收敛心神继续写。 俏月和福婶进来见此情景又都默默的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郑擎突然转身离去,祁嫣悠悠的轻嘘了口气。 不知是全然放心还是有些伤感,祁嫣微愣了一会儿,收敛心神继续写。 俏月和福婶进来见此情景又都默默的退了出去。 祁嫣坐在案前,将这些时日自己所知的和祁昀搜集的有关时疫霍乱的防与治细细整理了一遍。 从防到治细细的写出来,包括几个应急的方剂。 “少夫人!红绡姐姐回来了!”一直守在门口的俏月扬声道。 话落,红绡人已经走进内室。 “三老爷和三夫人可都安顿妥当了!?” 祁嫣并未回头,淡淡的问红绡。 “少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三夫人一刻也离不开六爷,奴婢把她也安排到侧院了,有六爷的奶嬷嬷陪着,奴婢也嘱咐过了,只准住进去远远看着,,不准进六爷住的那间房,三老爷和世子三爷都回侯府了,您吩咐奴婢准备的东西,奴婢也都准备好给他们带上了!” 红绡一行给祁嫣倒了一盏药茶一行道。 “只是那位徐先生还没走!钱先生正陪着,似有事同少夫人说!” 方才过来的时候听福婶提起世子来找过少夫人,红绡本还有些担心,进来见祁嫣一切如常,心下安了不少,少夫人果然是不同了。 “我也正好有事找他,走!咱们去前面一趟!” 祁嫣堪堪写完放下手中的毛笔,喝了一口茶道。 话落,人已经起身向外走去,红绡俏月连忙跟上。 前厅内钱世鈞,徐回春正相对而坐。见祁嫣进来纷纷起身见礼。 “不速之客一再叨扰,少夫人恕罪!”徐回春深施一礼歉然道。 “徐先生万不必如此,快快请坐,我也正好有事请教先生!” 祁嫣虚扶了一下,客气的道。 “请教不敢当,少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钱世鈞坐下拱手道。 “我自幼长在侯府,外面有些事自是不甚明了。我只是想问问师兄和徐先生。如今京中发现时疫病例,是否该向上禀告?!” 祁嫣对着徐回春,钱世鈞二人道。 “按例不只是京中。不管何地发生疫情都要上报太医署,再由太医署上报朝廷,再由朝廷指派太医署统一部署防治和善后!” “不过!”徐回春顿了一下接着道:“除了这元平候府六爷,这两日在下还并未听说京中还有此病例。在下行医数十载,也只是在少年随家师游历时在岭南见过此症。近几十年梅岭古道以北也未曾听说发生过此类疫情,只此一例,在下怕只怕报上去太医署也未必肯相信!” 有一事徐回春没有说,现在太医署医令医承大多和赵家走的甚是亲近。倒将他们这些不善迎合的排挤在外,徐回春是着实不愿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 祁嫣摇了摇头,“此事不尽然。据前朝医志记载,前朝末年。靖元三十一年,有疫盛行,自珠江以南而来,其症恶寒,四逆,头痛,体酸,气短,汗出如水,吐泄如注,多数半日即死,子不见午,死者肌肤青灰,眼窝凹陷,十指干瘪,三月至九月,由南至北绵延数城,皆以千记,朝廷及以掩埋,便耗费国库数帑!” “虽记载只是寥寥百字,但年份症状详尽,更是出自前朝医志,便不会是野史无稽之谈,记载的症状又和瘪螺痧十分相近,就说明此症在中原腹地并非从未有过,只是气候使然!不常见而已!” “今春南疆人畜共患,死者以千万计,我大楚岭南西南也偶有见!” “今春!姚嬷嬷患的也是痧症,虽辩症有所不同,但同为霍乱痧症,同始于邪秽入体,乱于肠胃!” “再此之后,我翻阅了大量的医书古籍,每每见记载霍乱痧症,少有偶发,尤其是瘪螺痧,凡见记载,必是始于夏秋,绵延数月,祸及千里,哪一次都不可谓是一场浩劫,人命大如天,何况此症关系的可是千百条甚至数以万计的人命,你我身为医者,实是不敢有一丝大意侥幸!” “少夫人说得甚是有理,看来在下少不得要要去太医署走一趟了!” 徐回春听祁嫣如此说亦觉得此事兹事体大,未雨绸缪当为上,手捻短髯点头道。 随即又淡淡的苦笑道:“在下倒不是怕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趁机奚落,怕只怕去了也是白跑一趟,那几个只知道钻营不学无术的草包恐怕连什么是霍乱痧症都分不清,又怎会知晓这其中厉害?!” 见徐回春又是摇头又是苦笑,祁嫣和钱世鈞也听说过太医署的医令医承都是通过赵家推举举荐的。 太医署的最高官职太医令也只属从七品,但是太医署主管医政医药,不管是药商还是京中各大药房,想在这一行行走,就免不了和太医署打交道,这太医令官职虽不高,但却实实在在是个掌握实权的肥缺。 这赵家背靠孟家,在这京城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如今京中各大药房药商无不看其脸色行事,偶尔有两个像徐回春这种不懂变通的,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却备受排挤,明里暗里吃了多少亏只怕自己都算不清楚。 祁家的白草堂如果不是祁嫣另辟奇径,再有林七娘暗中相助,只怕也没有今日这般顺利。 想到这里祁嫣还真有些郁闷,这赵家女儿不过是侯府的一个小妾,却让娘家如此风生水起,自己堂堂的侯府世子夫人却混的如此憋屈,可现在是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师兄,你和徐先生一会儿一起走一趟太医署,不管他们信与不信,咱们总要按例做事,如若他们真的不予采信置之不理!” 祁嫣略一沉吟看着徐回春接着道:“人命关天他们可以。咱们却不能,届时还要有请徐先生的回春堂和我祁家的百草堂一同对抗疫情,我这里写了一些关于防治时疫的方法和几个方剂,师兄和先生年岁都长于我,历练也是多于我数倍,烦请帮我一起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祁嫣说着将手里的两张纸分别递予钱世鈞和徐回春。 徐回春打开仅扫了一眼便双眼一亮。却并未往下看下去。而是合上抬头看着祁嫣正色道。 “少夫人这几个方剂可包括方才令郑家六爷起死回生的回阳汤和燃照汤?!” 祁嫣点了点头。 “少夫人可知,这两个方剂价值几何?!” “几何?!”祁嫣淡笑着反问。 “何止千金,恕在下不敢善阅!”徐回春将手里的东西双手奉还。他留在这里原本就是商量欲购此方之事,却没想到祁嫣似不知其贵重,竟然直接把药方交给他,他心里虽然恨不得马上将此方剂牢记心中。可他知道,如此行径和鸡鸣狗盗的小人无异。他徐回春断不可为。 祁嫣抬手将药方又推了回去,淡淡的道:“先生以为,此价值千金的方剂和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 祁嫣语气淡淡,徐回春却震的猛一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祁嫣。 他原本以为祁嫣一个深闺妇人,不懂行里的门道才会把药房贸然交给他。 可听祁嫣如此说他才明白,祁嫣不是不知其方珍贵。只是……! “少夫人大义,徐某实在汗颜!”徐回春惭愧的道。 “徐先生又谬赞了。此方剂并非我独创,而是多少先贤呕心沥血而成,嫣然若是在此时为了一己私欲据为己有,才真真是不义之举!” 祁嫣说的是心里话,这可是后世多少医学大家,多少人心血而成,她实在不敢善美! 钱世鈞早已知祁嫣行事,他自入祁家以来,祁嫣从无藏私。 将祁嫣写的看了一遍连连点头道。 “少夫人锦心绣手,已经甚是全面!” 徐回春也不再客气,也知现在实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也从头到尾细细的看了一遍,连连点头叹道:“少夫人七窍玲珑心,见解非常,在下受教了!” 接着又起身拱手道:“话说到这份上,在下也不再和少夫人客套,只一句话,防疫之事在下全凭少夫人驱使,事不宜迟,在下这就走一趟太医署,然后就回回春堂交代下去,只是有什么不解的还要来请教少夫人!” “我同徐兄一同前往!”钱世鈞也起身道。 “我身为女子实在不好抛头露面,外面的事就有劳师兄和先生了!”祁嫣起身依礼想送,正色道。 徐回春,钱世鈞郑重拱手退了出去。 红绡正好走进来。 “六爷怎么样了?!”祁嫣知道红绡刚从侧院儿过来,开口问道。 “少夫人放心,六爷一直睡着,您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不曾用过,福婶问您可有什么想吃的?!” 两人一边儿往外走,红绡一边问道。 “让福婶熬些蜀秫粥吧!”祁嫣淡淡的道。 “少夫人怎的突然想吃这个了?!”红绡失笑道。 蜀秫粗劣,贵人们可是从不吃这种粗劣的粮食。 “蜀秫虽口感不甚好,但却味甘,性温,涩肠,入脾,调胃!具有和胃,消积,温中,止泄,防止霍乱的药用,如此盛暑时节,可是食疗的上佳之选,今日不止我要吃,药房上下都要吃,尤其是六爷,你将蜀秫熬的稠稠的,给他喂下去一些,是药三分毒,孩童胃肠娇嫩,辅以食疗恢复的也会快些!” 两人说着话,已经回到后院。 “奴婢都记下了,少夫人也折腾一天了,先歇会儿吧,一会儿蜀秫粥熬得了,奴婢再来唤您!” 红绡一行说一行将祁嫣扶到碧纱橱的湘妃榻上,碧纱橱要比室内凉爽些,正好歇晌 祁嫣也甚是有些乏了,点了点头躺在湘妃榻上,红绡静静的退了出去! 祁嫣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已是黄昏。 “少夫人歇的可好?!” 一直守在门口的红绡听到动静走进来,侍奉了一盏药茶道。 “您今日这午觉睡得时辰可是不短!奴婢本想唤您来着,见您睡得实在香甜,就没敢打扰您!” 红绡一行服侍祁嫣梳洗,一行淡笑着道。 祁嫣淡笑着点头环顾室内,头午匆忙,她并未细看,此时才发现,这房间是新布置的,暖纱碧帐甚是雅致。 “这屋子是你收拾的?!” 红绡笑着摇头。 “可不是奴婢,这都是福叔福婶的意思,他们就盼着您什么时候能回来小住几日!” 祁嫣点了点头,福叔福婶是难得的忠仆,祁家若是没有这两个老仆守着,不知已破败成什么样子了。 这段时间的事儿一了,自己也是时候琢磨琢磨小福子的腿了。 “蜀秫粥福婶一直用砂锅在火上煨着呢,少夫人可是就用?” 红绡服侍祁嫣梳洗妥当,又问道。 “让人送过来吧,我可是真饿了呢!”祁嫣淡笑着吩咐。 红绡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下去,不大一会儿,福婶领着俏月送了进来。 福婶的厨艺一如既往,虽简单素淡,却甚是精致可口。 祁嫣着实饿了,大开朵颐,福婶笑眯眯的在旁边侍候着。 用罢晚饭,外面的落日已然落尽,白日的暑热渐散,正是夏日一天最惬意的时候。 祁嫣带着红绡俏月缓步出了后院,打算到前面看一看。 堪堪踏出院门,王小宝迎面跑了过来。 “醒了!少夫人!醒了!”王小宝见到祁嫣一行行礼一行激动的道。 “少夫人可不是醒了吗,不然怎会站在这里?!” 俏月嗔瞪了王小宝一眼道,随后又觉得这愣头愣脑的小子实在好玩,自己绷不住又笑了出来。 王小宝跑的急,脸上本就有些潮红,这会儿被俏月一笑一下子变成了大红布。 呐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一时也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你可是说侧院的郑家六爷醒了?!”祁嫣浅笑着问王小宝,也算是给他解了个围。 “是是!是郑家的六爷醒了,小的就是来回这事儿的!” 王小宝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来干嘛来了。 “六爷醒了!!”红绡一听郑铎醒了自是高兴。 “少夫人!”红绡看着祁嫣。 “走,咱们过去瞧瞧!”祁嫣自然也是高兴,浅笑着道。 一行人逶迤来到侧院儿,内室依旧传来三夫人方氏嘤嘤低泣,不过却不难听出其中喜悦,这次可是喜极而泣。(未完待续。) ps:这次的好少,元旦事情比较多,左眼又有些看不清东西,老公管的也比较严,实在对不起大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嫣然!铎儿醒了!铎儿没事儿了!!”三夫人方氏见到祁嫣进来,看着她含泪颤声道。 有激动,有感激,一切尽在其中。 “三婶放心,此症虽凶险,却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生死关已过,细加调养几日,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 祁嫣一行说一行来到床前,又细细的看了看郑铎。 “嫣然姐姐!”郑铎虚弱的唤道。 老夫人在世时,郑铎和祁嫣然经常一起承欢老夫人膝下,郑铎虽小却也都还记得,自是比旁人多了几分亲近! “小六真棒!如此凶险的症候,居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将来必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大英雄!” 祁嫣又细细的诊了诊脉相,果然又强了不少,心里也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一行观察着郑铎的气色,一行淡笑着道。 中医讲究医病先医心,病者自己有信心,其他自是有事半功倍之效。 听祁嫣如此说,郑铎脸上果然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虽依然虚弱,却甚是明亮。 “铎儿,你今日可是吓死为娘了!!”见到郑铎如此,三夫人方氏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娘亲不哭,铎儿以后再也不惹娘亲生气,再也不吓娘亲了!!” 郑铎费力的抬起小手,给方氏擦眼泪,童言童语却甚是让人窝心。 “铎儿醒了!!” “小六醒了!!” 几个声音一起想响起,三老爷郑衡和方子狂郑威一起出现在门口。 话落,三人已经来到床前。 “爹爹!三哥!子狂哥哥!!”郑铎虚弱的笑着道。 “哎……好儿子!好小子,你今日可吓死爹爹了!!” 三老爷也是这句话,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爹爹。娘亲我饿了!”郑铎突然道。 肚子也应景的响了几声,从早上到现在,又吐又泄又怎能不饿! “红绡,再取些蜀秫粥来,知道饿了,这病已经好了大半了!”祁嫣淡笑着道。 “等等!哎……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儿,小六平日都不曾吃这种粗劣的吃食。如今大病初愈。你却给他吃这个……!” 方子狂瞪眼道,祁嫣救了郑铎,他自是心存感激。可一想到坊间那些传言心里就堵得慌,看祁嫣自是哪哪儿不顺眼。 “子狂住口,休要胡说,若不是这蜀秫粥。铎儿还未必能这么快醒过来,这都要感激嫣然。锦心妙手,又如此细心!” 三夫人方氏拉着祁嫣的手,训斥方子狂。 红绡下晌送蜀秫粥的时候都已经说了,方氏自是明白。而且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可是亲眼所见,郑铎喝下蜀秫粥后。有些症候确实轻了不少,脸色也似有了些血色。 “嫣然。我这侄儿自小言行狂悖,不懂礼数,你且不要和他计较。” 方氏又对着祁嫣道,祁嫣只笑着摇头,方氏不明就理,不知其中原委,自是不知,她早已领教过方子狂的狂悖无礼,他这种人自己又怎会和他计较。 说话间俏月已经让人将蜀秫粥送了过来,俏月可不会听方子狂的,他说等着就等着,她俏月只当没听到。 俏月将粥碗递给红绡,红绡服侍郑铎喝下,郑铎想是真饿了,没一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人却越来越精神。 动作呼吸都不在像刚才那样虚弱,眼神也灵动明亮了许多,躺在床上大眼睛乌露露的,笑眯眯的略带着一丝调皮的看着众人,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看这样子咱们小六是真的好了!”三爷郑威看着郑铎淡笑着逗弄道。 三老爷和三夫人也笑,心里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外面夜幕渐浓,三老爷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自己儿子。 抬头对着祁嫣道:“嫣然,小六这样可否回去了?!” 三老爷说着脸上划过一缕愧色,细想郑家所做所为,他是真没脸继续在此叨扰下去。 “回去也好,明日还不知城中情形如何,如若再有发病者,只怕我这里住着反而不肃静!” 祁嫣并未看到三老爷的神色,也并未想那么多。 此症在前世虽要求住院隔离,可这里毕竟不同现代,如今药房设施都不甚完善,病患都住在这里反而不妥。 “嫣然,此症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极恶,一个不好就会祸及京城?!” 三爷郑威问道。 祁嫣摇头浅叹道。 “此事我也说不十分准,但据我翻阅过的医书古籍记载,此症从无偶发,此症始发于夏秋,发病周期为五至七天,初发者多为孩童和老人,症候也是轻重不一!因人而异!” “小六就是因为体内本就有热症,发病时才会如此迅猛凶险!” “但防患于未然总好过措手不及,更何况此症初发可防可治,防甚于治,我已经请徐先生和我师兄前去太医署报备,想来太医署,御医院诸多医者应有人能辨识得此症,知其险恶,朝廷也可早些派人防治,也可免其他日酿成大患!” “嫣然说的正是,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时抱佛脚!”三老爷听祁嫣如此说连连点头道。 “即如此明日我正好回河间大营,不如顺道送你回去,祖宅肃静偏僻,总比京城要妥当些!” 三爷郑威听祁嫣如此说,略踌躇了下接着道。 此事本不该他操心,可让祁嫣置此于是非之地,他着实不放心。 室内静了一刻,屋内又有几人不知其心思! 祁嫣也自是明白,可渐渐她已不觉别扭,反觉温暖! “三哥放心,此症虽恶,我却足有能力自保。再者,身为医者,明日之京城于战场无异,三哥身为将军哪有让我临阵脱逃的道理?!” 祁嫣浅笑嫣然,自信满满又不失俏皮。 着实让人心安不少。 “外面天色已然不早,三叔三婶即想带着小六回去也就赶早别赶晚了,趁他现在精神正好。早些回去在用一次药。也好早些休息!” 祁嫣顿了一下来到书案前执笔轻书,嘴上接着道。 “小六的精神虽然会越来越好,但毕竟元气大伤。作息饮食皆要注意,不可过于劳累,饮食上也要注意,生冷皆忌。我这里写了几个适合小六的食疗方子,回去妥帖仔细照顾着。有什么不妥一定要于我知晓!” 三夫人和奶嬷嬷跟过去仔细听着,皆连连点头。 这厢红绡已经帮着张罗好了马车,停在后院侧门。 三老爷抱着郑铎上了马车,祁嫣扶着三夫人往出相送。 “嫣然。多的话三婶就不再说了,你只记得三婶没齿不忘你今日这份恩德!” “以前三婶性子棉,有些事心里看不惯却不敢说。难得你是个宽厚的,不记恨三婶。今日你能为小六豁出命去,他日三婶就肯为你豁出命去!!” 三夫人方氏拉着祁嫣的手正色道。 “三婶说的这是哪里话,侯府里的事是是非非,哪是一句话两句话,说的清楚的,三叔和三婶都是侯府里难得的厚道人,真心怜惜疼爱嫣然,嫣然哪能不知道的,嫣然也只一句话,我很好!三叔三婶不必为我挂心!” 祁嫣拉着三夫人浅笑着道。 “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越是这样,三婶越是心疼!” 三夫人本就是个心慈的,看着祁嫣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三婶不必如此,我现在真的很好!” 三夫人哭的甚是伤心,仿似她才是那个被侯府遗弃的,祁嫣一时真的不知该在说些什么。 “三婶还是莫要再说我了,还是快些上车回府吧,不是嫣然撵你您,小六身子正虚,在外面呆久了着了风可是不好!” 祁嫣连忙岔开话儿,果然一提郑铎,三夫人连忙止住了哭。 拉着祁嫣的手又嘱咐了几句,才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三老爷和三爷郑威也各自又和祁嫣说了几句,然后各自上马,只方子狂走在最后。 “喂!”方子狂小声唤祁嫣。 “本来你得罪小爷,小爷是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不过看你也挺可怜的!” 方子狂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接着道:“更何况今日你救了小六的命,也算是我方家的恩人,以前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只是此事绝不可让他人知晓,否则……!” 方子狂横眉立眼做了个狠厉的表情。 祁嫣浅笑,上次之事过后,她刻意扫听过方子狂其人,坊间传言此人十六岁便驰骋沙场,手段很辣,杀人如麻,疾如风快如电,所犯之地皆如狂风过境,风卷残云,片甲不留,狂风将军因此得名。 一南一北,与郑擎的郑阎王齐名。 可不知为何,祁嫣看着他这张讨喜的娃娃脸就是毫无畏惧感。 “狂风将军若是怕人知道昔日之事,最好还是快走,不然有人问起此刻咱们两人说了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祁嫣故作为难的道。 “你……!”方子狂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自己大人大量放了她一马,她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子狂,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走!时辰不早了,嫣然也该回去歇着了!” 方子狂正欲发作,不远处三老爷郑郑衡喊道。 这个妻侄什么性子他自是最清楚不过,可嫣然不止是他郑家的媳妇,更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他断不可任人欺负她。 三爷郑威也看着方子狂,神色甚是不愉。 方子狂撇撇嘴,这郑威他可以不看在眼里,可这个姑丈他可是不敢违逆。 又偷偷地瞪了一眼祁嫣,催马跟上。 看着方子狂跟着三老爷等人走远,祁嫣才转身进去。 红绡命王小宝将门栓好,又回到前院儿。 “钱先生还未回来?!” 一行往前院走,祁嫣一行问王小宝。 “回少夫人,还不曾!”王小宝恭敬的道。 祁嫣心里无声的一叹。看来太医署此行定是不甚顺利。 正想着,钱正元迎面而来。 “师叔,父亲回来了,请您过去!”钱正元躬身施礼道。 祁嫣点了点头,快步跟着钱正元来到前院。 钱世鈞正站在院中背手望天,若有所思。 “少夫人!”见到祁嫣过来拱手施礼道。 “师兄,太医署怎么说?!”祁嫣问道。 钱世鈞摇了摇头一叹道。 “和咱们事先料想的一样。我同徐先生在外面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得以召见,本以为那太医令贾祥德有什么要紧的事,进去后才知不过是正在宴请赵家的药房的赵咏春。如果不是我和徐先生一直不肯走,恐怕这一面都难见!” “只是见了也是白见,没等我们说完就斥责我们,妖言惑众扰乱人心!最可恨的是那赵咏春。居然说咱们蛊惑民心,予以牟利。实在是岂有此理!!” 钱世鈞气愤非常,祁嫣沉默不语。 “少夫人!”默了一刻钱世鈞接着道。 “回来的路上我和徐先生商议过,咱们自己防治不是不可,怕只怕有小人会借此事大做文章!” 钱世鈞忧心的道。今日那赵家的嘴脸他可是看的清楚,正愁找不到祁家的麻烦呢。 “劳烦师兄明日一早去知会徐先生,防治疫情之事不可延误。所有药物有咱们全部提供,百草堂和回春堂明日开始义诊。施医赠药,防治时疫霍乱之藿香散和紫金丹分文不取!” 祁嫣毫不犹豫的道。 钱世鈞一惊。 “少夫人,这如何使得!这可是上京城,赠药之数何止千百,纵使有万贯家财,只怕也……!” “师兄以为万贯家财与万条人命孰轻孰重?!”祁嫣无奈浅笑。 如此做祁嫣自然也心疼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可是有办法有药物在手,却视万千性命于不顾,她祁嫣实在做不到。 “好在藿香散和玉枢丹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几日之内我还应付得了!” 沉吟了一刻祁嫣接着道。 “如果不出我所料,不出三日,京城疫情就会初现端倪,到时必定会引起朝廷重视,师兄你我身为医者也算无愧于心了!” 祁嫣悠悠道。 “少夫人,在下明白了!”钱世鈞拱手施礼退了出去。 祁嫣踏着夜色缓步往后院走。 “少夫人!!”将刚才的话都听进去的红绡欲言又止,少夫人如今虽然不缺银子,可那些药材毕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少夫人不心疼她可是真有些心疼! “舍得!舍得!人生有舍有得,最重要的是无愧于心!”祁嫣淡然的道。 红绡也不再说话,红绡自幼长在老夫人身边儿,自认心胸眼界还算开阔,可和少夫人比起来却还是相去甚远。 跟着少夫人越久,越是心生敬佩。 两人回到后院梳洗歇下,一夜无话不提。 翌日一大早,祁嫣也早早起来,和众人一起忙活防疫之事。 先是命俏月带人回河间取药,最要紧的是再请莫云制几个木质压力喷雾桶。 药房内原本有几个,祁嫣命人都摆在在百草堂门前临街的台阶上,早中晚三次喷雾,消除秽气。 想要救人自是先要保护好自己的人,再制几个自然是给回春堂准备的。 祁嫣将防治时疫事项教于众人,居然有人用一早上的时间编成了朗朗上口的童谣,这着实让祁嫣甚是意外。 看来这古人自有自己的宣传方法。 一切准备妥当,可来领药的人却并不多。 虽然人不多,但祁嫣依然反复交代,推广防疫之事一定要耐心细致。 祁家大药房一大早忙而不乱,元平候府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泛起轩然大波。 “丢出去!通通给我丢出去,给我送药,这不是摆明着咒我,毒妇!!贱人!!” 东院紫云院抱厦内,云郡主浑身发抖。面色青白,指着面前的东西声嘶力竭的骂道。 周嬷嬷连忙上前抚胸抹背,嘴里连连道。 “我的祖宗,身子要紧!!”周嬷嬷心里发苦。 也难怪郡主生这么大的气,自从祁氏离开侯府,侯爷对郡主一直不冷不热,对梧桐苑那位倒是亲近了不少。十天倒有八天宿在那里。 还允她参与几个儿女的亲事。这不是明着落郡主这个当家主母脸面。 也到此时周嬷嬷才看明白,自家郡主明着是胜了,可真正得意的却是那个祁氏玉娘。 恨只恨郡主经得少。没看明白,她这老婆子在大宅门儿里呆了一辈子,却也没看透这一层! 站在外面正欲进去给云郡主请安的郑擎听到里面的动静,脚下一顿。眸色一沉,默了一刻转身离去。 屋内。 姜丹凤扭着腰肢向前走了两步。 “要我说呀。今儿这事儿就是有人诚心给您添堵!” 姜丹凤一行说一行小心的观察着云郡主的神色。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表姑母你最忌讳什么,昨儿先是闹了那么一出,今儿一早又派人巴巴的送来这些东西,不是成心又是什么?!” 姜丹凤说着用帕子拭了拭唇角。 “要我说这人呐!就是不识恭敬。她是方家人,咱还是孟家人呐,她家的是皇后。咱家的还是太后呢!” “方家又如何?!如今西南战事已平,她方家人还有何依仗!中宫多年无出。太后早就不满,这皇后能做几天还是说不准的事儿呢……!!” “住口?!这样大不敬的话你也敢随便说,也忒没规矩了!!” 云郡主没说话,周嬷嬷已经厉声斥责道。 这姜氏实在是让郡主惯的不成样子了,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 这姜氏嫁进侯府这么多年,什么性子她又怎会不清楚,对着云郡主笑脸如花,嘴甜如蜜。 背地里嚣张跋扈,脸急手狠,而且最是记仇。 东西两院的下人稍有不称其心意,便非打即罚,弄得人人避她如蛇蝎,敬她如鬼神,避而远之。 各房的人也是碍于云郡主,或敬或怕或让,没有人与其计较而已。 只是如此一来,这姜氏如今反而俞发托大了,从前在人前还知道装上几分,今日却敢当着人前编排方氏和方家。 难道是因为前些日子方氏搅了姜丹蔻和三爷的亲事?! 提起这事儿,周嬷嬷又是一肚子气看不惯,这姜丹蔻本来是奔着世子来的,住了些时日,眼见着无望,又把心思打到了三爷郑威身上。 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六品同知家的庶女嫁进侯府,还要做四品将军的正妻! 亏得她们想的出来,说的出口,偏偏郡主还纵着她,惹得侯爷对郡主的不满又多了层。 周嬷嬷哪里知道,姜丹凤记恨的可不是这一桩,在她心里还有一个大忌讳。 “要我说凤儿说的也没错,方家的人又如何,自古皇后可替代,太后却不可,原先以为她是个懂事的,方家又正得势,自是不必和她计较,却不想如今越发糊涂了,也是时候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云郡主眉眼一厉一仰首傲然道。 “这些东西也不必丢出去了,凤儿一会儿替我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三房!” “那……!”姜丹凤一抿嘴似笑非笑的问道。 “若是三房问起来,凤儿怎么说呀?!” “你想怎么说怎么说!”云郡主懒洋洋的往旁边一靠道。 “那凤儿就明白了!”姜丹凤笑容渐渐变大。 周嬷嬷的心却越来越沉。 “总归是妯娌,如此只怕不好,还是……!” 周嬷嬷劝解道,可是未等说完,姜丹凤已将话头抢了过去。 “哎呀!嬷嬷!要我说您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了,才纵的这东西两院有些人如此张狂!不将表姑母放在眼里!要我说有些事哪用表姑母亲自说话,你就该都给料理了,你看我的院子里,虽说通房姨娘有几个,可哪个敢跟我扎刺。不肖我说话,我身边的刘嬷嬷就替我收拾了!!,” 周嬷嬷一愣,不曾想这姜丹凤竟敢当着郡主的面编排起自己来了! “嬷嬷!凤儿说的有道理,这些年如果不是咱们手懒,梧桐苑那小娼妇何以今日这般猖狂!!” 云郡主斜了一眼周嬷嬷,甚是不悦。 周嬷嬷唇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家这个主子这一生实在是太过顺遂,任性自傲,可是论心机实在是……! “那表姑母。凤儿就先回去了,顺道把东西给三房送回去!” 云郡主点头抬抬手,姜丹凤让贴身的大丫头端起东西,福身退了出去! 出了东院儿。日头渐大,长长的夹道上只有姜丹凤和翠喜主仆。 “**奶。您今日可是把周嬷嬷彻底得罪了!!” 翠喜见四下无人,凑到姜丹凤跟前儿小声道。 “得罪了又如何?!”姜丹凤一撇嘴,摇着帕子懒洋洋的道。 “一个奴才主子,奶奶我还怕她不成?!她若真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梧桐苑那位哪有今日风光,也不过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奶,依奴婢看。那件事三夫人也未必知道,你何必急着在侯府树这样一个强敌!” 翠喜接着道。 姜丹凤侧脸儿斜了她一眼。翠喜自知说错了话,连忙将头低下,心里正在忐忑之际。 只听姜丹凤轻嗤了一声道。 “平日见你是个灵精透的,不想也有这糊涂的时候,你以为奶奶我真会去三房给人当枪使!” 姜丹凤不屑的冷笑了声。 “啊!奴婢明白了!”翠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之态。 “咱们只需把东西给三房送回去,至于她们自己怎么想,怎么互相猜忌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翠喜贼贼的窃笑了会儿。 “要奴婢说,这府里所有人的心眼子加在一起也不及您的一半,奴婢本就是个笨的,还不是您一直提点着,才显着精透些!” 翠喜跟着姜丹凤几年,最是清楚她的脾性,说出来的话自是贴心入耳。 果然姜丹凤颇为自得的抬起头,嘴里却长吁短叹的道。 “谁让咱们命不好,只能自己挣把了!!” “这个不也一样?”姜丹凤冲着翠喜端的东西一呶嘴儿,意指祁嫣。 “从前木头一样的人儿,如今不也是上天入地似的成了精!不过就是再折腾又能如何?!她若是能重回侯府,母猪都能飞上天了!!” “**奶说的是呢!再说她怎么能和**奶您比,您还命苦?!穿金戴银,家里外头都有人疼您,您要是命苦,别人可怎么活呦?!” 翠喜七分羡慕三分调笑,说完自己格格笑个不住。 “小蹄子,皮痒了是不是?!”姜丹凤粉面羞红,嗔瞪了翠喜一眼,最后也绷不住跟着喜滋滋的笑出来。 两人说着话回到西院依翠轩,自从薛氏离开侯府,不几日姜丹凤就找了个由头搬了进来,一直住着。 “**奶,那三房送到咱们这儿的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翠喜指着三夫人派人送过来的藿香散和玉枢丹道。 “一并送回去!”姜丹凤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往美人靠里一坐,懒洋洋的道。 “我可不信什么这个痧那个痧的,她要早有这个本事还至于落得今日这步田地,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然后在这借机收买人心而已!!” “再者,紫云院都不收,咱们若是收了,你家奶奶我这一早上的戏不是白唱了!!” “奴婢明白了!!”翠喜喜滋滋的退了出去。 姜丹凤就势歪歪在美人靠上不提。 且说三房,三夫人昨晚回来带着郑铎直接住进了自己的杏芳院。 只留了几个贴心的人服侍,其他人一律不准随意靠近。 也不随意见人,三夫人如此自是为了旁人着想。 翠喜自然也在其中,来到杏芳院只将东西送了进去。 三夫人方氏未见着,这回想说什么也说不得,本来编排好的话又都憋回了肚子里,这让翠喜好生郁闷。 翠喜无精打采的回依翠轩暂且不提,在说三夫人。 杏芳院内室。六爷郑铎已经能起身,正趴在三夫人腿上撒娇。 看到儿子这样三夫人本应该高兴的,可三夫人看着面前的东西却一筹莫展。 “姑母!要我说这事儿您本就不该管!这孟家人惯会拿好心当恶意,您又何必凑过去自己找不自在!” 方子狂对孟家人可是没什么好话,自家姐姐在宫里忍了多少气受了多少屈,他可是都清楚。 “她们不要正好!我的府上那么多人正愁没处弄去呢!” 方子狂就着桌布将东西一包,就要拎走。 这瘪螺痧的可怕他可是见识过的。西南侯府留守的人可是不少。他本来想和祁嫣开口,可是又拉不下来脸面,这回正好。 “哎!你这孩子……!”方氏本想拦着。想想却又作罢! 回身又拿出一个小包裹。 “这本是姑姑给你和皇后娘娘准备的,你这儿即有了,这份就都给你姐姐送进去吧!” “宫里虽肃静,但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方氏絮絮叨叨的交代。哥哥不在京中,自己的侄女侄儿她自是最为挂心。 “姑姑放心。您不说我也记着姐姐呢,只是这些日子我也不方便进宫,只得让人送进去了!!” 方子狂一行将小包裹装进大包里,一行道。 然后对着郑铎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子!好好养着。回头好了哥哥带你骑马去!!” 方子狂对着郑铎道。 “好!!!”郑铎也扯出一个颇为类似的笑脸大声回道。 方子狂哈哈笑着出了杏芳院。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骤骤炎日,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转眼已是义诊第三日。 与前两日相比。大药房门前的人骤然多了不少。 一问之下才知道,大多是闻名而来,这些时日正是盛暑,署热之症正盛,藿香散却有药到病除的之效,前两日来的大多都是附近几条街的,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三日,已经传遍半个上京城! 时人淳朴,来的人不乏家境丰厚者,又怎么好意思白拿人家东西,总要进店再选一些其他药物,一时倒是忙坏了药房上下。 祁家门庭若市,有些人看着自然眼红。 这些人自然是赵家。 “二叔!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祁家在咱们面前这么张狂?!” 同春堂门可罗雀的厅堂内,赵显急的来回踱步,手指着祁家百草堂道。 他以往花天酒地的银子可都是这个药房出的,回家要不出来的银子都是二叔偷偷贴补,这个月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他的小心肝小宝贝都等着他去呢,他能不着急吗?! 赵咏春一张大饼脸肥肉轻颤,豆大的小眼划过一丝狠色。 对着赵显招了招手,赵显一看,附耳过去,赵咏春小声嘀咕了几句。 赵显眼睛左右转了两转,看着赵咏春有些犹豫的道。 “二叔,咱们这么做不会有麻烦吧,郑家是不会理,可还有端王府和那个大理寺卿姓周的呢?!” “端王府又如何,咱们背后是孟家,是豫王,那可是今上的亲兄弟,真叫起真来,任谁都得掂量掂量,再说那个原来的刑部侍郎,刚刚升任的大理寺卿!” “这次咱们可是占着理了,这祁家妖言惑众,借机予以牟取暴利,他若真管,二叔还真想看看这个铁面判官怎么说?!” “况且此人这两日可是不在京中。” 赵咏春阴阴的一笑,又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 “对呀!!”赵显双眼一亮大声道。 “这次咱们占着理呢,咱可是依律办事,等咱们回头把事儿坐实了,任谁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二叔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赵显一高兴也顾不得午后炎热,连跑带颠的出了同春堂,直奔太医署而去。 祁家百草堂,上上下下忙的人仰马翻,唯独祁嫣成了闲人。 碧纱橱内,午睡后天气太热又泡了个澡。燥热尽去。 手边儿福婶准备了一些时令瓜果,祁嫣倚着湘妃榻,摇着团扇,吃着水果,甚是惬意! 祁嫣正吃着,外面突然传来噔噔的脚步声。 转瞬已经进的内室! “少夫人!赵家人带来一群人,说是要封了咱们百草堂!” 俏云一进来便急匆匆的道。俏云日前和俏月一起回来。带来林七娘书信,三日后进京。 祁嫣面容一肃,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出去看看!!”祁嫣起身出了内室。俏云连忙跟上。 百草堂门前,买药取药的人已经被衙门的人驱散,只得站在四周看热闹! 衙门的人呼和着要没收百草堂摆在门前的药物,百草堂的人自然不让。况且又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俏月在。 带着一众伙计横眉立目的挡在官差面前,相持不下。 “贾医令!敢问一句这是为何?!!” 本来在里面忙着的钱世鈞听到动静出来。对着为首的太医署医令贾祥德道。 贾祥德翻了翻眼皮儿,左右看了看,看也不看钱世鈞一眼,甚是目中无人。 “为何?!!你说为何?!!自是要封店拿人!!这你都看不出来!!” 赵显狐假虎威跳着脚叫嚣。 “封店拿人?!!按大楚刑律。封店拿人,或谋逆,或杀人越货。或致死人命,敢问我祁家百草堂犯了哪一条哪一例?!” 一个清悦的女音。虽靡软魅惑,却又泛着不容忽视的寒意和霸气!! 话落,一女子站在百草堂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贾祥德等人。 一身天水色长裙,长发轻挽,垂落及膝,虽无颜色却又胜过世间任何颜色。 在场众人观之如一缕清风拂面。 赵显这种色鬼更是愣在当场,本以为自家妹妹已是难得一见的好颜色,想不到这女子比之自家妹妹更胜三分! 一时张大嘴也忘了自己来干什么来了。 俏月一见胸中怒气更盛,掐腰挡在赵显身前。 “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的狗眼!!” 赵显却依然恍若梦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俏月又气又怒,还真没见过这么恶心下流的男人。 “贾医令,您还没回答我的问话,我祁家百草堂究竟犯了何罪?!” 祁嫣可没心思看赵显那副嘴脸,只看着太医署医令贾祥德道。 祁嫣再次开口,贾祥德一愣才回过神儿来。 看来这个女子就是祁家的女儿,元平候府的世子夫人,短短一个月名满上京城的妙手娘子。 本以为只是个深闺女子,却想不到有如此气势,而且有理有据,句句戳中要害! 贾祥德虽术业不精,但能做到七品医令自然不是个傻的,可自己仰仗的是赵家,今日既然已经掺和进来,开弓没有回头箭。 “官府办案自然有理有据,尔等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借机予以牟取暴利,太医署主管医药医政,自然要按例查办!!” 贾祥德官职不大,官威却是不小,一副大义凛然的道。 祁嫣淡淡的一笑。 “贾医令说话办事前可有打听清楚?!牟取暴利?!!谁人不知我祁家百草堂是义诊,暑热之症所用之药一律分文不取!!” “这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牟取暴利之说从何而来?!” 祁嫣不疾不徐,面色从容,嘴里的话却咄咄逼人,不容人回避。 贾祥德一愣,他可不知道祁家是义诊,不由得看向赵显,暗怪这赵家人事先不说清楚。 赵显此刻也已回过神来,眼珠左右一转,强词夺理道。 “义诊?!你这百草堂用这些一文不值的假药,将人骗过来,再高价卖别的药,不是借机牟取暴利是什么?!” “假药?!!你说这话可要有证据?!!” 祁嫣眸色一冷,冷然道。 “证据?!今儿把这些药都带回去,明儿爷就给你证据!!” 赵显淫淫的笑道,一挥手,带来的那些人就又要动手。 祁嫣心里一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赵家打的什么龌龊算盘她又怎会不知道。 今日如果让他们把药带走。这祁家百草堂的罪名到是时可就说不清了。 这边儿赵显上蹿下跳的撺掇人上前,那边儿俏云俏月哪里肯让,有人上前直接动手,转瞬撂倒了好几个,转瞬百草堂门前乱成了一锅粥。 “好啊!!你们好大的胆!居然敢公然殴打官差……看爷今天不把你们都抓回去……!” 赵显未等说完,哎吆一声被人踹倒在地。 “小爷今儿就打你了怎么着?!今儿要不踹你,小爷的脚实在痒的难受!!” 如此嚣张狂妄的声音还能有哪个。正是方子狂。 同时出现的居然还有郑擎凤脩。 祁嫣不由一愣。这三个人怎会都出现在这里。 郑擎站在贾祥德面前,贾祥德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这几个人他怎么会不认识,这郑阎王更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只是这几个人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赵家不是说郑家不会插手管我祁家的事吗?! 贾祥德心里一时有些后悔。今日不该贸然掺和进来。 这边儿赵显被方子狂一脚踹的晕天混地,也没看清谁是谁,嘴上依然叫嚣骂道。 “哪个没睁开狗眼的,敢阻挠官府办案?!” 方子狂抬腿又是一脚。 “官府。你他娘的是哪门子官府,小爷今儿就打你了。你能怎么着?!” 方子狂自然认识赵显,也知赵家和孟家的关系,下手自然也狠了三分。 这一脚差点儿没把赵显踹的背过气去,这回只剩下躺在地上哼哼了!那还有力气上蹿下跳! “下官见过郑小侯爷。凤候,方小侯爷!!” 在这几个人面前贾祥德本就不敢放肆,一见赵显都被打成这个样子。更是胆寒。 一瞬间油光锃亮的大脑门上已经布满汗珠,哆嗦着拱手施礼恭恭敬敬的道。 “什么方小侯爷。爷我哪小了?!” 方子狂看赵显不顺眼,看贾祥德也不会顺眼到哪去,鸡蛋里挑骨头,什么好话听着也不顺耳。 “哎,我说贾医令,你带着这么一大群人呼呼喝喝在这干什么呢?!” 凤脩摇着折扇明知故问。 “啊……这……!”贾祥德用袖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结巴了一会一咬牙道。 “下官接到举报,祁家百草堂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以义诊之名,用假药将百姓骗来,在借机兜售其他药物,借机牟取暴利!” “举报?!既是举报就有举报人,苦主在哪里?!” 方子狂在一旁抱着膀问,他倒要看看这个贾祥德怎么编下去? 贾祥德四下看了看,脑门上的汗出的更多了。 这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一时之间让他上哪儿去找苦主。 可看这架势,今日若找不到苦主,这几位爷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支吾了好一会儿一咬牙指着还躺在地上的赵显道。 “举报人正是赵家公子!” 贾祥德说完一闭眼,自己此次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这句话说出来,只怕以后在赵家也落不得好。 “嘘……!!”四周围观的人瞬间嘘声四起。 围观者不乏明眼之人,看到这儿怎能还不明白,这不明摆着赵家勾结官府狼狈为奸,欲加之罪没事儿找事儿而已。 “哎!我说你这个医令脑袋长到脚后跟上啦,还是装的全是浆糊,有人说你就信,你查清楚了吗,就封店拿人?!” 方子狂上前恨不得也给这贾祥德一脚,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他们也想的出来,说的出口,指着贾祥德骂道。 “是是!!下官正待查,正待查!!” 贾祥德频频拭汗,这祁家女儿究竟是谁家夫人,怎的这方家也掺和进来了,貌似比正主还上心。 “既然贾医令怀疑郑家兜售的是假药,可当场验过?!” 一个冷淡的声音冷冷的道,正主终于开口了。 贾祥德只觉得一把冰刀飞过脖颈,不由自主的一抖。 “下官说的是祁家百草堂,并非郑家!!” 贾祥德哆嗦了下连忙道。 “祁家就是郑家!!”郑擎的话依然淡淡冷冷,在场的人却都是一惊,凤脩更是睁大了眼睛。 这郑阎王这是何意?!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贾祥德心里暗暗叫苦,嘴上连连道。 赵家说郑家不会管此事,可听郑阎王这个意思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既然有人举报,就该当场验过,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小爷还真看不出来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情?!” 方子狂冷笑着道。 贾祥德此时已经有些发蒙,一时不知该如何。 “还不快去!!” 方子狂眉毛一立,又道,今日之事一定要当场让人验清楚,不然不明就里的百姓只怕以后会对祁家百草堂诸多猜疑。 “是是!!下官这就验,这就验!!” 贾祥德硬着头皮道,招呼跟在身后的两个医博士走到案前,各自挑了几包药,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 又回到郑擎,方子狂,凤脩等人跟前硬着头皮道。 “下官皆已验过,全是真药,并无虚假!!所报之事皆子虚乌有!” 贾祥德说出这些话犹如自己抽了自己好几记耳光,却又不得不抽。 “贾医令你跟我们说没用,你得跟在场京城的百姓说,是你们是非不分污了祁家百草堂的名声,身为掌管医药医政的太医署令,自然有责任为百草堂澄清,洗去污名!!” 贾祥德无法,只得又对着围观的人道。 “祁家百草堂所售并无假药,今日所查之事皆子虚乌有,是所报之误!!” 贾祥德故意轻咳了一声,抖抖袍袖又装模作样的道。 “但本官身为掌管医药医政的太医署医令,一定会恪尽职守,肃清假药庸医!!” 贾祥德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本想找回一些颜面,怎奈围观之人早已看清楚,并无人买账。 皆默然以示,偶尔还有几个胆大者,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场面甚是诡异尴尬,贾祥德见无人捧场,也实在是演不下去了。 又不自在的轻咳咳了声,回头对着郑擎,方子狂凤脩道。 “几位侯爷事情即已查清,下官便不再叨扰了,下官告退了!” 贾祥德一转身又换了一副奴颜婢膝的嘴脸。 方子狂,凤脩皆摇头冷笑转过脸去,这种没骨头的家伙要能是清正廉明之人就出鬼了。 贾祥德见这几位爷根本不待见自己,他也恨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带着手下人正欲离开,忽听一个清悦的女音。(未完待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章 带着手下人正欲离开,忽听一个清悦的女音。 “慢着!”说话者正是祁嫣。 贾祥德不得不回头,只见祁嫣缓步走下台阶。 俏云俏月一左一右护在身后。 “敢问世子夫人有何吩咐?!”贾祥德硬着头皮问道。 祁嫣直视贾祥德,朗声道:“按大楚刑律,诬告他人者轻则杖责八十,重者流放,既然贾医令已经验证过我祁家百草堂并无假药,那么赵家公子就是诬告,敢问这赵家公子是杖责八十,还是流放,是我祁家将贾医令和赵家公子一起送到府尹衙门,还是贾医令自己送?!” 祁嫣声音朗朗,气势斐然,咄咄逼人,容不得丝毫忽视。 方子狂凤脩一咧嘴,这女人真是睚眦必报。 躺在地上的赵显才缓过这口气,正好听到祁嫣这几句话。 一咕噜的爬起来指着祁嫣道:“你你……!你就是……!你就是上次害我挨板子的那个女人?!” “爹呀!娘啊!妹妹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这回还没等打呢,赵显就哭上了,他哪里知道,他们赵家倒霉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吆喝!!这还没打呢,就嚎上了,那小爷就亲自送你去趟府尹衙门,要不你不白哭了!!” 方子狂最瞧不上这种软蛋,再加上孟家,自然要趁机加把火。 “走吧!贾医令,这事儿还得你去府尹衙门说个清楚!!” 方子狂眉毛一立,命手下人拉起赵显,看着贾祥德道。 方子狂一是怕贾祥德和顺天府尹徇私舞弊,二自然是闲来无事凑凑热闹。 方子狂兴致冲冲的走在前面,贾祥德无法,只得跟上,终于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曲终人散,围观的人各自散去,今日不仅白白得了好药,还看了这样一场大戏,实在是过瘾,更是回去后街口巷尾的的好谈资! 人散去,祁嫣缓缓回身,默了一刻,对着郑擎郑重一礼。 “嫣然谢过世子今日相助之恩!!” 郑擎看着祁嫣一刻,并未说话,转身离去,凤脩连忙跟上。 祁嫣无声的叹了口气,缓步向大药房走去。 清平河边,清平茶楼,翠竹轩。 两岸华灯初上,水面波光粼粼,翠竹轩内静宜如水。 凤脩倚着河边的护栏,仰首望天,嘴里长吁短叹的道。 “女人这东西有时可恶,有时可怜,着实是让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凤脩说完偷偷看了眼旁边的郑擎,郑擎却依然看着水面,恍若未闻。 “时辰不早了,各自散了吧!!”室内默了好一会儿,站在另一侧的左清风幽幽的道。 其实凤脩已经快睡着了,听到左清风如此说,回头看了看郑擎,见他依然还保持着那一个姿势,一个表情,又回头看了看左清风,撇撇嘴,继续合眸养神。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清平河自北向南,绕皇城而过,由城最东侧而过,由城南而出,弯弯延延绕过大半个上京城,城东城北大多住的是皇亲和达官显贵,只这清平河边,大多是茶楼酒肆,再往南则是一些青楼楚馆! 万花楼!上京城有名的青楼,姑娘貌美温柔,多情解意,能歌善舞。 又坐落在这风景秀美的清平河边,多情公子,文人墨客,商贾巨富,无不流连忘返。 六月初六,今日是洗晒节,洗浴,洗衣,晒物,晒经,赏荷,看谷秀。 青楼楚馆虽没那么多规矩,但是洗晒些衣物还是要的。 晨光大亮艳阳初上,鸨妈妈滟娘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来到后院。 整个万花楼这个时候还是静悄悄的,后院今日也不例外,出奇的安静。 滟娘来到后院左右一看,昨日自己交代的事情未做不算,姑娘们昨日换下来的衣物更是堆在木盆里还未洗,顿时心里来了火气。 掐着腰扯开嗓门大声骂道。 “你们这几个老的没人看的老娼妇,啊!姑娘们睡,你们也睡,也不看自己长没长那金贵的身子,不就是昨天跑了两次肚,今天就跟老娘撒懒放赖……!!” 滟娘骂了几句见屋里还没有动静,顿时更加怒上加怒。 “都拿老娘的话当放屁了不是,看老娘今天不揭了你们的皮……!” 滟娘说着一脚踹开几个浣衣娘住的屋子。 房门大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滟娘嫌弃的用帕子挥了挥,捂着鼻子骂道。 “你们这几个懒货,不会是谁拉在裤子上了吧,真是越老越没出息!” 滟娘一行骂一行往里走。 “死人啦!死人啦!!死人啦!!” 滟娘刚走进去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嘴里一叠声的叫嚷着,两眼睁得老大,面色青白,显然吓得不清。 龟公李贵儿正好起来如厕,听到滟娘的叫声闭目合眼的跑了过来。 “我的亲娘诶!!这一大早上您叫嘛呢,还有好多客人没起呢,哪儿死人了?!!” 李贵儿迷迷瞪瞪的扶住滟娘,哈欠连天的道。 滟娘死死的抓住李贵儿的胳膊,哆嗦着指着屋里道。 “死了!!全死了!!全都死了!!!!” “什么全死了?!” 李贵儿还没完全睡醒,迷迷瞪瞪的顺着滟娘手指的方向走近进屋里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连滚带爬的爬出来。 “死人了!!真死人了!!,我的亲娘诶!!真死人了!!真死人了!!” “我的亲娘诶,怎么就都死了呢?!” 李贵儿连滚带爬的爬到滟娘脚下,抱着滟娘的腿哆哆嗦嗦的道。 “瞧你这点出息!!” 滟娘毕竟在这风月场所混了一辈子,胆量还是有些的,此时已经有些镇定下来。 “亲娘诶!!这……!这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这……!这怎么回事啊这是?!” 李贵儿哆哆嗦嗦的问。 “老娘我哪知道啊!!”滟娘烦躁的道。 “娘诶!昨儿!儿子听客人说,咱们上京城很多人害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症候,叫什么什么……?!” 李贵儿一行拍脑门一行仔细回想,猛的一拍大腿道。 “叫什么瘪螺痧,儿子着三不着四的听了一耳朵,好像和这几个老货的症候甚为相似,这几个老货不会是……!?” 李贵儿鸡凌凌打了一个冷战,要真是那死绝户的症候,那他们这些人……。 “那你他娘的还愣着,还他妈不快去报官!” 听李贵儿一说,滟娘也傻眼了,说话都差声了! “哎!哎!!”李贵儿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报官。 皇宫乾元殿,皇帝楚睿一改往日的沉稳冷睿,眉头紧锁,看着下面回事的太监道。 “你将刚才回的话再说一遍!!” “回禀皇上!!顺天府尹来报!今晨京城内上报的死亡人数七百六十一人!!而且还在有人陆续上报!!” 回事太监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又说了一遍。 “你们两个都听到了,这就是朕连夜急召你们回京的原因,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京城内已经死了千余人,就连皇宫之内昨天也一夜之间死了十余人,这样下去不出一月,整个京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楚睿看着站在下面刚刚连夜赶回来的端王楚恪和周慎道。 说完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面对天下大事他可以运筹帷幄,可是面对天灾,纵使身为帝王也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站在下面的楚恪和周慎也是眉头深锁,此事的确甚是棘手。 “皇上不必担心,黎老先生已经和我们一起回京,此时已经进宫查验,也派了几名御医去了顺天府,稍倾便会有消息,这么多御医一定会有办法的!” 楚恪虽然心里也没底,但对黎令清的医术还是颇为信服的,此时也只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位三朝老臣身上了。 楚睿点了点头,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乾元殿内一阵静默,皇帝楚睿沉默不语,端王楚恪在下面缓慢踱步,周慎垂首静立沉思。 随侍太监小心的站在门外,殿内殿外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太监噔噔跑进来。 “启禀皇上,黎老大人回来了!!” “快宣!!”楚睿神色一凛开口道。 “启禀皇上,老臣身带秽气,不宜面圣,在此回话就可!!” 未等小太监跑出去,殿外传来黎令清中气十足的声音。 “黎老爱卿,此症真的如此险恶?!!!” 楚睿听到黎令清如此说,眉头一皱问道。 黎令清跪在殿外的台阶上,无声的摇头叹息。 “此症只怕是比皇上所想更加凶险!!老臣已经逐一查验过,此症正是霍乱痧症中最为凶险的瘪螺痧,今Chun南疆人畜共患,身染此症,死者十之六七,发病身死者子不见午,纵使有医者在身边,也是束手无策,又岂是凶险两个字可说!!” “若是让老臣说,老臣就算触怒龙颜也只有一个字可说,祸!!天祸!!!” 黎令清说完行叩拜大礼谢罪,这天祸两个字岂是随便可以说的,可若是让他隐瞒不报,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老爱卿忠荐直言,朕又怎会怪你!!” 楚睿听黎令清如此说,眉头锁的更深。 “黎老先生,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可想?!!” 一直站在一旁的楚恪不死心的问道。 “恕老臣无能,老臣虽然行医一辈子,对此症却知之甚少,一时之间确无良策!!” 黎令清颓然道,医之一道,学无止境,可怜他一辈子醉心于此,却还是有图然之时。 “你无良策,有人早有良策却被你们太医署这些庸医留中不报,实在可恶!!” 乾元殿外步道上远远的有人怒声道。 “何人信口雌黄,冤枉老夫!!” 黎令清是何人,三朝老臣,老太妃和皇帝又对其甚为倚重,连宫里的贵人们都对其礼让三分,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屋里的楚睿听到声音,眸色一敛,温声道。 “可是子狂?!!” 外面说话的不是方子狂还能是哪个?! “原来是方国舅!”黎令清回头看到来人冷嗤一声道。 方子狂最讨厌别人叫他国舅,可此刻却没有心思和黎令清继续纠缠,冲着殿内拱手施礼:“臣方子狂见过皇上!!” “你刚才说什么?!进来回话!!”楚睿此刻只记得方子狂那句有人有良策。 “皇上恕罪,臣身带秽气,今日如果不是事态紧急,臣也不敢冒大不韦,贸然入宫!!” 话说方子狂怎的今日才想起来入宫,还得说回两日前。 两日前方子狂不仅看了一场热闹,还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不是别个,正是百草堂门前摆的那个压力驱毒桶。 方子狂自幼对**机簧之物就甚是痴迷,见到了这样的好东西又怎能放过! 想要问祁嫣,自然又是拉不下来脸面,费了好一番心思才从俏月嘴里套出莫云这个名字。 方子狂立刻赶往河间,他去求见莫云自然未果,还白白浪费了一天一夜的工夫,以方子狂的脾气,自是不肯轻易作罢。 可在河间他是人生地不熟,一时无法便想起三爷郑威正在河间北大营巡查军务。 方子狂探望方氏经常出入郑家,和三爷郑威虽无深交,但郑方毕竟是姻亲,还是能说的上几句话的。 方子狂来到军营才知道,不仅三爷郑威在军营,郑擎也在,而且军营内似已发生疫情,大批军士出现头晕,呕吐,腹泻等症状,虽还未有死亡者,但情况也已不容忽视。 出了这样的大事,方子狂自然也再没有什么心思拜访贤士。 一大早便和郑擎,郑威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三人才得知,短短两日,上京城已是死气沉沉人心惶惶,谈痧色变! 三人更是不敢耽搁,分头行事,郑威前往太医署,方子狂进宫,而郑擎则直接去了祁家。 方子狂将六月初一郑铎染病命悬一线,祁嫣施妙手起死回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此事可当真??!” 方子狂说完,皇帝楚睿问道,不是他不相信方子狂,只是连这国医黎令清都束手无策,一个小小女子却能游刃有余,实在是让人难以轻易相信!! “皇上啊!!!臣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敢拿着生死攸关的国家大事信口开河!!” 方子狂听到楚睿如此问有些委屈的道。 “当日亲见的不止臣一个,除了姑姑,姑丈,还有郑威,郑阎王,还有凤脩,皇上若不信我,自可以去问问他们!!” “朕自是信你,只是此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罢了!!” 楚睿沉思着道。 “此事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还在后头呢,这些事如果不是臣亲见,别人说臣也未必回信!!” 方子狂刚才的话并没有说完,接着道。 “当日小六醒过来后,那祁家女儿就说过,不出七日京城内毕竟爆发时疫,也已经派人前往太医署禀报!” “其实当时臣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当时整个京城风平浪静,毫无征兆!!” “你说那祁家女儿七日前就说过,京城会发生时疫?!也已经禀报太医署!!” 楚睿一惊问道。 “正是!!臣和姑丈,姑姑,还有威远将军郑威亲耳所闻!!” “那太医署为何瞒而不报?!” 端王楚恪一听来了火气,如果太医署早点报上来,朝中也可早做些准备,何以这样措手不及,死了这么多人!! “太医署那几个草包,不学无术,只知玩弄权术,又怎会知晓此症之凶险!!” 黎令清冷嗤了一声骂道。 黎令清身为三品医政使太常寺少卿,品介自是在七品医令之上,太医署自是也是应有他管辖,只是其中牵扯到孟家,又有太后! 黎令清又是醉心医学不喜权术,懒得插手,更是不屑与之为伍!! 所以明着是归太常寺管辖,太医署却一直自行其事。 这在朝中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方子狂来京城不过两月有余,自是不知其中蹊跷,这也是他刚才开口骂黎令清的原因,此刻听黎令清如此说,前后一琢磨,已经猜出了大概。 心里暗道,难怪这老头方才和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原来是自己先冤枉了人!! 楚睿面沉似水,心里无奈,母后一直心向孟家,虽然孝义当头,可是国家大事他又怎敢糊涂。 本以为太医署医令无关国家大事,想不到也可酿成今日之祸!! “想不到庸医也可误国!!”楚睿沉声冷叹!! 正在此时,外殿步道上噔噔跑过来一个小太监。 跪在殿外禀报。 “启禀皇上,威远将军郑威现在华阳门外,有要事求见皇上!!” 郑威虽已官至四品,但毕竟只是个外臣,自然不能像方子狂进宫那般容易,必须在华阳门外等候召见! 方子狂一愣,郑威不是去了太医署,怎的也进宫来了,难道是外面有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连忙急急的道。 “皇上,臣方才还有话未说完,臣是和威远将军一起回京的,河间军营也出现了疫情,臣负责进宫禀报皇上,威远将军则直接去了太医署,他此刻突然进宫求见,一定和此事有关!!” “什么?!河间大营也出现了疫情?!” 听到这句话殿内的人都是一惊,端王楚恪更是失声问道。 河间大营是京城的门户!!如果有变,有人趁机做乱,京城岂不是岌岌可危?! “快宣!!”皇帝楚睿沉声道。 他又怎会不知其中厉害,只是越到这个时候,越要稳得住! 小太监又噔噔的跑了出去,一炷香的功夫,郑威疾步而来!! 在殿外叩拜高声回禀。 “启禀皇上,刚刚军营快马来报,自今晨起两个时辰内军营内已有数十人发病身亡!!臣一早前往太医署,太医署内乱作一团,根本找不到主事之人,因事态紧急,臣不得不贸然入宫,请皇上定夺!!” “这么快……!!”方子狂一惊道。 他们早上来的时候虽然有不少腹泻的,可是没想到短短两个时辰已经死了数十人。 “阿恪,你现在马上前往祁家传朕旨意,请祁家人协助朝廷防治疫情,让她们务必全力以赴,朝廷自然不会亏待她们!!” 楚睿对着端王楚恪沉声道。 “这点皇上不必担心,那祁家女儿虽是女子,心胸见地却甚是开阔,早在六日前就已施医赠药,如今京城十八坊九十一街,只**街一代疫情已得到控制,今晨臣过来的时候,百草堂还在施药!!” 方子狂拱手对着殿内道,说完自己也有些不自在,自己明明很讨厌那个女子,怎的又会忍不住为她说话!! “皇上,正是如此,那祁家女儿就是救过祖母的妙手娘子,也是阿慎的义妹,臣也是见过的,的确是非一般女子可比!!” 端王楚恪也道。 楚睿点了点头又道。 “黎爱卿,你现在前往太医署,传朕旨意,太医令收押候审,黎爱卿稳住大局,配医调药,全力协助端王防治疫情!!” “臣等遵旨!!”殿内殿外众人齐声应道。 施礼匆匆退下。 出了皇宫,端王楚恪和周慎方子狂郑威一同前往**街。 刚过了府尹衙门就吓了一跳,整个**街堵的水泄不通,根本无法通行。 “走**吧!!”周慎看着楚恪说到。 几人拨转马头来到**,周慎上前叫门,好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 开门的正是福婶!这几个人只有端王楚恪她不曾见过。 福婶也不问,将众人请到前厅。 前厅内还有一人,正是郑擎。 方子狂心里一乐,看来这郑阎王是吃了闭门羹了,也亏得郑阎王这脾气,还能坐在这里。 其实不止他一人这么想,其他三人也有此想法,只是谁都不曾表现出来。 众人各自落座,福婶忙前忙后的上茶。 楚恪看了周慎一眼,周慎点了点头。 对着福婶道。 “可否请义妹出来一见?!我找她有要事商议!!” 福婶一福身回道。 “回周大人,大姑娘不在,今日天还不亮就带着俏云俏月两个丫头出去了,到这会儿还不见回来,老奴这也正着急呢!!” 福婶面露忧色,不自觉的频频向外张望。 “外面如此混乱,你们怎能让她这个时候出去!!” 周慎一听来了火气,沉声训斥。 周慎名义上是祁家义子,自然也是半个主子,再一听祁嫣这种时候还在外面,语气难免重了些。 福婶自然懂得其中道理,也知其中缘由。 面色一苦,不敢有丝毫怠慢的道。 “大姑娘说她一定要亲自出去看看,外面疫情究竟已到何种程度,疫情如何分布,才好防治!!” “大姑娘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莫说是老奴,就是钱先生也拦她不住!!” “那这药房内可还有能做主的人?!!”端王楚恪开口问道。 想不到这祁家女儿真的如此大义,自己一开始倒真的是小瞧她了。 “有!!老奴这就去请钱先生。”福婶说着出去去请钱世鈞。 不到片刻,钱世鈞匆匆而来,一见这阵势已猜出大概。 拱手施礼,不卑不亢。 “钱世鈞见过诸位,不止诸位莅临有何贵干!!”钱世鈞本对郑擎,方子狂等人无甚好感,但经过前几日,倒也是有所改观。 “本王是端王楚恪,如今京城时疫横行,本王奉圣上旨意而来,请祁家百草堂协助朝廷防疫!!” 端王楚恪正色道。 “原来王爷是奉旨而来,在下惶恐,防疫之事百草堂自当义不容辞。” 钱世鈞一听上首这位是个王爷,又是奉旨而来,着实吓了一跳,一礼到地连忙道。 从袖袋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于楚恪案前,退回原位又道。 “此乃我家少夫人亲手编纂的《防霍乱时疫集录》,里面不仅记载了如何防治,还有大量治疗霍乱的方剂!!” “你是说这里面不仅记载了如何防止,还记载了大量治疗霍乱的方剂?!!” 楚恪翻了翻手边的编订整齐,字体娟秀的集册问道。 说实话,这些东西楚恪并不甚懂,可却知道良方一记皆值百金。 “如此贵重的东西你如此轻易拿出来,就不怕你家少夫人怪罪?!” 楚恪本是随口一问,钱世鈞听着却不甚入耳,不禁神色一肃,正色道。 “我家少夫人岂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此集册早在前日就已无偿分发到京中各大药房,少夫人说过防疫非一己之力可为,更非一己之利可图,良方千金不值性命一条,如今朝廷如此重视防疫,自是民之幸事,百草堂更不会藏私!!” 钱世鈞说着不觉有些激昂,末了一拱手道。 “方剂已经奉上,前面防疫事大!!恕在下告退!!” 钱世鈞说着也不等楚恪应允,施礼退了出去。 楚恪也不恼,她本就是有意为之。 “人如其心,倒是有些风骨!!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却肯受一个女子驱使!!” 楚恪淡笑着道。 说着将手中的集册递给郑威。 “劳烦威远将军跑一趟,将此物送到太医署,交给黎老先生,尽快部署京中和军中防疫之事!” “本王再等一等,说不定这位少夫人还有什么真知灼见,再者本王总要亲自表达一下谢意!!” 郑威接过集册退了出去。 厅内只余楚恪,周慎,郑擎,方子狂四人,气氛莫名的诡异。 可是四人似乎都不受任何影响,郑擎,周慎正襟而坐,垂眸不言不语,似老僧入定。 楚恪,方子狂左张右望自得其乐。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守在外面的福婶也不好问,也不好张罗饭,一是不知这等贵人都吃什么,二是这上上下下实在没有闲人。 楚恪和方子狂都是坐不住的,此时又腹中饥饿,不免有些焦急,频频向外张望。 不免心中埋怨祁嫣,一个女子没事跑出去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两人左顾右盼,没盼回来祁嫣,郑威却匆匆而回! “威远将军怎的又回来了?!” 楚恪问道。 “回端王,出事了!!”郑威面色凝重的道。 “黎老先生方才打开太医署药房,药房内却空空如也,毫无储备药材!!” “如今宫中,军中都急需药材,却又方无药!!” “怎么会这样?!那个贾祥德呢?!” 楚恪一怒问道。 这太医署必须储备足够的药材,以供宫中和军中不时之需。 “趁乱跑了!!下面的人一问三不知,只说此事与赵家有关!!” 郑威回道。 楚恪冷笑一声。 “赵家是皇家供药商,不和他们有关,又和哪个有关?!!” “皇上了知道了?!!”楚恪又问。 “此等大事此刻谁敢隐瞒,黎老先生已经让人进宫可了!!” 郑威回道。 “这有人要作死,真是神仙也难留!!” 楚恪冷嗤一声,这赵家算是作到头了。 “如今之际只有尽快筹集药材,这祁家在河间有个药厂,看来本王还必须在此等候了!!” 楚恪话音刚落。 外面传来福婶的声音。 “大姑娘您可回来了,周大人等您好一会儿了!!” “兄长来了!”祁嫣的声音。 随着话音一素衣女子走了进来,正是祁嫣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一百二十一章 “回端王,出事了!!”郑威面色凝重的道。 “黎老先生方才打开太医署药房,药房内却空空如也,毫无储备药材!!” “如今宫中,军中都急需药材,却有方无药!!” “怎么会这样?!那个贾祥德呢?!” 楚恪一怒问道。 这太医署必须储备足够的药材,以供宫中和军中不时之需。 “趁乱跑了!!下面的人一问三不知,只说此事与赵家有关!!” 郑威回道。 楚恪冷笑一声。 “赵家是皇家供药商,不和他们有关,又和哪个有关?!!” “皇上了知道了?!!”楚恪又问。 “此等大事此刻谁敢隐瞒,黎老先生已经让人进宫了!!” 郑威回道。 “这有人要作死,真是神仙也难留!!” 楚恪冷嗤一声,这赵家算是作到头了。 “如今之际还是尽快筹集药材,这祁家在河间有个药厂,看来本王还必须在此等候了!!” 楚恪话音刚落。 外面传来福婶的声音。 “大姑娘您可回来了,周大人等您好一会儿了!!” “兄长来了!”祁嫣的声音。 随着话音一素衣女子走了进来,正是祁嫣。 “外面乱成这样,你怎可随便出去?!” 周慎见祁嫣进来,未等她开口就已站起来责怪道。 “大姑娘怎的这个时辰才回来,真是急煞老奴了!!” 这边儿周慎话音刚落,门口又响起一个责怪的声音。 福叔和钱世鈞匆匆而入。 “让福叔和兄长担心了,是嫣然的不是!!” 祁嫣浅笑着福身道。 祁嫣左右看了一眼,郑擎,方子狂都已随着周慎站起来,只有首座一名男子依然稳稳的坐在那里。 “端王爷!” 祁嫣开口道,这个男子她是见过的,冯大胆一案时顺天府衙门的公堂上。 “正是本王!本王是奉圣上旨意请祁家百草堂协助朝廷防治时疫!!” 祁嫣心里也是如此猜想,回头看向钱世鈞,钱世鈞拱手点头。 “防时疫药房已经奉上,不知端王爷还有何吩咐?!” 祁嫣说着淡然的走过去,坐在主位的下首,跑了一天她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福婶连忙给她奉上一盏药茶,祁嫣掩面饮了一口看着楚恪。 面上难掩疲惫之色。 端王不自在的轻咳了声,这事儿还真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偌大的朝廷竟要向一个小女子借药材。 “如今宫中和军中都发现疫情,太医署一时准备不及,药材无法供应,听闻世子夫人在河间有一家药厂,可否供应军中防疫所用之药材?!” 楚恪斟酌了下道。 “军中也发生了疫情!?”祁嫣不禁看向郑擎,郑威。 祁嫣略一思忖,再次看着楚恪道。 “实不相瞒,我午后就有一大批解暑消热的药材送到,足可解当下军中燃眉之急,将士乃家国柱石,此事百草堂责无旁贷!!” “想不到世子夫人如此爽快!但不知世子夫人可有什么要求!?” 楚恪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郑擎一眼。 祁嫣眸色微凝,这端王究竟是何意?!! “我一个小女子如此爽快,堂堂端王爷总不会亏待了我祁家,王爷斟酌着办就是!!” 祁嫣客气的道。 “世子夫人,在商言商,有什么事还是先说明白的好,此时你若有什么要求,本王做不到的,皇上也许可为你做主!!” 楚恪笑的别具深意。 祁嫣眸色一顿,这楚恪不会是以为自己做了如此多,还是为了回元平候府吧。 祁嫣嫣然一笑道。 “既然王爷如此说,那小女子也就不客气了,我祁家要做宫中,军营的药材供货商!!” 别说楚恪,在场的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有想到祁嫣会有如此要求。 “世子夫人好大胃口,祁家百草堂赠医施药,日散千金,本王以为少夫人并非重利之人!!” 楚恪顿了一下道。 “王爷说笑了,王爷不以为小女子是重利之人,当日就不会以千两黄金谢之!!” 楚恪轻咳了声,微微有些不自在,当日之事他的确有拿钱了事之意! 祁嫣淡然一笑,她当日救人本非有所图,过后自然不会有所怨! “圣人都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为女子,却也知道此理,我可以日散千金,救千人性命,这是我医者仁心,也可谋万人之利,行万人之方便,这是我商者本分!!” “如今正是盛暑之际,太医署库房居然没有解暑消热之药材,可见原有的供药商并未尽责,我取而代之,自然当仁不让!!” 祁嫣声音清朗,颇具神采! “好个日散千金,救千人性命,谋万人之利,行万人之方便,本王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谋利,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本王就代圣上答应你这个条件!!” 端王楚恪痛快的道,本来他是真没把这个女子放在眼里,以为在如何也不过是个闺阁女子,今日一见倒真是有些不同。 “此症片刻也耽搁不得,端王爷可知您方才耽搁的这一刻军中恐怕又有几个将士陨命!” 祁嫣淡淡的道,话中却暗隐不悦,这端王话中似乎一直意有所指,祁嫣可不认为这楚恪是想帮她,在她看来这楚恪更像想看个热闹,可祁嫣又觉得堂堂一个王爷,总不至于如此无聊。 但不管如何,楚恪此举已让祁嫣心生不悦。 心生不悦的又何止祁嫣一人,周慎皱眉,方子狂撇嘴,郑擎眸底则泛着冷怒。 “三哥,你先回河间去药厂取些成药以应军中之急!!” “师兄,让正元随着威远将军走一趟,这几日正元进益甚快,尤其是针对霍乱痧症,一切症状已皆能应对,军中医士未接触过此症,一时恐怕力有不及!!” 祁嫣顿了一下又对钱世鈞道。 “世子夫人想的甚是周全!!”楚恪干干的一笑道。 钱世鈞拱手正要退出去,外面响起俏月的声音。 “少夫人!!您快看谁回来了?!” 随着俏月兴奋的喊声,两个人影进的厅内。 为首的正是林七娘。 “林姐姐!!”祁嫣美眸一亮,人已起身迎了过去。 “妹妹!!”林七娘满脸疲色,但看见祁嫣也是扯出一抹久别重逢的笑容! “林姐姐一路辛苦了!!”祁嫣拉着林七娘的手道。 “我是摔打惯了的,这点辛苦倒是不打紧,只是想不到这京中疫情如此严重!!” 林七娘摇了摇头道。 “你所需的药材我已尽数购齐,只是不知这城内情形,不敢擅自入城,我将马车都停在城外的树林里!!” “如此正好!!” 祁嫣转回身又对着郑威道:“劳烦三哥一起将药材运回军中!!” “俏月,你和威远将军一同前往!” 祁嫣此举自是为了防止随行镖师不认识郑威等人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郑威点头,又拱手对着端王道:“那末将这就回军中,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一定要稳住军心,切记军心不可乱!!” 楚恪难得正色道。 郑威又一拱手,转身向外走去,俏月和钱正元跟在后面。 “姐姐,你先随福婶去梳洗歇息片刻,妹妹这边完事儿咱们在好好叙话!” 祁嫣又对着林七娘道。 “好!”林七娘欣然应道。 这屋内的人她虽然不识,却也能猜出几分,可是这种权贵她无意结识,更不屑攀附。 林七娘正要随福婶往外走,祁嫣却又突然叫住了她! “林姐姐!!” “妹妹还有何事?!”林七娘回头看她。 “林姐姐自西南一路而来,这一路上疫情如何?!” 祁嫣看着林七娘突然问道。 林七娘一愣。 “在燕门关只听说岭南靠近南疆有几地发生,其他地方倒未曾听说,这一路上也未见!!” 林七娘不明白祁嫣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据实以告。 “姐姐是说燕门关里外都未见有疫情?!” 祁嫣一惊抓住林七娘的手又问了一遍。 “正是!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林七娘狐疑的问道。 祁嫣微微回神,摇了摇头道。 “无事,姐姐先去歇着吧!!” 林七娘点了点头,同福婶一同走了出去。 祁嫣嘴上说是无事,脸上却一直是若有所思。 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也不看屋内几人,也不说话。 纤白的手指轻轻摩挲茶盏的边缘,垂眸不语。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明所以。 “回端王,出事了!!”郑威面色凝重的道。 “黎老先生方才打开太医署药房,药房内却空空如也,毫无储备药材!!” “如今宫中,军中都急需药材,却有方无药!!” “怎么会这样?!那个贾祥德呢?!” 楚恪一怒问道。 这太医署必须储备足够的药材,以供宫中和军中不时之需。 “趁乱跑了!!下面的人一问三不知,只说此事与赵家有关!!” 郑威回道。 楚恪冷笑一声。 “赵家是皇家供药商,不和他们有关,又和哪个有关?!!” “皇上了知道了?!!”楚恪又问。 “此等大事此刻谁敢隐瞒,黎老先生已经让人进宫了!!” 郑威回道。 “这有人要作死,真是神仙也难留!!” 楚恪冷嗤一声,这赵家算是作到头了。 “如今之际还是尽快筹集药材,这祁家在河间有个药厂,看来本王还必须在此等候了!!” 楚恪话音刚落。 外面传来福婶的声音。 “大姑娘您可回来了,周大人等您好一会儿了!!” “兄长来了!”祁嫣的声音。 随着话音一素衣女子走了进来,正是祁嫣。 “外面乱成这样,你怎可随便出去?!” 周慎见祁嫣进来,未等她开口就已站起来责怪道。 “大姑娘怎的这个时辰才回来,真是急煞老奴了!!” 这边儿周慎话音刚落,门口又响起一个责怪的声音。 福叔和钱世鈞匆匆而入。 “让福叔和兄长担心了,是嫣然的不是!!” 祁嫣浅笑着福身道。 祁嫣左右看了一眼,郑擎,方子狂都已随着周慎站起来,只有首座一名男子依然稳稳的坐在那里。 “端王爷!” 祁嫣开口道,这个男子她是见过的,冯大胆一案时顺天府衙门的公堂上。 “正是本王!本王是奉圣上旨意请祁家百草堂协助朝廷防治时疫!!” 祁嫣心里也是如此猜想,回头看向钱世鈞,钱世鈞拱手点头。 “防时疫药房已经奉上,不知端王爷还有何吩咐?!” 祁嫣说着淡然的走过去,坐在主位的下首,跑了一天她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福婶连忙给她奉上一盏药茶,祁嫣掩面饮了一口看着楚恪。 面上难掩疲惫之色。 端王不自在的轻咳了声,这事儿还真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偌大的朝廷竟要向一个小女子借药材。 “如今宫中和军中都发现疫情,太医署一时准备不及,药材无法供应,听闻世子夫人在河间有一家药厂,可否供应军中防疫所用之药材?!” 楚恪斟酌了下道。 “军中也发生了疫情!?”祁嫣不禁看向郑擎,郑威。 祁嫣略一思忖,再次看着楚恪道。 “实不相瞒,我午后就有一大批解暑消热的药材送到,足可解当下军中燃眉之急,将士乃家国柱石,此事百草堂责无旁贷!!” “想不到世子夫人如此爽快!但不知世子夫人可有什么要求!?” 楚恪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郑擎一眼。 祁嫣眸色微凝,这端王究竟是何意?!! “我一个小女子如此爽快,堂堂端王爷总不会亏待了我祁家,王爷斟酌着办就是!!” 祁嫣客气的道。 “世子夫人,在商言商,有什么事还是先说明白的好,此时你若有什么要求,本王做不到的,皇上也许可为你做主!!” 楚恪笑的别具深意。 祁嫣眸色一顿,这楚恪不会是以为自己做了如此多,还是为了回元平候府吧。 祁嫣嫣然一笑道。 “既然王爷如此说,那小女子也就不客气了,我祁家要做宫中,军营的药材供货商!!” 别说楚恪,在场的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有想到祁嫣会有如此要求。 “世子夫人好大胃口,祁家百草堂赠医施药,日散千金,本王以为少夫人并非重利之人!!” 楚恪顿了一下道。 “王爷说笑了,王爷不以为小女子是重利之人,当日就不会以千两黄金谢之!!” 楚恪轻咳了声,微微有些不自在,当日之事他的确有拿钱了事之意! 祁嫣淡然一笑,她当日救人本非有所图,过后自然不会有所怨! “圣人都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为女子,却也知道此理,我可以日散千金,救千人性命,这是我医者仁心,也可谋万人之利,行万人之方便,这是我商者本分!!” “如今正是盛暑之际,太医署库房居然没有解暑消热之药材,可见原有的供药商并未尽责,我取而代之,自然当仁不让!!” 祁嫣声音清朗,颇具神采! “好个日散千金,救千人性命,谋万人之利,行万人之方便,本王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谋利,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本王就代圣上答应你这个条件!!” 端王楚恪痛快的道,本来他是真没把这个女子放在眼里,以为在如何也不过是个闺阁女子,今日一见倒真是有些不同。 “此症片刻也耽搁不得,端王爷可知您方才耽搁的这一刻军中恐怕又有几个将士陨命!” 祁嫣淡淡的道,话中却暗隐不悦,这端王话中似乎一直意有所指,祁嫣可不认为这楚恪是想帮她,在她看来这楚恪更像想看个热闹,可祁嫣又觉得堂堂一个王爷,总不至于如此无聊。 但不管如何,楚恪此举已让祁嫣心生不悦。 心生不悦的又何止祁嫣一人,周慎皱眉,方子狂撇嘴,郑擎眸底则泛着冷怒。 “三哥,你先回河间去药厂取些成药以应军中之急!!” “师兄,让正元随着威远将军走一趟,这几日正元进益甚快,尤其是针对霍乱痧症,一切症状已皆能应对,军中医士未接触过此症,一时恐怕力有不及!!” 祁嫣顿了一下又对钱世鈞道。 “世子夫人想的甚是周全!!”楚恪干干的一笑道。 钱世鈞拱手正要退出去,外面响起俏月的声音。 “少夫人!!您快看谁回来了?!” 随着俏月兴奋的喊声,两个人影进的厅内。 为首的正是林七娘。 “林姐姐!!”祁嫣美眸一亮,人已起身迎了过去。 “妹妹!!”林七娘满脸疲色,但看见祁嫣也是扯出一抹久别重逢的笑容! “林姐姐一路辛苦了!!”祁嫣拉着林七娘的手道。 “我是摔打惯了的,这点辛苦倒是不打紧,只是想不到这京中疫情如此严重!!” 林七娘摇了摇头道。 “你所需的药材我已尽数购齐,只是不知这城内情形,不敢擅自入城,我将马车都停在城外的树林里!!” “如此正好!!” 祁嫣转回身又对着郑威道:“劳烦三哥一起将药材运回军中!!” “俏月,你和威远将军一同前往!” 祁嫣此举自是为了防止随行镖师不认识郑威等人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郑威点头,又拱手对着端王道:“那末将这就回军中,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一定要稳住军心,切记军心不可乱!!” 楚恪难得正色道。 郑威又一拱手,转身向外走去,俏月和钱正元跟在后面。 “姐姐,你先随福婶去梳洗歇息片刻,妹妹这边完事儿咱们在好好叙话!” 祁嫣又对着林七娘道。 “好!”林七娘欣然应道。 这屋内的人她虽然不识,却也能猜出几分,可是这种权贵她无意结识,更不屑攀附。 林七娘正要随福婶往外走,祁嫣却又突然叫住了她! “林姐姐!!” “妹妹还有何事?!”林七娘回头看她。 “林姐姐自西南一路而来,这一路上疫情如何?!” 祁嫣看着林七娘突然问道。 林七娘一愣。 “在燕门关只听说岭南靠近南疆有几地发生,其他地方倒未曾听说,这一路上也未见!!” 林七娘不明白祁嫣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据实以告。 “姐姐是说燕门关里外都未见有疫情?!” 祁嫣一惊抓住林七娘的手又问了一遍。 “正是!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林七娘狐疑的问道。 祁嫣微微回神,摇了摇头道。 “无事,姐姐先去歇着吧!!” 林七娘点了点头,同福婶一同走了出去。 祁嫣嘴上说是无事,脸上却一直是若有所思。 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也不看屋内几人,也不说话。 纤白的手指轻轻摩挲茶盏的边缘,垂眸不语。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明所以。 “义妹,你这是怎么了?!!!” 周慎忍不住开口问道。 祁嫣缓缓抬头看着他,轻轻开口道。 “小妹本来还有一事想和兄长提及,此症虽凶险,却也并非毫无办法,此症祸起于水源,病从口入,所以只要肃清饮水之源,此症之祸就已去之大半!!” “义妹是想让朝廷清河肃街,以正风化?!” 周慎问道。 祁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清河肃街是小妹之前的想法,可是就在方才小妹又有些不确定了!!” 祁嫣凝眉细思,顿了一下接着道。 “据典籍记载和此症传播途径,按常理此症应该是自南向北蔓延传播而来,可是就在方才林姐姐说,自燕门关一路而来并未见此症!” “那么此事就说不通了!何以通往西南的燕门关未发生疫情,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却如此严重,连最不可能的军中和宫中都未能避免?!” 祁嫣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其他几人。 端王,郑擎,周慎,方子狂皆一愣,此事的确有些蹊跷,他们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可是也觉得此事与常理不通。 “我昨日想起在一本医学杂记上看到的一个小故事。” 祁嫣不理他们接着道。 “某地曰桃园县,突一日县城内染病者泰半,头晕,呕吐,肢冷,四逆,短短一日便有百人暴毙,桃园县令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偏巧此时有一游医路过桃园县,他断定此事与水源有关!!” “县令按着游医所指,派人随着游医沿水源逆流而上,果然在水源尽头的溪流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原来这两具尸体是南北行脚商人,自西南而归染病而不自知,行至此地病发渴水,倒卧溪中而死,两个人陨命,却险些让一个桃园县的人陪葬!!” “我今晨想去清平河边看看情况,却发现清平河并非我所想的自南向北,而是自北向南,我带着俏云俏月沿清平河逆流而上,出城后又走了数十里,发现北城门以外倒是颇为太平,并未发现有什么疫情!!” “当时我就不得其解,如祸起水源,何以清平河上游平安无事,疫情最严重的偏偏是最无可能的京城皇宫和军中?!” “据我所知,皇城,军中,饮用水大多取自暗河,暗河隐在地下,是不可能被轻易污染的!!” “如果不是自然传播,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蓄意而为!!” “可什么人会如此丧心病狂?!这京城万千百姓与他有何冤仇?!这样做与他又有何益处……?!” 祁嫣此刻已有些进入忘我之态,这是她的习惯,不解之事总会有原有,做什么事都有动机,尤其是犯罪!! 啪嚓一声脆响打断了祁嫣的冥想。 厅内其他四人皆已起身,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脸上皆是不可思议!! 楚恪的袍摆污了一大片,脚下散落着一地碎片,方才那一声脆响就是源于这只打破的茶盏!! “咱们速速进宫!!”楚恪面色紧绷,对着其他几人道。 话落,人已经向外走去,其他几人也快步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郑擎和周慎突然停住脚,回过头看着祁嫣。 “义妹……!!”周慎叫了祁嫣一声,下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日之事不可再向任何人说起!!”郑擎看着祁嫣道。 脸上依然没有太多情绪,祁嫣却一瞬间明白了两个人的用意。 起身看着两人无声的点了点头,郑擎,周慎再次快步离去。 祁嫣看着几人背影幽幽一叹,想不到这看似乾坤朗朗的太平盛世,却隐藏着如此暗涌。 自己没有答案,这几个人心中只怕早已知晓。 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蓄谋这样人神共愤的惊天之事?! 六月初九一早,皇城之上。 一身明黄的皇帝楚睿,看着远处兵士从河道里清除来的尸体,眸底泛着彻骨的寒意! “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却是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 楚睿沉声冷叹。 “他这是疯了不成?!”楚恪犹到此刻还是不敢相信。 “此次如果不是这祁家女儿一语道破天机,朕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楚睿沉声道,此刻虽然说来容易,可是想想不免还是脊背发寒! “此事皇上记在心里就好,万不可说破!!” 周慎在一旁道。 “此一层你们想得到,朕自然也想得到,听说这祁家女儿不仅是郑擎的世子夫人,还是周爱卿的义妹?!” 楚睿看着远处淡淡的问道。 “正是,臣早年受教于祁先生,皇上也是知道的!!” 周慎据实以告。 “祁家没落,人丁凋零,一个孤女在外飘落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皇帝楚睿突然道,说罢转身离去,周慎楚恪皆愣了一下,方抬脚跟上! 六月二十五,一场暴雨过后,水过街清,上京城内的疫情已经基本消弭。 但百姓经过此劫却不敢有丝毫大意,那首居必清,饮必洁,食有度,寝思安的儿歌已经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妙手娘子也已然变成了妙手娘娘。 可这一切祁嫣都不甚在意,一大早祁嫣带着俏云俏月悄悄地出了京城,回到了河间祖宅。 祁嫣回来之前并未通知任何人,门口的小七看见祁嫣回来,跌跌撞撞的跑进去报信儿。 祁嫣未等进二门,众人已经迎了出来。 “姑姑!!”鸾哥跑在最前,祁嫣弯腰接住他。 “鸾哥又长高了些呢!!” 祁嫣摸着他的头笑着道,月余不见,她还真是想这小家伙呢!! “少夫人……!!” “妹妹……!!” 姚嬷嬷和薛氏含泪看着她,绿萼更是抱着她哭个不住。 祁嫣心里甚暖,这里已然是她的家了,而这些都是牵挂她的亲人。 “少夫人,你可想死奴婢了!!” 绿萼抽抽搭搭的道。 她自记事起就不曾离开祁嫣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祁嫣严令禁止她们随意出庄,恐怕她早跑去了!! “少夫人!你此次可是修了天大的功德!” 姚嬷嬷含笑带泪。 “我老婆子足不出户都听说如今上京城的百姓把您奉做神仙,早晚供奉香火!!” “哪有那么玄乎,嬷嬷怎的也跟着传这些虚名?!” 祁嫣笑着道,众人拉着手一起往里走。 “怎的不可传?!少夫人在那凶险之地呆了这些时日,如何传都是不为过?!” 姚嬷嬷笑着嗔道。 祁嫣淡笑不语,虚名她真的是不在乎,可是可以让这场大祸消弭,祁嫣自是从心里高兴。 “姑姑,你真的是神仙吗?!” 鸾哥也张大眼睛看她,祁嫣噗嗤一笑。 “鸾哥看姑姑像不像神仙?!”祁嫣逗他! “像!!姑姑就像仙女一样!!”鸾哥认真的道。 祁嫣更是摇头失笑。 “妹妹莫笑!莫说我们这些俗人,就连时先生那样的大儒都对你另眼相看,听小七说这几日就问他好几回了!!” 薛氏笑着道。 “这次大劫,京城陨命者无数,河间自然也受到波及,虽不像京城那样凶险,可是说到底也是死了些人的,只咱们绿柳庄和时先生的柳林庄周围的这些庄子太太平平的过来了,连染病的都不曾有,人都说咱这里有药神娘娘坐镇,就是那瘟神也得绕道走!!” 祁嫣只觉得越说越离谱,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含笑听着。 回到后院,祁嫣突然想起来,回来以后还不曾见到郑青梅。 逐开口问道:“怎的不见青梅妹妹?!” 祁嫣此言一出,姚嬷嬷和薛氏脸色皆一变,方才的欢喜已变成满面愁容。 姚嬷嬷叹了口气道:“自打入伏,大姑娘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这几日更甚,已经好几日不曾出屋了,老于家的和蓝衣天天守着她!!” “我去看看她!!”祁嫣听姚嬷嬷如此说,抬脚就想去听荷轩。 薛氏一把拉住她。 “罢了,妹妹,你这会儿只怕是去了也是白去,我这几日去了几回了,每次都被挡了出来,于嬷嬷说了,青梅妹妹谁也不想见,青梅妹妹身子不好,心焦,咱们且都顺着她吧!!” 薛氏一脸无奈的道。 “青梅妹妹究竟患的是何症?!病情即已如此沉重为何……?!” 祁嫣想说即已如此沉重,为何不想办法医治。 姚嬷嬷摇了摇头。 “少夫人,你还是别问了,这件事恕老奴实在不能说!!” “老奴去给您吩咐早饭,用过了您也好在好好歇歇!!” 姚嬷嬷说着转身出去了,按理说这些事儿哪劳姚嬷嬷亲自去,只不过是借故躲出去了。 祁嫣自是明白。 薛氏叹了口气,拉着祁嫣往屋里走。 两人分别坐下,鸾哥已随小七去了柳林庄。 俏云俏月下去收拾,绿萼忙上忙下的给祁嫣张罗茶水。 “此事妹妹以后就别再问了,莫说你不知道,就是我也是知之甚少!!” 薛氏拉着祁嫣道,说着话偷眼看了看绿萼,见她正坐在院子里花架子下准备吃食,并未听两人说话才接着道。 “我只记得青梅出嫁那天晚上,彼时我和大爷也是新婚,大半夜的大爷就被大老爷叫了出去,那一夜西院闹得一夜都不曾安生!!” “大爷第二日傍晚才回来,脸色也是十分难看,问什么也不说,只说青梅被老夫人接了回来,住在园子里的庵堂里!让我没事儿去走走,陪陪她!!” “在其他的就闭口不言了,而且脸色更加不好看,这种事咱们媳妇子不好太打听,我也只得装聋作哑!!” “还是过后听姜氏和尹姨娘背着爷们当笑话儿说起,说是新婚之夜穆家发现青梅身有隐疾,碍于郑家家势,才没有直接把人送回来,大老爷知道此事大发雷霆,直接就要把青梅送到水月庵剃了头做姑子去!!” “还是老夫人舍不得孙女,这才接了回来,可是大老爷也说了,谁也不准再提此事,也不准给青梅找郎中!!” “最奇怪的是,老夫人也默许了,我有一次趁着没人也问过老夫人,老夫人只叹了口气说,看了也是白看,治病治不了命!!” “姐姐知道你心善,医术又高明,可是姐姐知道,姚嬷嬷和于嬷嬷又何尝不知,可这两个人依然瞒着你,恐怕就是此事你知道了也无用,而且她们又不想让旁人知道!!” “所以此事以后妹妹还是莫提为好!!” 薛氏说了如此多,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祁嫣点了点头,无声的一叹,薛氏说的有道理,以前姚嬷嬷不知道自己的医术,不告诉自己尚且有情可原,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尤其是此次,却依然瞒着自己,多半是觉得此症无药可医,还有就是不想自己知道。 这就没有办法了,人家不愿意,自己总不能强行给人家诊治。 况且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可不是什么包治百病的神医! “姐姐放心,妹妹记下了,我也只是着急青梅妹妹的身子!!” 祁嫣笑着道。 “妹妹心思姐姐有怎会不知,不过有一点妹妹放心,这些年我冷眼儿瞧着,青梅妹妹患的似不是什么致命的疾症,也不曾见她怎样难受,也从未见她吃过药,就是此次也不曾,想想真是让人不解,有时候瞧着倒像是心病更重些似的!!” 薛氏思索着摇摇头叹道,如果不是深知自己这个小姑的秉性,自己恐怕还真要想歪了去! 薛氏在侯府住了这么多年不解,祁嫣这个半道来的就更是不解了。 两人方说完,绿萼进来请祁嫣用早饭。 薛氏一直陪着,又说了些药厂的事儿。 薛氏毕竟是商家出身,有些事比祁嫣办的更细致周详,祁嫣听了甚是安心。 只说这些时日辛苦,药厂上下每人赏下二两银子。 其他的全凭薛氏和李月娘做主。 用过了早饭,薛氏也知道祁嫣这些时日辛苦,也便不再打扰。 绿萼服侍祁嫣好好的梳洗了一番,美美的睡了一觉。 日子又回到了进京之前,除了月底结算又多了皇商这一项进项,没有丝毫变化。 一如往常,惬意宁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绿萼服侍祁嫣好好的梳洗了一番,美美的睡了一觉。 日子又回到了进京之前,除了月底结算又多了皇商这一项进项,没有丝毫变化。 一如往常,惬意宁和! 亭晚人将别,池凉酒未酣。关门劳夕梦,仙掌引归骖。 荷叶藏鱼艇,藤花罥客簪。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失路情无适,离怀思不堪。赖兹庭户里,别有小江潭。 乞巧节,中元节,转眼七月已过,八月中秋节已近在眼前。 若说祖宅内这一个月有什么特别之事,也只能说是郑青梅了! 祁嫣回来一个半月,郑青梅一直是闭门不出,谁也不见,除了蓝衣和于嬷嬷不准任何人进她的东厢! 祁嫣试了几次都是无果,姚嬷嬷和薛氏去也是一样吃闭门羹。 祁嫣无奈只得让姚嬷嬷在平日用度上多贴补。 郑青梅如此,祁嫣自是要知会三爷郑威的! 自上次时疫之后,圣上下旨整顿军营防务,所以郑威甚是繁忙。 但郑威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郑威来的那天偏巧是乞巧节。 和郑威同来的还有一个男子,祁嫣大略看了一眼,二十左右岁模样,长得不算俊美,细眉细眼只能说是秀气,倒自有一股憨萌之气,观之让人甚是喜爱。 祁嫣虽然不识,但本以为三爷郑威来了,郑青梅见了总会开怀些。 却不想郑青梅不但没见,反而在屋里发了疯似的发脾气哭了起来,甚至把自己哭的背过气去。 就是这样,于嬷嬷也不准任何人进去。 祁嫣无奈,只得让绿萼取来醒神丸送了进去。 三爷郑威也是一筹莫展,跟他同来的那名男子站在旁边偷偷的抹泪。 后来祁嫣才知道,那名男子正是郑青梅以前的那个夫婿穆言。 说是以前的夫婿也并不完全对,毕竟穆言不曾休妻。 这穆家也是武官,穆言的父亲穆风也是跟着元平候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如今官拜六品,是东城的守备官。 家势自然是不如郑家,但同袍情谊却不是假的! 穆言和郑青梅也算是青梅竹马,穆家一直抹不开面提休妻之事,郑家也不好主动提及,这段婚事就一直这么搁着。 祁嫣冷眼儿瞧着,这穆言对郑青梅到是情真意切,并不似做伪! 怎奈郑青梅就是不见。 军中此时又甚是繁忙,郑威无奈也只得拜托祁嫣几句,暂时离开。 之后一个月里三爷郑威和穆言分别来了几次,但也都是无疾而终。 几次祁嫣想说话,但看着于嬷嬷那张脸,祁嫣也知道,自己说了也是无用。 中秋节,又称仲秋节,八月节,月节,月夕!! 传说习俗大同小异,只是此时还没有月饼之说,叫法不尽相同,有叫胡饼的,有叫月团的,也有叫宫饼的。 做法自然也是简单粗糙,也没有那么多花样。 祁嫣这些时日实在太闲,索性研究起来吃食。 正巧又是中秋,祁嫣让常忠找匠人做了一些精巧的花模子,用果汁和面,做出来的月饼精致小巧,五颜六色,甚是漂亮。 馅儿料也是多种多样,青丝红果,五仁核桃,蜂蜜桂花,莲蓉蛋黄。 看的鸾哥,绿萼直流口水,姚嬷嬷,薛氏啧啧称奇! 祁嫣带着绿萼整整忙了一小天,做好了已经日近黄昏。 祁嫣先是命绿萼给郑青梅送去了些,又叮嘱绿萼,请郑青梅出来一起用晚饭,晚上出来一起赏月。 毕竟过节了,今日虽才是十四,但天清气朗,月色一定也十分怡人。 绿萼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冲着祁嫣无奈的摇摇头。 祁嫣跟着发愁,这人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病也憋出病来了! “罢了!!妹妹!!我早就知道去了也是白去,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用过饭歇会儿,咱们好出去赏月!!” 薛氏也愁郑青梅,但还是反过来安慰祁嫣。 姚嬷嬷嘴上虽不说什么,眉头这些时日就不曾真正展开。 “鸾哥用过晚饭可是要做功课了,时先生虽然回京参加拜月朝会,给你放了几日假,你可是不能躲懒,你今日可是疯玩了一天了!!” 薛氏回头对着鸾哥正色道。 鸾哥抬起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祁嫣,见祁嫣只是歪着头含笑看着他,也只能撅着嘴无奈的点了点头。 鸾哥这可怜的小模样倒是把大伙都逗笑了,这一笑屋子里的郁气顿时消散不少。 这头刚要摆饭,外面小七跑进来报,三爷郑威来了,已直接去了听荷轩。 祁嫣一听郑威来看郑青梅,和薛氏对视了一眼,一同走了出去,也想跟过去看看,两人心里想的一样,也许三爷此次来能劝动郑青梅走出那个屋子。 拐过月亮门,就已听到听荷轩外传来三爷低沉无奈的声音。 “青梅!穆言为了来看你,今日都不曾回家团圆,穆言随军出征两年,你要知道他也是三年不曾回家团圆了,冲他这份心,你就真的不肯出来见见他?!!” “不见!!不见,我说了不见,死也不见!!你们给我走,都走!!走!!!” 屋里传来郑青梅的声音,起初是声嘶力竭的哭喊,不一会儿只剩下低低的饮泣!! 此时于嬷嬷走了出来,先是对着郑威道。 “三爷!!您就别再逼大姑娘了!!” 然后又对着穆言冷着脸道。 “你们穆家当日让郑家将大姑娘接了回来,就是了了这门婚事,断了这份情谊,今日这般苦苦纠缠又是何道理?!回去吧,以后莫再来了!!” 于嬷嬷说完转身回到屋里,甩上了门。 三爷只能无奈回身,和穆言两人相视无言,穆言垂首一脸落寞。 祁嫣和薛氏看了看听荷轩紧闭的大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日便是中秋,三爷怎的没回侯府团圆?!” 薛氏先开口道。 郑威看到祁嫣眸色微沉,移开目光看着薛氏道。 “营中军务繁忙,尤其是此次中秋拜月朝会,又有不少邻国使臣进京,军中总要有人坐镇,再说我回不回去都一样,侯府反而不如这军营自在!!” 祁嫣一愣,这似乎不似三爷郑威会说的话,不知为何,祁嫣觉得郑威今日似乎有些落寞。 “我今日做了一些吃食,三哥既然来了,就在这用饭吧,权当咱们一起过节了!!” 祁嫣嫣然浅笑道,如今她对郑威已不觉得别扭,这声三哥叫的也是越发顺口亲近。 郑威一愣,很快眉宇间多了一份霁色,点了点头。 众人出了听荷轩,穆言默默的跟在后面。 前面饭菜已经摆好,鸾哥看到郑威,起身恭恭敬敬的见礼,众人又一起落座。 按理说郑威和薛氏,祁嫣一起用饭多少有些于理不合,更何况还多了一个穆言。 但郑威,穆言两人毕竟常年在军中,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薛氏也非大家出身,姚嬷嬷也是个开通之人。 祁嫣就更不在意这些了。 所以这一桌子人倒都没有不自在。 祁嫣夹了一块儿月饼放在郑威的吃碟里,浅笑嫣然道。 “这是我亲手做的,三哥尝尝。” 郑威夹起来尝了一口,不禁双眼一亮,含笑对着祁嫣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祁嫣做吃食也如此精到! 祁嫣见他喜欢,自然也是高兴,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正在此时,门口突然一暗,众人抬头。 郑擎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启禀少夫人,世子爷来了!!” 站在门外的小七战战兢兢的道。 众人缓缓起身,穆言上前一步先见礼,姚嬷嬷,薛氏,郑威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刚才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却觉得刚才那一幕似乎于理不合。 祁嫣反倒十分坦然,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十分避讳,但自从几次接触,他觉得郑擎此人心中应该不会有那种龌龊心思。 “世子此时来此可是有事?!” 祁嫣淡淡的问道,语气平静舒缓,如同平日寻常待客。 郑擎淡淡的扫了一眼郑威,然后看着祁嫣面无表情的道。 “我找你有事!” 郑擎只是一句话,便不再多言,显然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说,祁嫣也不想在此说话。 “世子请随我来。”祁嫣在前面带路。 祖宅本就不大,祁嫣只得把郑擎领进自己的房间。 本来还想让郑擎坐下,可祁嫣左右一看,自己的房间除了湘妃榻,就是绣墩,还真没有适合郑擎坐的地方。 祁嫣无奈,只得站在那道。 “有什么事世子请说!!” 祁嫣认为上次之后两人已经算是达成共识,祁嫣对郑家无怨,也不想与郑家为敌,只求相安无事,所以如今祁嫣面对郑擎倒多了一分自在。 “我奉旨接你进宫参加拜月朝会!!” 郑擎淡淡的道。 祁嫣一愣,皇帝怎会让自己参加如此隆重的朝会。 “可是因为上次时疫之事?!”祁嫣问道。 郑擎默了一刻,点了点头。 “只是参加朝会,我几日可以回来?!” 祁嫣又问,原因无他,祁嫣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她觉得郑青梅的病总是拖着终究不是办法。 这个时候离开祖宅她总是有些不放心!! “你不会再回来了,朝会过后,你直接回侯府!!” 说此话时,郑擎依旧神色淡漠,不辩喜怒。 “为什么?!”祁嫣再次一愣,声音也不禁变了。 “这是圣上的旨意。” 郑擎依旧平平的道。 祁嫣无奈抚额,这当今皇帝是何意,不会是以这种方式嘉奖她平定时疫之功吧?! 要知道尔之熊掌,我之毒药,这可是她最不想要的! “我可以找个托词不回去吗?!” 祁嫣思索了一会儿对着郑擎道。 “世子也不想我回去的吧?!” 祁嫣不等郑擎回答接着道。 “府里恐怕也没有人想我回去,咱们如此相安无事不是很好?!” 祁嫣觉得郑擎也许有办法改变皇上的主意,郑擎不可以,云郡主也应该有办法说服太后。 祁嫣看着郑擎,希望他早有应对之策,自己一定全力配合。 “你如果想抗旨不遵,我不会阻拦,但是!!” “郑家不会同流合污!!” 祁嫣说完,郑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冷冷的道。 郑擎此时的冷与方才的冷漠不同,多了一分杀气。 祁嫣一愣,随即也是一怒,这回去又不是自己的主意,他跟自己发什么脾气!! 祁嫣很少发怒,美眸波光流转,潋滟生辉。 “我就不回去,世子想怎么回复圣上我也都没有意见!!世子请回吧!!” 祁嫣转瞬收敛情绪凉凉的道,元平候府不怕抗旨,她祁嫣自然也不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破瓦还怕他京瓷不成。 “你以为此事你能做得了主?!” 郑擎声音更冷。 “世子难道还想动强不成?!” 祁嫣也不遑多让。 “你可以试试!!” 郑擎冷冷的道。 祁嫣不禁气结,她知道郑擎这种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祁嫣看着郑擎,耍赖不成,自己还是得想办法说服他。 未等开口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祁嫣一愣,走到门口往外看。 绿萼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少夫人,大姑娘不好了!!” 绿萼眼眶红红,急急忙忙的道。 祁嫣一惊,也顾不得在和郑擎较劲。 “快走,咱们过去看看!!” 祁嫣也不理郑擎,快步向听荷轩走去。 听荷轩东湘内已乱做一团,于嬷嬷,蓝衣跪在地上哭,穆言抱着郑青梅哭,郑威,薛氏抖手顿足,一时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嫣走进来直接奔郑青梅,看到郑青梅祁嫣不禁一愣。 难怪郑青梅这些日子不肯见人,两月不见不仅身材臃肿,脸色也是十分难看,紫中带青,皮肤表面更是布满了暗疮。 此时胸前满是血污,口鼻还有鲜污血不断泊泊流出。 穆言却似乎没有丝毫嫌弃,紧紧的抱着郑青梅,哭的甚是伤心。 郑青梅虽然呼吸微弱,但胸口尚有起伏,祁嫣直接伸手探脉。 甫一搭上,祁嫣的眉头便皱在一起。 她曾偷偷的给郑青梅诊过脉,当时郑青梅体内气血淤阻,可今日却是气血乱窜,逆流之相! 祁嫣从未见过此症,从脉相看,郑青梅五脏六腑似乎并无异样,也不似中毒,何以体内气血乱窜,从口鼻而出。 “嫣然!如何?!!” 郑威忍不住问道。 “妹妹……?!!” 薛氏也问,姚嬷嬷也看着她,郑擎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你们说的隐疾可是你与青梅新婚之夜行房有碍?!” 祁嫣突然看着穆言问道。 “少夫人!!老夫人活着时是留下过话的!!谁也不准再提及大姑娘的事!!” 未等穆言回答,于嬷嬷已经厉声打断祁嫣道。 话虽然被打断,祁嫣也已经从穆言的表情中看出自己猜对了。 *****闭锁,或者****横隔,也就是人们长常说的石女! 难怪侯府里如此忌讳,如此讳莫如深。 在世人眼中,石女不仅算不上真正的女人,更是晦气,不吉利的象征! “嫣然,这究竟是何症?!可能治?!” 郑擎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见祁嫣已诊出是何病症,忍不住问道。 “三爷!!” 未等祁嫣回答,于嬷嬷已经大声道。 “老夫人,大老爷都是有过话的,大姑娘此症不问医!!” “嬷嬷!!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子,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三爷郑威红着眼眶道。 “这是大姑娘的命,大姑娘好强,老奴求您给她留着脸面,让她安安静静的去吧!!” 于嬷嬷哀哀哭求道。 “糊涂!!” 祁嫣怒声斥道。 “大姑娘只不过得了一种很多人都会得的病,未曾伤天害理,未曾伤风败俗丢了谁的脸面,能治为什么不治,能活为什么不活?!” “妹妹,青梅的症候真能治好?!” 薛氏忍不住问道。 “能!!只是得马上,在耽搁下去只怕这人就要不行了!!” 祁嫣无奈的道,治这种病只有一个方法,手术。 祁嫣现在在心中祈祷郑青梅得的是前者,如果是后者,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年代,Cao作起来会麻烦很多!! “三爷,此时家翁不在,你是青梅的嫡兄,此事只能你做主!!” 薛氏对着三爷郑威道,薛氏相信祁嫣,可是她是个外拉的,此时实在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嬷嬷!!”郑威看着于嬷嬷,老夫人当年把于嬷嬷留给了郑青梅,她自然也就是代表着老夫人。 “老于家的,老夫人把咱们留下,可不是让你咱们看着大姑娘等死的!!” “既然有救,咱们总得试一试不是?!” 姚嬷嬷一咬牙也开口劝于嬷嬷。 “成不成的咱们总得尽心,他日泉下见了老夫人也有脸!!” 姚嬷嬷说着说着也落下泪来! 于嬷嬷听着众人劝,流着泪看着郑青梅。 大房的大夫人生下郑青梅就去了,郑青梅是于嬷嬷从小看大的,她又怎么忍心看着郑青梅去死?!! “少夫人!!要怎么做,您尽管吩咐!!” 于嬷嬷止了哭,抬头对着祁嫣道。 “于嬷嬷,姚嬷嬷,蓝衣留下,绿萼去取我的药箱!!” “薛姐姐,我要蜡烛,铜镜,素娟一匹!你去帮我准备,要快!其他人都出去!!” 祁嫣对着众人道。 “是!少夫人!!” “好!!妹妹,咱们这就去准备!” 薛氏,绿萼同时应到,两人匆匆出去准备。 郑威拉着穆言也退了出去,郑擎看了祁嫣一眼,也退了出去。 “蓝衣。把屏风围过来,然后你去准备些热水!!” 祁嫣又对着蓝衣道。 自己则走来到郑青梅面前,再次仔细的诊脉。 从脉相上看,郑青梅的情形还算好,毕竟年岁小些,来经的时日短,今日若不是受了些刺激,也不会如此。 按常理*****闭锁并不会使经血从口鼻而出,但郑青梅长期郁郁寡欢,肝郁气滞,这两日正逢她体内行经,体内本就躁郁,心烦气躁。 再加之三爷和穆言前来,受了些刺激,导致肝郁化火,经期冲脉气盛血动,血随气火上逆,迫血上行从口鼻而出。 所以不仅要做手术,还要泻热凉血,顺经化瘀。 “妹妹,我们回来了,这些东西有何用处?!” 薛氏急急忙忙的声音,话落人已抱着东西走进室内,绿萼抱着药箱跟在身后。 “绿萼东西放下,再去药室煎一份三黄四物汤,一份顺经汤!” 倒经属妇科,祁嫣着意教过几个丫头,所以绿萼知道这两个方子。 绿萼应了一声,放下药箱又噔噔的跑了出去。 “姐姐把素娟蒙在屏风上,铜镜放在两旁,蜡烛点燃放在铜镜前面。” 此时已近戌时,外面虽月色皎洁,室内也有烛火,却也不甚明亮,如此一来屏风内就会明亮许多,虽然无法和前世比,但好在这不是什么大手术,术后也不需要缝合! 祁嫣一行打开药箱一行又对着于嬷嬷和姚嬷嬷道。 “把青梅的下裳褪去,你们协助我把她的腿掰开!!” 祁嫣穿好自制的手术袍,带好口罩,拿起和自己一起穿越而来的手术刀,一瞬间思绪万千! 无声的悠悠的一叹。 这边于嬷嬷犹豫了下,看着姚嬷嬷。 “老于家的!咱们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怎的还不明白,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 姚嬷嬷看着她重重的道。 于嬷嬷一咬牙一跺脚,动手褪去郑青梅的下裳。 两人一左一右掰开郑青梅的双腿。 “少夫人,真的能行吗?!” 于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祁嫣道。 祁嫣淡然自若的站在郑青梅身前,一行仔细检查,一行淡淡的道。 “其实医书上早有记载,石女,分真石假石,内石和外石!!” “真石,是指女子只有女人的外貌模样,却没有可以延续子嗣,孕育子嗣的胞宫,所以这样的女不会行经,自然也不会孕育孩儿,这种是先天的缺失,也是没有办法治愈的!” “但是真石的女子少之又少,而且除了这些外,不会有任何不适,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反之是假石,假石女和普通女子内外都无甚差别,不仅有女子的外貌,同样也有孕育子嗣的胞宫和母体,是可以生育孩儿的。” “只是产道因外在原因,或者是先天闭塞粘连,有的则更简单,只不过是玉门前的这层薄膜长死了,使得经血没有办法流出而已!!” “这种病症并不少见,所以此症和晦气,不吉利毫无关系!!” 祁嫣一行解释,一行小心的呈环形割开郑青梅那层很是有些韧性的膜衣! 甫一割开,祁嫣就看到凝聚的污血。 心里不觉一松,郑青梅的症候比她预想中还要轻上一些。 祁嫣小心的把能看见的血块儿分解剥离,然后轻轻按摩挤压郑青梅的小腹。 大股的污血泊泊而出,同时郑青梅轻吟出声,似乎常常的舒了一口气。 “好了!!”祁嫣眉色一松淡淡的道。 屋内其他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祁嫣。 “就这样就好了?!如此就好了?!” 于嬷嬷难以置信的问了一遍又一遍! “此症就是如此简单,嬷嬷以为还要如何?!” 祁嫣淡淡的反问。 “老夫人呐!!老奴险些害死了大姑娘啊!!” 于嬷嬷缓缓的滑落跪在地上哭着道。 原来前些日子蓝衣就曾提及过,请祁嫣为郑青梅诊治,只是被于嬷嬷一口回绝。 还把蓝衣一顿训斥,蓝衣性子偏软,于嬷嬷既不赞同,说过了一次便未在提过。 此时于嬷嬷想起来是又悔又怕,如果大姑娘今日真有个什么,着实是让自己耽搁了,自己死的时候有什么脸面去见老夫人呐! “好了好了!!你这老货,大姑娘好了,你反而鬼哭狼嚎的,也不怕外面三爷听了起急!!” 姚嬷嬷也是笑中带泪,假意训斥于嬷嬷。 “我出去跟三爷他们说一声!!”薛氏也红着眼眶,说了一声出去了! “少夫人,您刚才说的老奴虽然没听的太懂,可是有一事老奴听明白了,你是说大姑娘此症医好了,以后是可以孕育子嗣的?!!” 姚嬷嬷一行协助祁嫣给郑青梅身下垫上白色的素娟,一行问道。 “当然!!”祁嫣点头。 “菩萨保佑,大姑娘可以和常人一样嫁人生子,一世平平安安到老,老夫人在九泉之下也可含笑了!!” 姚嬷嬷双手合十,絮絮叨叨的念叨。 于嬷嬷一直愣愣的看着郑青梅,见郑青梅面色好转,神色舒缓,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大姑娘性子要强,此次命虽保住了,可终究……!是个缺憾!!” 于嬷嬷抚摸着郑青梅的头心疼的道。 “若是有情郎只会怜惜青梅受此磨难,若是在意这点缺失,恐怕也非青梅的良人,既非良人,又何憾之有?!” 祁嫣淡淡的道,她自然知道于嬷嬷所说的是何意! 时人看中女子贞洁,郑青梅虽情有可原,但在世人眼中终究是个缺处!! “少夫人说的对,退一步说,别说大姑娘这样的,在我朝丧夫和离再嫁者也不是没有,咱们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找个妥妥帖帖的殷实人家,把大姑娘嫁过去,凭郑家的家势,量那一般人家也不敢慢待咱们大姑娘,将来大姑娘再有个一儿半女傍身,能平平安安一辈子到老就好!!” 姚嬷嬷要比于嬷嬷想的开些,想的也实在。 “少夫人,药煎好了!!” 绿萼的声音,话落,人已经拎着两个鹤嘴壶进得屋内。 开门的瞬间,祁嫣看见门口有人担心的向里张望,正是穆言。 祁嫣和绿萼一起给郑青梅喂药。 祁嫣一行喂药一行道。 “再找个妥帖的人家自然是不难,但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我见这穆家公子对青梅倒甚是情深!!两人自小的情分,若是能破镜重圆,想来将来也是不会错的!!” “少夫人,你有所不知,谁都有可能,只这穆家是绝无可能了!!” 于嬷嬷叹了口气道。 “为何?!”祁嫣微愣问道。 “当年大姑娘新婚之夜行房不得,穆家派了一个验身嬷嬷,查出大姑娘身有此疾,当时那穆夫人就变了嘴脸!!” “当年老夫人的意思是,求穆家给大姑娘和郑家留着脸面,老夫人只求穆家收容大姑娘,有个虚名的正妻之位,之后任凭他穆家给儿子娶三妻纳四妾郑家绝不阻拦,可穆家却是不肯,话里有话的说是石女克夫!!” “当日大爷去接大姑娘的时候,大姑娘并不愿回来,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跪求穆家收容,可终究……!!” “当时穆家公子就站在旁边,却没有为大姑娘说一句话!!” “这些年老奴陪在大姑娘身边儿,对大姑娘的心思最是清楚不过,她对郑家无怨,对穆家无怨!!” “可有两个人她是有怨的,一个是大老爷,另一个就是这穆家公子!!” “一个是生身父亲,她一出事却要把她往死路上逼,一个自幼青梅竹马,她大难临头,却一句话都不肯为她说!!” “心狠也罢,薄情也好,大姑娘嘴上不说,老奴却最清楚,此二人大姑娘是一辈子都不会释怀了!!” 于嬷嬷说完长长的出了口气,压在心头这些话今日终于说出来了! “是啊!!情深又如何,伤了终究是伤了!!” 室内默了一刻,祁嫣幽幽地道。 “这里没什么事了,我回去歇着了,其他的嬷嬷看着安排吧,明日一早再来看她!” 祁嫣说完径自向屋外走去,一开门郑擎,郑威,穆言都站在门口。 穆言眼睛通红,显然刚才于嬷嬷的话他都听到了。 祁嫣抬头看了看皎白的月光,莫名的有些伤感,低头不在看他们,径自向外走去,绿萼连忙跟在后面。 仲秋之夜,外面已有丝丝寒意。 回到后院内室,俏云俏月早已准备好了热水。 几个丫头陪在祁嫣身边日长,已经了解祁嫣的习惯,祁嫣有轻微的洁癖,睡前必要沐浴。 祁嫣泡在热水里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心情也好了一些,自己擦干穿上素娟的寝衣。 俏云俏月早被她打发下去休息了,绿萼在外面熏香铺床,如今这几个丫头已经都习惯了,祁嫣沐浴从不准她们在近前服侍。 出了净室,内室之内静悄悄的,祁嫣纳闷,往日绿萼那丫头听见她的动静早叽叽喳喳说开了! 几步走进内室,祁嫣神色也是一愣,郑擎这个时候怎会在她的室内,此刻正面无表情的坐在窗边的湘妃榻上。 而绿萼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祁嫣暗自失笑,绿萼这丫头似乎特别怕郑擎。 “你先下去吧。” 祁嫣对着绿萼道,绿萼看着祁嫣不动,明明心里怕的不行,可还是不放心把祁嫣一个人留在屋里! “下去吧!!” 梅菲瑟瑟2016-1-3120:09:44 祁嫣神色自若的又说了一遍,心里暗笑,就这丫头色厉内荏的小样,恐怕自己没怎么样呢,她先吓晕过去了。 绿萼犹犹豫豫的退了出去。 祁嫣缓步走到郑擎面前,祁嫣一直在心里仔细揣测迫使郑擎此来的真正原因。 郑擎再狂妄也应该不会假传圣旨,再者他实在没有这么做的缘由。 所以圣上旨意是真。 可皇帝此举又是何意,纵使自己防疫有功,有功赏便是,参加朝会尚且情有可原,可是回侯府,自己不容于郑家上京城尽人皆知,皇帝断应该不会为了自己一个孤女,为难一个权臣,这实在是有悖常理,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此事祁嫣左想右想依然是百思不解。 “皇上的这份旨意究竟还有何意图?!” 既然想不明白,祁嫣选择直接问郑擎。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郑擎看着祁嫣一眼,默了一刻,淡淡的道。 祁嫣无语。 “不说算了,天色已晚,我该休息了,世子请吧!!” 祁嫣心里不悦,直接下了逐客令。 郑擎却依然看着祁嫣动也未动。 “世子今夜不会是想宿在我这里吧?!” 祁嫣勾起了一抹笑,嘲讽之意十足,冷且媚! “有何不可?!” 郑擎依然淡漠,祁嫣却莫名的觉得多了一份寒气。 想是外面的天气凉了。 祁嫣不认为郑擎在说假话,也不认为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或者对她有什么意图。 祁嫣觉得郑擎此人说话简单的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是他郑家的地方,他想在哪睡就在哪睡。 “既如此世子请便!!” 祁嫣直接进了碧纱橱,至于郑擎睡在哪,他自便就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祁嫣既然不想与郑擎交恶,如此相敬如宾自是最好。 祁嫣今日着实是有些累了,况且此时已近子时。 进了碧纱橱躺在卧榻之上抱着锦被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云外百花洲, 人在天京第几楼? 红叶漫阶犹未扫, 休休, 付与东篱共此愁。 静处与闲鸥, 合影合光北海头。 清露时滴清响过, 悠悠, 秋水声同断雁流。 --南乡子。中秋早晨 祁嫣起来的很早,祁嫣平日里早上是很能睡的,可如果心里有事就会睡不着。 早上起来的时候郑擎并不在屋内,床上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祁嫣勾唇,这郑擎不仅不待见她这个人,恐怕连她睡过的床都是不屑碰的,如此却又为何执意接她回京?! 院子里静悄悄的,想是昨日因为郑青梅之事,都折腾的太晚了,现在都还睡着。 祁嫣披了一件厚实一点的披风,悄悄地拐过月亮门打开侧门,向后面走去。 后面小桥流水依旧,只是荷花已残,柳叶已黄,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峦也已经变成了五颜六色的五花山! 仲秋早晨的气息清凉而甘烈。 让祁嫣精神一震,又莫名的有些不舍与伤感,从Chun到秋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几个月了。 祁嫣拢紧披风坐在桥栏上,静静的看着水面。 “嫣然,这个时节不比夏日,风清水冷,还是少出来的好!!” 不知何时三爷郑威站在桥头。 “三哥,我还能再回来吗?!” 祁嫣看着水面问郑威,祁嫣知道郑威一定知道缘由! 郑威神色微变,默了一刻,刚要开口,突然看着桥的对面。 祁嫣缓缓侧首,郑擎背对晨光站在桥的另一头,晓雾渐歇,晨光熹微斑斓。 姚嬷嬷和绿萼寻来,斑斓的晨曦雾气中,素衣女子坐于桥上,静静的看着一侧的清奇男子,一切如梦似幻。 姚嬷嬷看着三爷的背影,无声的一叹,老话说这世上阴差阳错,万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真真是说的太对不过了。 祁嫣转过头不再看郑擎,缓缓起身,越过郑威。 “青梅可醒了?!” 祁嫣问姚嬷嬷,郑青梅是血气上涌昏厥,又血瘀气滞,祁嫣用的药里有凉血凝神之效,只是过了一夜也该醒了。 “醒了!!老奴和老于家的把昨夜之事也都和她说了,只是……!大姑娘醒来之后一直未说话!!” 姚嬷嬷叹着气道。 “我去看看她!!” 祁嫣径自越过姚嬷嬷和绿萼,向听荷轩走去。 听荷轩内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祁嫣看向跟在身后的郑威。 郑威神色怅然。 “我怕青梅醒来再受刺激,昨日连夜把穆言送回军营了,只是今晨回来,青梅还是不肯见我!” 此时薛氏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姑娘怎么样了?!”姚嬷嬷问道。 薛氏摇了摇头道。 “身子倒是没什么了,精神也还好,只是一直躲在帐子里,不说话也不肯见人!于嬷嬷说了,咱们还是先让她自己静静吧!” 众人一阵沉默,祁嫣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口道。 “妹妹,我来看你了!!” 屋里没有声音,似乎只有于嬷嬷的叹息声。 “我虽医好了你的病,却无法医你的心,你自己若不能自医,纵是神仙也无法!!” 祁嫣知道郑青梅在听,就像她所说的一样,若郑青梅自己不能走出来,纵是大罗金仙也无法。 屋内依旧没有声音。 “我今日就要回京城了,我把绿萼就给你,再给你开一些内调的方子和药膳,你自己好好把身子养好!!” 祁嫣说完缓缓的退了几步,转身向后院走去。 “妹妹!你方才说什么,你今日要回京城?!” 薛氏昨日一直忙着郑青梅,虽知郑擎此来必有要事,却怎么也想不到是来接祁嫣的。 祁嫣当日离府所说的话,她们都是知道的,可是以郑擎的性子,当日之言,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谁又能想到,真有这一日。 薛氏看着姚嬷嬷,姚嬷嬷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甚清楚此事。 姚嬷嬷也是昨日从听荷轩出来,世子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将少夫人的东西收拾妥当,明日回府。 到现在姚嬷嬷还摸不着头脑,心里更是喜忧参半。 在她心里,自是一直希望世子和少夫人能破镜重圆,她实在不忍心看着祁嫣孤独终老。 可是今日之事来的毫无征兆,世子的性子,也不像是真心接少夫人回府,此一行也不知是福是祸。 “该启程了!!” 回到后院姚嬷嬷正想着,郑擎也不看众人,冷冷的道。 祁嫣也不看他,径自进了屋内。 “妹妹!!我帮你收拾!!”薛氏跟在祁嫣后面也走了进去。 姚嬷嬷和绿萼也跟在后面。 屋内,俏云俏月早已准备好了梳洗之物。 麻利的为祁嫣梳洗换装。 “不用繁琐,一切如常即可。” 祁嫣淡淡的交代俏云。 “少夫人,您真的还要把绿萼留在这里??” 绿萼泫然欲泣,可怜巴巴的看着祁嫣。 “少夫人……!!” 姚嬷嬷也开口叫了一声,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嬷嬷,只收拾些随身用的东西即可,此次回京不止绿萼不用回去,您也暂时不需同行,我只带俏云俏月即可!!” “薛姐姐,药厂这面暂时就交由你了!!” 祁嫣自己一行涂抹香膏一行淡淡的交代! “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氏问道。 “此事是圣上的旨意,至于还有其他,我暂时也还不甚清楚,所以嬷嬷暂时无需和我来回奔波,绿萼的性子,也还是暂时留在这里的好!!” 祁嫣叹了口气道。 “原来是圣上的旨意!!”薛氏和姚嬷嬷恍然,这就难怪了! 薛氏沉吟了下,看着祁嫣道。 “妹妹,姐姐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可是不说……!” “姐姐只想劝你一句,此次是圣上的旨意也好,还是别的也罢,世子的性子咱们都清楚,他若不愿意,就是圣上的旨意,他也未必肯听!” “你当日出府之时都那样说了,他今日既然肯来接你,依姐姐看,未必完全是圣上的意思!!” “姐姐知道你的性子强,心里记着以前的事,可是不管怎么说,世子今日此举也算是给了你脸面,此次他若是真心接你回去,你的性子也不妨软和些!!” “你年岁尚小,以后时日太长,一个人的日子太苦了!!” 薛氏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垂首拭泪。 “姐姐!!”祁嫣抓住薛氏的手。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们放心吧!!” 祁嫣看着薛氏和姚嬷嬷道。 祁嫣此举自是安慰姚嬷嬷和薛氏。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们且放心吧!!” 祁嫣看着薛氏和姚嬷嬷道。 祁嫣此举自是安慰姚嬷嬷和薛氏。 她可不敢想什么真心接她回府,她只求这背后没有什么龌龊阴谋就好。 姚嬷嬷薛氏见祁嫣如此说,心里略安,但心里还是觉得七上八下的不妥帖,两人心里都明白,此事并非仅仅是夫妻二人之事,侯府里当家做主的毕竟是云郡主! 几人正说着话,于嬷嬷带着蓝衣走了进来。 于嬷嬷带着蓝衣福身施礼道。 “少夫人,大姑娘让老奴转告您,您说的话她都记下了,她日后会好好的!!” “再有,您此次回京,大姑娘恐你身边的人不够用,让老奴把蓝衣送了过来,让她和您一起回府。” “妹妹能如此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祁嫣听于嬷嬷如此说,就知道郑青梅已经想开了,心里也甚是高兴! “俏云,俏月虽伶俐机敏,但毕竟不曾在大宅门里行走过,对其中的关窍知之甚少,红绡又分身乏术,此次回府我正愁身边儿没有得用的人,妹妹既把蓝衣送与我,我就留下了,请嬷嬷替我谢过青梅妹妹!!” 祁嫣说的正是心里所想,她虽然不想回府,但此次若不得脱身,有些事也该尽早谋划。 “大姑娘身边儿离不开人,那老奴就告退了!!” 该说的话已说完,于嬷嬷本就不是一个善言辞之人,福身一礼退了出去。 蓝衣也是一礼,然后默默的站在祁嫣身侧。 祁嫣很喜欢蓝衣的性格,虽然和青雯一样偏软懦,心里却是个有数的。 “少夫人,您有了俏云俏月,如今又有了蓝衣姐姐,以后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祁嫣正盘算着还有什么未交代的,未料想绿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行哭,一行抽抽搭搭的道,祁嫣两次都将她留在祖宅,让她心里难过至极,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祁嫣连忙上前哄道:“你自小跟着我,我怎的会舍了你,此行不带你,一是去留未定,二是我有意把你留给大姑娘,大姑娘的身子得好好调养,此事只有交与你,我最是放心,你且安心照顾大姑娘,我此去若真是留在京城,一月内必回来接你和嬷嬷!!” 祁嫣又是哄,又是给绿萼擦泪,好一会儿绿萼才止住了哭。 两只明媚的大眼红的像兔子,看着祁嫣抽抽搭搭的问。 “少夫人说的可当真?!” “我何时蒙过你?!” 看着绿萼这小模样,祁嫣笑着问道。 “你这小蹄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主子家面前说哭就哭,少夫人将你留在祖宅照顾大姑娘正正好,这个月守着大姑娘正好让于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 旁边儿的姚嬷嬷实在看不过去,点着绿萼的额头审的道。 俏月也跟着笑嘻嘻做鬼脸羞臊她 绿萼脸涨红,却依然不服气的仰头道。 “只要让我跟着少夫人,什么规矩我都学的会!!” “绿萼聪敏伶俐,自然什么都学的会!” 祁嫣又笑着夸了她一句。 绿萼也喜滋滋的冲着俏月做了个鬼脸儿,得意洋洋的扬起小下巴。 “也就少夫人纵着你们,宠的你们都没了规矩,还不快去摆早饭,难道要让少夫人空着肚子上路?!就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们跟着少夫人回京城!!” 姚嬷嬷点着她们的额头摇头无奈的道,这几个丫头实在是……,在祖宅没有那么多规矩,可在侯府内……! 姚嬷嬷手劲儿不小,两个丫头连忙嬉皮笑脸的求饶。 “嬷嬷,咱们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学规矩!!” “奴婢这就下去给少夫人摆早饭!” 两个丫头冲着祁嫣一福身,转身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都被这两个丫头逗笑了。 “老奴出去安排世子和三爷的早饭。” 姚嬷嬷一福身也退了出去。 转眼用过早饭,太阳也已经升的老高,该带着的东西早已经装上马车,郑擎早已经等在门外。 祁嫣纵是再是不愿,也只得恋恋不舍的动身。 绿萼早已经又哭的抽抽搭搭,现在又多了一个鸾哥,躲在薛氏怀里哭的两眼通红。 祖宅里的丫鬟婆子也都出来恭送,连灶上的人都出来了,柳二家的也在其中,不住的擦眼泪!! 祁嫣来到马车前看着郑擎,淡淡的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世子今日做此决定,他日可莫后悔!!” 郑擎定定的看了祁嫣一刻,转身上马,却不在看她,也未曾说话。 祁嫣抿唇默了一刻,扶着蓝衣的手上了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姚嬷嬷薛氏五味杂陈,此一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一路上都是官道平平稳稳,未到午时已远远看见城门。 祁嫣将车窗上的锦帘撩开,凝眉看着城门,时疫已平定月余,上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又时逢中秋拜月朝会,城门内在的人群更是熙熙攘攘。 祁嫣正看着,迎面而来一骑一人,来人四十开外,容长脸,肤白面静,三缕长髯,眸色中正冷肃,一看就是长期沁淫沙场之人。 此人来到郑擎面前,拱手施礼。 “沈源见过世子,侯爷命末将在此等候,请世子和世子夫人直接回侯府!!” 听到这句话祁嫣已经明了,此人便是沈云飞的父亲。 祁嫣坐在马车内静静的听着。 只听郑擎默了一刻,开口问道。 “母亲可在府内?!” “郡主一早就进宫了!!” 苏源顿了一下回到。 马车外一阵静默,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祁嫣在马车内静静的坐着,从刚才郑擎于与苏源简短的对话,祁嫣可以推测出正如郑擎昨日所说,郑家原本并不想直接接自己回府,何以今日又派人到城门来接。 马车踏踏而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祁嫣听着外面的人声渐渐安静,又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 俏云俏月过来扶祁嫣下车,祁嫣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墨云院前。 但祁嫣可以断定自己绝非从元平候府正门而进,祁嫣淡淡的勾起唇角,这郑家得是多么不情愿呐! 郑擎也不说话,径自走在前面,祁嫣静静的在后面跟着。 一进墨云院正厅,迎面首座上端坐两人,祁嫣心里微愣。 首座右侧坐着元平候郑桓,左手上宾坐的却是时季昌。 “见过先生,父亲!!” 郑擎依然淡漠。 “见过先生,侯爷!!” 祁嫣也淡然从容的见礼。 “你一定很奇怪老夫怎么会在这里?!” 率先开口的竟是时季昌,此话自然是对着祁嫣说的。 “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祁嫣淡淡的回道。 “老夫虽与郑家虽然有些渊源,此次却也是为你而来!!” 时季昌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 “还请先生明示!!” 祁嫣看着时季昌。 “老夫想你此次回府必是有诸多顾虑,可是你要知道,你的这庄姻缘是先帝所赐,任何人都是更改不得的!!” 时季昌垂眸不看任何人,神色淡淡,语气淡淡,祁嫣却感觉到元平候郑桓面色一僵,身边的郑擎却依然是风水不动。 看来元平候还不知时季昌来此说的会是这个些。 祁嫣垂首凝眉,这时季昌在这个时候来到元平候府说了这一番话究竟是何意?! 坊间传闻时季昌早已不过问朝堂之事,纵使今上有事请教,也只能夜半登门拜访。 可今日来此却是为了这么一桩说不清,扯不断的家务事!! 祁嫣缓缓抬头看着时季昌,喃喃的道。 “文纯武孤,难道皇家想要郑家做孤臣?!” 祁嫣话音一落,时季昌双眼猛的睁开,定定的看着祁嫣。 元平候郑桓也惊异的看着她,郑擎看了她一眼,然后垂眸,若有所思。 祁嫣也缓缓垂眸,看来自己猜对了,难怪,当今圣上会管这桩闲事,难怪,当今圣上会把河间北大营二十万大军交由郑威。 大楚虽不似大宋那般重文轻武,但武官制度却颇为类似,只有战时才启用位高权重能征惯战的武将,日常管理军营的都是四品以下的武官。 此举自然也是取制衡之道。 “回去准备吧,再有一个时辰就该进宫了!!” 元平候说了祁嫣进来的第一句话,语气颇为沉重。 祁嫣已经无心细辩,一福身默默的退了出去。 两人无声的出了墨云院,蓝衣,俏云俏月默默跟在身后。 青云院门前,祁嫣站定,缓缓抬首看着青云院,沉默良久。 祁嫣心情很郁闷,她心里明白,此一次自己恐怕再也无法轻易脱离侯府了! 郑擎也不看她,也未曾催促。 祁嫣举步上了台阶,正欲进去,身后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祁嫣缓缓转身侧首,只见身后姜丹凤和大房的尹姨娘匆匆而来。 两人虽然都带着一个丫头,却鬓乱釵斜,身上的衣物也不甚整齐,显然是匆匆套上就跑过来了。 可见听闻自己回府,两人心里里震惊实在不小!! 祁嫣心情莫名的大好,不禁嫣然一笑,定定的看着姜丹凤和尹姨娘,却未曾说话。 郑擎也看着这二人。 姜丹凤也知道自己出现的过于突兀,再加之有郑擎在,向来长袖善舞伶牙俐齿的她,竟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好一会儿才拽了一把尹姨娘一福身一笑道。 “听闻世子将妹妹接回来了,这不咱们连梳妆都来不及,就过来了,妹妹世子可莫怪罪!!” 祁嫣听了不由又一笑,这瞎话儿说的真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果然是个叫人说人话的,见鬼说鬼话的,最不想自己回府的恐怕除了云郡主就数她了。 可是哄鬼的话儿可不是就她一个人会说。 祁嫣也一福身回礼道。 “二嫂子这是哪的话儿,想从前妹妹在府里的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儿,也不懂的跟二嫂子好好亲近,连话都不曾说过,想不到二嫂子如此惦念妹妹,听闻我回府第一个就赶过来了看妹妹,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又何来的怪罪!!” 祁嫣脸上笑语嫣然,嘴上也说的亲近,可是究竟如何,恐怕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两人是否亲近,自己为何而来,姜丹凤自然最是清楚不过,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祁嫣也会如此。 姜丹凤心里一凛,想不到从前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木头美人儿,如今还真是成了精。 姜丹凤一时惧,一时气,一时恼恨,先是愣了一会儿。 回过神来心里更是恼恨至极,更是升起了好胜恶毒之心。 稳了稳心神,摇着帕子脸上虽依然笑着,嘴上却凉凉的道。 “妹妹回府咱们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可惜呀!表姑母还不知道这回事儿呢!!” 姜丹凤心里暗自得意,回来又如何,要知道这府里谁才是当家做主的。 这回祁嫣未曾说话,但郑擎的眸色却是一冷,定定的看着姜丹凤。 姜丹凤见郑擎如此看她,心里一突,讪讪的颇为不自然的垂过头,假意用帕子拭了试唇角儿。 这位心思难测,喜怒难辨,在这上京城还没有人不怕这位活阎王! 正在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侧目看去,却是祁玉娘带着郑青兰,郑青竹,后面还跟着一个郑钰。 祁嫣再次失笑,今日还真是热闹,自己回府还不过一个时辰,该来的不该来的可是都来了。 这一大院子人,各怀心思,看来自己以后不会无聊了,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与人斗其乐无穷。 对于祁玉娘几人祁嫣无感,自己出府之后,这几个人不曾以任何方式出现,就是在祁家也不曾有过任何痕迹,不管是刻意避讳,还是本就亲情淡薄,对祁嫣来说,她们也与陌生人无异。 “该进去了,进宫的时辰不可误!!” 郑擎不在看任何人道,话落率先进了青云院,祁嫣含笑看了众人一眼,转身跟在后面。 进宫参加拜月朝会是何等的荣耀,姜丹凤暗自咬牙,心里又羡又妒,自己是可望而不可及,这个破落户倒是好命。 一回头看到祁玉娘若有所思,郑青兰,郑青竹神色愣愣,却难掩艳羡。 姜丹凤一笑,心里再次升起了恶毒心思。 看着郑青兰,郑青竹凉凉的道。 “听闻此次拜月朝会如此隆重,是因太后着意充实后宫,有意为今上选妃,所以听说此次进宫参加拜月朝会的各府贵女不知凡几,想想也是,纵使不能被皇家选上,这么多侯门望族,若被谁家瞧上眼儿了,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二位妹妹如此资质却不得召见,想想真是可惜呀!!” 姜丹凤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青云院和祁玉娘一眼,娇笑着走了过去。 尹姨娘看了祁玉娘一眼,眸色深深,也是意味深长! 祁玉娘面上风水不动,也不看郑青兰,郑青竹二人,只是低声的道。 “回去了。” 说着转身,走了几步见郑青兰,郑青竹依然站在原处,停住脚步又说了一句。 “回去了!!” 只是此次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 郑青兰,郑青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举步跟上。 祁玉娘走到郑钰身边儿低声道。 “娘从来不愿难为你,可是你也看见了,你若不求个功名,你这两个妹妹恐怕这辈子就毁了!!” 祁玉娘声音如风清淡,声过人过,只留下郑钰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话说两头,且再说青云院。 染玉正坐在廊下做女红,抬头忽看见郑擎,喜滋滋脆生生的对着屋子里喊道。 “香菱姐姐,染月姐姐,世子爷回来了!!” 染玉一行说一行噔噔的迎上去,可当看到郑擎身后的人,一下子愣在那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难掩惊惧之色,连见礼都忘了。 此时屋里的香菱和染月也迎了出来,香菱见到祁嫣也一时愣住了,但很快就回过神儿来,轻抿着唇角儿,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倒是染月,看到祁嫣只是脚下几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便快步迎了上来。 “世子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 染月冲着两人一福身。 祁嫣笑吟吟的看着,这染月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鹅蛋脸儿形,肤白面静,五官平平,只能说是清秀。 不过从刚才这一句话中就可以看出,不止行事沉稳,也是个有眼色,懂应对的。 她说的是世子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平常自然,仿佛两人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这会儿就该一起回来一般。 果然,染月见过礼对着两边儿愣着的人道。 “还不都出来过来见过少夫人!!” 染月一行说一行偷偷的拽了拽染玉衣襟。 四下里正不明所以的丫鬟婆子听到染月这么一说,方回过神儿来,呼呼啦啦的出来跪了半院子。 香菱和染玉也都低头跪在地上。 “让人服侍少夫人沐浴熏香,准备进宫!!” 郑擎对着染月道。说罢径自向后面走去,香菱染玉互相看了一眼,悄悄起身跟上。 “奴婢知道了。” 染月侧身恭送郑擎,回身又对着祁嫣福身道。 “少夫人先歇息片刻,奴婢这就去准备!!” 染月将祁嫣让进正房,也就是祁嫣原来住的那间。 祁嫣抬眼四处看了看,和自己住着的时候无任何变化,收拾的也是纤尘不染,墙角儿还摆放着几盆盛开的玉簪花! 祁嫣点了点头,染月让人先奉上茶盏,又带着人默默的退了出去。 “少夫人,这染月虽不似奴婢和红绡自幼长在老夫人身边,却也是老夫人当年特意为世子爷挑的,行事甚是沉稳,在世子爷面前很有些脸面。” 蓝衣一行服侍祁嫣用了一盏茶,一行轻声细语的道。 祁嫣点头应着,蓝衣说这些话的用意她自是知道,既然回不去了,就要谋算着这府里什么人可用,什么人要防! 可是怎么用,能不能用,祁嫣还得在看看! 不一时染月过来请祁嫣进净室沐浴熏香,又临时教了些入宫的规矩。 元平候并非皇族亲王,所以郑擎的世子之称也不过是个尊敬的称谓,未曾袭爵前无品无级,更何况祁嫣这样的一个世子夫人。 当年虽是先帝御赐,但祁家毕竟太过势微,更何况先帝早已西去,连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不把这世子夫人当回事儿,朝中又会把这世子夫人当回事儿!! 所以祁嫣只不过是个白身,无品无级,也没有指定该穿的衣服,好在老夫人在世时给祁嫣置办了不少好东西,姚嬷嬷早已准备好交给了蓝衣,否则这一时半刻还真不知道上哪准备进宫的衣服。 既然无品无级,祁嫣吩咐蓝衣越简单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只是简简单单挽了个坠马髻,不用把及膝的长发都堆在头顶上,祁嫣顿觉轻松不少。 祁嫣任由蓝衣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描描画画。 完事儿之后祁嫣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粉面樱唇,很有唐宋仕女图的风姿,只是没有那么夸张。 再加上一身不算张扬的素色锦衣,祁嫣很是满意。 正端详着,染月进来催促。 “少夫人,世子已经再等了。” 祁嫣起身,以祁嫣的身份进宫只能带一个侍女。 祁嫣自是要带蓝衣,又命俏云俏月回祁家,通知一声。 来到外面,郑擎果然已经站在院子里,也是一身素色锦衣,长身玉立。 裙摆太长,祁嫣不敢走的太快,扶着蓝衣袅袅而行来到郑擎身边。 郑擎看了她一眼,未曾说话,两人一同出了青云院。 染月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恭送。 回头见染玉一双杏眼水汪汪泛红,一副泫然欲泣之态。 遣散其他人,把她拉进屋子里一把搡到椅子上沉声训斥道。 “以后给我收起你那些不要脸的心思,世子给咱们些脸面,是念着咱们从小服侍他,世子的心性你早就该看清楚,岂是咱们这种人能肖想的,以后这院子里就有正经的女主子了,你这幅做派谁能容得下你?!到时候撵出去配人都是好的,你可别自己作死!!” 染玉也不说话,捂着脸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个不住。 染月气恨,来回踱步,如果不是念在这丫头从小跟着自己,自己何苦做这个恶人。 一抬头看着香菱站在门边儿,也是哀哀戚戚。 染月又张了张嘴,复又合上,无力的坐下,这两个人已经迷了心,她算是说不通了。 元平候府进宫的马车上,郑擎祁嫣相对而坐。 蓝衣无声的跪坐在小几旁。 “今日看到姜氏时你心里很得意?!” 郑擎突然开口道,声音还是淡淡的也并未看祁嫣。 祁嫣抿嘴儿一笑道。 “我就是这般不纯良,所以世子还是让你身边的人别招惹我!!” 郑擎抬眼定定的看着祁嫣,马车内温度似猛的冷了几分。 祁嫣却对着他灿然一笑,甚是狡黠。 祁嫣说的可不是假话,既然以后离不开侯府,有些话还是说到头里的好。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蓝衣吓得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这少夫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祁嫣却毫无畏惧,在她看来郑擎应不会在此事上纠缠计较。 果然,几息过后,郑擎缓缓垂眸,不再看她。 祁嫣轻轻勾起唇角。 郑擎此人自傲,更自清,纵是与人为难,恐怕也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他废这个心思。 自己与他几次对峙皆是如此,只一次除外,孟月蝉,看来这孟月蝉绝对是郑擎的逆鳞。 祁嫣缓缓侧首看着马车外。 孟月蝉,自己与她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纵是自己有心回避,恐怕也是避无可避。 皇城正阳门外,祁嫣看着巍峨的皇城,不得不感叹古人的创造力和智慧。 恢弘的皇城,古朴庄重,辉煌,气势磅礴,这就是这里的权利中心。 进了正阳门,一个沉稳着实的内侍站在门口,看见郑擎恭敬的躬神施礼。 “郑世子,皇后娘娘命奴才来接世子夫人!” 郑擎眸色微沉,看了祁嫣一眼默了一刻,点了点头。 内侍却之半步在一旁带路,祁嫣带着蓝衣跟着。 走了一段路,内侍低声道。 “郑世子夫人,皇后娘娘命奴才转告夫人,一会儿见了太后依礼行事便可,其他的自有皇后替您周全!” 祁嫣眸色微沉点了点头。 “谢过公公!” “世子夫人客气!” 内侍恭恭敬敬的道,继续在一旁带路。 不一会儿来到清华殿。 中秋祭月,先是皇帝带领文武百官拜祭月神娘娘,再命钦天监颂读拜月祭文。 春祭日,秋祭月本就十分隆重,今年尤盛。 清华殿,历年春祭日,秋祭月之所在,前朝后殿,殿宇亭阁,华丽壮阔。 祁嫣简单看了一眼低下了头,继续跟着往前走。 “你这小崽子手脚倒是麻利,太后吩咐杂家的差事儿,杂家还没动窝呢,你就给办完了!!” 正走着,前面一老太监仰着脸儿拦在面前,阴阳怪气的道。 内侍不慌不忙慢声细语的道。 “海总管说的是,这种跑腿儿的活自是该咱们小的跑腿儿,皇后娘娘孝敬太后,小的孝敬您自是应该的。” 老太监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这小崽子一向能说会道,杂家才懒得跟你计较!” “走吧,太后还等着呢!” 老太监不怀好意的斜了一眼祁嫣,懒洋洋的道。 说完径自走在前面,内侍看了祁嫣一眼,三人跟在后面。 清华殿,侧殿前朝遗留了几颗高大的银桂树,皆有几百年的树龄,依旧枝繁叶茂,此时正是花期,落花皎洁如雪,满殿花香,甚是应景。 太后正带着众命妇在此一行赏花,一行等到晚宴开始在前往正殿。 此时兴致正浓,侧殿上众人笑语晏晏。 远远只见一素衣女子踏着如雪的落花而来,原本笑得甚是开怀的太后缓缓敛起笑容,坐在她下首的云郡主脸色更是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站在太后身侧的孟月蝉看着来人唇角轻抿,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十指深深陷入掌心。 原本甚是热闹的侧殿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或站或坐,皆垂首静默,纵是心有好奇者此刻也不敢有丝毫举动。 祁嫣踏着落花来到殿前,有模有样的叩首跪拜。 “臣妇祁氏叩见太后,皇后娘娘!” 大丈夫能屈能伸,此时祁嫣纵使有千般不愿,却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过了好一会儿,殿上依然没有任何声音,祁嫣心里明白,这是太后有意刁难自己。 殿上默了一刻,淡淡的响起一个温润婉约的女声。 “祁氏平身,此次疫情你于社稷有功,皇家自是要厚待你,就不必拘着礼了,起来回话就是。” “臣妇谢皇后,谢太后。”祁嫣缓缓起身。 眼角余光看见太后冷冷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依旧目视前方,看着自己,笑得端庄温婉,恍若未见。 “嫣然,来婶娘这里。” 坐在皇后下首的三夫人方氏对着祁嫣招手道。 祁嫣莲步轻移,来到三夫人身前福了一礼。 “婶娘。” 又回身对着云郡主一礼。 “郡主。” 然后在三夫人身侧站定,垂眸不语。 云郡主冷冷的别来脸! 三夫人方氏则一脸笑意拉着她的手,安慰的捏了捏她的手心,慈爱安抚的一笑。 “于社稷有功,也不能居功自傲,也要恪守长幼尊卑之道,你们说哀家说的是不是啊?!” 太后目视前方凉凉的道,话落,眼风轻扫,先是看了眼祁嫣,最后却落在皇后身上。 孟太后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极是恨恼,这个祁家破落户如今在京城名声太盛,自己纵是贵为太后,也轻易动她不得,就像这个方家女儿,让她恨极,却偏偏动不得!! 归根结底,还是儿子不贴心呐!孟太后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孟太后的话音浦落,方皇后缓缓起身,福身道。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殿上众人也连忙施礼附和,众人嘴上说的一样,心里却各怀心思。 这元平候府祁氏不受太后待见是早在意料之中。 可太后刚才那句话,那一眼,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指的可不单单是祁氏。 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西北方家...……难道那些传言,看来这后宫也许真要变天了??!! 祁嫣也隐约察觉几分,不禁看了眼方皇后。 这方皇后并不似方家人,也许是颇类其母,容色自是上乘,虽非绝色,可那份恬静婉约的气韵却凭的令人心折! 气度自是也非一般,此时殿上气氛如此诡异,依然从容自若。 祁嫣正思忖着,有小太监上殿跪请太后,皇后移驾正殿。 祁嫣微微抬头,这一折腾秋阳已经西垂。 太后,皇后起驾,众人跟在后面。 祁嫣一直目不斜视,以至于忽略了两道格外关注她的目光! 祁嫣跟着三夫人方氏走在人群外侧。 祁嫣低声对着三夫人方氏道。 “谢婶娘替嫣然周全,只是让皇后娘娘跟着受累,嫣然心里实在不安!!” 祁嫣知道能请动皇后在这宫中护着自己的只有方氏,虽然祁嫣也看出方皇后和孟太后之间早有嫌隙,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承的情她祁嫣一定会承。 “媳妇子难为,这皇家的媳妇子就更难了,罢了!!左右皇后自己也说了,太后自来瞧她不上,也不差这一桩事了,你自是也不必往心里去!!” 三夫人方氏浅叹了一声低声道,反过来又安慰了祁嫣几句。 让祁嫣心里甚暖,三夫人自己也应该知道,方皇后如今处境甚是艰难,帮自己又怕自己多想,实在是难得的厚道人。 进入正殿,祁嫣才明白何为九层宫阙,自己刚才在外面所见,只不过是九州一隅。 此时的大楚,和自己记忆中的盛唐稍逊不远。 白玉石阶层层而上,每阶一桓台,层层递进,直到最高处九五至尊之位。 桓台两侧摆有宴几,分品级坐满百官。 此刻皆俯首恭迎太后,皇后。 孟太后缓步前行,目不斜视,气势斐然。 方皇后亦步亦趋,端庄恪己,贵气雍容。 跟在身后的命妇贵女纷纷在各府各家宴几后跪坐。 跪坐自是也要分长幼尊卑,只有命妇才能跪坐在宴几后,各府贵女只能跪坐在各家长辈身后,垂首静默。 祁嫣的身份自然也在其列。 郑家宴几在第四阶,除了第二阶的端王楚恪,豫王楚恒,几个皇族亲贵,第三阶坐的当朝左右宰辅,另一个赫然是时季昌。 祁嫣如今早已知时季昌之名,心里暗暗感叹,自己当时所为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第四阶元平候府首座,坐在第二位的是西北方家,然后是淮南候凤脩。再有的祁嫣并不识得,想来也皆在三卿之列。 对面宴几后皆非大楚人衣着,肤色发饰也不近相同,想来应该是各番邦属国。 祁嫣正想着,只见一直跟在太后身后的孟月蝉在第二阶停下,在一锦衣男子身后缓缓跪坐。 跪坐后孟月蝉缓缓侧首,两人目光不期而遇,在空中焦灼片刻,各自缓缓移开。 祁嫣心里暗暗思忖,这孟家于社稷无寸功,却能和皇族亲贵坐在一起,在三公九卿之上。 若说是因为孟太后,可同样出了一位皇后的方家却只能屈居于第四阶,更有甚者屈居第四阶却仍不是首位。 此一番不禁让祁嫣想起坊间一些传言,当年今上和孟家宝郡主青梅竹马,甚是情投意合,只是西南西北战事不断,镇守西南必须依仗方家,才不得不立方家女儿为后。 也有传言今上对这位方皇后甚淡,从方皇后入宫三年无出可见一斑。 更有传言方皇后善妒,阻止宝郡主入宫还不算,偌大的后宫更是无一人有所出,至使今上已经二十有五,却膝下犹空。 坊间传闻真真假假祁嫣本不尽信,可今日见此情形却也信了七分。 可是孟月蝉在郑擎跟前的那番做派又存的什么心思,倒着实让祁嫣费解。 此时祭月仪式已经开始,皇帝楚睿携方皇后稳步步上祭台,焚香祭拜月神娘娘像。 百官皆俯首正色跟随,礼毕钦天监朗声诵读拜月祭文。 声音清朗,词藻华丽,响彻九重宫阙。 满殿之人俯首聆听。 祁嫣俯首跟随,祁嫣和孟月蝉离得不远,清楚的看到孟月蝉放在身侧的手死死的扣在玉石地面上,因用力过度而青筋暴露,孟月蝉本就过于清瘦,十指更是没有少女应有的细腻圆润,如此一来倒是显出几分可怖!! 祁嫣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可猜出孟月蝉此刻心里一定恨极,想想也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人身侧的位置本该是她的,可现在她却只能俯首跪在别人脚下,以孟月蝉的心性,又岂能不恨。 祭台上钦天监祭文已然颂毕,皇帝楚睿俯看众臣郎声道。 “历战祸而不败,历天劫而不衰!!天佑我大楚!!” “天佑我大楚,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祭月仪式礼毕。 皇帝楚睿携方皇后步下祭台,回到九阶龙座。 随着帝后坐定,丝竹声扬起,殿上之人皆重新坐定,宫娥彩女一对对一排排,彩袖翩翩身姿袅袅穿梭于殿上,摆酒布菜,一派歌舞升平。 这种御宴,本就拘谨,命妇贵女们更是只有正襟危坐的份儿。 祁嫣垂首听着朝臣们和各番国使节推杯换盏,唇枪舌剑,倒也不算无聊。 祁嫣不经意向上偷瞄了几眼,原因无他,好奇而已。 即是对皇帝,也是对皇后。 方皇后稳坐于御座之侧,静雅端庄,在这繁花似锦之处,却依然有一股无人能及的气韵。 皇帝楚睿微倚在御座之上,很少说话,唇角噙着浅淡的笑,看着朝臣和各番国使节你来我往,倒似一个局外人慵懒闲散,却又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祁嫣缓缓敛眸,能稳坐这权利中心之人,又岂是自己能看的透的。 动嘴的大多都是一些文臣,此次力克强敌的郑家和方家却出奇的沉默。 元平候和郑擎皆正襟威坐,一言不发。 方子狂则一盏接一盏的饮酒,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旁边的凤脩今日却是出奇的沉默,平日玉树临风的侧影居然透着几许苍凉!! 众人酒酣耳热之际,第二阶一阵骚乱,不禁引人侧目。 祁嫣也抬眼看去,却是孟月蝉,蹙眉捂着胸口,娇弱不堪的伏在身旁一女子身上,娇喘嘘嘘! “婵儿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又发做了?!” 孟太后看着这边拧眉道。 “还不快传医女,着人扶宝郡主下去休息!!” 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帝缓缓坐直身体,对着身边的执事太监道。 声音虽淡,神色却难掩关心。 殿上气氛莫名的静了一刻,孟太后眸底闪过一丝得色。 方皇后神色不变,郑擎风水不动,方子狂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复又松开,一抬首将盏中酒一饮而下。 祁嫣默默垂眸微微勾唇!! “宝郡主这是心悸之症,臣女这里正好有几粒应急的丹药,与宝郡主服下,应可缓解一二。” 正在此时一个低婉女声响起,。 祁嫣抬眸,只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已经走到孟月蝉身侧,拿出随身的美人瓶取出几粒丹药送与孟月蝉嘴里。 孟月蝉蹙眉将丹药服下,稍顷,轻轻的嘘了一口气,缓缓坐直身体。 虚弱的对着那名女子道。 “果然是好多了,多谢!” 然后又喘息微微对着上位的孟太后道。 “月婵这幅残破的身子不争气,让太后娘娘担心了!!实在是月婵的罪过!!” 说着说着戚戚然垂眸,似泪盈于睫。 娇弱梨花染晶露,着实是堪堪惹人怜。 “哀家怜惜你都不及,又怎会怪罪与你,只是你这身子?!只怕是……!!” “心病还需心药医!!” 孟太后长长一叹,又似有意似无意看了一旁的皇帝和皇后一眼。 殿上一片静默,满殿之人又有几人不知孟太后这句话的用意!! 。 殿上气氛过于诡异,祁嫣亦不敢抬头,眼角余光只见方子狂握着杯盏的手似又紧了紧! 默了一刻,孟太后似见无人应和,又自顾自的道。 “你是谁家女儿?!哀家怎的不曾见过你?!” 这句话自是对着那个女子说的。 那名女子连忙跪地回道 “臣女祁月蓉叩见太后,回太后娘娘话,臣女出自南郡王府,紫霞郡主是臣女之曾祖母!!” “南郡紫霞,祁家?!” 孟太后似凝眉思索了下,然后恍然道。 “如果哀家没记错的话,紫霞郡马出自当年太医令祁家?!” “太后娘娘好记性,臣女祖上正是京城祁家!!” 祁月蓉恭恭敬敬的回道。 “原来如此,看来祁家女儿精通药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孟太后不甚在意的说着,又有意无意的向祁嫣这边儿看了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太后娘娘说的是,祁家世代行医,身为祁家女儿都略通几分浅薄的药理,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祁月蓉声音低低婉婉,行止规矩谦逊!! “嗯!!是个懂规矩不张狂的好孩子,日后就常进宫陪陪哀家吧!” 孟太后点了点头,难得笑得慈爱。 “谢太后娘娘恩典,能进宫服侍太后是臣女的福气!!” 祁月蓉依旧规规矩矩的道! 一个小女子在太后面前能有镇定,不禁引得某些人侧目。 祁嫣就是一个,原因无他,还是好奇而已! 祁月蓉已经恭恭敬敬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祁嫣淡淡的扫了一眼,祁月蓉长得并不甚出众,柔柔弱弱,五官只能称得上清秀。 离得甚远,祁嫣看的不甚真切,却觉得这个女子并不似表面那般柔弱,那沉静的双眼下面,似比孟月蝉更加沉敛! 太后这厢说的热闹,细细品其中有些话又别具深意,一时殿上各色人脸上的神色却是各色分呈,有得意的,自然也有皱眉的。 祁嫣唇角微勾,看来这孟太后是个真的拎不清的,这可是朝会盛宴,各番邦属国使节皆在,却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东拉西扯了这么许多,实在是……!! “天朝贵女美则美矣,却太过娇矜木讷,不如我南越女子,纵是贵为公主,也要弓马骑射,样样精通,更是能歌善舞,这样的女子才鲜活夺目,解风情!” “我南越大公主仰慕天朝皇帝已久,愿上殿一舞以悦圣心,还请天朝皇帝准许!!” 这番话说的突兀又无理,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去! 祁嫣也抬眼看过去,只见对面宴几后坐着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皮肤略黑,眉毛浓密,五官深邃,身后一左一右跪坐两名中年男子,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 南越!祁嫣在地域志上见过,同样地处岭南,偏东南,与南疆成犄角之势,同样是大楚南部之患!! 此前因明面上未与南疆西北联盟,南疆西北联盟兵败后又主动示好,朝廷又有分化番邦联盟之意,南越才得以参加此次拜月朝会!! 却不想怀的却是这般心思,也难为这使臣还说的如此直白! 殿上一时神色各异,不屑者,嗤笑者不知凡几! 自古番邦向天朝进献美人不在少数,可是进献公主者却少之又少,谄媚求和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更何况是一国公主!! 再者大多数皇帝都不会亲自受用,他国公主,谁知道会不会包藏祸心。再美的美人儿留在身边儿也是个祸患!! 自古以来这都是心照不宣之事!!所以几乎没有番邦进献公主,如涉及到公主必是名正言顺的和亲,皇帝自然是不可能,但指给宗氏亲贵,世家子弟却不在少数!! 可此次南越却把长公主送带过来了,而且之前并未透露和亲之意,方才那使节也说的明白! 南越大公主仰慕的是天朝皇帝!! 这就…………!! 殿上众人不禁向上位者看过去! 皇帝楚睿淡淡的看了一眼南越太子,忽而一笑道! “准了!!” 祁嫣看向南越太子,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似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听到楚睿如此说眼底难掩兴奋,回身冲着身后三击掌! 有南越侍女缓缓推上一个色彩瑰丽硕大的花苞,丝竹声响,花苞缓缓打开,一女子随着丝竹声缓缓舞动,一开始始终背对着众人,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抬头!! 祁嫣只觉得眼前一亮,想到方才南越太子眼底的兴奋,一瞬间明白南越此次还真是费尽心思,有备而来!! 这南越大公主身姿曼妙,面容皎洁如月,明眸善睐,灿若星辰,舞动间回眸一笑,风情无双,惊艳四座,的确是倾城之姿!! 一舞毕,南越公主盈盈步下花台,上前几步叩拜。 “明月叩见天朝皇帝陛下,愿皇帝陛下英姿永驻,万寿无疆!!” 明月公主含情脉脉的看着天朝皇帝,未上殿前心中的几分无奈和自哀自怨早已消失无踪。 想不到这天朝皇帝如此俊美,明月公主毕竟不同于大楚女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皇帝楚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倾慕之情!! 皇帝楚睿看着明月公主淡淡的一笑,对着身旁的方皇后道! “皇后以为如何?!!” 殿上人皆一愣,这种事皇帝怎的问皇后!! 不禁都向皇后看去,方皇后回眸看了皇帝一眼,淡淡的一笑,十分温婉! “恭喜皇上了,明月公主可是个难得风情无双的美人呢!!” 方皇后面上笑得婉约,语气里却似乎带着一丝调笑。 夙闻传言的之人不禁疑惑,这方皇后哪有一丝悍妒之态,倒似一个温婉大方又解风情的贤妻,不仅容忍丈夫纳妾,还会主动帮着挑选!! 皇帝楚睿亦回眸看着方皇后,两人眸光相撞,似有什么焦灼! 忽而,皇帝楚睿一笑,淡淡的收回目光,看着明月公主道! “封南越明月公主为明妃,赐惜月宫!” “谢天朝皇帝陛下!!” 南越太子和明月公主齐声道,声音里难掩兴奋和欣喜! “即已封妃,皇后!!还不将咱们御用的酒赏下!!” 孟太后看着明月公主对着方皇后说到,想到这后宫又多了一个人和方皇后争宠,心中一阵快慰! “母后说的是,赐酒!!” 方皇后笑着对着孟太后欠身一礼,然后对着身边的女官道。 女官躬身退了出去,不一时举着皇家御用的琉璃盏走上殿来,躬身送到明月公主身前! 明月公主端起琉璃盏道! “明月谢太后娘娘,皇帝陛下赐酒!!” 明明是方皇后赐酒,明月公主谢恩,却独独没有方皇后!! 掩面将酒饮尽,眼角余光看着上面的方皇后,隐隐带着一丝挑衅!! 将琉璃盏放回原处,端着托盘的女官躬身退了出去!! “明妃为朕一舞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朕朝会散了就去看你!!” 皇帝楚睿看着明月公主浅笑着道! “谢皇帝陛下体恤,明月在惜月宫等陛下!!” 明月公主盈盈起身,含情脉脉的看着楚睿,缓缓后退,颇有些恋恋不舍之意味。 祁嫣听着身旁三夫人的幽幽叹息,微微凝眉,这大楚皇帝看着不似昏庸好色之人,怎的和他国公主当殿如此,民风如此,此举与公然调情无异!! 明月公主退至花台,转身之际再次盈盈回眸浅笑,勾起媚眼如丝,一副欲语还羞之态!! 祁嫣缓缓垂眸,心里有些替方皇后叹息,如此一个不安分的进了后宫,若真得宠,这方皇后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祁嫣正垂眸之际,忽然殿上一阵骚动,夹杂着几声惊呼。 祁嫣抬头望去也是一惊,方才还好好的明月公主,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花台上一动不动!! 口鼻溢血,双眼圆睁,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染上一层诡异的青黑!! 南越太子左下首的男子快步上前,伸手抚上明月公主的颈侧,然后猛然抬头怒视方皇后! 祁嫣亦本能的快速的向上看去,方皇后面色震惊,皇帝楚睿脸上同样有着惊色,眸底却又似什么快速闪过!! “明月!!” 祁嫣收回视线,只见南越太子痛心疾呼,方要上前,被身后另一青年男子一把拉住。 明月公主身侧的男子猛的站起身上前一步,指着方皇后和方子狂厉色道。 “一定是方才的酒里有毒!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方家!!” “钟离殇,你莫要信口雌黄,凭什么说是我们方家!!” 整个晚上一言不发的方子狂站起来指着青年男子,也就是钟离殇怒声道! 钟离殇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单膝跪地对着楚睿道! “天朝皇帝陛下,我南越大公主中毒身亡,定是他们方家所为!!定是方皇后方才命人在酒里下了毒!!” “南越使臣!!你好大的胆子,虽然你南越公主在殿上身亡,可你凭什么说是我大楚皇后所为?!!” 不等楚睿说话,已经有朝臣站出来道。 “哼……!!”钟离殇冷哼一声! “这大楚上下不希望我南越 归顺的恐怕只有他们方家了,至于原因吗,就算不说出来,这天下又有几人不知!!” 钟离殇斜了方子狂一眼,冷笑一声接着对楚睿道! “我南越诚心归顺大楚,奉上我族最尊贵的大公主,可见诚意,如今我南越大公主不幸遇害,求天朝皇帝陛下一定要严惩凶手!!” “大公主是我南越的明月,是子民心中的神女,如果死的不明不白,只怕南越臣民不肯在真心归顺天朝,求天朝陛下为我南越臣民做主!!” 方子狂听到此冷冷嗤笑一声道。 “钟离殇,你若想报我杀你父兄之仇,咱们大可以在两军阵前明刀明枪的干一场,如此巧舌如簧,牵强附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南越第一武将世家钟离氏已经没落至此,不思上阵杀敌,却在这庙堂之上一逞口舌之能!!” 难怪啊?!!!南越已经到了进献公主,谄媚求和的地步!!” “方子狂!!” 方子狂一席话正戳中钟离殇痛处,咬牙叫了一声怒瞪着对方!! “怎么?!小爷说你心里去了吧?!!” 方子狂嗤声冷嘲!! “你……!!”钟离殇站起身就要上前!! “怎么脸上挂不住了,现在就想陪小爷打一架!!” 方子狂眸底泛起嗜血的红,就要迎上去!! “子狂!!在圣上面前不得无理,还不退下!!” 方皇后一改之前的温婉,厉声道,双眸微沉,看着方子狂! 方子狂看了眼方皇后,狠狠地看了钟离殇一眼,缓缓的退了回去!! “南越使臣!!”方皇后又对着钟离殇道。 “你方才说大楚上下只有方家不希望南越归顺,又说其中缘由天下无人不知,那你可否将其中缘由说于本宫听听!!” 方皇后面上不见怒色,却也已无温婉,面色淡淡,却让人不敢轻忽!! 钟离殇冷冷一笑。 “这天下谁人不知道方家和我南越世代交恶,仇深似海,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今日我南越大公主得陛下垂青,你方家怎能容她!!” “你这话说错了!!”不同于钟离殇的激愤,方皇后一直语气淡淡!! “我方家世代驻守西南,但方家祖训,只知有国,不知有家,如今两国修好,已无国恨,何来家仇,真如你所说不死不休的地步,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方皇后眼角眉梢含着冷魅,隐隐透着一丝凛厉!! “再者!!”方皇后看了南越太子一眼又道。 “你方才说了方家与南越之仇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而且你父兄皆死于方家之手,那本宫是否也可以猜测,你们南越本就不是诚心归顺,明月公主也只不过是一个饵,目的吗?!就是西南方家!!即可报了多年积仇,也许还有更长远的谋划,比如……!!” 方皇后没有继续说下去,比如方家倒了,大楚西南再无屏障,如今西南独大的南越便可肆无忌惮!! 祁嫣微微勾唇,这方皇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的甚妙,话更是说的滴水不漏,最后那句话点到为止,恰到好处!!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朕从来不知朕的皇后如此伶牙俐齿!” 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帝楚睿用只有他和方皇后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的道!! 细听之下不难听出淡淡的嘲讽!! “在皇上面前皇上是君,臣妾是臣,君臣有别尊卑有序,自然不敢放肆,但在他们面前臣妾是大楚国母,代表的是大楚和皇家颜面,自然不敢失了气度!!” 方皇后面视前方淡淡的道,语气平和却也冷淡!! 下面钟离殇一时被方皇后问的词穷,南越太子更是面露惶恐之色!! “周慎!!”皇帝楚睿沉声道!! “微臣在!!”周慎起身上前叩拜! “查!!就在这殿上查!朕要真相!!”皇帝楚睿淡淡的道! “臣遵旨!!”周慎缓缓起身!! 对着殿上的执事太监拱手道:“劳烦公公将方才奉酒的女官和器皿一同带上殿来!!” 执事太监还了一礼匆匆的退了出去!! 祁嫣看着周慎,这桩命案恐怕不是那么好查,按常理方才明月公主毒发身亡之后就应该马上想到那个奉酒女官! 可殿上之人似乎都忘了此事一般,已经过了有一会了,如果有有心人,此时恐怕什么都晚了!! 周慎心里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皇上已经下明旨查,君臣相处日久,皇帝也深知他的秉性,此事交由他来查,周慎就知道,皇帝要的是真相!! “请皇上允许仵作为明月公主查验!!” 周慎又对着皇帝楚睿道! “天朝皇帝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未等楚睿开口,钟离殇已经大声道。 “明月公主乃是我南越神女,怎能容那低贱之人碰触她的身体!!” 周慎正要开口,方才下去的执事太监匆匆跑上殿来。 面色惊惶,跪地道:“启禀陛下,奴才奉周大人之名去召锦云,在后殿找到她,只是锦云已经死了!!” “死了?!”楚睿眉头皱了一下,看了一眼方皇后!! 方皇后面色一白,看来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自己早有防备,却还是……!! “死的好!!”钟离殇冷哼一声,对着皇帝楚睿道。 “天朝皇帝陛下!!这女官不是忠心护主,舍身取义,就是被人杀人灭口,此事已经昭然若揭,我等真不明白还有什么好查的,皇帝陛下不会是有意包庇吧?!” “南越使臣,我大楚乃天邦上国,律法刑名,言之有法,行之有据,莫说此案关系到我大楚国母,就是市井草民也断不会让人如此牵强附会,想当然而为之!!” 不用楚睿开口,周慎已经上前站在钟离殇面前道。 中正的脸上满是坦荡凛然正气!! “周慎,你亲自验!!!就在这殿上验!朕要天下人心悦诚服!!” 皇帝楚睿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斜倚在龙椅上垂眸不看任何人,但熟知皇帝秉性的人都知道,皇帝已然怒了!! 钟离殇还要开口,被南越太子和另一个使臣制止。 “臣遵旨!!”周慎躬身领旨,面色十分凝重! 皇帝登基立后三年,方皇后在朝中一直是端庄克己,进退有度,行事极有分寸,纵是有些善妒传闻,皇帝又似乎对这位明月公主,也就是新晋的明妃格外垂青,但以方皇后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应不会在如此重要的祭月朝会上行如此有失大楚体面之事。 这也是皇帝命自己查办此事的原因,纵是皇帝对方家早有猜忌。 虽然此案疑点纷纷指向方皇后,可是越是如此,越是可疑! 可此刻他却毫无头绪,今日各番国使节皆在,此案若不能查明,定会有损国体,也会成为天下笑柄!! 周慎思索之际,已经有宫人将女官锦云的尸体抬了上来,所用杯盏也罗列一旁。 一青年男子协助周慎戴好鹿皮手套,拿着纸笔恭敬的站在一旁。 “大人,先验哪具?!!”青年男子低声问道。 “先验明月公主!!”周慎说着向明月公主走过去。 “且慢!!”钟离殇再次上前拦住周慎,对着皇帝楚睿道。 “天朝皇帝陛下,陛下既然已下明旨,下臣不敢阻拦,但能否请换一名女子来验,明月公主如今不止是我南越的公主,如今更是天朝陛下的明妃,身份如此尊贵,岂能允许一个男子随意碰触她的身体!!请陛下恩准!!” 钟离殇跪地拱手请求,此次言行极其恭敬诚恳。 皇帝楚睿眉头微皱,南越太子不说话,这钟离殇却几次三番阻拦,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 可是他的请求合情合理,态度谦卑诚恳,自己若不允……!! 楚睿看向周慎,周慎却看向了端王楚恪! 楚恪勾唇一笑,“此事有何难?!” 然后转头对着一直不曾说话,甚至不曾看过任何人的郑擎道。 “郑世子,可否请尊夫人上殿一验,她的本事本王可是听说过,不在周大人之下。” 郑擎眸色微沉,转头看着跪坐在他身后的祁嫣,闪过冷疑,这个女人能行刑名之事,怎么可能?! 殿上其他人也都看向她。 “嫣然!!”三夫人方氏正担心的不行,见端王楚恪如此说,又想起祁嫣此前起死回生,扭转乾坤的本事,一把抓住祁嫣的手,急切的看着她。 方子狂也看着祁嫣,今日之事对姐姐极为不利,若是这个女人真的能……!! 祁嫣先是一愣,没想到端王会开口让她上殿验尸,可转瞬间已经明白,这恐怕是周慎意思!! 此事关系到大楚的颜面,方皇后的青白,南越使臣又不同意男子碰触明月公主身体,周慎便想到了自己。 虽然自己这样的身份,当着这满殿朝臣验尸未免有些惊世骇俗,可无论是为了报方皇后方才相助之恩,还是为义兄周慎,自己都不能推辞。 想到这里,祁嫣拍了拍三夫人方氏抓着自己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来到郑擎身侧,对着殿上盈然一礼,垂眸淡声道。 “此事关系到我大楚国之体面,国母之青白,臣妇虽为女子,却也责无旁贷!” 这是楚睿初次见祁嫣,微微点了点头。 “先帝在世时时常提起你的父亲,赞其醇厚中正,才学广博,若不是无心仕途,醉心游历,英年早逝,今日殿上必定有他一席之位,你虽为女子,却不失乃父之风,着实难得,稍后一并赏下!” “臣妇谢圣上!!” 祁嫣再次施礼,接过女官递过来的鹿皮手套戴上,缓缓向女官锦云的尸体走去。 皇帝楚睿看似温润,实则深沉,向来都是惜言如金,让人捉摸不透。 今日却对祁嫣说了这么许多话,言辞之间褒奖之意甚重,甚至提及先帝,就算此女此前平定时疫有功,可这番说辞还是有些过了。 这是殿上众多朝臣心里所想,只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深以为然! 殿上之人有疑惑者,有深以为然者,自然也有不以为然,甚至险些怒火攻心者,这两者自然是孟太后和云郡主。 孟太后神色冷冷,十分不屑,云郡主脸色更是十分难看,几欲起身!! 元平候脸色微沉淡淡看过来,警告之意味甚重,云郡主不得不强压怒气继续坐在那里!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殿上响起一个清悦的女音!! “验!!”祁嫣声音清冷,神色庄重。 跟在周慎身后的推官常玉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子验尸,镇静堪比大人!! 直到周慎回头看了他一眼,方提笔记录。 “死者无表面伤痕,头骨无伤,胸腹无伤,四肢无伤,指甲断裂,甲缝有血迹。” “面色青黑,眼耳口鼻有血迹,唇齿两腮有糜烂出血点!” 祁嫣拿了一根银针,沾了一些血迹,轻嗅了嗅,无色无味,祁嫣又拿起琉璃盏嗅了嗅,同样无色无味。 周慎方要说话,祁嫣已经淡淡的开口。 “拿烛火来!!”有女官连忙拿过来一盏烛台。 祁嫣将银针放在烛火上烤了一会儿,一股淡淡的臭味缓缓飘散出来,祁嫣将琉璃盏亦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同样飘出淡淡的臭味!! “是鹤顶红!!” 周慎看着祁嫣道,祁嫣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道:“虽然死者体内有鹤顶红的毒,但直接死因却不是中毒,鹤顶红毒发身亡最快也要一个时辰,可死者在半个时辰前上殿没有丝毫异常!!” “死者牙龈出血,两腮内侧虽已糜烂,但依然可见外力所造成的伤痕,眼底有出血点,是窒息而死!!” 祁嫣说完起身,她只负责将死因验出来,其他的事就不需要她费心了,其实在祁嫣说到死者指甲断裂,甲缝有血迹时,殿内已经有人退了出去。 祁嫣来到明月公主尸体前,并未像验女官锦云一样,正常验尸,而是半蹲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明月公主的眼睛。 两个同样容色倾城的女子,似乎在对视一样,一空洞,一专注,画面甚是诡异,让人脊背一阵阵发凉! 祁嫣看着明月公主的眼睛,角膜已经渐渐失去水分,眼球也已经开始浑浊,面上一层浅淡的青黑,满是死气!裸露的后颈已经出现浅淡的尸斑。 尸体的表面症状和明月公主倒下的时间相符,看来的确是是即时死亡。 尸体表征看起来也似中毒,可是纵是前世的氰化钾,致人死亡也要一刻钟,明月公主倒地死亡却是在瞬息之间。 祁嫣静静的看着,凝眉思索。 见祁嫣一直不说话,方子狂有些坐不住了,这个女人到底行不行,方才给那女官验尸还有模有样,侃侃而谈,片刻就查出死因,本以为她还有些手段,这会儿怎么跟个木头人似的哑巴了。 皇帝楚睿和端王都看向周慎,周慎眉头深锁微微摇了摇头,他也是毫无头绪! 看见周慎摇头,皇帝楚睿和端王楚恪皆眉头微皱,殿上有人心头微沉,有人则暗暗勾起唇角。 祁嫣动手从死者的头部开始验起,头骨无伤,颈椎无伤,口腔内同样有中鹤顶红之毒的糜烂和出血点,却再无其他。 祁嫣的眸色越来越沉,旁边周慎眉头也是越锁越紧。 ,祁嫣继续往下,验到双臂时祁嫣手上动作缓缓停住,眸色微凝。 正常人死后一个半个时辰左右就会出现尸僵,虽然尸僵出现后尸体的肌肉会变得柔软,但明月公主的尸体还是有些异常,,似乎比正常人还要柔软几分。 祁嫣再次抬头看着明月公主脸,百思不得其解,明月公主面色虽有青黑,比之女官锦云却要浅淡许多,而且除了面上青黑,颈项之下却洁白如昔! 见祁嫣周慎如此,钟离殇冷哼一声对着上面的楚睿道:“皇帝陛下,此事分明已经十分清楚,这女官受人指使毒害我南越明月公主,事后被人灭口,下臣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查的,陛下分明就是有所忌惮,有意包庇!这让天下人如何信服?!让我等如何臣服?!” 钟离殇神态已经十分不敬,言辞更是咄咄逼人! 一时间大楚上下朝臣面色都变得十分难看,一时却无话反驳! 大殿上诡异的静默一下! “使臣过于急切,未免太着痕迹了!!” 低低的女音,清悦糜软带着一丝玩味儿。 大殿上虽静,但这一声也不算突兀,但对有些人无已于一声惊雷。 “小小女子,本使臣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钟离殇斜睥了祁嫣一眼,冷冷的道。 祁嫣微微勾唇。 “人都道杀人灭口,却不知死人也是会说话的,但是让死人也不能说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第一时间抹去尸体上的痕迹即可,使臣大人,小小女子说的可对?!” 祁嫣嘴上慢声细语的说着,手上却抚上明月公主的颈侧一寸一寸仔细验看。 果然,看着明月公主颈侧上一个几不可见红点,祁嫣眸色一亮唇角的笑纹变得更深了。 “验尸刀,镊子!!” 祁嫣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红点儿道。 “快!”看着这个红点周慎眼睛也是一亮,对着身后的常玉道。 常玉连忙递上。 祁嫣看也不看拿起验尸刀。 “大胆!!公主玉体岂能轻易损伤!!!” 钟离殇眼底划过一丝慌乱,怒声喊道。 说着就要上前阻拦,方子狂一个箭步挡在他身前。 祁嫣听若未闻,手起刀落,利落至极,殿上有人皱眉,有人咧嘴!! 郑擎眸色骤的一紧,寒芒转瞬即逝! “明月公主虽是南越大公主,但也是我大楚明妃,明月公主身系两国,为了两国摒除嫌隙,本宫想明月公主泉下有知,也应该会同意的!!” 方皇后目视前方淡淡的道,她可没错过钟离殇方才眼底的慌乱。 钟离殇根本未听到方皇后的话,一心想要上前阻拦,可是有方子狂在前,他哪里越的过去。 方皇后说话之际,祁嫣已经在红点儿上切开一个小小的十字切口,一根细若毛发的银针映入眼帘! 找到了,祁嫣和周慎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拿着镊子小心的夹起。 祁嫣举着银针看着钟离殇,不意外的看到他眼底的愤恨。 祁嫣再次的勾起唇角,看着钟离殇道。 “我说过了,你太过急切了,反而露了痕迹!” “明月公主的酒里的确有鹤顶红之毒,但鹤顶红毒发身亡的时间是一个时辰,而明月公主喝下毒酒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倒地身亡,那她的死亡就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她的尸体一定会留下痕迹,她倒地后只有你一人到过她身边,碰触过她的尸体!!” “而且探查人是否死亡最常用的应该是探查鼻息,而你这个嘴里满是男女之别,尊卑之序探查的却是明月公主的颈脉!!” “这不过是你的推演之词……!!”钟离殇还欲强辩。 “我已经说过了,使臣过于急切了,小女子还没说完呢!”祁嫣接着道。 “医书古籍上记载,岭南极南之地有一种毒树,曰毒箭木,此毒发作极快,见血封喉,毒发身亡不过在几息之间!!” “中此毒者肤不黑,肉不腐无证可查!” “另有传言,当年有南越世家子弟拜入天机老人门下,后来判离师门,偷走了天机老人一件得意之作!!” “我说的这些想必南越使臣比我更清楚!!” 祁嫣说着抬起手指,指着钟离殇左手腕上形状奇特类似于手环的饰物。 众人这才注意到钟离殇手腕上带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手环。 一切已经水落石出,昭然若揭! 方子狂错步上前欲擒住钟离殇看个究竟,钟离殇闪身避过。 回头看着祁嫣,眼神悲凉又极其怨毒,自己已经然成事了,都是这个女人!! 钟离殇左手微动,一片寒光直奔祁嫣而来。 祁嫣还没来得及害怕,一方宴几挡在自己面前,回过神来自己已在数米之外,郑擎长身站在她身前!! “小爷就知道是你搞得鬼!!” 方子狂红着眼睛怒瞪着钟离殇,说话间身影再次移动。 众人只听到咔嚓两声,钟离殇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两臂居然被方子狂活生生的拆了下来,左臂更是直接拽了下来,血液喷溅出数米之外。 钟离殇双臂已废,起身不得,像一个蛆虫一样蠕动哀嚎!! 大殿之上的女眷一时间吓得惊叫连连,更有甚者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绕是祁嫣也微微皱眉,这方子狂也着实太残暴了! “钟离殇!!!你为何要害死大公主,你知不知道……!!!!! 另一个南越使臣指着钟离殇,一脸震惊,南越太子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知道,我什么不知道,你们不就是想用大公主换取瘟毒药方,不过是一济药方,探听到何人所配,把人抓回去就是!!” “这不过是你们贪生怕死的借口,我钟离氏为南越出生入死,我父兄皆死于方家之手,我钟离殇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钟离殇眼里含着悲愤,因失血过多,脸色越来越苍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钟离殇眼里含着悲愤,因失血过多,脸色越来越苍白。 “天朝皇帝陛下……!!”南越太子和南越使臣想解释!! 楚睿淡淡的一挥手。 “朕只想让天下人知道真相,既然死的是你南越大公主,凶手是你南越使臣,此事太子自己回去处理即可!!” 南越太子一愣,没想到天朝皇帝居然不追究!! 激动的跪地施礼道。 “天朝陛下明察秋毫,宽宏仁慈,,是我等属国之幸,天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越太子如此,其他番邦使臣纷纷起身跟随! 一时间大殿上诸国朝拜,山呼万岁,响彻九重宫阙!! 直到坐在出宫的马车上,祁嫣依旧有一丝恍惚。 皇帝楚睿居然封她为三品医政使,与三朝元老黎令清同品同级,协理太常寺掌管天下医政。 旨意一下,满殿朝臣和各番邦使臣除少数泰然自若者,无不面露惊诧。 毕竟女子封官已是惊世骇俗,更何况一个白身女子一跃成为三品朝臣。 是三品朝臣,可不是三品诰命!! 祁嫣心里却隐约明白,皇帝应该是想给自己一个人在元平候府立足的根本! 回到元平候府,众人下了马车,云郡主狠狠的的看了祁嫣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进了墨云院。 元平候面色微沉,淡淡的看了祁嫣一眼道。 “一大早从祖宅赶回来,折腾一天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说罢也进了墨云院,郑擎跟在元平候身后,回头看了祁嫣一眼,眸色深沉,喜怒难辨。 三夫人方氏上前拉着祁嫣的手,一脸担忧,三老爷也是一脸涩然。 “三婶放心,嫣然无事!!您们也快回去歇着吧!!” 祁嫣拍了拍三夫人的手道,这一天又是朝会,又是命案,牵扯的又是方皇后,三夫人恐怕比自己还要累!! 三夫人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无用,悠悠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松开了祁嫣的手,一步一回头的向西院走去。 直到三夫人走远,祁嫣才带着蓝衣回了青云院。 一进青云院,等在廊下的红绡和染月便带人迎了上来。 “少夫人……!!”红绡看着祁嫣,眸色难掩担心! “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祁嫣淡淡的回道,径自进了屋内,蓝衣红绡对视一眼,连忙进去服侍。 染月顿了下,带着人退了出去。 祁嫣简单的沐洗了一下,上床拥着锦被便沉沉的睡去。 祁嫣这厢睡得香甜,墨云院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上这是诚心落我的脸面,封那个贱人三品医政,至我于何地,哼……是了,皇上连自己母亲的脸面都不顾,何况我这个姨母……!!” “住口!!” “母亲!!慎言!!” 云郡主未等说完,已被元平候厉声打断!! 郑擎也是眉头微锁看着自己的母亲!! “口无遮拦,尊卑无序,当今圣上你都敢诟病!” 元平候看着云郡主沉声道,语气里难掩失望惊怒。 云郡主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心里却依然不服气,冷冷的别来开脸!! 元平候怒极,对着外面大声道。 “来人,送郡主回紫云院,郡主这些日子也累了,在府里多歇息几日,近日就不要进宫了!!” 如今外患已平,朝中看似一片祥和,实则暗潮汹涌,元平候虽然不谙权谋,可也知道此时更需谨言慎行。 云郡主没想到元平候居然如此对自己,含泪恨恨的看了元平候一眼,愤然起身再次拂袖而去。 “父亲……!!” 郑擎看着元平候! 元平候看着云郡主的背影长长的一叹! “太后偏爱豫王,今上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今上可不比先帝,先帝重情念旧,当年孟太后……!!先帝依然念着夫妻之情,丝毫不曾起过废后之意,可你看如今的方家,今上心思难测,你母亲的性子还是少进宫的好!!” 元平候与西南侯同为先帝登基时的从龙之臣,又同朝为官多年,颇有些情谊,两家又是姻亲,此时见方家如此,不禁心有戚戚焉之感! 随即又想到白日祁嫣一语道破今上的用意,自己在朝多年堪堪看透的事儿,却被一个小女子一语道破,也许母亲当年求先帝赐婚不仅仅是为了报恩。 想到这里抬头对着郑擎道。 “你母亲的性子向来孤高,懒理府中庶务!!你祖母去世后这府里却是缺一个主事的人,这祁氏以前不显,可从今日之事看倒有几分你祖母的风范,而且从今日殿上看,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只是!!为父知道!!委屈你了!!” 元平候虽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以郑擎为傲,自己这个儿子如何出色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却因为自己,为了郑家不得不娶一个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 “此事皇上事先已和我说过!!” 郑擎淡淡的道。 元平候一愣,随即明白,皇上虽着意让郑家做孤臣,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更看重恐怕是自己这个儿子。 毕竟是姨兄弟,又自小一同长大,情分自是不同。 元平候欣慰之余心里更多的是一份隐忧,这中间还横桓一个孟月蝉。 今上是何意,自己这个儿子又是何种心思,自古以来因为女人,兄弟反目,君臣相轧者不知凡几,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不会有那种心思,可今上深沉,难免不会心生嫌隙。元平候第一次对云郡主执意收留孟月蝉心生不满!! 父子相谈了一会儿已到深夜,郑擎回到青云院。 染月,染玉提着灯笼守在廊下等门。 “少夫人呢?!!” 郑擎淡淡的问道。 “一回来就睡下了,灯也熄了,连那几个丫头都睡下了,一起子不懂规矩的!!” 染玉小声的回道,语气里难掩不屑。 染月一惊,没想到染玉敢如此当着世子的面编排少夫人的不是。 偷偷的看了世子一眼,见世子看着少夫人的正房,对染玉的话恍若未闻,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回头瞪了染玉一眼,低声道。 “少夫人早起从祖宅赶回来,想是累了!!” 听了染月的话郑擎又默了一刻,举步向后面走去。 郑擎住的地方唤做青竹轩,平日里有贴身小厮服侍其起居,日常其他事物有染月打理! 染月染玉随郑擎回到青竹轩,小厮月生便迎了出来,服侍郑擎进去梳洗。 染月回头看着染玉,气恨的小声道。 “你是疯了不成,居然敢当着世子的面编排少夫人的不是!!不管少夫人如何,你一个奴才背后诟病主子都是大错,轻则一顿板子,重了直接把你发卖了都没有人替你喊一声冤!!” “那又如何?!世子不是也不曾怪罪于我,香菱姐姐说的才是正理儿,回来是回来了,可是能不能住的长还不是她能说的算的!!” 染玉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转身向香菱的房间走去。 自祁嫣离府,云郡主做主给香菱拨了一个院子,两个丫头,虽未明说,但已经是以姨娘之礼相待了。 染月一阵头疼,如果不是念着和染玉多年的情分,她才懒得管这些!! 不过这香菱倒是好手段,自己不动手,却架弄染玉做出头鸟! 染月冷冷的一笑,一笑染玉傻,二笑香菱痴,千般算计到头来恐怕也只是一场空。 她服侍世子十年,对世子的性子最清楚不过,那样一个天上一样的人物,怎么是她们这种人能肖想的!! 子夜星稀,中秋的明月已西沉,元平候府内却依然有几盏烛火隐约亮着。 可纵是这些人夜里有千般谋算,天亮之后也不得不被几件事惊的偃旗息鼓。 莫说旁人,连祁嫣自己也有些惊着了! 一早祁嫣未等起来,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元平候府。 一向稳重的红绡第一次火急火燎的把祁嫣从床上拉起来,几个丫头忙三火四的服侍祁嫣梳洗完毕,到墨云院门口恭迎圣旨!! 直到墨云院门口祁嫣才完全清醒过来!! 墨云院内除了云郡主阖府上下差不多都在了。 首座上元平候正陪着来传旨的公公饮茶,郑擎坐在下首,神色淡漠,看着祁嫣进来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祁嫣缓步上前福身道 “陋颜不敢面圣,让公公久等了,公公恕罪!!” “世子夫人客气,杂家可是受不起!!” 来人起身微微躬身还礼,态度十分客气。 屋内的人无不惊诧,来人可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皇上身边第一得意心腹之人。 ***展开圣旨,祁嫣跪下接旨,侯府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元平候和郑擎也起身躬身接旨,这两个人早在先帝之时就已经免了御前跪拜之礼!! ***看了地上众人一眼,朗声道。 “郑门祁氏,端敏聪慧,才学广博,以一己之力,平倾国之冤,震番邦,扬国威,堪称我大楚女子典范,特封为三品医政使,协理太常寺掌管天下医政,钦此!!” 祁嫣谢恩接旨,神色平淡,此事她昨晚就已经知道,并无甚意外。 可府里其他人却惊楞在那,姜丹凤等人抬头吃惊的看着***,连御前该守的礼数都忘了! ***看了众人一眼,姜丹凤等人才惊觉,连忙低头,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不过是进了一趟宫,一夜之间怎么就封了三品!! 是三品朝臣,不是三品诰命,三老爷也不过是个三品将军,她一个破落户的孤女凭什么?!! ***看着地上的众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上前将圣旨放到祁嫣手上,虚扶起祁嫣,对着三人笑着道。 “侯爷,杂家还得回宫复旨,就不多叨扰了,只怕今日咱们府里有的忙了!!” ***哈哈打趣了一句,起身告辞,元平候派人送了出去。 ***这厢方出去,门上的人又跑进来回禀,宫里方皇后也派人送来赏赐。 这厢众人还没回过神儿来,西南侯方家又派人送来谢礼!! 接着是南越太子,各番邦使臣,虽明目不同,奇珍异宝却流水样送进青云院!! 绕是稳重如红绡蓝衣也忙的晕头转向,负责登记的两个管事手都写酸了。 奇珍异宝晃的有些人眼花缭乱,有些人心烦意乱,有些人心疼头晕,有些人抓心挠肝!! 祁嫣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多兴趣,她更关心的是这表象背后的事!! 果然,当诸国使臣都送了出去,墨云院只剩下府内之人,元平候问祁嫣。 “你可知南越诸国使臣真正的来意?!!” 祁嫣神色不变,也不曾抬头,淡淡的回道。 “应该是和时疫方剂有关!!” 元平候点了点头,这祁氏是越来越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方才他一直冷眼瞧着,如此的盛宠和泼天财富她的眼神居然没有一丝波动,此刻又能一语道破表象背后的玄机。 侯府内院是应该有这样一个主事之人了,老夫人在世时,元平候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可如今他已不得不思虑!! “皇上即已封你为三品医政使,协理太常寺掌管天下医政,你对诸国求药之事有何看法?!!” 元平候又问了一句。 “嫣然虽蒙圣恩封为医政使,却也不过是个小小女子,不敢妄言朝政,此等大事自有皇上圣断!!” 祁嫣此时心里有些沉重,但并不是因为元平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这身医术此时是福也是祸。 元平候再次点了点头,懂分寸,知进退,这祁氏在母亲身边儿长大,母亲真是将她教导的道极好!! “今日正当府里的人都在,你到郑家已有五年,成亲也两年有余,以前身子不好,如今既然已经无恙,从今日起,管家的事也该分担些,不能总让你二嫂一人受累!!” 元平候沉吟了下道,元平候此举虽然承认了祁嫣在侯府的身份,但也还是顾忌着云郡主的颜面,未将管家权完全拿过来交给祁嫣。 绕是如此,元平候的话一落,屋子里的人也是吃了一惊,姜丹凤狠狠地掐着手指。 祁嫣侧眸,不意外的看到姜丹凤眼底的一抹恨色! 对于管家这件事祁嫣实在没什么兴趣,但也绝不能让它完全落到姜丹凤手里! “嫣然愚钝,恐难当掌家之责,倒是薛姐姐,沉稳庄重,又是郑家的长房长媳,育有郑家的嫡长孙,掌家名正言顺,再者,鸾哥拜在时先生门下,以前时先生住在绿柳庄,薛姐姐带着鸾哥住在祖宅进学倒也方便,可是过了中秋时先生就要搬回京城,薛姐姐和鸾哥也只得跟着搬回来了!!” 祁嫣垂眸静静的道,这番话说的平淡,却话里有话,暗藏机锋。 祁嫣话落,屋里的人神色大多都有些不自在,连元平候眼底都划过一丝难堪,不悦的看着祁嫣!! 祁嫣倒是坦然,神色淡然,垂眸不看任何人。 元平候看着祁嫣如此,突然间那抹难堪全消,淡淡的道。 “听说青梅的病也已经大好,既然如此,收拾收拾就都接回来吧,你即是郑家的媳妇,就没有袖手的道理,以后的事你们三人就一同商量着办吧,都下去吧!!” 元平候说着摆了摆手,众人陆续退出了墨云院。 墨云院外,祁嫣看着姜丹凤浅笑着道。 “青梅以前一直住在荣安院,这次回来还住在这边就好,倒是薛姐姐那里,得烦劳二嫂子好好收拾收拾了!!” “妹妹如今是大忙人,这点子小事哪敢劳妹妹操心!!” 姜丹凤皮笑肉不笑,咬牙说出这番话,快步出了墨云院,大房的大老爷尹姨娘二爷郑纶看了祁嫣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嫣然,你总归是熬出头了!!” 三夫人方氏拉着祁嫣的手,含笑带泪,是真心为祁嫣高兴。 “嫣然姐姐!!方才那些人送来那么多东西,好多咱们都没见过,可以去看看吗?!” 五姐儿郑青蔓和六爷郑铎拉着祁嫣道。 “去吧!!除了皇上皇后赏赐的有什么喜欢的,直接跟红绡说就行!!” “谢谢嫣然姐姐!!” 听祁嫣如此说,郑青蔓的一双大眼笑得弯成了月牙儿,拉着郑铎噔噔跑走了。 “嫣然使不得!!今日送来这些东西都是珍品,哪有这样惯着他们的?!” 一听祁嫣如此说,三夫人方氏忙道。 开口就欲唤回两个孩子,却被祁嫣一把拦下。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难得他们喜欢!!” 祁嫣不甚在意的道。 “哼!!如今是财大气粗了,说话都不一样了,可就是这马屁可别拍到马蹄子上!!” 站在一旁的郑青兰冷哼一声,凉凉的嘟囔了一句,郑青竹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袖子,让她不要再说。 祁嫣微微皱眉,郑青兰这话说的可是……话里有话!! 最后那句话指的可是方家。 三老爷和三夫人听这话自然更不入耳,三夫人方氏眸色一黯脸色一白,却不好说什么,三老爷却是脸色一沉!! 祁玉娘脸色一变,回身一巴掌打在郑青兰脸上! “混说什么呢?!还不给你嫣然姐姐和你婶娘赔个不是!!” “娘亲……!!”郑青兰没想到祁玉娘会打她,捂着脸愣了一下,恨恨的看了一眼祁嫣,转身跑了出去。 “姐姐!!”郑青竹跟着追了出去。 郑钰冷冷的看了祁嫣一眼,也追了出去。 祁嫣眸色微沉,心里甚是不悦,自己又没碍着他们什么,在她看来这郑钰和郑青兰实在没必要如此。 见此情形三老爷和三夫人方氏也不好说什么,看了祁玉娘一眼相携回了西院! “嫣然可有记恨你离府后姑母对你不闻不问?!” 墨云院外只剩下祁嫣和祁玉娘,半晌,祁玉娘看着祁嫣含泪问道。 祁嫣先是微愣,她没想到祁玉娘会有此一问。 “姑母多想了,嫣然在祖宅住着还好,嫣然也知道姑母在府里的艰难,怎会有那种想法!!” 祁嫣说的是心里所想,对于祁玉娘和她的几个子女,祁嫣即无亲近之心,也就难谈怨怼之情。 “你如此懂事姑母越发没脸,可姑母并非不挂念你,只是……!!只是怕帮不了你,反而会害了你!!是姑母无用……!!什么都帮不了你!!” 祁玉娘听祁嫣如此说哭的越发伤心。 “姑母不必如此,您也知道,嫣然此次离府是我自己有心求去,再说侯爷也不曾苛待与我,实在不曾受过什么委屈,担不得姑母如此伤心!!” 见祁玉娘哭的如此伤心,祁嫣连声安慰,心里却不甚在意,冲祁玉娘这些年对祁家老仆不闻不问,虽说可能情有可原,但她始终难起亲近之意。 祁玉娘还想说什么,远远的看见郑擎也出了墨云院,慌忙敛去泪水上前两步小声道。 “你妹妹青兰虽然混说,但有一句话说的对,有些人现下不要走的太近,尤其是你初初回府,行事要慎之又慎!!” 祁玉娘说完越过祁嫣匆匆走了。 祁嫣看着祁玉娘远去的背影,心里费解,费解倒不是祁玉娘这番话,令她费解的始终是祁玉娘其人!! 这个人她始终看不透!! “你演的那出戏自以为得偿所愿,有人却是黄雀在后,渔翁得利!!还是这些也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祁嫣听到身后的郑擎冷冷的道。 祁嫣疑惑回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郑擎对自己算计他一事似乎甚是在意! “回去收拾一下,准备进宫!!” 郑擎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大步越过祁嫣径自走向青云院,把祁嫣远远的抛在身后。 祁嫣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回到青云院。 青云院内,丫鬟婆子皆忙的脚不沾地,送来的东西太多,登记,分类,御赐的东西更是一点马虎不得!! 染月,红绡,蓝衣分头带着人,见祁嫣回来纷纷施礼。 只是这些丫鬟婆子神色比之昨日已经有所不同,从骨子里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少夫人,东西太多了,这里的小库房只怕是盛不下!!” 红绡见祁嫣回来忙上前一行扶着祁嫣回屋一行道。 “放不下就送到荣安院的大库房里,除了皇上皇后赏赐的和方家送来的,你的眼光好,各番邦送来的东西挑些贵重寓意好的,各房的长辈送一些,小辈儿送一些奇巧精致的!!”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办”红绡应道,少夫人如今真是变了,连和府中这些人行事也能如此圆融,府里虽然没有几个长辈值得少夫人如此,可是该走的礼节一样不可废!! “咦!!五姐儿和六爷不是来了,人呢?!!” 祁嫣说着话儿猛的想起郑青蔓和郑铎逐问道。 “可不是来了,两人正看在兴头上,被三夫人身边的嬷嬷硬是拽走了,说是三夫人那儿有急事儿唤她们回去,也不知道什么事就那么急的?!!” 红绡一行服侍祁嫣换衣梳妆一行絮絮叨叨的道,心里甚是纳闷! 祁嫣自是隐约猜的出是怎么一回事儿,三夫人想的太多了!! “她们两个看中了些什么物件儿,一会儿你亲自送过去。” 祁嫣淡淡的交代。 “是!奴婢一会就去办。”红绡手上不停,嘴上应着。 “还有!”祁嫣抬起脚让红绡帮自己换上鞋子接着道。 “稍后你往荣安院大库房送东西的时候着人将荣安院大姑娘以前住的院子拾掇出来,大姑娘这次回来,自是不能再住庵堂的!” “大姑娘要回来了?!是少夫人您提的?!侯爷允了?!!” 红绡有些迟疑,少夫人怎的回来才一日就提了此事?! “不止是大姑娘,还有薛姐姐和鸾哥,今日侯爷当着众人提起来让我协同大房房姜氏一同掌家,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实在懒理这些琐事,可是这掌家之权以后是断不能让姜氏一人独揽的,薛姐姐是郑家的长房长媳,又育有郑家长孙,于情于理她都最合适不过,我便借势提了,再者!都是府里正经的主子,断没有总住在外面的道理!!” “奴婢明白,只是……!”祁嫣说的这些,红绡自然醒得。 红绡踌躇了下还是道:“少夫人如此安排,可是打算留在侯府了?!” “如今便是我不想留怕是也轻易走不得了!!”祁嫣无奈的轻叹了声。 “少夫人,可妥当了?!世子爷在侯着了!!” 祁嫣话落,廊下传来染月的声音。 “就好了!!”红绡嘴上应着,手上又快速的整理了几下,看着再无任何不妥,扶着祁嫣出了屋子。 廊下,郑擎背身而立,染月蓝衣战战兢兢的侍立一旁。 祁嫣微愣,发生了何事,把这两个丫头吓成这样?! 祁嫣看着郑擎的背影,不知是否是错觉,祁嫣总觉着今日郑擎身上的寒气似乎重了几分! 似乎也并不能说是重了,郑擎此人本身寒气本就是极重的,只不过被他自己收敛极好罢了,可今日……! 祁嫣正想着,郑擎举步向外走去,祁嫣回过神儿只得快步跟上。 蓝衣看了红绡一眼,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入宫的马车上,郑擎正襟威坐眼眸微垂似在养神,看也不看祁嫣一眼! 虽然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马车内却莫名的压抑,祁嫣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了蓝衣小脸儿吓得煞白,一动不敢动。 祁嫣可是懒得看那张冷脸,索性也来个以手支额闭目养神。 昨日睡得晚,今日起得早,马车平平稳稳,晃晃悠悠,祁嫣还真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嫣恍恍惚惚听到蓝衣惊呼一声。 “少夫人小心!!” 祁嫣只觉得身体猛的前倾,瞬间清醒,想要稳住身形,可是为时已晚,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扑在了郑擎身上。 祁嫣有些好笑,这都是什么狗血桥段,但是当对上郑擎冷情审视的眼神,瞬间什么好笑的心思都没有了。 祁嫣稳稳的站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认真的看着郑擎浅笑着客客气气的道。 “世子千万莫要多心,这着实……是个意外!” 祁嫣话落,却意外的看到郑擎眸底闪过盛怒。 蓝衣吓得一抖,这世子爷生气的眼神实在是太骇人了。 “怎么回事?!!”郑擎冷声道,自然问的是外面。 “表哥!”外面月生没说话,却传来这样一声柔肠百转轻呼。 祁嫣挑眉,孟月蝉!! 郑擎眸色一闪,抬手挑起马车的锦帘,马车前站着一个女子,正是孟月蝉。 “你怎的在这里?!”郑擎抬眼看到此时还未进皇城逐问道。 “哥哥要接我回府住几日,我知道表哥今日要进宫,我想见表哥一面,在这等了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孟月蝉双眸盈盈脉脉看了郑擎一眼,然后低头似有泫然欲泣之态,语气哀哀婉婉,神情凄凄柔柔,甚的惹人心怜。 “既如此,你且先回去住几日,什么时候想回侯府让人传话儿过来,我去接你。” 看着孟月蝉郑擎垂眸默了一下道。 孟月蝉低垂眸底明显划过一抹不甘,但很快恢复如常。 “那蝉儿等着表哥!”孟月蝉说着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祁嫣。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祁嫣手托香腮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看的倒是十分欢快。 郑擎回身正对上一张兴致盎然的脸,清冷的眸子不自觉的眯了眯,寒气涌动! 祁嫣轻咳了声,人家有情人不能相守,自己却在这看戏,着实是有些不厚道。 “世子和宝郡主如此情谊绵长,就应该想办法长相厮守才是,世子放心,妾身这里绝对不会有任何阻碍!!” 祁嫣轻咳后看着郑擎认真的道。 “滚下去!!”低低冷冷的声音,郑擎看着祁嫣。 看的是祁嫣,说的却是蓝衣。 “少夫人!”蓝衣不安的看着祁嫣,想哭却不敢哭。 “无事,你先下去!”祁嫣安抚的挥挥手。 蓝衣无法,哆嗦着爬下车,月生拉起她退到不远处。 “我不会让你算计第二次,所以收起你那些无用的心思!” 郑擎神色声音依然淡淡,眼神却寒气流泄十分摄人! 祁嫣有些心虚,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并不好。 随后又有些微恼,自己这么做也算是成全他们有情人。 他居然说是自己算计他,今日此番算是在警告自己吗?倒是想不到如此淡漠的人也会如此记仇! 不过听闻上次自己离府,京城有些话传的十分难听! “如此就还请世子明示了,不然我怎么知道哪些心思是有用的,哪些心思是无用的呢?!世子说是也不是?!” 祁嫣有些气恼,拂了拂衣袖眼睫微垂看也不看郑擎凉凉的回了几句。 回府可并非是自己所愿,所以有些事借此说清楚正好。 “你最好安守本分!否则……!!” 如果方才那句话只是警告,那么这句话已经然是威胁。 祁嫣不会蠢的去追问否则会怎样! 马车再次缓缓而行,进了皇城只能步行,祁嫣早已恢复如常,只是蓝衣还没缓过来,亦步亦趋的跟在祁嫣身后,战战兢兢似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路来到乾元殿外早有内侍在门前侯着,见到郑擎微微躬身,甚是恭谨,郑擎则看也不看那内侍,径自向殿内走去,祁嫣只得跟在后面。 殿内甚是安静,祁嫣走进去才发现只有皇帝楚睿一人。 “阿擎来啦!?”坐在御案后面的皇帝似乎听到脚步声知道来人抬起头浅笑着道。 神态语气甚是亲近平常! 倒是郑擎,神色依旧淡漠!不说话也不见礼只是垂眸站在那里。 祁嫣眉尾轻挑,这郑擎是何意,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今日有些怪怪的。 祁嫣心里疑惑,面上平平静静规规矩矩的行叩拜之礼。 “臣女叩谢圣恩,圣上厚赐,臣女惶恐!” “起来吧!” 祁嫣话落,皇帝楚睿已然开口道。 祁嫣谢过,缓缓起身。 皇帝楚睿看着祁嫣浅笑着道。 “朕幼年时时常听先帝提起祁先生,听及先生其人其事时常觉得玄妙,更是常以不能亲眼所见引以为憾!不想却能在其后人身上有幸一见!更有甚者救了朕,救了大楚,所以你实在不必惶恐!” 皇帝楚睿这番话说的甚是诚挚,祁嫣一时却不知如何作答,默了一刻才回道。 “皇上过誉了!” 祁嫣一直垂着眼眸,以至于没有看到她回话之时皇帝楚睿唇角勾起一抹笑,一抹玩味,似有忍俊之态,郑擎也侧眸看了她一眼! “好了,朕见你在这太过拘谨,也就不再多言了,你如此玲珑通透,有些话朕不说想必你心里也都明白,到皇后宫里去谢恩吧,想必皇后也早已等着了吧!” 提及皇后,皇帝楚睿声线似乎低了一分,似有些别样的情绪。 祁嫣自是无心细辩,再次施礼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处事玲珑,看事通透,确是个妙人!!”看着祁嫣退出去皇帝楚睿看着郑擎淡笑着道。 “麻烦!”这次郑擎倒是没有不说话,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聪敏的女子麻烦是麻烦了些,不过这样才有情有趣不是?!” 楚睿笑得温雅风流,忽的似想到了什么,笑容莫名的一敛,似自言自语的道。 “只要这麻烦不是包藏祸心就好!!” 随后话风一转。 “说起麻烦,这祁氏如今倒是有些麻烦,不过现在这人是你的,这麻烦吗!自然也是你的,要不朕丢得起这个人,你郑阎王也丢不起这个人!!” 皇后宫中,祁嫣跟着女侍进了内殿,方皇后果然已经坐在临窗的湘妃榻上。 祁嫣刚想按着宫规行礼,方皇后已然浅笑开口道。 “这虚礼就免了吧,你不喜欢本也宫不喜欢,所以才选在这内殿见你。” 祁嫣心里一愣,抬头看着方皇后,方皇后也正看着她,眸底含笑面若春风又带着一丝狡黠,祁嫣心里莫名的一松也跟着一笑,微微屈膝福礼,然后顺着方皇后的手势坐在另一侧。 “你比本宫耳闻更见风采!!”方皇后看着祁嫣浅笑道。 “皇后娘娘说笑了,寒门孤女,侯门弃妇,公婆不喜,夫君不爱,艰难求活罢了,哪里来的风采?!” 祁嫣亦浅笑着回道,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 “艰难求活!!”方皇后笑容一窒,笑容淡了些。 “有些人能求,有些人只怕是求而不得!” 方皇后声音低低,三分感叹,一份唏嘘,似和祁嫣说话,又似自言自语。 祁嫣自是隐约知道方皇后在说什么,却不能说什么。 方皇后自也不是想听她说什么。 只是转瞬,笑容一扬道。 “本宫说的耳闻可不止这一桩!!” 祁嫣微愣,自己还有什么事情啊?! 方皇后笑容更盛,祁嫣甚至看到一股兴致勃勃的味道。 “子狂初来京城时身边的侍卫都是我安排的,事后我派人查过。” 说到这祁嫣自然想起了方皇后说的是什么,可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见祁嫣如此方皇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巧笑道。 “本宫这个弟弟自幼张狂,实在是欠人收拾,尤其是欠女人收拾!!” 对于方皇后此话祁嫣甚是赞同,禁不住也跟着笑了!! 一直到出宫坐在马车上,祁嫣还忍不住莞尔,这方皇后着实是个妙趣横生之人,和她说话实在有趣儿! 郑擎依然如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冰冷,淡漠。 祁嫣微扶额默默将脸转向一边看外面的街景,这张高冷的面瘫脸看着养眼,可是相处起来着实是伤不起啊。 祁嫣转过去后,郑擎的眼底浮现一丝暗涌一丝茫然,这个女人让他越来越……?!还有这女人这个动作表情是什么意思?! 回到侯府两人先去墨云院给元平候请安,却被苏妈妈告知元平候正在梧桐苑用午饭。 祁嫣微愣,这祁玉娘……,还没来得及细想,郑擎已经转身走了,祁嫣只得跟上。 郑擎走的奇快,好在祁嫣不是真正弱柳扶风的深闺女子,勉强还能跟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郑擎走的奇快,好在祁嫣不是真正弱柳扶风的深闺女子,勉强还能跟上。 青云院廊下,染月和红绡早已等在那里。 虽然勉强跟上,但祁嫣还是有些微喘,红绡连忙上前几步扶着她。 “少夫人你没事儿吧?!”红绡担心的道。 祁嫣微微缓了一口气,微微咬着牙道。 “我无事,饿了,回去吃饭!!” 带着些恼怒越过郑擎,径自向里走。 红绡连忙跟上,心里一阵难过,少夫人如此好的性儿子,却被世子欺负的气成这样! 染月看着被少夫人晾在后面的世子爷,看着少夫人背影,一贯淡漠的眼中似有些别样的情绪。 心思微动迎上去道。 “世子爷也饿了吧?!您是回青竹轩还是和少夫人一起,奴婢方才见了,少夫人房里的午膳很是精致呢!!” 已经走到廊下的祁嫣听到染月如此说猛的回过头,眸底难掩微微的错愣看了看染月,又看向郑擎。 郑擎亦看着她。 “好!” 默了半晌,郑擎看着祁嫣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音色依旧冷,眸色依旧淡,祁嫣却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故意的?!这人有这么无聊吗?!这郑擎着实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祁嫣微微吸了口气,忽的笑了,笑得姹紫嫣然。 “好!妾这就回去准备!” 回头领着红绡继续往里走,自己一饿着就心情不好的毛病还是没变,不淡定了! 青云院的下人这两天从上到下都有一种没睡醒的感觉,他们都以为老死在外的少夫人回府了,少夫人进宫了,少夫人封官了,今日更甚,世子和少夫人一起用午膳了。 屋内,染月红绡侍立在侧,祁嫣早起就没吃任何东西,虽然饿了,但胃口不大,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而郑擎依然一口一口一板一眼,似带着丝慢条斯理。 祁嫣也不急,端着茶盏慢悠悠的陪着。 终于郑擎放下筷子,染月忙奉上茶盏,郑擎也慢慢的品着。 祁嫣心里微怒,这厮没完了是吧?!同时又有些疑惑,这人今日是怎么了,究竟有何为,随即又释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耗着就耗着,比耐心比定力本姑娘还怕你不成?! 两人就这么慢条斯理的对坐着。 染月红绡却站不住了,红绡偷偷嗔瞪了染月一眼。 染月默默吸了口气开口道。 “昨儿从宫里回来得晚,今日又起了个大早,爷回青竹轩歇个晌儿吧?!” 就是红绡不给她使眼色,染月也想早点把世子爷哄回青竹轩,方才她可没错过少夫人眼里的恼意,世子爷如今就是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也得慢慢来不是! “今儿就在这儿歇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险些把染月红绡吓了个跟头。 祁嫣手里的茶盏也险些滑到地上,幸亏及时稳住。 染月回神,心里甚是焦急,自己今日初时确是有心试探,可方才也是真想着将世子爷哄回青竹轩,可世子爷已经如此说,少夫人可不似从前,若是今日闹僵了,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 祁嫣的心思红绡最是知晓,听世子爷如此说,却又不知该如何阻拦,满眼担心的看着祁嫣。 祁嫣此时却来了兴致,今日一日,郑擎此人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倒真想看看他究竟要如何?! “好!妾这就让人安排服侍爷歇着!” 祁嫣巧笑着道,抬手示意红绡不用担心,进去准备。 “不用她们,你来便可!” 郑擎垂眸,又是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说罢径自起身向内室走去。 “少夫人!”红绡失声道。 祁嫣先是一惊,接着心里一沉,细想郑擎有几次看自己的眼神,眸底似有什么……!突然有了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缓缓吸气稳住心神,抬手示意红绡不必担心,跟着郑擎进了内室。 “世子今日这番是何意?!可否明示?!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猜度!” 进了内室,祁嫣站在郑擎身后道,尽管尽量控制,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一丝恼意! 郑擎突然转身,右手猛的扣住祁嫣颈项,眸色冰寒暗沉看着祁嫣的眼睛! “你不是她!!” 看着眼前这双错愣惊惧,又快速平静的眼眸,郑擎更加笃定,她不是她,绝不是她,开始就有疑惑,只是懒得深究,从前也曾有过这么一次,他郑擎杀人……!如果她不是郑家的恩人之女! 那是他唯一一次正眼看她,他记得那双眸子,绝不是眼前这双! 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四个字却让祁嫣如坠冰窖,从穿越之初自己就费尽心思,尽可能让自己身上的变化都合情合理,她不想被人当成妖孽,不想……。 可是不想却被人看穿,他是如何看出来的?!难怪今日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 祁嫣的后背沁出沁凉的细汗,眸色却不敢有丝毫的变化,对着的这双眼睛太过犀利,自己此刻有任何的变化都逃不过。 现在最好的应对就是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 方才听到那四个字自己一瞬间的惊惧根本无法掩饰,他说的是你不是她,而不是你是谁,是笃定,不是疑惑! “世子爷,少夫人!”内室外传来红绡的声音。 祁嫣心里一凛,机会来了,努力平静的看着郑擎,果然郑擎缓缓的松开手。 “何事?!”祁嫣勉强稳住心神问道。 “回世子爷,少夫人,苏妈妈派人说是方家小侯爷在西院闹起来了,请世子爷和少夫人快过去!” 红绡在门外回道,一改平日的沉稳,语速有些快,心里暗自庆幸出了这么一桩事,心里还真是有些感激那个平日让人甚是讨厌的方小侯爷。 祁嫣一愣,方子狂在西院闹起来了?!方子狂虽嚣张跋扈,做事却自有其分寸,今日却上门闹事,恐怕绝不会无的放矢无理取闹。 郑擎却是眸色一沉,红绡话落,已举步向外走去。 祁嫣略一犹豫,也跟着走了出去。 跟出去的一瞬间祁嫣心里已经有了应对,方才之事自己只当从未发生,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将自己穿越以来所做之事又在心里飞速的过了一遍,并无甚错漏,心下更加笃定,自己现在所应该做的就是依然故我,不做任何改变,否则……! 外面秋阳似火,看着走在前面的郑擎,想起方才那双冰寒暗沉的眸子,祁嫣心里却是一阵阵发冷。 同时也不得不感叹此人心思之诡谲,洞人之犀利,他是如何知道的,祁嫣百思不得其解。 是有前人可寻,还是他自己凭直觉洞悉,如果是前者,自己为何并未发现任何痕迹,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自己似乎是把这个人想的太过简单了! 到了西院祁嫣心神已经彻底恢复如常,进门前郑擎回头看了祁嫣一眼,眸色深深,祁嫣已能坦然回视,不在露丝毫情绪。 两人无声对峙,祁嫣反而心下大定,管你如何知道的,又能怎样,本姑娘就是不认,你奈我何?!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胜过千言万语,院内却嘈杂的如鸡飞狗跳声。 两人各自敛眸举步入内,却被院内的情形惊散了所有情绪。 祁嫣环顾一圈,微微蹙眉,这方子狂真是不屈自己嚣张狂妄之名,这哪里是上门来闹,抄家也不过如此! 前院内缸倒树歪,残枝碎瓷一片狼藉,远远的还能听到后院传来打砸和女子的争吵尖叫声,十分混乱嘈杂。 “世子爷,少夫人!”苏妈妈快步迎了出来! “怎的就闹成这样,三叔三婶呢?!”一行往里走祁嫣一行忙忙问道。 按说有方氏和三老爷在,方子狂再狂妄也会有所收敛,怎么也不至于如此 “三夫人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今早从东院回来,头晌三老爷就带着三夫人,还有六爷五姑娘去郊外庄子了,说是要住些日子!” 难怪,说到这里祁嫣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对方子狂为什么闹上门来也猜出几分! “可知道是为了何事?!”郑擎眸内寒气森森,冷声问道。 祁嫣和苏妈妈都猜到此事因何而起,却是不能说。 郑擎脚下微顿回首,看着两人,祁嫣垂眸。 苏妈妈无奈只得道:“世子爷进去就知道了!” 说罢也垂眸不在多言。 郑擎又看了一眼祁嫣,快步向后院走去。 倚翠轩外,比之前院更加壮观,双目所及院内东西无一处完好,一院子丫鬟小斯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不少人脸上都带着伤。 姜丹凤被搡歪在正房门口,尹姨娘跌坐在另一侧,屋里依然不断的有东西扔出来,夹杂着瓷器碎裂和物体倒地的声音,二爷郑伦躲在廊柱后头,探头探脑的不敢出来,脸上似也带着伤。 方子狂大刀金马的站在院子中间,手里掐着马鞭,旁边站着两个身着掐襟箭袖姿容俏丽英气勃勃的婢女。 脚边跪着一个被打成猪头的丫鬟,看穿着应是元平侯府的一等大丫鬟。 “世子,四弟,你可来了!!他们方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姓方的,我们郑家跟你没完……!!” 二爷郑伦一见郑擎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然后回头冲着方子狂跳着脚叫嚷道。 “啊!呸……!!”未等郑伦说完方子狂冲过来一口吐到郑伦脸上。 指着郑伦鼻子骂道:“是我方家欺人太甚,还是你郑家欺人太甚,我方家还没怎么样呢,你们郑家一个奴才都敢对姑母不敬,还说什么我们方家要完了,小爷我今儿问问你,我们方家怎么就完了?!你没完,小爷我还没完呢!!今儿小爷就到皇上那要个道理!!我方家的女儿可不是随意让什么人都能欺辱的!” 听到这里祁嫣了然,果然,方子狂这一番大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方子狂,郑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来做敲山之石!!” 方子狂话落,郑擎冷声道。 方子狂冷笑一声。 “郑阎王,治家不严这趟浑水你郑家不想趟也得趟!” 郑擎眸泛冷怒,周身寒气四溢,方子狂也不遑多让。 “方小侯爷不觉得有时候风动比雨至更好吗?!!” 两人一触即发之际祁嫣淡声道。 方子狂看着祁嫣,眸色一愣转为犹思,风动,雨至! 昨夜姐姐虽有惊无险,可是他心里这口气始终咽不下,晌午又听到姑母之事,心里的火便再也压制不住。 就想着将此事闹大,让天下人都知晓,他们方家人从不会委屈求全,无论是谁敢欺负方家女儿,他方子狂都敢让他鸡犬不宁! 可这个女人一句风动,雨至却让他心生茅塞顿开之感!细思此话并非全无道理! 此事若真的按着自己所想继续闹下去,分寸一个掌握不好,只怕不好收场! “世子夫人如此说是想对今日之事有个说法了?!我只怕这郑家的事,你这世子夫人做不得主!” 方子狂看了眼郑擎对着祁嫣道。 “此事方小侯爷就不必担心了,小女子做不得主,这侯府自有能做得主的人!” 祁嫣嘴上如是说着,却垂眸不看任何人,有些话她点到即可,至于如何……。 郑擎看了祁嫣一眼,对着苏妈妈沉声道:“将依翠轩上下所有人带到墨云院,派人去请侯爷!” 苏妈妈应是,方要退出去,郑擎又道:“把郡主也请来!” 苏妈妈愣了一瞬,再次应是,匆匆退到门口吩咐下去,各自行事。 有仆妇鱼贯而入,或拖或拽或搀或扶着倚翠轩上下人等往外走。 姜丹凤和二爷郑伦脸上有些发懵,也觉出今日这事儿不是小事,想挣扎撒泼却又不敢! “方小侯爷可要同去,想来侯爷与方老侯爷几十年同袍情谊,一定会给方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祁嫣看着方子狂淡淡的道。 “不必了!”倚翠轩内快步走出一妇人,五十岁左右,面容平常,身形却矫健,对着郑擎和祁嫣施礼,不卑不亢却又不失恭敬。 嘴上也丝毫不拖泥带水道:“少夫人,今日之事虽大,但也算内宅之内,我家太夫人既然将京城侯府内宅交于我,还是我老婆子跟着去听个明白吧!” 看到此妇人红绡知道祁嫣应是不识得,忙上前附耳道。 “这是方家京城府邸内宅管事邱嬷嬷,是方家太夫人跟前最得脸的人!” 方家太夫人,方氏的母亲,方皇后的祖母,跟前的人见识果然不俗。 祁嫣颔首还礼客气道。 “嬷嬷请!” 然后又道:“请方小侯爷去偏厅,奉茶!” 苏妈妈应是着人下去。 祁嫣郑擎在前,邱嬷嬷随后一行人往东院走。 一进墨云院前厅,元平候也是才被从梧桐院请回来,堪堪坐下,云郡主也是,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去传话的人不知详情,只说是方家小侯爷在西院闹起来了,祁玉娘母子也都跟了过来。 祁玉娘母子,郑青兰姐妹,郑伦姜丹凤尹姨娘站在一旁,门口地上跪了一地的丫鬟小斯。 元平候不明所以,但看到邱嬷嬷脸色好看了些,当年方氏议亲送嫁都是这位邱嬷嬷,元平候自然是见过的,也知道其在方家的脸面,语气平和道。 “好好的子狂怎么就闹起来了,究竟是为了何事?!” 邱嬷嬷上前施礼道:“侯爷恕罪,这事儿还得从我这老婆子身上说起,我家姑奶奶身边儿的一个管事儿嬷嬷是老奴的表亲,头晌回去了,开始只说是姑奶奶并姑爷出城赏景,用不了那么多人服侍,她得空便回去看看,老奴看她神色不对,便问了几句,没想到三句话她便漏了底,哭着问老奴皇上是不是真的厌恶了皇后,厌恶了方家,方家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老奴听完大惊,便呵斥她不得胡说,根本是没有的事儿,她不但不信反而说,元平候府上下已经传遍了,还说头晌从东院回去,路过倚翠轩,倚翠轩内一个丫鬟冲撞姑奶奶,她不过呵斥了一句,那丫鬟便说方家是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蹦哒的,还张狂什么?!嘴里不干不净还说了好些,气的姑奶奶落泪,这才出城去,与其说是赏景,倒不如说是躲出去!这府里已容不下我们方家人!” “赶巧老奴两人的对话正被我家小侯爷听到,我家小侯爷的性子侯爷是知道的……!” 邱嬷嬷还欲继续说下去,元平候却已臊的无法在听下去,抬手道。 “不必再说了,请偏厅稍候,本侯一定会给方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邱嬷嬷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躬身施礼退了出去,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只等着看戏了。 邱嬷嬷退出去后,元平候脸上紫黑看着云郡主半晌常常一叹,咬牙道。 “郡主,你真的是替本侯管的好家啊!!” 云郡主昨夜回去大发雷霆险些将紫云轩拆了,周嬷嬷问明原委心里长叹,用了一夜掰开揉碎的讲才让云郡主明白了几分。 此刻云郡主虽然心里依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也知道这些话现在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更何况传到方家耳朵里,如今方家又这样闹上门来……! 早起周嬷嬷还劝着她,放低身段和侯爷认个错,先哄着侯爷回心转意再谋其他。 可不想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侯爷方才一句话,分明已是气急,失望至极。 云郡主心里难过又气又急,怒视姜丹凤。 姜丹凤心里一直有些懵,平日里挂在嘴边打哈取乐的闲话今日怎就惹出这样大的祸事。 本还想着有云郡主撑腰,可此刻连云郡主也这样看着自己,心里一慌吓得跪下哭天抢地道。 “侯爷表姑母明鉴,不过是一个丫头子和一个嬷嬷起了争执,顺口胡诌了几句,怎的就变成欺负她方家人,早起在院子里,二妹妹不也说四弟妹巴结三婶,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怎的她说就没事,到我这就变成了天大的祸事,分明是有人看我碍眼,拿我做筏子……!” 姜丹凤一行说一行指着郑青兰,眼角却看着祁嫣。 祁嫣只垂眸不看她,心里冷笑,这姜丹凤想祸水东引,可今日之事恐怕谁也躲不过。 听到姜丹凤如此说郑青兰低垂眸底的得意瞬间转为惊慌失措。 祁玉娘忙跪地道。 “侯爷恕罪,青兰年幼无知,听下人传什么她就说什么,是妾教导无方,妾当时就打了她一巴掌,也让她给三夫人赔了礼!” 郑青兰见母亲如此,瞬间似明白了什么,连忙跪下哭着道。 “父亲,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郑青竹和郑钰也跟着跪下求情。 元平候先是脸色再一变,见祁玉娘母女如此,才稍稍又好些。 沉吟了下肃声道。 “此事兹事体大,不是认个错就能了结的,掌家御下教女不严者禁足一个月,青兰青竹罚抄女戒百遍!” 元平候话落,云郡主登时红了眼眶,扑倒旁边周嬷嬷怀里落泪,昨日夜里也说禁足,但毕竟是私下里说,也是在气头上,今日却是在众人面前,这让她以后如何还有脸面掌家御下! 姜丹凤也落泪,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只祁玉娘母女安然受了。 见祁玉娘母女如此,元平候脸色又好看了些。 祁嫣心里暗叹,论宅斗技能,云郡主除了身份略显优势外,其余的连战五渣都算不上。 元平候处罚云郡主自然是做给方家看的,如果只处置个隔房的侄媳妇实在显得没有诚意,处罚祁玉娘却是做给侯府下人看的。 可云郡主却看不透元平候这层苦心。 “嫣然” 祁嫣正想着,听到元平候叫自己,上前一步施礼应道。 “侯爷。” 元平候接着道。 “现在既然是你掌家,剩下的事就由你处置吧!” 祁嫣顿了一下,心知自己无法推脱应了声是。 祁嫣转过身,看着门外跪着的一众仆妇丫头小斯,跪在前面被打成猪头的丫头最为显眼。 祁嫣方才路上听红绡说才知道,这丫头名唤翠喜,是姜丹凤身边的大丫鬟,最是得脸,平日里狐假虎威,很是会拜高踩低这一套。 话说元平候府内这样的下人还真不少,前有紫黛,司画,如今又出了这么个翠喜,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如不下狠手整治,只怕是……将来不知还会惹出什么祸事! 想到这里祁嫣心里一叹道“今日之事甚大,不严惩不足以警醒人心,侯府内所有牵涉之奴仆便全都发卖了吧!” 祁嫣话一落,满院子的下人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皆惊愕的看着她。 全都发卖,这少夫人未免太狠了,就算未曾牵连的也不免心有戚戚! “全部发卖西北!” 一众人等还没有回过神来,又听到世子郑擎冰寒着声音道。 这回不止是惊愕,而是惊吓,西北,苦寒之地,这些人虽都是侯府的下人,可都是内宅的,不说养尊处优,可属实都不曾吃过什么苦的。 听到发卖西北,自然惶惶,有胆小的丫头子直接哭了出来。 “不许哭!”祁嫣蹙眉厉声道。 “身为侯府之人不知谨言慎行,郑家清誉因你们受损,侯爷世子的脸面因你们受污,郡主身份贵重,却因你们受过,未将你们全部打杀已经是郑家慈心,你们还有何脸面哭,有何脸面怨?!!” 祁嫣玉面含煞,声音肃杀,墨云院里所有人皆一震,元平候面色稍霁,这祁氏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 一众下人哭的不敢再哭,皆低下头,刚才心有戚戚者有的也不免面露愧色,细想想少夫人说的是实情,犯下这种大不敬的错,又惹下这样的祸事,未将他们全部打杀了已是宽宥! 祁嫣顿了下接着道。 “侯爷今日既然许我掌家,今日侯府就再立条规矩,他日若有再犯者以此为戒,发卖西北,到时我不管你们是哪一房哪一院的,有脸的没脸的,若是不能为主子着想,也不配主子给你们的脸面!!” 祁嫣一行说一行观察满院下人的脸色,见他们不再面容戚戚,心内稍安,今日一下子处罚这么多人,只怕有人会心灰,更怕心生怨念。 “奴婢等谨遵少夫人训诫!” 苏妈妈吴三娘子等带着一众下人躬身恭恭敬敬的道。 看到苏妈妈,吴三娘子等人如此祁嫣心安了不少,这侯府内还没乱的没了章法,否则……! 打发了下人,姜丹凤郑伦灰溜溜的跟着苏妈妈回了西院。 云郡主一直神色愣愣,周嬷嬷扶着她回紫云院,元平候叹了一声也跟了过去。 祁玉娘眸色微动,蹲身恭送二人,又和祁嫣道了声辛苦,然后也带着一子两女往外走。 祁嫣转去偏厅,邱嬷嬷那里还得她去善后。 走到门外的郑钰转身看着祁嫣的背影若有所思。 眸光稍移,正对上郑擎的。 两双眸子一冷漠,一孤傲。 送走了邱嬷嬷,墨云院只剩下了祁嫣和红绡两人。 “世子呢?!!” 两人一行往外走,祁嫣一行问红绡。 “奴婢看着往紫云院去了。” 祁嫣点头。 “世子和五爷平日里关系如何?!” 祁嫣淡淡的问着。 方才转入偏厅之际,见郑钰似回头,两人可不见有什么兄友弟恭之态。 “世子爷性子冷,五爷性子傲,两人自小便不在一处!” 果然,祁嫣挑眉接着问。 “侯爷更偏爱于谁?!郡主,祁玉娘,世子,五爷?!” “侯爷性子中正,对郡主素来敬重,对玉姨娘虽不算特别亲厚,也不曾冷待。” “世子和五爷,世子自幼入宫伴读,在侯府的时少,小的时候五爷在侯爷眼前多一些,似也亲近些,长大后世子十四岁第一次跟着侯爷去了西北,从此侯爷对世子亲近,更是爱重! 祁嫣心里了然也默然。 “一会儿回去你就安排俏云带人回去河间接薛姐姐和鸾哥吧,今日西院闹成这个样子,正是好时机,倚翠轩经过今日此番怕是大多东西都不能用了,你回头和苏妈妈商量着置办,尽快把院子拾掇出来,荣安院大库房里的东西有什么能用的你做主便是。” 祁嫣转了话题交代起接下来要办的事,红绡一一点头应着。 祁嫣想了想接着道:“大姑娘身子还未调养好,再在祖宅住些时日也无妨,至于嬷嬷我还未想好,也不知道嬷嬷自己是什么心思,是想在祖宅荣养,还是想再回侯府?!” 祁嫣心里自然是想让姚嬷嬷跟在她身边,可是自己此番回府可并非姚嬷嬷和薛氏所想那般简单。 红绡自是知道祁嫣心里所想,府里如今乱成这个样子,只怕嬷嬷回来看着糟心。 两人说着话回了青云院,染月蓝衣正在廊下侯着,前面发生的事两人自然也是知道了,不过片刻功夫,如今府里已经传遍了,如今府里各房各院的奴仆都是寒蝉若禁,如履薄冰,毕竟府里私下传这些口舌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没说过自然也听过! 染月蓝衣迎着祁嫣红绡进去,却之半步跟在后面,门口有小丫头挑着帘子,几人进了屋内。 今日可是折腾了一天,祁嫣着实乏了,顺势歪在了临窗的湘妃榻上,红绡麻利的取过引枕让祁嫣靠着,又矮身去了厚底丝履,让祁嫣更舒服些,蓝衣忙着端过一杯茶。 祁嫣眠了一口,轻轻的舒了口气,放下茶盏抬头看着染月道。 “方才墨云院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奴婢知道了!” 染月躬身应着,垂眸掩去眼底的忐忑,这些事自己虽然未被牵扯,可是如今这情形,少夫人找个由头打发了自己,名正言顺正是时机。 祁嫣看着染月低垂的眼眸,自是猜到她心里所想,淡淡勾唇接着道。 “你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如今你又是这院里的掌事娘子,丫头婆子的规矩得管起来,咱们青云院可万不能出那翠喜之流,此中厉害你可知晓?!” “奴婢知晓,奴婢醒得!今日起奴婢会严加管束她们!” 染月听到少夫人先提了老夫人,便知道少夫人有心用自己,忙连连应到。 祁嫣点头,轻叹了一声接着道:“我说了你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自是最知道轻重,我是放心的,可是我也知道,老夫人身边出来的都心慈,你也一样!可是这心慈有的时候未必是好事,有些人纵着她,到以后怕是会反而害了她。” 染月心里一惊自是知道少夫人所指是谁,抬头见祁嫣只是淡淡看着她,眸色潋滟纯正,猛的惊觉少夫人说的是对的,自己念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忍心,自以为处处是护着她,到最后只怕会害了她。 “奴婢明白了!”染月再次躬身应道,心里对这位少夫人又多了一丝恭谨。 祁嫣点头抬抬手,染月躬身退了出去。 “少夫人这是要放心用她了?!” 待染月出去,红绡开口轻声问道。 祁嫣点头,这染月不错,知轻重,懂进退,安分守己,虽不可能像红绡绿萼那样对自己,能打理好青云院,自己还是能省不少心。 祁嫣正想着,蓝衣拿过一方镶满红蓝宝石的匣子递给红绡。 红绡看到匣子似猛的想起了什么事儿,连忙把宝石匣子打开放在祁嫣面前的小几上道。 “少夫人,这是南越使者送来的,特特嘱咐奴婢一定要亲手交给少夫人。” 不等红绡说完祁嫣已经看到宝石匣子里的东西,正是钟离殇手腕上那枚造型奇异的手环,上面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 祁嫣抬手将匣子盖好,递给红绡。 “你将这匣子拿给俏云,让她代我转交莫云先生,这本就是莫云先生师门之宝,如此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是!”红绡应着拿着宝石匣子出去安排诸事,只留蓝衣服侍祁嫣歇着。 祁嫣着实乏了,可一时却没有睡意,这两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宫里朝上侯府,皇家,方家,孟家,郑家,待祁嫣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时已经暮色四合,晚饭时分。 “少夫人,起来用过饭再歇着吧!” 蓝衣一直守在一旁,知道祁嫣未睡实轻声道。 “嗯……”祁嫣应了一声,懒懒睁开眼,接过蓝衣递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依然不愿起身,趴在大引枕上犯懒。 蓝衣抿嘴一笑,虽只两日,却多少摸到了这位主子的脾性,说话行事玲珑圆融,偶尔似还会有些女儿家慵懒娇态,让人倍感亲近,真真是再好相处不过了。 蓝衣准备出去张罗摆饭,转身差点撞上一个人,因祁嫣睡着,屋内的烛火只点了几只,室内有些昏暗。 待看清来人蓝衣连忙敛身施礼。 “世子爷恕罪!”然后默默退至一旁,将剩余烛火点燃,室内瞬间明亮起来。 祁嫣并未起身,依旧懒懒的靠在引枕上,看着郑擎,郑擎亦看着她,眸色似随烛火晃动,忽明忽暗。 片刻,郑擎缓步走过去坐在榻首,淡声道。 “方家说了什么?!” 祁嫣身上还有些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开口。 “邱嬷嬷没想到侯爷会处罚郡主表示很是过意不去,此事他们方家亦有鲁莽不当之处,说明日会进宫禀明方皇后领罪,也会修书于方老侯爷细禀此事,由方老侯爷定夺如何处置方将军向郑家赔罪。” 祁嫣嘴上漫不经心,心里却并不轻松,今日元平候严惩侯府上下,方皇后方家投桃报李也必不会轻饶了方子狂,可无论如何,郑家这脸面上是好看不到哪去的了,正如方子狂所说,治家不严,这脸面你郑家不想丢也得丢。 果然,祁嫣说完,郑擎的面上并未好看到哪去,反而更加阴冷了几分。 “府里你欲如何安排?!”郑擎垂眸把玩着榻几上的玉石小摆件接着问道。 “府里大小事务庞杂,是一定要有个妥帖的人打理的,我已派人去接薛姐姐了,至于其他,今日有了这样一番杀伐手段震慑着,府里应乱不起来的。” 祁嫣用手指绞着引枕上的流苏穗子,依旧回的漫不经心。 祁嫣说完等了一会,不见郑擎说话,转眸看向他,却见郑擎眸色深深正看着她。 祁嫣脑子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微微有些不自在。 轻咳了声,微微正色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妾是绝不会让侯府乱起来的!” 祁嫣说完认真的看着郑擎,以示郑重。 “如此甚好!” 郑擎看了她半晌,忽然唇角微勾淡声道。 祁嫣不悦的蹙眉,从他微勾的唇角似看到了嘲弄。 祁大姑娘不高兴了,被他看去刚睡醒脑子不清醒样子已经有些丢人了,这厮还敢笑自己。 待郑擎起身欲走之际,祁嫣起身坐起来浅笑着道。 “已是晚膳时分,爷不若在这用过再回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郑擎听到这句话猛然回身看着祁嫣。 祁嫣笑着挑眉,本姑娘就是故意的,你待怎样。 郑擎看着祁嫣,声色不动,片刻淡声道。 “我用过了。”然后转身出门,头也不回的向后面青竹轩走去。 祁嫣忽然觉得心情大好,挥手示意蓝衣摆饭。 这边祁嫣方用罢,红绡进来回下午善后诸事。 苏妈妈看着,姜丹凤已迁出了倚翠轩,回到原来的院子知春馆禁足思过,倚翠轩红绡和苏妈妈也已经商量着着人收拾,俏云也早已动身,这会儿只怕是早已到了祖宅。 红绡回过话和蓝衣服侍祁嫣早早歇下,一夜无话。 亦日一早,祁嫣起身,红绡整理床铺,蓝衣出去廊下取水,开了门转身又折了回来。 “少夫人,香菱在外面,来给您请安。” 祁嫣坐在妆台前,正对着铜镜自己顺发,闻言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道。 “让她进来吧。” 春困秋乏,祁嫣这几日总是懒洋洋的,说话也透着慵懒。 蓝衣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身后跟着香菱。 香菱手里端着洗漱的铜盆,里面盛着温水,香菱端着铜盆规规矩矩的跪下道。 “奴婢给少夫人请安,恳求少夫人,奴婢只求待在青云院服侍世子和少夫人!” 香菱的头低的极低,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声音微颤。 红绡和蓝衣看了香菱一眼,三人同是府里大丫鬟,虽不在同一个院子,以前老夫人在的时候平日里却多有往来,谁什么心性又怎会不知,想这香菱心里必是极委屈不愿的,却又不得不低头。 祁嫣转过来看着香菱,示意蓝衣给自己顺发。 香菱说完半晌未听见有人说话,手上的铜盆也不见有人接,心里恨极,自己在郡主跟前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羞辱,可如今却不得不……! 香菱咬唇将眼底的泪意逼回去,端着铜盆发酸的手臂又向上抬了抬。 祁嫣看着香菱勉强抬高的手臂再次缓缓下沉,才曼声道。 “你实在不必在我这如此委屈自己,你要知道你的留与不留不在我,你这个时候最是应该在青竹轩的,若得世子心悦,便是十个香菱我也容得!” 香菱身子一颤,心里更加发恨,若能得世子心悦,自己有怎会在这受这等委屈,入青云院已有半载,却跟个摆件玩意儿一样,不过是个摆设,自己才想着先服个软儿,在徐徐图之。 “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到头里!”祁嫣不管香菱心里如何想接着道。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管你得不得世子心悦,都得按我的规矩来,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的规矩最是简单不过,安分守己尽心服侍世子,我这一不需要日日请安二不需要立规矩,只一点,规矩,心规矩,手规矩,别做自己不该做的,想自己不该想的,不然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有的是手段让人规矩!纵是死个人也有百种不被察觉的方法!” 说到最后,祁嫣的声音骤冷,透着丝丝寒意。 香菱吓得猛抬头,却见祁嫣已经再次转回身,一行对着铜镜揽镜自顾,一行漫不经心的吩咐红绡。 “送香菱姑娘回去,顺便换些水来。” “是!少夫人。” 红绡应着,把双腿发软的香菱拖了出去,交给守在外面的小丫鬟便不再管了,该说的少夫人已经说了,再不知好歹,就是自寻死路了。 红绡换了热水再次折回屋内,一行服侍祁嫣梳洗,一行笑着道。 “少夫人这回怕是把她震住了,奴婢见她腿都软了!” 祁嫣自己净了手,净了面,细细抹过自制的香膏才淡声道。 “谁耐烦吓她的,是她自己想找不自在罢了!你家少夫人我可是忙人,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应付她。” 红绡蓝衣自然是笑。 “昨日尹氏似并未一起在墨云院?!” 看到香菱祁嫣便想到尹姨娘,她们可算是同为郑家妾侍,郑家的妾侍似都有些手段,包括祁玉娘。 “昨日苏妈妈忙乱中忘了拘她,她似乎也觉出事儿不好,自个儿也未跟来,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了,如今闹成这样,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轻易出来了。” 红绡一行准备祁嫣今日的衣饰一行回道。 然后看了看沙漏算着时辰接着道:“看这时辰苏妈妈快过来了,怕是有好多事儿要跟少夫人您讨主意呢!” 祁嫣听了一笑。 “跟我讨什么主意?!老夫人去了两三年了,郡主万事不理,这府里若一直等着我拿主意,怕早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都是心里有数的!” 她才懒得管这些祁嫣挥了挥手接着道。 “红绡去安排下,用过早饭我带蓝衣回趟祁家,你出去的时候到世子院子里说一声。” 红绡笑着应了一声出去安排,真真是没有比她家少夫人活的再通透的了。 用过早饭苏妈妈果然过来了,只开了个头便被祁嫣一句话打发了。 这一句话便是,你家少夫人我未学过管家,自是什么都不懂的,但却懂得有功赏,有过罚,你便让各方管事记住这一点便是。 说完这一句话祁嫣便带着蓝衣径自出去了,只留苏妈妈站在原地愣神儿良久。 来到二门上,马车早已停在那里,红绡早已来知会过了,这二门上的管事儿还是李福,可是如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昨日之事,这些人纵是有郡主依仗,此时也半点不敢怠慢,更别提心生龌龊。 只是站在马车旁的月生着实让祁嫣微愣,不过转瞬又有些明了。 由着蓝衣扶着上了车,出了二门。 郑家祁家离得本就不远,不到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福叔福婶儿和钱世鈞夫妇一早得了信儿,早已侯在廊下,远远看到侯府的车架便快步迎了上来。 祁嫣带上帏帽,扶着蓝衣下车,福叔几人笑着见了礼,簇拥着往里走。 如今的祁家百草堂何止是门庭若市,一早门外便排了长长的人等着求药问诊。 这些人开始只是好奇能让这祁家百草堂大管事,大先生亲自等候出迎的是什么人。 待有明白人看清楚喊了一句:“妙手娘娘!!” 半条元宝街都沸腾了。 四下的人流蜂拥而至,这场面着实将已步上台阶的祁嫣吓了一跳。 好在这些人并未上到近前,只是在不远处站着,满脸敬畏的躬身施礼,更有甚者一些年岁稍大的妇人更是跪下顶礼膜拜。 “谢妙手娘娘救命之恩!谢妙手娘娘救命之恩!!”声音此起彼伏。 在他们眼里这个女子与天人无异。 祁嫣先是吓住,接着是感动,连忙回了一圈礼,嘴上忙忙道。 “各位乡亲父老万不要如此,这可要折煞小女子了,祁家世代行医,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各位相邻如此大礼小女子万万承受不起,都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钱世鈞和福叔都是最知道祁嫣性情的,忙快步步下台阶将几个年岁最大的扶起来,嘴上也是如是道。 众人虽然起来,却依然不愿离去,钱世鈞的夫人低声道。 “少夫人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祁嫣点点头,又一一施了一圈礼 进了祁家大药房。 这些人见妙手娘娘已经进了祁家,才慢慢的缓缓散去。 钱世鈞和福叔目送众人散去才一起回去。 此时元宝街口良久之前停着的一辆青布小车也缓缓离去,马车上一个轻软却淡凉的女生缓缓道。 “嬷嬷,你说我要是行医是否也能有如此民望?!” “那是自然!!”一个老妇的声音回到,语气里带着倨傲。 “姑娘自幼得老太爷真传,自是有这个本事,不过咱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怎么会像她们一样,给这些贩夫走卒诊病!” 老妇人语气里满是鄙夷,随即话锋一转接着道。 “不过老奴这几日已经扫听清楚了,这祁家这药房加上河间那个药厂如今何止是日进斗金,姑娘若有这些在手,他日入王府,便是做不得正妃又如何,有这样的金山银海纵是谁,也不敢慢待姑娘!” “嬷嬷经久识广,说的自是对的,可咱们这眼前可是有个碍眼拌脚的石头,着实惹人厌的很。” “姑娘既说了碍眼拌脚惹人厌,咱们将她搬了去就是了嘛!” 老妇人说的甚是轻松混不在意,却让人感觉彻骨的阴刻! “嬷嬷说的是呢!只是这石头搬开之前有些事咱们要好好谋划谋划了……!!” 马车渐行渐远,只留一缕阴柔的风。 祁嫣并未在祁家待多长时间,只用过午饭便返回了侯府,一是祁家百草堂如今诸事已顺,各司其职,祁嫣已无需挂念,二是祁嫣如今的身份实在不便在在外多做滞留。 回到郑家,一进二门便看到红绡在二门里侯着。 俏月一早去祁家送信儿,这会儿便跟着祁嫣一起回来。 俏月是个跳脱的性子,看到红绡等在那里,率先跳下马车跑过去抱着红绡的胳膊笑道。 “红绡姐姐怎的知道咱们和少夫人会此时回?!!早早便等在这里?!” 祁嫣也扶着蓝衣下了马车笑着走了过来,红绡笑着往前迎了几步道。 “我哪里知道你们几时回,不过算记着时候差不多了,过来等等看罢了!” 祁嫣笑而不语,几人簇拥着往里走。 过了二门里丁字夹道,红绡上前道。 “少夫人,三老爷并三夫人回来了!” 祁嫣闻言脚下一一转一行向西院一行道。 “怎的这么快?!咱们过去看看三婶。” 红绡跟在后面接着回。 “昨儿侯爷从紫云院出来便命苏源去了城外庄子上寻三老爷,三老爷并三夫人一早便赶回来了,跟您出去前后脚的事儿,侯爷亲自出来迎的,还有三爷也回府了,中午都是在墨云院用的午饭,爷们好似都没少喝,这会儿还没散呢。” 红绡说着话几人已经进了北院。 夕月阁廊下守着的都是方氏身边人,为首的正是方氏身边儿的大丫鬟秋萍,这些人都是见过祁嫣的,远远的看见祁嫣几人忙忙打发小丫头进去通报,自己则快步迎了上来。 一行施礼一行道:“奴婢秋萍见过少夫人。” “三婶可在?!”祁嫣一行抬手示意秋萍起身,一行笑着问。 “少夫人里面请。”秋萍起身引着祁嫣往里走回道。 “您来的正正好,快帮着劝劝我们夫人吧,我们夫人这性子太善,从前只知道一味忍让,如今闹成这样她心里又不落忍!要奴婢说有什么不落忍的,再不处置有些人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几句话几步路已经进了夕月阁,三夫人方氏迎出来,未等祁嫣见礼便把她拉起来一起往里走,嘴上温声道。 “早上回来便听世子说你回了祁家,看你这样子定是才回府便过来了,折腾一天了,怎的也不先回去歇歇!” 两人一起坐在临窗的湘妃榻上,有丫头奉上茶水,祁嫣端起来抿了一口巧笑着道。 “心里想三婶了,便直接过来了!可等不得!!” 祁嫣说笑完微微正色,看着方氏牵强的笑意和明显微红的眼睛接着道。 “三婶,莫要想的太多!” 祁嫣知道昨日方子狂将郑家闹成那样,侯府里其他人不必说,云郡主也因此受了罚,以方氏的性子心里是不会好受的!方才秋萍也是如是说。 果然,祁嫣话落,方氏脸上本就强撑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侧头掩面泣道。 “都是因为我才闹成这样!!” “三婶万莫要如此想,此事与你何干,说不得您才是最委屈那个,虽说是一家人,但有句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凭她是谁犯了错都是要受罚的,昨日之事退一万步说,便是没闹起来,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元平候府成了什么?!郑家成了什么?!岂止是比关起门来罚几个折损脸面百倍,只怕是郑家爷们都不要做人了!” 方氏听祁嫣如此说转过头含着眼泪道。 “一早回来侯爷也是如此说,把我和你三叔很是训戒了一顿,说自家兄弟有事为何不说,可还当自己是郑家人,可还当侯爷是兄长,侯爷越是如此,我这心里越是不好受!” 祁嫣听着又劝了几句,知道方氏如今也只是心里过意不去。 方氏哭了一会,心里的话都倾诉了出来,祁嫣的劝解又合理入耳,渐渐收了泪,心绪缓解了不少。 秋萍进来服侍方氏进去净了面再出来,方氏脸上已不见牵强,开怀了不少。 “奴婢就说嘛!少夫人一来我家夫人一准儿就没事儿了,少夫人是谁啊?!妙手娘娘,不止医得了病,更医得人心!” 秋萍有几分绿萼跳脱的性子,见方氏没事儿了,笑嘻嘻的跟着凑趣儿。 “你这话说的不错,可方才在院子里跟少夫人混说的那些话以后不许再说,若让岳嬷嬷听了去,仔细你的皮!” 方氏这会儿才想起来方才秋萍和祁嫣说的话,点着秋萍的头审的她。 方氏素来脾气好,语气虽故作严厉,手劲儿却也不大,秋萍笑嘻嘻的讨饶。 两人又家常了几句,有丫鬟在外面传话说,三老爷吃醉了酒回来了,祁嫣借机起身回了青云院。 回到青云院,侯在廊下的蓝衣便迎了上来,跟在祁嫣身边小声道。 “少夫人,世子爷回来了,似吃醉了酒,在屋里歇着呢。” 蓝衣的话方说完,屋里服侍的染月听到动静也挑帘迎了出来,一福身一行引着祁嫣往里走一行轻声道。 “世子爷今儿可是醉的不轻,进屋倒头便睡了!” 说着话进了屋,祁嫣就看到躺在罗汉床上的郑擎。 面容矜贵身姿笔挺仰面而卧,一条腿微屈,白袍前摆一丝不苟附于身前,没有一丝褶皱不见一丝灰尘,如果不是榻上之人脸色有些酒后的潮红,祁嫣实在不信眼前是个醉酒之人。 而脸上的潮红不但不见酒后狼狈,反而使得矜贵的脸上添了几分红尘糜艳,不得不说,难怪任谁见了这人都要说一句天上的人,连醉个酒也能醉出如此风情,实在是……撩人! 祁嫣心内感叹,面上却只淡淡的轻声道。 “醒酒汤可备下了,这会儿睡着不能动,一会儿醒了喝点也是好的,免得头疼,再让小厨房准备些清淡的吃食。” 染月抿嘴一笑一一应了,这世子和少夫人越来越有夫妻的样子了。 一福身转身退了出去,又给红绡蓝衣使了眼色,红绡和蓝衣见祁嫣轻轻的坐在了罗汉床的另一侧,对视一眼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祁嫣回身半卧在大引枕上看着另一侧的郑擎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心里叹气,这人皮相长得实在是好看,可惜骨子里是个煞星,可惜!实在是可惜……! 祁嫣想着不觉睡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就在祁嫣呼吸渐渐绵长之际,对面的人缓缓睁眼看过来,眸底一片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祁嫣睡得正觉香甜,忽听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和童音,似是鸾哥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循声望去,可不正是鸾哥和薛氏站在门口,两人正欣喜的看着她。 “姑姑,鸾哥好想你!” 鸾哥朝着祁嫣兴冲冲的跑过来,可没跑几步猛的站住,看着祁嫣另一侧磕磕巴巴的道。 “四……四叔!!” 祁嫣这才看到郑擎端坐在罗汉床的榻几前,看样子早已不知醒了多时。 薛氏也是才看到郑擎,着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施礼道。 “鸾哥莽撞失礼,世子莫怪!” 郑擎撩袍下地起身还礼淡声道。 “长嫂不必多礼,一路劳顿你们坐着叙话,我还有事。” 说着人已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直到此时祁嫣还有些愣神儿,这人什么时候醒的。 薛氏看着祁嫣懵懵懂懂的神色抿嘴会心一笑道。 “恭喜妹妹了!” 祁嫣见薛氏如此,便知道她想多了,却也不知如何解释,索性揭过,招呼薛氏坐下,又抱过鸾哥揉搓了一番,几日不见还真想这个小家伙了。 薛氏只当祁嫣面皮薄,也就此打住,只笑着看着两个人玩闹。 祁嫣和鸾哥亲近了一会儿便让红绡把他领到一边去顽。 红绡把鸾哥领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告诫鸾哥以后不可似今日这般莽撞,想起方才的一幕红绡便觉得脸上发热,鸾哥思念少夫人心切,直接便跑了进去,她们想阻拦已是来不及了。 只是这世子爷如今是怀了什么心思,以前世子爷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了,郎心似铁断无转圜余地!可这几日她却有些看不清楚了! 屋里祁嫣将这两日府里发生的事细细于薛氏说了。 虽然让俏月去河间接的薛氏,可对于府里发生的这些事薛氏并不完全知晓。 听祁嫣说完不禁咬牙唏嘘。 “她也算是张狂过头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姜氏。 “说不得咱们还得谢谢她,”祁嫣挑眉浅笑,“没有她浅薄张狂,闹成这样,咱们也不能得如此顺利,如今府里爷们都知晓了其中厉害,她纵是有郡主这个表姑母做靠山,也别想再只手遮天,咱们纵是不能完全掌控侯府,立足尚有余地,侯爷重郑家后嗣,鸾哥是长房长孙,如今又受教于时先生,他日不愁不受重视,有些事姐姐也要早做绸缪!” 祁嫣不想过多插手侯府之事,在她心里,始终未曾将自己当做侯府之人,潜意识里总觉着终有一日还会离开,可薛氏不同。 “妹妹说的这些,姐姐都明白,以前不是没有那份心,而是姐姐不敢呐!保命尚且艰难,如今不同了,以后便是为了鸾哥,姐姐也是半步也不会退让了!” 薛氏深吸了口气看着祁嫣道,为母则强,为了她的鸾哥也容不得自己软弱! “这两日祖宅一切可都好?!” 祁嫣说完了侯府之事,便问起了留在祖宅的诸事,虽离开不过两三日,祁嫣心里还是难免惦念,尤其是郑青梅。 “都好!”薛氏知道祁嫣所想忙道。 “大姑娘这两日已经好多了,早起走之前我还去看过她,再修养个把月便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天也冷了,正好接回来。” “至于嬷嬷!”提到姚嬷嬷薛氏顿了一下。 “嬷嬷说侯府她便不在回来了,只说是她这个年纪也早该出府容养了……!” 祁嫣垂眸,和她心中猜想一样。 两人说着话,蓝衣进来请晚饭,薛氏回府只把东西送回倚翠阁放下还未来得及收拾就被鸾哥拽过来了,晚饭就更不用说了,这会儿正好一起用了。 三人用过晚饭天色还不算太晚,祁嫣送薛氏和鸾哥回西院。 前面鸾哥和火儿嘀嘀咕咕,一人一犬很是开心。 自从鸾哥到了祖宅,火儿跟着鸾哥的时候倒是比祁嫣的时候多了,前几日祁嫣回府也并未带火儿一起,是今日才和鸾哥一起过来的。 祁嫣和薛氏两人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一边闲话儿一边消食儿,看着和火儿一起走在前面的鸾哥和俏月,祁嫣沉吟了一会儿看着薛氏道。 “姐姐初初回府,身边儿怕是没有几个得用的人,便让俏月先跟着你们吧!” 西院姜氏和尹姨娘都不是善类,薛氏鸾哥弱母幼子祁嫣实在放心不下。 “妹妹的心意我领了!”听到祁嫣如此说薛氏连忙笑着道。 “可是妹妹身边得用的人也不多,再者今早三爷给我送来了两个丫头并小斯,都是托底且有些功夫的,妹妹就放心吧!” “没想到三哥早已安排妥当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总不能事事都要你跟着费心!” 祁嫣话落忽听得三爷郑威的声音,抬头才看到不觉已经到了西院正门口,郑威手牵着鸾哥正含笑看着她们。 “三哥这话未免有些见外了!”祁嫣一行施礼一行笑着道。 “妹妹教训的是!”三爷郑威亦笑着回礼道。 “还未恭喜妹妹,妹妹如今在朝,官居三品,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是望尘莫及了。” 郑威笑语晏晏,脸上比之前几日舒朗了不少,前几日他担心祁嫣回府后境遇,却不想这两日有了如此多的变故,让他安心不少。 “什么在朝三品?!可是有什么喜事我还未知晓?!” 一旁的薛氏听郑威如此说,嗔圆着双眼看着两人,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是喜不自胜,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可是……这又实在是让人……! 自古以来女子封官这是何等殊荣!! 薛氏一问祁嫣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和薛氏并未提及封官之事,忙笑着道。 “皇上念及我父亲与先帝的情谊,又怜我孤弱,才厚赐此三品殊荣,怎好和三哥这铁血军功相提并论!实在是羞煞我了!!”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恭喜妹妹,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薛氏抓着祁嫣的手,险些喜极而泣,薛氏虽看不懂朝局,看不出其中深意,却隐约懂得这是今上再给祁嫣做主! 祁嫣薛氏在前,郑威鸾哥在后,一行人一行往栖翠阁走,一行闲话家常。 “妹妹方才的话过谦了,平时疫和前日拜月朝会南越公主一案,妹妹将两场惊天祸事消弭于无形,可不是我这一介蛮夫比得!今日家宴提及,便是二叔三叔也是连连称道!” 听三爷郑威如此说,祁嫣转头笑道。 “都是家父所传,机缘巧合都是天意功德!” 三爷郑威浅笑,“祁先生大才,当年救郑家于危难,幼时祖母常常提及!” 祁嫣含笑听着,今日郑威有些古怪,倒地想说什么?! 只听三爷郑威顿了一下接着道。“当年祖母将郑家的祖业留给妹妹,如今还有几个铺子在二哥手上,我今日已与父亲说过了,明日便将几个铺子交还与妹妹!” 这几句话,三爷郑威说的甚是艰涩,实在是二爷郑伦这几年做的事实在让人不齿! “好!如此便劳烦三哥了!”听三爷郑威说到这里祁嫣自然明白了,笑着应了。 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些事我是不懂得,明个儿三哥便连其他的一并交于薛姐姐吧!” “好,这些事便不用你费心了!我会把这些事办妥当在回河间!” 三爷郑威说完见已到了禧翠阁门口拱手接着道:“我还有事,便不进去了。” 三爷郑威如此说一是为了避嫌,薛氏是寡嫂,身为小叔薛氏的院子实在不宜踏足,有事可以在外面说,所以他才会在西院门口专程等候。 二是确实有事,这事便是到知春馆将府里和外面铺子的账务拿过来,昨日元平候连夜着人传他回府,虽未明说,却是让他回来处理此事,这也是给他们大房留足脸面。 祁嫣薛氏回礼,目送郑威走远方才进了栖翠阁。 院内早已收拾了,损坏的东西也都重新置换齐整,比之原来还要精致许多。 祁嫣和薛氏转了一圈,又闲话了一会儿,趁各院落钥之前祁嫣回了青云院。 回来路上俏月牵着火儿走在祁嫣身后说了一事。 莫云先生过几日也要搬来京城,并让俏月传话,要见祁嫣一面。 祁嫣面色不动点头未语,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却波澜微兴。 接下来的些许时日祁嫣实在忙碌,府里的事都交给了薛氏,自是不必操心,可是还有个三品医政的官职在身。 皇上的旨意写明是协理太常寺太医院医政,祁嫣自不必像其他官员日日上朝坐衙,可两个月前那场时疫让皇帝龙颜大怒。 太常寺太医院首当其冲,天子一怒,雷霆万钧,一些人倒霉是少不得的,皇帝更是斥令整顿医务。 可是这些太医太医令要么不学无术,要么只懂治病,哪懂这些医政,如今的太医院怎只是一个乱字而已。 新任太医令是黎令清的关门弟子姓顾,名叫顾益生,性情极似其师,对医道极是痴迷,此次任太医令也是赶鸭子上架,黎令清硬压到他头上的,此人对医术触类旁通,对医政却是狗咬刺猬,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这两个月来太医院医政整改之事毫无进展,他的恩师太常寺卿黎令清将这些事甩给了他就不管了,顾益生终日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可算皇帝又封了个三品医政使,而且这新顶头上司又是名满京城的,颇具传奇的妙手娘娘,第二日顾益生便来到元平候府递了拜帖。 即是公事又是外男,祁嫣在墨云院偏厅见他,顾益生二十七八左右,生的儒雅清秀,举止略有些局促,一副书呆子样,见到祁嫣不过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美娇娘,更是窘的耳朵都红了,磕磕巴巴好不容易说明了来意,把旁边的染月红绡都逗乐了! 祁嫣笑着应了,如今她既担了三品医政的官职,在其位谋其政也是职责所在。 送走了顾益生,祁嫣便将自己所知所想悉数罗列整理出来,从疫情的预防,上报,防治到药品的监管监察,行医人资格的培训考核等等等等……! 每隔一日便出府到太医院和顾益生还有几位相关的医政官员和太医逐一商讨。 如此过了十余日,九月初一,一本太常寺呈上的关于整顿医政的奏折出现在皇帝楚睿的书房的御案上。 皇帝楚睿只略略的看了看,脸上便龙颜大悦,对着下面道。 “阿擎,你这位夫人实在是了得,心思细致谨慎,才学宏博,若为男子,必是朕的肱股之臣!” 说着将手里的奏折递给身边的***,***双手接过步下御阶交到郑擎手中。 郑擎打开看了看,眸底波光微动,嘴上却不置可否,正想呈回去,却被身边的人抢了过去。 “郑阎王你看完了,也给我们看看,我可是好奇的紧,这上面写了什么能得皇上如此赞许?!” 说话之人正是凤脩,旁边儿还有左清风,左清风的母亲是老安平王之女,老安平王是庸帝的幼弟,庸帝在世时封其为安平郡主,身份说起来比之郑擎的母亲云郡主还要贵重。 今日恰逢初一,几人一起进宫请安,正好都在御书房。 凤脩打开奏折,左清风也凑了过去,一看之下两人都是面色微肃,上面所书无不思虑严谨,条理清楚,有些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清平河边,时疫过后朝廷彻底清理河道,加宽河堤,如今清平河边的官道甚是宽敞平坦,远远只见三人骑马缓缓而行,路上行人纷纷避让,正是方出宫的郑擎凤脩三人。 “我说郑阎王,我总觉得你家这位夫人有些……!”凤脩撇撇嘴接着道。 “要我说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就是妖孽附体,你要小心啦!!”凤脩尾音拉的长长的。 郑擎眸色一锐,猛的看向他,寒芒暗涌,未等开口旁边的左清风连忙道。 “凤候,这世间不乏见识广博,聪慧绝伦的女子,不可如此菲薄!!” “左清风,我就知道,一见到不同寻常的女子你就会想起你那位至今还不知所踪的红颜知己!!都走了好几年了,你还惦记着呢?!” “凤候!慎言!!” 左清风怒声道,眸底涌动极其痛苦之色。 凤脩的嘴实在讨嫌,左清风本是替他解围,他却把左清风也扯了进来,还专往人家的痛处戳。 见左清风如此,凤脩方惊觉自己过了,连忙拱手道。 “算了算了,是我错了,我这人就爱信口胡诌,你们都别与我计较,一会儿我请喝茶,赔罪!!” 郑擎左清风面色依然不渝,却也没在说什么,三人来到清平茶楼,掌柜的见了远远的迎出来,吩咐小二牵马,自己恭恭敬敬的引三人上楼。 这三人来自然是要最好的雅间,喜欢喝什么吃什么掌柜的自然也是了然于心,不用三人开口就已安排妥当,然后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郑擎左清风相对而坐,两人因方才之事都不搭理凤脩,自斟自饮。 凤脩见两人都不搭理他,只得自己坐到窗前,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 突然凤脩咦了一声,指着对面道。 “你们看看那人是谁?!” 清平茶楼呈大半环形,坐在窗前不但可以看到楼下散座,也可看到对面房间。 郑擎左清风两人循声看过去,只见对面房间窗前坐着一男子,一身黑袍,清瘦冷俊! “这是何人?!”左清风见比人一身布衣却难掩其气度,不禁问道。 “月前皇上听闻有天机阁人住在河间,派端王去请,端王爷这个月可是去了三次,三顾茅庐也未能请其出山,不想今日却出现在京城,不知是何意?!” “就是此人?!”郑擎问道。 凤脩一笑,“前次我跟着去凑热闹,见过一次!” 郑擎和左清风听闻此人便是皇上心心念念的天机阁人都走到窗前。 正在此时凤脩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指稍偏指着对面,嘴里磕磕绊绊的道。 “哎!哎!郑阎王你看你看,那个不是!那个不是……!” 说了好几句也未说清。 郑擎和左清风快步来到窗前,顺着他所指,只见对面楼梯上一女子正拾阶而上,女子一身天水碧的素色衣裙,头戴同色帷帽,看不清面容,身后跟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双生婢女。 左清风不明所以,不过是几个女子,这凤脩何至于如此。 回头看向郑擎,却见郑擎脸上虽依然淡漠,眸色却极冰寒,一时愣住。 左清风与郑擎自幼相熟,见他如此便知道他怒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怒气! 凤脩却一脸兴味的嘻笑,眼中闪着浓浓的八卦气息,指着对面前面的女子对左清风道。 “那便是我方才说的那个不是有高人指点就是妖孽附体的那个女子,只怕是被我不幸言中了!” 凤脩一行说一行摇头晃脑的叹气,状似叹息实则乐祸。 凤脩说话声音不小,对面窗前男子似有所感,抬眸看过来,几人无声对视。 半晌,对面响起了敲门声,莫云缓缓收回目光,驱动轮椅离开窗前坐回桌边。 雅间的房门打开,祁嫣带着俏云俏月走了进来。 祁嫣抬手交叠施男子礼恭敬道。 “莫云先生。” 莫云客气回礼,已不似初次见面时满眼审视,做了个请的手势淡声道。 “请坐。” 祁嫣坐下开门见山的道。 “不知先生见我有何事?!” 莫云倒了一盏茶缓缓推到祁嫣面前,嘴里曼声道。 “今日见你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要告诉你我已接受皇帝的旨意入主神机营。” 祁嫣微愣,心里疑惑,这件事月前林七娘曾与她提过,只说莫云无意出世,但不知今日为何又同意了,但祁嫣没有问。 莫云顿了一下,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再次缓缓推到祁嫣面前接着道。 “第二是想当面表达谢意,谢过夫人为师门除去叛者,寻回师门之宝,解师尊毕生之恨,这枚手环即是夫人寻回的,就赠与夫人,算是天机阁的谢礼!” 祁嫣看着锦盒里面的手环,和原来的并不十分相似,不仅尺寸小了很多,上面的纹饰也不尽相同,繁复的纹路,鲜明的色彩,很是类似后世的掐丝珐琅手镯,又多了些许异域的风情。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郑擎走的奇快,好在祁嫣不是真正弱柳扶风的深闺女子,勉强还能跟上。 青云院廊下,染月和红绡早已等在那里。 虽然勉强跟上,但祁嫣还是有些微喘,红绡连忙上前几步扶着她。 “少夫人你没事儿吧?!”红绡担心的道。 祁嫣微微缓了一口气,微微咬着牙道。 “我无事,饿了,回去吃饭!!” 带着些恼怒越过郑擎,径自向里走。 红绡连忙跟上,心里一阵难过,少夫人如此好的性儿子,却被世子欺负的气成这样! 染月看着被少夫人晾在后面的世子爷,看着少夫人背影,一贯淡漠的眼中似有些别样的情绪。 心思微动迎上去道。 “世子爷也饿了吧?!您是回青竹轩还是和少夫人一起,奴婢方才见了,少夫人房里的午膳很是精致呢!!” 已经走到廊下的祁嫣听到染月如此说猛的回过头,眸底难掩微微的错愣看了看染月,又看向郑擎。 郑擎亦看着她。 “好!” 默了半晌,郑擎看着祁嫣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音色依旧冷,眸色依旧淡,祁嫣却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故意的?!这人有这么无聊吗?!这郑擎着实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祁嫣微微吸了口气,忽的笑了,笑得姹紫嫣然。 “好!妾这就回去准备!” 回头领着红绡继续往里走,自己一饿着就心情不好的毛病还是没变,不淡定了! 青云院的下人这两天从上到下都有一种没睡醒的感觉,他们都以为老死在外的少夫人回府了,少夫人进宫了,少夫人封官了,今日更甚,世子和少夫人一起用午膳了。 屋内,染月红绡侍立在侧,祁嫣早起就没吃任何东西,虽然饿了,但胃口不大,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而郑擎依然一口一口一板一眼,似带着丝慢条斯理。 祁嫣也不急,端着茶盏慢悠悠的陪着。 终于郑擎放下筷子,染月忙奉上茶盏,郑擎也慢慢的品着。 祁嫣心里微怒,这厮没完了是吧?!同时又有些疑惑,这人今日是怎么了,究竟有何为,随即又释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耗着就耗着,比耐心比定力本姑娘还怕你不成?! 两人就这么慢条斯理的对坐着。 染月红绡却站不住了,红绡偷偷嗔瞪了染月一眼。 染月默默吸了口气开口道。 “昨儿从宫里回来得晚,今日又起了个大早,爷回青竹轩歇个晌儿吧?!” 就是红绡不给她使眼色,染月也想早点把世子爷哄回青竹轩,方才她可没错过少夫人眼里的恼意,世子爷如今就是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也得慢慢来不是! “今儿就在这儿歇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险些把染月红绡吓了个跟头。 祁嫣手里的茶盏也险些滑到地上,幸亏及时稳住。 染月回神,心里甚是焦急,自己今日初时确是有心试探,可方才也是真想着将世子爷哄回青竹轩,可世子爷已经如此说,少夫人可不似从前,若是今日闹僵了,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 祁嫣的心思红绡最是知晓,听世子爷如此说,却又不知该如何阻拦,满眼担心的看着祁嫣。 祁嫣此时却来了兴致,今日一日,郑擎此人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倒真想看看他究竟要如何?! “好!妾这就让人安排服侍爷歇着!” 祁嫣巧笑着道,抬手示意红绡不用担心,进去准备。 “不用她们,你来便可!” 郑擎垂眸,又是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说罢径自起身向内室走去。 “少夫人!”红绡失声道。 祁嫣先是一惊,接着心里一沉,细想郑擎有几次看自己的眼神,眸底似有什么……!突然有了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缓缓吸气稳住心神,抬手示意红绡不必担心,跟着郑擎进了内室。 “世子今日这番是何意?!可否明示?!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猜度!” 进了内室,祁嫣站在郑擎身后道,尽管尽量控制,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一丝恼意! 郑擎突然转身,右手猛的扣住祁嫣颈项,眸色冰寒暗沉看着祁嫣的眼睛! “你不是她!!” 看着眼前这双错愣惊惧,又快速平静的眼眸,郑擎更加笃定,她不是她,绝不是她,开始就有疑惑,只是懒得深究,从前也曾有过这么一次,他郑擎杀人……!如果她不是郑家的恩人之女! 那是他唯一一次正眼看她,他记得那双眸子,绝不是眼前这双! 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四个字却让祁嫣如坠冰窖,从穿越之初自己就费尽心思,尽可能让自己身上的变化都合情合理,她不想被人当成妖孽,不想……。 可是不想却被人看穿,他是如何看出来的?!难怪今日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 祁嫣的后背沁出沁凉的细汗,眸色却不敢有丝毫的变化,对着的这双眼睛太过犀利,自己此刻有任何的变化都逃不过。 现在最好的应对就是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 方才听到那四个字自己一瞬间的惊惧根本无法掩饰,他说的是你不是她,而不是你是谁,是笃定,不是疑惑! “世子爷,少夫人!”内室外传来红绡的声音。 祁嫣心里一凛,机会来了,努力平静的看着郑擎,果然郑擎缓缓的松开手。 “何事?!”祁嫣勉强稳住心神问道。 “回世子爷,少夫人,苏妈妈派人说是方家小侯爷在西院闹起来了,请世子爷和少夫人快过去!” 红绡在门外回道,一改平日的沉稳,语速有些快,心里暗自庆幸出了这么一桩事,心里还真是有些感激那个平日让人甚是讨厌的方小侯爷。 祁嫣一愣,方子狂在西院闹起来了?!方子狂虽嚣张跋扈,做事却自有其分寸,今日却上门闹事,恐怕绝不会无的放矢无理取闹。 郑擎却是眸色一沉,红绡话落,已举步向外走去。 祁嫣略一犹豫,也跟着走了出去。 跟出去的一瞬间祁嫣心里已经有了应对,方才之事自己只当从未发生,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将自己穿越以来所做之事又在心里飞速的过了一遍,并无甚错漏,心下更加笃定,自己现在所应该做的就是依然故我,不做任何改变,否则……! 外面秋阳似火,看着走在前面的郑擎,想起方才那双冰寒暗沉的眸子,祁嫣心里却是一阵阵发冷。 同时也不得不感叹此人心思之诡谲,洞人之犀利,他是如何知道的,祁嫣百思不得其解。 是有前人可寻,还是他自己凭直觉洞悉,如果是前者,自己为何并未发现任何痕迹,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自己似乎是把这个人想的太过简单了! 到了西院祁嫣心神已经彻底恢复如常,进门前郑擎回头看了祁嫣一眼,眸色深深,祁嫣已能坦然回视,不在露丝毫情绪。 两人无声对峙,祁嫣反而心下大定,管你如何知道的,又能怎样,本姑娘就是不认,你奈我何?!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胜过千言万语,院内却嘈杂的如鸡飞狗跳声。 两人各自敛眸举步入内,却被院内的情形惊散了所有情绪。 祁嫣环顾一圈,微微蹙眉,这方子狂真是不屈自己嚣张狂妄之名,这哪里是上门来闹,抄家也不过如此! 前院内缸倒树歪,残枝碎瓷一片狼藉,远远的还能听到后院传来打砸和女子的争吵尖叫声,十分混乱嘈杂。 “世子爷,少夫人!”苏妈妈快步迎了出来! “怎的就闹成这样,三叔三婶呢?!”一行往里走祁嫣一行忙忙问道。 按说有方氏和三老爷在,方子狂再狂妄也会有所收敛,怎么也不至于如此 “三夫人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今早从东院回来,头晌三老爷就带着三夫人,还有六爷五姑娘去郊外庄子了,说是要住些日子!” 难怪,说到这里祁嫣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对方子狂为什么闹上门来也猜出几分! “可知道是为了何事?!”郑擎眸内寒气森森,冷声问道。 祁嫣和苏妈妈都猜到此事因何而起,却是不能说。 郑擎脚下微顿回首,看着两人,祁嫣垂眸。 苏妈妈无奈只得道:“世子爷进去就知道了!” 说罢也垂眸不在多言。 郑擎又看了一眼祁嫣,快步向后院走去。 倚翠轩外,比之前院更加壮观,双目所及院内东西无一处完好,一院子丫鬟小斯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不少人脸上都带着伤。 姜丹凤被搡歪在正房门口,尹姨娘跌坐在另一侧,屋里依然不断的有东西扔出来,夹杂着瓷器碎裂和物体倒地的声音,二爷郑伦躲在廊柱后头,探头探脑的不敢出来,脸上似也带着伤。 方子狂大刀金马的站在院子中间,手里掐着马鞭,旁边站着两个身着掐襟箭袖姿容俏丽英气勃勃的婢女。 脚边跪着一个被打成猪头的丫鬟,看穿着应是元平侯府的一等大丫鬟。 “世子,四弟,你可来了!!他们方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姓方的,我们郑家跟你没完……!!” 二爷郑伦一见郑擎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然后回头冲着方子狂跳着脚叫嚷道。 “啊!呸……!!”未等郑伦说完方子狂冲过来一口吐到郑伦脸上。 指着郑伦鼻子骂道:“是我方家欺人太甚,还是你郑家欺人太甚,我方家还没怎么样呢,你们郑家一个奴才都敢对姑母不敬,还说什么我们方家要完了,小爷我今儿问问你,我们方家怎么就完了?!你没完,小爷我还没完呢!!今儿小爷就到皇上那要个道理!!我方家的女儿可不是随意让什么人都能欺辱的!” 听到这里祁嫣了然,果然,方子狂这一番大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方子狂,郑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来做敲山之石!!” 方子狂话落,郑擎冷声道。 方子狂冷笑一声。 “郑阎王,治家不严这趟浑水你郑家不想趟也得趟!” 郑擎眸泛冷怒,周身寒气四溢,方子狂也不遑多让。 “方小侯爷不觉得有时候风动比雨至更好吗?!!” 两人一触即发之际祁嫣淡声道。 方子狂看着祁嫣,眸色一愣转为犹思,风动,雨至! 昨夜姐姐虽有惊无险,可是他心里这口气始终咽不下,晌午又听到姑母之事,心里的火便再也压制不住。 就想着将此事闹大,让天下人都知晓,他们方家人从不会委屈求全,无论是谁敢欺负方家女儿,他方子狂都敢让他鸡犬不宁! 可这个女人一句风动,雨至却让他心生茅塞顿开之感!细思此话并非全无道理! 此事若真的按着自己所想继续闹下去,分寸一个掌握不好,只怕不好收场! “世子夫人如此说是想对今日之事有个说法了?!我只怕这郑家的事,你这世子夫人做不得主!” 方子狂看了眼郑擎对着祁嫣道。 “此事方小侯爷就不必担心了,小女子做不得主,这侯府自有能做得主的人!” 祁嫣嘴上如是说着,却垂眸不看任何人,有些话她点到即可,至于如何……。 郑擎看了祁嫣一眼,对着苏妈妈沉声道:“将依翠轩上下所有人带到墨云院,派人去请侯爷!” 苏妈妈应是,方要退出去,郑擎又道:“把郡主也请来!” 苏妈妈愣了一瞬,再次应是,匆匆退到门口吩咐下去,各自行事。 有仆妇鱼贯而入,或拖或拽或搀或扶着倚翠轩上下人等往外走。 姜丹凤和二爷郑伦脸上有些发懵,也觉出今日这事儿不是小事,想挣扎撒泼却又不敢! “方小侯爷可要同去,想来侯爷与方老侯爷几十年同袍情谊,一定会给方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祁嫣看着方子狂淡淡的道。 “不必了!”倚翠轩内快步走出一妇人,五十岁左右,面容平常,身形却矫健,对着郑擎和祁嫣施礼,不卑不亢却又不失恭敬。 嘴上也丝毫不拖泥带水道:“少夫人,今日之事虽大,但也算内宅之内,我家太夫人既然将京城侯府内宅交于我,还是我老婆子跟着去听个明白吧!” 看到此妇人红绡知道祁嫣应是不识得,忙上前附耳道。 “这是方家京城府邸内宅管事邱嬷嬷,是方家太夫人跟前最得脸的人!” 方家太夫人,方氏的母亲,方皇后的祖母,跟前的人见识果然不俗。 祁嫣颔首还礼客气道。 “嬷嬷请!” 然后又道:“请方小侯爷去偏厅,奉茶!” 苏妈妈应是着人下去。 祁嫣郑擎在前,邱嬷嬷随后一行人往东院走。 一进墨云院前厅,元平候也是才被从梧桐院请回来,堪堪坐下,云郡主也是,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去传话的人不知详情,只说是方家小侯爷在西院闹起来了,祁玉娘母子也都跟了过来。 祁玉娘母子,郑青兰姐妹,郑伦姜丹凤尹姨娘站在一旁,门口地上跪了一地的丫鬟小斯。 元平候不明所以,但看到邱嬷嬷脸色好看了些,当年方氏议亲送嫁都是这位邱嬷嬷,元平候自然是见过的,也知道其在方家的脸面,语气平和道。 “好好的子狂怎么就闹起来了,究竟是为了何事?!” 邱嬷嬷上前施礼道:“侯爷恕罪,这事儿还得从我这老婆子身上说起,我家姑奶奶身边儿的一个管事儿嬷嬷是老奴的表亲,头晌回去了,开始只说是姑奶奶并姑爷出城赏景,用不了那么多人服侍,她得空便回去看看,老奴看她神色不对,便问了几句,没想到三句话她便漏了底,哭着问老奴皇上是不是真的厌恶了皇后,厌恶了方家,方家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老奴听完大惊,便呵斥她不得胡说,根本是没有的事儿,她不但不信反而说,元平候府上下已经传遍了,还说头晌从东院回去,路过倚翠轩,倚翠轩内一个丫鬟冲撞姑奶奶,她不过呵斥了一句,那丫鬟便说方家是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蹦哒的,还张狂什么?!嘴里不干不净还说了好些,气的姑奶奶落泪,这才出城去,与其说是赏景,倒不如说是躲出去!这府里已容不下我们方家人!” “赶巧老奴两人的对话正被我家小侯爷听到,我家小侯爷的性子侯爷是知道的……!” 邱嬷嬷还欲继续说下去,元平候却已臊的无法在听下去,抬手道。 “不必再说了,请偏厅稍候,本侯一定会给方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邱嬷嬷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躬身施礼退了出去,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只等着看戏了。 邱嬷嬷退出去后,元平候脸上紫黑看着云郡主半晌常常一叹,咬牙道。 “郡主,你真的是替本侯管的好家啊!!” 云郡主昨夜回去大发雷霆险些将紫云轩拆了,周嬷嬷问明原委心里长叹,用了一夜掰开揉碎的讲才让云郡主明白了几分。 此刻云郡主虽然心里依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也知道这些话现在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更何况传到方家耳朵里,如今方家又这样闹上门来……! 早起周嬷嬷还劝着她,放低身段和侯爷认个错,先哄着侯爷回心转意再谋其他。 可不想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侯爷方才一句话,分明已是气急,失望至极。 云郡主心里难过又气又急,怒视姜丹凤。 姜丹凤心里一直有些懵,平日里挂在嘴边打哈取乐的闲话今日怎就惹出这样大的祸事。 本还想着有云郡主撑腰,可此刻连云郡主也这样看着自己,心里一慌吓得跪下哭天抢地道。 “侯爷表姑母明鉴,不过是一个丫头子和一个嬷嬷起了争执,顺口胡诌了几句,怎的就变成欺负她方家人,早起在院子里,二妹妹不也说四弟妹巴结三婶,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怎的她说就没事,到我这就变成了天大的祸事,分明是有人看我碍眼,拿我做筏子……!” 姜丹凤一行说一行指着郑青兰,眼角却看着祁嫣。 祁嫣只垂眸不看她,心里冷笑,这姜丹凤想祸水东引,可今日之事恐怕谁也躲不过。 听到姜丹凤如此说郑青兰低垂眸底的得意瞬间转为惊慌失措。 祁玉娘忙跪地道。 “侯爷恕罪,青兰年幼无知,听下人传什么她就说什么,是妾教导无方,妾当时就打了她一巴掌,也让她给三夫人赔了礼!” 郑青兰见母亲如此,瞬间似明白了什么,连忙跪下哭着道。 “父亲,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郑青竹和郑钰也跟着跪下求情。 元平候先是脸色再一变,见祁玉娘母女如此,才稍稍又好些。 沉吟了下肃声道。 “此事兹事体大,不是认个错就能了结的,掌家御下教女不严者禁足一个月,青兰青竹罚抄女戒百遍!” 元平候话落,云郡主登时红了眼眶,扑倒旁边周嬷嬷怀里落泪,昨日夜里也说禁足,但毕竟是私下里说,也是在气头上,今日却是在众人面前,这让她以后如何还有脸面掌家御下! 姜丹凤也落泪,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只祁玉娘母女安然受了。 见祁玉娘母女如此,元平候脸色又好看了些。 祁嫣心里暗叹,论宅斗技能,云郡主除了身份略显优势外,其余的连战五渣都算不上。 元平候处罚云郡主自然是做给方家看的,如果只处置个隔房的侄媳妇实在显得没有诚意,处罚祁玉娘却是做给侯府下人看的。 可云郡主却看不透元平候这层苦心。 “嫣然” 祁嫣正想着,听到元平候叫自己,上前一步施礼应道。 “侯爷。” 元平候接着道。 “现在既然是你掌家,剩下的事就由你处置吧!” 祁嫣顿了一下,心知自己无法推脱应了声是。 祁嫣转过身,看着门外跪着的一众仆妇丫头小斯,跪在前面被打成猪头的丫头最为显眼。 祁嫣方才路上听红绡说才知道,这丫头名唤翠喜,是姜丹凤身边的大丫鬟,最是得脸,平日里狐假虎威,很是会拜高踩低这一套。 话说元平候府内这样的下人还真不少,前有紫黛,司画,如今又出了这么个翠喜,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如不下狠手整治,只怕是……将来不知还会惹出什么祸事! 想到这里祁嫣心里一叹道“今日之事甚大,不严惩不足以警醒人心,侯府内所有牵涉之奴仆便全都发卖了吧!” 祁嫣话一落,满院子的下人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皆惊愕的看着她。 全都发卖,这少夫人未免太狠了,就算未曾牵连的也不免心有戚戚! “全部发卖西北!” 一众人等还没有回过神来,又听到世子郑擎冰寒着声音道。 这回不止是惊愕,而是惊吓,西北,苦寒之地,这些人虽都是侯府的下人,可都是内宅的,不说养尊处优,可属实都不曾吃过什么苦的。 听到发卖西北,自然惶惶,有胆小的丫头子直接哭了出来。 “不许哭!”祁嫣蹙眉厉声道。 “身为侯府之人不知谨言慎行,郑家清誉因你们受损,侯爷世子的脸面因你们受污,郡主身份贵重,却因你们受过,未将你们全部打杀已经是郑家慈心,你们还有何脸面哭,有何脸面怨?!!” 祁嫣玉面含煞,声音肃杀,墨云院里所有人皆一震,元平候面色稍霁,这祁氏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 一众下人哭的不敢再哭,皆低下头,刚才心有戚戚者有的也不免面露愧色,细想想少夫人说的是实情,犯下这种大不敬的错,又惹下这样的祸事,未将他们全部打杀了已是宽宥! 祁嫣顿了下接着道。 “侯爷今日既然许我掌家,今日侯府就再立条规矩,他日若有再犯者以此为戒,发卖西北,到时我不管你们是哪一房哪一院的,有脸的没脸的,若是不能为主子着想,也不配主子给你们的脸面!!” 祁嫣一行说一行观察满院下人的脸色,见他们不再面容戚戚,心内稍安,今日一下子处罚这么多人,只怕有人会心灰,更怕心生怨念。 “奴婢等谨遵少夫人训诫!” 苏妈妈吴三娘子等带着一众下人躬身恭恭敬敬的道。 看到苏妈妈,吴三娘子等人如此祁嫣心安了不少,这侯府内还没乱的没了章法,否则……! 打发了下人,姜丹凤郑伦灰溜溜的跟着苏妈妈回了西院。 云郡主一直神色愣愣,周嬷嬷扶着她回紫云院,元平候叹了一声也跟了过去。 祁玉娘眸色微动,蹲身恭送二人,又和祁嫣道了声辛苦,然后也带着一子两女往外走。 祁嫣转去偏厅,邱嬷嬷那里还得她去善后。 走到门外的郑钰转身看着祁嫣的背影若有所思。 眸光稍移,正对上郑擎的。 两双眸子一冷漠,一孤傲。 送走了邱嬷嬷,墨云院只剩下了祁嫣和红绡两人。 “世子呢?!!” 两人一行往外走,祁嫣一行问红绡。 “奴婢看着往紫云院去了。” 祁嫣点头。 “世子和五爷平日里关系如何?!” 祁嫣淡淡的问着。 方才转入偏厅之际,见郑钰似回头,两人可不见有什么兄友弟恭之态。 “世子爷性子冷,五爷性子傲,两人自小便不在一处!” 果然,祁嫣挑眉接着问。 “侯爷更偏爱于谁?!郡主,祁玉娘,世子,五爷?!” “侯爷性子中正,对郡主素来敬重,对玉姨娘虽不算特别亲厚,也不曾冷待。” “世子和五爷,世子自幼入宫伴读,在侯府的时少,小的时候五爷在侯爷眼前多一些,似也亲近些,长大后世子十四岁第一次跟着侯爷去了西北,从此侯爷对世子亲近,更是爱重! 祁嫣心里了然也默然。 “一会儿回去你就安排俏云带人回去河间接薛姐姐和鸾哥吧,今日西院闹成这个样子,正是好时机,倚翠轩经过今日此番怕是大多东西都不能用了,你回头和苏妈妈商量着置办,尽快把院子拾掇出来,荣安院大库房里的东西有什么能用的你做主便是。” 祁嫣转了话题交代起接下来要办的事,红绡一一点头应着。 祁嫣想了想接着道:“大姑娘身子还未调养好,再在祖宅住些时日也无妨,至于嬷嬷我还未想好,也不知道嬷嬷自己是什么心思,是想在祖宅荣养,还是想再回侯府?!” 祁嫣心里自然是想让姚嬷嬷跟在她身边,可是自己此番回府可并非姚嬷嬷和薛氏所想那般简单。 红绡自是知道祁嫣心里所想,府里如今乱成这个样子,只怕嬷嬷回来看着糟心。 两人说着话回了青云院,染月蓝衣正在廊下侯着,前面发生的事两人自然也是知道了,不过片刻功夫,如今府里已经传遍了,如今府里各房各院的奴仆都是寒蝉若禁,如履薄冰,毕竟府里私下传这些口舌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没说过自然也听过! 染月蓝衣迎着祁嫣红绡进去,却之半步跟在后面,门口有小丫头挑着帘子,几人进了屋内。 今日可是折腾了一天,祁嫣着实乏了,顺势歪在了临窗的湘妃榻上,红绡麻利的取过引枕让祁嫣靠着,又矮身去了厚底丝履,让祁嫣更舒服些,蓝衣忙着端过一杯茶。 祁嫣眠了一口,轻轻的舒了口气,放下茶盏抬头看着染月道。 “方才墨云院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奴婢知道了!” 染月躬身应着,垂眸掩去眼底的忐忑,这些事自己虽然未被牵扯,可是如今这情形,少夫人找个由头打发了自己,名正言顺正是时机。 祁嫣看着染月低垂的眼眸,自是猜到她心里所想,淡淡勾唇接着道。 “你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如今你又是这院里的掌事娘子,丫头婆子的规矩得管起来,咱们青云院可万不能出那翠喜之流,此中厉害你可知晓?!” “奴婢知晓,奴婢醒得!今日起奴婢会严加管束她们!” 染月听到少夫人先提了老夫人,便知道少夫人有心用自己,忙连连应到。 祁嫣点头,轻叹了一声接着道:“我说了你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自是最知道轻重,我是放心的,可是我也知道,老夫人身边出来的都心慈,你也一样!可是这心慈有的时候未必是好事,有些人纵着她,到以后怕是会反而害了她。” 染月心里一惊自是知道少夫人所指是谁,抬头见祁嫣只是淡淡看着她,眸色潋滟纯正,猛的惊觉少夫人说的是对的,自己念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忍心,自以为处处是护着她,到最后只怕会害了她。 “奴婢明白了!”染月再次躬身应道,心里对这位少夫人又多了一丝恭谨。 祁嫣点头抬抬手,染月躬身退了出去。 “少夫人这是要放心用她了?!” 待染月出去,红绡开口轻声问道。 祁嫣点头,这染月不错,知轻重,懂进退,安分守己,虽不可能像红绡绿萼那样对自己,能打理好青云院,自己还是能省不少心。 祁嫣正想着,蓝衣拿过一方镶满红蓝宝石的匣子递给红绡。 红绡看到匣子似猛的想起了什么事儿,连忙把宝石匣子打开放在祁嫣面前的小几上道。 “少夫人,这是南越使者送来的,特特嘱咐奴婢一定要亲手交给少夫人。” 不等红绡说完祁嫣已经看到宝石匣子里的东西,正是钟离殇手腕上那枚造型奇异的手环,上面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 祁嫣抬手将匣子盖好,递给红绡。 “你将这匣子拿给俏云,让她代我转交莫云先生,这本就是莫云先生师门之宝,如此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是!”红绡应着拿着宝石匣子出去安排诸事,只留蓝衣服侍祁嫣歇着。 祁嫣着实乏了,可一时却没有睡意,这两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宫里朝上侯府,皇家,方家,孟家,郑家,待祁嫣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时已经暮色四合,晚饭时分。 “少夫人,起来用过饭再歇着吧!” 蓝衣一直守在一旁,知道祁嫣未睡实轻声道。 “嗯……”祁嫣应了一声,懒懒睁开眼,接过蓝衣递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依然不愿起身,趴在大引枕上犯懒。 蓝衣抿嘴一笑,虽只两日,却多少摸到了这位主子的脾性,说话行事玲珑圆融,偶尔似还会有些女儿家慵懒娇态,让人倍感亲近,真真是再好相处不过了。 蓝衣准备出去张罗摆饭,转身差点撞上一个人,因祁嫣睡着,屋内的烛火只点了几只,室内有些昏暗。 待看清来人蓝衣连忙敛身施礼。 “世子爷恕罪!”然后默默退至一旁,将剩余烛火点燃,室内瞬间明亮起来。 祁嫣并未起身,依旧懒懒的靠在引枕上,看着郑擎,郑擎亦看着她,眸色似随烛火晃动,忽明忽暗。 片刻,郑擎缓步走过去坐在榻首,淡声道。 “方家说了什么?!” 祁嫣身上还有些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开口。 “邱嬷嬷没想到侯爷会处罚郡主表示很是过意不去,此事他们方家亦有鲁莽不当之处,说明日会进宫禀明方皇后领罪,也会修书于方老侯爷细禀此事,由方老侯爷定夺如何处置方将军向郑家赔罪。” 祁嫣嘴上漫不经心,心里却并不轻松,今日元平候严惩侯府上下,方皇后方家投桃报李也必不会轻饶了方子狂,可无论如何,郑家这脸面上是好看不到哪去的了,正如方子狂所说,治家不严,这脸面你郑家不想丢也得丢。 果然,祁嫣说完,郑擎的面上并未好看到哪去,反而更加阴冷了几分。 “府里你欲如何安排?!”郑擎垂眸把玩着榻几上的玉石小摆件接着问道。 “府里大小事务庞杂,是一定要有个妥帖的人打理的,我已派人去接薛姐姐了,至于其他,今日有了这样一番杀伐手段震慑着,府里应乱不起来的。” 祁嫣用手指绞着引枕上的流苏穗子,依旧回的漫不经心。 祁嫣说完等了一会,不见郑擎说话,转眸看向他,却见郑擎眸色深深正看着她。 祁嫣脑子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微微有些不自在。 轻咳了声,微微正色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妾是绝不会让侯府乱起来的!” 祁嫣说完认真的看着郑擎,以示郑重。 “如此甚好!” 郑擎看了她半晌,忽然唇角微勾淡声道。 祁嫣不悦的蹙眉,从他微勾的唇角似看到了嘲弄。 祁大姑娘不高兴了,被他看去刚睡醒脑子不清醒样子已经有些丢人了,这厮还敢笑自己。 待郑擎起身欲走之际,祁嫣起身坐起来浅笑着道。 “已是晚膳时分,爷不若在这用过再回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郑擎听到这句话猛然回身看着祁嫣。 祁嫣笑着挑眉,本姑娘就是故意的,你待怎样。 郑擎看着祁嫣,声色不动,片刻淡声道。 “我用过了。”然后转身出门,头也不回的向后面青竹轩走去。 祁嫣忽然觉得心情大好,挥手示意蓝衣摆饭。 这边祁嫣方用罢,红绡进来回下午善后诸事。 苏妈妈看着,姜丹凤已迁出了倚翠轩,回到原来的院子知春馆禁足思过,倚翠轩红绡和苏妈妈也已经商量着着人收拾,俏云也早已动身,这会儿只怕是早已到了祖宅。 红绡回过话和蓝衣服侍祁嫣早早歇下,一夜无话。 亦日一早,祁嫣起身,红绡整理床铺,蓝衣出去廊下取水,开了门转身又折了回来。 “少夫人,香菱在外面,来给您请安。” 祁嫣坐在妆台前,正对着铜镜自己顺发,闻言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道。 “让她进来吧。” 春困秋乏,祁嫣这几日总是懒洋洋的,说话也透着慵懒。 蓝衣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身后跟着香菱。 香菱手里端着洗漱的铜盆,里面盛着温水,香菱端着铜盆规规矩矩的跪下道。 “奴婢给少夫人请安,恳求少夫人,奴婢只求待在青云院服侍世子和少夫人!” 香菱的头低的极低,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声音微颤。 红绡和蓝衣看了香菱一眼,三人同是府里大丫鬟,虽不在同一个院子,以前老夫人在的时候平日里却多有往来,谁什么心性又怎会不知,想这香菱心里必是极委屈不愿的,却又不得不低头。 祁嫣转过来看着香菱,示意蓝衣给自己顺发。 香菱说完半晌未听见有人说话,手上的铜盆也不见有人接,心里恨极,自己在郡主跟前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羞辱,可如今却不得不……! 香菱咬唇将眼底的泪意逼回去,端着铜盆发酸的手臂又向上抬了抬。 祁嫣看着香菱勉强抬高的手臂再次缓缓下沉,才曼声道。 “你实在不必在我这如此委屈自己,你要知道你的留与不留不在我,你这个时候最是应该在青竹轩的,若得世子心悦,便是十个香菱我也容得!” 香菱身子一颤,心里更加发恨,若能得世子心悦,自己有怎会在这受这等委屈,入青云院已有半载,却跟个摆件玩意儿一样,不过是个摆设,自己才想着先服个软儿,在徐徐图之。 “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到头里!”祁嫣不管香菱心里如何想接着道。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管你得不得世子心悦,都得按我的规矩来,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的规矩最是简单不过,安分守己尽心服侍世子,我这一不需要日日请安二不需要立规矩,只一点,规矩,心规矩,手规矩,别做自己不该做的,想自己不该想的,不然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有的是手段让人规矩!纵是死个人也有百种不被察觉的方法!” 说到最后,祁嫣的声音骤冷,透着丝丝寒意。 香菱吓得猛抬头,却见祁嫣已经再次转回身,一行对着铜镜揽镜自顾,一行漫不经心的吩咐红绡。 “送香菱姑娘回去,顺便换些水来。” “是!少夫人。” 红绡应着,把双腿发软的香菱拖了出去,交给守在外面的小丫鬟便不再管了,该说的少夫人已经说了,再不知好歹,就是自寻死路了。 红绡换了热水再次折回屋内,一行服侍祁嫣梳洗,一行笑着道。 “少夫人这回怕是把她震住了,奴婢见她腿都软了!” 祁嫣自己净了手,净了面,细细抹过自制的香膏才淡声道。 “谁耐烦吓她的,是她自己想找不自在罢了!你家少夫人我可是忙人,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应付她。” 红绡蓝衣自然是笑。 “昨日尹氏似并未一起在墨云院?!” 看到香菱祁嫣便想到尹姨娘,她们可算是同为郑家妾侍,郑家的妾侍似都有些手段,包括祁玉娘。 “昨日苏妈妈忙乱中忘了拘她,她似乎也觉出事儿不好,自个儿也未跟来,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了,如今闹成这样,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轻易出来了。” 红绡一行准备祁嫣今日的衣饰一行回道。 然后看了看沙漏算着时辰接着道:“看这时辰苏妈妈快过来了,怕是有好多事儿要跟少夫人您讨主意呢!” 祁嫣听了一笑。 “跟我讨什么主意?!老夫人去了两三年了,郡主万事不理,这府里若一直等着我拿主意,怕早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都是心里有数的!” 她才懒得管这些祁嫣挥了挥手接着道。 “红绡去安排下,用过早饭我带蓝衣回趟祁家,你出去的时候到世子院子里说一声。” 红绡笑着应了一声出去安排,真真是没有比她家少夫人活的再通透的了。 用过早饭苏妈妈果然过来了,只开了个头便被祁嫣一句话打发了。 这一句话便是,你家少夫人我未学过管家,自是什么都不懂的,但却懂得有功赏,有过罚,你便让各方管事记住这一点便是。 说完这一句话祁嫣便带着蓝衣径自出去了,只留苏妈妈站在原地愣神儿良久。 来到二门上,马车早已停在那里,红绡早已来知会过了,这二门上的管事儿还是李福,可是如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昨日之事,这些人纵是有郡主依仗,此时也半点不敢怠慢,更别提心生龌龊。 只是站在马车旁的月生着实让祁嫣微愣,不过转瞬又有些明了。 由着蓝衣扶着上了车,出了二门。 郑家祁家离得本就不远,不到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福叔福婶儿和钱世鈞夫妇一早得了信儿,早已侯在廊下,远远看到侯府的车架便快步迎了上来。 祁嫣带上帏帽,扶着蓝衣下车,福叔几人笑着见了礼,簇拥着往里走。 如今的祁家百草堂何止是门庭若市,一早门外便排了长长的人等着求药问诊。 这些人开始只是好奇能让这祁家百草堂大管事,大先生亲自等候出迎的是什么人。 待有明白人看清楚喊了一句:“妙手娘娘!!” 半条元宝街都沸腾了。 四下的人流蜂拥而至,这场面着实将已步上台阶的祁嫣吓了一跳。 好在这些人并未上到近前,只是在不远处站着,满脸敬畏的躬身施礼,更有甚者一些年岁稍大的妇人更是跪下顶礼膜拜。 “谢妙手娘娘救命之恩!谢妙手娘娘救命之恩!!”声音此起彼伏。 在他们眼里这个女子与天人无异。 祁嫣先是吓住,接着是感动,连忙回了一圈礼,嘴上忙忙道。 “各位乡亲父老万不要如此,这可要折煞小女子了,祁家世代行医,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各位相邻如此大礼小女子万万承受不起,都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钱世鈞和福叔都是最知道祁嫣性情的,忙快步步下台阶将几个年岁最大的扶起来,嘴上也是如是道。 众人虽然起来,却依然不愿离去,钱世鈞的夫人低声道。 “少夫人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祁嫣点点头,又一一施了一圈礼 进了祁家大药房。 这些人见妙手娘娘已经进了祁家,才慢慢的缓缓散去。 钱世鈞和福叔目送众人散去才一起回去。 此时元宝街口良久之前停着的一辆青布小车也缓缓离去,马车上一个轻软却淡凉的女生缓缓道。 “嬷嬷,你说我要是行医是否也能有如此民望?!” “那是自然!!”一个老妇的声音回到,语气里带着倨傲。 “姑娘自幼得老太爷真传,自是有这个本事,不过咱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怎么会像她们一样,给这些贩夫走卒诊病!” 老妇人语气里满是鄙夷,随即话锋一转接着道。 “不过老奴这几日已经扫听清楚了,这祁家这药房加上河间那个药厂如今何止是日进斗金,姑娘若有这些在手,他日入王府,便是做不得正妃又如何,有这样的金山银海纵是谁,也不敢慢待姑娘!” “嬷嬷经久识广,说的自是对的,可咱们这眼前可是有个碍眼拌脚的石头,着实惹人厌的很。” “姑娘既说了碍眼拌脚惹人厌,咱们将她搬了去就是了嘛!” 老妇人说的甚是轻松混不在意,却让人感觉彻骨的阴刻! “嬷嬷说的是呢!只是这石头搬开之前有些事咱们要好好谋划谋划了……!!” 马车渐行渐远,只留一缕阴柔的风。 祁嫣并未在祁家待多长时间,只用过午饭便返回了侯府,一是祁家百草堂如今诸事已顺,各司其职,祁嫣已无需挂念,二是祁嫣如今的身份实在不便在在外多做滞留。 回到郑家,一进二门便看到红绡在二门里侯着。 俏月一早去祁家送信儿,这会儿便跟着祁嫣一起回来。 俏月是个跳脱的性子,看到红绡等在那里,率先跳下马车跑过去抱着红绡的胳膊笑道。 “红绡姐姐怎的知道咱们和少夫人会此时回?!!早早便等在这里?!” 祁嫣也扶着蓝衣下了马车笑着走了过来,红绡笑着往前迎了几步道。 “我哪里知道你们几时回,不过算记着时候差不多了,过来等等看罢了!” 祁嫣笑而不语,几人簇拥着往里走。 过了二门里丁字夹道,红绡上前道。 “少夫人,三老爷并三夫人回来了!” 祁嫣闻言脚下一一转一行向西院一行道。 “怎的这么快?!咱们过去看看三婶。” 红绡跟在后面接着回。 “昨儿侯爷从紫云院出来便命苏源去了城外庄子上寻三老爷,三老爷并三夫人一早便赶回来了,跟您出去前后脚的事儿,侯爷亲自出来迎的,还有三爷也回府了,中午都是在墨云院用的午饭,爷们好似都没少喝,这会儿还没散呢。” 红绡说着话几人已经进了北院。 夕月阁廊下守着的都是方氏身边人,为首的正是方氏身边儿的大丫鬟秋萍,这些人都是见过祁嫣的,远远的看见祁嫣几人忙忙打发小丫头进去通报,自己则快步迎了上来。 一行施礼一行道:“奴婢秋萍见过少夫人。” “三婶可在?!”祁嫣一行抬手示意秋萍起身,一行笑着问。 “少夫人里面请。”秋萍起身引着祁嫣往里走回道。 “您来的正正好,快帮着劝劝我们夫人吧,我们夫人这性子太善,从前只知道一味忍让,如今闹成这样她心里又不落忍!要奴婢说有什么不落忍的,再不处置有些人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几句话几步路已经进了夕月阁,三夫人方氏迎出来,未等祁嫣见礼便把她拉起来一起往里走,嘴上温声道。 “早上回来便听世子说你回了祁家,看你这样子定是才回府便过来了,折腾一天了,怎的也不先回去歇歇!” 两人一起坐在临窗的湘妃榻上,有丫头奉上茶水,祁嫣端起来抿了一口巧笑着道。 “心里想三婶了,便直接过来了!可等不得!!” 祁嫣说笑完微微正色,看着方氏牵强的笑意和明显微红的眼睛接着道。 “三婶,莫要想的太多!” 祁嫣知道昨日方子狂将郑家闹成那样,侯府里其他人不必说,云郡主也因此受了罚,以方氏的性子心里是不会好受的!方才秋萍也是如是说。 果然,祁嫣话落,方氏脸上本就强撑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侧头掩面泣道。 “都是因为我才闹成这样!!” “三婶万莫要如此想,此事与你何干,说不得您才是最委屈那个,虽说是一家人,但有句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凭她是谁犯了错都是要受罚的,昨日之事退一万步说,便是没闹起来,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元平候府成了什么?!郑家成了什么?!岂止是比关起门来罚几个折损脸面百倍,只怕是郑家爷们都不要做人了!” 方氏听祁嫣如此说转过头含着眼泪道。 “一早回来侯爷也是如此说,把我和你三叔很是训戒了一顿,说自家兄弟有事为何不说,可还当自己是郑家人,可还当侯爷是兄长,侯爷越是如此,我这心里越是不好受!” 祁嫣听着又劝了几句,知道方氏如今也只是心里过意不去。 方氏哭了一会,心里的话都倾诉了出来,祁嫣的劝解又合理入耳,渐渐收了泪,心绪缓解了不少。 秋萍进来服侍方氏进去净了面再出来,方氏脸上已不见牵强,开怀了不少。 “奴婢就说嘛!少夫人一来我家夫人一准儿就没事儿了,少夫人是谁啊?!妙手娘娘,不止医得了病,更医得人心!” 秋萍有几分绿萼跳脱的性子,见方氏没事儿了,笑嘻嘻的跟着凑趣儿。 “你这话说的不错,可方才在院子里跟少夫人混说的那些话以后不许再说,若让岳嬷嬷听了去,仔细你的皮!” 方氏这会儿才想起来方才秋萍和祁嫣说的话,点着秋萍的头审的她。 方氏素来脾气好,语气虽故作严厉,手劲儿却也不大,秋萍笑嘻嘻的讨饶。 两人又家常了几句,有丫鬟在外面传话说,三老爷吃醉了酒回来了,祁嫣借机起身回了青云院。 回到青云院,侯在廊下的蓝衣便迎了上来,跟在祁嫣身边小声道。 “少夫人,世子爷回来了,似吃醉了酒,在屋里歇着呢。” 蓝衣的话方说完,屋里服侍的染月听到动静也挑帘迎了出来,一福身一行引着祁嫣往里走一行轻声道。 “世子爷今儿可是醉的不轻,进屋倒头便睡了!” 说着话进了屋,祁嫣就看到躺在罗汉床上的郑擎。 面容矜贵身姿笔挺仰面而卧,一条腿微屈,白袍前摆一丝不苟附于身前,没有一丝褶皱不见一丝灰尘,如果不是榻上之人脸色有些酒后的潮红,祁嫣实在不信眼前是个醉酒之人。 而脸上的潮红不但不见酒后狼狈,反而使得矜贵的脸上添了几分红尘糜艳,不得不说,难怪任谁见了这人都要说一句天上的人,连醉个酒也能醉出如此风情,实在是……撩人! 祁嫣心内感叹,面上却只淡淡的轻声道。 “醒酒汤可备下了,这会儿睡着不能动,一会儿醒了喝点也是好的,免得头疼,再让小厨房准备些清淡的吃食。” 染月抿嘴一笑一一应了,这世子和少夫人越来越有夫妻的样子了。 一福身转身退了出去,又给红绡蓝衣使了眼色,红绡和蓝衣见祁嫣轻轻的坐在了罗汉床的另一侧,对视一眼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祁嫣回身半卧在大引枕上看着另一侧的郑擎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心里叹气,这人皮相长得实在是好看,可惜骨子里是个煞星,可惜!实在是可惜……! 祁嫣想着不觉睡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就在祁嫣呼吸渐渐绵长之际,对面的人缓缓睁眼看过来,眸底一片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祁嫣睡得正觉香甜,忽听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和童音,似是鸾哥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循声望去,可不正是鸾哥和薛氏站在门口,两人正欣喜的看着她。 “姑姑,鸾哥好想你!” 鸾哥朝着祁嫣兴冲冲的跑过来,可没跑几步猛的站住,看着祁嫣另一侧磕磕巴巴的道。 “四……四叔!!” 祁嫣这才看到郑擎端坐在罗汉床的榻几前,看样子早已不知醒了多时。 薛氏也是才看到郑擎,着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施礼道。 “鸾哥莽撞失礼,世子莫怪!” 郑擎撩袍下地起身还礼淡声道。 “长嫂不必多礼,一路劳顿你们坐着叙话,我还有事。” 说着人已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直到此时祁嫣还有些愣神儿,这人什么时候醒的。 薛氏看着祁嫣懵懵懂懂的神色抿嘴会心一笑道。 “恭喜妹妹了!” 祁嫣见薛氏如此,便知道她想多了,却也不知如何解释,索性揭过,招呼薛氏坐下,又抱过鸾哥揉搓了一番,几日不见还真想这个小家伙了。 薛氏只当祁嫣面皮薄,也就此打住,只笑着看着两个人玩闹。 祁嫣和鸾哥亲近了一会儿便让红绡把他领到一边去顽。 红绡把鸾哥领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告诫鸾哥以后不可似今日这般莽撞,想起方才的一幕红绡便觉得脸上发热,鸾哥思念少夫人心切,直接便跑了进去,她们想阻拦已是来不及了。 只是这世子爷如今是怀了什么心思,以前世子爷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了,郎心似铁断无转圜余地!可这几日她却有些看不清楚了! 屋里祁嫣将这两日府里发生的事细细于薛氏说了。 虽然让俏月去河间接的薛氏,可对于府里发生的这些事薛氏并不完全知晓。 听祁嫣说完不禁咬牙唏嘘。 “她也算是张狂过头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姜氏。 “说不得咱们还得谢谢她,”祁嫣挑眉浅笑,“没有她浅薄张狂,闹成这样,咱们也不能得如此顺利,如今府里爷们都知晓了其中厉害,她纵是有郡主这个表姑母做靠山,也别想再只手遮天,咱们纵是不能完全掌控侯府,立足尚有余地,侯爷重郑家后嗣,鸾哥是长房长孙,如今又受教于时先生,他日不愁不受重视,有些事姐姐也要早做绸缪!” 祁嫣不想过多插手侯府之事,在她心里,始终未曾将自己当做侯府之人,潜意识里总觉着终有一日还会离开,可薛氏不同。 “妹妹说的这些,姐姐都明白,以前不是没有那份心,而是姐姐不敢呐!保命尚且艰难,如今不同了,以后便是为了鸾哥,姐姐也是半步也不会退让了!” 薛氏深吸了口气看着祁嫣道,为母则强,为了她的鸾哥也容不得自己软弱! “这两日祖宅一切可都好?!” 祁嫣说完了侯府之事,便问起了留在祖宅的诸事,虽离开不过两三日,祁嫣心里还是难免惦念,尤其是郑青梅。 “都好!”薛氏知道祁嫣所想忙道。 “大姑娘这两日已经好多了,早起走之前我还去看过她,再修养个把月便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天也冷了,正好接回来。” “至于嬷嬷!”提到姚嬷嬷薛氏顿了一下。 “嬷嬷说侯府她便不在回来了,只说是她这个年纪也早该出府容养了……!” 祁嫣垂眸,和她心中猜想一样。 两人说着话,蓝衣进来请晚饭,薛氏回府只把东西送回倚翠阁放下还未来得及收拾就被鸾哥拽过来了,晚饭就更不用说了,这会儿正好一起用了。 三人用过晚饭天色还不算太晚,祁嫣送薛氏和鸾哥回西院。 前面鸾哥和火儿嘀嘀咕咕,一人一犬很是开心。 自从鸾哥到了祖宅,火儿跟着鸾哥的时候倒是比祁嫣的时候多了,前几日祁嫣回府也并未带火儿一起,是今日才和鸾哥一起过来的。 祁嫣和薛氏两人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一边闲话儿一边消食儿,看着和火儿一起走在前面的鸾哥和俏月,祁嫣沉吟了一会儿看着薛氏道。 “姐姐初初回府,身边儿怕是没有几个得用的人,便让俏月先跟着你们吧!” 西院姜氏和尹姨娘都不是善类,薛氏鸾哥弱母幼子祁嫣实在放心不下。 “妹妹的心意我领了!”听到祁嫣如此说薛氏连忙笑着道。 “可是妹妹身边得用的人也不多,再者今早三爷给我送来了两个丫头并小斯,都是托底且有些功夫的,妹妹就放心吧!” “没想到三哥早已安排妥当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总不能事事都要你跟着费心!” 祁嫣话落忽听得三爷郑威的声音,抬头才看到不觉已经到了西院正门口,郑威手牵着鸾哥正含笑看着她们。 “三哥这话未免有些见外了!”祁嫣一行施礼一行笑着道。 “妹妹教训的是!”三爷郑威亦笑着回礼道。 “还未恭喜妹妹,妹妹如今在朝,官居三品,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是望尘莫及了。” 郑威笑语晏晏,脸上比之前几日舒朗了不少,前几日他担心祁嫣回府后境遇,却不想这两日有了如此多的变故,让他安心不少。 “什么在朝三品?!可是有什么喜事我还未知晓?!” 一旁的薛氏听郑威如此说,嗔圆着双眼看着两人,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是喜不自胜,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可是……这又实在是让人……! 自古以来女子封官这是何等殊荣!! 薛氏一问祁嫣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和薛氏并未提及封官之事,忙笑着道。 “皇上念及我父亲与先帝的情谊,又怜我孤弱,才厚赐此三品殊荣,怎好和三哥这铁血军功相提并论!实在是羞煞我了!!”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恭喜妹妹,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薛氏抓着祁嫣的手,险些喜极而泣,薛氏虽看不懂朝局,看不出其中深意,却隐约懂得这是今上再给祁嫣做主! 祁嫣薛氏在前,郑威鸾哥在后,一行人一行往栖翠阁走,一行闲话家常。 “妹妹方才的话过谦了,平时疫和前日拜月朝会南越公主一案,妹妹将两场惊天祸事消弭于无形,可不是我这一介蛮夫比得!今日家宴提及,便是二叔三叔也是连连称道!” 听三爷郑威如此说,祁嫣转头笑道。 “都是家父所传,机缘巧合都是天意功德!” 三爷郑威浅笑,“祁先生大才,当年救郑家于危难,幼时祖母常常提及!” 祁嫣含笑听着,今日郑威有些古怪,倒地想说什么?! 只听三爷郑威顿了一下接着道。“当年祖母将郑家的祖业留给妹妹,如今还有几个铺子在二哥手上,我今日已与父亲说过了,明日便将几个铺子交还与妹妹!” 这几句话,三爷郑威说的甚是艰涩,实在是二爷郑伦这几年做的事实在让人不齿! “好!如此便劳烦三哥了!”听三爷郑威说到这里祁嫣自然明白了,笑着应了。 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些事我是不懂得,明个儿三哥便连其他的一并交于薛姐姐吧!” “好,这些事便不用你费心了!我会把这些事办妥当在回河间!” 三爷郑威说完见已到了禧翠阁门口拱手接着道:“我还有事,便不进去了。” 三爷郑威如此说一是为了避嫌,薛氏是寡嫂,身为小叔薛氏的院子实在不宜踏足,有事可以在外面说,所以他才会在西院门口专程等候。 二是确实有事,这事便是到知春馆将府里和外面铺子的账务拿过来,昨日元平候连夜着人传他回府,虽未明说,却是让他回来处理此事,这也是给他们大房留足脸面。 祁嫣薛氏回礼,目送郑威走远方才进了栖翠阁。 院内早已收拾了,损坏的东西也都重新置换齐整,比之原来还要精致许多。 祁嫣和薛氏转了一圈,又闲话了一会儿,趁各院落钥之前祁嫣回了青云院。 回来路上俏月牵着火儿走在祁嫣身后说了一事。 莫云先生过几日也要搬来京城,并让俏月传话,要见祁嫣一面。 祁嫣面色不动点头未语,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却波澜微兴。 接下来的些许时日祁嫣实在忙碌,府里的事都交给了薛氏,自是不必操心,可是还有个三品医政的官职在身。 皇上的旨意写明是协理太常寺太医院医政,祁嫣自不必像其他官员日日上朝坐衙,可两个月前那场时疫让皇帝龙颜大怒。 太常寺太医院首当其冲,天子一怒,雷霆万钧,一些人倒霉是少不得的,皇帝更是斥令整顿医务。 可是这些太医太医令要么不学无术,要么只懂治病,哪懂这些医政,如今的太医院怎只是一个乱字而已。 新任太医令是黎令清的关门弟子姓顾,名叫顾益生,性情极似其师,对医道极是痴迷,此次任太医令也是赶鸭子上架,黎令清硬压到他头上的,此人对医术触类旁通,对医政却是狗咬刺猬,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这两个月来太医院医政整改之事毫无进展,他的恩师太常寺卿黎令清将这些事甩给了他就不管了,顾益生终日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可算皇帝又封了个三品医政使,而且这新顶头上司又是名满京城的,颇具传奇的妙手娘娘,第二日顾益生便来到元平候府递了拜帖。 即是公事又是外男,祁嫣在墨云院偏厅见他,顾益生二十七八左右,生的儒雅清秀,举止略有些局促,一副书呆子样,见到祁嫣不过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美娇娘,更是窘的耳朵都红了,磕磕巴巴好不容易说明了来意,把旁边的染月红绡都逗乐了! 祁嫣笑着应了,如今她既担了三品医政的官职,在其位谋其政也是职责所在。 送走了顾益生,祁嫣便将自己所知所想悉数罗列整理出来,从疫情的预防,上报,防治到药品的监管监察,行医人资格的培训考核等等等等……! 每隔一日便出府到太医院和顾益生还有几位相关的医政官员和太医逐一商讨。 如此过了十余日,九月初一,一本太常寺呈上的关于整顿医政的奏折出现在皇帝楚睿的书房的御案上。 皇帝楚睿只略略的看了看,脸上便龙颜大悦,对着下面道。 “阿擎,你这位夫人实在是了得,心思细致谨慎,才学宏博,若为男子,必是朕的肱股之臣!” 说着将手里的奏折递给身边的***,***双手接过步下御阶交到郑擎手中。 郑擎打开看了看,眸底波光微动,嘴上却不置可否,正想呈回去,却被身边的人抢了过去。 “郑阎王你看完了,也给我们看看,我可是好奇的紧,这上面写了什么能得皇上如此赞许?!” 说话之人正是凤脩,旁边儿还有左清风,左清风的母亲是老安平王之女,老安平王是庸帝的幼弟,庸帝在世时封其为安平郡主,身份说起来比之郑擎的母亲云郡主还要贵重。 今日恰逢初一,几人一起进宫请安,正好都在御书房。 凤脩打开奏折,左清风也凑了过去,一看之下两人都是面色微肃,上面所书无不思虑严谨,条理清楚,有些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清平河边,时疫过后朝廷彻底清理河道,加宽河堤,如今清平河边的官道甚是宽敞平坦,远远只见三人骑马缓缓而行,路上行人纷纷避让,正是方出宫的郑擎凤脩三人。 “我说郑阎王,我总觉得你家这位夫人有些……!”凤脩撇撇嘴接着道。 “要我说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就是妖孽附体,你要小心啦!!”凤脩尾音拉的长长的。 郑擎眸色一锐,猛的看向他,寒芒暗涌,未等开口旁边的左清风连忙道。 “凤候,这世间不乏见识广博,聪慧绝伦的女子,不可如此菲薄!!” “左清风,我就知道,一见到不同寻常的女子你就会想起你那位至今还不知所踪的红颜知己!!都走了好几年了,你还惦记着呢?!” “凤候!慎言!!” 左清风怒声道,眸底涌动极其痛苦之色。 凤脩的嘴实在讨嫌,左清风本是替他解围,他却把左清风也扯了进来,还专往人家的痛处戳。 见左清风如此,凤脩方惊觉自己过了,连忙拱手道。 “算了算了,是我错了,我这人就爱信口胡诌,你们都别与我计较,一会儿我请喝茶,赔罪!!” 郑擎左清风面色依然不渝,却也没在说什么,三人来到清平茶楼,掌柜的见了远远的迎出来,吩咐小二牵马,自己恭恭敬敬的引三人上楼。 这三人来自然是要最好的雅间,喜欢喝什么吃什么掌柜的自然也是了然于心,不用三人开口就已安排妥当,然后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郑擎左清风相对而坐,两人因方才之事都不搭理凤脩,自斟自饮。 凤脩见两人都不搭理他,只得自己坐到窗前,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 突然凤脩咦了一声,指着对面道。 “你们看看那人是谁?!” 清平茶楼呈大半环形,坐在窗前不但可以看到楼下散座,也可看到对面房间。 郑擎左清风两人循声看过去,只见对面房间窗前坐着一男子,一身黑袍,清瘦冷俊! “这是何人?!”左清风见比人一身布衣却难掩其气度,不禁问道。 “月前皇上听闻有天机阁人住在河间,派端王去请,端王爷这个月可是去了三次,三顾茅庐也未能请其出山,不想今日却出现在京城,不知是何意?!” “就是此人?!”郑擎问道。 凤脩一笑,“前次我跟着去凑热闹,见过一次!” 郑擎和左清风听闻此人便是皇上心心念念的天机阁人都走到窗前。 正在此时凤脩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指稍偏指着对面,嘴里磕磕绊绊的道。 “哎!哎!郑阎王你看你看,那个不是!那个不是……!” 说了好几句也未说清。 郑擎和左清风快步来到窗前,顺着他所指,只见对面楼梯上一女子正拾阶而上,女子一身天水碧的素色衣裙,头戴同色帷帽,看不清面容,身后跟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双生婢女。 左清风不明所以,不过是几个女子,这凤脩何至于如此。 回头看向郑擎,却见郑擎脸上虽依然淡漠,眸色却极冰寒,一时愣住。 左清风与郑擎自幼相熟,见他如此便知道他怒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怒气! 凤脩却一脸兴味的嘻笑,眼中闪着浓浓的八卦气息,指着对面前面的女子对左清风道。 “那便是我方才说的那个不是有高人指点就是妖孽附体的那个女子,只怕是被我不幸言中了!” 凤脩一行说一行摇头晃脑的叹气,状似叹息实则乐祸。 凤脩说话声音不小,对面窗前男子似有所感,抬眸看过来,几人无声对视。 半晌,对面响起了敲门声,莫云缓缓收回目光,驱动轮椅离开窗前坐回桌边。 雅间的房门打开,祁嫣带着俏云俏月走了进来。 祁嫣抬手交叠施男子礼恭敬道。 “莫云先生。” 莫云客气回礼,已不似初次见面时满眼审视,做了个请的手势淡声道。 “请坐。” 祁嫣坐下开门见山的道。 “不知先生见我有何事?!” 莫云倒了一盏茶缓缓推到祁嫣面前,嘴里曼声道。 “今日见你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要告诉你我已接受皇帝的旨意入主神机营。” 祁嫣微愣,心里疑惑,这件事月前林七娘曾与她提过,只说莫云无意出世,但不知今日为何又同意了,但祁嫣没有问。 莫云顿了一下,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再次缓缓推到祁嫣面前接着道。 “第二是想当面表达谢意,谢过夫人为师门除去叛者,寻回师门之宝,解师尊毕生之恨,这枚手环即是夫人寻回的,就赠与夫人,算是天机阁的谢礼!” 祁嫣看着锦盒里面的手环,和原来的并不十分相似,不仅尺寸小了很多,上面的纹饰也不尽相同,繁复的纹路,鲜明的色彩,很是类似后世的掐丝珐琅手镯,又多了些许异域的风情。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