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搞点事》 第1章 自己是个乌鸦嘴 京都雒阳八月,步广里坊中一座偌大的府邸。 一位十六岁的少年正倚着栏杆,静静地望着池塘。如此时节,池塘当中的荷花早已成残花败藕,不复映日别样红的风采。 然而,年轻人的目光却依旧深邃而悠远。仿佛,他望着的不是一个小小池塘,而是无垠的未来。 许久之后,似乎从那一汪池塘中看出了什么人生哲理,他自顾自地点头道“嗯,人生的顶级配置,应该心满意足了。” 不错,他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他有着几乎无以伦比的身份。 他的父亲,是这个王朝最高军政长官,大权独揽,声势如日中天。 他父亲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姑姑,是这个王朝至高无上的太后,后宫之主。 就连此时执掌着整个天下的那位天子,也是他父亲一手扶持上位的这注定他父亲是实打实的从龙功臣,更是名副其实、手握实权的皇亲国戚,权倾天下。 因为这样,天下俊彦皆在他父亲幕府中效力。 就连这个时代天下间,最显赫家族的一位公子,都要在他父亲麾下悉心出谋划策,不敢惹他父亲生气。 一切看起来,人生似乎不该有什么遗憾了。 只是这当中,还有两个不太重要的小问题一个就是他的父亲,前些时候嗯,一不小心挂掉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毕竟刚来这个世界没几天,突然多个爹,一时也不太容易接受。 另外一个小问题呢,就是他的那位便宜老爹,名字叫何进,以前是在南阳杀猪的不错,他的便宜老爸,就是汉末三国跟笑话一样的大将军何进 “够了,还自我催眠个屁啊” 一想到这个根本无法绕过的坎儿,何瑾当时就泪崩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什么时代不能来,偏来了这个悲催的历史节点,还有了如此尴尬的身份” “何进诛杀宦官不成,反而中计身死,雒阳大乱,西北那个杀人魔王董卓趁乱而入。只要了解一点汉末三国历史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天下乱上加乱的开端。” “之后的岁月苍穹碎裂、日月无光、黑暗笼罩大地,汉室山河倾圮,草木成灰,四海沸腾如汤” 想到这里,何瑾顿时一脸哭丧,再度强调抱怨“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后厅门口站着一位身穿朴素麻衣、却梳着东汉贵妇新兴髻的妇人,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右手很自然地护在微隆的小腹上,未过双十年华的面容娴静典雅。神色上的那一丝担忧,非但没令她失色,更多几分母性的光辉。 此时厅里又走来一位宽袍大袖、文质彬彬的青年,女子便微施一礼蹙眉言道“夫君,瑾弟又开始发呆了,且此番已有一个时辰” 男子闻言,面色同样忧愁起来,叹气道“自从父亲枉死,瑾弟惊骇之后便得了脑疾之症,每每神思不属。” “也难怪,往日父亲最宠瑾弟,他们父子情深这些时日瑾弟身体虽好了些,却终究心病难除。” 刚感叹到这里,何咸忽然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 原来何瑾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的身前,满脸郁闷地问道“兄长,话说咱家里的钱财,真的全让你给败光了” 这话一入耳,何咸眉头都竖了起来,一扫刚才的担忧之色,呵斥道“瑾儿,为兄同你说过多次,礼不可废以往你同为兄讲话,尚且知行礼,如今为何” 何瑾一听这个,脸色顿时更幽怨了没错,东汉时节人们对礼数可是很讲究的。尤其对于他们这种贵族公子来说,更有着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说法。 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士大夫,就可以不受刑了。 而是说士大夫因为身份尊贵,可免除一些受辱的刑罚,却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例如遵礼就是其中的一种。 尹氏见两兄弟说话就开呛,赶紧打圆腔道“夫君,小叔惊骇之症尚未痊愈,切莫太过苛责。”说着,又看向何瑾使眼色道“还不快向你兄长施礼” 何瑾就一边施礼,一边更加郁闷,道“嫂子,你还是称呼我瑾弟吧。要不小叔子也成,只有小叔没有子,总感觉我是你的叔父一样” “胡言乱语”唐氏闻言,亲昵地嗔怒一声,忍不住就想笑。 毕竟才十九岁的年纪,纵然自幼深受礼数的教导,可年轻人的性情也不会完全磨灭。但又一想起何进的丧期未过,也只能强忍着,不笑出来。 何咸在一旁看了,似乎就有些吃味,不悦道“夫人,长嫂如母,你太惯着瑾弟了。你听他刚才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把家产全败光了” 说到这里,何咸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指点何瑾一样言道“瑾弟,如今父亲枉死,朝局动荡不安。” “我等何家之前权势滔天,如今却一落千丈,风雨飘摇。倘若还家产盈室,无异于匹夫怀璧,为兄散尽家财,也乃避害保命之举” 听到这些,何瑾就更更郁闷了何咸说的没错,他们这一家子,是沾了姑姑何太后的光,才由外戚身份爬到高位的。 何进当上大将军后,只安排了长子在朝中当了个议郎的闲职,就是给国家提提建议什么的。至于他这个次子,更是还没来得及安排,就蹬腿儿挂掉了。 这一下,家里的顶梁柱便算塌了何家其实就属于那种暴发户,没什么世家大族的底蕴,也是被那些真正世家大族瞧不上的。 “可兄长真以为,散尽家财就能躲避掉这场大劫吗” 何咸的做法,表面上看似挺睿智,有些高人避世的意思。可在何瑾这两世为人的眼中,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滚滚历史早就用无数血泪证明,一位新上台的权势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一位权势者清算,以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历史上的董卓,也正是这样做的。 只是说完这句话,他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恍然一下后又向何咸施了一礼。 沉思中的何咸见状,顿时脸色就有些扭曲,哭笑不得地道“瑾弟,行一次礼就够了,说一句就行一次礼,你不嫌累吗” “哦哦”何瑾连忙点头称是,又回头望向大门处来了一句“多行一遍礼倒没啥,我就怕自己是乌鸦嘴。” 话音未落,就听前院忽然骚动了起来。喊打惨叫声传来,凄厉尖亢,两兄弟闻声,当即神色紧张起来。 “自己可真是乌鸦嘴兄长,快护着嫂子回屋” 事发仓促,两世为人的何瑾,瞬间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向何咸吩咐了一声,大步向前院冲去。 看着他那飞速的身影,何咸这才反应过来,神色很是着急“瑾弟,为兄才乃何家长子,怎能让你来护着为兄” 说着,又急声吩咐那些赶来的婢女,将尹氏带入屋中。然后撩起袍服的下裳,也焦急地向前院跑去。 此时何瑾刚跑到中堂,抬眼便看到一队精悍的铁骑,正在前院奔骤驰突。 府中的苍头赶来阻挡,皆被他们用娴熟的骑术狠命撞开,再来回纵马狂笑,戏谑嚣张无比。 一位老仆看起来正要跑来向后院儿报信,见到何瑾后急声呼道“二公子,那些杀人的西凉铁骑来了”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皮裘护铠,长着一副鹰钩鼻的骑士。闻听这老奴称呼何瑾为公子,双目中当即闪出一抹阴冷嗜血的光 那种眼神,让何瑾想起了曾经电视里纪录片中的狼。 下一瞬,骑士摘下得胜钩上的铁矟。猛然伏低了身子,右臂后屈,一副随时准备骤然发力的动作他要当着何瑾的面,杀死那位老仆 马蹄奔踏,铁矟顺势猛然刺出 也就是一瞬间,何瑾的瞳仁骤然放大,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起来,双目都因充血而变得赤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还把董卓侄子揍了...... 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何瑾只看到自己侧前方有一根廊柱,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动作就是借着一蹬之力,斜扑至那骑士的马前,抓过他刺来的铁矟。 这样的动作看似简单,却很考验身体的敏捷反应,无论时机、力度和胆气都缺一不可。前世他只在电影中见过类似的场景,现实中其实很难做到。 然而念头一闪而过,大脑和身体就清晰传来一个信号自己能做到 也就在老仆骇然回头,看着飞刺而来的铁矟吓得魂不附体时,何瑾已如一只鹞子般蹬过廊柱,单手猛得抓住铁矟,随即身子扑到在地。 马上的骑士却还未看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觉自己猛然被一股巨力拖拽,身子立时失去平衡,狼狈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常年在塞外征战的本能反应,令他刚一触地,就想借着冲势翻滚这样的动作,一来可以卸掉冲力,二来也可躲过敌人的后续攻击,是战场上的保命技能。 此时他也明白自己遇到了对手,但常年同羌胡征战的自信,使得他认为自己只是一时大意,待起身后必然可以轻易制住何瑾。 却没想到,此番还没来得及翻滚,便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突然被何瑾抓住。随后只听一声大吼,自己整个身子都被抡了起来 “砰” 身子砸入地面声音,纵然在嘈杂混乱的前院,也显得十分突兀。所有人都诧异地望着这超出常理一幕,毛发悚然。 骑士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全身蔓延开来的痛楚,使得他面色狰狞,怒声大叫道“吾乃当朝司空从子,汝这屠户子竟然敢打我” 然而,当他看清何瑾的神色后,心一下凉到了谷底。 此时何瑾的神色,是懵圈儿的。 可懵圈儿当中,还隐隐带着几分兴奋和不敢置信。听了这声怒吼后,他只嘀咕了一句“当朝司空很快就要被进京的董卓罢免了,算个屁呀” 说罢,等不及那骑士解释,他又兴奋地投入了自己的实验当中。 至于实验的内容,自然就是将这骑士左抡一下、右砸一下,动作跟后世一部电影复仇者联盟里,绿巨人摔洛基一模一样。 那叫一个有力度、有节奏,甚至还有几分暴力美学的意味。 不过场景看起来惨烈无比,但实际上何瑾并未用多大的力,刻意去致那骑士死地。毕竟这些家伙虽无礼蛮横在先,却也还未真正弄出人命,反倒他这里先弄死了人,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所以,这真的嗯嗯,只是一场实验。 痛快来回摔了五六下后,何瑾才确信身体确实发生了改变,不仅具有了神力,敏捷和感知也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仿佛体内藏着一只猛兽,只要自己调动驱使,便可率兽食人。那等充沛澎湃的力量,简直爽上了天 实验完毕,他又轻而易举地抓过了半死不活的骑士,锁住他的脖颈对着前院大吼道“都住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刚才这骑士自报家门,何瑾便知他是这队西凉铁骑的头儿擒贼先擒王,有了这个人质,不信那些骑兵不会投鼠忌器。 果然,原来已目瞪口呆的骑兵,此时神色才开始紧张起来。一个个想要围拢过来,威逼他放了那骑士。 何瑾却早有所料,当即一扭那骑士的胳膊,在那骑士疼得惨嚎不已下,再度怒吼道“你们往前走一步,我就先拧下他一条胳膊再进两步就是另一条胳膊,看你们救人快,还是我杀人快” 这一下,那些羌胡骑兵再不敢进前一步遇到这么个神威勇悍,最主要还狠辣生猛的年轻人,他们完全束手无策。 可再然后何瑾却开始嘚瑟了,环顾那些院中的苍头,嘿嘿一笑道“哎哎他们住手就行了,你们也住手干什么” “这些家伙刚才闯进来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现在头儿都被我擒了,你们还不赶紧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苍头,不是指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而是汉代对家奴的一种称呼。 因为这些人头裹皂巾,以区别于良人,故有苍头的称呼。此外还有僮客、僮奴,都是对奴仆的称谓。 而此时苍头们闻听这一番话,登时全怔住了,一个个张目结舌地看向何瑾。虽然都没说话,但何瑾清楚解读出那些表情的含义二公子,竟然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当然有这种操作 身为和平主义者,何瑾的信条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更何况一个马上就要丢官免职的司空从子,嗯就是侄子的意思,有个屁权势 唯独这个侄子,居然会带着西北的西凉铁骑,倒是挺奇怪的。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也就是此时,何咸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很有些气急败坏“瑾弟,当朝司空已不再是刘公,而是董司空” 这下何瑾的脸色就跟中了电一样,一会儿扭曲,一会儿青白没错,此时他也记起来了,董卓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罢免了当朝司空刘弘,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鹰钩鼻的年轻人,是董卓的亲侄子董璜 穿越成何进的儿子,还在天下大乱的时间节点,本来就够悲催了和炼狱模式了。然后自己还一上来,就将杀人大魔王的侄子给揍了 虽然这顿胖揍很爽,还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可这些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接下来该咋办 何瑾大脑飞速转动,然后马上换了一张笑脸,扳过董璜的身子,埋怨地替他整理凌乱的衣服,道“哎呀,董公子,你来我们府上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你看此事闹得,多不愉快” 这一套动作,他做得可谓熟练至极,丝毫没什么愧疚之色。就好像,刚才将人家董璜抡得七荤八素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然而,经历刚才一番惨无人道的摔打,董璜此时披头散发、鼻青脸肿,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最主要的是,何瑾胡乱给他整理衣服仪容的时候,忽然从董璜嘴里抹出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和着血的半颗门牙 两人就愣愣看着那半颗门牙,空气一下仿佛凝固了。 下一刻董璜反应过来,全身剧烈疼痛和无尽的羞恼,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抽出腰间的环首刀,怒吼道“何瑾,窝要杀了你” 很小就追随董卓起兵、杀人如麻的董璜,性子一向跋扈阴狠。刚才是真的被摔懵了,现在恼羞成怒,这一刀自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怒火。 刀势丝毫不留余地,可谓力劈华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假如没有门牙漏风的话,就更有气势了。 眼见这一幕,何咸也立时惊惧大叫“瑾弟,当心”说着,就要冲过来推开何瑾,挡下那致命的一刀。 可何瑾两世为人,身体又莫名得到大幅度强化,怎可能会被董璜得手 他当时就猛得一抬手,稳稳当当地扣住了董璜劈砍下来的手腕,嘴上还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董公子,不要这样嘛。” “我虽然揍了你不对,可你上来就冲撞我府,无礼在先。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你不占理,咱们就当不打不相识了,你看如何” 说着,脸色丝毫不变,手却微一用力。 董璜顿时只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仿佛手腕都要被捏断。手中的环首刀,也立时跌落下去。 何瑾便好以整暇地接住,看了一眼刀的材质,随手又往后一扔,继续言道“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啊对了,董公子,不知你此番突然造访,究竟有何要事” 见何瑾如此举重若轻的手段,董璜神色这才有了变化。 他面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何瑾,何瑾就回报以无辜的眼神。然后董璜怒极反笑,语气阴冷又戏谑“真没想到,一个屠户之家,竟还有你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 说着,他又看向何咸,敷衍地施了一礼,倨傲地挑衅般言道“此番前来,是奉了叔父之命,请何议郎与叔父一叙。” “董司空要见在下”何咸看到何瑾无恙,神色稍定。但闻听此言,面上不由闪过一丝厌恶之情。 董卓,西北一介粗鄙武夫,凶名在外,自然难入何咸这种报读圣贤书的眼。而且董璜如此无礼相请,摆明了就是在给何家下马威,何咸当下便想婉言拒绝。 可就在这个时候,何瑾却眼珠一转,扭捏地开口了“那个董公子,不知董司空介不介意,多见一个何家的儿子” 看着何瑾那副故作娇羞的模样,董璜好像被恶心到了,面色都有些扭曲。但随后还是阴冷地得意一声,嘲讽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二位,请吧...... 初秋午后的天气还算不错,清风徐徐,木叶仍翠。头上阳光明媚,不会让人感到寒冷萧瑟之意。 何瑾掀开车帘,看着一路上的建筑行人,满脸都是新奇。 古香古色的土夯和木制建筑,给人说不出的古朴之意。唯独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神色难掩对这些骑马持矛西凉兵的畏惧。 不过看了一会儿后,他就有些审美疲劳,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何咸。然后,脸色就郁闷了。 “兄长,你这神色怎么一副荆轲刺秦的悲壮嫂子那么年轻,腹中还怀有咱何家的骨肉,你为何看起来一丝斗志都没有” 一听这话,何咸下意识气得眉头都竖了起来,震惊又讶然地看向何瑾,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真的想不通,为何父亲过世后,往常那位懂礼恭顺、甚至还有些迂腐的二弟,怎么就性情一下大变 还有脸问自己为何一脸悲壮 董卓西北武夫的凶名谁人不知,你把人家的亲侄子打成那样,我难道还该兴高采烈不成 而他这个反应,也瞬间让何瑾意识到了什么,眼神躲闪地解释道“兄,兄长,那个父亲新丧,我痛不能已。所谓物极必反,我性情有些小变化,全是因为不知如何消化丧父的悲痛之情啊。” “消,消化”汉代人显然还不理解这词的意思,何咸当时就愣住了。 “就是接受并处置好丧父带来的情绪,兄长领会意思就好。呃说起这领会意思,就是说兄长思想要开放包容一些,比如我力气一下大了许多之事,就是因,因为” 我去,时间如此仓促,该怎么编瞎话呀 自己身体强化一事,明显就是不小心穿越时,引发了什么宇宙玄学之类的神秘力量改造。这话题自己都不了解,如何来得及忽悠兄长 然而,令何瑾没想到的是,提起这个话题何咸反而淡定了,道“瑾弟,为兄已同你说过多次了,这天生神力一事不可外传,更不可随意在外人面前显露。我们何家骤然而贵,全因” 后面的话,何瑾就没怎么听了,只是听到天生神力四个字后,表情一下惊呆了大哥,居然还可以这样 我都没想好怎么编,你就替我圆上了 不过,他此时也明白了,原来身体异于常人一事,不是因为穿越的缘故,而是这具身体本来就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这真是呃,有些浪费啊 自己是个讲究和平的人,又不喜欢打打杀杀,白占了这么个绝世猛将的身体,实在 呃,其实也不能说浪费了。毕竟乱世当中,个人武力可是很重要的,如此神奇的能力,自己得着总比别人得了要好。 可后面又听到何咸那套明哲保身、趋吉避凶的理论,他就开始头疼了。 说实话,这些理论的确有着一定的处世智慧。但看过了滚滚千年历史的何瑾,却一眼洞悉了何咸的错漏。 残酷的政治斗争,怎可能拿为人处世一套来生搬硬套权力顶峰上的人,要么进一步权倾天下,要么就是败亡身死族灭。 何家曾经就站在这个王朝的顶峰,然后老爹何进死了,你何家后人说不玩这场游戏了,就想抽身离去,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更何况,董卓可不仅仅是什么西北的虎狼,更是一头权力的野兽。 若此番让自己这个知晓历史规律,前世闲得没事儿深研过三国的人来应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假如让何咸这位有些迂腐、还有些士大夫清高的人来应答,嗯此时兄长吊丧一样的表情,确实挺应景的。 想到这里,何瑾当即见缝插针,抓住何咸讲话的一个空隙,忽然问道“兄长,你可猜得出此番董卓见我等何家后人,有何目的” “这”提起这个,适才还滔滔不绝的何咸,立时有些卡壳。 时间仓促,为保证自己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何瑾也不拐弯抹角,再度追问道“那兄长可有完全之策,保得何家万无一失” “这”身为兄长的尊严,如此被弟弟挑衅,何咸当即就有些小情绪了,反问道“那瑾弟可有妙计” “我当然有。”何瑾就一点都不谦虚,故意激起何咸的逆反心理,装模作样道“只是兄长若多言阻止的话,恐怕就会功亏一篑。为保何家的命数,少时见了董卓,兄长可否那个沉默是金” “沉默是金”何咸果然被挑动了自尊。 但情绪激动下,他也没完全中计,只是略带情绪言道“这可是关乎着何家存亡的大事你既然有想法,为兄自不会阻拦。只是若出口太过无状,为兄还是要阻拦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瑾当即拍板。 事发突然,自己过来后也没与何咸如何磨合,眼下能取得这样阶段性的胜利,何瑾已很是知足。 另外就是他确实,也挺认可何咸和尹氏的。 尹氏温婉善良,待他如亲弟弟。而何咸虽然思想跟自己有隔阂,可更是在危难前履行了哥哥的担当,还想着替自己挡下一刀。 人非草木,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就在两兄弟计议商定时,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董璜那略有漏风的声音传了过来“二位,到了。” 何瑾下得车来,环顾四周便发现远处雒阳绵延参差的宫殿群,巍峨高大、庄严恢宏、气势浩大。 雒阳皇宫建于夯土高台上,北倚邙山、南临洛水而建,包括东西南北四宫和永安宫,又以南宫和北宫为两大主体宫殿群。 南宫在西周时就建成了,后吕不韦食邑雒阳十万户,再次修葺和扩建南宫。至后汉光武帝刘秀定都雒阳后,再次修葺南宫,天子朝会和后宫都在其中。 至明帝时,才修建北宫,两宫相隔一里,遥遥相望,以曲折的天桥相勾连。两宫分别占据雒阳城南北两半部分的中心位置,只不过北宫地势更高。 回忆资料,何瑾知道汉代的皇宫极为气派,从规模上讲,单只北宫的主殿德阳殿,东西长就达三十七丈多,其中可以容纳上万人,玉阶高达两丈,殿中还有喷泉,极其奢华。 皇宫之外有高大的灵台,可观天文星象、妖祥灾异,还有气势不凡的熹平碑林,共四十六块石碑,记载着最正统的儒家经典。以及极为有名的白马寺,佛教东传的祖庭诸多胜景,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呃,董卓不住在皇宫里。 将视线从巍峨的皇宫群,缓缓往东南角这里回拉,才是三公府邸所在如今董卓身为司空,自然要在司空府召见他俩。 在董璜的引路下,两兄弟便来到豪华的司空府邸面前。建筑其壮丽恢弘,丝毫不亚皇宫里任何一殿,尤其肃穆的布局,更给人强烈的威势震慑之感。 随后一入那丈多高气派的大门,便感到嗯怎么热浪滚滚的,跟着火了一样 仔细一看,何瑾差点直接跳起来只见眼前广场上的台阶下,正矗立着一口大鼎,里面的热油翻腾,鼎下木柴熊熊燃烧 还有两排持戈卫士威严肃立,刷刷刷怒目瞪视进来之人。一瞬间,那股冲天的肃杀凌虐之势,瞬间冲入心房,让人手足止不住发凉。 何瑾就看了一眼何咸,发现他面色已经开始发白。而他自己,说实话也不自然地咽了一口唾沫董卓,你此番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而一旁的董璜,看着两兄弟神色,不由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继续引路道“二位,请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呜......走你! 走过那热浪翻滚的大鼎,即便隔着有十步远,仍能感觉面色被灼得发烫。可想而知,人一旦被扔了进去估计会死得很痛快。 嗯,又痛又快的那种。 这一刻,何瑾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虽然面色看起来还算平静,但人类本能还是无法用理智完全抑制。 好在,一路只是有惊无险。 可随即,董璜便过了两排卫士排成的甬道,就在两兄弟也要随着跟过去时,忽然领头的那卫士暴喝了一声,兵刃出鞘之声齐发。 何瑾立时做出了战斗准备,却发现那些卫士并未向他们兄弟发难,只是 只是随后的情况,更令人头疼 随着董璜一步步走过去,身后的卫士依次双刀对搭,一道道冷森森的刀门阵就此形成。每道刀门的高度,又恰好低于七尺。 也就是说,两兄弟从刀门底下走过去,完全是可以的。 只不过,要一路低头弯腰地进去。 在汉代这等讲究士可杀不可辱的时代,如此刀门阵就是为了威吓来人,令其心惊胆丧,未进入正题就从心理上矮一头。 更别提,旁边还放着那口大鼎,用意实在明显不过。 一下子,两兄弟就被阻在了刀门之外。 而已走到对面的董璜,还故意嘲讽地回头来了一句“二位,怎么了还不速速跟上,叔父可还在堂中等着呢。” 等你奶奶个腿儿何瑾当时就后悔了,后悔之前没摔死这孙子。 不过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他熟悉历史,记得这种状况呃,古代当然也有。武帝时期的主父偃,就曾豪言壮语“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然后主父偃就被灭族了。 还有一位,历史上不太有名,但他说的那个成语却流传了下来,叫作沐猴而冠。 那人是项羽手下的一位门客,听闻项羽打下了霸业后要回江东,还说不回老家显摆,就跟穿了锦衣夜里走路没人看见一样。 锦衣夜行这个成语之后,就是这门客讥讽项羽无谋短智,说项羽就跟猴子一样穿上人的衣冠一样,装腔作势,毫无雄才大略。 然后这位门客就被项羽扔油锅里了。 一时间,何瑾都有些要哭了。不知道自己为啥老想起,这些被扔油锅里的故事,一点没想到顺利躲过被烹的典故。 但就在此时,他忽然有所感应般,一抬头看到台阶上的正堂门外,另有一人正怒目看向此处。 那人身披鱼鳞铠,戎装威武。只是一脸的桀骜不驯,面部狭长,鼻尖鹰钩,是相书上说的青锋之相这种相貌的人,大多褊狭狠戾。 不过,这种人一旦被折服,又会忠心耿耿。而且这种自傲之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本事的。 何瑾就奇怪,这人为何怒目看向此处而且,他的怒意明显不是针对自己两兄弟,而是针对这刀门阵。 好像,是自己人 不管是不是自己人,反正他过去了,自己肯定也有法子。随即就向那人抛过去个眼神儿,那人一愣后,居然秒懂了何瑾的意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下何瑾就心里有谱儿了,扭头儿向何咸言道“长幼有序,兄长先请” 何咸当时就愣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你特么这时候给我讲礼数了而且,还在刚才信誓旦旦说你来对付董卓之后 但随即,他就明白自己误会何瑾了。 此时何瑾一把撩起袖子,来到第一个向他发难暴喝的卫士身前,继而诡秘地微微一笑。 那卫士有些懵,当时的心理台词应该是这少年是被吓傻了吧 可随后他就乌哇哇地乱叫了起来,因为何瑾一把揪过他的皮甲,随手向后一扔,嘴里还自动配乐“呜走你” 紧接着,那人就跟个稻草人一样,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吧唧跌在了地上。 高阶上的那位将领,不由神色一动。 同时,搭着刀门的那些刀手也表情大骇。可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何瑾脚下不停,手上也不耽误,一个接一个将那些刀门手全丢了出去。 何咸就在弟弟特殊的开路方式下,一步步畅通无阻地走到董璜面前,最后还傲娇地整理下衣冠,道“董公子,我等兄弟二人已跟上了,烦请前去通报” 董璜这时的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自己已知道何瑾力大无穷,就该早些提醒叔父,别整这些幺蛾子的。 这下可好,震慑的作用没达到,反而还让人家兄弟给打了脸他只能铁青着脸一句话没说,走上台阶进去通报。 两兄弟这时也登上了台阶,那武将就赶上来对着两兄弟施了一礼,道“见过何公子,不知这位是” “此乃舍弟何瑾。自去年从南阳接来后,一直留于府中攻读诗书,先父并未如何让他接触众人。”何咸也还了一礼。 从两人的对话来看,显然是认识的。 何瑾却一脸的迷糊,正准备让何咸引荐一下,就听堂里董璜特有的漏风声音传来“有请何家公子入堂。” 这下就没时间认识了,不过何瑾觉得这人跟自己挺有默契,便笑着向那人施了一礼。 那人同样善意地回了一礼,看起来对何瑾的印象也很是不错,还来了一句“不曾想二公子武力不凡,改日必前去讨教。” 何瑾顾不上回答,也不知人家是客套还是真心,就含糊先笑着应下。 随即走到大堂门前,解下刀剑的他便深吸了一口气历史上那位著名的杀人魔头、祸乱汉室的煞星董卓,终于要见上一面了。 何家能否躲过这一劫,全看自己的前世研究过的那些历史解密,究竟是后人的胡乱猜想,还是真有道理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就此缓步步入堂中,此时已有不少人。何瑾先直望上首,并以余光迅速扫了四周。 堂中大约有八九人,正上首坐的是个魁梧大汉,约莫四五十岁左右,虎背熊腰,头戴进贤冠,身穿华贵玄裳,绣以珠玑装饰。 至于面相则是方脸虬髯,粗眉倒吊,隆鼻阔嘴,面带横肉。一双狭长的细眼睁合之间,不时迸射出一股粗野凶狠的威势和煞气。 这种凶悍的面相,不用懂什么相面之术,寻常人见到就会有多远躲多远,太给人不好相与的畏惧之感。 也没时间细打量其他人,何瑾就学着何咸的模样,向董卓行了两下空首礼,便听何咸不卑不亢地言道“议郎何咸” 这时何瑾就跟上,言道“白身何瑾,”随即,两人又同时言道“见过司空大人。” 上首的董卓就沉默着,没有发话。一张脸很是阴沉,府堂中也静得怕人。 何瑾能够察觉到,此时董卓和左右七八个人,都在打量着自己兄弟二人。并且,更多的目光还是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也神色沉着,平静以待,心中开始揣测起董卓的想法。 片刻之后,董卓才扭动了一下肥壮的身子,用低沉且带着恼怒的声音言道“某家命璜儿好意延请,汝等却不识抬举,是不将我董某人放在眼里不成” 说着,小山一样的身子猛然起来,呼啸的压迫之势,顿时随着董卓的走来一步步迫近。并且半途当中,还伴随着利刃出鞘的声音 何瑾不由抬头看去,只见董卓满面杀气,手中提着的竟然是一把刀,而不是剑 要知道,汉代上层人都是佩剑的,那才是身份的象征。 汉初韩信落魄的时候,为何会被无赖看不过眼欺辱就是因为他明明已穷得叮当响,却还整天怀抱着一柄剑,努力证明自己身份不凡。 而刀这等杀器,在汉代人看来是粗鄙的事物,是武人才会佩戴的。 董卓如今已位列三公,身上却还佩着刀表明他对汉礼那一套,根本不放眼里。做事还是以当初在凉州征战,那种弱肉强食的法则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真是赏心悦目啊 面对董卓一步步的压迫,何咸率先承受不住,努力平静语气言道“司空大人容禀,此乃误会。” “董公子未通报便闯入我府,肆意凌虐府中下人。舍弟也是一时情急,才与董公子发生了争执” 这话一入耳,何瑾当时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哥呀,你看董卓那丑恶丑恶的长相,能是讲理的人吗 对付这样的人,就要算了,反正之前已有约定,就看我来演示吧。 于是他一扯何咸衣服,示意何咸先闭嘴。 随即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句地清晰言道“董公,董璜欺人太甚,我就将他狠狠揍了一顿。省得他以后,不知道一点规矩,出去再丢了董公的脸面” 这话一出口,满堂哗然 之前就进来告了状的董璜,更是气得站起来,大骂道“屠户子,汝竟然当着叔父的面,也敢辱我” 何咸也是彻底被吓住了,脸色惨白地回头看向何瑾,那神色分明是在说弟弟呀,想死咱家有树,你拿根儿绳吊上去就行,干啥非要这么上赶着来一刀 而且,还要连累整个何家陪葬 可面对何咸纠结的眼色,何瑾却当没看见一样,继续不卑不亢地对着走来的董卓言道“董公征伐塞外,龙骧虎步。如今更奉先父之命入京,匡扶汉室,辅翼皇威,高下在心。” “天下之人盼董公,如嗷嗷幼儿盼母。董公如此既身负先父重托,便乃朝廷肱骨顾命之臣。”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望向董璜,并指如剑呵斥道“然董璜行事无端,跋扈灭裂,无疑在借董公威名,却授人以柄。如此短智无谋,乱董公大业之徒,自当有人狠狠教训一番。” 这番话后,他的语气才弱了一些,反思一样道“此事在下唯一做错的,就是自己位卑德薄,越俎代庖,触犯了董公虎威” 可最后,何瑾又猛地直视董卓的目光,大声言道“但除了这点,在下自认其他之处一点没错。董公若要责罚,在下亦毫无怨言” 说这些的时候,董卓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仍旧一步步地迫近。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却仿佛身带千军万马,一走一动间,身旁都似乎有无数兵弁扈从。 何瑾随即开始觉得呼吸不畅,仿佛一头猛兽已经盯上了他,准备他把吞噬到肚子里。周身的寒毛不受控制倒竖,手也不自觉地缓缓握紧。 待到董卓站在面前时,那种在西北杀人如麻,踏着尸山血海走出的煞气威势,登时更明显了。 尤其距离之近,何瑾甚至能闻到他呼吸间的呃,汉代似乎还没牙刷,估计老董的肠胃也不太好。 努力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露出畏惧的神色毕竟根据历史记载和个人观感,老董绝不会喜欢何咸彬彬有礼的士人。 因为在西北武夫看来,那就代表着懦弱,无能 只是自己这一套,貌似也没多大作用啊此时老董目光里仍透着敌意,细眼里杀气流转,怎么看都会随时举起刀,剁了自己的脑袋。 然而,就在何瑾止不住都想落荒而逃时,老董眼中杀机忽然收敛,一拍何瑾的肩膀大笑道“果然不愧是大将军之子,有胆有谋。” “来之前油鼎、刀门阵都未曾胆寒,某家适才还特意动了杀气,可何公子非但谈笑自若,一番话还句句在理。某家都开始羡慕,大将军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了” 他这么一开口,满堂肃杀的气氛也一下随之消融。众人纷纷称赞董卓慧眼识才,空气仿佛都欢快了几分。 何瑾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又施了一礼,劫后余生般道“董公谬赞了。” 而此时何咸看向何瑾,眼神就不一样了刚才何瑾一番话不卑不亢,先扬后抑,既暗拍了董卓的马屁,又言董卓入京是先父授命,一下拉近了两家关系。 其中的圆融自如不说,最主要的是,还说到了董卓今后的筹谋计划上。这等本事儿究竟是从哪儿学的 相较而言,随后董璜的表现,可就真是奇丑无比。 只见他闻言登时面色狰狞,大吼唾骂道“何瑾,你胡言乱言在说些什么我乃叔父从子,奉命前去相请,你打了我就是打了叔父的脸” 说着,又望向董卓,道“叔父,这何瑾巧言如簧,还毁了侄儿脸面,不杀难消侄儿心头之恨” 对于这番话,何瑾看似低着头,暗中却向董璜抛了个大白眼。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董卓并没有直接呵斥董璜。而是蹙眉微思一下后,让人唤来了董璜的亲卫。 待那些卫兵站成一排后,董卓才开口问道“何家公子说,你们是无礼冲撞在先,璜儿却说是何家轻慢,辱没了董家。究竟谁说的是真,恐怕只有你们心知肚明” 这下何瑾才正经抬眼看向了董璜,心中不由咒骂道孙子,居然是告了黑状,你还要不要脸要不是小爷聪慧,真就被你坑死了 被何瑾一瞪,自知理亏的董璜不由心虚了那么一丝。随后,又急忙向那些卫兵使眼色,想要瞒天过海。 董卓此时也指向了第一个卫兵,喝令言道“你来说” 西北屠户的凶名,绝不是吹出来的。纵然是董璜的亲兵,可面对董卓的威势杀气,那卫兵也战战兢兢起来“董公,是,是” 他看看董卓,又看看董璜,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但下一瞬,他就不用烦恼了。不耐的董卓毫无征兆地举起手中的刀,一刀就剁下了那人的脑袋 一瞬间,鲜血就从脖腔里喷涌而出,洒了桐油浸泡的光洁地板一大片。 何咸哪里见过这等说杀不是,是连说都不说,直接就杀的场面,脸色惨白到都开始发青。 何瑾也惊诧不小,但毕竟两世为人,知晓时代的不同,极力忍住心中的震撼。同时,还安慰地拍了下何咸的肩膀,再用力捏住。 虽名义上是自己的兄长,可他今年毕竟才二十二岁啊。 而前世自己都三十出头儿了,性子是跳脱了些。可真正在危机面前,一举一动自要比何咸成熟些。 此时何咸也感受到来自弟弟的鼓舞,努力深吸一口气,平静下心神来。 董卓却神色如常,连脸上身上被溅到都不在意,继续拎着刀走向第二个卫兵,还是那句话“你来说” 那把刀,此时还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死不瞑目的例子在前,卫兵当时承受不住压力,脱口而出道“是董都尉言何家已经败落,我们可以去抢夺一些财物。不料何二公子神勇无敌,董都尉才被打了” 董卓闻言,当时一刀就拍了过去,直接将那人拍得脸发红,暴躁地喝道“都给某家滚出去,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狗东西” 卫兵们如蒙大赦,一个个便要落荒而逃。 可董卓气得又一脚踹了过去,继续喝骂道“先将尸首抬出去,真是群没眼色的东西,丢人现眼” 卫兵赶紧又是两人抬了尸首,一人拎了脑袋跑出去,连血迹都顾不得擦。何瑾默默看着这一幕,便有些明白后期的董卓,为何会众叛亲离了。 不过也用不着感慨,毕竟这时候幸灾乐祸才该是主题啊。 果然再回头看向董璜,只见董璜已脸色发白,嘴唇无意识地嗫嚅着“叔,叔父,侄儿一时鬼迷心窍” 董卓哪会管他这个,当时从一个将领那里拿来了一根马鞭,劈头照脸地就向董璜抽了过去“打不过就回来告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告状也就算了,竟然还学会了诬陷他人,跟老子耍心眼” 这一下,何瑾就看出来董卓武力很是不凡,一根鞭子让他舞得犹如黑色长龙,在空中发出尖啸,皮鞭在董璜的身上炸开,带起的,就是一团血肉。 可怜的董璜,之前想装可怜博同情,连一副新裘铠都没换。那裘铠早就被何瑾摔得破破烂烂,此时正好被董卓一抽一个准儿。 伴随着董卓的鞭子,董璜如同个陀螺般向柱子撞过去,不出意外的,发出阵阵惨叫。而董卓抽人的手法却很是熟练,连董璜会滚到哪儿,都预料得一清二楚。 一鞭子出手,第二鞭紧随而出,恰好就落在董璜的所在地。紧接着,第三鞭复又落下,董璜根本逃无可逃。 看着这惨酷的一幕,何瑾就忍不住感慨真是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二弟,你这样不好 仿佛一位武林高手在炫耀技巧,偌大的府堂上,全被董卓手中挥出呼啸的风,和飞舞的鞭子充满。 没一会儿,就在董璜惨叫连连的时候,何瑾也看出了董卓开始有些小气喘。尤其董璜那小可怜,已皮开肉绽,似乎都快挂了。 这时他就知道嗯,差不多了。 于是,何瑾又故意放慢了语速,道“董公,董公子年幼无知,从那荒凉塞外一朝入了这繁华如锦的京都,免不了会心驰神摇一番。年轻人嘛,犯点错总是难免的,有了教训才有长进” 一句话说得啰哩叭嗦,最后看到董璜都趴地上有进气没出气了,才上前拦住董卓,夺过手里的鞭子,劝架道“董公够了,过犹不及,再打就出人命了” 董卓虽然有些力竭,但身体底子还是在的。 可被何瑾一伸手夺鞭子,立时感受到那强劲的力气,登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颀长清秀,甚至还有些瘦弱的身体,道“竟真的是天生神力” 面对董卓的这句话,何瑾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作色向两旁的侍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董公子带下去上药,悉心治疗” 董卓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何瑾如此知情识趣。 一番交锋下来,他不由再不将何瑾当普通的少年看待,竟又脱口而出问道“汝适才所言,某家乃匡扶汉室的功臣” “非也。”何瑾就摇了摇头。 可就在董卓不悦时,他又一副认真的样子言道“董公护驾救君,平定京都乱局,有着力挽狂澜之功,乃汉室擎天之柱梁,岂能简单以功臣二字概括” 这话一出口,整个堂上的武将和文官,都深深感到了威胁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马屁拍得这么好,下次能不能叫上我们 然后,何瑾就真的叫上了他们,道“诸位都说一说,在下所言是否有理” 谁会傻到这时候唱反调儿 一番话落,当下就什么董公乃是大功臣、汉室有董公真乃万幸之类的阿谀奉承,纷沓而至。 董卓虽然感觉这些马屁太露骨,也来得晚了点,可有总比没有强嘛。当即被拍得浑身舒坦,骨头都轻了二两。 而那些凉州将校们拍完马屁,也都打水不忘挖井人,对何瑾投来了善意的眼神嗯,你这小子,很有些东西嘛 唯独何咸脸色由白转青后,此时又由青转紫,双目喷火地看向何瑾二弟,为兄之前还觉得你能言善辩,权变伶俐,可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奴颜媚骨之人 真是家门不幸啊 可他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扫了众人的兴。只想着回去之后,好生收拾这性情大变的二弟,务必将他掰回正途。 “够了,你们这些家伙,只知拾人牙牙齿”笑呵呵的董卓就回到了首位,不过好像在卖弄成语这方面,有些演砸了。 左首一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就淡定小声地提醒道“明公,是拾人牙慧。” “嗯,拾人牙慧”董卓神色尴尬了一瞬,但脸实在黑了些,看不出刚才脸红了没有,又继续言道“何公子果然不愧大将军之子,家学渊源。老夫在何公子面前班门弄刀,真是笑掉大牙了” 玄衣文士听后,就忍得很辛苦,最后还是一遮脸,道“明公,那是班门弄斧。还有,后面应当说贻笑大方” 两次被人拆穿,董卓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强行挽尊道“弄刀和弄斧不是一样的领会意思就行” 领会意思的话一出口,何瑾忽然感觉这历史上的大魔头,竟然跟自己有些共同语言,登时觉得还有些小可爱 只是,目光看到那泅湿了一大片木板的血迹,又赶紧收敛了放松的心神老虎打盹儿的时候是挺像大猫,可还是会吃人的 当下,他便替董卓解围道“先父曾乃当朝大将军,董公承先父遗志入京匡扶汉室,两家可谓一脉相承,同气连枝,自当以和为贵。董公若有赐教,在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熨贴入耳,董卓登时又陶然起来,随后抛出问题道“贤侄言之有理,且智谋不凡。老夫只想知晓,这匡扶汉室,当以何为先” 哦竟向自己讨问起了奏对 而且连称呼都改了,嗯这可是个好现象。 何瑾想了想,当即就要将自己的理念拿出,随意忽悠一番了事。可就在准备开口时,忽然察觉到董卓问完这个问题,右手竟不自然地摸向了刀柄 而这个时候,董卓脸上的笑意,仍旧是亲切的、和蔼的。仿佛,他就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二大爷。 刹那间,一道阴寒的印痕就从何瑾心中骤然裂开,逐渐延伸到全身,连脚趾头都开始变得冰凉。 也因为如此,到了嘴边的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可何咸却没这份觉悟,认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奏对,便开口言道“董公,匡扶汉室自当以德为先。唯有政治清明,举贤任能,则奸凶自息,国家自安。如此也方能顺天应人,上报朝廷,下抚黎庶” 这话一出口,董卓的表情骤然闪过一丝厌恶,显然根本听不进心里。 可有意思的是,他并未动怒驳斥,反而还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装作认同一样言道“何议郎言之有理,老夫受教了。” 何瑾却眼珠子一转,分明感觉到了董卓说完这话后的不屑杀机。 当下,他赶紧先施了一礼,才不疾不徐地言道“董公在外征战多年,亦参谋边关家国之事,几经沉浮,其智谋方略,岂是我等小辈敢胡乱置喙的” 言罢,又看向何咸,笑着道“董公适才不过与我等相戏,兄长也诙谐回复。只是那笑话太冷了。” 笃信自己理念的何咸,一下就面露不悦之色啥叫我也诙谐说笑了,我明明说的就是真心话 何瑾自然也看出何咸的郁闷,但一笔带过后,却未如何解释。 只是又赶紧转向董卓,自信反问道“这匡扶汉室,安邦定国之策,董公不是心中已有计较了吗” “哦”这惊异之声,不是一人出口,而是董卓和何咸两人。 当然,他们的感叹,完全是不一样的。 何咸惊叹的是,没想到自己二弟竟猜对了,董卓原来早就有了计策,刚才真的只是在试探自己 而董卓惊叹的是,首先他没想到何瑾如此眼光毒辣。另外他也好奇,不知何瑾是否真的猜中了自己心思。 当下,便言辞含糊地问道“那依贤侄之见,老夫计将安出” 言辞虽模糊,可态度却比刚才对待何咸的敷衍,真切太多了。 何瑾也从容一笑,答道“自古以来,不都是那一套嘛。威慑于武力,诱之以重利,更何况,董公还有得天独厚之处。” “高门士族向来鄙薄黔首黎庶,黔首黎庶亦对高门士族离心。而董公,却乃功勋卓著之人,登高一呼,岂非应者云集” 说着,他又想了想,继续补充道“更何况如今朝局板荡,群龙无首,董公只需做好上述两点,再许以重诺,在下认为此事必会手到擒来” 一下子,董卓再度从席位上起身,神色明显激动不已。 但来回踱步了两下后,忽然又冷笑起来,举刀虚劈何瑾,呵斥道“口不由心如此你又岂能不嫉恨老夫” 何瑾当即慌忙拜地,言辞恳切地大声言道“董公,在下适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如今何家大厦已倾,危如累卵,幸得董公袭承先父遗志入朝,方有一线生机。” “何家上下对此无不感恩戴德,只欲托董公庇护求存,又岂敢口不由心” 说着,他又重重一伏首,感念不已地呼道“在下一片赤诚之心,可昭日月,万望董公明察” 这下,董卓才哈哈大笑,快步走到何瑾面前,亲手托起道“贤侄客气了,你说的不错,老夫的确袭承了大将军遗志,你我董何两家同气连枝,自当彼此照应,哈哈哈” 可一旁的何咸就跟个傻子一样,愣愣看着何瑾啥,你们刚才都说了些啥呀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二弟你这样,很打击我身为兄长的自信好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哥哥好像不是铁憨憨 一番会谈,宾主就此尽欢。 被说中了心坎儿的董卓,仿佛捋顺了毛的驴一样,笑得满脸横肉都微微发颤,一双细眼只剩下一道缝。 何瑾也小心翼翼恭维着,马屁拍得巧妙又自然。 两人那副亲热的模样,让一众凉州将校和何咸看了,真以为是二大爷找到了亲侄子,不知是不是该为他们庆贺了。 “董公平易近人,洒脱豪爽,真乃这古板无趣世间的一股清流。小侄今日能得见董公这等英雄人物,已不枉此生。” 何瑾马屁越拍越熟练,不过想着该撤了,就假装面色为难了一下,继续道“只是天色也不早了,府中还有家嫂担惊受怕,我等兄弟该回去了。” 董卓闻言连连点头不已,顺带又想起董璜跟人家何瑾一比,简直乌鸡于凤凰。当即答应后,又恨恨言道“都是那竖子无礼,改日老夫再狠狠教训他一番” “不过贤侄也莫要太怪罪,他从凉州那苦寒之地过来,性子是粗野了些,但品行还算不差,往后你们要多亲近亲近” 何瑾还能说啥 反正哪个熊孩子在父母的眼中,都是品行还不差的。 然而,就在这其乐融融、大功告成的时候,左首那位之前遮脸提醒董卓的中年文士,却突然开口了“明公且不忙,既然何家公子适才说了,欲投效明公麾下。” 顿了一顿,才故意看向何瑾,继续道“那择日不如撞日,三天后便乃朝会,明公可举荐何议郎为谏议大夫,不知以为如何” 何瑾当时就菊花不,心头一紧,看着这文士的三绺长须,忽然有一把薅下来的冲动如何你大爷好阴损的毒计啊,如此毒辣又不要脸的计策 真是正说到我的心坎儿上啊 等等,一想到毒这个词,他忽然转头看向了董卓,故意笑得有些勉强问道“董公,敢问这位可是帐下毒毒,独步天下的智囊,李文优博士” 李儒就淡淡地笑了,回了何瑾一礼道“何公子谬赞,独步天下的美誉,赠与公子这等少年俊彦,才算名副其实。” 那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是谦虚,但何瑾已觉出了不一样的意思呵呵,少年,你还是太年轻啊,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我这不略施小计,就让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错,何瑾一番惠而不费,忽悠住了董卓,的确解了何家眼下的危机。可李儒这一开口,立时又相当于反将了他一军。 何咸本身是有议郎职位的,被举荐为谏议大夫,职责其实没怎么变,还是向朝廷提提建议啥的。甚至俸禄也没变,同样是六百石。区别的就是,品秩被拔高了半格而已。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儒让董卓来举荐。 如此一来,满朝上下都会以为,何家就此投效了董卓呵呵,董卓啥下场后世人都清楚。且就算此时,他也是让朝堂那些士人真心看不起的。 而李儒这一做法,无疑就是要生米煮成熟饭,将何家绑董卓这艘破船上实在太阴毒了,难怪后世之人评价这货,给他安了个毒士的名号。 但李儒却不以为意,看到何瑾脸色僵硬,似乎还很享受,继续臭不要脸地说道“明公,你看何公子闻听这等喜讯,都不知如何作答了” 作答你个大头鬼啊,我这不是正在努力配合你表演吗何瑾就没好气地白了李儒一眼,但说实话,心中早就乐开花了。 因为根据他的谋划,要想在董卓当权的两年多时间里,安安生生地活下去。不抱住董卓的粗大腿,是根本不可能的。 非要在名声和性命之间做个选择名声当然很重要,可比起性命来,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就算这艘船两年多以后会沉,那又怎样 沉之前我就下船了好不 非但下船了,说不定还能拐条救生小船,独立扬帆李儒啊,你这口毒奶,正合我的口味 我们大穿越人士,向来口味就是这么重,脑回路就是新奇,抗毒解毒能力敲强的,你造吗 然而,就在他心头暗爽的时候,扭头儿看到何咸一脸恼怒,一颗心止不住就咯噔了一下哥啊,性命攸关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文青病发作,让我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呀 别看刚才场上气氛挺好,可事实上,就以你那种态度和问答。董卓表面上不会说啥,扭头儿就会斩草除根,你信不信 乱世滚滚,大浪淘沙,能留下名号的不管枭雄奸雄,真以为都只是吃干饭的 你想想刚才董卓,剁那西凉兵时都不眨眼,好不好 但尽管心中在纵情哀嚎狂吼,可他也清楚,像何咸那样的读书人,精神上有洁癖,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当下,何瑾又赶紧急中生智,抢在何咸前装出一副扭捏的样子,道“董公,那个兄长已有官职在身了,再提高半格也没啥意思。不如” 说着,他就向董卓扑闪了一下眼睛,还害羞地搓了搓衣角,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客官,你看奴家如何呀 董卓见状,一下就被逗笑了,同时也大喜过望。 毕竟在他看来,何咸不过一读书读傻了的腐儒。跟圆滑机灵、智谋深远的何瑾比起来,简直有如云泥之别。 然,然而又是那该死的李儒,关键时刻又抢在了董卓前面,开口道“明公,长幼有序,名分有别。” “举荐何议郎乃是为了让世人知晓,何董两家同气连枝。何况二公子聪慧有谋,智勇兼备,但总归年少名微,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话,一时让董卓陷入了沉思不错,先将何家拐上自己的船,何瑾还不就是自己碗里的肉 可就在这个时候,看着堂上这一幕的勾心斗角,何咸却已忍无可忍,忽然变色大喝道“够了” 一声既出,满堂哗然。 董卓更是一惊之下,下意识地摸向了刀柄,细眼当中立时杀机盈溢,神色极为不善。 何瑾也一颗心都要跳出了胸腔千算万算,只防着杀人魔王董卓和毒士李儒。却没想到会功亏一篑,输在了穿越过来太仓促,兄弟没来得及磨合这一环上。 此非战之罪,是老天你他娘的在玩我啊 然而,就在他彻底绝望的时候,忽然又听何咸继续呵斥道“瑾弟你太不像话了先父不禄,丧期未满,正当是你我守孝奉节之时。你却如此忘本,贪恋权势,还有何脸面自称何家子孙” 这话一出,不止是董卓李儒,就连何瑾也沉默了。 要知道,华夏民族向来注重身后之事,尤其在汉代这等以儒孝治天下的时代,更是视为头等大事。 这不仅关乎一个人的品节操守,甚至还扯上了顺天应命的玄学范畴,上升到了政治社稷层面的高度。 董卓再穷凶极恶、跋扈骄纵,可面对千百年传承的共识理念,也是无计可施的。 这时何瑾就忍不住怪异地看了何咸一眼哥,你好像也不是一位纯正的憨憨嘛,还是有些聪明的。 只是这聪明怎么说呢,用的根本不是地方,只是些小聪明。 这个理由的确能阻止眼下的董卓,可以后呢老想着躲啊逃的,当缩头乌龟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好不 算了,反正今日这锅饭已煮成了夹生饭,只能先这么凑合着吧。 当下,他也只能惭愧地向董卓施了一礼,致歉道“董公,在下无状,得意忘形,万望董公恕罪。” 董卓也兴致萧索,厌恶地瞟了何咸一眼,挥手下逐客令道“汝等先退下吧,老夫还有他事要忙” 两兄弟当即躬身,施礼告退。 而走出堂门的时候,何瑾便看到那个青锋面相的将领,还在门口候着。但此时他心事重重,只简单向那人行了一礼,便愁眉不展地继续离开。 然而,还没走上两步,就听堂中有人高声唤道“司空有令,传假司马张辽张文远入堂拜见” “张,张辽”何瑾一下就停住了脚步竟然是未来曹魏五子良将之首,自己刚才就这么给错过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一想到哥败光家产,就...... 回去的路上,天空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何瑾也知道此事,历史记载从今年六月开始,就一直下雨。还连下来两个多月,不少地方都发生了洪涝,董卓也就是以此为理由,罢免了司空刘弘。 天灾应人事,这是东汉儒家天人感应的基础思想理论。 天降灾祸就是人事不顺,往往要罢免三公之职。貌似东汉的三公,就是为了灾异罢免而设置的。 雨一直下,气氛不太融洽,在同个马车下,何瑾感到心在渐渐变化 当然,此时的何瑾和何咸这两兄弟,显然是坐车里而不是躺在车底下之所以这样感慨,是他觉得前世张宇的雨一直下歌词,特别适合眼下尴尬的情景。 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两人就各怀心事,谁都没说一句话。 区别是,错过张辽的幽怨,何瑾很快就释怀了。可何咸这里,似乎一直在为见董卓之事烦忧,愁眉不展。 又行了两柱香的时候,何瑾再也忍不住了,准备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可就在他一扭头,开口呼唤何咸的时候,何咸此时也正巧扭头,口中呼唤道“瑾弟,你为何” “呃,既然兄长也有事,就请先说吧” “呃,还是瑾弟先说吧” “长幼有序,名分有别,还是兄长先说” “瑾弟你也长大了,适才一番论对,为兄也觉得耳目一新。值此家门危难之时,我等兄弟自当戮力同心,还是瑾弟先说” “哦,那就我先说吧。”然后,何瑾就点头了。 可何咸这里还准备继续谦让呢,一见这架势,立时就觉得自己好像拿不住,这个性情大变的弟弟了。 算了,他先说就先说吧,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重点来。 可想不到,何瑾说的根本不是重点,而是开口就抛出致命一问“兄长,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好不容易才忽悠了住董卓,你为何最后却掉了链子” 说着,又想起何咸不懂掉链子的意思,补充解释道“呃就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意思。”说完,还画蛇添足地,又施了一礼。 “我”何咸这下可不管什么新鲜名词和乱施礼了,直接被噎得眼都翻白,心头怒气蹭蹭地就涌上来了你还好意思说先父的丧期守不守了,节操名声你还要不要 更何况,董卓那是什么人 西北一介粗鄙的武夫,你竟然还那般厚颜无耻逢迎拍马,到底有没有一点士人的底线另外他的做法你也见到了,连一言不合都不算,说杀人就杀人 那等穷凶极恶之徒,你还要将为兄送到他的帐下,是想早点害死我,好独占何家的产业是不 “我”一听这满腔的怨念,何瑾也都有些惊了卧槽,按照兄长的思路捋下去,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啊。 啊呸,狗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差点被带沟里去。 不过,面对这位深受儒家名教思想的熏陶,几乎没有半点政治权谋思维的传统士人,何瑾一时也真无法详细阐述解答。 毕竟,两兄弟之间的代沟,可是跨越了一千八百年 想到这些,他决定先以退为进,道“兄长且不必计较这个,咱家产都被你败光了,我还能算计个什么嗯,那个,不知那个兄长想问我的问题,又是什么” 这一番入耳,何咸都想捶死这个不要脸的弟弟都说过了,那是散财避祸懂不懂怎么就一直让你念叨成败光家产了 可又因更想知道心中问题的答案,他也懒得这一话题上纠缠。 恨恨给了何瑾一个白眼后,随即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语气,问道“瑾弟,你之前与董卓一番云里雾里,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何董卓听了你的回复后,会那般大喜过望” “哦”何瑾神色就立时促狭起来兄长,你这铁憨憨也没完全憨到家嘛。真正该关注的内容,也是留着心的。 至于这个问题也正是自己阐述理念论点的一个良好契机。 想到这里,托起下巴的他就邪魅地笑了起来,没直接回答何咸的问题,反而问道“兄长,那你觉得董卓是什么样的人” “这不是明摆着的” 何咸当即有些作怒,指摘道“董卓杀人如麻,粗鄙不文,毫无以德治国意识。如此跋扈无谋之人,闯入我大汉朝堂,必然会给天下带来祸乱” “跋扈无谋”闻听这个词,何瑾就先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兄长,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董卓留给世人的感观,或许的确如你所言。可若你将这感观当事实,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咸闻言,当下就想反驳。 可何瑾却早有准备,抢先开口道“兄长莫要先急着争辩。反正路上还有时间,你我兄弟不妨深入分析一番,这位西北虎狼的生平经历,觉得如何” 说着,又不待何咸同意,紧接着抛出一个很有吸引力的问题“兄长可知这董卓,是如何一步步走入大汉朝堂权力中心的” “这”何咸果然语顿,他一个只知攻读圣贤书的士人,哪会在意董卓那么一位粗鄙的西北武夫 可何瑾却放松了坐姿,开始侃侃而谈,道“兄长,董卓是陇西临兆人,出身于小官僚家庭,父亲还做过县尉。” “陇西那个地方,乃是大汉边陲之地,汉民与羌胡杂处,民尚习武。董卓就在那样的环境中,养成了豪侠的习气,他膂力过人,弓马娴熟,又性粗勇有谋,便谋求利用自己的长处有所发展。” 这两句话一展开,何咸的神色当时就有些变化,一来疑惑何瑾为何会知晓这些,二来也开始被董卓的故事吸引。 何瑾见状,就拿出了说书人的架势,继续言道“董卓人生的第一次发迹,是他年轻时就敢去羌人聚居区游历,熟悉了羌人内部情况。之后不断有羌胡的部落来拜访他,便把家里牛宰杀了来款待。” “牛”听到这里何咸忍不住插言,确认一般问道“真的是牛” “当然是牛。”何瑾也明白何咸的震惊,毕竟在汉代的时候,牛可是极其宝贵的财产,普通百姓都是几家共同一头耕牛的。 可董卓却将牛宰杀吃了,是让一般人都不敢想的豪奢。 说到这里,何瑾又故意装出嫌弃的模样,摇头叹息道“虽然董卓出身小地主家庭,可家里也是没多少余粮的,如此败家的行为跟兄长简直不相上下。” “呃不管怎么说,凉州那一片的人好像也挺脑残无药医的。那些羌胡部落后来见董卓快把家里的牛杀光了,竟然还因此感动了,又给他送去了千头牛羊。” 然后,何瑾又刻意小声嘀咕道“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凉州那地方的人,真是无法理解。” 果然,何咸登时就不乐意了。 哪个男人的心中,没有过豪杰梦而二十二岁的年纪,正是知道梦该醒来、又不愿醒的时候。 听闻何瑾将如此义薄云天、惺惺相惜的壮举,贬低成乌龟配王八,他当时就忍不住了“瑾弟休要胡言乱言,董卓杀牛飨士是不对,可所作所为也乃豪义之举,你怎会那般瞧不上眼” 何瑾就依旧不以为意的样子,一摆手道“唉,也别管他当初到底怎么想的。反正结果就是羌胡既畏服董卓的武力,又感其豪侠,纷纷与之结交。” “渐渐的,董卓便在羌人当中形成了很大影响。而这,也成为他打开步入仕途大门的钥匙。” 说到这里,他就顿了一顿,故意住口不再言。一旁的何咸见状,果然忍不住催促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是当地的郡守闻听他的事迹,征召他当了个郡吏,负责管理监督盗贼。董卓做得很是出色,又被凉州刺史召去,专门对付四处抄掠的羌胡人。” “在任期间,他屡屡大破前来进犯的羌胡人,斩获千计。当时的凉州刺史、边关名将段颎大悦,又向朝廷的公府举荐董卓,被司徒种嵩辟为掾属,董卓也由此进入了朝廷。” “再,再后来呢”正听到心痒之处,何咸发现何瑾忽然又不说了,忍不住再度催促道。 可何瑾这个挨千刀的,这时候就百无聊赖地来了一句“哎呀,后面还有很多。可一想起兄长败光了家产,愚弟就心痛难已,实在没心情讲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董卓的心理路程转变 “我”一听何瑾又拐到家产之事上,何咸气得忍不住四下扫起马车里的事物,只想找到根马鞭,跟董卓抽董璜一样抽死这货 然而,何瑾却仿佛看出了他的用意,又懒洋洋地开口“兄长别费劲了,鞭子正被马夫用着,至于备用的那根”说着,就拿起了藏在身后的马鞭,晃了一下道“我早收起来了。” “我”何咸当时一伸手,就想夺过鞭子。可惜他那小身板儿跟何瑾比起来,实在差太多了。 何瑾几乎没用多少力,轻易就将何咸制服,压着何咸无赖威胁道“兄长,你要再不跟我说实话,我可就真不讲了,让你晚上都睡不着觉。” “呵”何咸就如誓死不从的烈妇,冷笑道“你不讲我也不听了,又有何关系” “哦那就是说,兄长不想知道董卓后来都干了什么,以及此番我到底跟他打了什么哑谜喽”何瑾却有恃无恐,一挑眉毛故意又激了一句。 然后何咸脸上就露出了挣扎的神色,纠结半天后,才怒气冲冲地推开何瑾,道“行了,真不知你怎么变成了这等无赖的性子” “府中的家产,为兄的确散尽了。可父亲的食邑还有南阳的祖业,却一点未动,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我就知道”何瑾却一下激动起来,双眼发光“兄长你怎么看,都不像个纯正的铁憨憨,果然还是有救的。” “明面上败光了家产避祸,暗地里却还留着何府的进项,还想瞒着我一起当憨憨。兄长,你很坏坏哟” 听着何瑾嘴里,又冒出这么一大堆自己听不懂的名词。以及看到他这么一副表现,何咸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 很想拿出长兄如父的威严,训斥何瑾一番,可看到弟弟如此开心,一时又有些舍不得。 最终,只装出了气急败坏的样子,道“后来呢,董卓后来又做了些什么,你现在该有心情讲了吧” “哦哦”何瑾得了便宜就卖乖,当即继续讲道“后来凉州汉阳郡一带羌胡反叛,朝廷急需能征善战的将士。董卓就被召为了羽林郎,统管部分羽林军骑兵驻扎西北边境,归边关名张奂统率。” “张奂素知董卓在凉州的影响,又拜他担任军司马。董卓便发挥自己勇猛善战的特点,大破叛军,杀其首领,斩俘万余人,因功拜为郎中。” 说到这里,何瑾语气止不住感慨起来,道“自此在边境同羌胡的作战中,董卓前后百余战,立下不少大功,官职也不断升迁。” “先后任广武县令、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戌己校尉。直到后来征拜并州刺史、河东太守,成为一方封疆大吏,官秩二千石。” 而听到这里的何咸,眉头也忍不住深深蹙了起来,道“若瑾弟所言为真,那董卓可谓朝廷边关栋梁,尽忠报效之能臣。可后来,他的名声为何会那般狼藉” 何瑾便叹了一口气,道“兄长,董卓性子再粗野,也是在忠君报国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哪个人天生就恶贯满盈,还不是一步步转变的他以后的经历,才是心理路程转变的开始” 听到这里,何咸明显更加意动,当下又是那一句催促“那后来呢” “后来,黄巾蚁乱爆发,张角抄掠河北。朝廷派北中郎将卢植带兵平乱,卢公连战破敌,六月围张角等于广宗城,眼看就可以破城。” “可这时,灵帝派宦官来视察军事,向卢公索要贿赂。卢公当然不肯,于是宦官回去在皇帝面前诬告卢公,卢公便被囚车押回京城,解除了兵权。” 说到这里,何瑾忍不住陪着何咸一起深深叹息后,才又继续道“卢公被免官,大汉另两位名将皇甫嵩和朱儁,又忙于讨伐兖州和豫州的黄巾军。朝廷没有名将可用,自然想到了董卓。” “然而,董卓的军事才能也就一般般。他在边境同羌胡作战能屡屡取胜,靠的是在羌胡人中的影响,以及对敌人及地利的熟悉运用。” “可离开了有优势的边境,去打那些黄巾贼就不行了,屡战屡败。随即两个月后,就被朝廷免职,打发回老家歇着了。” “这”听到这里,何咸不由深深感慨,蹙眉道“朝廷怎能如此凉薄纵然董卓征讨黄巾蚁贼不利,却也是边境的一员骁将。这般不分青白皂白重处,岂非寒了天下将士之心” “朝廷怎么想的,我并不如何清楚,但董卓那时怎么想的,应该跟兄长差不多。只不过,他可比兄长积极进取得多,心态也渐渐开始转变。”何瑾神色开始怃然,接下来的语气,也变得怪异起来。 “那段时日,他一方面开始暗中贿赂那些宫中有权势的宦官,一方面积极等候着机会的降临。因为他清楚凉州地方豪强横征暴敛,对羌胡欺压无度,百年来羌胡的反抗就没停止过,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朝廷对待羌胡问题,向来受那些豪强蒙蔽,只会一味调兵平叛。这平叛就离不开骁将,董卓就知道,朝廷最后还是会征召自己的。” 说到这里,何瑾的语气就带出了明显的嘲讽意味,道“果然,随后北地、陇西、金城三郡羌人发起大规模反抗,烧杀州郡,朝廷一直忙于剿灭黄巾军,无暇顾及,于是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一直打到了三辅地区。” “朝廷这时才慌了神,只好再度启动董卓,任命他为中郎将。刚好这时候中原大地的黄巾军主力已被消灭,于是就把军队调到西线,由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带领征讨,董卓任他的副将。 “然,然后呢”何咸也从何瑾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好的意味,这番催促显得很是犹豫。 何瑾就面沉如水,道“然后董卓跟着皇甫将军,从三月打到七月,没有取得大的胜利。这时廷却突然发下诏书,征皇甫将军还朝。” “原来皇甫将军去年讨伐黄巾军的时候,在邺城看到宦官赵忠宅第的逾制,就上奏朝廷给没收了;后来另一个宦官张让问他索要五千万的贿赂,皇甫将军也不给。” “于是这两个宦官就在灵帝面前告皇甫嵩的黑状,把皇甫嵩给免了,收缴了左车骑将军的印绶,并销减封邑六千户。” 说完这些,何瑾就问向何咸,道“兄长,假如你是董卓,出生入死才有了并州刺史的位子,可一场败仗后就被一撸到底。” “而且耳中听的,和眼里见的卢植与皇甫嵩,不管如何出生入死、尽忠卖力,却抵不过皇帝宠信宦官的一句话,你又该怎么办” “我,我为兄不知。”这时候何咸,已彻底代入了董卓的角色,面色惨白,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兄长再仔细想想,董卓声名狼藉,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何瑾却眼神悠悠,提醒道。 何咸也一下明白了,惶然惊道“董卓选择了拥兵自重后来他在凉州平叛当中,抗拒司空大人的军令,又在朝廷征辟他为少府时,称病拒不应命。” “不错,朝堂之人对董卓的坏印象,就是源自这两项。却从未想过,董卓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目睹朝廷的昏庸腐败,董卓那时已对朝廷不抱任何信心了,也没有任何忠诚可言。他唯一做的,甚至可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乱世中维护自己,还有部下的利益。” “而朝廷正被四方叛乱搞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有能力制裁他,更使得董卓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此时,何瑾才道出了自己的论断。 然后又看向何咸,声音低沉道“恰好这个时候,已经是并州牧的他,接到了先父的密令,调兵入京。” “到了雒阳后他发现京畿已大乱,随即浑水摸鱼入主雒阳,靠的全是手中兵权。”这时候,何瑾再度沉凝地问道“兄长,所以说,你觉得我跟董卓一番云里雾里,谈论的究竟是什么” 一瞬间,何咸忍不住周身一凛。看向眼前这个自己的弟弟,简直就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哥哥脑回路很神奇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脑际,那些云遮雾罩的混沌彻底被驱散。这个时候的何咸,终于明白自己的弟弟跟董卓,谈论的是什么。 什么自古以来都是那一套,威慑于武力,诱之以重利。什么董卓只要许下重诺,登高一呼,应者云集。 甚至后来董卓激动不已,还诈言何瑾言不由心,会嫉恨于他 因为这一切,谈论的全是兵权啊 在京畿动乱的时候,董卓这位靠着武力起家的虎狼,要想在京畿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站稳脚跟,自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兵权 因为如此,董卓才会召见曾经执掌汉室兵马的大将军后人。也因为如此,奉命在外募兵归来的张辽,会在堂门外等候。 而且假如所料不错的话,除了张辽之外,其他任何沾染兵权的将领,都会被董卓邀请过去。 “瑾,瑾弟”想通这一切的何咸,嗓子不由有些干涩,语气也有些慌乱,道“你的意思是,董卓今日召见我们,其实就是为了” “不错,就是为了试探我们心中的想法。”何瑾悲怆一笑,道“董卓这头来自西北的虎狼,早已蜕变成了权力的野兽。” “尤其在大汉朝廷权力中心,面临这个他完全陌生的权力漩涡,更会变得敏感而惶恐。只有不惜一切地将京畿的兵权握在手里,他才会有几分安全感。” 说到这里,何瑾就凑近了何咸,又一次拍着他的肩膀握紧,凝肃道“也就是说,董卓此时会做的,就是最简单的顺昌逆亡。我等兄弟两人看似轻飘飘过关,实际上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话入耳,何咸才真正后怕起来,想起自己在董卓面前的表现,顿时觉得简直拙劣无谋到了极点董卓一心只想夺兵权,自己却傻乎乎地说什么以德治国 西北虎狼会听这个吗 不,他只会认为自己在含糊其辞,在抗拒他的命令。 若不是何瑾悄无声息地力挽狂澜,说不定自己可能也会安然无恙地走回来,不过之后全府上下就会被血洗一空 也就是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了,何瑾为何想让自己同意投效董卓。 因为眼下董卓就是一头敏感的吃人恶虎,不拿出些实质的投效诚意,就会被视为潜在的敌人 然而,不知是震惊太大,还是一下子受激过猛。 何咸神色变幻了几番后,竟又打开了神奇的脑回路,一脸认真急切地望向何瑾,还死死握住了何瑾的手。 “瑾弟,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董卓得手啊如他那等穷凶极恶之人,一旦得了京畿的兵权,必然会开启天下大乱的祸端” 这下,满心希冀的何瑾,就感觉自己被雷劈了,雷得外焦里嫩哥啊,我的亲哥,你是老天故意派来玩儿我的吧 我把道理和形势都给你这样分析清楚了,你最后竟然还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这一刻,他忽然都有些想哭。 于是抽出何咸握着自己的手,慢慢地捂向了额头,半天只想到了一句话“兄长,你先别说话,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何咸此时情绪激荡,连带着内分泌都有些紊乱,怎可能不开口 当下他眼珠乱转,神奇的思维逻辑也开始上线了“瑾弟,你先听为兄说,先父为保汉室社稷,却在半途枉死。我等身为何家之子孙,自要继承先父遗志,想方设法报效朝廷,匡扶汉室” 何瑾闻言就双目喷火地望向何咸,狠狠攥起了拳头。 可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又咬牙切齿地诡异笑道“呵呵兄长,这可是你逼我的” “你,你想干什么” 知道弟弟天生神力,何咸当然也有些怕“我,我可是你的兄长,且先父亡故,便是长兄为父。你还要殴打兄长,当那悖逆不孝之人不成” 谁知何瑾这时还是笑,笑得很邪性。 直至何咸都吓得想要跳车的时候,他才一本正经地道“兄长,我可不会殴打你的身体,而是会击碎你的灵魂啊” 说完这句,他迅速一把扳过唧哇乱叫的何咸,喝令他清醒后,又换上柔声细语道“兄长,你这是受激过重了,是我不应该一下让你承受这么多的。不过事已至此,恕愚弟也无可奈何,只能以毒攻毒了。” “你,你什么意思” 何咸还是哆哆嗦嗦,下意识道“你就是杀了为兄,谋得了家产,难道就会心安理得,晚上睡得着觉吗” “我,我”何瑾脸色顿时一苦,彻底确定了这位活宝兄长,绝对是老天派来玩自己的。 “兄长不必如此,我只是帮你做一下,阻挡董卓的可行性分析。”强忍着心中的幽怨,何瑾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安慰着诱导道“按照兄长的说法,要想阻止董卓,必须得有兵权,这总对吧” 听到这些,何咸才算安静了一些。 又仔细瞅了何瑾一眼,发现这弟弟没丧心病狂后,才愣愣点头道“不错。” 然后一沉吟,又补充道“虽然为兄也觉兵者乃天下凶事,可危急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对付董卓那等虎狼,手中没兵权是万万不行的。” “好。”听何咸认同这点,何瑾就欣慰地点了点头毕竟他这位兄长的脑子,是真的没完全傻掉,至少还明白军权的重要性。 这点比起后来的那个王允,就已强了不少。 “既然得有兵权,那如今整个雒阳,一共有多少兵力,又分为哪些部分,兄长应当清楚吧” “这,这”这下,何咸又卡壳了。 但何瑾也不怪他,毕竟东汉这些士人们全这德行,讲究德行节操,标榜才识门第。对于那些泥腿子和认为天下元凶的兵卒,知道个屁啊。 “没事儿,那就由我来告诉兄长。如今雒阳的兵力,一共是有这几部分的。” 说着,他就伸出一根手指,道“显而易见的,第一部分就是董卓带来的西凉兵。他们都是来自湟中的义从和旧秦地的胡兵,乃强勇之士,天下精锐。” 然后,又伸出第二根指头,道“另外一支,也是天下的骁锐,来自并州的丁原部下。可惜丁原当初投靠先父,现在又被朝中的士人举荐为执金吾,正美得屁颠屁颠儿呢。” 何咸这会儿又要反驳,但何瑾却打断他道“兄长莫急,让我先帮你分析完。” 说着,又伸出第三根指头,道“接下来就是中央禁军,分为护卫皇宫的南军,还有拱卫京城的五营北军。” “不过到了如今,那些来自京畿附近的良家子,早就学会了朝中见风使舵的一套,壮壮声势还行,战斗力就稀松平常了。” 说完,他又眯了眯眼,继续道“还有一支部队,战斗力应该还差不多。就是灵帝组建的西园军,这些人都是来自四方的豪杰,而军队的校尉,大多由士族豪门的子弟担任。” 接着,何瑾伸出最后一支手指,道“剩下的一支,便是先父和我们那位叔父何苗的部曲了。先父生前乃大将军,那位叔父也是车骑将军,都是有部曲私兵的,而且人数还不少。” 说完,他就促狭地笑了一下,引诱何咸说道“这样看来,只要掌握了一定的兵力,赶走董卓其实不成问题。” 听到有希望,何咸也连连点头道“瑾弟言之有理。董卓兵力不过雒阳的五之其一,若能聚合其他四部,董卓便再无可恃,必然会仓皇逃离雒阳。” 这时何瑾就无奈苦笑,一句话直击何咸心防,道“兄长别作春秋美梦了,这五部的兵力,最终全会落入董卓之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这难道是天意? “瑾,瑾弟我大汉养士四百年,仁人志士无数,更有累世公卿之门。值此汉室倾颓之时,难道就无擎天保驾之臣,驱走一头西北的虎狼”面对何瑾一番掷地有声的断言,何咸完全不相信。 确切来说,他根本不愿相信 但何瑾见状,只向他投来了一个你太傻太天真的眼神,叹了口气才说道“兄长自己也说了,朝廷所谓的仁人志士无数,更有累世公卿大夫。” “可正因为如此,士人内部之间才矛盾重重,谁也不会服谁。值此危难之时,兄长可曾见哪位站出来振臂一呼” “这”何咸立时无言以对。因为,何瑾说的是事实。 看到何咸如此轻易就败下阵来,何瑾似乎就劝慰了一句,道“不过也兄长也莫要太过失望,毕竟你努力一下,才会” “才会发现事情仍有一线生机”当下,何咸不由燃起了希望,恳切地看向何瑾。 可这个该挨千刀的弟弟,此时就嘿嘿一笑,又重重给何咸泼了一桶冷水,摇头道“不是的,兄长只需努力一下,就会发现再努力也是没用的。” 说音刚落,何咸就想扑过来哪怕明知打不过何瑾,咬上两口也解恨啊 太气人了,这是亲弟弟该干的事儿吗 但就在此时,何瑾又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伸手阻住暴起的何咸,快速解释道“兄长难道忘了我之前就跟董卓提过此事,别看他一介西北武夫,可这样的身份,正对那些大头兵的胃口啊。” “原因为何还不是历来高门大族鄙薄寒门,向来不将士卒放在眼里假如兄长是一位大汉士卒,是会选择跟自己出身差不多的武夫,还是那些平日都根本不正眼瞧自己的士人” “这”当下,何咸扑击的身子就僵住了。纵然他再不愿意相信,可也不得不承认,何瑾说的很有道理。 “兄长先别慌,这还没到彻底绝望的时候呢。” 谁知何瑾却好像上瘾了一样,继续说道“这只是从士卒的角度来考虑,我还没说那些士人呢。” “这些士人呢,的确是社稷的基石,治理天下必不可缺的政治集团。可兄长难道以为他们就会比董卓聪明厉害,眼光见识长远深邃” 说着,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鄙夷的弧线,道“兄长可不要忘了,士人这一集团,大部分是靠着门第而显名的。同时为了更加名扬,自然要标榜节操和品格,其中有真才实学的又有几个” “就算真有几个目光长远、肚里有货的高人,但他们的身份,又注定在处事手段上,要严格遵循朝廷的法令和程序。” “假如我猜得不错,眼见如今雒阳形势大乱,他们也不会束手待毙。可解决问题的办法,一贯思路就是在朝堂上明明白白地讨论个清楚。” 这个时候,何瑾再度望了眼一脸苍白的何咸,道“面对上来就知道抓兵夺权的西北虎狼,他们那里还悠哉悠哉权衡利弊、调和阴阳呢。等董卓尽夺雒阳兵权后,恐怕讨论才刚刚进入主题。” 随即,他又伸出了两只手,来回颠倒着高低言道道“一方是临事驰慢、又毫不知兵权的重要,内部还有一群猪队友拖后腿的士人集团;而另一方是专行独断,行事又狠辣果断,下手还又快又准的武夫董卓” 最后的一句话,何瑾还是心软没说,但意思已很明显了哥,那些士人们是根本靠不住的。 无论我们如何想方设法去帮呵呵,老爹在的时候,人家都对我们不假辞色。现在老爹都没了,还会搭理咱们吗 这个时候,何咸已面色惨然地,一屁股瘫坐下来。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如此万念俱灰。 坐在一旁的何瑾,右手就轻轻扶着何咸的后背他记得抚背这个动作,是东汉时很亲昵之间朋友兄弟,才会做的举动。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刚才一番话,恐怕真击碎了何咸身为士人的幻想,给了他历来坚守理念的致命一击。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只希望自己的安抚,能让何咸念着兄弟之情,幡然醒悟。同时最好能先曲意投效董卓,保住何家再说。 毕竟历史上,何家自董卓入京后,便真正覆灭了。 年纪轻轻的何咸很快忧惧而亡,留下嫂子尹氏,成了那位著名人妻爱好者曹老板的收藏。而何家的第三代后人,就是尹氏腹中的那位小男孩,也成了曹操的养子 幸运的是,抚背这个动作,似乎真挺有疗效的。摸弄一会儿后,他渐渐就发现何咸黯淡的目光,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火星。 只是吧随后那火星竟跃到自己身上后,一下就成了燎原之火 看着那越来越炽烈火辣的眼神,何瑾止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吓得赶紧缩手抱胸问道“兄,兄长你又怎么了如此看着小弟,我心里好发毛啊。” 可何咸却真的火热了起来,非但没收敛目光,反而还一把握住了何瑾的手。那力气之大,让天生神力的何瑾,一时都抽不出来“瑾弟,你是何家的子孙吧” “是吧”一听这开头儿,何瑾心中就升起了不祥的预兆。 另外他原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刚穿越过来没几天,这个问题还真不知如何正确回答。 但何咸显然不管这些,又继续问道“那你是先父的儿子吧” “是吧” “这就对了”何咸就仿佛在唱独角戏,根本不在意何瑾的态度,又激动道“先父匡扶汉室未成,便半道枉死,身为何氏子孙,先父的次子” “为兄虽不知你为何性情大变,见识又如此广博深远显然是苍天显灵,欲令你继承先父遗志,报效大汉啊” “这,这难道就是天意” 何瑾听后稀里糊涂地补了一句,整个人都惊呆了哥啊,你果然不是个憨憨,这才多长时间,就学会我的坑人大法了 而且为了坑我,还扯出了天意满朝堂公卿士人都办不成的事儿,你让自己的亲弟弟去干 此情此景,原来不是张宇的雨一直下,是坑我坑得用心良苦啊 意识到问题大条了的他,赶紧调整策略,继续抚起何咸的后背,道“兄长啊,你先别激动,别激动呃,这个那个嗯,愚弟觉得你说的非常对” “对,兄长言之有理那些士人是靠不住,现在能靠的,就只有我们何家兄弟了。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青山矗立,不堕凌云之志”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青山矗立,不堕凌云之志” 何咸咀嚼着这两句,突然再度眼光灼灼,感叹道“瑾弟,你果然是得了神人点化,如此大气磅礴、气贯长虹的词句,竟也信口拈来” “呃”何瑾也傻了,没想到意外就剽窃了一句名言,不过还是赶紧继续主题,忽悠起何咸道“兄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既然想力挽狂澜,同样要进行一番可行性分析,对吧” “不错。”何咸还是太年轻,听闻何瑾没反对,就以为他同意了,听什么都点头。 而何瑾神色这才放松了起来,突然笑眯眯地反问道“那个兄长啊,咱们既然要抓兵权,不知兄长跟先父和那位叔父的部将们,交情如何呀” “这”猝不及防,何咸瞬间又苦了脸他跟何进的那些部将,有个屁交情啊 而这事儿说起来,其实就比较郁闷了。 郁闷的原因,是何咸怎么说呢,太优秀了 首先何家呢,在南阳门第不显,屠户出身。但也别以为就真是什么寒门了,横向对比,张飞家据说也是杀猪的,可人家散尽家财跟刘备混的时候,能召来五百左右的乡勇。 竖向对比,还有水浒传里的镇关西。人家养着几十个喽罗,还能霸占卖唱歌女的身子,也是有些小权势的。 何家跟这两位屠户比起来,也是差不多的。 按照何瑾那年代的说法,他们应该都是民营小企业家。门户虽上不得什么台面,可家里却是有些余财的。 然后,汉代有钱人会让子弟干什么 当然是上进读书,混入士大夫的阶层喽。 结果何咸在读书方面还挺有天赋,为人也斯文儒雅。后来何进又当了大将军,何咸也就越发在士人的路上,越走越远。 以至于他就跟何进的那些部下,完全不是一路人。交情什么的嗯,见面是肯定见过的,但交情就真一点都说不上了。 而这时候,看到何咸一脸苦色,何瑾就知胜券在握。 同时,他心中也在郁闷老天,我真不是个好弟弟今天恐怕不是要击碎哥哥的灵魂,而是要彻底将其生吞活剥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兄长啊,没交情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这个时候,何瑾又来给何咸灌鸡汤,道“愚弟还有别的法子” “咱身为何家子孙、汉室忠臣,岂能在小小的困难面前就被击倒自然是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希望破灭的何咸闻言,登时又振奋了起来,满怀希冀地望向何瑾道“瑾弟言之有理愚兄空比你年长几岁,不曾想在此问题上,还比不得瑾弟坚韧不拔。” 可他哪里知道,何瑾的鸡汤里,是放了砒霜的 最起码,何咸就一直没意识到,何瑾始终在拿何家两兄弟来说事儿,根本不是在说自己一个人。 接下来,何瑾就诡秘一笑,道“兄长啊,我适才也跟董卓说了,收服兵权这等事,自古都是那一套。咱何家眼下虽然没啥势力去威慑,但可以诱之以利嘛。” “只要大笔的钱财洒下去,先不说他们忠心不忠心。至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先父和那位叔父的部曲,总会觉得继续效忠何家的后人,也是一条出路嘛。” 再然后,何咸的脸色就不苦了,而是唰的一下惨白。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为何何瑾一直抱怨念叨,自己败光了家产原来,人家一直都有这方面的打算啊 而且按照这样的谋划,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可问题是自己已将家产,不是散给了落魄的士子,就是广大饥寒的黎庶,偏偏一点没用来收买那些部曲。 至于说何进的食邑,要等明年的这个时候,才会有进项眼下何家虽不至于一贫如洗,却也再拿不出多少钱帛了。 “瑾,瑾弟这慑之以威、诱之以利,我等恐怕都做不到。你,你还有没有,那个其他的法子”此时何咸一脸羞愧,说话都带着颤音。 何瑾也小心翼翼,不想在何咸稀碎的梦想上,再撒一把盐,只是愁眉苦脸的言道“兄长,有匡扶汉室的心是好的。可如此毫无成功的可能性,还要凭着头铁去硬碰,纯粹就是在找死了。” 说完,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莫要忘了,董卓已将目光盯向了雒阳的兵权。咱办事不周的话,稍有泄露不,哪怕董卓只是有所怀疑,立马就会呲出西北虎狼的獠牙。” 这下希望彻底幻灭,何咸怔怔坐在马车中,两眼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空。所有的神思,只化作了一个疑问“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当然是先曲意委身董卓,保住何家的命脉,再图往后。” 被兄长无意祸祸掉独立创业希望的何瑾,此时却很洒脱清醒,还趁机开始兜售自己的计划“兄长,咱们现在该考虑的,不是大汉江山,而是自己的小家。” “滚滚乱世浪潮,只有先稳住自己的一叶扁舟,才能有说以后的机会。眼下董卓咄咄逼人,我等若还不切实际地妄想,可就真要大难临头了” 这番苦口婆心的话说完,何瑾才觉得自己这一路,真是费了老鼻子的劲。 想着这都从解析董卓,到分析当下形势,还设想了未来还不能让何咸回心转意的话,真太没天理了。 而何咸闻言后,似乎也有所意动。目光悠悠的他,神色不断纠结变化,明显在做一个很沉痛的抉择。 可就在何瑾觉得事情应该搞定的时候,何咸最后又一握拳,慨然言道“瑾弟所言甚是有道理,不过愚兄觉得此事,断然不会到山穷水尽的境地。” “瑾弟你还是太小瞧天下英杰、朝堂公卿了,为兄觉得身为社稷柱梁的他们,最终必然会力挽狂澜,保汉室于既倒” 说完这话,马车也稳稳停到了何府的门前。 何咸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还拍了拍何瑾的肩膀,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后,下车走回府里。 然后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马夫都忍不住想看看,里面何瑾到底怎么了。 可还未掀开车帘,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不老天,你一定是在玩我” 这声嘶吼,痛彻心扉,绝望而无奈。 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半点诗人艺术细菌的马夫,忽然就想到了鹅毛大雪下的寒冬中,二公子在痛苦无奈的仰天控诉 接下来,何瑾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下马车,嘴里还自动伴奏道“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我现在才知道,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比干掉那个人,实在难太多了代沟啊,这是一千八百年的巨大鸿沟” 紧接着,他也不跟着何咸回府,反而深情地看向那位呆住了的马夫,眼泪汪汪地哽咽道“你造吗” “我造什么我该知道些什么吗”马夫当时就傻了。 “是的,你不知道,一路上我还生怕摧残了兄长的理念,怕他接受不过来。可没想到,他竟然神经硬如钢筋,最后一记漂亮的反杀,把我给虐了啊” 见何瑾情绪如此不正常,马夫才赶紧劝慰道“二公子,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大将军仁厚,大公子也待我们不薄,老天一定会保护何家的。” 何瑾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反正随后就邪魅地嘿嘿一笑,望着何咸的背影道“呵呵,不过如此一来,事情反而越来越有趣了呢。” “兄长,既然你不见黄河心不死,那就别怪我暗中挖沟了” 说完,他才向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继续伴奏“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只是,明明萧瑟悲怆的调子,这时候反而让他唱出了好运来的味道。 马夫就愣愣地看着何瑾,连连痛惜摇头“大将军,你生了个孝顺的好儿子啊。二公子为你如此悲痛成疾,都得了疯症” 而何瑾这里,当然不知马夫的感慨。 他刚走进大门,就看到何咸正怒目看着一人,忍不住惊异道“呃,兄长,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接着一愣后,再瞧向那人好一条精壮的汉子 不是何瑾馋人家身子,是眼下这条大汉,实在让人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这汉子雨天里光着膀子,健壮的线条很给人冲击力,尤其身上还有几处刀疤,更增猛将的凶悍之气。 再仔细看,他右脸颊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刀疤,配上那对铜铃般的眼睛,显得面貌十分狰狞。 直至何瑾看到他背上的荆条后,才反应过来哦这应该是,效法廉颇负荆请罪吧 只是,他到底是谁,又如何觉得对不住何家呢 偏偏这个时候,何咸也不跟自己解释,只是自顾自地恼怒言道“你且去吧做下那等无谋酷虐之事,先父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宽宥的。” 说罢,满腹心事的何咸,就此拂袖而去。 这猛汉似乎就想拦,可自责的情绪又使得他不敢。最后竟然连话都不说,死命地在石阶磕头,没两下额头便磕出一个大包。 何瑾当即上去拉住那猛男,道“这位猛男兄,有事你就说事,兄长那脾气我算摸清了。表面看起来很好说话,实则外柔内刚,犟驴一头。” 这人起初被何瑾一拉,显然没放在心上。 可随即发现自己竟一把被拉起,才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又听闻何瑾一番话后,才试探地开口问道“敢问,足下可是二公子” “哦,正是在下。” 何瑾就点点头,解释道“去年才被先父接到雒阳,一直关在后院儿读书,也未见如何见过人诶,你对我们家挺了解啊,居然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 听何瑾这样说,猛男一下就拘谨惭愧起来。趁何瑾不注意,又跪在了地上请罪道“何家罪人吴匡,拜见二公子” “吴匡”一听这个名字,何瑾登时全明白了原来,是干掉了自己便宜叔父的那位猛男啊。 事情,这下就更有意思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你这几个意思? 说起吴匡干的那事儿,何瑾就算是来自后世思想开放的人,也不知该如何评论。 这吴匡,本是他便宜老爸何进麾下的一员部将。 众所周知,何进身死是入宫面见何太后时,被宦官们假传诏令关闭了宫门,一刀给剁了的。 但何进也不是傻子,入宫前就安排了部将吴匡、张璋在皇宫外警备。得知何进被杀的消息,他们发誓要给何进报仇,当即伙同袁术等士人,一同发难围攻了皇宫。 战至黄昏的时候,何苗带着部曲也赶来了,可吴匡等部将却令军中曰“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士吏能为报仇乎” 何进素有仁恩,士卒闻言皆流涕曰“愿致死”吴匡又引兵与董卓的弟弟董旻,一齐攻杀何苗,何苗随即被弃其尸于苑中。 而这会儿,吴匡又来乞求何家的原谅这叫哪门子的事啊尤其何咸那等深受儒家忠义文化熏陶之人,能原谅吴匡才奇了怪呢。 但何瑾比较了解内情,随即作出一副我很理解你的表情,深深一叹道“唉此事说起来,的确是你的错。但兄长也太过一叶障目了,不知你的苦衷。” “那何苗虽名义上是在下叔父,实则素不与先父同心。汝身为先父部将,必然早就看在眼中,恨在心里” “再说那日汝等为先父报仇,本就已杀红了眼。情绪激荡下,一时又有什么误会杀了何苗,也在情理之中。” 一番话,顿时说到了吴匡的心坎儿上。 这位平日流血都不流泪的汉子,当即眼眶发热,泪水混着雨水流下来,再度叩首泣道“知我者,二公子也吴某今日得二公子如此一言,死亦无悔” 可这一次,何瑾就不扶吴匡了,反而也冷下了脸色,道“我是说中间有什么误会,你杀了叔父也在情理之中,却不是说,就此便原谅你了” “某家知晓。” 吴匡又连连仓皇叩首,边叩首边言道“在下不敢奢求二公子原谅,只想让二公子知晓,当日杀那何苗,我等是被人蛊惑利用了” 说着,他就瞪着懊恼又仇恨的眼睛,回忆道“那日杀至黄昏,的确如二公子所言,我等都已杀红了眼。” “袁术那厮先说杀大将军者乃宦官,我等便将宫里宫外两千颌上无须之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随即那何苗带兵赶来时,袁绍也正好带兵赶来了。袁绍又言何苗向来同宦官亲近,处处与大将军作对,此番说不定早就跟宦官私谋好了,也乃杀大将军的帮凶。” “结果那何苗赶来后,果然丝毫不管大将军的死活安危,一心只想喝令我等住手,还扬言要砍了我等首级,我等激愤难当,才与董旻一齐杀了何苗” 听了这话,何瑾才微微点了点头在外人看来,何瑾、何苗还有何太后是一家人。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何进的老爹叫做何真,与第一任妻子生下何进后,妻子就过世了。又续弦了一位带孩子的寡妇,才生下了何太后。 而那个寡妇带过来的孩子,原本唤作朱苗。为攀附何家这门亲戚,四处托人情,连姓都改了叫何苗,才算入了何家的门。 也就是说,何太后跟何进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跟何苗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轮到何进跟何苗这里,两人就屁点血缘关系都没。 另外在理念上,何进和何苗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毕竟人家何苗攀附到何家,可不是因为什么何进,而是因为人家的妹妹何太后。所以他也一直跟何太后一伙儿,向来宠信亲近宦官,站在宦官的那一阵营。 可何进却是当朝的大将军,又乃朝廷的顾命大臣。 这屁股决定脑袋,他早已看出宦官那些没子孙根的家伙,是祸乱大汉的搅屎棍。虽未想着彻底诛绝,却也想着撵走那些家伙,还大汉一些清净。 故而,何进同何太后、何苗两人之间,很是有些矛盾冲突的。 说那日何苗私通宦官合谋害死了何进,可能性其实并不大。但说那日他带兵过来,是替何进报仇的,连鬼都不会信。 最大的可能,就是如吴匡所言,何苗闻听宫中有人作乱,带兵过来是保护何太后和宦官的。结果平叛不成反被杀,只能说出门儿没怎么看黄历吧。 “如此说来,汝等竟是被那些士人给蒙骗了” 点头之后,何瑾又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才托颌道“我说呢,就算再杀红了眼,也不会连自己人都杀。原来这中间,还有如此内情。” 说完,才又一把扶起了吴匡,感怀地言道“吴司马慨烈忠义,为先父报仇,有古之侠义之风,请受在下一拜。” 吴匡当即起身要拦住何瑾,但想不到何瑾力如千斤,他竟然根本托不动。 当下又慌忙回了一礼,惭愧言道“二公子折杀在下了大将军的确死在宦官之手,可蛊惑大将军尽诛宦官之人,却乃那沽名钓誉的袁绍” “那日说是替大将军报仇,可袁氏兄弟却蛊惑我等,杀了宫中不少的无辜。”说到此处,吴匡眼神黯淡,显然深受内心折磨。 “某事后回想起来,自觉罪孽深重。可袁氏兄弟却以此为功,自称乃荡涤浊堂的能臣,某越想越心恨” “朝中宦官的确可恶,但士人阴险也有过之无不及。某思来想去,总觉得被人当作刀俎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弃了官职,欲托身何家为一苍头,以赎之前罪孽” “哦,这是看破红尘了啊。”何瑾又点了点头,明白这大概就是为何后来吴匡在正史中,再无记载的原因了。 他想来何家当一个苍头赎罪,但以何咸那种书生意气之人,是绝对不会收留的。抑郁踌躇的他,随后只好远走巴蜀,闭门再不问世事。 若不是他儿子吴班乃张飞的部将,也是后来诸葛亮北伐的大将的话。后人恐怕根本不会记得,历史上有过他这么一号人物。 但现在他何瑾来了,而且刚错失了张辽,哪还能放过这么一位主动送上门的猛男尤其,这位还买一送一,当真是血赚啊 由此,一直欲擒故纵的他,这会儿继续欲擒故纵。 “吴司马,此事在下也不知如何评说。”此时何瑾就一脸的为难,道“何苗虽跟先父不合,但毕竟名义上是我等的叔父。而兄长那等外柔内刚之人,又深受儒家忠义教化,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吴司马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兄长不原谅,但我现在原谅了啊你既然想托身何家,那跟着兄长与跟着我,不都是一样的嘛 但吴匡可是条耿直的汉子,听何瑾这么一说,眼神又黯淡了起来,悲声道“二公子言之有理,某也自知没脸托身何府,就此告退了。” 说完,人家起身后又恭敬一礼,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这可让期期艾艾的何瑾,一下就乱了阵脚唉,你回来剧本是这样写的吗你,你这人怎么乱改剧情啊 然而,什么剧情比起猛男来,都不值一提。眼见吴匡不吃自己那一套,他立刻又豁出了脸面,赶上去一把拉住吴匡。 随后又是那副扭捏和娇羞的做作模样,憋红了脸问道“吴,吴司马,兄长那里是真不行的。不过,我也是何家的公子,先父的儿子啊你看我还成吗” 听了他这话,吴匡先是神色凝重,随即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刀来 当时何瑾心中就咆哮开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几个意思啊董卓那里没要我就算了,你这是还要砍我咋滴 我就如此不招人待见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这叫个什么事儿呀! 来到这个世界后,屡屡出师不利,何瑾这时候都有些懒得抵抗。只想让吴匡一刀剁了自己,重来一回得了。 但想不到,吴匡随后便把手里的刀,一把递给了他。 看到何瑾还愣愣发呆,吴匡神色竟又有些激动,惶恐问道“二公子,莫非又反悔了不成” “反悔”拿着刀的何瑾,更加疑惑了,道“若能得吴司马相助,在下荣幸不已,又何谈反悔” “既不反悔,为何不让在下立下血誓,终生奉二公子为主” “血誓”这下何瑾想起来了,比起府中那些卖身的苍头,古代还有一种效忠,是最虔诚的。 就是发下血誓的死士。 血誓的仪式,便是让效忠的死士用自己的血肉,涂抹在主公的兵刃上。意为“以肉为剑,以血为刃”,将自己化为主家的利刃,兵毁人亡,在所不惜。 这等仪式真是没文化啊 破伤风感染了咋办 汉代可没治疗的特效药,辛辛苦苦才忽悠来的死士,没用上就感染死掉了完全就是血亏好吧 当下何瑾就把刀收了起来,一脸正色地言道“吴司马乃忠义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 “更何况,何家如今风雨飘摇,也正需吴司马这等统御过兵马的将才。我之所以收下你,可不仅要拿来当一死士,而是当作家将来看待的。” 闻听此言,吴匡还是不从,坚决要立下血誓。 何瑾就再三解释,同样坚决不同意。 最后快吵崩时,还是何瑾提议折衷一番,允准吴匡拜一拜自己,然后向天起誓,才算达成了共识。 两人当下便来到了前院,雨中何瑾就俯视着吴匡,看着这位身形魁伟的猛士,虔诚向自己下拜,庄严起誓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收获的第一位家将,心情不由有些得意,也有些复杂。 古代这些重诺轻死、收奴养士的风气,真是太好了啊 到了这样的社会中,不想着适应环境为自己谋取利益,还妄想讲究什么人人平等,那才是脑子有病 可就在他复杂地得意时,立完效忠誓言的吴匡,又想到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二公子胸怀包容,不计前嫌,在下为其效忠无怨无悔。只是大公子会同意吗” “嗯”一听这个,何瑾当时也愣了片刻是呀,忘了还有这茬儿了。汉代可跟他那个时代不一样,是很讲究大家族观念的。 现在老爹何进死了,家里说话算数的,就是他兄长何咸。 何咸若是不同意的话,那当然也是没啥关系的,最多就是两人,偷偷摸摸地维持这种主仆关系好了。 就跟古代人养了个外室,以及他那个时代的有钱人包养了个呃,呸他能干这等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吗 再说,吴匡之所以会效忠他,也是有着向何家赎罪的心思,希望得到整个何家的谅解。那样偷偷摸摸的来,显然会让人家失望的。 “嗯这个你不用担心。明日收拾好一番后,带着家眷搬入府中即可。”何瑾就眼珠子一转,当下便有了法子。 吴匡却不怎么相信,有些怀疑地看向他,道“主公,若是太过为难的话,属下想方设法搬到府中周遭,也是可以的。” 何瑾就笑了,指着门外的大街言道“这可是雒阳城的步广里,寸土寸金的地方,你砸锅卖铁呃,这时代还没有锅。反正就是你不用费那个劲,相信你家主公便可。” 说完,他就自信一笑,走入了府中。 留下一脸懵圈的吴匡,心中就开始打鼓了听说,这位二公子自大将军枉死后,脑子好像有些那个呀 但何瑾可不会在意这些,到了府中后,先喝了口水歇息下。 然后就开始犯难了嗯,该如何主动勾引兄长过来呢要不,砸些东西闹个动静,让僮仆去通知下兄长 嗯,办法是不错,可环顾屋中的陈设后,他又有些拿捏不准了。 屋子里的陈设其实挺简单一张漆成黑色的枣木案几,上面搁着一盏铜制的鹤嘴油灯和笔墨竹简;一个书架上,放着为数不多的几本卷帙,旁边还有个博古架。 再有就是一扇绘有山水的亮漆竹屏风立在当中,将整个房间隔成了两半。里面,就是他睡觉的床。 虽然史书记载何进为人仁厚,生活作风也挺简朴,不会给儿子屋中留什么价值连城的物件。但何瑾毕竟才刚来两天,实在不熟悉古今的差别。。 比如他那个时代,摔个玻璃杯不算啥事儿。可此时捧着手中的粗陶杯,就不知能不能摔了。 他只知道,东汉时烧陶的技术很是成熟,但这东西是否已走入千家万户,就不得而知了。万一这杯看着不值钱,结果砸了后何咸跳起来咋办 其余那些博古架、铜灯盏、屏风案几什么的,动静又太大了些 好在,就当他拿不准的时候,眼光瞟到外面何咸竟主动找过来了。赶紧放下粗陶杯,装出一副唉声叹息的模样。 眉头紧锁的何咸显然有事而来,可看到何瑾这副模样后,当即关切地问道“瑾弟,可是有什么心事” “兄长,我的心好痛”何瑾当时就一捂胸,痛苦又悔恨地言道“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以前自己那般知书懂礼。” “可自从先父亡故,我大病一场后醒来,性情就完全变了,再无之前的谦谦君子之风愚弟好想做回那个敬仰兄长、听话乖巧的好孩子啊。” 这话一传入何咸耳中,登时就击中了何咸那长兄如父的软肋,心疼极了。 他立时上前温言宽慰何瑾,道“瑾弟多虑了,不论你是否性情大变,终究是何家的子孙、为兄的贤弟。更何况,你大病一场后,还犹遭神人点化,见识深远,足智多谋,岂非因祸得福” “可是,我还是想当那个让兄长爱护的好弟弟啊”何瑾就顺杆儿爬,当时表演更卖力了,还眼泪汪汪地一把握住了何咸的手。 何咸就有些不知所措,不懂这个弟弟发什么疯症。 当下也就任他抓着,下意识地安抚道“瑾弟想多了,为兄也并没如何怪罪你。既然忘了知书懂礼,就从头再学起也不迟” “兄长所言甚是”何瑾当时就重重一点头,然后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道“愚弟想的也是这样。不过,此事还需兄长多多支持鼓励才是。” 一听自己弟弟有这觉悟,何咸当然高兴,道“这是自然。” “那愚弟努力读书学礼,长兄为父也当有奖有罚才是。不如,愚弟今日就开始继续攻读经书,兄长先给些鼓励如何” 何咸这会儿还没意识到陷阱,毕竟灯下黑,向来对这个弟弟缺少防备,稀里糊涂地就问道“那愚弟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何瑾就假装郁闷了一下,随即又道“待想起来再说也不迟,兄长只需记住欠愚弟一个奖励便可。” “嗯”终于图穷匕见,何咸也警觉过来了怎么个回事儿,我怎么就欠你的了 可再一看何瑾那期盼的眼神,外加小弟的初衷也是好的,他也不好意思打击这份积极性,便点头道“虽不知你又有什么图谋,不过为兄先应下便是。” “兄长果然仁厚,愚弟有这样一位兄长,真乃三生有幸。嗯那个兄长慢走,愚弟就不送了。” “哦哦”何咸下意识就要出去,可刚走了两步便反应过来了“怎么我就慢走,你还不送了是我有事来找你,不是你找我好吧” “呃”何瑾就举起了手中的卷帙,为难地说道“兄长,我刚才都说了,要用心苦读,将以前的课业都补回来。至于兄长那事儿,我就不去了吧,反正去了也办不成的。” “办,办不成”何咸眉头就开始竖起来了,恼怒道“你还未知何事,便敢妄下论断” “还能有啥事儿”何瑾就懒洋洋摆手,道“无非兄长听了我的论断后,还是不肯死心。” “然后兄长又觉得没我会忽悠,就想拉着我去找那些父亲旧部,或者曾经投效父亲帐下的士人,让他们去阻止董卓呗。” “可我已说过了,父亲当初在时,他们贪图权势或许还费心巴结。如今父亲都不在了,兄长真以为他们还会听我等的话” 说完,何瑾就再一次扬了扬手里的卷帙,还是刚才那句话“兄长慢走,愚弟就不送了哈” “我你,哼”何咸一下脸就白了,怒气冲冲地一甩袖,道“为兄也怀念当初那个纯良质朴的你了,那个时候的你,可没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何瑾就嘿嘿一笑,作出个无辜呆萌的表情,撒娇道“长兄如父,兄长你最疼愚弟了,对不对” 何咸还能如何 只能哭笑不得地离开了屋子,出门后再一想,自己平白赔出去个承诺,还什么都没捞着 这,这叫个什么事儿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第二日辰时,吴匡便带着妻子过来了。 汉代妻子的意思,跟何咸那个时代不同,是妻和子的统称。何咸就看着才四岁的吴班,当时脸都笑出了花儿真正的买一送一,这次赚大了 可惜此时的吴班就是个小屁孩儿,看到何瑾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当时还差点吓哭了,很是让何瑾受打击。 而一旁的吴匡,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何瑾就以为,他还在为入府的事担忧,便开口道“吴司马不必担忧,兄长已同意你住在府里,屋子我也都让人收拾好了。” 毕竟是大将军府的住宅,虽然何进生活作风简朴,但府宅还是很豪阔的。三进两通,前堂后院,绝不是后世一般别墅可比拟的。 他给吴匡安排的屋子,不是前堂供苍头奴仆们住的厢房。当然,更不可能是后院主人住的内宅,而是前堂与后院之间中庭的一处屋子。 吴匡拖家带口而来,还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好。且中庭这个地方紧挨着内宅,也显示对他的看重。 原以为这话吴匡听了,会有些小感动。 可他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向何瑾道了谢后,才解释道“主公,属下不是为此事担忧,而是董卓已对大将军,和车骑将军的旧部下手了” 何瑾闻言,当时就一惊这董胖子身子虽胖,动作可一点都不慢。昨天刚传唤了自己,今天又有动作了。 不对,应该是自己前脚一走,后脚董卓就行动了。否则这时候的吴匡,也不可能已收到了消息。 “他具体都做了什么”当下,何瑾也收敛了神色,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将两位将军的部将,全都召见了一番。先是威之以势,又许以重利可恨那些忘恩负义之徒,竟不念大将军之恩德,全都投靠了董卓” 说到这里,吴匡才神色作怒起来,道“那些鲜廉寡耻之人,竟还想着拉属下同流合污。被属下臭骂一番后,才忿忿离去。” 听完这些,何瑾就拍了拍吴匡的肩膀,反而宽慰道“算了,人各有志。先父亡故,他们也不知前途如何,眼下又遭遇董卓威逼利诱,他们也只是选条活路罢了。” 言罢,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来了句“说不定,何家也会投效董卓呢” 吴匡当即更加激愤,道“主公,你” “董卓可是条来自西北的狼,是会吃人的”经历过何咸后,何瑾不想再跟这时代人费口舌了,当即打断道“何家如今危如累卵,不投靠董卓,难道要等着被灭门不成” “这”可想不到,吴匡怔了一下后,随即便弱弱地言道“反正,属下认的二公子为主,不是投效了那董卓。” “且主公也言之有理,董卓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属下听命行事便是。” 突然听到这番认可的话,何瑾一时都有些想哭要是自己那个兄长,也如此思维简单的话,该有多好 然后这个时候,吴匡便又问道“对了,主公,大公子呢” “哦卯时就出了门,估计去吃闭门羹了。”何瑾顺口回道,忍不住看了下大门,心中念叨自己那位兄长,头可真铁啊 昨天一路上给他分析那么透彻,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一大早就心急火燎地跑去提醒那些家伙,以为这样事情就会有转机 算了二十二岁的年纪,换成自己前世,也就是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是该出去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了。 反正,他的神经也硬如钢筋,心理恢复能力极强。早一点认清现实,更方便自己以后忽悠。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董卓下手那么稳准快,自己也不能太耽误了。 否则良机一过,待董卓兵权在握,可以横行无忌、为所欲为的时候,就是何家覆灭之时了 想到这里,何瑾便招呼了个机灵的僮仆,帮着吴匡安顿。 自己则回到内宅,贼兮兮的眼神四下一扫,发现周围没啥人后,蹭的一下就窜进了尹氏的房中 天杀哟,他身为小叔子,去嫂子的屋里呃,当然也是没啥问题的。毕竟按照规矩森严的大家庭来说,长嫂如母,他每日前去拜见都是应该的。 可刚才那贼兮兮的样子,分明就是别有所图 且尹氏能让曹操那条色狼看中,还是带着拖油瓶都被纳为了妾室,其样貌自不用多说如此一位气血方刚的小伙子,遇到正怀了身孕、充满着母性气息的少妇。 啊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果然没多久,屋里的尹氏就已一脸为难,明显内心在做着强烈的挣扎,道“瑾弟,我们这样实在不太好吧” 可何瑾这臭不要脸的,就毫无愧色地言道“嫂子,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说,我不说,咱们都瞒着兄长,不就万无一失了” 尹氏还是犹豫不定,但神情明显也有些动摇“瑾弟,这真是为了何家,为了保住何家的命脉” 何瑾又重重地一点头,坚定言道“嫂子,若不是兄长败光了家里的钱帛,我也不想这样啊你就相信我罢” 一听此事根源还是在何咸身上,尹氏当时就仿佛下定了决心,点头道“那嫂子就听瑾弟的。你毕竟也是何家的子孙,难不成还能害你兄长不成” 何瑾闻言,神色突然忍不住又悲怆了起来,眼角都蓄满了泪水他终于发现,自己跟何咸之间,根本就没啥一千八百年的代沟。 纯粹是何咸那人太死心眼儿、太万中无一,就是老天派来给自己增加难度的 算了,好在勾引嫂子呃,不对,诱骗嫂子也不对,串通嫂子呸,全不对,是说服嫂子的计划已经达成,后续就只需静观事态发展了。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来到了下午。 刚用完饭的何瑾,估摸着何咸也该回来了。可能就是巧合,往中庭一瞅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何咸。 当下他就迎了上去,亲热地说道“兄长吃了一连串的闭门羹,那闭门羹可不顶饱,想必兄长已饿得不轻吧。愚弟早就吩咐给兄长留了饭食,兄长多少要吃些” “闭门羹”何咸一听这词,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了。 何瑾也想起来,这词是唐代才有典故的。怪不得之前说给吴匡的时候,他一脸不懂的表情。 然后刚提到吴匡,吴匡就出现了,颠颠儿跑过来对着何咸就是一拜,深情道“见过大公子” 一下子,何咸的怒气就要上涌,随时要作色的样子。 何瑾却有恃无恐,不等何咸开口,便言道“昨日兄长可是答应过愚弟的,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莫非,兄长要做那言而无信之徒不成” “我,为兄,你”何咸真是没想到,这个弟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而且,自己早上的确出门不利,接连被拒之门外哦,原来闭门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自己在外面被人伤了心,回家又要被亲弟弟算计,还让不让人活了 然而,何瑾是真的奸猾。 就在何咸深深吸气,不知该爆发还是秉承儒家之道忍耐的时候,何瑾忽然比他还快一步,已换了悲怆同情的神色,语气也随之低沉了许多。 “兄长,我知道你此番必然心情郁结,不知该如何处置。不过你放心,我毕竟是你的二弟,咱们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今何家风雨飘摇,我必然会跟兄长戮力同心,一起扛过去的” 说完一副眼神坚定的他,就伸手轻轻抚向了何咸的后背。只是那动作毛手毛脚的,完全跟想尽快安抚炸刺儿的猫一样。 此时尹氏也过来了,闻听此言后,便对何咸言道“夫君,瑾弟所言有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妾身也相信,汝等两兄弟虽做法不同,但都是一心为了何家。” 被两人如此一出双簧演下来,何咸当时也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心中的气自然消解不少。 随即看了看吴匡、又瞅了瞅何瑾后,最终余怒未消打掉了他那摸来摸去的爪子“行了,先用饭此事也就随你吧。” 说完,扶着小腹微隆的尹氏走入了后宅。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尹氏却似乎有些心虚的样子,忍不住悄悄向后看了一眼。何瑾就向尹氏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儿,还打了个奇怪的手势。 再之后,尹氏忽然就觉得原来,被人赞赏和信任的感觉,竟如此美好女人,也的确如瑾弟所言,能撑起半边天吗 想到这些,她不由笑颜如花,神色也坚定了许多。 而目送着兄嫂进入内宅,何瑾随即脸色就凝重了起来,晦暗不明地看向吴匡哼哼,没见到时就打听,然后看到时就跑过来拜见,原来你真正爱的不对,更在意的还是我兄长啊。 吴匡这时也震惊地看向何瑾,神色惨然主公,做人要有节操啊刚才你跟主嫂眉来眼去,是个什么意思 我到底认了个什么主公啊 于是,各有心思的两人眼神儿一对上,当时就都跟触了电一样,又飞快地躲闪开来。 那情景,简直尴尬极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嫂子,我教你魅惑男人...... 唉想不到我这么浓眉大眼、足智多谋,魅力无穷的穿越人士,竟然还比不过兄长在猛男匡心中的分量。 虽然,我也知道吴匡是土著人,更看重长幼名分。而且他觉得认我为主后,只需尽心效劳就好。可这样身子属于我,心却想着兄长还是让人感到很膈应啊。 尹氏的房中,何瑾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双眼无神、神游太虚,正消化着自己的委屈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汉代就这么个社会风气,就是看重这些。且我刚穿越过来,一没名、二没实力的,怎么可能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让天下豪杰争相拜伏投靠 “只能惯着他呗,用我的魅力和智慧,慢慢感化他呗。让他最终知晓跟着我有肉吃,比跟着兄长强多了,才能最终赢得他的心” 想完这些,何瑾的心情才好了不少。 然后这个时候,便看到绳上吊着的一锭铜毡,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这玩意儿前世根本没有,用处是摁灭铜盏上的蜡烛。 何瑾就想不通,蜡烛一吹就完事儿了。可豪门家里为了什么礼仪,非要这样多此一举给摁灭这就显得高大上了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此时铜毡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他的眼珠也不由自主跟着一左一右。 终于反应过来,才幽怨地看向提着栓绳木棍儿的尹氏,道“嫂子,我又不是狸猫,你这样逗我干啥” 然后嘴上说着自己不是猫,手却非要夺过铜毡拿来,才觉得眼前清净了。 尹氏就看着这幕,又觉得好笑,还要装着生气“嫂子都说半天了,可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莫非看上哪家姑娘了” 魂不守舍就是思春了嫂子,你思想境界一点都不高啊 其实,尹氏刚才说的那些,何瑾全听耳朵里了。 这具身子是真的厉害,前世他很少能一心二用。如今脑子想着一回事儿,耳朵听着别的事儿,感觉还是两不耽误,甚至有余力再去思考别的事。 至于尹氏刚才絮絮叨叨那么多,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我昨晚跟你兄长吹枕边风了,嫂子这么相信你,已按你的计划行事,快夸我 但何瑾想了想,就认真地回道“嫂子,你那样吹枕边风,兄长最终会屈从。可他的心就从你身上跑了,岂非得不偿失” 一听这话,尹氏神色不由一黯。 这个时候,何瑾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然嫂子如此尽心尽力,为何家着想,真是兄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这样的好嫂子,在下也觉三生有幸” 这话一出口,尹氏面色才好转不少,假嗔道“算你有良心,这些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随即,又赶紧催促道“不过,为何夫君心就会不在妾身上,瑾弟你如今最有鬼主意了,速速与嫂子说一说。” 何瑾便笑了,道“嫂子,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吹枕边风却拿何家的命脉、家族存在来说事,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兄长嘛。” “最终他醒悟了,内心也知道自己错了。可发现却连枕边人都不如,你说面子该往哪儿搁” “你,你们男的如此小心眼”尹氏一下瞪大了眼睛。 何瑾又忍不住笑了,反击道“嫂子,你们女人不更小心眼男人也就在这点面子上计较,其他方面真没什么讲究。” 这下尹氏就不说话了,觉得何瑾说的真没错昨夜跟夫君谈这些的时候,夫君真就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 要是保住了何家,却弄丢了夫君的心,确实有些不完美。 “瑾弟,那你说该怎么办这都是你的馊主意,你可不能不管。”尹氏有些慌了,立刻又赖上了何瑾。 何瑾还是笑,但这次却笑得很风骚的样子“嫂子你不行啊也罢,让我教教你如何征服男人,做个让男人念念不忘的妖女吧。” “嗯”才十九岁的尹氏明眸一下瞪圆了瑾弟,你太自不量力吧,一个刚长毛须的小伙子,教我女人魅惑的本事儿 谁给你的勇气 可抱着玩闹的心思听了一番后,她神色就渐渐凝重起来。仔细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瑾,说话都磕绊了“瑾弟你,你” 之后,她忽然就勃然大怒,一把夺过何瑾手里的铜毡,柳眉倒竖道“跟嫂子说实话,是不是小小年纪就去那等烟花柳巷了” “否则,你从哪学的这么些狐媚子的法子不行,长嫂如母,今日非好好教训你一番不成” 正笑得得意的何瑾,一听这话就傻眼了,连滚带爬地往外跑,道“嫂子,这也是神人授梦教我的。” “神人说天生阴阳,男女各占一半,又各有其职。男子征服世界才能拥有女人,女人征服男人就有了整个世界,你不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吗” 跑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尹氏,怕她真追过来动了胎气“反正嫂子相信神人的法子就是了,至于兄长那边我来搞定。嫂子你留步,意思意思就行了,可别真追。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你也追不上” “你给我滚”尹氏气得一把将铜毡砸了过去,可看到何瑾狼狈出去后,又忍不住露齿一笑“这瑾弟真是可比以前呆傻时,有趣多了。” “至于那法子”又想起这个,她俏丽的脸庞不由一红,娥眉轻蹙“那歪门邪道的法子,听起来似乎很有用啊。” 而这时候的何瑾,已然一溜烟儿跑到了中庭。 看着前院那些苍头被吴匡指点着,呼呼哈哈地操练起来。忽然就觉得,这个家因此有了不少的生气。 尤其偶尔路过的小丫鬟婢女,看到那些男子光着身上流汗的模样,更是小脸一红,快步走过还不忘偷瞄两眼,他就觉得更有意思了。 而吴匡看到蹲在中庭门的何瑾,便上前施了一礼,疑惑地问道“主公是也想学些技击搏杀之术” 话一出口,他好像就自己反应过来了,双眼一亮道“不错,主公天生神力,若再学些杀伐之术,必然可纵横天下,成为一等一的骁将” 紧接着,又脸色一惭愧,道“可惜属下的武艺也只是一般,并非如何精通武学的宗师。不过主公可先打熬一番身子,再寻访宗师精进,也是不妨事的” 说完这些,才发现何瑾一句话都没回应,而且还用一种挺奇怪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吴匡当时就有些发毛“主,主公,你怎么了” 何瑾这才收回了那奇怪的眼神,恍惚一下后说道“啊,啊,学武啊不学” 吴匡当时整个人就不好了不学你蹲着一直看,还让我跟个傻子一样说半天不是,你为啥不学啊,那么好的天赋 何瑾就一脸高深莫测,道“当初霸王项羽的叔父,也让他学剑来着。可项羽不是学了两天,就没兴趣了” 吴匡闻言,登时凛然一惊西楚霸王的故事,他也是听说过的。 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而且项羽的理由是学剑最多杀个百人,没什么意思,要学就学万人敌。 当下,吴匡一脸郑重敬佩,道“那主公的意思,是想学兵法”项羽不想学剑后,他叔父为了让他当万人敌,就是传授的他兵法。 可何瑾还是摇了摇头,道“项羽的兵法当时除了韩信,也挺厉害的了。可最终还不是被高祖逼得四面楚歌,乌江自刎” “那,那主公究竟意欲如何”吴匡彻底有些懵了,不解问道。 “我没想如何呀,就是在这里等兄长回来。正巧你们呼呼哈哈操练得挺有意思,我看个热闹怎么了”何瑾也一脸无辜,反问道。 吴匡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合着,是我自我作情了 然后他只能扭曲着笑脸告退,但回到那些苍头面前后,显然脾气大了不少“都用点劲儿,一个个没吃饭是不是” 何瑾这里就眼神继续幽怨,自言自语道“唉,前天还觉得挺猛恶高冷的,今天怎么就觉得话这么多,还有些呆萌了呢” “难怪人家心里惦记着兄长,原来是我这人太渣嘴太欠,的确不是啥良主对了,兄长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就看到何咸一脸颓丧的回来了。 这一次,他明显脸更黑、心更烦。 然而,挨千刀的何瑾一下就更高兴了,立马颠颠儿地迎了上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还是揍一顿解恨啊! “兄长”何瑾人未至,声音就先到了。那飞跑的身影和急切呼声,仿佛孟姜女不用哭长城,等到了夫君归来一样。 可何咸却一脸的嫌弃,尤其看到何瑾的笑,更觉得那是在幸灾乐祸,连忙伸手阻止道“别过来,为兄不想看见你。” 然后何瑾也整个人都不好了,幽怨道“兄长,我都在府里等了你半天。今日你可比昨日回来更晚,愚弟都担忧了,你却如此应付人家。” 何咸就叹了口气,虽然情绪上还是过不去,但理智上也明白弟弟是一片好意,强忍着向何瑾问道“那你等为兄回来,究竟所为何事” “没啥事儿,就是看看兄长回来会有多窝心,多难受。”何瑾瞪着一双真诚的眼睛,道“兄长越窝心难受,越证明愚弟说对了” “我”何咸当时鼻子都气歪了,再不顾什么士大夫的静心养气,回头抄起一个苍头手里的棍棒,大喝道“为兄今日断饶不了你再这样下去,你还不得上房揭瓦” 然后挺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尹氏就恰好出现了。 一看到这场景,开口便呼喊道“夫君不可如此,打伤了瑾弟不要紧,气坏了身子却得不偿失。” 说着,还要跑过去阻止何咸。 何咸哪敢让自己的孕妻乱跑,当下只能丢了棍子,赶来扶住尹氏懊恼道“夫人,你太惯着等等,你刚才说啥” “夫君没听错,瑾弟如今的确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此番暂且饶过他,妾身有事跟夫君详谈。” 尹氏的话,何咸当然会听的。尤其今日尹氏的话,还那么有道理这都让揍了,还差这么一天两天吗 算他这小子命好 心里想着,也就恨恨瞟了何瑾一眼,扶着尹氏向后宅走去。 同样的,尹氏这次还是回头看了何瑾一眼。 何瑾便单手一握拳,做了个猛然往下压的动作,嘴里还小声鼓励道“哦耶嫂子你思想境界不高,可糊弄男人的招数学得挺快,看好你哟。” 尹氏觉得好气又好笑,但也明白何瑾故意如此,就是为自己接下来发挥创造机会。当下到了卧房,她便挥手让婢女退下,然后收敛神色,郑重地要向何咸施礼。 何咸当时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要拦住尹氏。但尹氏却固执施礼,道“夫君莫要拦着,妾身有错在先,夫君理应受这一礼。” 一丝不苟地行完一礼后,尹氏才起身道“妾身头发长、见识短,昨夜一番言论,实在误会了夫君,万望夫君恕罪。” 何咸这会儿都有些懵,不知尹氏态度为何如此一百八十度转弯,赶忙开口道“为夫做的也不对,让夫人担忧了。” “不,夫君乃一心为汉室之忠臣,所行之道也堂堂正正。董卓西北虎狼,行事狂悖,可谓已入了邪道。自古邪不胜正,夫君以正克邪方乃善策,妾身妇道人家还胡言乱语,让夫君为难了。” 听到这些,何咸面色一下也愁闷了起来,袒露了心扉道“夫人,实不相瞒,为夫这两日也在困惑按说夫人所言不差,可这两日来唉” 说到这里,何咸就忽然意识到什么,忍住不再往下说,以免尹氏担忧。 可回头一看尹氏,却发现尹氏一脸的坚毅,郑重道“妾身既嫁入何家,便乃夫君之妇,倘若连让夫君畅所欲言都不得,那才是妾身失职了。” 这话一入耳,何咸都感动得都不知如何是好,连连扶住尹氏道“夫人真乃贤内助,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尹氏自然也靠在了何咸身旁,可眼珠却不由狡黠一转瑾弟教的这法子,好像真能让男人死心塌地 “夫人既如此贤惠,那为夫便也坦言相告。这两日为夫跑遍了先父旧部、还有那些曾经被父亲举荐过的士人府中,可不是直接吃了闭门羹,就是敷衍两句将为夫打发。” “闭门羹” “哦,就是被拒之门外的意思。也不知瑾弟从哪儿学来的词,把为夫也带得顺口了” 何咸笑着解释一句,神色随即又苦恼起来,继续道“我也看得出,即便有些恭敬客气的,可也虚以委蛇、左顾而言他,竟与瑾弟所料一般无二” 说到这里,心事沉闷的他,不由又望向怀中的尹氏。 尹氏也察觉出来,随即一双清澈如湖的明眸回望何咸,多余的话也不讲,只有一句话“妾身相信夫君。” 这一刻,何咸就没说什么。可尹氏分明察觉他搂着自己的手,加重了一丝力道。两个人,也由此靠得更紧了一分。 “其实,为夫有时也在想,这世道是不是究竟就如瑾弟而言,那般残酷荒谬。可为夫自幼苦读圣贤书,圣人贤者早就言之凿凿,以正克邪,沛然而不能御” 听何咸原来自己内心也在动摇,尹氏当时大喜过望。 可那就用瑾弟的法子试上一试这话都到了嘴边,关键的一刻,何瑾那神色严厉的教导,就回响在她的脑海中。 嫂子一定要谨记,无论兄长怎样动摇,你千万不可功亏一篑。就当一个认真的傻女人,除了支持自己的夫君外,剩下的什么都不要多说 尹氏记得自己从未见过何瑾那么凝重的脸色,当时还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如此那般,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夫君不撞南墙不回头瑾弟你不是还说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为何又要假痴不癫” “嫂子,这不是假痴不癫,而是以退为进。兄长是那种纯正的铁憨憨吗他不是,他就是心中一股执念走不出来。你越劝诫他越会逆反,若反其道而行之,他反倒会自我反省,最终自己改了主意。” 说到这里,何咸才放松地狡猾一笑,道“这样嫂子达到了目的,兄长还会觉得有愧嫂子的信任,更加诚心地对你好。你说到底是前者做法聪明,还是后者做法聪明” 尹氏当时就被绕进去了,可绕出来后,眼睛不由瞪大了。再之后,就是将何咸吓得屁滚尿流那一幕。 想完这些,尹氏就竭力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中,素手轻抚何咸的脸,深情道“夫君,不管你最终决定如何做,妾身都相信你。” 这一声话落,何咸当时就又充满了斗志,道“既然夫人如此信任,为夫也不能就此气馁。明日,便去一趟执金吾丁原府上” “那人曾极力巴结先父,对为夫也很是亲热。当初为夫虽看不惯他粗鄙不文的性子,却也待之以礼。如今他手中既统管着宫中宿卫,又有并州骁锐,只要能说动他,便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刻尹氏心中其实是懊悔不已的,可想起何瑾那要认真当个傻女人呃,还是当个认真的傻女人来着 不管了,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一想起这个,她就努力绽放脸上的笑颜,感同身受一样替何咸鼓劲“嗯,妾身相信夫君,明日一定会马到功成” 紧接着的一下午,尹氏就体会到了,刚才一番表演的成果。 这一下午,何咸虽然还是心事重重,可目光时不时就关切感动地望向自己,还忍不住嘘寒问暖。 那声音轻柔、关照殷切比平时可多多了。而且,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尹氏起初心里就甜丝丝的,但随后想到一个问题,心情突然就不美丽了怎么自己一个女人,还要瑾弟来教这些,是不是自己太不女人了 嗯,瑾弟最近是越来越厉害了,但感觉还是有空让夫君揍上一顿,比较解恨啊 他倒是说对了,我们女人就是小心眼,他又能如何 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兄长,今儿又要出去啊”一大早,何瑾就等在中庭,看到穿戴整齐、斗志重燃的何咸,不由打趣了一句。 然后,何咸这里难得的好心情,一下就泡汤了。 但想着还是拜访丁原要紧,也懒得搭理何瑾。只是错身而过的时候,最终忍不住来了一句“回头再收拾你,你嫂子已不会护着你了” 谁知听了这个,何瑾一点不担忧,反而道“那挺好,兄长和嫂子夫妻同心,这是大好事儿。” 何咸就跟看二傻子一样,看着何瑾笑吟吟地挥手恭送自己,就觉得二弟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回来的时候,顺便请个医师给看看吧。 接着何咸一走,何瑾这里也就没啥乐子了。 百无聊赖地回到自己屋子,打算翻翻这时代的书,消遣一下时光。可一进到屋子,就被吓了一大跳“嫂子,你怎么来了” 尹氏此时脸色看起来有些担忧,便道“昨日,嫂子用了你教的法子” “效果很不错吧”何瑾就笑呵呵接口,道“你看兄长早上起来骚情荡漾的劲儿,明显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 “放肆,不可这般胡乱编排你兄长。”尹氏下意识就呵斥。但又一想何瑾这形容,还真是贴切,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 但笑着笑着,脸色又渐渐担忧起来,道“瑾弟,按说府中之事,嫂子一介妇道人家本不应” “什么妇道夫道人家的,都是长着脑袋有思有想的人。且内外之事皆攸关何家,嫂子要想打理好后院,自也要清楚兄长所忙何事。咱家又不是什么深宫皇院,可不讲究后宫不许干政那一套” 说到这里,他自己就先跑题了“不对啊后宫不许干政此事,好像春秋时葵丘会盟就提出了。但随后还是有吕后专政,如今也是皇帝年幼,由太后临朝” 但即便跑题了,意思还是表述清楚了。 尹氏闻言不由精神一震,道“瑾弟真是懂女人心,日后不知谁家姑娘,会有这般的好福气” 随后又转回主题,道“既然瑾弟不嫌嫂子多事,那照你这法子弄,夫君万一说服了那些士人或先舅旧部,岂非适得其反” 尹氏口中的舅,不是指她的舅舅,而是她的公公,也就是何咸和何瑾的老爹何进汉代人的称呼,何瑾有时不记得转换一下,真能弄晕自己。 “嫂子,你想多了。”何瑾听后就笑了笑,道“兄长还说今日说服了丁原,回来就要揍我呢,你看我担忧了吗” 随后又不待尹氏开口,他又继续道“我之所以教嫂子当傻女人那一招,是吃死了兄长办不成此事。万一他能办成,你觉得我会给自己找抽” “这”尹氏可不是穿越者,且出身官宦人家,思想还是与何咸比较趋同的。眼见何瑾如此自信,不由怀疑起来。 但就在准备询问何瑾,为何如此笃定的时候,何瑾却眼珠子一转,神色就幽怨了“兄长还说了,这次他动手,嫂子就不会再拦着了。我听到这个,不知多伤心害怕” 尹氏当时脸就红了,心中暗恨自己这夫君,还真是坑妻 尤其何瑾随后更怏怏不快,道“嫂子如此恨我,想必是觉得我的法子太坏了。既然如此,我以后保证再不多嘴,省得将嫂子带坏了” “那怎么行” 尹氏一听就慌了吃死事情办不成,当傻女人的法子是学了;可以后事情不知能不能办成,自己又想让夫君商量着来,又该咋办 傻子都看得出,何瑾这样的法子,可比那些无能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高明多了 “瑾弟,你别听夫君胡说,嫂子” 尹氏赶紧瞎编,随后竟也福灵心至,道“不是你教嫂子要百依百顺的吗嫂子也就是附和下夫君,该拦着的时候,自然还是会拦着的。” “嗯嗯”何瑾见状忍不住就笑了这两口子还真是一家人,先是兄长坑妻,现在又是嫂子卖夫哼,还想揍我,想太多了。 丁原那货,大概就是这两天,便要被横空出世的干爹杀手吕布给做掉。就算不是今天,那我不能还手,跑还没兄长跑得快 尹氏这里,自然还有一大堆话要跟何瑾说。 但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一名机灵的僮仆却跑了进来,道“二公子,大公子回来了。” “今天竟然这么快”何瑾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干爹杀手已经动手了 当下,他赶紧扶起尹氏,吩咐道“嫂子,成败在此一举。记住,无论兄长如何沮丧动摇,可改变法子的事,一定要等他自己开口,你千万不能主动提” 尹氏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何瑾脸色如此凝重,也点头应道“瑾弟放心,我们女人见识或许不如男子。可说到临场作戏,你们男子十个也不如我们” “嫂子威武霸气,我很看好你哟”何瑾这时又一鼓励,然后赶紧让门外的婢女将尹氏送回房中。 随后他估摸着,那两口子要演大概半个时辰的苦情戏。自己这里呃,谋划早就做好了,好像还是没啥事儿干。 百无聊赖下,又瞟到了案几上的卷帙。可展开看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他就后悔了这他娘的啥玩意儿 不是说上面的字不认识,呃还真有些不认识的。 他是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但隶书也就算了,至于还有篆体吗而且,竖着自上而下,还要从右向左看这阅读习惯也太别扭了。 最主要的是,整篇文章是没有句号逗号感叹号的,什么标点符号都没有。而这些完了之后,才是文章内容诘屈聱牙、晦涩难懂 算了,还是发会儿呆吧,养足精神待会儿好演戏。 然后何瑾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可躺着躺着,渐渐就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随后快要见周公的时候,便发现周公的模样,长得挺像何咸的。 不对,兄长啥时候过来的 何瑾猛地一个打挺,讪讪地一笑“兄长,你怎么来了” 何咸此时看起来情绪虽然很低沉,但总还算稳定。大概是从尹氏那里得了鼓励,才没有暴躁绝望。 听闻何瑾这话后,他黑着脸闷闷开口道“丁原被人杀了” “我知”何瑾还有些迷糊,差点就将我知道三字说出来。好在及时醒悟,补救道“知,至于嘛夺个兵权而已,至于杀人吗” 听了这话,何咸却冷笑起来,道“如何不至于” “董卓西北虎狼,可不是朝堂上的那些谦谦君子。瑾弟你其实早就料到结果,所以这些天才会放任为兄白费功夫,是也不是” 终于等到这句话,何瑾眼眶当时就湿润了老天,你终于开眼了啊 不过激动归激动,结果还是早在他预料之中的何咸的确是那种传统的士大夫,且有着九头牛都拉不回的犟脾气,为了理想抱负可以百折不悔。 但同时,他也是极为注重家庭亲情之人。为了理想连整个家都搭上的话,他也万万不愿意的。 然后,一方面现实的残酷让何咸失望;另一方面就是何瑾教尹氏以退为进,使得何咸关注家庭的美好,同时在愧疚情绪里自我醒悟。 如此精妙的计谋,要是还不奏效何瑾想着干脆一刀捅了自己,删号重来得了。 好在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这会儿也不用藏着掖着了,道“兄长,可不止这些呢。你以为这些天的行踪,会躲得过董卓的耳目” “这几日你连番拜访先父旧部、朝中士人,董卓再蠢也知道你想干什么,可知这给我的谋划带来多少麻烦” “为兄”被如此抱怨,何咸下意识想给自己开脱。 可一想事实的确如此,脸色不由黯然无比,怅然道“是为兄错了,悔不听贤弟之言。如今看来,丁原之后,恐怕便是我们何家了。” 说着,他痛苦地揪住自己头发,悲泣懊恼道“是为兄冥顽不灵,明知瑾弟你授神人点化,洞察世事,为兄却还要一意孤行。” “结果非但成事不足,还连累了你们。如今何家旧部已尽被董卓接收,南北禁军及并州骁锐,也皆归他所有。何家于董卓而言,再无一丝用处,拿来立威反而最为合适” 说到这里,他猛然就神色激动起来,一惊一乍道“瑾弟,带上你嫂子,赶快逃吧逃到南阳老家去,那里有先父的封邑,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何瑾知道,何咸这是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去恳求董卓,换来何家最后的一线生机。只是董卓岂是那等心慈手软之人 另外自己跑得再快,能快得过西凉铁骑 南阳那里是有何进的封邑,可那些僮客苍头,先不说会不会效忠。就算会效忠,能敌得过西凉铁骑的骁勇 兄长,你都没睡觉,就做起白日梦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该再找个跟班儿了...... 当下,何瑾就将跑不了一事,给何咸分析了。 然后,被击破最后幻想的何咸,彻底陷入了绝望中,面色惨白无比“瑾弟事已至此,我等岂非只能引境就戮” 何瑾倒没多大反应,反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起身拍拍何咸的后背,道“兄长不必如此,事情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说,我们跟丁原的情况,也不尽相同。” “丁原那里我虽不如何清楚,却知道他是与董卓有利益冲突的,董卓才会选择先下手为强,一劳永逸。” 说着,他就指向自己,道“可我们这里不是有我吗上次董卓召见的时候,他惦记着何家的部曲,我非但拱手相让,而且还了建议。如此知情识趣,总能为我们扳回几分吧” 说到这里,他其实还是忍不住惋惜要是兄长没败光何家的产业,自己说不定,还能跟董胖子抗衡一番。 不过看到何咸懊恼到都要自裁谢罪了,就忍住了吐槽,继续分析道“更何况,董卓此时最看重的还是兵权,而非是急着立威。” “何家部曲、南北禁军外加并州骁锐到手了,但还有西园军没有笼络。并且,那些眼高于顶的士人将校们,可是不会轻易被拉拢的。” “尤其那些人背后还有家族势力撑腰,董卓也不能说砍就砍值此董胖子进退两难之时,我们只要送去一份温暖,他大概还是会接纳我们的。” “送,送温暖”这词一入耳,何咸就满心泛起荒谬的感觉弟啊,去给西北虎狼送温暖,你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吗 再说,何家部曲都已经是人家的了,咱还有啥温暖好送的 “这兄长这就不必担心了,反正都是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之类的兄长只要别再犟了就行。” 何咸随即就扭头看向何瑾,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情愫。有幽怨,也有愧疚,更多的还是郁闷瑾弟,我是你兄长,不是你儿子行不 再说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我还犟什么犟 不过,终究这里好像还有条退路,他也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郁闷过后,又连忙催促起来“既然如此,便请瑾弟大展身手,救何家于既亡。为兄保证再不拖后腿,不掉链子。” 嗯,认错态度诚恳,错了就知道改。最主要是接受新鲜名词能力比较强,嗯原谅你了。 “有兄长这句话就行。”何瑾满意地点头,随即便铺开一卷空白的绢布,道“那就请兄长先写些东西。求人办事儿,不拿些诚意如何能行” 何咸也觉得有道理,可听到何瑾的要求后,当时就有些作色。 但何瑾马上一瞪眼,他就只能乖乖从命“罢了,为了何家最后的一线生机,你让我怎样都行。” 而写完之后,再一次心急地去催何瑾。 但何瑾收起绢布后,径直躺回床上去了,还不耐烦地摆手言道“催什么催呀,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这事儿反正已包在了我身上,何家被灭门时我也跑不了。兄长你慢走哈,愚弟这次就不送了” 这话说的,好像你啥时候送过一样。 但事已至此,何咸也不好再纠缠,只能看着真闭上眼了的何瑾,叹口气道“瑾弟,那一切就拜托了” 何瑾便连回应都没回,哼哼两声算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待何咸完全离去后,他便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忍不住嗤嗤笑道“哈哈,整日长兄如父、长兄如父的,这下总该收敛些了吧” “穿越过来便宜老爹都死了,觉得你不错,真心认你当哥哥也就行了,你却还老想着当我爸爸,这怎么能成” 到了第二天,何瑾还是无所事事,在府中瞎转悠。唯一不同的是,他将吴匡派了出去,也不知去办什么事。 第三天、第四天同样如此,他还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但这可把何咸给急坏了,死活缠磨了何瑾两天,可毕竟是有求于人,最终还是拿何瑾没办法。 而到了第五天,何瑾一出门儿,便看到何咸徘徊在他门口,模样幽怨极了。就在两兄弟都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时,吴匡便出现了,向何瑾微微点了点头。 何瑾便知时机已然成熟,赶在何咸开口前,言道“兄长不必多言,我今天就出去,行不行” 说着,带上吴匡头也不回地真出门了。 那干脆利索的架势,让何咸都看愣眼了自己这个弟弟,脑子真有些不正常啊阖家的性命,就交托在他这个二疯子手上,我,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但何瑾却不管这个,坐着吴匡驱赶的马车,悠悠在里面闭目养神。脑中将计划都过了一遍后,马车也稳稳当当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府宅青瓦灰檐,门第不显,比起何府的气势可差远了。不过,门房苍头一类的,却也一应俱全。 随即,吴匡便上前递上了名刺。 那小门房正在发呆,忽然就感觉眼前光线一暗。茫然抬头一看,便见一条八尺高的疤面巨汉,挽着裤裳敞着怀,露出一身刀疤纵横的腱子肉,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小门房登时紧张起来,硬着头皮道“敢问足下有何贵干” 却见巨汉一言不发,拿一对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小门房。 小门房简直毛骨悚然,竟有夺路而逃的冲动“足下,足下不可胡来。这里可是李博士的府邸,李博士乃当今司空心腹,你要做什么” 见自己尊容引起了误会,吴匡有些歉意地咧嘴一笑。毕竟连递拜帖的小事儿都做不好,这可不是个优秀的跟班儿,会让主公瞧不起的。 可惜他忘了脸上的刀伤,以及多年杀伐养出的煞气。不笑还没事儿,一笑更显得狰狞无比,好似要吃了那门房一样。 小门房再也受不了刺激,吓得当即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有人要硬闯府宅” 吴匡赶紧想喊,但何瑾已苦笑着拦住了他。 随即又一把抓过那小门房,快速又温和地言道“在下乃故大将军次子何瑾,有事前来拜访李博士,烦请足下行个方便。” 说着,宽大的袖袍一遮,一把五铢钱便塞入了小门房的手中。接着还是温和的笑,道“若李博士不肯相见,便说我有掌控西园军的法子。” 小门房看到一位翩翩公子,对自己丝毫没有颐指气使,反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而且竟然还给自己塞钱,更让他受宠若惊。 这种行贿的风气,显然不是汉代才会出现。可小门房给李儒看门两年了,还是头一回遇到。 当即他也不害怕了,主动向那些跑来的侍卫解释一番,随即又向何瑾一礼“公子稍等,小人这就去通报。” 这下,吴匡就受打击了“主公,属下无能” “无妨,吴司马是上阵杀伐的猛将,却要屈身做这等逢迎之事,是我考虑不周了。”何瑾却很体贴,一句话就暖住了吴匡的心。 假如这是个游戏的话,他肯定能看到吴匡的忠诚条,上涨了一小截儿。 然而,当小门房再度回来禀告,言李儒有请的时候。何瑾分明看到,小门房的眼神还是不敢看向吴匡。 嗯,大概,或许是该再找个机灵面善的跟班儿了。走入府门的何瑾,心里不由念叨了一句。 随后见到李儒,何瑾这里还没施礼,李儒便皮笑面不笑地言道“何公子,何议郎近些时日,不再去笼络那些士人及故大将军旧部了” 何瑾便抬头,分明看到李儒的眼中闪动着不屑,以及几分杀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坐,快坐,快上坐;茶,煮茶,煮好茶! 看到李儒的反应,何瑾当即连礼都不施了,极不合适地嘿嘿一笑,随意回道“李博士呀,此事我们何府也莫得办法。” “我等正在服丧,但念及何董两家本一脉相承,只能劝诱那些家伙去投靠司空大人。结果能搞定的,你都已暗中授计搞定了。搞不定的,又被人家拒之门外,真是白跑了一趟” 联络那些士人和何进的旧部,是为了让他们来投效 听了何瑾这解释,李儒简直都被气笑了真当我李儒是傻子就你兄长那副迂腐士大夫的德行,明摆着是要暗中勾连,对付我们的好不好 然而,何瑾就这么厚颜无耻,李儒还真没办法反驳。 毕竟,何咸去拜访那些人,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谈了没两句让人给打发了。说是暗中勾连还是拉拢着一块儿投效呃,怎么说都行。 然后,李儒此时也有些佩服何瑾了。 他四十来年也阅人无数,见过太多人被一句话道破心思,心虚到破绽百出的。可偏偏何瑾这家伙反应如此新奇,真是活见鬼了。 “哼,何公子未免太小瞧李某了吧” 整理了下心情,李儒又冷蔑一笑,道“故大将军旧部吴匡,主动投效何府。若何府真心想着辅助司空,为何不见何公子举荐过来” “吴司马都看破红尘,不想带兵了” 何瑾就愁眉苦脸的样子,委屈道“为了不让司空大人失掉一位人才,在下只能先替司空大人调教着。” 说着,他又一摊手,道“再说,何家以后也是要投效司空大人的。吴匡投了何府,不也相当于投了司空大人” “某,某从未见过你如此颠倒黑白之人”李儒自诩辩才不咋样,可也没想到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狡辩到无言以对的地步。 当下心头动怒,说话也直白了不少“何公子,休要玩弄这等粉饰狡辩的小把戏。何府究竟心思如何,某家还是能揣测到几分的” 然后,他还是忍不住摆事实道“上次某家主动提议,何议郎仍执意不从,难道还不算表明心迹” 谁知李儒动怒,何瑾这里更直接拍了案几,道“简直一派胡言兄长都说了,先父丧期未过,你就让我们投效。” “投效是没问题,可声名都没了,为天下人共耻如此人人可指摘唾弃之人,投效过去又有何用” 这一刻,李儒是真惊了。 不过,反应过来后他也不生气,反而神色淡然了起来,摆手道“想不到何家如此煞费苦心,李某当真误会了。既如此,便请何公子回府,李某必当将此事向司空大人解释清楚。” 说完,便要招呼门外的管家,打算下逐客令。 何瑾也知这是到了最关键时刻,不待李儒随后开口,便打断讥讽了一句“然后李博士就会向司空大人说,何府那两兄弟心怀不轨,想着对付司空还死不承认,干脆先弄死我们算了,对不对” 李儒一眯眼,忍不住便要作怒。 可何瑾一点都不虚,反而又继续臭骂道“李文优,怪不得世人都称你是上不得台面的毒士,尽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无凭无据,捕风捉影也就算了。此番我亲自登门解释,你还一副刚愎自用的德行,算我瞎了眼” 说罢,他一把推开那赶来的管家,喝道“不用你赶,我自己走本还以为董公帐下,有个能弄出瞒天过海之计的家伙,是个有见识之人。” “可惜今日一见,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脏了某家的眼”随即,竟真的起身迈步,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往外走去。 但走出门槛的时候,他脚步渐渐就放慢了些。尤其到了庭院时,更是装作悲愤的模样,再度放慢了脚步。 同时,他心底其实都快要哭了老李啊,你怎么还不挽留再不开口,我可真走出去了,这戏就彻底演砸了 好在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祈求,就在人将要转过照壁的时候,李儒复杂的声音传了过来“何公子且留步汝,汝已看破了某家的瞒天过海之计” 这一刻,何瑾仿佛感觉听到了天籁真不容易啊 毫无疑问,此番他上门找李儒,就是求李儒办事儿的。但明显李儒对何府已有了偏见,那乖乖立正站稳挨打,能换来原谅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李儒何许人也,连皇帝都敢设计弄死的毒士,他要个听话认错的跟屁虫有什么用 他这种人,内心无疑矜骄无比。对付起来,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先一把击碎他的骄矜,方有平等对话的可能。 当然,也不能只是一顿无脑狂喷李儒又不是什么受虐狂。 得敢跟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对着干,还要不着声色地留下个台阶。例如刚才提到的瞒天过海之计,就是何瑾故意留下的一个活扣儿。 当下,他心底虽美得冒泡儿,但语气还是十分不屑,道“董公接到先父密令的时候,并不知雒体形势,只带了三千兵马轻骑快进。” “可入京之后,隔天差五便又是三千兵马军容严整、大张旗鼓赶来增援此等瞒天过海之计,旁人自然是被唬住了。可在下先父曾为当朝大将军,难道董公究竟兵马几何,还会不清楚” 说到这里,何瑾就再度嘲讽地哼了一声,道“那时可是董公最虚弱险恶之时,兄长及在下尚且未联络各士人及先父旧部先发制人。难道,还会在董公已接收了雒阳大部兵马后,再赶着去送死” 最后,何瑾已经完全调整好了情绪,将脸从照壁后露出来,道“更不要说,在下也曾建议董公,威慑于势,诱之以利李博士,难道这些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表明我们何府的心迹” 但实际上,此时何瑾将脸露出来时,心中老后悔了妈蛋啊为何那几日我还没穿越过来。否则,改写历史只在弹指之间 幸好,这懊恼的表情被李儒看在眼中,还以为他仍在气愤委屈。 李儒便连贯着一想呃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当下,赶忙起身安抚何瑾道“何公子,是这些时日那些不开眼的士人,处处与董公作对。某家为此焦头烂额,一时才错怪了公子,万望何公子海涵。” 听到这个,何瑾忍不住心里就笑了废话,就是知道你心烦这事儿,我才瞅准这个点儿赶过来。 否则,前两天你们刚搞定丁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估计连门都不会让我进。 然后,他也不顺势客气两句,化干戈为玉帛。 反而一句话也不说,掏出了之前让何咸写的那篇东西,交给李儒道“喏,知道你心里烦这事儿,这不就主动给你送法子来了。虽然,不见得能解决问题,但至少会让那些士人明白形势” 李儒见状,快速浏览了一番绢帛上的内容,登时面色又是一变。 这个时候,他脸色明显满是惭愧自己真是混帐啊,人家如此一心暗中为董公谋划。而且有了法子后,第一个想着将这份功劳送给自己 “何公子,坐,快坐,快上坐;茶,煮茶,煮好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要不要节操? 下一刻,李儒态度明显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又逐字逐句地看起了那篇文章。 可何瑾这里就苦大仇深、一脸嫌弃地看着那盏黑乎乎的茶水,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强烈的摧残这他娘的也是茶 葱姜蒜跟茶一块儿煮也就算了,还加了西域引进的茴香、大料,另外还有肉糜,豆蔻如此浓稠的一碗汤,何瑾终于明白为何汉代的茶,会被称作茶汤了。 这玩意儿,确定能喝吗 作为习惯了喝炒茶的人来说,他全身细胞都在强烈呼啸着表示抗拒。何瑾当即就打定了主意,坚决只尝一口吧 没办法,好奇心谁都有,而且在何府一直没尝过,此番不尝尝哪会甘心 正好这个时候,李儒也看到何瑾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碗,就知道他是第一次饮茶,随即投去了鼓励的眼神。 这下何瑾就却之不恭了,只能微微地抿了一小口。 然后,难以描述的味道就在口腔中炸裂,他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夭寿啊里面居然还加了油和盐,是嫌还不够重口吗 就那么一小口,他已生无可恋,觉得刚才还不如让李儒弄死算了。 可李儒见状却露齿一笑,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汤,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才享受般道“何公子,茶乃得天地灵气而生,用心饮之,能使人清醒而宁静,乐不思乱” 何瑾还能说什么 只能做出一副惭愧的表情,道“李博士不愧乃风雅之士,博学多才,在下拍马不能及也。” “何公子过谦了。”李儒便一扬手中的绢帛,神秘笑道“有此一番上谏,便知公子之谋胜儒百倍。如此董公进位太尉,统掌天下兵马,名正言顺,那些士人若是再不从,便乃抗命不遵之逆臣” 不错,何瑾让何咸写的那篇文章,便是上表朝廷晋董卓为太尉的奏文。 董卓如今是当朝的司空,主掌天地水土之事,却去夺那些士人的兵权,显然手伸得有些长了。而当了太尉后,一下便形势逆转。 太尉主掌天下兵马,抢兵权很正常,不抢才不正常呢。 只是,如此简单的计策,便会让李儒震惊不已 当然不会。 董卓名不正、言不顺一事,李儒当然也意识到了,更能想到让董卓晋身太尉这一策。 可前些时日他们刚让吕布做了丁原,弄得群议汹汹当然,就算如此,凶横的董胖子也可以不要脸地自封太尉。 但反过来再说,华夏向来就是个讲究礼数和体面的国度。能要点脸的话,当然还是要点最好。 而此时何咸的这封上书,分明就是捧着金光灿灿的大脸送过来了故大将军之子都认可老夫该统管天下兵马,你们那些唧唧歪歪的士人,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最难得可贵的是,李儒根本没想到过何家。何家却已知情识趣地主动送来,实在太贴心温暖了。 当下心情一愉悦,看何瑾就顺眼多了“不曾想,何家公子如此一心为太尉着想,某却让二公子受了委屈。作为赔罪,二公子务必赏光留下用饭” “不不不,不用了”何瑾吓得连连摆手一碗夺命销魂茶,就知道你家的重口味了,我还不想那么英年早逝。 至于理由,自然也是现成的。 “先父丧期未满,在下未在府中守孝,已会遭人指点。若还被发现欢歌宴饮,岂非更会被人人唾骂” 果然这理由一出,李儒就算再毒辣有手段,也无可奈何。只能起身送着何瑾离去,一直都送到了门口。 待何瑾的马车缓缓消失在视线外后,他当即又忍不住喜色,吩咐门房道“让马夫套好马车,某家要去司空府一趟。” 到了司空府,尚未入堂便听到董卓正在大发雷霆。进了大堂后,登时又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正位上的董卓已然有些微醺,神色猛恶狰狞“那些该死的士人老夫几番低三下四宴请,他们竟敢一个个都不来总有一日,老夫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堂下一众赔饮的将校,此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唯有一人昂然起身,抱拳言道“义父不必如此动怒。只需孩儿提一支并州骁锐,给那些酒囊饭袋些颜色瞧瞧,必然令他们前来俯首认错” 李儒一看那人,眉色不由一阵厌恶。 此人就是他用计收买而来的吕布,而董卓为了笼络他,非但擢为骑都尉,还收为了义子。吕布因此志得意满,又自恃武力不凡,很是有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意思。 当下,李儒上前躬身行礼,随即又向吕布言道“吕都尉威凛如天神,自能震慑住那些士人。可只收得他们的人又有何用那些人若阳奉阴违,主公身旁岂非尽是些包藏祸心之徒” 这话含沙射影,吕布却一点都没听出来。 反倒是董卓,听闻后神色变幻了一丝,随即才瓮声瓮气地言道“文优来了啊可是不给那些人颜色瞧瞧,又当如何” “自然要名正言顺才行。” 李儒便微微一笑,上前将何咸那封绢布交给了董卓,道“此乃何家公子进献的表文,上谏朝廷晋明公为太尉。” 吕布这时才明白,李儒原来是拆台的。 刀锋般的眉头一挑,不悦言道“就算义父当了太尉,统御天下兵马。那些人不从还是不从,还不如一番恫吓,好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这下,李儒都懒得回复。 董卓也瞟了吕布一眼,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吾儿不可无礼那些士人最看重的,便是名正言顺。” “带兵前去威吓一番,只能告诉他们老夫无计可施了。可如这般借朝廷之势,逼他们就范,他们就算仍旧心有不服,却也会顾忌臣子之道,听老夫之命行事。” 说着,董卓已忍不住大笑起来,称赞道“尤其让故大将军之子上奏此计,更乃一步妙棋文优果不愧老夫之智囊,如此高明的手段,真是神得不行” 李儒强忍着不去纠正神得不行,可以换成神乎其神。此时他更在意的是将这份功劳独吞了,还是将何瑾那小子举荐上去 举荐上去,就凭那小子机灵会来事儿的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取代自己了;可独吞下去吧,又实在太没节操了 没错,像他这样内心骄矜之人,往往在这方面又很在意。 思来想去,便折中了一番,道“回禀明公,此计也并非全是属下所为。属下虽也想到了这一策,但劝服何咸写下表文之人,却是那何瑾。” “何瑾”董卓一听这个名字,脑海中立时浮现出那个能说会道、更会来事儿的少年形象。 尤其之前他一番威之以势、诱之以利,许下重诺的法子,更使自己轻易将何家旧部、南北禁军和并州骁锐收入囊中。 故而,他对何瑾的印象可极为深刻,好感度也不小。 当下,便笑呵呵言道“原来是那个小子,竟跟文优想到了一块儿。嗯那小子虽是白身,却身怀谋略,是个可用之材。” 说到这里,董卓眉色又有些遗憾,忍不住叹息道“可惜他正在服丧,老夫也不能强辟文优,你先派些人好生盯着罢。” 李儒当即都有些懒得搭理董卓等你这会儿下令,我哪知何家最近都办了什么事上次他离去的时候,我就觉得那小子很是不一般,早就派人盯着了。 “那就再多派些人过去”又一次被李儒暗暗鄙夷了的董卓,再度强行挽尊。 可随后他的语气,不由又透出了几分认真,道“老夫有预感,若能得那小子一人,可胜过数万兵马” 李儒当时就想提醒董卓不必如此。可不知为何,一想起何瑾那脸上时常浮坏笑,他就觉得此番恐怕不见得是小题大做。 至于一旁的吕布,浅褐色的瞳仁也悠悠转了一轮,记下了这个名字何瑾就是文远提及过,那天生神力的少年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想做个饭真难! 终于可以歇上一口气了啊。 次日接到李儒的回复,得知董卓已晋身太尉、兼前将军,持斧钺符节后,何瑾总算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这十来天,他真是被如此地狱级别的开局,给搞得心力憔悴。原来以为一波就能推平的事儿,结果愣是被弄得如此一波三折。 中间甚至还发生,董卓和李儒本该是对手的,居然好像还成了队友;而本该是队友的兄长,反倒成了送人头猪队友的神奇剧情 好在不管怎么说,事情虽没尽善尽美。但总算让何家抱上了董卓的粗大腿,暂时躲过了灭门的惨剧,达成了预期目的。 并且这期间自己还磨合与兄嫂的感情,又跟李儒那家伙搭上了线。总体算下来,还是稳赚不赔的。 只是 这心气儿一松下来,何瑾就有些吃不下饭了。 因为眼前的这些吃食,什么西红柿、土豆、青椒、红薯、洋葱、辣椒、玉米、胡萝卜、菠菜、生菜之类的统统是木有的 小半个月来,他就一直吃着冬葵、菘菜小白菜、韭菜、薤野蒜、油菜、白萝卜以及葱姜蒜,主食就是用粟、麦、豆煮成的那种捞饭。 这些其实也能忍受,可重点来了 汉代是没有炒菜的 除了韭菜和萝卜是腌的之外,其他的统统煮一下,捞出来后再配些葱姜蒜和盐拌一下。要是觉得味道太清淡,嗯没关系,咱何府可是富贵大户人家,还会再配上一坛大酱,让你蘸着吃。 至于肉食,更是想都不要想了,守丧期间还吃肉呵呵是想被世人唾骂耻笑,成为整个雒阳人人鄙夷的笑柄 如此小半个月下来,天天没半点油水,何瑾非但感觉嘴里淡出鸟来,眼珠子更是一天天变绿。有时看到马厩里的马,都忍不住猛咽口水,吓得那马浑身一阵激灵。 “兄,兄长”跟羊吃草一样嚼了几口青菜后,何瑾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守丧期间不可食肉,不可欢歌宴饮,这些愚弟是知道的。那我只换个做饭的法子,应该不算违反礼制吧” 正把青菜蘸酱的何咸闻言,面色一下变得很古怪“瑾弟是要想着下厨” “嗯嗯”一听何咸没有上来就反对,何瑾便眼神一下都亮了“愚弟这法子也是神人所授,保证会让兄嫂品尝到从未吃过的美味” 可刚说完这话,就看到何咸的眉梢突突直跳,明显在隐忍着极大的怒火。一旁的尹氏见状,又赶紧出来和稀泥“瑾弟,又在胡言乱语,还不快向你兄长认错” “我,我”何瑾都惊了,委屈地道“嫂子有孕在身,不吃好怎么能将养好身子,又如何延续何家香火难道,这也有错了不成” 一听这小子原来还是为了自己好,尹氏神色不由欣慰不已。 可随后,她还是无奈摇头道“瑾弟,你的好意嫂子心领了。可莫要忘了,你终究是个读书人,当多存几分体面” 这时候,尹氏不自然就拿出了长嫂如母的风范,解释道“汝岂不闻,君子远庖厨这句古训嫂子虽不如你兄长博学明礼,却也知道这话的道理。” “君子远庖厨,不只是因为庖厨乃污秽之地,很脏;也不只是因为庖厨乃杀戮之地,有碍君子仁心。最关键的是,一位谦谦君子要远离那些东西,才能让自己心静,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听着夫人一番解释,何咸眼中止不住露出欣赏和庆幸之色。 欣赏的是,自己从未与尹氏谈论过这些,没想到夫人便如此懂礼明事;至于庆幸的,乃是自己以后不好再教训瑾弟了,还有尹氏能代为管教。 为啥他以后,就不好再教训何瑾了 还不是因为在投效董卓一事上,一意孤行差点酿成了大祸 可即便如此,何瑾都没有一句抱怨。何咸心里哪能还没个点数,再摆出长兄如父的姿态,继续对何瑾指手画脚 可他这里既欣赏又庆幸了,何瑾听后却忍不住鄙夷一笑,道“嫂子,这算哪门子的狗屁古训” “咱就从最现实的一点来反驳,庖厨那地方是很脏,还有杀戮。可身为救亡图存的君子,非但不去直面这些,反而要视而不见,这难道还能是修行和操守” 一抬起杠来,何瑾居然神奇地感觉自己又有食欲了,夹了口菜塞嘴里后,才继续道“最可笑的是,他们不杀生、不动手,反而吃起来比谁都欢,如此不就成了伪君子” 尹氏和何咸闻言,登时就觉得瑾弟的想法儿,怎会如此新奇而且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几分歪理。 然而,何瑾这里才只是开始,一边吃着一边继续道“另外,咱再从哲学的层面来剖析。嫂子说君子不去庖厨是为了静心,为了更能集中精力饱读经书,然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吧” 尹氏和何咸忍不住便对视了一眼。 尹氏明显是不知该不该接这话茬儿,何咸就想了想,虽然也知道弟弟必有后手,但还是忍不住点头道“善,难道这也有错” “当然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何瑾便丝毫不客气,反驳道“兄长你仔细品品,为何圣人把修身齐家,放在了治国平天下之前” “这,这兄长倒没想过” “是因为圣人明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啊”何瑾就一脸痛惜的模样,道“反过来说,连庖厨都不入的君子,饭都不会做。饿都能把他饿死了,还想靠着他去治国平天下,兄长难道不觉得此事很荒谬”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何咸这会儿就举着筷子停在半空,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他旁边的尹氏,也好不了多少。瞪着好看的明眸,喃喃自语着“先修身,再齐家,如此方能治国平天下” 看到兄嫂如此轻易就被忽悠瘸了,何瑾真感觉这口子没啥战斗力。 可就在他准备摘取胜利果实,让两人同意自己做饭时,两口子忽然又心有灵犀,齐齐反应了过来,异口同声问道“若一切真如瑾弟所言,为何还有君子远庖厨这古训流传下来” 正骄傲得瑟的何瑾,登时被噎得眼有些翻白,心头小火苗儿也蹭蹭上窜为何啥剧情到了自己这里,就会如此一波三折 别人忽悠一次就行了,我这里就要来两回 唉算了算了,两回就两回。反正以他们两口子现在的段位,忽悠个十回八回也没啥问题。 想到这些,他便努力收敛好情绪,露出一副宽容又悲愤神色道“是因为总有些心术不正的家伙,故意将圣人的教诲曲解,还以讹传讹啊” “兄长仔细品读一下原文,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句话只是描述君子仁心的一种状态,何时说过不让君子入庖厨了” “然而世上终究免不了有些好吃懒做之徒,自己懒得做饭也就算了,还挖空心思从圣学上曲解先人之意,用心何其歹毒无耻兄嫂不想着溯本清源,反而囫囵吞枣偏听偏信,岂非就是在助纣为虐” 言罢,何瑾一脸失望地起身,又向兄嫂致歉施了一礼后,便摇头叹气地离去了。 厅中就剩下一脸懵呆呆何咸和尹氏,愣愣对视良久,才终于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谁说瑾弟荒废了学业的明明我们两个加一块儿,都说不过他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有热闹瞧,还是老熟人...... 打铁要趁热,忽悠了兄嫂后,何瑾当下就去了厨房。 看着伙夫、厨娘们一副惊诧的目光,不待他们行礼,他便摆摆手道“该干啥还干啥,我就是来这里闲看看” 伙夫和厨娘等人闻言,愈加疑惑不解了。 不过,随后好像又同时意识到什么一样,一个个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据说,二公子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来后厨这等不正常的事,换在他身上也就很正常了嘛。 何瑾当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何一下就理解自己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根本不会去在乎。 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这偌大的厨房中,看到情况跟自己想象地差不太多。 灶台自然是有的,而且还很大,呈马蹄形状。 中间一个大灶台,估计是给全府上下做饭的。旁边两个小灶台里还闷着木炭,应该就是用于随时开小灶了。 另外盛装用的缶、盆、缸,清洁用的帚,切制食物用的刀、俎,烹调用的釜、鼎、甑等事物一应俱全。 唯独锅、铲、铛是看不到的。还有调料方面,油盐醋是有的,但酱油味精什么的,却是找不到的。 环顾一番又到处闻闻尝尝后,何瑾便托着下巴想了想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炒个菜嘛好像还是有些挺难度的。 不过还有一句话,叫有心人天不负。 酱油那玩意儿,其实跟大酱就差一道工序,找到酱商就能弄出来。至于锅铲铛,汉代冶铁技术已很是成熟,铁匠肯定能打造出来。 剩下提鲜用的味精、鸡精啥的,虽然在汉代弄不出来,可炒菜不放也行都是农业社会,没道理南宋元明清的时候能吃到炒菜,汉代就吃不上。 何况,自从张骞凿空西域后,汉代除了那些产自欧美、南美的茄果类蔬菜外,其他种类的蔬菜都已很齐备了。包括何瑾前世吃的各类瓜、豆、芋头、水生的如莲藕、蒲菜以及蘑菇木耳等菌类等等。 调研完毕后,心中也有了谱儿嗯,炒菜第一步,就是要先到市场上,弄来酱油和锅铲铛再说。 当下,他就跟个二疯子一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挥一挥衣袖,只留给那些厨娘和伙夫们,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于是这些人也忍不住感慨起来,一脸的悲伤唉,咱这二公子,看来病的还不轻啊估计每个十年八年的,好不了了。 而此时吴匡也操练完那些苍头护院,吃完饭正好没事干。何瑾当即就招呼了一声,拉着一起去东市采购。 可吴匡却抬头看了看天色,疑惑问道“主公,午时未至,去市邑作何” 何咸这才想起来,汉代跟他前世不一样,非但没什么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对商贸活动很是抑制。虽然雒阳有极为热闹的南市、马市和金市,但在营业时间上却有午时开市、日落散市的规定。 “非要卡着点儿去吗早些过去,等开市后办完就回来。你家主公忙得很,自然啥事都要提前办” 吴匡就看着这么不要脸的主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十来天了,除去李儒家里走了一趟,剩下不是睡就是吃,也好意思说自己忙 行吧,反正你是主公,你说啥就是啥 当下吴匡便套好了马车,又唤了四个苍头,陪同何瑾一起向马市赶去。 马市在雒阳城中东门外,又称东市,是雒阳三市中最繁华的一处市邑。那里汇集南北,往来东西。各种奇珍,应有尽有,时下便有一句话,形容道天下繁华在雒阳,雒阳繁华在东市。 而何府就在上东门一带,此处的步广里、永和里都是朝臣和权贵居住的地方,皇亲贵族聚集,高门豪第相望,又与位于中东门外的东市离的很近。 吴匡故意放慢了马速,到了东市后,正好赶上开市。马车刚进去还没啥感觉,可过了没多久,便听到人声嘈杂了起来。 “主公,我等要去何处”吴匡就在街上停了马车,问道。 “先随便逛逛”记忆里可没东市的内容,显然这具身体来了雒阳后,一直就在府中苦读,都没怎么出来逛过。 此时见东市如此热闹繁华,早就在家待腻的何瑾,当然要好好感受下,汉末雒阳市场的人文风貌。 然后,他就看到吴匡的脸抽搐了一下,还小声嘟囔了两句。根据口型判断,那句话应该是“之前还说自己忙得很” 呃这就有些打脸了。 还有,猛男匡啥时候学会吐槽了 可也没办法,刚穿越过来啥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他这么个傻子主动送上门当小弟,只能先凑合着用吧。 自我宽慰了一下,吴匡随后也信马游缰。很快,何瑾看着东市的繁华,就将那点小不愉快忘到了九霄云外。 整个东市街面十几丈开阔,又值秋高气爽,清风徐徐。 街上两排百年古树夹着御道,树干苍劲拙朴,木叶萧萧飘落。大道两侧店铺栉比鳞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讨价还价,吆喝声声,肃杀的秋意也赶不走热闹的繁荣。 何瑾撩着车帘,只见酿酒、醋酱、蜜浆、粮食、熟食、竹木、漆器、染料、金银铜铁、牛马猪羊、筋角丹砂、帛絮细布、文采榻布、皮革药材、书籍字画各行各业什么都有,商品琳琅满目,热闹非凡。往来商贩,汉人胡人,馆舍酒肆,处处可见。 只看了没一炷香时间,他便想起不久的明年,董卓就会一把火,将这里一切都化为废墟 想到这个,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吩咐道“寻一下酱铺和铁铺。” 然后就放下了车帘,心中开始琢磨了起来如何才能抱住董卓的粗大腿后,保住这繁华宏伟繁华的雒阳城 可还没琢磨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声音突然鼎沸了起来,似乎有人在高声呵斥。吴匡也无奈地将车停了下来,回头言道“主公,前面好像有人起了什么冲突” “冲突”何瑾一听,当即跳下了马车不错哟,有热闹看耶。 又吩咐吴匡带着四个护院儿,将人群挤开一条道,他便悠悠地来到前面,看到场中那扬眉作怒的人,一下更乐了嘿,竟然还是熟人儿。 大街之上,张辽那张青锋面相十分有辨识度。此番他带了将近百人的部曲,正围住了三个也身穿着铠甲的将校。 那些张辽的部曲目光喷火地盯着三人,明显有些极大的仇意。而张辽的面相阴鸷,此时在马上晦暗不明地俯视着,让人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 那三人当中,其中一位年纪最轻的,看起来是个爆脾气,正指着张辽骂道“并州来的戎胡,休要在此装腔作势有种的,下来跟乃公比划比划” 乃公,就是老子的意思。 他身旁一人倒是相貌平平,但一双眼睛很是犀利深邃,给人种说不出的感觉。闻言后拦住了他,淡然道“不必如此,先弄清来者究竟何意” 何瑾闻言就点了点头,觉得这人是个有担当、能沉住气的家伙。剩下的,就看张辽如何应对了。 张辽果然不愧是未来的五子良将,闻言眉锋一挑,当即挥手止住了那些躁动的部曲。随即便翻身下马,带着不怒自威的冲天煞气,一步步向那开口之人走去,随即恭敬地施了一礼。 何瑾见状,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文远啊,你争点气行不行,上来就认怂了 但张辽根本没瞥何瑾,只是自顾自地开口言道“在下并州张辽,见过曹校尉。此番是为了上次一事,特来向曹校尉请罪。” 那曹校尉似乎也没料到,张辽会如此好说话。愕然一瞬后才反应过来,随即大气道“张司马客气了,你我皆是行伍之人,不必如此多礼。” 说着,便赶忙探臂膀去扶张辽,哪知用力搬了三下,却见张辽身子躬着纹丝不动。这一下,所有人就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张辽武力不凡,至少比这个曹校尉力气大。 第二,便是人家张辽只是嘴上客气,故意在显露本事,其实还是来找茬儿的。 果然,随即张辽便向身后的士卒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士卒自马上摘下个大包裹。用力一抖,霎时红光迸现,滚出四颗血淋淋的人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啊,都是先父旧部呀...... 变故来得太突然,围观百姓一下吓得大叫,纷纷后退到远处的地方,继续看起了热闹。 实在太劲爆了,都弄出人命了呀 张辽此时便直起身子,一副豪气却又隐含怒气地言道“曹校尉,张某虽是鲁莽之辈,却也知军令如山的道理” “前日某手下五人在东市作乱,被曹校尉一剑刺死一个,今日张某便将这四个也送了过来。” 说着,他又再度躬身一礼,道“这些不成器的混帐,冒犯了曹校尉,理当诛杀不知在下这般处置,可否令曹校尉满意” 一番话落,可谓图穷匕见。 何瑾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暗赞卧槽,张辽你这么酷的吗先礼后兵玩得这么溜,一下就将对面的三人逼到了墙角。 不过小伙子还是太年少轻狂了。你难道就不知道,对面那个曹校尉,是你未来的老板吗 没错,此时张辽口中的那位曹校尉,正是三国当中最大名鼎鼎的曹操曹孟德 何瑾虽然没见过曹操的面,但来到汉末三国这时间段儿,哪能忍得住不向何咸打听一番曹操 要知道,曹操当初也是在何进麾下当过小弟的。而且,那匹著名的坐骑爪黄飞电,还是他当初担任骑都尉征剿黄巾贼时,何进亲自赠与的。 此时何瑾就是一眼认出了曹操手里牵着的马,才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匹战马通体雪白,体态高大威严。修长而劲健的四肢充满力量,光滑富有活力的皮毛如冬日之雪。尤其阳光中绽耀的鬃毛,犹如万道丝线飞扬,骄傲的眼神似乎不屑眼前任何一人。 最令人醒目的,还是战马四蹄上犹如闪电留下的黄色烙印不愧是从西域引进来的大宛良驹,越看越觉得神骏非凡 最主要的是这可是俺家的啊 怎么便宜老爹外加那个便宜兄长,全都是些败家的玩意儿不行,此番一定要想办法,从曹操那里弄回来才成 正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场上的情势却又发生了变化。 张辽如此一番震住了曹操,便施了一礼才上马,皮笑肉不笑地道“曹校尉既然无言,想必是已默许在下所为了。” 曹操虽是后来的奸雄,但也明显没遇到过这么刚的二杆子,当时话都有些小磕绊“张司马此事断然不至于此。” 谁知张辽蓦然面色一凛,怒声喝道“少在此惺惺作态当初杀我部曲时,为何不觉事不至此” “此番之事,是在下那些混帐不长脸,才让曹校尉占住了理。可日后曹校尉敢无故伤我并州部下,在下恐怕便不会这般礼数周全了” 说着他便疾速出手,从部下那里夺过一杆长矛,调转矛尖用力往地上一戳,竟将寸许厚的青石板刺裂,一尺多长的矛头生生插进了地下 这一下,满大街哗然,只觉张辽威若天神,令人不敢迎视。 刚才那位同张辽叫嚣的年青将领当时就气炸了,自负膂力过人,上前就要去拔出那杆长矛。谁知用尽了全身力气,憋得一张脸发红,那杆长矛都纹丝未动。 再回想起自己在张辽面前自称乃公,还说跟张辽比划比划更是羞惭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真乃壮士也”三人中一直沉默不言的最后那人,此时便看着张辽,不由道出一句称赞。 曹操似乎也有些触动,点头小声地言道“若能尽得天下这般义士,何愁大汉不兴” 张辽却不管他俩在嘀咕什么,微然一笑后,便要带着部下扬长而去。 只是,何瑾能同意吗 他当即快步走到那杆长矛前,伸出并不如何粗壮的胳膊,用手一把握住后,猛一用力便拔了出来 这一下,吃瓜群众们又集体嗨鸣了哇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这少年何许人也,竟生得如此巨力 而他此时才现身,究竟是要帮那并州人,还是咱雒阳人 听着众人的惊呼,张辽不由也回过头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就变得哭笑不得二公子,你这时候出来添什么乱 我事儿都办完了,你又整这么一出幺蛾子,风头全让你抢了好不 可何瑾素来不要脸,拔出长矛后还不算,又卯足力气,瞅准青石板的缝隙,一矛狠狠插了下去 这一下,可不是一尺长的矛头插入了地上,而是长矛就在他手里剩下了半截儿。且做完这个还不算,又向张辽招呼道“文远,该你了” 张辽这才掉转马头,面色不由阴鸷起来,看看那长矛后又看看何瑾,强忍着怒气言道“二公子,可是要替此三人出头” “出头”何瑾就看看曹操这三人,微微一笑道“我替他们出什么头你与曹校尉皆乃先父旧部,我还以为你俩关系挺好,故意闹着玩儿呢啊呀,这里怎么还有人头,好怕怕” 张辽瞬间脸色更难看了装什么装我明明早就看到你了好不只是一直在处理恩怨,才不想打招呼 咱就不能有点默契不是,你就不能别乱掺和 可惜,他终究不是何瑾,做不出装傻充愣的没品之事。只能憋着怒气攻心,鼻子都快气歪了。 但刚才称赞张辽那人,听闻何瑾的话后,不由开口问道“二公子,先父足下莫非便乃故大将军次子” 说到这里,他便与身旁的曹操及暴躁小青年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行礼道“典军校尉曹操,骑都尉鲍信、鲍韬,见过二公子。” “鲍信,鲍韬”何瑾闻言,当即想起这两人身份,感慨道“原来全是先父旧部呀,真是失敬了。” 何瑾此时硬拉着往先父旧部这上面引,一旁张辽更是怒气翻涌因为严格来讲,他也算是何进旧部。 张辽是并州人,最早被丁原发掘,拜为从事。 后灵帝组建西园军,征募四方勇士,丁原为交好统御西园军的蹇硕,便派麾下从事张杨和张辽二人,各带五百兵马到雒阳投靠蹇硕。 但随后蹇硕夺权失败,被何进干掉,何进又进掌控西园八军。丁原便急忙命张杨和张辽二人转投何进,于是张辽便成了根红苗正的中央军。 之后何进听了袁绍的馊主意,召各路猛将入京。又派麾下五名将领,到各地招募士兵进京以壮声势。 五路将领分别是大将军府掾王匡,还有骑都尉鲍信赴泰山募兵;都尉毌丘毅赴丹杨募兵;以及,西园假司马张杨和张辽去老家并州募兵。 就连张辽此时假司马的职位,也是何进给提拔的正因为如此,两人第一次在司空府见面,张辽才会暗中帮衬何家。 而此时的曹操、鲍信鲍韬两兄弟,都已承认是故大将军旧部,还当众向何瑾行了礼。张辽要么撕破脸不认账,要么也只能一同向何瑾施礼。 结果,自然如何瑾所料。 只见张辽深吸两次气后,还是乖乖地下马,对着何瑾一礼道“想不到,又见二公子大展神威了。” 那语气很是有些抱怨。想必此番施礼后,他心中已想着以后再看到这不要脸的货,有多远就赶紧躲多远。 可不料,何瑾向四人回了一礼后,便道“你们看起来好像有些矛盾呀。既然都是先父旧部,理应为大汉戮力同心才是。在下不才,愿替四位调解一番,不知可否愿给在下这个面子” 四人一听这话,当时差点都要炸了你何瑾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脸面让我们给 我们是看在你爹素来宽德仁厚的面子上,才同你攀谈两句,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更何况,这可是闹出了人命的大事,你一个白身少年,有啥资格来调解 可,可说一千道一万,人家何瑾就是不要脸。 抬出汉室和老爹的旗帜来,就是在狐假虎威四人要么当众承认不想为汉室出力,要么就背上薄情寡义的名声。 否则,世人虽会觉得何瑾有些不知进退,但更会鄙夷他们四人忘恩负义。 曹操明显第一个品出了这关窍儿,且也不想让此事闹得这么僵,便率先开口道“有二公子仗义调解,曹某自无所不允。” 鲍信看到张辽吃瘪,随即也笑了,故意附和道“全凭二公子作主。” 鲍韬似乎挺感恩何进的,道“既然是大将军之子,理应给个面子,在下也愿听二公子的。” 剩下张辽一方孤立无援,一张脸都憋青了,真应了青锋的面相。 但最后,他还是只能咬着后牙槽,郁郁不已地言道“在下便有劳二公子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我们不要面子啊?...... 端起眼前的陶碗,何瑾呼噜噜吃得满头流汗,连汤都不肯放过。 又咬了一口手边的烧饼,真的快有些热泪盈眶了没想到,汉代居然已有了面条和烧饼,不容易啊 不错,此时的他已带着曹操、张辽、鲍家兄弟,来到了街边的一家食肆。看到烧饼和面条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再想想,这其实也太正常了。 麦自古就是华夏的五谷之一,而到了东周后期的时候,公输班便发明了石磨。有了石磨就可以将小麦磨成面粉,有了面粉自然会出现烧饼和面条 都怪何咸那个老古板,守丧期间吃素也就算了,连烧饼面条都不让自己吃。搞得自己还以为汉代没有这些,跟个土鳖一样。 当然,烧饼面条虽然有,但叫法还是跟前世不一样的。 烧饼在此时叫做胡饼,据说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做法倒是跟前世差不多,都是在炉子里烤成的,还撒上了芝麻。 据说那位刚蹬腿儿没几个月的汉灵帝,就特别喜欢吃烧饼。太平御览中还有记载,言灵帝好胡饼,京师皆食胡饼。 面条此时的叫法,就更别扭了,唤作汤饼。 而其实,何瑾称之为面条也不准确,因为他刚才吃的那碗胡饼,更类似于前世的面叶汤或刀削面。 但不管怎么说,一顿饭吃的太有满足感了,他忍不住向食肆的老板道“老丈,这汤饼做的弱似春绵,白若秋练,真是好手艺啊” 食肆的老板闻言,感动得都快哭了这位公子,你吃完赶紧滚吧,行不 你看外面围着百十名杀气腾腾的军卒自从你们来了后,立马吓跑光了店里的食客,别人也不敢再进来了啊。 倒是曹操闻言,神色却不由一动“二公子,只是简单一碗胡饼,便吟出了弱似春绵,白若秋练这等评价。想来公子也是位文雅之人,曹某对此番调解,更有信心了。” 何瑾听后微微一笑,心里却明白狗屁个调解,你堂堂曹孟德还需要我来干此事顺坡下驴给我这个面子,无非就是恰逢其会罢了。 不过也没关系,我主动提起自然也有我的目的,咱们都各怀鬼胎,彼此彼此。 来吧,曹老板,那就请开始你的表演。 果然,当下两人谦虚一番又商业互吹后,曹操就主动表演了。又是向张辽施了一礼,才解释道“张司马,前日杀你并州部下,曹某也是情不得已。” “那日曹某来此东市,正遇到那五人欺凌贩商,意欲夺人马匹。鲍家兄弟前去劝阻,反倒被拳脚相向,若非曹某及时出手,五人更可杀伤鲍家兄弟及马贩。” 解释清原委,曹操最后还不忘给张辽一个台阶,又道“然张司马也言之有理,并州部下犯了错,曹某自当交由张司马处置。如此越俎代庖,实在不该,万望张司马海涵” 这话说的张辽脸更加青一阵、白一阵,他之所以后来又砍了那四人脑袋,自然也查清了事情原委。 这种事说实在的,换在他身上,也跟曹操一样做了。 但他心里过不去的,其实也并非是这件事。而是在恨自己军令不严,被他人给揪住了把柄。 故而,曹操一番话虽不卑不亢、合情合理,但还是化解不了张辽心中的郁闷。反倒是曹操越是这般给面子,他更无地自容。 于是乎,纠结不已的张辽,此时便一下无话可说。 可脾气暴躁的鲍韬,却立刻绷不住了,拍案喝道“张辽,莫要给脸不要脸你手下那五人作乱东市,还要杀人夺货,杀了也便杀了。” “曹大兄身为校尉自不用提,就连我兄同我也乃骑都尉,比你这个秩比六百石的假司马高了两格。曹大兄如此一再忍让解释,你竟还拿腔作势,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儿了” 何瑾一听这话,登时眼珠子都圆了这哪儿跑来的二杆子,情商为负呀 不过,他也知劝阻的话不能由自己开口,毕竟自己真没那个面子把四人强凑一块儿就很过分了,再不知好歹,肯定会连带着被臭骂。 而该劝阻的人,自然会开口。 果然,曹操和鲍信闻言神色大变,异口同声呵斥道“不可如此无礼” 鲍韬显然对兄长和曹操还有些服气的,闻言当时都委屈了起来“曹大兄,兄长,我这是在替你们说话” 这时候,何瑾知道自己能开口了,劝架道“哎呀,鲍兄你说的其实也没错,事情按道理来讲,自然是文远有错在先。可文远随后不也杀了那四人,他难道后来也做错了” “嗯”鲍韬显然没听过这等话,疑惑道“既然我们没错,这个张辽也没错,那到底是谁错了” “当然谁都没错,只是这世上之事,哪能光讲道理赢了道理,伤了和气,如何还能戮力同心,继承先父的遗志,报效汉室、荡涤狼烟” 何瑾和声细雨的态度,显然很入鲍韬这位猛汉直男的心,道“咦二公子说话有些意思,俺想多听听。” 这下曹操和鲍信便对视一眼,分明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最了解鲍韬,知道就是个犟驴脾气,就算他们的话,也都是时听时不听的。 可这次竟主动让何瑾开口多说些,真是罕见。 何瑾就依旧淡淡地笑着,继续道“道理呢,那是用来对付外人的。对待自己人,就不但要讲道理,更要感同身受,讲感情。” “感同身受,讲感情”鲍韬一介糙男,哪听过这些,连忙催促道“二公子,再多说些呃,在下洗耳恭听。” “鲍兄真乃胸怀宽广之人,性格豪爽,我喜欢。” 何瑾就先拍了个马屁,待鲍韬不好意思咧嘴一笑后,才一指张辽道“咱就比如说文远此事。鲍兄你想想,文远刚奉先父之命,从并州新招募了千余人,可刚到雒阳五人就犯了军法” “从文远后来查明情况,砍了那四人脑袋的做法来看,鲍兄觉得文远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吗” 这么一引诱,鲍韬自己就想明白了,摇摇头道“不是。可他” “可他后来做法,太他娘的让人窝心了,对吧”何瑾就不避讳,直言道出了鲍韬的感受。 随即在张辽面色阴晴不定时,又话锋一转,道“可鲍兄想过,他为何明知品秩不如你们,也要带着人前来找回场子” “他,他傻”鲍韬也糊涂了。 张辽一听这话,目光登时恶狠狠地盯向鲍韬,明摆着想要揍他。 何瑾就笑了,道“得了吧,文远才不傻。相反,他替手下人找回了场子,才能赢得手下人的尊重,才能带好那支部曲。” “哦原来是这样。” 鲍韬恍然大悟,随即设身处地一想,心里也就没那么别扭了,主动向张辽说道“那个张文远啊,这事儿换我身上,恐怕也会像你一样。嗯,你不傻,是我傻。” 张辽此时却没功夫搭理鲍韬,反而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瑾“二公子,你竟然连这些都” 他真的不得不吃惊,毕竟他忧心的正是这个那千余人刚从并州招募过来,忠诚度几乎没有。结果上来就闹出这等事,一方面他恨那五人不争气,另一方面又怕不好统御部下,真是左右为难。 可这等隐秘的心思,根本无法说出来。现在却被何瑾一语道破,哪能不被如此洞察秋毫的本事儿给震住 就连曹操和鲍信,虽然隐约也猜到了这一层。可如何瑾这般慢慢将事情抽丝剥茧,将人的心思情绪都分析出来,他们就自愧不如了。 但如此不显山露水地震住众人后,何瑾就做出了个百无聊赖的神情,起身道“哎呀,事情也都说清楚了,我也该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可他屁股还没从脚后跟儿抬起来,忽然就听到异口同声的一句话“二公子,你给某家坐下” 这一次,是曹操、鲍信、鲍韬外加张辽,一块儿开口的。 而且,四人的表情也挺一致,都是又气又哭笑不得之前我们不想来,你偏要拉着我们来;现在我们感兴趣了,你拍拍屁股就想走 当我们不要面子的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那情景,又尴尬了...... “诸位,还有事儿”站起身的何瑾,满脸疑惑地问了一句。 曹操和鲍家兄弟这里,说实话是没啥事儿的,就是觉得何瑾这人不简单,挺有意思。情急下出口,也只是想多了解结交一下。 但张辽这里,却是真的有事。 见三人不介意后,他便歉然施了一礼,才开口向何瑾言道“二公子洞若观火,神乎其神,张辽敬佩不已。只是辽想知晓,此事若不这般处置,难道还能有更好的法子” “当然有。”何瑾回答很干脆,然后又坐了回来。 毕竟他刚才,故意吊众人胃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汉代的跪坐太累人了。不起来活动一下,腿都要跪麻了。 “事实上,你这等做法,只会自找麻烦。” 重新调整好状态的何瑾,便继续开口道“首先,此举虽笼络了部下之心,但无疑得罪了曹校尉和鲍家兄弟。” “不过三位显然都是心胸豁达之人,自不会因此嫉恨或报复。可文远日后想着有人帮扶,这三位又不是受虐狂,哪还会搭理你”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道“更何况,遇到这三位是文远运气好。若运气不好,遇到那些睚眦必报的家伙呢” 张辽闻言,不由神色凛然,连忙又向三人施了个致歉礼。三人主要是鲍韬,心结也除了,同样向张辽回了一礼。 这一刻,何瑾便感受到了,古代礼仪的风度和优雅。随后,他才继续侃侃而谈。 “除此之外,文远明显是那等是非分明、执令如山之人,可此番你替部下们出了头,他们当中若有人误解了你的意思,还以为杀人夺货你也会去撑腰,又该如何” 唰的一下,张辽脸色彻底白了不错,这一层也正是他最担忧的。明明入京之前,他已经强调过军令了,可还是发生了这等事。 而自己此番又这么一番撑腰,部下一旦会错了意,岂非真如何瑾所言,所作所为还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张辽是真对何瑾服气了,连忙请教道“敢请二公子教我” 这句话,张辽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根本没想过,自己怎么就会向一介十六岁、且从未带过兵的白身少年讨教带兵之法。 可这一切,又显得十分自然。 就连曹操、鲍家兄弟,此时也不敢将何瑾当普通的少年看待了。 何瑾却一下神色微妙,故意凑前小声道“文远啊这带兵之法,可是每个将领梦寐以求的。如此精妙之术,我凭啥要告诉你” 张辽的脸一下白里透青,惭愧不已是呀,汉初张良得太公兵法时,便经历了一番考验。自己与二公子并未有深交,人家凭啥要无缘无故教给自己 然而不待他道歉,何瑾随后就嘿嘿笑了,道“瞧你文远还当真了,说笑而已嘛之前司空府初见,你不也指点我扔了那些亲卫吗” “有这么一遭,咱们就算有交情了。正好曹兄和两位鲍兄也在,我说说自己的感想,好让三位品评一番。” 失望后又得了希望,感觉肯定跟轻易得手是不一样的。曹操和鲍家兄弟,也被一句话捧得舒服,不由更想听听这个少年,能有什么好法子。 当然,同时他们心中还有一个感想二公子,皮这么一下,很开心吗 何瑾却根本不管这些,仍旧不疾不徐地向张辽问道“文远啊,你招募这些部曲时,想必是晓谕过军令的吧” “这是自然。”张辽闻言,就认真回答道“招募前就宣讲过一遍,带兵路上也提及过,可不曾想唉” “哦有这个前提就好说。不过,你还是做得不够。”何瑾就点点头,评价了这么一句。 张辽一下就傻眼了“二公子,这样在下还是错了一路上虽算不上三令五申,可也尽心尽责了,都这样还不行,那该如何才行” 一旁的曹操和鲍信对视一眼,也不由蹙起了眉头,显然也想不通问题所在。更不理解何瑾这话,又是个什么意思。 可何瑾却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当然不行啊文远你想想,哪些人会跟着你背井离乡,豁出一条命去搏个前程” “那些家伙能等到你来募兵,都是靠着自己本事儿活到现在的,哪会自己没个主意故而到了部队里,自然一个个桀骜不驯,难以管教。” 说到这里,他就叹了口气,才道“幸好你提前晓谕过军令,将一些真正穷凶极恶的家伙提前挡在了部队之外。否则,到了雒阳这繁华之地,杀人夺货可就不只是一伍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张辽闻言也豁然通朗,感叹道“二公子果然大才这些年兵荒马乱,民风的确不如以往淳朴。想招些纯良的子弟,实在比以前难太多了。” “所以啊,对付这些桀骜不驯的人,只是晓谕几番军令是没用的。毕竟没啥仪式感,他们记不到心里,也就有了明知故犯。” “仪,仪式感”这词儿不但张辽觉得艰涩,曹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公子,何为仪式感” “仪式感啊,就是那个”何瑾也抓起了头皮,随后眼睛一亮,道“我来举个例子吧,比如成亲这件事。” “我们都知道成亲要三媒六聘,风光大娶,而这其实就是仪式感。为的就是通过浩大的仪式,将一些事深入人心。” “换到募兵上面,我就不会如文远一样,只是晓谕几番军令。而是会筑起高台,举办一场庄严的演说仪式,郑重地向士卒晓谕。如此,士卒才会对军令充满敬畏。” “善” “妙哉” “好法子” 这话一出口,曹操和鲍家兄弟当即如梦初醒,大感新奇和震惊这少年,竟如此深谙人心,对带兵统御别有心得 如此精妙的法子嗯,自古也是有的。 比如出征前的誓师,大胜后的庆祝,其实都可算作仪式感。但能如此活学活用的,他们也就今日才听说,哪能不觉得精彩绝伦 张辽一经点拨后,更是喜不自胜,连连向何瑾施礼道“二公子真乃神人也,从未带过兵,却能想到如此精妙之统御之法。在下回营后,就依二公子之策来办” “不不不”谁知何瑾这会儿还是笑,却笑得有些阴险起来,嘿嘿道“文远,我是说没发生此事之前,你可以这样。但发生了此事后,就更要活学活用一番了。” 张辽不知为何,就感觉自己周遭凉飕飕的,但还是耐不住好奇,问道“二公子,如何再活学活用” “搞仪式感自然还是要的,但再度重申军令之前,你要先痛斥那五人如何败坏军纪,丢了你的脸不说,还丢了并州人民呃,并州百姓们的脸如此这般之后,你再” “再重申军纪”张辽就小心翼翼地接口。 何瑾却终于图穷匕见,道“不,你就让人当众抽自己十几鞭子要狠狠地抽,最好血肉模糊那种的” “嗯”张辽果然就懵了,不解地问道“此乃为何” 可曹操和鲍信两人,此刻却同时忍不住拊掌大赞,道“妙,简直妙到毫巅” 说着,看张辽还未参悟,曹操便解释道“张司马,如此部下犯错,你既罚了手下又当众自罚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官如此这般自罚自省,部下焉还能不归心” 鲍信便也接口,道“且这般后再重申军令,部下发现张司马对自己都这般狠,更会对军令无比敬畏。而这,不正是张司马所期盼的” 张辽这才恍然大悟,都不知如何称赞何瑾了,想了想还是那句“二公子真乃神人也某这便回营施为,拜谢公子妙策。” 言罢,又向曹操和鲍家兄弟施了一礼,表示处理完此事后必会诚心登门谢罪后,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而看着他的背影,何瑾不由嘿嘿一笑挨打都这么积极呵呵,文远,你都这样听话了,以后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儿 然后,他又将目光放在曹操身上,心中还是嘿嘿冷笑曹老板,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了啊 可曹操此时也在观察着何瑾,还从未见过如此能将人心玩弄股掌之间的妖孽少年,目光自然又是感兴趣,又是忌惮。 然后,两人目光就在空中一对错 嗯,没错,那情景,老尴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二公子,别见外了! 何瑾想不通,为啥自己跟别人一对眼,总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好在提前已有了腹稿,反应自然比曹操快一步,尴尬片刻后就硬撑起自然的神色,唠家常一样向曹操问道“曹校尉,鲍家都尉三位皆乃先父旧部,不知对先父有何评价” 这话一出口,曹操和鲍信的脸色就变了在汉代这个讲究孝礼的时代,以卑论尊,以子评父,虽谈不上犯了什么律法,至少也是不敬的。 尤其,何进如今已然故去。人死为大,更不应再多说些什么。 何瑾随后也意识到了这点,就想着再委婉一番。 可鲍韬这等糙汉子,显然有些神经大条,不假思索便回道“大将军人挺不错的,待人亲切和善,宽仁敦厚。言谈举止中就透露着一股子实诚,某家能为大将军效力,实乃三生有幸。” 何瑾闻言,当即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在鲍信要训斥鲍韬的时候,抢先向他问道“鲍大兄,不知你觉得如何” 鲍信当然不会跟他弟弟一样,口无遮拦。 可正准备打算用孝礼的理由,揭过这一话题时,不料又听何瑾言道“鲍大兄不必忌讳,在下其实也就是想知晓一番,世人对先父诛杀宦官的评价。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有什么话尽可直言。” 这下鲍信不由奇怪地望向何瑾,真不明白眼前少年为何如此聪慧,仿佛能将人的心思都看通透。 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他心思也有些迟滞,下意识开口道“嗯大将军一心为汉室,锄奸荡浊,实乃大汉擎天之臣。可惜阉宦阴险,致使大将军功败垂成,乃某家心头之憾也。” 何瑾闻言后就很平淡,也没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继而将目光转向曹操,道“曹兄以为如何呢” 曹操这家伙被人称为奸雄,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如今的他还是位爱国愤青,却也不会傻乎乎地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死去老爹的不是。 然而,就当他准备跟鲍信一样说些模棱之词,应付完这一尴尬话题时。猛一抬头,发现何瑾的眼神竟一下变了。 此时眼前少年的目光,再不复之前的跳跃明澈。而是如幽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猜不透究竟什么心思。 紧接着,便是何瑾低了两度的声音“曹兄,先父在世时,对你可是极为亲厚。就连那匹爪黄飞电,本是逢迎之人费心弄来的大宛良驹,送与先父当坐骑的。” “可随后你出征讨伐黄巾蚁贼,先父见你坐骑羸弱,便将爪黄飞电所赠。”说到这里,他才猛然直视曹操的眼睛,几乎轻喝一般道“莫非曹兄也要跟鲍都尉一样,说些言不由衷的敷衍之词打发在下吗” 这话一出口,鲍信当即面红耳赤,羞惭不已。 曹操更是反应不及,心神都有些失守,吐露真言道“二公子,大将军邀四方之兵入京,威迫太后诛杀宦官实在太过无谋了。” 听到这个,何瑾才深深点头,随即又背书一般悠悠念道“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 “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至纷纷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此言一出,曹操登时如遭雷殛,魂儿都被劈了出来这可是他苦劝何进不听后,自己在屋中说过的一番抱怨之词。 他曹孟德敢指天发誓,当时屋中绝没有第二人可如此隐秘的一番话,何瑾是如何得知的 然而何瑾却根本不解释,神色已变得阴冷异常,咄咄逼人道“曹兄这番话,可是既痛心疾首又略带那么一丝小得意如此,在下更忍不住想知晓,曹兄心中到底是如何评价先父的” “某,某”就算再是后来搅动三国风云的奸雄,此时遇到这等状况也手足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何瑾面上还是带着笑,语气却更加阴冷,如冬月刺骨呼啸的寒风“让在下想想,嗯沐猴而冠带,智小而谋疆这句如何” 这话一出口,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曹操瞬间面色青白,完全已不知如何解释。因为这一番评价,简直好似何瑾从自己心中偷出来的一般,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然而,道出这话后,何瑾反倒没再那么强势了,神色甚至还有些悠然自得果然熟知历史的穿越者,本身就是个挂逼啊。 别人不知道曹操对何进的这个评价,但身为穿越者的他,可是读过曹操这位建安诗人薤露行的。 虽然这首诗是后来他眼见董卓火烧雒阳时,悲愤之余才有感而发。但诗中表达的对何进愤懑鄙夷,此时已在心中定型。 “二公子,孟德他”眼见此情此景,鲍信当即想替曹操说两句话。可刚一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转寰。 何瑾便也不在意,继续转动幽明的眼珠望向曹操,追问道“曹校尉,不知在下所言可否属实” “不,曹大兄为人磊落,又一向与大将军亲厚,断然不会如此忘恩负义”鲍韬也急了,直接替曹操答道。 然而,一代奸雄不愧是一代奸雄。 遭逢一系列措手不及的盘问,惊愕后反而释然了起来,哂然一叹望向鲍韬道“不必如此,曹某虽敬重大将军为人,但二公子言某对大将军召四方之兵、尽诛宦官一事的评价,属实如此。” 说着,又面向何瑾解释道“若要诛杀宦官,以当时大将军的势力早已足够。再召外兵入京,反倒会画蛇添足,招致失败” “二公子洞若观火,聪慧灵敏,断然不会看不出这点。事实上到如今,结果也正如某家所料。” 认真而严谨地说到这里,曹操才疑惑起来,道“只是,二公子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只想让曹某亲口说出此话” 何瑾却微然一笑,已完全放松了神态,摆手道“当然不是。” “事实上,曹校尉的建议还十分正确。此番在下故意逼问出心中所想,只是为了化解误会罢了” “误会”曹操更加疑惑了你都承认我对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当然有。”何瑾就身子先微微后仰,随即又快速前倾。伴随这个突兀动作,才语出惊人道“误会便是你以为这些,先父难道就不清楚吗” 这话一出,仿佛在酒肆里掀起千顷巨浪 非但曹操和鲍信目瞪口呆,鲍韬更是忍不住咆哮“大,大将军竟然知道那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大将军是不是傻,比那个张辽还傻” 然后,何瑾就拿眼狠狠瞪了鲍韬。 鲍韬识趣,立即捂住了嘴巴。可没捂两息,又急得放下来道“大将军不是傻,应该是跟那个张辽一样,有着说不出的苦衷,对不对二公子,你赶紧跟我们说说呀,这实在太折磨人了。” 可这个时候,何瑾就忍不住扭了扭屁股扯了这么长时间,又感觉腿有些麻了。 但就在他想找什么借口,起身活动一下时,曹操和鲍信已忍不住了,嫌弃般催促道“二公子就别找借口起身了。都是自家人,箕坐也无妨” 说着,曹操这家伙竟然直接以身作则,换严肃正统的跪坐为箕坐,还示意何瑾快点“二公子,大理不拘小节,无需见怪” 可何瑾斜眼一瞅,曹操那绔裳缝隙间露出的幽深,脸色就跟吃了黄连一样“我,我还是起来活动活动吧知道汝等这是认可在下了,可如此亮枪互刚的刺激,我还一时有些放不开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 你们品,细细去品...... 这里一定要说下,为何一直到后唐时期,古人都席地跪坐,而不是盘着腿儿箕坐或坐在椅子上。 是因为跪坐的姿态严谨恭顺,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符合古人的理念吗 可能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 但这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从夏周一直到后唐时期,古人都是不穿裤子的 不,这样说也不准确。 这时期当然也有裤子,毕竟古代也有春夏秋冬,大冬天只靠前后两片裳遮挡,根本不可能保暖御寒。 只不过,这时期的裤子叫裈,造型也跟何瑾前世不一样。 裈只有两只裤管,裤口较肥大,也没有裤腰,上端用带子系在腰部这种裤子穿在里面,外面再用裳遮挡起来,走起路来飘飘洒洒,很是赏心悦目。 然而一旦箕坐或坐椅子上,那就不美观了。尤其裳可挡不严实裆部,只有跪坐把裳压好,才不会露肉露那啥的 看来,解决了吃的问题后,下一步就要解决穿的问题啊 起身慢慢揉着小腿的何瑾,现在还有些后怕否则,男性同胞一对你表示友好,就邀请你亮枪箕坐。那画面简直跟歌唱的一样鸡,你太美 但曹操三人可不管何瑾怕不怕,还不耐烦地催促道“二公子揉好了没有大将军的确早就知晓,事情会是这般结果” “当然不知道” 何瑾闻言不由苦笑,又重新跪坐下去,道“先父若能算无遗策,也不会中了那些竖阉呃,那些奸宦的毒计而惨死宫中了。” 这话落下,曹操脸色不由感动了一丝。 因为,他就是出身阉宦之家的祖父曹腾因残缺之身不能有后,便收养了夏侯氏家的一个孩子,而曹操就是那个孩子的孩子。 出身这样被士人鄙夷唾骂的家庭,他自幼便饱受歧视。虽然一直努力融入士人阶层,但成长过程中遭遇的冷眼,却始终烙印在心底。 而何瑾却在陈述中顾忌他的感受,就算面对杀父仇人,也改用了宦官这样中性的称呼如此的细心体贴,曹操又不是铁石心肠,怎能不对他的好感更进一层 故而这一次,两人的对视就不那么尴尬了。甚至,还有些含情脉脉。 随后,何瑾便认真纠正道“在下说的只是先父知晓,召四方之兵入京之计,根本不足取也。” 而曹操三人不明白的,也正是此处既然明知事不可为,为何偏偏还要为之 “那是因为,先父只想召四方之兵,吓唬下那些宦官以及在下的那位姑母和叔父。然后只诛首恶,将剩下的宦官全赶回老家。如此不见刀血便可解决士人同宦官的矛盾,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何瑾便望向了鲍信,道“鲍兄,你也是奉先父之命到老家泰山募兵的。但往回赶的时候,可曾接到入京的军令” 鲍信闻言脸色恍然一变,道“不错,在下赶至距离雒阳还有百里的城皋时,便遇到了同样奉命的东郡太守桥使君。可我等欲再西进入雒阳时,便接到大将军令,命我等屯兵城皋,不得继续西进” “嗯,”听了这个何瑾就点点头,然后道“可惜文远刚才急匆匆地走了,否则便会告知三位,他同样被阻在了雒阳之外。以及他的那位上官、时任武猛校尉的丁原,也被命令屯兵于孟津,不得入京。” “除此以外,还有大将军掾王匡、都尉毋丘毅、西园军代理军司马张杨,这三位都未至雒阳,便闻听先父遇害一事,各谋生路去了。不过即便他们赶到了雒阳附近,也是会被阻在城外的。” 听到这里,鲍韬便忍不住了“二公子说了这么多,可那个董卓不还是入京了” “非先父之意也,”何瑾闻言便摆了摆手,道“董卓赶至渑池一地时,先父便派了谏议大夫种劭,前去宣读驻军停兵的命令。诸位仔细想想,先父为何专门派去了种大夫” “是因为种大夫的祖父”曹操果然反应敏捷,一下猜中了要点。 “不错,种大夫祖父乃凉州刺史种嵩,在凉州享有很高的威望,后来还回朝担任三公之一的司徒。最主要的是,董卓早年发迹的时候,曾受到过种公的辟召和举荐,对董卓有知遇之恩。” 按照东汉官场的规矩,故吏对于举荐自己的官员,要向对待君主一样服从,对于举主的后代也要礼遇。 而从何进特意派了种劭去阻止董卓一事看,可见对董卓入京一事很是戒备的。 事实上,种劭也办成了此事。 虽然他宣读诏命的时候,董卓并不听命,反倒让麾下的士卒威胁种劭。但种劭刚烈果敢,在士卒面前大骂董卓,逼得董卓出面对质。董卓理屈词穷,又不敢拿种劭如何,只好听命驻军。 “四方之兵既召,又诏命不许入京。大将军如何行事,岂非” 听到这里,鲍信简直越来越糊涂了。好在也没完全糊涂,才没将后面吃饱了撑的这番话说出口。 何瑾却不以为意,反而神色愈加神秘莫测起来,道“不错,先父行事看似多此一举,可你们品,你们细细去品” “我们品,细细去品”鲍韬就傻眼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憋着脸,似乎想调动脑细胞。可憋了还没两息的时间,又颓然放弃道“二公子,算兄长求你了,别吊我们的胃口了成吗” 他兄长鲍信显然稳重许多,蹙眉摆手道“休要叨扰二公子,此事的确需我等细细去品。早先为兄也以为大将军无谋,可听二公子如此一言,才觉此事另有蹊跷。” “不错。”曹操紧随其后,道“何况二公子也并未吊我等胃口,之前便已明说了,大将军召四方之兵,只是为了吓唬那些宦官和太后、车骑将军。如此命其屯兵城外,正在情理之中” “可这还是解释不清啊曹大兄你刚才也说了,假如要诛杀那些宦官首恶,以大将军当时的势力已能办到,为何又要这般自找麻烦”鲍韬是个粗人,遇到如此复杂的问题,真是快折磨疯他了。 好在何瑾觉得火候儿也差不多了,便开口道“鲍兄,这个问题我刚才也说过了。不能单从你的角度考虑问题,而是要谋算全局,最起码要设身处地站在先父的角度上,仔细去想一想。” 说着环顾一周,见曹操和鲍信都有所领悟到样子,才点头继续道“不错,若想只诛首恶,以先父当时手中的势力,早已足够。可问题是,先父能那么做吗” “不,不能吗”鲍韬弱弱问道。 “能吗”何瑾就笑了一下,逗弄他反问道。 “能,能吗”鲍韬更没主意了,一把抓住何瑾的手,苦着脸抱怨道“二公子,欺负老实人有意思吗” “当然挺有意思的。”何瑾嘿嘿一笑,直言不讳。 但就在鲍韬快崩溃的时候,他忽然又沉下了脸,回道“先父当然是不能那样去做的” “为什么啊”这下鲍韬彻底崩溃了,絮絮叨叨嘀咕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哼到这里,又一拍案几,最终还是一声郁闷至极的嘶叫“为什么” 何瑾就在心中用经典老歌水手的旋律,跟着哼唱了一遍。感觉嗯,一点都没违和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 简直无情! 老实人鲍韬,楚楚可怜地看着何瑾,心中一下没爱了。 何瑾也觉自己有些过分,随后赶紧收敛一下情绪,对鲍韬认真言道“鲍兄,先父是真不能二话不说,就对那些宦官下手的。你仔细想想,我们何府是如何发家的” “你们何家还不是仗着一介女流的美色,得到先帝宠爱才一飞冲天”鲍韬却是真急了,都不过脑子便说出了这等话。 鲍信闻言,连忙一拍案几呵斥道“放肆汝岂敢如此非议大将军,还不速速向二公子请罪” 鲍韬也觉得这话太过分了,可就在准备道歉的时候,何瑾却摆手淡然道“不必如此,我们何家区区一屠户之所,既无声望,亦无底蕴。说白了就是这样起家的,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二公子”何瑾越是如此宽容大度,鲍韬愈觉羞愧难当。 但何瑾随后神色就平静了许多,揭过话题道“不过,正因我等是仗着姑母才起家的,所以才不能跟那些士人一般,对宦官们喊打喊杀。” “要知道,姑母入宫之后,可是得那些宦官的照拂,最终才登上了皇后、乃至如今的太后之位。” “先父因姑母而荣为大将军,反过头却要对那些帮扶姑母的宦官斩尽杀绝此事你们去做,那叫为国锄奸。可由先父去做,那便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这”轰的一下,犹如响雷在脑中炸起,曹擦和鲍信闻言当时目瞪口呆不错,光想着家国形势,却从未想过大将军的出身和苦衷在尽诛宦官一事,大将军的确左右为难。 “可先父不管怎么说,也被封为了大将军,理应为汉室江山擎天保驾。而先父也看出宦官之祸,盖因先帝宠信骄纵,只需诛杀首恶,随后解散那些多余的宦官便可消解。故而,才想到了敲山震虎之计。” 说到这里,何瑾不由再度阴沉冷厉起来,道“其实,召四方之兵的馊主意,诸位也都清楚,并非是先父想出来的,而是袁绍那狗东西。” “正巧先父那时左右为难,袁绍又跑来撺掇。先父一琢磨,只需顺水推舟,既能士人满意,又能吓走宦官如此两全其美,先父自顺水推舟。” 紧接着,何瑾神色便悲愤起来,重重言道“事实上,先父的谋划也差点就成功了。” “四方之兵源源向雒阳汇集,交构之势已成。先父便去开导那些宦官,言天下汹汹,正患诸君耳。今董卓垂至,诸君何不早各就国” “那些宦官也知他们不得人心,留在宫中凶多吉少。原本就要打算离开朝廷了,可想不到袁绍那狗贼竟假传先父的意思,用公文传至各州郡,逮捕那些宦官的亲属,让宦官们再无退路” 说到这里,何瑾又忍不住怒声斥骂,道“那心机阴险的狗贼袁绍,一心只想着杀尽那些宦官,好成全他为士人翻案报仇的名声” “他一方面矫诏如此,另一方面还密令董卓加速入京。结果宦官无路可退,就去跑去贿赂先父的后母舞阳君。舞阳君又在姑母面前替宦官们求情,姑母心软,便令宦官官复原职” “事情如此不断反复,先父最终无计可施,知晓有姑母贵为太后庇护,那些宦官是不会离开朝廷的。只能亲自入宫劝说姑母,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可不想就是这一次,却招来杀身之祸,前功尽弃” 听完这些,曹操、鲍家兄弟张目结舌,已彻底无话可说原以为何进一介屠户,无谋短智,害得汉室江山鸡零狗碎。可想不到,原来人家何进不仅有自己的苦衷,而且谋划比他们高明多了。 只是,何瑾最后把功亏一篑的责任,归咎在袁绍身上 “二公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袁校尉出身四世三公之家,胸怀天下,岂能是你说的那般心思阴毒之人” 鲍韬最先提出了质疑,而且语气还有些激愤。看起来,若不是之前何瑾已同他熟络,恐怕此番他都会恶语相向。 何瑾当然也知道,在东汉末这个注重出身的时代,袁绍的优越的出身,天然比他容易蒙蔽世人。 好在,他对鲍韬也没多大的期望,只是转向曹操和鲍信两人,问道“二位也是这般的看法” 曹操和鲍信对视一眼,明显将信将疑。鲍信最先忍不住,开口道“二公子,本初豁达磊落,不像是你所说之人” “诚然,召四方之兵入京,是本初提出的建议。但二公子所言,他随后矫诏搜捕宦官家属,密令董卓加速入京一事,可有证据”曹操沉吟片刻,看样子想进一步求证。 可何瑾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根本不接这个话题,起身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下只是讲出实情,也不在乎汝等信与不信。唔时候儿也不早了,在下还有他事要忙,先告辞了。” “二公子”三人都没想到何瑾说走就走,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可这次他们虽然都开口挽留,身子却没任何动作。 何瑾见状也只淡然一笑,施礼后信步而去。 此时食肆当中便只留下曹操和鲍家兄弟三人,看着何瑾走出店门,不由面面相觑,气氛一下沉闷下来。 最终,还是鲍韬忍不住,向两人问道“二位兄长,二公子他” 两人何等聪慧之人,当然知道鲍韬想问的是什么。但他们还在震惊当中,也不知如何回答。 随后又是一炷香时间,鲍信才谨慎开口道“本初的确不像是那等人,只是二公子的一番话,确实更令人信服。” 曹操闻言也没反驳,只是客观公正地分析道“不错,若真依二公子言述的计策进行,四方之兵汇集城外却不入京,宫中宦官落荒而逃,百年来宦官弄权的痼疾就可因此消解。” “届时朝堂又有士人领袖袁太傅和大将军辅政,士人必然得到重用,各士族豪门子弟施展抱负,大汉无疑会迎来一次中兴盛世” 说到这里,曹操又不由一滞,捻须叹息道“可为何,二公子又不拿证据” “是拿不出来,还是根本不屑为之既知如此所言,不会轻易取得我等信任,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谁知道呢他们何家人办事,不是一向如此多此一举” 鲍韬这会儿脑袋都快想炸了,只想着赶紧揭过此事,道“二位兄长,想不通就别想了,我等也有事要办,还是速速动身吧。” 曹操和鲍信也无话可说,只能随着鲍韬一齐起身。可走到食肆后院儿牵马的时候,三人一下就傻了眼那匹爪黄飞电,竟不翼而飞了 鲍韬当即一把揪住了食肆的老板,喝问道“曹大兄的爪黄飞电呢,汝这破食肆是不是不想开了” 食肆老板吓得脸色青白,哆哆嗦嗦地言道“是,是刚才那位公子牵走了你们一同入店,小老儿还以为那是他的马。” 一听这个,曹操和鲍信登时目瞪口呆二公子,你这么无情的吗 可反过来一想,尤其是曹操,却又无话可说爪黄飞电本来就是人家亡父送的,自己对大将军又未有多少感恩之心,最后还不相信人家 再加上何瑾今年才十六岁的年纪,一气之下把马偷偷牵走,好像再正常不过。 这还能咋办 只能凉拌呗。 可想不到,就在他郁闷准备离开食肆的时候,老板又鼓足了勇气一样,道“三,三位可否将饭钱结了适才那位公子说了,曹校尉会按包店的标准,赔偿小店的” 曹操登时一回头,哭笑不得二公子,你这真是太无情了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 又有人主动送上门了? 牵着爪黄飞电走在回府的路上,何瑾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 毕竟今日此番出门,非但成功找到了酱商和铁匠,商谈好了弄酱油和锅铲铛的事儿,还意外遇到了张辽、曹操和鲍家兄弟。 处理了他们的冲突后,不仅又成功忽悠到张辽的好感,还完美地在未来奸雄和鲍家兄弟那里刷了一波存在感,临走更顺走了这匹爪黄飞电。 一切,看起来似乎完美极了。 只可惜,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就是一路上吴匡的脸色,跟便秘了一样,好几次又欲言又止的。 何瑾也知道自己在吴匡这里,还没刷满忠诚值。 故而,在他又一次欲言又止的时候,何瑾便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呗,憋出病来的话,我还得找医师给你治” “主公”吴匡被道破心思,脸色愈加羞愧,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将军送出去的这匹马,主公怎么还好意思牵回来” “我”只一句话,就让何瑾的心情不美丽了我怎么就不好意思牵回来了送人东西是表达善意,结果曹操那里都说我爹是穿衣戴冠的猴子了,还要容忍他骑着我家的大宛马 合着我何家就该当冤大头 可回头看到吴匡一脸不解的神色,何瑾就努力提醒自己要淡定,要代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这时代人们轻生忽死、重诺守信,就连他请求酱商制作酱油,铁匠打造锅铲铛的时候,酱商和铁匠连定金都没收。 按照人家的说法,何瑾既然已留下姓名和住址了,自然就是要这些东西的。既然已是一笔生意了,为何还要收什么定金 这时代,人们将承诺信义看得特别重。送了人的东西再收回来,在吴匡看来简直就是道德败坏之举。 想到这里,何瑾就愈加努力让自己的脸挤出一丝微笑。同时脑子急速运转,想着忽悠的理由。 然后,不愧是穿越来的,他很快就有了说辞。 为了配合这套说辞,他还做出了一脸悲伤失望的模样,捂着胸口道“吴司马,我的心好痛以为你会懂我的难道,我看起来就是那种背信弃义、爱贪小便宜之人吗” 吴匡果然还是太天真,一下就中计了,瞪着铜铃般的无辜眼睛反问道“主公难道不是吗” “我”何瑾猛地一攥拳,随后神色就幽怨了就,就算你看出来了,干嘛要说出来啊 无奈,他只能深深吸了两口气,才重新挤出一丝笑容,道“吴司马,你真的太误会我了牵走这匹爪黄飞电,可不是为了跟曹校尉斗气,而是为了整个大汉的骑兵大业啊” “整个大汉的骑兵大业”吴匡眼睛似乎瞪得更大了,还不由带上了一丝戏谑忽悠,你接着忽悠。 真当我是傻子吗 但何瑾已找到了节奏,真的就继续忽悠了起来,道“吴司马,你仔细想想,为何前汉时期我大汉可深入塞外,追亡逐北。可到了如今,面对周遭日渐崛起的异族,却只能被动防守” “这”吴匡哪能回答出这等高技术含量的问题,只能蒙一个道“是我朝已再无良将” “曾经的凉州三明,哪个不是威震塞外就算如今,皇甫将军纵横南北,朱将军用兵多变,这二位比起古之名将来,又能差多少” “这”吴匡不知不觉中套,反问道“那主公说是为什么” 何瑾早有腹稿,此时侃侃而谈道“前汉辉煌不在的缘故,自然是很多很复杂的。但其中很值得一提的一条,便是前汉时拥有最庞大、最优良的战马群。” “那些战马比起游牧民族的马来,非但速度更快,且耐力更持久。所以我等才能后来居上,才能师夷长技以制夷” “师夷长技以制夷”吴匡眼神开始迷茫,明显要进入被忽悠瘸的阶段。 然后,何瑾就重重一点头,语气激昂地言道“不错正是前汉注重武略,还不惜远征万里,从大宛国弄来了良驹。我大汉儿郎才得以一扫戎狄,创下如今难以企及的辉煌” “可,可如今我等的战马就不行了吗”顺着这样的思路走,吴匡一下开始恐慌急切起来。 “那你听说过中原、南方的骑兵,能打得过西凉铁骑吗”何瑾出口就是一个反问,直接将吴匡怼得无话可说。 毕竟如今曹老板还没有开始创业,在他没弄出虎豹骑之前,中原和南方的骑兵,根本无法同西凉铁骑相提并论。 追其原因,其中一条便是前汉一时辉煌后,后来的统治者根本没有意识到战马繁衍的重要性,不注重战马血统的保护。 最好的优良马种便从那时开始消失了,它们的后代不断和本土马结合繁育,开始变得矮小温顺,再不复汗血宝马的雄姿西汉时期的无敌铁骑纵横塞外,也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听到这里,吴匡眼神都有些涣散,好似癔症一样言道“主公,原来牵走这匹爪黄飞电,的确用心良苦。是为了保证优良战马的血统,才无怨担负起骂名” “不错,”何瑾就厚颜无耻地一点头,承认道“越是优良的战马,越是会被很快骟了。幸好这匹爪黄飞电被送与曹校尉时,岁齿较幼、尚未长成。” “我此时救下它,非但让它逃过了那温柔的一刀,更会让它过上娇妻美妾环绕的幸福生活”说着,何瑾就一副恩主的姿态,拍了拍爪黄飞电的大长脸。 可爪黄飞电却一点不领情,直接打了个响鼻,甩开他的手。明亮的眼里,似乎还透露着一丝嫌弃。 “呵呵”何瑾脸色这就尴尬了,暗暗记仇小样儿,你给我等着 好在吴匡这里心结解开了,更被何瑾的高瞻远瞩和高风亮节所震撼感动,言谈中不由亲切了些“主公年少却有长智,真乃何家之幸” 可下一瞬,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那主公适才与曹校尉、鲍家兄弟谈论大将军旧事。” “明明那袁氏兄弟后来尽诛宫中宦官,野心已暴露无遗,为何曹校尉和鲍家兄弟还是不肯相信” 言罢他踟躇片刻,才继续道“主公聪颖睿智,见微知著,不可能看不出这点。曹校尉让主公拿出证据时,主公为何不拿此事当作证据辩驳” 何瑾一直静静等吴匡说完,眼珠才转动了一轮他知道,这正是吴匡忠诚度提升的表现。否则换成之前,就算心中有疑惑,也不会主动询问出口。 “吴司马,你可知道人们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说起这个问题,何瑾神色就认真了许多,道“以曹操和鲍信的智谋,他们也不可能想不到这点。之所以还希望我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无非原因就一条我内心还不愿相信你。” “事实就是事实,他们不愿意相信,难道那些就不是事实了”性情淳朴的吴匡,一下无法理解这些。 何瑾却司空见惯,回道“相信了又如何如今何家无权无势,随时可能树倒猢狲散。可袁绍出身四世三公之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一呼百应。如此差距摆在眼前,你说他们为何要相信我” “所,所以”这一下,吴匡更加震惊,都有些语无伦次。 何瑾就不疾不徐地接口,笑道“所以,当他们要我拿出证据的时候,我都懒得开口搭理。” “毕竟,我只想从他们那里牵走爪黄飞电,顺带给他们提个醒。他们却还这般执迷不悟,我又何必屈身去当舔狗” “舔,舔狗” “哦,这个你不用懂。反正就是说,我们何家可没对不起他们,反倒对他们恩待有加。他们还这样执迷不悟,我们就一定要保持住自己的尊严” “主公真乃智谋深远,待人处事简直堪比久经世故之人,属下敬佩不已”吴匡细细品味,愈加觉得何瑾神秘不凡,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何瑾就满意地笑了嗯这下猛男匡的忠诚值,估计都刷满了。此番出门,真是满载而归啊 然而,刚一脚踏入府中,便听到何咸恼怒又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你且去吧做下那等无谋之事,先父在天有灵,想必也是不会原谅的。” 何瑾登时身子一停,感觉这话怎么有些耳熟呢 回头一看吴匡那尴尬的脸色,当时就反应过来了没错,这不是当初吴匡负荆请罪时,兄长说过的话吗 难道,又有便宜老爹的旧部,主动送上门儿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 我唱歌很好的...... “哎哟,兄长不要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嘛,来了就是客” 满心小火焰的何瑾,将爪黄飞电交给吴匡安置后,屁颠颠儿地就向后厅跑去。可一看到厅里的那人,脸色顿时疑惑了起来。 来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膛黝黑,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就犹如一杆笔直的铁枪,猛一回身,又让人感觉如一头灵活的猎豹,随时会躬身扑击。 但让何瑾疑惑的不是这人的气质,而是他的装束。 此人并非如一般将校戴着武牟或兜鍪,而是戴着锦绣织造的帽子,上面还插着不知是什么鸟的羽毛。衣领处也绣了一圈貂裘,给人感觉很是豪奢威武。 看清此人装束后,他面露不解地言道“锦帽貂裘,这可是宿卫禁宫羽林军的装束。一位羽林将士擅自离宫,是犯了禁令的” 羽林军,是华夏古代最为著名,并且历史悠久的皇帝禁军。 这支军队自西汉武帝时期创立,初名建章营骑,以警卫建章宫得名。后改为羽林,取其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属光禄勋统御,与南军里另一支禁卫虎贲军齐名,品秩高于北军和各地方军。 来人听了何瑾的问话,便微施了一礼,一板一眼地回道“见过二公子,在下此番离宫,乃奉命来何府有要事传达。” 何咸听到这里,便脸色很是不愉地摆手道“汝不必再多言,我是不会从命的。” 何瑾很少见兄长如此不耐烦,就算当初吴匡负荆请罪的时候,也是愤怒之余有些小气恨。 可像这种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的不耐烦只能说让这位羽林军前来的幕后那人,何咸可谓厌恶到家了。 然后何瑾眼珠子一转,便有些明白了“兄长,是姑母派他来的” 何瑾口中的那位姑母,自然是汉室的当朝太后。也只有太后这样的人物,才能指使得动羽林军。 只不过,何家同那位何太后的关系怎么说呢,便宜老爹何进跟何太后同父异母。在南阳时,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可当何氏一飞冲天当了皇后乃至太后时,便因理念不合,关系开始急剧恶化。 尤其后来在诛杀宦官一事上,全因何太后一直从中庇护宦,才导致何进要冒险入宫劝说,结果一下丢掉了性命。 说何太后短浅无谋害死了何进,一点都不过分。 面对这样的杀父仇人,就算是名义上的姑母,何咸这等耿直的士大夫,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可就在何瑾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名羽林军便开口了“何议郎不必多言,此事可由不得你”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枚符令,道“在下不仅是羽林什长,暗中更是汉室的绣衣使者” 绣衣使者也是西汉武帝时设立的,乃朝廷特使专名,有持节专杀之权。 这些特使所到州郡,官员无不栗栗。类比一下,他们就跟明朝时的锦衣卫一样,代表着皇家的无上权威与恐怖。 不过光武中兴之后,此制渐废,逐渐被人遗忘。 但毕竟有了先例,汉代又是讲究循故的朝代。且掏出的符令尾部绘有北斗七星与紫微星,还封有太后的印玺,这便代表了整个朝廷的意志。 对于秉承忠君报效的士大夫何咸而言,他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故而,尽管气得浑身发抖,何咸最终还是行了大礼,无可奈何地言道“既如此,微臣自当从命。” 然后,这羽林什长又开口了“何议郎大概误会了,在下此番奉太后之命,传唤的非是何议郎,而是二公子。” 何瑾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他真是服了这一板一眼的羽林什长了如此重要的事,怎么不提前说呢瞧把我兄长气得脸青鼻子歪的 尤其此时,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多耿,犹在解释着道“太后言何议郎太过迂腐耿直,反倒二公子据说一朝醒悟,聪颖善谋” “行了行了,姑母说这些无可指摘,你一个羽林卫士多这个嘴干啥” 在外人的面前,何瑾当然要替何咸出头,然后道“再说,我的意思跟兄长一样,可不愿意去见那个姑母。” 这下,那羽林什长登时扬眉,看起来要作怒。 但未在他开口前,何咸却已然叹息了一声,主动劝说道“瑾弟,不可胡闹此番太后动用了汉室符令,这便是懿旨,汝不可不从。” 何瑾才点点头,委屈道“兄长,我正是这个意思。那个姑母我可不愿意去见,不过奉命前去拜见太后,也只能从命了” “嗯,你心中有数便好。”听弟弟跟自己一条心,何咸就欣慰多了,道“太后说的其实也不错,你聪颖善谋,比为兄强多了。不管此番她究竟意欲如何,为兄相信你是会有分寸的。” “如此,愚弟便告辞了。”何瑾躬身施了一礼,才面向那羽林什长言道“事不宜迟,咱这就走吧呃,你的马车呢” “没有马车。” 那羽林什长见何瑾同意了,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又是一板一眼道“此番太后是密令,马车太过招摇,且路程颠簸,需二公子骑马奔赶。” “骑马”一听这个,何瑾神色就微妙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这羽林什长,忽然嘿嘿笑着问道“你既然是羽林卫士,骑术想必很不错吧” 这羽林什长想了一下,才点头道“不错。” “哦,那正好”何瑾笑得更欢快了,道“我刚得了一匹好马,还未学得如何驾驭,你来指点一番如何” “二公子还不会骑术”这羽林郎登时有些傻眼,不知如何应对。 不错,重生到这里,何瑾的确还不会骑马。 没办法,虽然君子六艺当中包括骑术,但问题他今年才十六岁,还没来得及学。否则一路上就不会是牵着爪黄飞电,而是骑着回来了。 “那要不咱俩共乘一骑,我在后面搂着你的腰如何” 无耻的何瑾便开始威胁,道“虽然呢,这有些不太雅观,不过隐秘行事嘛,自然要猥琐一些。更何况,我嗓音很好的,一路上还能歌唱酬谢” 说着,他就清了清嗓子,唱道“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你觉得这歌儿应景吧” 这羽林什长当时脸都青了,想象了一下两人赶路时的情景,猛地打了个哆嗦。 随后,他就一本正经地妥协了,还强行给自己找理由“太后要求隐秘行事。既如此,待晚上宵禁时再赶去也不迟。二公子若想学骑术,在下自当效劳。” 哼,小样儿不是便宜老爹的旧部来投,害我白欢喜一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目的得逞的何瑾,傲娇地哼了一声,拉着这羽林什长便向后院儿的马厩走去。 路上,他忽然想起还没问人家名字呢,便道“不知阁下大名” “在下河南史阿,不值二公子惦记。” “史阿王越的徒弟,京师有名的游侠”何瑾却一下眼神亮了,态度也亲热了些“哎呀,史羽林太过自谦了,汝侠名远播,怎能不值得我惦记呢” 史阿就回头怪异地看向何瑾的表情,不知为何感觉天气好像转凉了,嗯有些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 主公,你专一点行不? 华夏游侠之风很盛,历史也源远流长。比如先秦时代的墨家,里面很多人就是游侠,但那时还未如何形成规模。 可到了呃,又是汉武帝的时期,朝廷实行了盐铁官营制度。铁还好说,可把老百姓一日都离不开的盐,当作垄断物品赚取暴利,实在就缺了大德。 社会上便因此产生了大量贩私盐的人,干的是杀头的买卖,自然要有大量的武装人员,游侠之风陡然兴盛了起来。 后来盐铁专卖渐渐放开,社会却愈加动荡黑暗,老百姓们伸冤无门,只能依靠敢打敢杀的游侠主持公道。于是汉末游侠之风可谓如日中天,在社会民间影响力极大。 而史阿和他的师父王越,就是这些游侠当中的佼佼者。史阿后来还教过魏文帝曹丕,王越的剑法更是称于京师,为各地游侠健儿所敬仰。 能结交到这类人物,对此时一穷二白的何瑾来说,绝对是一项投资小、见效快、收益大的活动。 本着这样的想法,何瑾很热络地向史阿聊着游侠和王越的话题。可史阿这家伙不知是不善言谈,还就是对何瑾无感,回应显得有些敷衍。 唯有到了马厩前,他才认真地讲解起骑术“骑术的要点,便是人借马力,人马合一。二公子只需做到人可以随着马的奔骤颠簸,身子也随之韵动,便初步达成了一名骑士的要求。” 可史阿终于开口了,何瑾听着脸色却开始发苦,道“史什长还是先别说了你这级别估计属于舒马赫那样的,上来就教我如何漂移超车。可问题我连挂档踩离合都不会,还漂个什么移” 一番话史阿自没听懂,目光就投向了一旁的吴匡。 可吴匡也不懂啊,只能瞎猜道“主公的意思,大概是他不用你教了,还是由我来比较好。” 说起这个,其实人家吴匡也挺郁闷刚对你这主公有些好感,立马你就勾搭起了新来的羽林什长主公,你专一点行不行 可何瑾又直接选择了拒绝,道“不,你也不行。你虽然不是舒马赫级别的,可至少也是秋名山的老司机,我还是找个驾校的教练比较好。” 说着,目光就打量到了马厩旁的马奴身上。 其中一老者是个罗圈腿儿,面相也与关中人有些区别。何瑾记得最早去司空府,就是他给驾车的,便唤过问道“汝乃何处人士” 老者便慌忙跪在地上,卑微地回道“小老儿不是汉人,乃匈奴人。万不敢教导二公子,污了二公子声名。” “匈奴人”何瑾没想到,答案竟会是这样。 不过想着汉匈往来征战了几百年,一些匈奴人沦落到汉地豪阀府中为奴也很正常,便摆手道“那更好,匈奴人天生就是骑士,你来教我正合适不过。” 匈奴老人还是不敢,正准备开口推辞,却不料一旁的史阿突然开口道“好好神骏的一匹良驹。” 何瑾一瞅,原来是马奴将爪黄飞电牵来了,忍不住闷骚卖弄道“好啥好呀,就这种大宛马,照料起来老费劲了。” “不仅要单独辟出一个马棚,还要用各种精料喂养,鸡子一天都吃十几枚。另外还要起夜喂,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 虽然没喂过马,但何瑾知晓这时代的马,跟前世的车是相通的。越是昂贵的车,保养起来价格也越高 当然,这样低调地炫耀起来,感觉也就越爽。 果然,史阿的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笔直的身子都有些僵硬,应该是在努力压制揍何瑾一顿的冲动。 但何瑾随后的一句话,就让史阿闭嘴了。 “另外,以后这马的后代一个个送出去,我也是会很心疼的。” “送,送出去”这会儿不仅史阿惊诧,连吴匡也张大了嘴巴。 “自然要送出去。自古宝剑赠壮士,红妆酬佳人,良驹名马在战场上往往能救袍泽将士的性命,我难道还会圈养着那些马,眼睁睁看着袍泽将士送命不成” 说着,他便转向了吴匡,道“这匹马的第一个后代,便会送与吴司马。” “何家风雨飘摇之时,唯有吴司马捐弃功名利禄来投。如此豪义之士,区区一匹宝马又算了什么” “主公”吴匡闻言顿时感激涕零,先前心中的一点小幽怨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主公,你虽然花心了些,可份量还是拎得清的 惠而不费地又刷了一波忠诚值,何瑾随即扶起吴匡,眼神便有意无意地瞟向史阿,抱怨道“可惜啊,眼下只有这一匹大宛良驹。就算要繁衍后代也不会纯血,只能想办法寻些凉州的河曲大马” “不,”这下史阿又忍不住主动开口了,道“二公子,西园当中尚有大宛良驹。前些时日董太尉赐予义子吕布的宝马赤兔,便乃其中的一匹。” “其中的一匹”一听这个,何瑾当时就乐了。 之前他忽悠吴匡,说要挽救大汉的优良战马。当时呢的确是忽悠,可忽悠完之后,便真的记在了心上。 此番又故意费这么多唇舌跟史阿说这么多,便因史阿乃宫中的羽林军,还是消息灵通、且明显对马在意的游侠。 没成想,真得到了意外之喜。 事实上,他对赤兔的出处,也一直挺疑惑的。 史料中光说赤兔是董卓赠与吕布的,可为何董卓未入京前,就没赠与过其他将校大宛良驹 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董卓接收了京师的兵力后,顺带将京师的良马也一并接收了。所以,才有了赤兔这样的大宛良驹。 毕竟王权专制时代,皇帝向来一个尿性,啥最好的东西都要自己囤起来。 而汉灵帝又是个极为贪图享乐的皇帝,西园早先就是他游乐的地方,里面豢养各种良马异兽也在情理之中。 “多谢史羽林告知,此番恩惠,在下必铭记在心。” 向史阿行了一礼,却绝口没提送马的承诺毕竟两人刚结识,一下就进行这么快,总会让人不适应的。 招揽这种事儿嘛当自己还无权无势的时候,就要先慢慢来,文火慢炖打感情牌,才最为稳妥。 果然,随后史阿的态度也好转了许多,向何瑾言道“二公子,时候也不早了,也该练习骑术了。” 当下,何瑾还是执意让那些匈奴老者来当教练,吴匡和史阿在一旁配合指点。 他觉得先让驾校教练、秋名山老司机还有舒马赫依次上阵,循序渐进。再加上自己天生身体异于常人,天黑前学会骑马,必然小事一桩。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对,对,左脚心用力,上马动作要一气呵成啊,是一气呵成,不是一口气栽过去” “唉,二公子,不要揪它的鬃毛哎,二公子你没事儿吧” “主公,放松,不要夹马肚子那么紧哎,主公你摔得疼不疼” “” 一个时辰渐渐过去了,天色都黯了下来。 史阿郁闷地收回看天色的目光,转向鼻青脸肿的何瑾,弱弱地言道“二公子,实在不行,我等还是共乘一骑吧。” 何瑾此时发髻都散乱了,整个人脾气显得很是暴躁。 尤其看到爪黄飞电那明亮无辜的大眼睛,总觉得在幸灾乐祸后,更是大骂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鬃毛给薅秃了” 说完,才无奈地回应一句“没办法,共乘一骑就共乘一骑吧,我也先找找感觉。” 史阿就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想再鼓励一番。 可随后看到何瑾突然又明亮起的眼睛,史阿惊又浑身一激灵,几乎呵斥般要求道“路上不许唱那什么歌” “那,那搂着你的腰呢我都摔了好多次了,搂着你的腰能有些安全感。” “更不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 朕要诛你九族! 何瑾很不喜欢这个时代的晚上,因为没有电,那种黑真的是一片漆黑,几乎覆盖到了人的心里。 百姓也都早早睡下了,偌大的城里就没一点声响。偶尔传来刁斗和几声犬吠,非但没带来几分生气,反而还有些说不出的瘆人。 唯一的好处,就是史阿骑马不会很快。 因为夜间策马非但容易暴露,而且很危险人和马都看不清道路,一个不小心崴了马腿,便是人仰马翻的后果。 两人就乘着一匹马慢行,史阿不愧是游侠出身,很熟悉京城,尽找那些巡逻将士不关注的小路走。 中间何瑾忍不住悄悄问了几遍,还诈唬了一下。可史阿就是闭口不言,死活不提前告诉他见面的地点。 但穿越这些时日,何瑾也将雒阳城逛了个差不多了。发现史阿虽然七拐八绕的,但最终是在往北走,而且一直还出了谷门,来到了城外。 至于怎么出的城门,就更简单了史阿是羽林军,又有宫中的符令,让城门丞打开城门通行,只是一句话的事。 且眼下朝中局势动荡,各色朝廷大佬走马观花地换。一个小小的城门丞,断然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去上报自找麻烦的。 出了谷门后,史阿便打燃了一支火把,加快了马速。何瑾也是第一次知道骑马是什么感受,实在太特么难受了。 身子一颠一颠的,简直都快散了架,而且夜风还呼呼地往身体里灌,又冷得不行。最后不管史阿如何气急败坏吵嚷威胁,他还是一把搂住了史阿的腰,才感觉舒服了些。 行了大概半个时辰后,史阿才熄灭了火把,又开始放缓了马速。 接着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当何瑾已完全掉向后,两人才来到了一处小山麓,在一处独栋小屋前停住了。 这小屋方方正正,门口陈有两尊石驼,四周种植的都是松柏。夜风一吹,有阵阵低沉的沙沙声。 “下来吧。”一路被折磨快疯的史阿,没好气地说道。 何瑾有些惊异“我们不是去见太后么” “是的,不过我只能把你带到这里。”史阿神色不变,还是一板一眼地道“太后就在前面的屋子里。” 说完,不管何瑾还要追问,他便牵着战马走向一旁的树林。何瑾这才发现树林里人影绰绰,原来自己已进入明松暗紧的包围圈中。 当下心不由沉下了去,抽了抽鼻子仔细打量了周遭。然后才止不住悚然一惊去你大爷的史阿,居然将本公子带到了邙山的皇陵边儿 不错,松柏、石驼,这些特有的摆设只意味着一件事前面的那间屋子,是祭祀死人的祠堂。 而出了谷门往北就是邙山,邙山水深土厚,枕山蹬河,乃是绝佳的风水宝地,自东周以来,多名帝王便葬于此处。 一想到这里,何瑾顿觉阴风阵阵,遍体生凉。 身为穿越人士,他当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这种诡异的环境确实令人感到不适。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向着前面那座祠堂走去。 好歹,那里面亮着灯火。 可刚一推开门,他忽然便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小步趋身上前,行了庄重的叩首礼,口中称呼道“白身何瑾拜见陛下,参见太后” 不错,此时祠堂当中并不仅有何瑾那个名义上的姑母,还有他那个表弟当今的汉室天子,刘辩。 何太后和刘辩此时均一袭白衣,明显是白天祭祀灵帝后,还未来得及换装。 时年虚岁才十四的刘辩,面容青涩,真没什么值得说的。 可何太后却眉目如画,容色秀媚。尤其一身素衣化雍容华贵为简单朴素,朴素中又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儿,不愧是能迷住阅尽美色帝皇的美少妇。 但下拜的一瞬间,何瑾却分明看到,何太后虽极力挤出一丝温馨的浅笑,然而眉宇间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沧桑,以及说不出忧惧。 倒是刘辩似乎无知者无畏,不耐烦地一摆手道“表兄不必多礼,平身吧。”言罢,似乎就要再说些什么。 何太后却当即截住了刘辩的话头儿,起身一副要扶何瑾的样子,笑吟吟地道“瑾儿多年未见,真是愈加一表人才,快让姑母看看” 一听这热切的语音,何瑾当即微微后退了一步,道“君臣有别,草民不敢乱了尊卑,万望太后恕罪。” 话音一落,便看到刘辩眉头不由竖了起来,显然就要作怒。 但何太后比他稳重太多了,神情一愕后便挡住了何瑾的视线,仍旧笑着言道“都是一家人,瑾儿怎么还见外了” 何瑾当时就挺奇怪,堂堂一朝太后,竟会这般拉下面子跟自己套近乎。而且,此番见面还偷偷摸摸的,约到了死人比活人还多的陵墓群 一时间,他忽然便明白了什么,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太后,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哪有什么风声”何太后却还在装模作样,拉着何瑾的手跪坐在一旁,道“无非家兄亡故,我们何家没了顶梁柱。你表弟一人要担起这汉室江山,姑母这不寻摸着,让你俩兄弟俩多亲近亲近” 一听亲近亲近这词儿,何瑾止不住觉得腻歪董胖儿还想让我跟董璜多亲近亲近呢有啥事就直说,整这么些个套路干啥 但既然要玩套路,他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回道“多谢太后抬爱,然如今先父丧期未满,我等兄弟只能在府中闭门守丧,纵是有心亦无能为力。” “唔”何太后似乎也没想到何瑾如此圆滑,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不由有些心浮气躁“瑾儿,你可知今日这是何等的机遇和荣幸” “你表弟贵为一朝天子,执掌江山,一句话便可让我们何家东山再起。而你甚至可以袭承家兄的权势,统御天下兵马,龙骧虎步至于守丧,家事哪比得上国事还重要” “哦”何瑾就挑了一下眉毛,揶揄道“太后的意思,是想让朝廷夺情” 夺情,是守丧制度的一种变通之法。 官员遭父母丧,应丁忧守孝。但朝廷可命其不必弃官去职,不着公服,素服治事,不预庆贺,祭祀、宴会等由佐贰代理,称夺情。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哎呀,你实在太重要了。江山社稷可离不开你,你就舍小家为大家,继续为天下操劳吧 但何太后一介女流,虽贵为皇后,却显然对这些礼制不太熟悉。 闻言后,下意识地就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夺情让你表弟下一封诏书夺情,不就可以不守丧了吗” “嗯”何瑾这才微笑了起来,却故意一脸愁苦地言道“可是,夺情也只能夺兄长的,毕竟他才是有官身的议郎。而我本来就是一介白身,又用夺什么情” 这话一出口,何太后登时面色羞惭。 然后,刘辩终于忍不住了,怒而拍案道“何瑾朕乃九五之尊,言出法随,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何瑾这就望向了何太后,而这次何太后便装作了没听见的样子,实则等着他的回复,也算图穷匕见了。 当下,他便连忙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问道“不知陛下,意欲草民何为” “呃”刘辩似乎一下就词穷了,但随后又勃然大怒的样子,道“效忠于朕,难道不是你的本分自然是你能做什么,便要为朕做什么” 这下何瑾心中就完全有数儿了,不慌不忙地起身,笑着望向刘辩道“陛下,假如我要是抗旨呢” “朕乃天子”刘辩勃然大怒,强调一般呵斥道“朕言出法随,你就当听命行事。你敢抗旨,朕就诛你九族” “九族”听到这里,何瑾忍不住大笑起来,环手一指何太后和刘辩,道“陛下已十四岁了啊,连九族包含何人都不清楚真要诛我九族,你们也在其中陛下,这道圣旨真是溜的很呀。” “逆臣,你,你敢藐视朕,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朕要诛” “来呀,诛我九族啊” “朕,朕” “朕什么朕,一个快要被董卓废掉的小屁孩,还装什么大尾巴狼”突然之间,何瑾便冷下了语气。 这话犹如一道利剑刺中了刘辩的胸膛,非但瞬间刺穿了他色厉内荏的本质,还让他脸色一下惨白起来。 而一旁的何太后,也终于变了脸色,惊恐不安地问道“瑾,瑾儿你也知晓了我,我们可是一家人,我们完了何家也好不了,你要帮帮我们母子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 一家人?呵呵...... 看着祠堂里的两人,何瑾不由觉得脑仁儿疼来之前,他已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但不管怎么说,刘辩总归是汉室天子,何太后也是当朝的太后。 两人只要有些眉高眼低,也值得帮衬投资一把的。 可眼下这情形呵呵,只能说何进死的一点都不冤有如此脑残的妹妹和外甥,何愁不被瓮中捉鳖,一刀给剁了 可笑刘辩此时还认不清局势,看着贵为太后的母亲哀求他人,不耐烦喝道“母后,你哭什么哭” 少年盲目的自尊心作祟,使得他恼怒言道“朕乃汉室天子,朝堂上忠臣多的是如此逆臣,朕便当大义灭亲,让那些奸佞之臣都看到朕的威严” 说着,他便要高声呼喝,传唤外面的羽林军进来诛杀何瑾。 然而,何瑾的耐心却已完全消耗干净。 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刘辩,左右啪啪两个大耳光下去,面色狰狞地喝道“再跟我耍汉室天子的脾气,信不信抽得你成猪头” “你,你”挨了两巴掌的刘辩,明显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憋红了脸叫道“你敢打朕朕要杀了你,要你死无全尸” “杀了我”见过脑残的,没见过如此脑残的。 何瑾再也不客气,又是两巴掌下去,道“杀了我没一点问题,但以为我跟你一样蠢来之前,我已吩咐了家将,留下了后手。” “今日我只要死在这里,明天整个雒阳城,就会传出你们母子深夜召见臣子,密谋诛杀董卓的风声” 说着,才一把扔开刘辩,继续道“董卓西北虎狼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死了拉上一个天子、一个太后垫背,一点都不亏” 这时候,何太后看似精明、实则短浅的本质一下就暴露出来,眼见何瑾跟自己儿子闹崩,且何瑾如此强势,赶紧上前劝架。 “瑾,瑾儿他终究是你的表弟啊。就算再有不对,说两句就行了,怎么还能动起手啊” 直到这个时候,何瑾也才虚伪地改口,道“姑母,若是一家人,侄儿自说一家话。可若是拿我当外人,也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着,他又怒视何太后,补充道“且姑母不要忘了,先父也是被你害死的。连此事都不知悔改认错,还想着让我帮你们,简直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祠堂的门也被人冲开了。 史阿带着一什锦帽貂裘的羽林军涌进,瞬间将何瑾包围起来,擎戟搭箭杀机盈然。但看到何瑾没有反抗的意思后,便请示刘辩道“陛下” 刘辩捂着被抽肿大脸,满膛的怒气止不住滚滚翻涌。少年人的意气瞬间烧过了头顶,让他忘记了理智。 然而,就在他准备不管不顾,想要下令杀了何瑾的时候。却抬头看到何瑾正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森寒冷厉,完全就是受伤野兽同归于尽的气势。 那一瞬,刘辩不由眼神畏惧地躲闪了一下。 再之后,何瑾就笑了,故意露出袖子里的手,轻轻扬起作了个继续要抽他的动作。 这下刘辩又彻底怂了,嗫嚅道“退,退下,你们都退下朕与表兄正在商议要事,尔等闯进来作何” 羽林卫士当下面面相觑,史阿也不由傻了眼“陛下,我等听闻里面” 可还没等他说完,刘辩已气得大吼,气急败坏道“朕让尔等出去便出去,尔等莫非要抗旨不成” 史阿及这些羽林卫士,可没有何瑾那般豪横,闻言当即悻悻收戟行礼,躬身告退。最后一个离去的史阿,甚至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看着这一幕,何瑾原本恼怒的神情,不由微微一变,眼珠也灵活了许多。 然后,祠堂里的气氛就尴尬了起来。 刘辩此时畏惧地不敢多看何瑾,何瑾也开始闭目沉思,唯有不知所措的何太后,犹豫了半天后,才率先开口道“瑾,瑾儿” “家兄之死,姑母实在没想到宦官们会那般毒辣阴狠。家兄也不知犯了哪门子邪,非要听那个袁绍的,杀尽那些宦官。” 对付何太后这种事实都摆在眼前,还死不肯认账的女人,何瑾可没对待尹氏那样的耐心,鄙夷道“先父犯了哪门子邪姑母是享受到了宦官的好,可怎么不看看他们的恶” “我也从来不觉得士人全是高洁正义的,但那些宦官除了极少数的,大多都毫无廉耻。一面费尽心思逢迎献媚皇家,一面又仗着恩宠私下纵容家奴,横行跋扈,鱼肉乡里。” “百姓们受苦者何其多也,逼不得已才揭竿而起,致使汉室江山狼烟遍地你这里难道还不明白,先父在犯哪门子的邪” “表,表兄天下大乱同宦官又有何关系世上总有不知皇恩的贱民,杀尽那些乱民自可天下太平。”刘辩忍不住了,开口言道。 何瑾当下痛苦地一捂额特么的,这不是代沟,也不是鸿沟而是他们这对儿活宝母子,就是纯24k的蠢 真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何瑾觉得何咸够不可理喻了,但今日见了这两位嗯,仔细想想,兄长还是蛮可爱的。 “道不同不相与谋,草民家里还煲着汤呢,先告辞了。”事情到这份儿上,不是靠沟通交流就能解决得了的。 谁知这次董卓有了废立皇帝的心思后,会不会牵连到何家现在何瑾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情跟这对儿活宝废话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道“表兄言之有理,臣妾也多番劝说陛下,要以万千黎庶为念,察民心,知民意,轻徭薄赋,方可天下大治” 何瑾不由一回头,只见一位年约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同样穿着一袭白衣,提着灯笼从祠堂后的烛台转了出来。 少女来到堂中站定后,盈盈一礼道“妾身唐婉,见过表兄。” 何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同样回了一礼道“草民拜见皇妃。” 这年轻女子自报家门后,何瑾便知道她的身份了。只是他很奇怪,明明人一直就在祠堂里,为何到现在才现身 随即,他就知道原因了。 只见刘辩登时脸色一恼,呵斥道“你这妇人知道些什么,谁让你出来的” 然后,何太后也端起了婆婆和太后的架势,看似劝说实则拉偏架道“唐姬,女子当守妇德,寻常百姓还知夫乃天字出头,你岂可这般指责夫君更何况,皇儿还乃当今汉室天子” 唐婉闻言,当时面色局促不已,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何瑾忍不住都笑了,讥讽道“哎呀,表弟和姑母可真是厉害。一个杀猪的人家,原本狗屁不通,大字都识不了几个。若非祖坟冒了青烟骤然而贵,你们觉得能配得上颍川书香世家的唐门” “还让弟妹住口,就你们一个坑兄,一个被董卓吓得连话都说不出的德行算了,家里真煲着汤呢,你们继续窝儿里横,我就当今晚没来过。” 不错,唐婉的学识和家世,比何家可强太多了。 颍川唐氏名声虽不如荀陈韩钟四大家显赫,但唐婉的兄长担任着丹杨太守,父亲唐瑁也乃会稽太守,父子皆为两千石官吏,且上辈还出过三公。 家世也就算了,就从唐婉刚才的言谈见识来说,虽然也是被儒家教育教傻的女子,但最起码比不学无术的刘辩,以及只有市井小聪明的何太后强太多。 现在何瑾可不是在帮唐婉说话,而是心里已打定了主意俩脑残若能让唐氏当个桥梁,他就勉为其难留下来,为她们指条道路。 假如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自己还是赶紧离开吧。省得老天打雷要劈蠢人,连带着自己也会遭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 废帝也没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对付外强中干之人,一顿耳光下去是很管用的。 面对何瑾这种强势且明显比自己有本事的人,刘辩和何太后对视一眼,虽然眼中都有不忿,可终究没什么底气。 眼见人家何瑾都要走,刘辩只能羞惭地向唐姬言道“既,既然表兄说话了,那你便留下一起讨论” 何太后也开始和稀泥,尴尬地笑道“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好,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不说两家话。” 费了半天劲,才终于定下了基调。 也为了能够更圆满解决当下难题,何瑾才再度跪坐下来,道“姑母,表弟,此番深夜秘密相召,想必是听闻了董卓要废立天子一事,心下惊恐。” “然后又听闻了我一朝顿悟的传言,便想着听听我的看法。”言罢,何瑾便转向唐婉,道“不知在下这样说,可否正确” 刘辩和何太后这时已不敢多嘴,唐婉看了两人一眼后,便开口言道“表兄果然一朝顿悟,一番话言简意赅,将来龙去脉说得甚为清楚。” “弟妹谬赞了。”听了唐婉的话,何瑾才觉得顺耳了不少,随后又言道“若依在下来看,董卓此番废立天子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深谋远虑后作出的决定。姑母和表弟若想保得性命,还是主动禅位为好。” “放肆朕乃真龙天子,先帝的嫡长子,皇位本就是属于朕的他董卓乱臣贼子,朕要”何瑾话音刚落,刘辩已忍无可忍跳了起来。 但何瑾对他的智商已不抱半分期望了,讥笑道“这次要诛董卓的九族了” 刘辩一愣,看着何瑾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目光中的寒凉,立即又怂了,弱弱地问道“董,董卓的九族,也包含了朕” “”何瑾顿时一脸黑线这种愚蠢的问题,他当然不会回答,生怕自己的智商被刘辩给拉下去。 唐婉也羞愧无比,但还是小声替刘辩解释道“陛下,董卓的九族自然不包含陛下。表兄的意思,是我等根本没有能力诛杀董卓” 刘辩再蠢,被如此一提醒后也反应过来了。 然后然后他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厚着脸皮吐露实情道“表兄,可是朕不想禅位。” 何瑾闻言,便摇了摇头回道“表弟,这世上之事,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说着,他又环顾了三人一圈,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唐婉身上,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董卓为何会决意废立天子他难道就不知道,此乃何等大逆不道之举” 刘辩与何太后又是对视一眼,两人均一头雾水。 唯有唐婉蹙眉沉思了片刻后,才道“表兄,董卓此举莫非是为了飞石击水,试探下朝堂诸公的态度” 听着唐婉的回答,何瑾真是感觉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弟妹说对了一部分,董卓的确不是那种真正的莽夫,而是一个狡猾的胖子。” “不过,此番他之所以要废立天子,远不是飞石击水那般简单,而是因为此事关乎着他绝对的利益。” 说着,他便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道“首先,表弟如今年幼未亲政,按照礼制是由姑母摄政。发布诏命的权力就在姑母手中,董卓不好干涉。” “且先父虽然亡故,然生前仁厚多恩。总归有些人因心念先父而同情何家的,将会成为董卓专权的一大障碍。而废掉表弟,便可轻易的瓦解这股势力。” 这下刘辩和何太后听懂了,面色不由大变。 唐婉更是震惊了一瞬后,道“表兄所言一针见血。不错,废掉陛下后,非但有利于董卓专权,还使心向何家之人失去了效忠对象” “这只是其一。”何瑾又伸出了第二根指头,继续凝重道“对董卓来说,废掉表弟的第二个好处,便是他乃外来之人,在朝中没有根基。” “这时候换上一个新皇帝,新皇帝便与朝中大臣没有瓜葛。董卓也极容易操纵为傀儡,而新皇帝也很难图谋他,董卓的权力便更稳固了。” “朕,朕当个傀儡也行啊”刘辩这下急了,道“只要让朕坐在皇位上,朕听他董卓的话还不行” “不行。”何瑾便冷硬地摇头,伸出第三个指头道“汉家故事,要么天子亲政,要么顾命大臣辅政,要么就是外戚专权。” “就算表弟和姑母愿意放下手中权力,一心当个傀儡。可对于董卓来说,他只是一介边塞武人,要想专断朝政,天下人根本不服,怎么办” “那,那他废了皇儿,天下人就服了”何太后也忍不住了,又一次抓住了何瑾的手,急切问道。 她真没想到董卓那武夫竟这么多心眼,更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如此洞若观火。此时心服口服,同何瑾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天下人服不服不清楚,但董卓想要立陈留王为帝,可不是因为看上了陈留王年少好操纵,而是因为陈留王自小为董太后所养。恰好董卓也姓董,入京后又故意几番言自己与董太后乃同族” 这里的董太后,可不是刘辩的另一个妈,而是汉灵帝的母亲。 那时的何太后还只是何皇后,因为董太后想立刘协为帝,何皇后就跟董太后的关系十分紧张,水火不容。 后来何家在这场较量中获胜,还弄死了董太后。 听到这里,唐婉悚然而惊,面无血色道“表兄是说,董卓立了陈留王之后,他自言与董太后同族,也就成了外戚,便有了专权的依据” 何瑾欣慰又沉痛地点头,道“并且比起何家来,那位董太后还是个死人,根本不会多事这简直就跟上天安排好的一样。” 言罢,他才又看向面无人色的三人,悠悠问道“又如此诸多且无法拒绝的好处,你们说董卓会轻易听信你们的话,打消废立天子的心思吗” “那,那我等莫非就要坐以待毙不成”何太后彻底慌了,扯着何瑾的袖袍道“瑾儿,你分析如此头头是道,难道就拿不出一个主意” “路都已经让你们走绝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何瑾却不为所动,甩开她的手言道“姑母早先若谨守儿媳的本分,做事不那么绝,不弄死董太后的话,表弟如今最起码跟陈留王一个起跑线。” “再往后,哪怕能真心听先父一言,不去护着那些阴毒狠辣的宦官。先父重权在握,又仁名广播,哪还有董卓入京一事” “不,不天无绝人之路,我能从一介民女爬上太后之位,说明上天是照拂我的,我乃命中富贵之人”被人如此直白道出自己的过错,何太后最终原形毕露,对着何瑾发泄叫道。 刘辩则目光阴鸷狠毒,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何瑾却起身拍了拍屁股,向着祠堂的门走去“感谢兄长已给过我教训,让我知道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此番我来这里,该说的全都说了,已是仁至义尽汝等,好自为之。” 这一次,再没人开口挽留他。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何瑾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一句,道“另外你们母子也别藏着掖着了,我已看出你们眼中的杀机。” “无非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陈留王也弄死,这样董卓就没新立的对象了,对吧”这时候,他已一把打开了大门,任由夜晚寒凉的风,猛然吹入这昏暗幽闭的祠堂。 接下来的声音,也如夜风般无情呼啸“真别费那个劲了,弄死陈留王,还有大把的刘氏子孙。董卓正愁没弄死你们的借口,倘若你们自己作死,他正求之不得” 祠堂里的何太后和刘辩,闻言蓦然如寒风中的鹌鹑,瑟瑟发抖“他,他竟然看穿了我们的想法” 随即,两人同时一伸手,如尔康挽留紫薇一样深情“瑾儿表兄请留步” 背对着他们的何瑾,这才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过头,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问道“还有什么事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 钥匙配吗,你配吗? 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没别的事了,无非意识到你如此优秀,想着你能照拂一下我们啊我们是脑子有些不够用,可在这等生死问题上,绝对不会脑残啊 当下,何太后就整理一下思绪,道“瑾儿,姑母错了,真心知道错了。可姑母毕竟是何家的人,你表弟也终究是你表弟,你不能不管啊” 刘辩也随即开口,道“表兄,表兄你只要肯帮朕,朕什么好处都会给你” 唯独唐姬又悔恨自己嫁入这等狗屁天家,却已无回头之路,只能强忍着满心的悲悔,开口道“表兄洞若观火,智谋不凡。” “臣妾听闻董卓最早也有借何家立威一事,可谓泰山压顶,然表兄暗中筹划,非但举重若轻消弭了灾劫,更引得董卓器重不已。” “如今汉室社稷危在旦夕,表兄这等不世之才,自当站出来擎天保驾。万望表兄看在血浓于水的亲情,及汉室江山的份上,出手襄助” 果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名女,说话的确比杀猪之后有条理多了。不过,何瑾当然还是摇头,道“弟妹,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唐姬却又深深一拜,道“臣妾知道。然臣妾不是为难表兄,只是想求表兄照拂一番。毕竟董卓西北虎狼,天家若对他无用,他肆无忌惮或会斩草除根” 这话落下,何瑾没什么反应,倒是何太后和刘辩一下更慌了。 何太后更是一把上前抓住了何瑾,悲悲戚戚地道“瑾儿,唐姬说的不错啊,皇位我们可以不要了,但你至少要救下我们母子两条命吧” “姑母”何瑾就想拂开她的手,道“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今日看到你们,才猜出了董卓想要废立天子了,家里那边我都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候,就是再蠢的人也知道,该拿出些实在的表示了。何太后就同刘辩对视了一眼,随即痛楚地微微点头。 然后,就在何瑾以为要得偿所愿的时候,刘辩就悲楚地笑了一下,痛苦道“也罢为了汉室基业,朕又何惜一区区女子表兄,唐姬便赠与你了” 这话一落,唐姬自然又羞又怒。 何瑾更是整个人都要疯了,上前一只手就举起了刘辩,咆哮道“胡言乱语个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觊觎皇妃了我明明只想从你们这里要走史阿,以后联络也方便什么送皇妃,还扯汉室基业,钥匙你配吗,你配吗” 当我是啥人啊,喜爱人妻的那是曹操,不是我何瑾啊 “不,不要唐姬,却要,要个男人” 何太后也傻眼了,震惊到连儿子被举了起来都顾不上,再度确认道“瑾儿,你如此费劲的,只是想要个男人” “什么男人,是个羽林什长,还是在雒阳很有侠名的呃,男人。”何瑾快要哭了,怏怏地放下刘辩,感觉整个人都崩溃了何家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从一开始文青病的何咸,再到乱送大宛马的何进,还有这么一对脑残母子老天给的这个开局,太地狱模式了。 好在事情都说清了,刘辩反应过来自然喜不自胜,唤进史阿下令道“史阿,从今往后你便奉表兄为主。表兄让你做什么,便相当于朕让你做什么” 史阿显然没料到,事情一下会扯到自己头上。然后看着何瑾脸上那微妙的笑意,之前在何府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嗯,空气好像有些冷 然而这可是君令,对于他这种讲究侠义和忠君之人,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应命道“卑下遵旨,日后必对二公子言听计从,誓死效命。” 何瑾也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当着史阿就给刘辩一个面子,拜倒在地道“陛下厚恩,草民铭记在心,自当尽心效劳,护卫天家。” 至此,事情总算告一个段落。有了何瑾的承诺后,刘辩和何太后才安心地让史阿护送他回去。 而返回的路上,何瑾就自然而然地又搂上了史阿的腰。 史阿还想着斥喝挣扎,但何瑾随后一句话,他就不反抗了“史什长,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莫非要抗命不成啊哈哈哈。” 那一瞬,史阿只想一剑杀了何瑾,然后逃到深山老林中,真的。 不过,最终他还是冷着脸,问了一个问题“主,主公史阿不过一介羽林卫士,不知主公要属下做些什么” “眼下你什么都不用做,保持原状便好。”何瑾当即开口。 不过随后又想了想,便补充道“最好呢,闲暇的时日多去城里逛逛,结交下其他的游侠,打探些京城的风声动向等我这里有筹划了,便会通知你的。” 史阿就沉默点头,随后眼神悠悠转向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瑾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呵呵,都得到你的人了,还怕得不到你的心这打感情是挺稳妥,但生米煮成了熟饭后,再继续打感情牌,岂不是更稳妥 就在何瑾离开邙山的时候,雒阳城里的太尉府中,也在上演着一场算计。 董璜忍着痛楚拜倒在地,身上的鞭伤让他面容都有些扭曲,但还是恭敬地行完大礼,对着来探望自己的董卓言道“侄儿拜见叔父” 董卓面色仍旧恼怒,但一双细眼中却止不住流出一丝满意眼前他这个侄儿,毕竟是董家唯一的男嗣。就算跋扈嚣张了些,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早已视为己出。 更何况一顿鞭子后,还忍着疼向自己行礼,可见对自己这位叔父的敬重。 董卓当下仍旧装作没好气的样子,但话语上其实已软了许多,道“哼,还算懂规矩,起来吧。” 言罢,董卓便一屁股,坐在了董璜卧室的胡床上如他这等边塞之人,可不讲究那么多礼仪。 然后,他可没穿有裆的裤子,难免 董璜只能强忍着目不斜视,聆听董卓随后的教训“雒阳不比陇西,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可清楚” “叔父此番入京可谓盲人骑瞎马,凶险重重。你不想着替叔父分忧解难,还那般不知进退觉得叔父抽你一顿冤了吗” “侄儿知错了。”董璜当即又拜倒在地。 可一抬头,正巧看到董卓下裳敞露虽说夜色昏暗其实也看不到什么,但带来的心理冲击实在很难受啊 然而,董卓看到侄子更加扭曲的表情,还以为董璜是真心惭愧。也就准备嘱咐他好好养伤,然后回去睡觉了。 可就在他起身的时候,董璜却开口了“叔父,侄儿真心知道错了。但为了董家日后安危,侄儿还是有番话想说。” “何话”董卓一蹙眉,刚起身又忽地坐了回去,再度让董璜心理遭受一轮阴影。 “叔父既然欲废立皇帝,那何家务必不能轻易放过,必要斩草除根”董璜再也忍受不了这等无形折磨,迫不及待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董卓闻言陡然大怒,起身似乎又想找鞭子“竖子刚抽你了一顿,还以为你开窍了,没想到还如此冥顽不灵” 可董璜这次却没害怕躲闪,反而连忙磕头快速言道“叔父莫动怒,此事侄儿是深思熟虑后,才敢向叔父言说的。” “叔父想想,废掉何家那个外甥,不就是为了剪除何家在朝堂上的势力,稳固叔父的权势而那何家兄弟便是何家的余孽,叔父为何斩草不除根,还要留着他们” “你懂个屁” 董卓还是勃然大怒,找不到鞭子便一脚踹向董璜,道“老夫之所以登上太尉一职,皆乃因何瑾那小子,劝诱他兄长于守丧期间上书朝廷请求。” “故大将军之子率先上书,老夫当了这太尉才算名正言顺。可汝这无谋竖子,为了一己之私仇,扭头儿就想让老夫杀光何家全门,让老夫还拿何脸面专断朝政” “叔父”硬生生挨了一脚的董璜,身上有些伤口都崩裂了,但还是忍着痛辣的疼爬回董卓的脚下,激愤道“侄儿可不是为了一己私仇,真是为了董家着想” “叔父仔细想想,废了何家的外甥,便相当于断了何家最后的根基,何家兄弟难道能不记仇” 这话一落,董卓暴躁的情绪一下消弭了不少,抚须犹豫道“唔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只是,老夫观那个何瑾年少聪慧,胸有韬略,谋事做人不似一般少年。若能为老夫出谋划策,胜得过数万只会杀人放火的胡兵。” 一听董卓如此看重何瑾,董璜面色更加愤懑,道“叔父何瑾不过一介少年,就算有些聪明,难道天下就没胜过他的人” “最主要的,他越是聪明有手段,叔父此番却妇人之仁,反而越为董家埋下了祸患” “嗯”一听这话,董卓抚弄着胡子的手陡然一停,目光也凶戾了许多不错,越有本事之人,假如不能为己所用,留着反而对自己越不利 随后,他明显焦躁了起来,在胡床前止不住来回踱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 送好处也需要契机 如今董卓入城不过一个月,虽说已掌控了雒阳城里的绝大数兵马。但那些兵马根本没多少忠心,只是慑于他的威势才委身屈服。 另外,废立皇帝事关重大,虽然心中已拿定了主意。但究竟会有什么后果,他其实也没有底。 最后,便是董卓毕竟只是边塞一介武夫,对于汉室朝堂权力运转的规则,心中只是一知半解。这方面非但他没多少经验,就连身边那些谋士也都寒门出身,对此也不甚了了。 但与何瑾一番言谈,董卓便感觉那小子聪慧异常,小小年纪仿佛已看透了世事。 一招慑之以威、诱之以利,再许以重诺的收兵之法,外加劝服何咸那书呆子主动上书两件事都办得举重若轻,眼光和手段以及选择的时机,令人赞叹不已。 有那样有趣的小子在旁,为自己指点解惑一番,董卓觉得会很安心。 可惜,偏偏他是何家的人 种种顾虑之下,绕着胡床走了半天的董卓,也拿不定一个主意。最后暴躁地一脚踹向那胡床,道“老夫回去再好生思量一番” 董璜也不起身送董卓,仍旧跪在地上请求道“叔父,大业在前,当断则断叔父何曾成了这等犹豫不决之人,越拖越悔之晚矣” 一听这话,董卓向外走的身子顿时停了下来,回头又快步向董璜走去。 董璜心中一喜,以为董卓终于听进自己的话了。 可正喜滋滋地一他抬头,便看到一只大脚迎面踹来,正中他的面门。嘴里那顽强的半颗牙终于不再坚强,彻底飞离了牙床。 董璜简直都被踹懵了,身上的疼都没感觉,满脑子就一个问题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老夫自幼深入羌胡部落,身经百战,吃的饭比你吃的盐都多,用不着你这小子来教训老夫”董卓怒气冲冲地收脚,才告诉了他为什么 然后,暴躁的老董才悻悻离去。 董璜满心委屈恼恨都不知如何排解,待董卓离去一炷香后,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抽出腰刀对着屋内一顿乱砍“何瑾,你这卑鄙小贼,我绝对饶不了你” 第二天一早,何瑾起床后就心不在焉的。 “瑾弟,昨夜太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花厅中,何咸和尹氏已一番对视,均瞧出了何瑾状态不对。 “哦没什么事,就是唠唠家常。”何瑾便抬起头,露出一张笑脸。 何咸见状,神色不由惭愧起来,道“瑾弟,莫要再瞒着为兄了。昨日你学骑术之时,为兄便出门打探了一番。” “董卓几番自称董太后同族,又在朝堂上当众贬斥天子暗弱,废帝之心昭然若揭你真拿为兄不当一家之主吗” “兄长已经知道了啊” 何瑾一愣,随即干脆放下了筷子,叹息道“那兄长觉得此番废立天子,会影响到我们何家吗” “应该会的吧。”何咸也叹口气,道“虽然我等同陛下及太后关系并不如何,但在外人看来,始终乃一家人。” “董卓欲废立天子,无非想彻底铲除何家势力,稳固自己的地位。以他那等杀人如麻的性子,断然不会心慈手软放过我们何家的。” “哦”何瑾听了这话,就跟看外星人一样瞧向何咸,心中满是欣慰终于,这是开窍儿了 然后他这奇怪的眼神,就换来了何咸的苦笑,道“别看了,按照你的话说,为兄又不是纯正的铁憨憨。经历上次一事后,尝过这人情冷暖,哪还能没些长进” 何瑾不由尴尬一笑,道“那兄长可有什么良策” 何咸的笑容就更苦涩了,摊手道“能看出来不见得能解决,为兄也只是刚学着用你的实用思想看问题,哪能一下如醍醐灌顶般灵窍全开,算无遗策” “嗯,是得循序渐进”何瑾点头同意。再拿何咸跟那对儿活宝一对比,今天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然而,何咸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嗯,为兄愚钝,但瑾弟却已得神人点化,幡然醒悟。此番何家又临灭顶之灾,不知瑾弟可有何良策” “兄,兄长,你刚才还不是说,自己是一家之主” “哦按礼制来说自然如此。不过遇事的时候,自然还是达者为先,为兄也只能不耻下问了。” “也,也就是说,以后出馊主意、干坏事儿全由我来,你却是一家之主还要管着我”何瑾一下惊了,发现自己可爱的兄长有些成长过度了,变得阴险邪恶了。 然而,何咸非但阴险邪恶,还不要脸了,摊手微笑道“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何瑾当时就要反驳,可想了一会儿,发现这好像真没啥不对的,毕竟都真心接受为一家人了,还计较这些干啥 随即,他忍不住也笑了,返回刚才的话题道“要说保全何家的法子嘛,我这里当然有。不过” “不过,还是要为兄豁出面皮和名声”何咸也笑了,淡然摆手道“自从上次听了你的馊主意,主动向朝廷上书后,为兄早已颜面尽失。你再拿出去糟践一番,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是这个”何瑾听后连连摆手。 何咸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道“不用让为兄再去丢脸唔,你总算有心了。为兄其实,还是比较注重声名羽翼的。” 然后,何瑾心情忽然就好了,嘿嘿笑道“不是兄长你误会了,丢脸还是要丢的,我说的是解决此事,还差一个契机。” “你”何咸登时脸黑,看样子恨不得揍何瑾。 一旁的尹氏倒是忍不住笑了,又出来圆场道“看你们两兄弟如此斗嘴,这才是亲兄弟嘛。就算再有凶险,只要你们还有这份亲情和淡定,妾身相信何家还能如上次一般,有惊无险地度过难关。” “嫂子果然秀外慧中,兄长有此贤妻,断无横祸。” 何瑾也顺势拍了一记马屁,随后才在兄嫂的催促眼神下,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此番废立天子,董卓要想得到的,无非就是政治权益。只需我等能给予他这些,相信那胖子还是会酌情考量一番的。” “再让渡给他些政治权益”何咸此时神色便凝重了许多,为难道“何家如今已无权无势,连自身都难保,哪还有政治权益让渡难不成,还要为兄继续上书,请求朝廷封他为大将军” 汉末太尉和大将军,职责均是掌管天下兵马武事。不过,大将军更位重一些,有辅佐朝政的职权,如此董卓也就有了独断朝政的依据。 除了这个,何咸实在想不出,还能给董卓什么政治权益。 谁知,他这里强摁着着羞耻和心中坚守,才说出这个提议。何瑾那里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还摆手道“兄长啊,脸面这个东西是越用越薄的。你的脸面用过一次后,已没那么值钱了。” “我,为兄”何咸忍不住怒气翻涌。 可同时,他也悲哀地明白了一件事一家之主这身份,自己恐怕只能占占口头儿的便宜了。在这个聪慧异常的弟弟面前,根本没啥屁用。 “别管是什么权益,既然是我们主动要送给董卓的,瑾弟为何还说差一个契机”一到这个时候,尹氏就要出来圆场,岔开话题道“莫非,是做成那个什么权益,还需要一个契机” “也不是,权益我已替董胖子想好了。之所以需要一个契机,是因为虽然我们有求于董卓,却不能巴巴地赶过去当舔狗” “舔狗”何咸和尹氏已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不明白既然有求于人,不想着主动送过去,难道还能请董卓过来不成 “不错,就是要董卓请我们过去才成。”何瑾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董卓刚入京,我们主动投靠过去,那叫雪中送炭。” “可现在董卓已掌控六七成的雒阳兵力了,还位居太尉,这时候我们再主动去舔便暴露了我们怕他的事实。” “唯有我们把姿态端起来,让他明白我等有本事也有底线。董卓那等糙汉子,才会觉得我们有个性,以后也不会随意对我们喊打喊杀” 这话,何咸和尹氏都听懂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人性毕竟复杂而多变,轻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这点他们多少也有过生活体会。 只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董卓非但不对付何家,还会尊重何家而那样的契机,也简直不可能有。 “当然是让董卓根本无法拒绝的好处呗。” 说完这个,何瑾囫囵扒了两口饭,起身就要出去“不多说了,东市那里的锅铲铛应该打造好了。顺便,看看能有什么契机” 留下一头雾水的何咸和尹氏,相顾无言。 许有一炷香时间后,何咸忽然温柔地揽过了尹氏,轻抚着她微隆的小腹,叹口气问道“夫人,嫁与为夫后悔吗” 尹氏一瞬间眼泪就流下来,毕竟才十九岁的少女,面对家破人亡的灾难,怎能不担惊受怕 然而,有了何咸这一句,她哭着也努力露出一个笑脸,坚定地道“妾身从未后悔妾身也相信,有瑾弟在,何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章 何瑾杀人了...... 面临废立天子这一即将席卷而来的暴风雨,董璜开启了复仇模式,何咸和尹氏开启了深情模式。就连何太后与刘辩那对儿奇葩母子,也知道开启送皇妃的荒唐模式。 唯独何瑾这里,虽然也开启了模式,但开启对姿势好像有些不太对。他开启的,似乎是沙雕模式 “唔锅铲铛应当打造好了,但酱油发酵还需一段时日。不过没有酱油,也能凑合着先清炒几个菜。” “另外,裤子一事也该抓紧时间了。整天跪着说话、跪着吃饭的,膝盖受得了受不了还是次要,可时不时有人邀请你亮枪箕坐,那就太尴尬了。” “弄完这些,还有自己的养马事业,也要加快进程了。虽说爪黄飞电傲娇了一些,但怎么也是自己选择牵回来的,哭着也要给它找几个媳妇儿” “对了,还有跟班儿一事。那史阿显然也是个无趣的家伙,偏偏自己日后的谋划,还少不了他唉,真是鸡肋。” 他自个儿在车里嘟囔还觉不过瘾,又信手掀开了车帘,对着赶车的吴匡唠叨,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 “把这些都弄完了,还要找茶农。上次在李儒家喝的那茶汤,真是炸裂了我的味蕾。无论如何,也要弄出清香淡雅的炒茶来。” “还有张辽那里要继续勾搭,曹老板和鲍家兄弟,也不知逃出雒阳了没唉,需要操心的事儿都这么多了,董胖子还不让自己喘口气,真是想想就郁闷。” 吴匡原本还想静静得当个聋子,毕竟何瑾的话,十句他有八句都听不懂。 可没想到,这个主公废话如此多。 脸颊止不住地抽了抽后,他干脆截断了何瑾的话道“主公,才刚过辰时,东市那里尚未开市,我等难道要在外面等着不成” 一听这话,何瑾才恍然一愣。 可就在吴匡庆幸,自己也学会了转移话题这一招时,却听何瑾猛然又一拍大腿,道“没错,还有雒阳三市这事儿,也得想法子跟董胖子提一提。整天午时才开市,多耽误本公子闲逛啊” 吴匡顿时脸就黑了,很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让你嘴贱 好在,何瑾随后又说道“嗯,那就先不去东市了,就在雒阳城里先转转。捡人多热闹的地方去,估计也能找到我想要的契机” “主公哦,属下知道了。”吴匡本还想问问究竟是啥契机,让他如此挂念在心。可一想到自己多嘴的后果,干脆还是不问了。 随即一路出了开阳门,来到了太学门前的熹平石碑前。想着何家到了何咸何瑾这一代,也算进入士大夫阶层了,应当对这些典籍感兴趣。 这四十六块石碑每块高一丈许,宽四尺,颇为壮观。而内涵则更为丰富,刻的是赫赫有名的熹平石经,也是最标准的官方儒学经典。 熹平石经是汉灵帝熹平四年,也就是大约十五年前,时任议郎的蔡邕有感于经籍距圣人著述的时间久远,文字错误多,被俗儒牵强附会,贻误学子。 于是便与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人奏请朝廷,正定六经的文字。 灵帝批准后,蔡邕以隶书将书、诗、礼、易、春秋和公羊传、论语儒家七经写在碑上,让人刻录,共历时九年而成,刻好立在太学门外,成为儒家一大圣地。 可没想到赶了半天到达后,何瑾根本连车都没下,只说了一句“都是些弱不经风士子,在这里无病呻吟的,来这等地方干啥” 吴匡登时气得都想叛主,可抬头看看日头,估摸着东市也快开了,便强忍着气又往回赶。 然而两人都不知,刚才何瑾的一番话,虽然声音并不大,却还是传入了一位锦袍士子的耳中。 那年轻人看着远去的马车规制,细长的狐狸眼微微一眯“大将军府的人如此狂妄的口气,不当出自何书通之口。想必,应是他那据说忽然开悟的二弟。” 说到这里,年轻人不由用修长洁白的手指托起下颌,自负的面上满是戏谑“如此真是有趣紧了此子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竟还有闲情逸致这般游乐。” “本公子最近正穷极无聊,便瞧瞧这何瑾是真胸有城府,还是蠢不自知” 浪费了一上午,赶到东市的时候,里面已熙熙攘攘。 但何瑾心中似乎就没个点数,也不着急取锅铲铛。硬拉着吴匡又在上次的食肆,吃了碗刀削面后,才悠哉悠哉地赶往铁匠铺。 可未到铁匠铺前,街面上已是一片大乱。 吴匡神色一凛,手不自觉地按向了腰间的刀柄,同时提醒车中的何瑾道“主公勿要出来,前方似乎有兵卒在劫掠商铺”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何瑾登时跟饥渴的色狼,闻到了女子的香气,蹭得一下从车中窜了出来“光天化日居然劫掠商铺简直太好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想要的契机” 前方那些身穿皮甲的士卒喧喝叫嚷,眼见就向这里冲撞过来了,后面居然还多了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公。 吴匡当时只觉自己胸膛逆血倒流,差点一口喷出来“主公,别跟着添乱了行不速速躲入车中,属下必护得主公周全” 然而,何瑾非但没回到车里,反而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逆流而上喊道“速速让开,本公子乃大将军之子,快让本公子进去” 可百姓们狼奔豕突,哪里管他什么大将军之子何瑾又不想伤了百姓,非但没冲进去,反而还被挤得退了两步。 一时间,他眼珠又一转,当即改口叫骂道“竖子统统滚开乃公可是董太尉的心腹,不想死的都让开” 董胖子的名头,果然比便宜老爹好用多了。一听是董卓的人,那些百姓轰得一下四散跑开,再没人敢靠近何瑾半步。 这下来到骚乱的中央,才看清作乱的只是十几个兵卒。 可虽然只是十几人,可跋扈蛮横的作派,却极为嚣张。其中一人正端起一口新打造好的铁锅,看样子是想给砸了。铁匠铺的老板还想阻止,却被旁边士卒一矛抽在脸上,登时鲜血直流。 下一瞬,那士卒竟还举起了长矛,眼看就要掼入铁匠铺老板胸膛,将他残忍地钉死在地上 此时何瑾正好冲到,看着这一幕当即动了真火,暴喝一声道“统统给乃公住手敢抢乃公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那些兵卒正打砸过瘾,猛然见冲出一位持剑的少年郎,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即不约而同地围起一个松散的圆阵,将手中刀剑指向何瑾。 其中那个抽铁匠铺老板的兵卒,似乎是这伙人的头儿。 看清何瑾虽不是华服锦袍,却也手中持剑、腰间佩玉,明白这至少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公子,警惕地问道“汝乃何人” “狗东西,你们又是哪一部的人马” 那兵卒看何瑾语出不善,也有恃无恐地回嚷了一句“老子是骑都尉吕大人的麾下,今日来这里寻两把兵刃,这狗贼竟然不给,老子就要杀了他这鸟人,砸了这铺子” “干爹杀手吕布”听到这个回答,何瑾不由愣了一下。 但随即,脸上的笑就诡异起来,倒转剑刃在身后走向那兵卒,道“在下不知汝等乃吕都尉麾下,真是” 那士卒见震住了何瑾,当时趾高气昂起来。 可没等面上的骄矜之色绽放,立时被剧烈的痛楚扭曲覆盖,大叫一声“啊你敢杀我” 没有人看清,何瑾是什么时候出剑的。人们只看到刚才还好生说话的少年郎,一瞬间就变成了杀人的魔头。 一剑洞穿那兵卒之后,他还用力将佩剑往下拉。压得那兵卒都跪了下去,口中鲜血喷涌,眼神也开始涣散。 “当街闹事,劫掠商铺,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不严惩不足以服众” 说着,何瑾又握紧剑柄,轻轻地一旋。那将死的兵卒面部又剧烈抽搐起来,口中也发出嗬嗬的呻吟。 待那兵卒彻底死透了,他才面带微笑地把剑从胸膛抽出来。动作很慢,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完成的珍品。 鲜血顺着慢慢抽离的剑刃涌出来,腥味立时弥漫四周。就连那些劫掠的士卒,一瞬间也面如土色,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心狠手辣 不他简直就是个变态。 战场上杀人他们不是没经历过,可这样杀人后还要品味一番的,这些沙场悍卒也是头一次见。尤其还未摸清这人的来路,不由心底渐渐泛寒。 然后,何瑾才好以整暇地擦拭完了剑刃,看向那十几个心惊胆寒的士卒,道“还愣着干什么回营找你们那个吕布告状去啊,就说我乃故大将军之子何瑾,在步广里的府中等着他。” 这些士卒震骇无比,却也明白了一个事实这少年狠辣也便算了,分明还有恃无恐。他的身份,恐怕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终于有一个反应过来后,拔腿便跑。剩下那几个,见状才反应过来,也登时作鸟兽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章 杀个人而已嘛...... 当吴匡终于挤过人群,看到眼前的情景后,脑子嗡的一下就空白了。 毕竟,来的时候何瑾还絮絮叨叨什么锅碗瓢盘、家长里短的,可转眼间就跟二疯子一样冲入乱兵中,紧接着又不知如何,便是血溅五步 这种事儿,换谁过来能不懵 好在他不愧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懵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挥舞着环首刀对着百姓大喝道“杀人了,出人命了尔等一个都不许跑,全都要被带入官府讯问” 这话一出口,吓懵的吃瓜群众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跑呀”紧接着刚才水泄不通的街上,立时人影无踪。 事情当众发生了,吓跑驱散这些目击证人,才是对何瑾的保护。当下,他又急匆匆赶向何瑾身旁,查看何瑾有没有受伤。 然后,何瑾就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道“吴司马,我杀人了” “主公勿忧,这些兵卒触犯军法,还差点杀死铁匠铺主人。主公此番乃仗义出手,当是无罪的。” 在吴匡看来,何瑾应是被吓傻了。 毕竟跟着这主公也有一段时日了,他感觉何瑾只是个聪慧异常、举止跳脱的少年。突然遭遇这等事,手足无措太正常了。 可随后何瑾的一句话,差点没让他吐血 “可是,吴司马杀人后不应当大脑一片空白,恶心干呕,浑身颤抖不停外加心悸出汗什么的吗” 何瑾还是一脸迷茫,摊手道“为何这些症状,我一点都没有难道是因为我出身屠户之家,小时候见杀猪见多了” “我,属下”吴匡一瞬间又觉得血脉逆流,有种想砍死何瑾的冲动什么看杀猪多了,你分明就是个变态怪胎 可有什么办法,自己认的主公,哭着也要跟随下去 狠狠掐了几下自己大腿,才压下剁了何瑾的冲动,随即又想到了正事,道“主公,那些人说是吕布的部下” “属下听闻那吕布骁勇,在并州有虓虎之称,为人又骄慢狂妄。此番主公杀了他的手下,必然会招致他的报复” “不错,吕布那个家伙,必然会登门报复的。”听了这话,何瑾也面色认真起来,点头应道。 可就在吴匡以为,这个主公至少脑子还清醒的时候,托着下巴的何瑾却冷不丁又来了一句“只是,光他一个人来,好像有些不热闹” “要不,我再去别的商铺逛逛,看看能不能再杀几个凉州兵毕竟,并州兵可不是董卓的嫡系,谁知那个吕布够不够份量” 说着,他还真走向了铁匠铺老板面前,扶起人家问道“老板啊,最近东市哪里有凉州兵祸祸的店铺” 老板也是彻底被何瑾搞糊涂了,下意识回道“公子,这些时日不差这等事。非但凉州、并州的兵卒,就连京城的那些西园军,还有一大堆将校的部曲,也都来东市劫掠祸害老汉,老汉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说了半天后,铁匠铺老板才反应过来,给何瑾磕头拜谢。 然后,一脸痴傻表情的吴匡,愣愣看着这一幕。忽然一巴掌抽自己脸上后,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主公,你这疯病赶紧去治治行吗 那吕布可是董卓的义子,如今风头正盛。得罪了他还嫌不够,你还要去找董卓凉州嫡系的麻烦 然而,何瑾好像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和颜悦色地安慰了一番铁匠铺老板,又将打造锅铲铛的钱硬塞给人家,随后背着锅、拿着铲铛就向马车走去,还不忘招呼吴匡道“跟上啊,咱接着去酱铺那里看看,说不定正好能遇到不开眼的凉州兵” 这下,吴匡彻底沉默不语了。只是眼神一毅,下定了什么决心。 然后,他也不阻止何瑾。待何瑾上车后,当即一扬马鞭,调转马头就向何府赶去坚决不能,再让这个主公在外面呆着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然后,马车里的何瑾还急了,大叫道“哎,哎吴司马,这路走反了,酱铺在东边儿你回府干什么,我是你主公,我命令你去酱铺那里” “主公,除非你打死属下,否则属下就要回府可打死了属下,眼下就没人给你赶车了。” “你,你这是欺负我不会赶车行回去我就努力学骑马,以后再不用你这车夫了” 后面主仆二人似乎还吵吵了些什么,可距离铁匠铺二十步远的一辆马车中,那位从熹平石碑一直跟到了这里的锦袍年轻人,却怎么也听不清了。 回想着刚才一幕,他狭长清秀的面上再不复自负,反而疑云重重“这一个吕布还不够,还想再杀几个凉州兵他难道真不知,何家马上就要有灭顶之灾” “这般招摇生事,莫非是想在死前痛快一把还是说他当真已算究天人,能借此化解何家之灾” 无论怎么猜测,年轻人都猜不出何瑾到底要做什么。忍不住拿起一盏骰壶,烦躁地乱摇起来。 可一揭壶盖,三颗骰子赫然是三个六 愕然看着这些,年轻人随后反倒笑了“呵呵假如他此番真这般鸿运当头,也值得我去拜访一番了。何瑾啊何瑾,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何瑾当然不知道,他今天出门儿,还无意吸引了一位无聊的年轻人。此时到了府中,还在跟吴匡闹情绪呢。 “当初许下的血誓呢,不是说以肉为剑,以血为刃,将自己化为主家的利刃,兵毁人亡,在所不惜吗” 吴匡就黑着一张脸,憋出了一句话“血誓是表明向主公效命,不是看着主公寻死还愚从的” 此时何咸在正堂温书,尹氏在一旁陪着。闻听两人吵着就进来了,便上前问道“发生了何事” 何瑾回答倒是挺简练,道“没啥,就是去东市取了锅铲铛,顺便杀了一个人。” “哦,杀了一个人而已”何咸顺嘴就要接下去。可听清这话后,登时脑子就炸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你杀人了” 吴匡好似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道“大公子,那还不是一般的人,乃骑都尉吕布的部下。更可恶的是,主公还留下了姓名和住址” “我,你”何咸直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崩溃了,两眼茫然地望向供奉何进牌位的祠堂,高声悲呼道“父亲,孩儿不孝,家门不幸啊” 谁知何瑾还是不以为意,摆手道“兄长,要淡定我回来前,死活让吴司马同意去一趟李儒家了,得知吕布今日被董卓派去押送粮草了,最早明日才能赶回来。” “哦哦,明日才能赶回来”何咸听着就笑了,却是怒极反笑的那种,猛然悲吼道“今天和明天就差一天,有什么区别吗” 随后他扬起手明显想抽何瑾,最终又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仰天悲鸣道“都怪兄长无能啊罢了罢了,反正董卓废立天子后也饶不了何家,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吕布早点来,我早点弄完这些破事儿,也能专心忙自己的事了。”何瑾却好像还不满意的样子。 但看着尹氏已吓得脸色苍白,他才又安慰道“嫂子,没事儿的,你就相信我吧。明日必然会让你们,看一出精彩纷呈的好戏。” 说着,又屁颠颠儿地背着锅,拎着铲铛去后厨了。去的时候,还不忘抱怨吴匡“有你这样当跟班儿的吗” “一路上全是我还记得锅铲铛,你早就给忘了。是不是看我这样背着锅,感觉很像忍者神龟” 吴匡登时气得一双手在袖子里时而化拳、时而化掌,招式变化莫测虽然听不懂忍者神龟这个梗,但大概也能猜出啥意思。 直到何瑾的身影消失不见,何咸仿佛才恢复了一点力气,转头绝望地问向尹氏“夫人,此时你还相信,何家有二弟,能平安地度过难关吗” 尹氏满心的情绪,一时都不知如何发泄。 听了这话后,只剩下一脸的苦笑,道“妾身觉得,此事假如能过去,得尽快寻个医师给瑾弟治治脑子了。” 何咸和吴匡闻言就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道“夫人主嫂言之有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章 剧情好像有些不对...... 这一夜,何府中的知情之人,全都没睡好。毕竟比起死亡来,等死期间的那种折磨才最为煎熬。 唯独何瑾这没心没肺的货,睡得倒是比猪还香。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还容光焕发。随后更是迫不及待地就钻入了后厨,也不知在折腾什么。 面容憔悴的何咸和尹氏看到这一幕,不由齐齐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摇摇头瑾弟这癔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啊 算了,反正今日吕布就会来寻仇,他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可过了没多久,何咸不由抽了抽鼻子,疑惑地看向尹氏问道“夫人,你闻到了吗,何物如此之香” 尹氏也用力地嗅了嗅,端庄秀丽的脸上尽是奇怪“不错,怎么会这么香” “兄嫂,快来尝尝这是我刚炸出来的油条,还有鸡蛋汤,配上平时的腌菜,味道肯定不错。”两人话音未落,便看到何瑾乐呵呵地左手托一大盘油条,右手还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又利索地将油条和鸡蛋汤摆在案几上,然后一脸期待的表情,对着两人催促道“兄长,嫂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尝尝呀。” 那表情,根本不是快尝尝,明显是尝完后快夸我。 何咸真没料到,自己这个弟弟这么有一出没一出的,下意识就想教训两句。可想着这恐怕是自己的断头饭了,又看着那金黄亮眼的油条,鼻尖还闻着麦粉的香气,不由试着夹了一块咬在嘴里。 顿时,酥脆满口香蔓延舌尖。 然后,他又觉得有些腻,忍不住舀了一勺鸡蛋汤,觉得又有些清淡,再夹一块脆灵灵的腌白萝卜,又想咬一口油条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何咸简直都惊了从未吃过的油条,已让他觉得满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油条、鸡蛋汤和腌萝卜组合在一起,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人吃一口就停下来,越吃越上瘾 一旁尹氏也从未见过向来守礼的夫君,此番会这般失态。当下也学着何咸的操作,从油条到鸡蛋汤,又到腌萝卜也来了一遍。 登时,她满面的愁容瞬间消失不见,一双明眸似乎要冒出星星“瑾,瑾弟,这就是你日日念叨的炒菜原来,竟是如此美味” “确实太惊艳了。为兄从未想到过,世上还有如此美味,尤其这腌萝卜,平日都吃烦了,今日却这般解腻,真是绝配”这时候何咸也不矜持了,没口子夸赞起来,再也不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了。 废话,再说这个何瑾不下厨了咋办毕竟,这可是神人传授的庖厨绝技,换句话说,这可是神仙吃的美食 然而,再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顿饭,忍不住眼泪就要流了下来 何瑾还以为自己的手艺,让兄长都好吃地哭了,谦虚地摆手道“炒菜是制作饭菜的一种手法统称。现在才是早上,我还没炒菜呢,只用锅炸了些油条” 然而,就在他也准备享受一番劳动成果时,吴匡忽然便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看到何瑾后抱拳道“主公,来了” 一句话,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只不过,何咸和尹氏是担忧,何瑾只是微微有些发愣“来这么早啊算了,早点办完早完事儿,中午我还想炒菜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背着行李的史阿。 当下何瑾就有些郁闷,道“你咋今天就要搬过来呢今天我有些不方便,你改天再来吧。” 可没想到史阿却一笑,道“正是因为主公不方便,属下才要搬进来。少时吕布来时,属下怎么也能替主公挡上一戟。” 何瑾当时就不说话了,他知道汉代的人重诺守信,尤其有些游侠更是轻生忽死来信守承诺。可真正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后,还是满心感动不知如何表达。 “哦,哦那你就跟吴司马住对门儿吧,反正我家空屋子也多。”感动之余,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史阿倒是潇洒一笑,突然让何瑾感觉很酷的样子。 可还邀请史阿一起吃个饭时,便听前院喧闹了起来,随即冲入了一群并州的兵卒。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了明悟这下,是真的来了 然而,那些并州兵冲进来后,根本不像是来寻仇的。反而严整有素地侍立在两旁,看起来倒像是保护何家的 再之后,看到那个身穿鱼鳞甲,一脸青锋面相的将领走来,何瑾就恍然了。但同时,他更奇怪了起来张辽怎么也来了 “二公子,在下无能,劝不住吕都尉,只能带兵前来咦,何物如此之香”张辽一脸凝重前来,可话刚说一半儿就跑题了。 何瑾也弄明白了,张辽如今应该已投靠了吕布。听闻自己杀了吕布部下后,昨夜应当就向吕布求过情。 可吕布,显然没给张辽这个面子。而心中有着坚守的他,今早便带着兵赶了过来,看样子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自己。 “文远,你” “二公子不必多言,虽我等相识不久,然大将军对某有提拔之恩。二公子又乃不可多得的英才,且那事分明是吕都尉驭下不严张辽虽乃一介武夫,但这是非对错,心中还是有数的。” 说完这些,张辽又抽了抽鼻子,再度问道“究竟是何物,为何如此之香” 何瑾就扭头儿看向后厅案几上的油条,用力闻了闻,也没觉得有多香但随后眉头一跳,就明白过来了张辽可能闻到了油条的香味,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人家就是找个理由不走了,这个忙就是帮定了 “是刚炸出来的油条,文远还没用过饭吧,大家一块儿来吃点”既然明白了人家的意思,何瑾干脆就邀请起来有些人就是值得深交,恩情记心里以后偿还便是,说太多反而矫情。 果然,张辽便微微一笑,道“那便恕某粗鄙,厚颜叨扰了。” “文远,我都没矫情,你这话就见外了。”何瑾心下自然高兴,拉着张辽就入了后厅。 然后,路上他就有些小郁闷毕竟,油条只炸了三人的份量,厨房那里也没教别人,还得自己去炸 当下,只能让何咸待客,自己跑去炸油条。 可端着盘子刚出来,又看到一队兵马哗啦啦地涌进来,还差点跟那些并州兵打起来。吴匡和张辽赶紧上前喝止,接着就傻眼了吕布还是没来,竟是曹操和鲍家兄弟也过来了。 看到何瑾端着的油条,鲍韬就嘿嘿一笑“二公子果然神机妙算,料到我们会来,连饭都准备上了咦,这是何物,为何如此之香” 当下,鲍信就想替鲍韬解释一番。 可何瑾却无奈地一摇头,道“曹校尉,两位鲍兄不必多言。没想到东市的风声传那么快,更没想到你们居然也会来” “不过既然来了,汝等的心意我便领了,进来先跟大家一块儿,尝尝这刚面世的油条吧” 可这时候,何咸却目瞪口呆起来瑾弟这是什么时候,便结交了这些人 文远会来就挺奇怪了,可曹操和鲍家兄弟上次我主动登门求见,他们都让我吃了闭门羹啊 尤其那个曹操,瑾弟都牵了他的爪黄飞电,也会带兵来护着瑾弟 这人跟人的差距,就这么的大吗 他这里郁闷异常,可再度跑去后厨炸油条的何瑾,也有些烦躁了这,这剧情好像有些不对啊 怎么吕布还没来,自己这里就多了一堆的帮手感觉不是人家找我算账,而是我在等着吕布自投罗网,在欺负他呀 要不,今天就换个剧情,请吕布也吃顿油条算了 可刚想着这些,便听庭院外一声洪亮的马嘶,紧接着人声鼎沸,刀枪之声齐鸣。 随后,一个男子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传来,道“何瑾,给某家滚出来莫非以为请来这些虾兵蟹将,便能拦得住吕某人” 何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一根刚炸好的油条,轻蔑地咬着向外走去“呵果然跟历史上记载的一样,是个无谋狂妄的家伙。看来他那顿油条,可以省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章 看暗器! 从后厨走出的何瑾,心情并未有什么起伏,甚至还有些不屑。毕竟今日之事,他其实早已有了安排。 然而走到庭院之时,才发现事情已超出了预料。 庭院当中一片乱如蚂粥,人喊马嘶。 嘈杂混乱当中,何瑾根本看不清,吕布究竟带了多少兵马过来。只看到一道红光来回奔骤在混乱的兵卒当中,所到之处,莫说有人能是一合之敌,竟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撞飞开去 下一刻,那道红光似乎发现了何瑾。 接着便是一声高亢洪亮的马嘶之声,余音未消,红光已急速膨胀,直至填满何瑾的整个视野。 狂岚骤起 刹那间,一股锋利无匹的杀气,急速地从他正前方扑天盖地冲过来。 震惊之余,何瑾才看清楚原来那道红亮的光球,是一匹巨大的红色战马,正在向着自己奔骤而来。而战马之上还看不清人影,却看到一道寒光已无声无息地袭来 “吕布,休得猖狂造次”面对自家主公即将要被斩于马下,吴匡和史阿同时大喝一声,想都没想便扑向红色战马之前。 完美的一击被人搅扰,吕布当即动了真怒,手中方天画戟顿时改变了原先的轨迹,如羚羊挂角般划向吴匡和史阿。 那一瞬,何瑾瞳仁陡然又赤红了起来,时间似乎凝滞起来,眼前的动作一下变得极为缓慢。 并且他还可以预料出,方天画戟的戟刃会轻易割破史阿持剑的手腕,紧接着自下而上挑破吴匡的肚子。而做完这一切都吕布,还有余力再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这一刻,何瑾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吕布可不是张辽,张辽闻听自己部下作乱后,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驭下不严。 但吕布这等自视甚高之人,只会想到有人折了他的面子,他便要惜一切给予那人凶狠的报复 一瞬间,滔天的怒意从胸间泛起。 可此时手中也没兵刃,当下灵机一动,对着吕布大喝一声,道“看暗器” 说话之时,他挥手用力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油条砸过去。同时整个人全力向前冲,在吴匡和史阿扑向吕布的半空中,狠狠将两人撞飞开去。 赤兔马上的吕布闻听何瑾大喝,下意识收回手中的大戟,急速挥舞出十几道锋刃护住油条飞来的面门。 最后的结果,便是何瑾压着吴匡和史阿滚落在地,狼狈不已。而吕布也勒住了赤兔,神情疑惑地看着,被方天画戟切成了碎末的油条 最最让空气变得更冷的一幕,是赤兔明亮的大眼睛闻了闻蹄子下的油条,然后大舌头一卷舔起来给吃了。 居然,给吃了 那一刻,吕布的脸色就跟被乌云覆盖了一样,羞恼地向何瑾喝道“何瑾,汝竟敢如此戏弄于我” 此时的何瑾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看向吕布。 虽然,他很不齿吕布的为人和性格,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有着过人的风采和强烈的武者魅力。 此番前来何府寻仇,他未带一兵一卒,只是单人匹马。 并且,来的时候还未披甲,身上只穿着一件纯白色锦袍,头带左右双翎的高冠。古铜色的英俊脸庞棱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一般。两条横眉下是高耸的鼻梁与深深陷下的眼眶,浅褐色的瞳孔中眼神闪动有如刀锋。 胯下巨大的赤兔战马四肢修长劲健,一条条的肌肉好似钢筋铸就一般,皮毛光滑而富有活力,明亮鲜艳,在阳光下骄傲地燃烧着。 手上持的是一支硕大无朋的银色重戟,柄比一般的戟长出将近一半,碗口粗细。戟头锋刃足有四尺余,看上去异常沉重。古怪的地方是,和普通长戟锋刃侧面的小枝相比,这支大戟的一侧,是一枚月牙形旳支刃。 反观自己,身上穿着守丧时朴素的麻衣,还系着个丑陋的围裙。刚从地上爬起来,发髻都有些散乱。而且手上刚扔掉了油条,油乎乎的。 这一对比,就算何瑾也知自己浓眉大眼、有些小英俊。可在吕布如此冲天的豪气和魅力下,也不由生出了邹忌见徐公的自惭形秽之感。 然而,狭路相逢,就算气势上输了一筹又如何还是当要勇于亮剑 想着这些,他很快就有了方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吕都尉贸然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这一装疯卖傻,果然瞬间打散了吕布的节奏。本来隐隐发黑的面上,更是黑得开始发紫 可随后何瑾便发现,吕布似乎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 恼怒了一瞬后,这家伙又恢复了那副目中无人的架势,讥讽道“何瑾,文远言你天生神力,拜见义父时敢将刀门手丢之场外。” “吕某还曾庆幸以为,终于遇上了一位可与之匹敌的对手,想不到竟是这等敢做不敢当之徒” “哦”何瑾就点点头,一副想起来的样子,道“你是说我在东市,杀了你一个部下之事啊” 吕布就觉得这才有些味道,正准备开口,却不料何瑾随后便摆手道“事情过了就算了,你不用亲自登门来道谢的” “吕都尉虽算不上日理万机,但应该也挺忙的。那个犯了军纪的家伙,我也只是顺手帮忙处置了,真不用特意这样。” 一瞬间,吕布就惊了我这样喊打喊杀的过来,像是来道谢的吗 当下,他不由泛起浓烈的杀机,凶横地袭向何瑾。明显是在警告何瑾,莫要再这般插科打诨,本都尉没工夫同你浪费唇舌。 何瑾一下也感受到,一股疯狂的杀气正在自己的眉眼间流窜。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象四周的空气正在逐渐凝固,将他紧紧包裹几近窒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气气机牵引这种玄妙之说,竟真会让人感觉到心悸胆寒” 说着,他一脸惊愕的表情,显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他终于脑回路正常时,只听他又惊喜言道“吕都尉,你是为了感谢我帮你严正了军纪,打算教我这等吓唬人的内功” “吓唬人的内功”吕布忍不住重复了这一评价,心头万丈怒火熊熊燃烧我那是在给你些厉害瞧瞧,让你心里有点数儿 好,好你个假痴不癫的小子,原来是想这般挑怒我不过,就算你得逞了又如何,难道还能逃得过我掌中的方天画戟不成 心念一转,吕布已丝毫没有耐心同何瑾废话下去。下一瞬,他整个身子一凛,周遭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变 也就是这一瞬,正巧吹过一阵秋风,带动着他身上的白色锦袍猎猎招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吕布这是再度即将出手的姿态 然而,也就是这一刻。 曹操、鲍信、鲍韬三人,也昂然掣出了佩剑。鲍韬那个暴脾气,更是忍不住臭骂道“吕布小儿,你也太过嚣张了,竟视我等三人如无物耶” 而左右为难的张辽,此时也只能站出来,开口道“吕都尉,二公子,此事不过一场误会,难道不能平心静气地说开么” 面对曹操和鲍家兄弟,吕布一直不假辞色。 可此时愕然看到张辽后,才恼怒道“文远,你我乃是同乡。他杀我部下便是辱我颜面,你竟然要替你求情” 张辽当下还要开口,然而这时候的何瑾,却悄悄看了一眼大门。 随后嘿嘿一笑,便赶紧上前摁住曹操和鲍家兄弟的剑,又一副被吓怕了的模样,向外奔逃着,边跑还边嚎道“杀人了吕布那个魔头要杀了我啊,快来救命啊,李博士” 这话落下,所有人才转头看向大门。 只见门外一辆马车中,走出李儒那略显单薄的身影。看到何瑾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当时脸色就一黑,道“吕都尉,汝实在太骄纵跋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章 忽然木头木脑的何瑾 这样的变故,一下让场中之人有些措手不及。但接下来众人的反应,也就意思多了。 曹操、鲍信、还有何咸吴匡见状,面色登时古怪起来。随后不由又苦笑一番,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鲍韬、史阿还有张辽这三位,还未深刻地认识到何瑾的阴险,对李儒的到来只是感到奇怪。 但吕布这里脸色就是黑中带紫,紫里还发青了。 然而,他乃自视甚高之人。 虽然明知被何瑾暗算了,却也根本不屑于争辩,反而骄傲地向李儒言道“李博士,此事与你无关,还请莫要插手。” 听到这话,何瑾非但一下心理平衡了,更对吕布这家伙再无什么忌惮了这就是个铁憨憨呀,而且还是纯的 虽然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着自己解决此事。可你就没觉得刚才一番话,透露着一股子藐视人家李儒的意味 人家李儒也是很傲娇的好不你都这样瞧不起人家了,人家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你弱了口气 果然,李儒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皮笑肉不笑起来“吕都尉果然盛气凌人也罢,便请吕都尉当着李某人的面,将太尉要召唤的二公子,斩于马下罢。” 什么叫打脸 人家毒士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这才叫打脸 来呀,你吕布不是狂吗,不是让我别管吗好呀,那我就真不管了,你杀吧,痛快地去杀吧看到时候,你怎么跟董公交代。 这下,吕布那脸青中都开始转白了,怎么都维持不下狂炫酷拽的架子,生硬地问道“义,义父大人要见他李博士,为何不早说” “李某的话,哪能入得吕都尉之耳”李儒会惯着吕布呵呵才怪 事实上,他早就看吕布不顺眼了。 非但是他,董卓手下那些凉州将校都是如此。毕竟吕布归了董卓后,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谁会吃饱撑的惯着他 吕布闻言顿时一噎,想动怒却怎么也没底气,只能倒驴不倒架地对着何瑾言道“哼,算你今日运道好,改日吕某再来请教” 可何瑾也懒得装了,毕竟已看出吕布这家伙的情商和政治眼光,跟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当时就笑了一下,道“吕都尉,你觉得我还会给你下次报复的机会” 说着,他目光就看向了李儒。 李儒也挺给面子,低眉看着地上,就是不看吕布地言道“此番太尉相召,还有吕都尉为的,就是调停你二人冲突一事” 这话一落下,非但吕布惊诧不已,其他人也都面色大变毕竟,董卓相召不代表什么。可闻听何瑾跟吕布有了冲突,便派李儒这等心腹来传唤,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至少说明,何瑾在董卓的眼中,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吕布 也就是这个时候,曹操、鲍家兄弟还有张辽,才明白为何自己前来襄助的时候,何瑾那么坦然了因为人家早就有了后手,知道吕布不能拿他怎么样 “二公子”曹操最先反应过来,有些惭愧地言道“我等不知二公子原来已有谋划,打乱了二公子部署” 但何瑾却郑重地向曹操、鲍家兄弟,和张辽四人环了一礼,道“何某不才,却能结交到四位如此诚心以待的义士,深感荣焉。今日之恩,必会铭记在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开始对这个时代产生了敬重心理史阿和张辽已很让他感动,而曹操和鲍家兄弟,明明政治立场是跟他不一样的。 可大概就是看重自己这个人,便也暂时抛弃了什么立场。就为那纯粹的好感,不惜冒着得罪吕布的代价,前来帮助自己。 也就是这时候,何咸也并肩与他站在了一起。兄弟俩便默契地对视一眼,又同时对着四人行了个恭敬的环首礼,动作一丝不苟。 四人见状,自然看出何瑾是恩怨分明之人,何家家风高洁。心下也受用不已,齐齐回了一礼。 然后这一幕,无疑就将吕布晾在了一旁。 原本单枪匹马而来,豪气冲天。可在人家惺惺相惜的反衬下,就显得他做人很失败,连个守望相助的朋友都没有。 于是乎,他的脸色更别提了,五彩缤纷的,跟开了染坊一样。 倒是李儒却捻着一绺长须看向何瑾,眼神不由晦暗起来前段时日,何家还风雨飘摇,何咸四处登门拜访,皆被拒之门外。 可短短不过数日,何瑾便将这些亡父的旧部收拢了过来,如此手段 想着这些,李儒忽然感觉一道奇怪的眼光,向自己袭来。 他微微一移眼神,登时就看到了何瑾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李博士,还愣着干什么,太尉大人还等着咱们呢。” 李儒当时就觉得有些尴尬,眼神不自觉躲闪开来,慌忙应道“二公子说的不错,太尉大人或许都等急了。” 说着,他忽然又有些郁闷明明是两人彼此打探,为何老夫都觉得尴尬了,你这小子非但眼神不躲闪,还很高兴的样子 可他哪里知道,何瑾早已经验丰富了。 最早同吴匡对视的时候,他也觉得挺尴尬的。但后来到了曹操的时候,就能假装着自然了。 尤其这两人随后一个忠心耿耿,一个也挺看重他的。何瑾就认为,这都是确认过眼神儿的缘故,自然对此挺享受。 于是乎嘛脸皮就越来越厚了。 好在,李儒也没打算深究。 只不过,就当他准备请何瑾一道上车的时候,却发现何瑾让吴匡牵出了一匹老马出来。 那马又老又瘦,毛发也稀稀疏疏的。更奇怪的是,何瑾坚持要骑这匹老马也就算了,问题是他骑术还不咋地。 一路上,李儒便看到这少年整个人歪歪斜斜的,双手还拼命抓住马鬃防止掉下去。实在是那匹老马性情温顺,否则就他那生疏的骑法,必定会摔上几个跟头。 也就是此时,憋着一肚子气的吕布,刀锋般的眉头忽然一挑,竟回头向何瑾诡异地笑了一下。 随即,他猛地一掣赤兔的缰绳 赤兔吃痛,陡然发出一声暴躁的嘶鸣,发蹄狂奔“李博士,在下性子急,就此先行一步了。” 可何瑾这里,却一下遭了殃。 马是很讲等级的一个群体,赤兔乃大宛良驹,脾气暴烈,身高体健,在马中属于王者级别的存在。 而何瑾骑的那匹老马,基本上就是青铜级别的,一路上都不敢靠近赤兔。当下闻听赤兔一声怒嘶,更是吓得屎尿齐流,直接瘫在了地上。 它背上的何瑾又是个骑术不精的家伙,面对马匹突然瘫倒更没多少应对的经验,只能哎哟一声跌在街上,引得路上之人掩笑不已。 “这吕布,简直欺人太甚”李儒见状当即就停了车,打算扶起何瑾。 这时的何瑾就没之前从容淡定的气质,反而跟个憨厚的乡下小子一样,理了理松散的发髻,木头木脑地道“是在下骑术不精,让李博士见笑了” 李儒不由狐疑地打量起他骑术不精还固执地不肯坐车,非要骑那匹寒酸丢人的老马可别说你是为了砥砺心智、磨练骑术,这话老夫一个笔画都不信 尤其又值废立天子这等敏感时期,你非但不闭门自守,反而还刻意去招惹那个吕布,又明摆着拉着老夫想去拜见太尉 你这小子,究竟有何图谋 回到马车后,李儒就看着何瑾那笨拙骑马的背影,不由深深陷入了深思。 而何瑾,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又坦然且享受地回过头去,给了李儒一个憨厚的微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章 从心也是种策略 到了太尉府,何瑾明显感觉出这掌管天下兵马的公府建筑,布局建造方面比司空府肃穆威仪多了。偌大的广场上尽是雕刻着征伐的壁画,还有一座座形态各异的石俑,给人强烈的压迫之感。 不过,这次广场上却没有了油鼎。虽然侍立的卫兵比司空府更多,却也不摆什么刀门阵了。 看到这等变化,他不由暗笑一声。 随即,又将自己的发髻弄得更乱一些,甚至还从地上抹了一把灰在脸上,然后才对着李儒言道“烦请李博士带路引见” 李儒目瞪口呆地看着何瑾的小动作,下意识想告诫他衣冠不整,可是对董卓的不恭。 可随后眼眉头微微一蹙,瞬间明白了何瑾的小心思,揶揄道“你这小狐狸,心眼儿倒是不少” 何瑾也不脸红,反而还白了李儒一眼,回道“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到堂前解下佩剑的时候,何瑾便看到吕布已到了堂中。而且看样子,应该跟董卓已有过一番对话。 不过,董胖子的神色明显烦躁不已,于坐席前来回踱步,也根本懒得看跪坐地上的吕布一眼。 到了李儒和何瑾见礼后,董卓甚至都直接摆手打断,怒问道“何瑾,莫非以为老夫不敢杀你不成” 这话杀机毕露、毫不掩饰,立时让一旁的吕布得意了几分。 何瑾却慌忙一个大礼,惶恐言道“太尉大人统御天下兵马,威势可贯日月。在下不过一介白身,于太尉足下不过一蝼蚁,太尉若想杀在下,不过弹指之间,在下焉能不怕” “嗯”董卓踱步的身子不由一停,显然没料到何瑾上来就认了怂。一时错愕下,他都有些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想了想才又喝道“那你可知错” “在下知错”何瑾当即又是一礼,道“太尉大人日理万机,为天下大事操劳不已。可在下却还孟浪闹事,惹得太尉大人百忙当中,还要解决在下与吕都尉之间,这点鸡毛蒜皮的冲突” 说着,他的眼眶似乎就泛红了,道“一想到太尉如此身居高位之人,还会惦记在下这等小事,胸中感动翻涌不已。愧疚及崇敬之情一发不可遏制,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话落下,李儒和吕布两个人直接就惊了何瑾,我们知道你不要脸,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要脸 这等肉麻夸张的吹捧之词,你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出来的 而董卓显然对这等马屁攻势没什么免疫力,闻言后脸色都涨红了,原本愤怒的胖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唔总算有个知道好歹的。老夫真是一想起你这家伙惹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草民惶恐,草民愧疚不已”何瑾就第三次叩首,并且这次还直接叩下去,然后都不起来了。 董卓见状,不由厌恶地瞥了吕布一眼,随即满意地看向何瑾,道“别光说好听的,既然知道错了。老夫来问你,错在了何处” “错在了不知太尉这般看重在下,若在下早知如此,必会圆滑地解决东市一事,不给太尉大人添乱。” “义父”这个时候,吕布可再也忍不住了要是让这小子一直说下去,自己可就彻底输了 感受到压力下,他也开动了脑细胞,组织着语言道“这何瑾不过一介白身,竟敢当街杀孩儿部下。孩儿的部下可就是义父的兵马,他如此所为,可是将义父放在了眼中” 说完,吕布还自我感觉不错,也学着何瑾之前的样子,深情呼唤道“义父,万不可被这小贼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可惜他这样的转变,已显得有些迟了。董卓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吕布是山穷水尽之下,才违心换了态度 刚来的时候,那可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强烈要求自己为他作主。那架势,几乎都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 由此,董卓便选择继续晾着他,又向何瑾问道“奉先的话,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何瑾就跟吕布一点不一样,半分都不逆着董卓,道“吕都尉的话也有些道理,在下虽乃故大将军之子,却不过一介白身。” “纵然看到那士卒犯了军纪,还要当街杀人,也当制服后交给有司处置。然在下毕竟年少激愤,没忍住就当街处置了那人,还惹得太尉劳心询问,真是罪该万死。” 而这个时候,董卓也听明白了,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一点都不觉得杀了那兵卒有错,只是觉得劳烦了老夫,才心中不安” “劫掠商铺、祸乱京城,败坏太尉大人威名,那等不法之徒杀就杀了,何错之有”此时,何瑾就一扫刚才的恭顺,昂然抬头目视董卓言道。 吕布愈加意识到形势不对,赶紧见缝插针道“义父,休要听他狡辩他分明就是没把义父放在眼里,才敢那般肆意妄为” “住口”董卓却不待吕布说完,便恼怒暴喝一声,意有所指地言道“谁对老夫忠心,谁又根本没把老夫放在眼里,老夫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清” 事实上,对于董卓来说,不管是吕布还是何瑾,杀一个兵卒杀也就杀了,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想要的,就是在自己焦头烂额之际,别他娘的还给自己找事儿 毕竟,一个是何家的余孽,另一个为了珠玉宝马、荣华富贵就将旧主砍了脑袋,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 要不是觉得两人都对自己有用,董卓的处置方式就是一刀一个小朋友,直接剁了这俩家伙的狗头,省心又省事儿。 这等前提下,谁的态度好,谁自然就合董卓的心思。 当然,也不是光怂就行了。唯有向何瑾这样有本事、有个性,说话做事有条有理,还处处顾及他老董的人精儿,董卓才会越看越顺眼。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何瑾说那些兵卒的作为,败坏了他董卓的威名。 董卓的确一点都不在乎兵卒的性命,或者雒阳百姓的看法。但他却在乎,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如今他要废立皇帝,还要操心那些收拢兵马的忠心要是在这等节骨眼上出事儿,董卓不但会剁翻吕布的一个曲,还会马鞭子直接抽吕布。 想到这些,他心中就有了决断“二公子此事做得不错,老夫也是这个意思。” 说完便看向吕布,恼怒言道“奉先回营之后,好生处置那些为非作歹的兵卒。还有若再让老夫闻知,你寻二公子生事,休怪老夫不念父子之情” “义,义父”直到这个时候,吕布还不知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闻听这等偏心的判决,当即有些情急。 可董卓那等暴躁脾气之人,哪会在这等鸡毛蒜皮的事上费功夫。见吕布竟然还敢不服,当时作色道“吕奉先,莫非听不懂老夫的话不成” 但凡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父母喊你全名的时候,就表明他们已动怒了。而在汉代董卓这样连姓带字的称呼,虽还没有直呼其名那般无礼,却也是耐心被耗尽的表现。 吕布再狂,也不敢在董卓面前狂,只能满面羞愤地回应道“喏,孩儿知道了” 李儒就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何瑾三言两语就搞定了吕布,心下自是觉得出乎意料。不过,同时他也疑惑事情,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这小子费尽心思整这么一出儿,便如此虎头蛇尾 当然,是不会的。 就在董卓等着两人拜谢告辞的时候,何瑾便一脸古井无波的模样,道“太尉大人如此判决,治标不治本。” “在下此事过后便一直在深思,又得李博士指点后,有了些浅陋之见,不知当不当向太尉言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章 你是蠢还是坏? “治标不治本”董卓闻言神色有些恼怒,道“二公子莫非也要质疑老夫” 何瑾赶紧回寰,道“太尉令出如山,在下自非质疑太尉大人的话。而是兵卒劫掠闹市一事,若不掐灭在萌芽当中,总归让人不安心。” “哦”这下董卓的神色便缓和多了,毕竟他也担忧士卒劫掠商铺,迟早会惹出什么乱子。 而之后何瑾的话,又加重了他的这等担忧。 “太尉大人或许不知,士卒劫掠闹市一事已非个例。在下亲历的便已有两件,询问东市商铺老板后得知,各部士卒劫掠闹市更早已层出不穷。” 董卓随即眉头拧得老高,李儒却插口道“商铺老板” “哦,上土下匕是为老,门中有品乃为板。在下觉得那些商贾店家虽卑贱粗鄙,但也沟通有无,汇聚南北,自当以教化品行为先,故而便擅自起了这么个称呼。” 汉代时候虽也有不少跟吕不韦一样的豪商,但毕竟还没出现商品经济萌芽,故而对商贾根本没个特定的称呼。一般都是用什么店家、老汉、贩夫走卒来泛称,连掌柜这个词都没出现。 李儒闻言不由点点头,觉得这个称呼还挺有雅意的。 但未待他深究,就看到何瑾挤眉弄眼地向他暗示,还一副气恼失望的样子嘿,捧哏的醒醒,快进入状态。我都将功劳让给你一半了,连自己啥角色都闹不清 李儒恍然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忧心忡忡地向董卓言道“太尉,二公子所言不错。据属下得来的消息,雒阳三市皆有被劫掠的状况,其中西园军劫掠三起,并州兵劫掠八起,故大将军旧部和北军一共劫掠十三起” 董卓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庆幸咦,我们凉州兵军纪竟然还挺严明的嘛。居然没给老子丢脸,连一起都没出现。 谁知,李儒话根本没说完,随后就脸色为难地小声道“至于凉州兵,呃劫掠二十九起。” 当下见董卓神色不对,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徐中郎将麾下恪守军纪,一起劫掠事件都未发生。” 徐中郎将何瑾一听这个,随即了然点头应当就是徐荣了。 董胖子麾下的那些将校,除了这个徐荣很牛很猛之外,剩下的用歪瓜劣枣来概括,一点都不冤枉他们。 不过,一个徐荣坚挺,也拯救不了董卓的心情身居太尉府的他,还以为何瑾跟吕布一事只是特例,没想到形势已这般严峻。 当下,他便阴沉着脸向李儒言道“以老夫的名义发布一道旨令,严禁士卒劫掠闹市,违者以军法处置” 这话一出口,李儒面色更加为难。 何瑾却微微摇了摇头,忽然说了一句“太尉大人,若这般斥令士卒,恐有哗变之虞。届时雒阳大乱,太尉一番心血岂非付之东流” “哗变”董卓当即恼怒不已,几乎吼着一般反问道“汝是说,那些人敢不听老夫的旨令” “非是如此,只是”何瑾又是一副惶恐的样子,假装小心翼翼地瞟了董卓一眼,才在董卓愤怒的眼神下回道“只是怕将校及士卒们,口服心不服,有损太尉大人声名。” 说着,不待董卓作怒,他就又一指吕布,道“若是不信,太尉大人可问一下吕都尉,看他如何评价这道旨令” 这招祸水东引,一下就把吕布打懵了什么情况,我都安安静静退出战斗了,你怎么还揪着我不放 做人,不能这样卑鄙无耻 然而,董卓哪管你这个。一看吕布那气愤羞恼的神色,更加剧了他的疑惑,喝问道“奉先,让你说就说” “孩,孩儿”吕布在心中都骂了何瑾的祖宗,可随后浅褐色眼珠一转,当即便回道“义父大人之令,孩儿自当听从。非但是孩儿,孩儿部下那些士卒,更会恪守军纪,不给义父大人添乱。” 董卓闻言,神色不由好看了一些。 可不料,何瑾这会儿竟跳了起来,大骂道“吕布,好你个阴险狡诈之徒,竟然当着太尉的面,也敢如此信口雌黄” 说着,不待吕布反应,又快速问道“你难道不清楚,那些士卒之所以投靠太尉,便是因为你许下的荣华富贵可一下连闹市都不让劫掠,他们难道不会心生怨言” 吕布闻言神色不由一愕,这才后悔起来不错,他当初之所以杀了丁原后,能够说服并州兵们追随董卓,还不是许诺跟着董卓有肉吃 假如董卓连抢掠闹市也管,士卒们哪会不心生怨言 不,心生怨言还是轻的。就他麾下那些士卒的尿性,哗变也不是没可能 就在吕布一迟疑心虚的时候,何瑾更加咄咄逼人起来,道“哼,明知士卒会不满哗变,反而蒙蔽欺瞒太尉,还敢说自己不是阴险狡诈之徒” “我,某孩儿一时不察,万望义父降罪。”吕布当即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但何瑾就笑了,道“哦如此说来,你是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了可一个骑都尉连这点都料不到,说明你才不配位,不足以担此重任。” 言罢,他就死盯着吕布,突然大喝道“说你到底是蠢,还是坏亦或者,是又蠢又坏” “我,我何瑾小儿,竟敢这般辱我,我要杀了你”陷入两难选择的吕布,当即怒发冲冠,忍不住就要起身扑向何瑾。 可何瑾一点都不怕。 先不说董卓肯定不会让吕布扑过来,就算扑过来了,别忘了拜见董卓是不许佩戴兵刃的。而没了方天画戟和赤兔马的吕布,只跟自己流氓打架一样肉搏,何瑾还真不虚他。 刹那间,两人同时就有了动作。 不,准确来说是三人。因为这个时候董卓也忍无可忍,运足了中气、憋红胖脸大喝道“都住手” 吕布不愧是这个时代绝顶的高手,招式早已收发自如。闻听董卓一声大喝,当下捺下怒气止住冲势。 然而,何瑾却看起来没这份本事。反而吓得仰躺在了地上,双手护胸,双腿蜷缩,然后猛地一脚蹬了出去 那一蹬竟带着风声,堪称迅猛 吕布猝不及防,正被他一脚踹在面门之上。力道之强,还让他踉跄着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刻,羞愤至极的吕布简直要疯了 可得了便宜的何瑾,竟然还敢卖乖,闭着眼睛好似惊恐不已的模样,叫道“好害怕太尉大人救命啊” 说着,他爬起身来就向正位上的董卓跑去。 吕布当然穷追不舍,可正要一拳捣上去,只见董卓那张恼怒到发黑的胖脸,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视野 而这一次,含恨出手的吕布,再也做不到收发自如。 于是下一瞬 “砰” “啊狗崽子你找死” 一拳被捣了个乌青眼的董卓,二百多斤的身子顿时爆发出浓烈的杀气。随即举起蒲扇大的巴掌,当时抽在吕布的脸上,紧接着又是一顿连跺带踹 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就连罪魁祸首何瑾看了,都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咦好残忍,我就是想报复他故意害我摔个屁股墩儿的仇,可老董你却这样实在太给力了 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都报不了仇,还称什么君子呀,赶紧哪儿凉快哪待着去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章 原来是这样! 一脚接着一脚,董胖子这等西北莽夫,真动起怒来可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每脚下去不是踩脸就是踹裆,看得何瑾都老不忍心了。 终于等董卓踹得都有些累了,何瑾也看到吕布此时,可比自己摔个屁股墩儿惨多了一身白色的锦袍凌乱不堪,头上左右双翎的高冠也被踩烂之前仿若从天宫里降临的战神,这会儿一下成了要饭的。 为了避免被迁怒,他便不待董卓开口,一副沉思的模样开口道“太尉大人其实也看出来了,士卒们劫掠闹市,究其原因乃是太尉威慑于武力、诱之以重利后,却未及时给予兑现承诺。” “如此便未能恩威并施,才导致军心浮动,士卒们四下惹是生非。” 说着,他反而上前一步,又对董卓一礼道“幸好如今只是萌芽期间,然太尉也需防微杜渐,当及早谋划了” “老夫知道”董卓果然大怒起来,还是向何瑾吼道“当初是你建议老夫如此的,现在出了乱子,还敢前来教训老夫” 这话十分没有道理,李儒听后不由眉头一蹙,道“太尉说的有些过了,当初入雒阳,我等势单力孤,唯有那般迅疾雷霆,将兵权握于掌中,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董卓难道不知道这些 他当然知道 可他不知道眼下当如何是好,所以才会躁怒不已。故而对于李儒这番话,他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何瑾却早有预料,看董卓已急怒攻心,知道火候儿也差不多了,才悠悠开口道“太尉莫急,此事在下同李博士已商议过。若非没有应对之策,岂敢这般直白讲出来,徒劳太尉大人烦心” “嗯”董卓闻言,当即真是大喜过望,一张胖脸都兴奋地通红起来。随即一把抓住李儒的手,道“文优真乃老夫的智囊,究竟有何良策,速速道来” 然后李儒就傻眼了我,我知道个屁良策啊 二公子,我知道你这是好意,有功劳还不忘让着我。可问题是,现在这不成了坑我吗 窘迫之间,李儒当时连忙向何瑾打眼色。 可何瑾这个挨千刀的,非但不解围,反而还火上浇油道“不错,李博士就不要再藏着了。” “此策虽说有些阴损,却也乃唯一的法子了。而且非但可以稳定军心,更可使士卒对太尉大人更为忠心” 一听这个,董卓更是急不可待。毕竟,他一直就担忧这些士卒的忠心问题,眼下竟然有了解决之法,哪能不欣喜若狂 “文优,你还在等什么,速速将良策讲出” 董卓这下握着李儒的手,都不由加重了力道,捏得李儒面色都有些扭曲何瑾,你这小王八犊子,到底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老夫可不曾得罪过你,你这究竟是要整老夫,还是害老夫 好在就当董卓看着李儒脸色,开始有些怀疑的时候,何瑾又开口了。 而且,还是一副后知后觉感恩的表情,道“哦原来如此,想不到李博士如此胸怀宽广,费心提拔后进,一直要让在下讲出来。在,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李儒这才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迅速整理了一番情绪,装出很欣慰的模样,道“唉,二公子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汝聪慧有谋,料事周全,如此人才不为太尉所用,简直暴殄天物” 听着两人一番商业互吹,董卓不由又信以为真,感叹道“文优,辛苦你了,想不到唉,啥也不说了,老夫两日后上朝就重重提拔你” 言罢又望向何瑾,道“二公子,老夫也早看出你不凡。今日也勿须藏拙,速速将良策道出,老夫必有厚报” “喏。”目的已达成,何瑾就继续扭扭捏捏,瞅了一眼四周后,不放心地道“太尉大人,请先屏退左右。” 董卓看何瑾认真而担忧的神态,也从善如流。大手一挥后,那些侍卫和婢女等全都退了下去。 但就在可怜兮兮的吕布也要告退的时候,何瑾又开口道“吕都尉就不用退下了,一来吕都尉乃太尉义子,二来此计也少不得吕都尉出力” 这下吕布就完全搞不懂何瑾要干什么,董卓也再度不耐烦起来。 但何瑾实在是位控场高手,就在此时又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语气都讳莫如深起来,道“太尉大人,可曾了解大汉的国库收入都投向哪些方面” 董卓心急如焚,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威逼何瑾,只能耐着性子道“此事老夫不太清楚,还请二公子指教。” 何瑾便微微一笑,慢慢念道“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一为乾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之庖。” 董卓当时就想举起大耳光,抽何瑾这丫的明知老夫没读过几本书儿,居然还要卖弄,臭显摆个啥 可李儒闻言却双目一亮,看着董卓的神色,开口解释道“太尉,此乃礼记王制中的话,言天子将狩猎田耕所得分为三份,一用于祭祀;二用于馈赠和封赏;三用于君王享用。” 何瑾就与李儒一唱一和,继续道“大汉自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历代汉帝对礼法都非常重视。太尉想象一下,倘若三分之一的国库收入,都用于君王的个人享用,君王哪怕再能花钱,生前也花不完这许多罢” “生前难道是”董卓一下把握到了重点,不禁目瞪口呆“二公子的意思是说,大量的藏金都被帝王用于陵墓了不成” “太尉大人果然聪敏,一点就透。”见缝插针地拍了一记马屁,何瑾随后才道“不错,按我大汉律规,汉天子在位第二年就开始兴建自己的山陵。而大多数的皇陵,更是被金银珠宝、帛书史册塞满,已不能容物” 这些,自然又是穿越人士的优势所在。 挂逼何瑾当然知晓古代的厚葬之风,尤其汉书当中,更有上至天子下至庶民皆虚地上以实地下的记载。再加上他见何太后和刘辩,去的就是邙山的皇陵,一下就想起了此事。 而这时候的董卓,也想起了邙山。毕竟他也是就在那里,遇到了出逃的刘辩和刘协,开启了入京专权的。 再想想除了邙山那等风水宝地,雒阳附近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古陵,董卓激动得腮帮子肥肉都在颤抖“原来这消失的巨额黄金,就藏在无数的前朝陵墓之中” “有了那等巨量的黄金珠宝,分赏给士卒。士卒便可拿着赏金购买所需,劫掠闹市之事自会根绝,且老夫也兑现了诺言,何愁士卒不会对老夫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董卓不由兴奋赞赏地看向何瑾,道“二公子果然大才,如此一举两得之计,正解了老夫心头烦忧” 在一旁可怜兮兮的吕布听完这些,才终于开始有些了解何瑾这,这少年原来如此胸怀锦绣,与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自己只知打打杀杀,人家却拿打杀当了个引子,引出如此一解义父胸中块垒的妙计如此谋划,简直精妙绝伦 一时间,他那浅褐色的瞳仁就有些凝滞,不知该如何调整同何瑾的关系 而董卓这里还是没口子夸着,可说着说着,就想起了那个劝唆自己杀了何家满门的侄子董璜。 顿时,他脸色又一翳,心中恼恨起来竖子几坏老夫大事回去之后,必然要狠狠抽上一顿,方可解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章 太尉,我缺个交通工具 看到董卓脸色忽然大变,何瑾还以为自己这番计策哪里有疏漏。 好在下一瞬,董卓又恢复了笑脸,大巴掌连连拍向他的后背,笑道“好,好呀二公子果然不愧是老夫看重的人才。” “既如此,老夫便即刻下令,命将士们挖掘那些帝皇及王公大臣们的墓穴。” 一听这话,李儒简直吓得魂儿都出来了,恨不得上前一把捂住董卓的嘴“太尉大人,万万使不得啊” 董卓虽出身官僚之家,但在陇西那等民风剽悍的地方,对礼仪还不如何讲究。 李儒却饱读经书,哪能不知此事的危害“自古我汉人便讲究入土为安、人死为大,太尉若派人发丘搬山,岂能不引发众怒” “尤其那些陪葬越富足的陵墓,其子孙越是世代经营,势力盘根错节。太尉大人此举可谓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万万不可啊” 被李儒如此一提醒,董卓也反应了过来不错,发丘搬山只是听起来文雅,可实际上就是刨人家祖坟 这可比什么灵堂上走秀,坟头上蹦迪严重多了。 代入地想一下,知道自己的祖坟被人刨了,他老董定然会带着兵灭了那家满门,连鸡犬邻居都不会放过 “可,可眼见金山却不能搬,士卒也越发弹压不住这般左右为难,究竟如何是好”思来想去,董卓简直快要疯了。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主动向李儒问计,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何瑾道“二公子,可有何良策” 何瑾就眯着眼不说话,然后笑着向董卓努了努嘴。 董卓就疑惑地顺着他的提示看过去,随即看到那跪在地上、早已狼狈不堪的吕布 这时候,李儒自然也顺着何瑾的提示看过来。 而当三人怪异又火辣的眼神盯向自己时,吕布忍不住周身一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从脚后跟儿窜起。 果然,便见何瑾似笑非笑地言道“太尉大人,吕校尉可乃大人义子,父子同心。如此机密且重要之事,除吕校尉之外,又还有何人可担此重任” 一番话,何瑾咬重了吕校尉和机密这两个字眼。 董卓还有些迷糊,不解地言道“二公子,此事的确机密,不得再令他人得知。只是吾儿乃骑都尉,并非校尉” 李儒听后,真感觉董卓没法儿救了太尉啊,人家何瑾都提示如此明显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因为此事机密,又必须有人偷偷地来干,所以才留下了吕布旁听。可吕布难道是傻子,不知道刨人祖坟会引来报复 故而,你不给人家提半格升为校尉,人家凭啥会尽心卖力地为你干事 听了李儒尽力委婉的解释后,董卓才终于恍然大悟。 随即眼珠子一转,不由越看何瑾越顺眼了“二公子机敏过人,世事通达,连如此细节都考虑到了,真是神得不行” 这神得不行形容词一出口,李儒当时忍不住抚额毕竟,他的官职乃博士,而博士就是为上司筵讲经学的。 而董卓如此粗鄙,丢的不仅是董卓的脸,还有他李儒的。 好在何瑾一点没文人的那些矫情,一听董卓的称赞,当即作出一副又骄傲、又强自谦虚的模样,道“太尉大人谬赞了。” “太尉豪爽干脆,决谋果断,在下早已心折不已。能为太尉大人效劳,实乃在下之荣幸” 如此一对比李儒跟何瑾的反应,董卓顿时更觉得这小子太合自己的心思了,乐得哈哈大笑,忍不住又拍着何瑾的后背,亲切地道“二公子的确不凡,以后我等两家自当多亲近亲近” “对了,还有老夫那个侄儿,改日就让他去二公子府上登门致歉,你们都是年轻人,要多走动走动” 这下就算何瑾再是影帝,闻言脸色也不由一怔,恶心起来好你个董胖子,我怎么也算帮你了,你却要恩将仇报 也幸亏此时董卓正得意忘形,没注意到何瑾的反应。 兴奋过后,董卓便一屁股坐回正位,理了理情绪道“奉先,两日后上朝,老夫便上表擢尔为校尉。这两日你也挑选好忠心又嘴巴严实的士卒,深夜秘密发丘搬山。” “事情做得好,老夫自还会有赏。可若泄露了风声,引来了的岔子,你也知不用老夫动手,会落得什么下场吧” “义父尽请放心,孩儿必将此事办好”这时候的吕布,才恢复了几分战神的风采,整理下衣冠昂然一拜。 随后抬起头望向何瑾,神色便复杂起来这个何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明明自己上门寻仇,已跟他结了怨。 随即两人一个策马惊吓,一个又装疯卖傻报复,明显已梁子越结越大的趋势。可最后,他为何又帮了自己一把 没错,何瑾最后的一番举动,在吕布眼里可不是什么报复,相反还是善意。 吕布出身于并州九原郡,那里常年与异族交锋,民风剽悍丝毫不亚于凉州,对礼仪规制也不如何看重。且他还家境微寒,对权势看得尤为热切重要。 虽然也知此番发丘盗墓,会得罪不少人。可跟轻轻松松便得了校尉一职来比,便算不得什么了。 想到这里,吕布竟抱拳向何瑾言道“二公子,吕布虽乃粗鄙之人,却也恩怨分明。某驭下不严,险些给义父大人添乱,二公子非但不追究,还这般帮扶某在此,谢过二公子了” 何瑾也没想到,吕布竟然还会向自己道谢。 他之所以让吕布留下,是因为历史上后来董卓焚烧雒阳,发丘盗墓一事就是交给吕布做的。此时又恰逢其会,觉得挺有意思,顺手也就做了。 不过,既然吕布都投来橄榄枝了,他也不想天天被这么一位当世武神惦记着。 当即也恭敬地回了一礼,道“吕校尉客气了,我等也算不打不相识嘛。大丈夫向来快意恩仇,如此小事都不够日后把酒言欢的谈资,又何足挂齿” “好”董卓见状也心情大快起来,道“二公子果然爽快,跟老夫一样,老夫喜欢” 于是高兴之余,董胖子就有些没把门儿,放出豪言道“此番二公子如此帮了老夫大忙,不知想要何赏赐二公子尽管开口,老夫赏了之后还要设宴,今日我等不醉不归” 这时候,何瑾神色立刻就扭捏了起来,期期艾艾地说“在,在下好像没什么需要的。” 然后董卓就不高兴了,道“二公子莫非瞧不起老夫” “非也非也,”何瑾连忙否认,知道董卓可不会跟自己玩什么三推三让,就赶紧开口道“嗯,唔非要说的话,就是先父亡故后,家兄又散尽了家财,导致家里连一匹能骑出去的马都没有。” “连一匹能骑出去的马都没有”董卓不解地望向李儒,李儒又一想何瑾那又老又秃的马,当时下意识点头。 而随后,何瑾还神色愈加窘迫不好意思起来,又补充道“实不相瞒,就因为此事在下还将先父赠与曹校尉的那匹大宛良驹,又给偷了回来。” “又给偷了回来”董卓一听就愣了,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二公子,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送出去的东西,竟然还又偷了回来哈哈哈,既如此,老夫便再送你十匹八匹,看你还眼馋那些良马否” “多谢太尉大人相赠大宛良驹,在下感恩不尽” “嗯”董卓顿时脸色一僵,神色就不对了不是,老夫啥时候说,要送你大宛良驹了 是,是老夫说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可不管是不是,人家都这样认为了,自己堂堂大汉当朝太尉,能否认吗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面子 算了算了,反正当初为了面子,自己不是也将家里的牛快杀光了几匹大宛良驹虽然宝贵,但能换来何瑾的忠心,也算物有所值。 直到这一刻,李儒才恍然大悟好小子,心眼儿算得可真到位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章 玩心眼儿,你能弄死十个我啊...... 一番权衡后,董卓也不是小气之人,随即便命人唤来主薄田仪,问道“军中可有大宛良驹” 田仪根本不知堂中发生了何事,如实回道“回太尉,西园中有大宛良驹八匹。” “只有八匹”一听这个,董卓脸色又有些懊恼了。 毕竟当初李儒提议,拿一匹大宛良驹收买吕布的时候,他也没细问。还以为偌大繁华的雒阳,天子坐拥财宝无数。 却没想到,整个大汉最有权势的帝皇,竟也只收囊了九匹纯种的大宛良驹。 一见董卓那为难道神色,何瑾便知道事情有些难办了,开口向田仪问道“不知那八匹大宛良驹,雌雄各几匹” 田仪果然乃尽心职守之人,连这等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当即回道“雄马三匹,雌马五匹。” “哦”何瑾沉吟一下,随即向董卓开口道“太尉,在下不知大宛良驹如此珍贵。既如此,便只要一匹雌马好了。” 何瑾这么一让,董卓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怎么看不起老夫吗老夫说过送你十匹八匹的,不相信老夫是不 不相信,哼,不相信就对了。 一共才八匹,全送你了,合着我连一匹都没得骑 而在这等尴尬的时候,就需要一位在董卓心中有份量之人,出来调和一下了。 何瑾当时就看向了李儒,李儒自然也不是傻子,沉吟了片刻后,便开口道“太尉大人恩赏有功之人,自是应当。” “然二公子谦逊识礼,也是在为太尉着想。依在下之见,不如便赠与二公子一匹雄马,两匹雌马,外加七匹凉州大马好了。” “善”一听这个,董卓当即脸色好看了不少,道“文优言之有理。此番是老夫考虑不周,让二公子见笑了。” “在下谢太尉大恩”何瑾当即也大喜过望,原以为最多能捞来一匹大宛良驹,没想到李儒一开口,又帮自己多讨了两匹。 而且,其中一匹还是雄马,牵回去后就跟爪黄飞电有了竞争哼,看那臭马以后还傲娇得瑟不 另外值得一提的便是凉州大马,也并非完全就比不过大宛良马。 那些高臀硕蹄、细腿尖耳粗鼻孔的凉州大马,体健善跑,耐力很是强劲。与爆发力优秀的大宛良驹结合,若能杂交出既有爆发力又有耐力的后代,就更加完美了。 不过,美滋滋一阵后,他当下又提醒道“太尉,既然大宛良驹如此珍贵,在下觉得那些雄马还是不要阉割了,留着繁衍纯种的后代才乃当务之急。”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为董卓考虑,董卓当然从善如流,向田仪言道“田主薄,可曾听到了” 田仪当即恭敬领命。 这话传入吕布耳中,也不由动起了心思嗯,幸好自己那匹赤兔年岁尚幼,还没给它来那么一刀 于是,太尉府前正暴躁踢蹄,戏弄何瑾那匹老马的赤兔。丝毫不知自己无意间,已躲过了马生中最悲催的一劫。 恩赏一事终于达成,董卓又重新恢复了笑脸,招呼左右道“今日得文优和二公子妙策,解了老夫心中之结,实乃幸事。来呀,歌舞酒宴奉上,让老夫与二公子多亲近亲近” 亲近你个大头鬼,我还有事没办完呢。 更何况,跟你这么个杀人魔头喝啥酒,万一你喝高了耍酒疯咋办 可纵然心中根本不乐意,也完全不开口推辞,而是又笑眯眯地看向了李儒嗯,还得有劳你李博士了。 可此时的李儒,却也奇怪地看向何瑾,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毕竟刚才一阵乱糟糟的,他也没闲暇多想。现在事情告一段落,略一思索后才悚然一惊好个神谋鬼策的何瑾 原来这一切,全都是计 早先故意在东市乱逛,然后寻机挑起跟吕布的冲突,回来时再去拜访自己,拉着来到董卓这里。 随即三言两语打发掉冲突一事,又抛出盗发陵墓以收买军心的妙策,为的无疑是提升他在董卓心中的份量,好躲开废立天子一事,带给何家的灾难性影响 如此环环相扣的计策,非但滴水不漏,反而还深谙人心。 因为这样一来,他何瑾就不是主动跑来献计保命。相反一切看起来,都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就连自己这个毒士,也稀里糊涂地被拉入局中,成为了他的帮手只因这小子实在太会做人,上次就主动送功劳,在自己这里刷了一笔好感。 而这次,他更是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又一次将功劳平分给了自己 由此自己吃人嘴短,也只能看破不能说破甚至就连此时,他明明不愿意同董卓饮酒作乐,自己还得替他转寰 这小子真是让人又忌惮,又止不住喜欢啊 想通这一切,脸色都郁闷起来的李儒,还是只能在何瑾的操纵下,无奈开口向董卓言道“太尉,二公子如今还在丧期,又岂能宴饮作乐” 一听这个,董卓当即兴致索然。 但同时也无可奈何,只能歉意一笑道“哦又是老夫考虑不周了,还望二公子海涵。不过来日方长,我等总有举杯痛饮的一日。” 言罢,他就打算让何瑾滚蛋,然后自己找些人嗨起来这么高兴的事儿,不喝点儿怎么能行 而且喝醉后,再回去揍董璜,才能更痛快过瘾嘛。 可李儒一看董卓那神色,就知道这胖子的心思了,当即都有些气急败坏“太尉,二公子如此两番献计,一心为太尉谋划,太尉难道还看不出二公子之意” 没错,这时候李儒打算反击了。 想到之前何府的张辽、曹操还有鲍家兄弟,想着何瑾如此有本事和手腕儿若再放任不管,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上天了 可这时候,还能提议弄死吗 当然不能 就瞅董卓如今看何瑾的眼神儿,跟二大爷终于找到了亲侄子一样。此时提议弄死何瑾,纯粹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既然不能弄死,那就一定要绑上自己这条船,死死地拴在身边。让他再有什么神谋鬼策的,也都要用在造福董卓的大业上 而董卓一听这话,自然也喜出望外。 毕竟何瑾已两次证明自己的能力,且为人办事儿处处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圆融,哄得他很是开心。 这样的人,早一天收入囊中,就早一天安心踏实。 “只是文优适才不也说了,二公子正值守丧期间。老夫虽爱才不已,却也无能为力。”又一想到这个,董卓登时烦躁起来。 毕竟,这种看到吃不到的煎熬,实在太折磨人了 “夺情”意识到事情严峻的李儒,当即露出了毒士的面目,快速言道“太尉可先夺何议郎守丧之情,如此世人皆知董何两家同气连枝。待守丧期满后,再大力举荐提拔二公子也不迟” 李儒可不是何太后那等女流,自然知晓夺情的正确用法。 可中间一直没吭声的何瑾,此时就悠悠开口了“李博士只想到了夺情,莫非忘了古制中还有一种,可强辟守丧之人为官” “哦” 这一声疑惑,可不是一个人所发,而是在场的四人。 其中董卓是大喜过望小样儿,原来你的确是真心喜爱老夫的。这会儿你兄长没在,自己都等不及了呢 而李儒和田仪这两人,才是真正的疑惑究竟是何等古制,我等饱读经书,为何就不记得 剩下一个吕布,便是进一步的惊叹了小子,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啊我可真算看出来了,除了在战场上我能弄死你,论玩心眼儿,你绝对能弄死十个我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章 滚,你给老夫滚! “太尉,夺情当中还有一条,便是墨绖从戎,又曰金革之事不避丧。”何瑾这次倒没卖关子,直接道出了答案。 可李儒和田仪听后,脸皮一下就黑了什么墨绖从戎,金革之事不避丧的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知道啥叫墨绖从戎吗 墨绖,是守丧期间缠在头上或腰间的黑色麻绳。 墨绖从戎说的是,守丧期间仍要从军作战听清楚,是从军作战,这跟眼下征辟你为官有什么关系 “李博士,这话就有些狭隘了谁说从戎就只能是为朝廷征战,难道担任武官就不算从戎了再说眼下四方蚁贼烽起,战乱不止,谁又敢说哪天朝廷不会向外发兵” “既然古制当中有这么一条,为何就不能拿来活学活用,引申一下” 说到这里,何瑾忍不住笑了一下,才继续道“至于说这个到底能不能说得通,最后比拼的还不是实力谁的拳头硬、势力强,话语权就掌握在谁的手里” 这番话落下,在场四人不由面面相觑。 尤其李儒的反应最为鲜活,先是下意识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忍不住捻起了胡须。 蹙眉深思后,又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二公子这,这好似的确如此,可又好似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时候,武人的优越性就体现了出来。 董卓闻言后,却已哈哈大笑,拊掌言道“管它哪里好似对不对的,只要是利于我等的,拿来用便是二公子说的不错,什么古制道理,最后比拼的还不是实力” “太尉英明果断,做事大气有牌面,在下敬佩不已”何瑾也附和一笑,又是一记马屁奉上,把董卓哄得更加心花怒放。 当下,董卓又忍不住飘了起来,大手一挥道“既然如此,两日后朝会,老夫便上表将何家公子,也一并夺情征辟了。” “太尉英明”事情到了这里,李儒也算达成了目的。 又见识了何瑾拍马屁的功夫,也赶紧活学活用,补充了一句道“恭贺太尉又得一智勇兼备之良才,大业可期” 可此番他这里没事儿了,何瑾却又开始找事,一副又欣喜却又担忧的表情道“太尉大人器重,在下荣幸不已,必当竭心尽力效命。” “只是太尉难道真的要两日后上朝,既上表擢升吕校尉,又夺情家兄,还征辟在下为官吗” 董卓畅怀的神色一下就僵住了,反问道“有何不可我等适才说的,不正是此事么” “的确就是此事。只是如此一来,实在太折损太尉的颜面,在下心中愧疚惶恐不已。” “为何会折损老夫的颜面”董卓又不懂了,心中其实还在反问老夫难道还有啥脸面吗 “夺情家兄一事,还算说得过去,毕竟家兄曾为朝廷的议郎。可在下声名不显、才德不彰,太尉却要打破那些士大夫都奉守的礼制,强辟在下为官。那些士大夫就算最终屈服,可心中必然是不满的。” 听了何瑾这番回答,董卓也品尝到了那种游移不解的难受这话好像有些道理,可又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对 既然你不想折损老夫的颜面,刚才说了那么多又图个啥难道老夫看起来就是那种很闲的人,没事儿喜欢跟你磨牙不成 想到这些,董卓不由恼怒起来,道“二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在下想说,太尉的颜面可至关重要,不可轻损。然在下心向太尉久矣,也早些想着为太尉效命。”何瑾仍旧不慌不忙,道“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人来举荐在下,岂非两全其美” “哦”董卓一听心里就美了还能有这等的好事儿 不过此事虽听起来挺美,可整个大汉朝堂上,哪儿还能找到能压得住那些士大夫的人就算找得到,人家都那么牛气了,还会愿意替老夫背起这口黑锅 “自然是有的。” 这个时候,何瑾的语气就怪异严谨起来,道“那人身份非但能让满朝士大夫闭嘴,更不会奢求太尉任何回报。真正是不用白不用,用了绝对不白用” “哦”这下,在场四人神色一下同步了,齐齐疑惑地望向何瑾,问道“究竟乃何人” 何瑾便深吸一口气,平稳好情绪后,才一字一句地言道“那人便是在下的表弟,当今的汉室天子” 董卓闻言当即勃然大怒,豁然拍案起身道“何瑾,你莫非在戏弄老夫不成老夫这些时日正决议废立天子,你却与天子暗通曲款,以为老夫离了你便不行了吗” “太尉大人息怒,正是因为在下知晓太尉要废立天子,所以才觉得表弟在禅位之前嗯,不用白不用嘛。”何瑾对此早已预料,反应不卑不亢,甚至表情还有些小委屈。 而董卓一听这话,脸色果然瞬间就变了“禅,禅位你的意思是,当今天子同意禅位” “原本是不同意的,毕竟谁都知道当皇帝好。但经在下一番苦口婆心劝说,表弟也知自己才不堪重任,便同意禅位陈留王” “哦”这番话听起来轻飘飘的,可在场之人均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董卓决议废帝的一番考量,自已不用多说。 何瑾这明显不仅看出来了,更不声不响地将最难办的一环给解决了董卓这里承担的忧虑,至少减轻了一半儿。 另外更绝的一点,便是他还让汉室天子下诏夺情征辟。 如此董卓既不伤颜面,又得到了何家的效忠;同时汉室天子这里也送出了一份好意,董卓自不会再轻易说杀就杀;另外何家这里,不仅更紧紧抱住了董卓的大腿,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入仕为官 一条妙计,三方受益,董卓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甚至想通这些后,他对何瑾的神机妙算,才更有了深刻的认识这小子不,应该说这天下,还有他办不成的事吗 “好,好,好” 当下反应过来,董卓连声称赞不已,更当即拍板道“如此,就按二公子所说的来办二公子啊二公子,你可真是神得不行” “多谢太尉大人盛赞。也全是太尉宽宏大度,待人和善,在下才敢如此大胆孟浪。归根到底,还是太尉大人更胜一筹” 直到这个时候,何瑾才缓缓一拜,同时不忘奉上一记暖心的马屁。 董卓这下不但心花怒放,简直美得都要爆炸了。然而,他越是高兴,就越是巴不得何瑾赶紧滚。 毕竟,只有何瑾滚了后,他才能畅饮一番,然后痛痛快快地回去教训董璜嗯同样是人,你看人家何瑾多会办事儿,那小兔崽子怎么尽不干人事 而何瑾这次也很识趣,事情办完直接告退。 董卓当然求之不得,甚至还亲自走下坐席,抚着何瑾的背送到大堂门口。 然而,都走到台阶时,董卓都要回去下令摆宴了。这家伙忽然忍不住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期期艾艾地向董卓问道“太尉那个在下还有一事。” “就是呃,光说举荐在下为官了,而且我也知道会是武官。不过,太尉到底会给在下个啥职位呢” 而这下,董卓已实在忍无可忍,脱下靴子向何瑾砸了过去“肯定会让你小子满意然后你赶紧滚,现在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妨碍老夫饮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章 兄长,天还没黑呢...... 回何府的路上,何瑾不由望了望天边的余晖,看着那明亮的金黄将天边晕染地瑰丽无比,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不容易啊,事情总算又告一段落了。 可当他回到府中的时候,却看到府中一片愁云惨淡。僮奴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面色愁苦的模样,好似时刻准备要给谁开追悼会一样。 然后,这些人看到他,一个个不是大喜过望,反而默默地红了眼眶,让何瑾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咋滴,董卓没弄死我,你们好像还挺失望啊合着,那追悼会是打算给我开的 继续往正堂走,便看到里面的气氛更凝重了。 何咸坐在正位上长吁短叹,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吴匡和史阿两人侍立左右,却也眉头紧蹙。 剩下张辽、曹操和鲍家兄弟这四位客人也一个都没走,却不是你看看我、就是我看看你,跟来相亲的一样。 最有意思的是,他们彼此看一眼后,还忍不住再叹息一下。好像,都觉得相亲对象不是自己的菜 “呃诸位,天快要黑了,都吃饭了吗”何瑾清了清嗓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话,就问了这么一句。 “瑾弟”何咸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到何瑾后喜出望外地跑来。 何瑾正以为兄长要给自己来个拥抱,却不想等他张开双臂,何咸就来回上下、毛手毛脚地摸自己。 这下何瑾就羞涩了,连连阻挡何咸道“兄长干啥嘞我是说天快黑了,可也没完全黑呢。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何咸本意是想检查下弟弟有没有受伤,一听这话,悲喜交加的情绪一时控制不住,一拳就捶在了何瑾的肩膀上“胡言乱语什么叫天还没黑、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当为兄是什么人” 可说完这句,这位一向迂腐甚至有些刻板的士大夫,眼眶不由就红了。 然后又一把将何瑾抱在怀里,念念地言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回来就好祖宗保佑,天不绝我何家啊。” 直到这个时候,何瑾才反应过来,知道众人在担忧自己的安危。 毕竟,董卓是条西北虎狼,吕布的表现又像个不识数儿的二百五在他们看来,自己此番前去拜见董卓,必然凶多吉少,羊入虎口。 而这样的不信任,就让何瑾有些郁闷了。 可又看着怀中动容感性的哥哥,一时也不好意思吐槽,就尴尬地拍拍何咸的后背,跟哄孩子一样说道“哦,不哭不哭哦” “没事儿,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嘛。还没吃饭吧,正好诸位都在,我给诸位炒几个菜” 然后何咸的身子就有些抽抽儿,整个脸跟上了发条一样扭曲不停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小弟性情大变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还炒个菜,就知道惦记着炒菜,不炒能憋死你咋地 于是,盛怒之下的何咸,气得就大吼了一声“多炒几个没有早上油条好吃的话,为兄定饶不了你” 然后这时候张辽、曹操和鲍家兄弟,看着这对活宝脸色就郁闷了炒什么菜啊入太尉府后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去炒菜了,我等要听何人讲述 当下,还是脑子最活、脸皮也最厚的曹操开口,道“二位公子,吃饭也不急于一时只是不知,事情到底如何了” “哦”何瑾就回忆了一下,道“也没啥,去的路上吕布还不服气,故意害我从马上摔了一跤。”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到了太尉府就在他脸上踹了一脚哼,早看他那张脸不顺眼了,明显一副混血的长相,竟然那么好看” “踹,踹了一脚”张辽可是知道吕布武艺的,当即有些不敢置信,问道“二公子说的是真的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吕布就被擢为了校尉。这消息,两日后朝会就见分晓了。” “被二公子踹了一脚,然后就被擢升了半格”鲍韬听着都感觉是天方夜谭,道“世上还有这等好事儿” 何瑾却在心中念叨哼,一个摸金校尉而已,有啥值得让人惦记的 然后他又不由看向曹操,心中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哈曹老板,一不小心就抢了你的专利了。 不过后来你设摸金校尉盗发陵墓一事,好像就是从董卓这里学来的可如今董卓又是由我启发的,这到底算谁剽窃了谁的创意 “那你呢董卓又是如何处置的你”何咸听半天,也没听到个重点,忍不住也催问起来。 “我”何瑾就摆摆手,道“我倒没啥,就是兄长两日后,会接到朝廷的夺情诏书,要去光禄署继续当值了。” “夺,夺情”何咸一下傻了。 就算他再愚直,也知道这是好事。毕竟如今何家风雨飘摇,守丧期满后朝廷哪还会记得起复他 可现在守丧才一个多月,朝廷便已下了诏书夺情,无疑给他增添了一份政治资本。 “嗯也不见得就是会去光禄署,说不定还会升个半格,调到别的署衙也说不定。”就在何咸还找不到北的时候,何瑾就补充了一句。 然后他又想了想,觉得哪里还没交代清楚,便一拍大腿道“对了,董卓还送了我三匹大宛良驹,一匹雄马,两匹雌马,除此之外还有七匹凉州大马。兄长,我等要将马厩扩建一下了” “哦哦,扩建马厩”何咸就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随即就崩溃了一样“扩建个什么马厩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为何吕布被擢升了半格,而你也安然无恙。替为兄请下了朝廷的夺情诏书不说,还拐了几匹良马回来” “不是拐的,是董卓非要送的,我原本想着只要一匹雌马。可他吹牛吹大了,我也拦不住” 说完,何瑾还一副担忧的表情,弱弱地向何咸问道“最主要的是兄长,府里的钱财都被你败光了,咱还养得起这些马吗” 这时候,何咸就笑了,是诡异诡异的笑,神经质挺瘆人的那种。 随后不待众人反应,他一把抽出了史阿腰间的佩剑,吼着就向何瑾逼了过来“少跟为兄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是考虑盖马厩的时候吗你到底跟董卓说了些什么,还不速速交代” 他这么一暴躁,其他人自然赶紧去拦。 何瑾也吓得够呛,不知兄长发什么疯,赶紧将见董卓一事快速回顾了一遍,然后就得出了结论“兄长啊,这事儿咱等天黑了行不这么多人呢,不太方便” 这话一出口,何咸的脸登时黑了。 就连拦着他的那些人,也觉得何瑾实在太欠揍了。于是众人一个对视,忽然心有灵犀,同时放开了拦着何咸的手。 再然后,何瑾就傻眼了你,你们这都是些什么人问我啥我都交代了。那些不能说的,自然要天黑后跟我的亲亲兄长秘密谈,难道还能跟你们说 但何咸这一刻已傻眼了,根本不去分辨何瑾的意思,胡乱舞着剑就冲了过去“你给为兄站好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为兄今日如何收拾你” 可惜,何瑾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会眼看着要挨打,就因为要守礼而乖乖挨揍的。 他当下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还不忘嘱咐何咸“兄长冷静啊,你仔细想想就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能追得上我吗” “孽障,你给为兄站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章 我不是来当厨子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却也未到宵禁之时。 何瑾的屋子里,气氛就有些小尴尬。 而尴尬的来源,正是他一脸幽怨委屈的表情,埋怨道“兄长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脾气如此暴躁。想来,是跟嫂子有孕在身,不能同房的缘故有关吧” 此时他的发髻有些散乱,衣服也有些脏,还一身油烟味。全因之前嘲讽何咸,挨了一顿胖揍。 没办法,家里那么多外人在呢。 为了照顾何咸这位一家之主的面子,他跑了一会儿后,还是主动让何咸揍了一顿解气。 然后何咸消气了,他这里却开始有些生气了因为揍完之后,何咸仍然要求他下厨去炒菜 当然,以何瑾斤斤计较的德行,也向兄长提了个小要求。就是让何咸去招待张辽,自己来招待曹操和鲍家兄弟。 对于这样的安排,曹操和鲍家兄弟也没觉得有啥不妥。毕竟张辽募兵回来后,还是第一次来何府,由何咸这位家主负责招待也说得过去。 但此时听着何瑾的抱怨,三人就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呵呵就你此时这态度,明显何议郎刚才揍得还轻 身为幼弟,却敢如此调侃兄长没打死你,都证明何议郎那是真爱。 不过,何瑾很快就揭过了此事,又热情地招待他们三位道“在下十分感激三位仗义相助,此等恩情,日后必有回报。” “眼下呢,就先请三位尝一下我的炒菜。” 说着,他又忍不住神秘一笑,惋惜地摇头道“毕竟,吃完这一顿,三位就要离开京城了” 三人本来还挺平静,可一听这话当即面色大变。性情冲动的鲍韬,甚至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何瑾见状就摇了摇头,道“鲍兄不必如此。” “若是要告发你们,此番我早就带着董卓的兵马一并回来了。再说三位对何家可谓仁至义尽,我又岂会做那等恩将仇报之事” “二公子”鲍韬当即有些羞赧,收回摸着佩刀的手,但还是忍不住惊疑道“汝莫非有通神之能为何连我等要逃离京城一事,都知晓了” “这有什么难猜的”何瑾就摆摆手,淡然道“董卓一介西北武夫,根本不是匡扶社稷之人。” “他一屁股坐在太尉的位子上后,更是肆无忌惮地吞并西园军,你们毫无应对之术,只能逃离京城以图后策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曹操终于明白,何瑾为何故意单独招待他们三人了。 思忖片刻后,便开口道“二公子如此神机妙算,特意撇开文远,想必是对我等有所指教吧” “指教”何瑾当即手一摊,无奈苦笑道“何家比起三位来,可谓是朝不保夕。汝等家族最起码也经营了三世,在故地有所根基,尚有东山再起之机。” “可何家不过上一代骤然而贵,结果还没几年就被打回原形”说到这里,他就环指着何府,道“眼下为保住何府,我都疲于应对,哪还能有什么指教” 这话很谦逊,又是实情。 三人闻言后不由默然不语,倒是鲍信随后开口安慰了一句“二公子也莫要妄自菲薄,以二公子之才,何府今后必会劫后重生,且步步登高。” 何瑾闻言自然谢过,可这时鲍韬却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忽然语出惊人道“既然二公子这么厉害,不如跟着我们一块儿逃吧” “我,在下”何瑾听后直接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这位鲍兄啊,我刚才的话,你是哪句没听清楚 鲍信也觉得这个弟弟太丢人,羞愧地捂了一下额后,才向鲍韬解释道“三弟,二公子适才都说过了,何家根基浅薄,留在京城尚有一线生机。动身外逃的话,你以为董卓的西凉铁骑是吃素的” 这下鲍韬才算明白了,恍然道“哦原来二公子故意留我等说这些,是告知他其实也看不惯那个董卓啊。之所以留在京城,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何瑾还能说什么 只能干脆直白地摊开了讲,道“鲍兄说的不错,其实最早在下也是想着有番作为的。当初董卓只有三千亲卫入雒阳,何家只要能够笼络先父及叔父的部曲,最起码也能同董卓抗衡。” “无奈那时在下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发现兄长把这个家都败光了,连收买那些部曲的本钱都没有,实在回天乏术” 一提起这个,何瑾的心还隐隐作痛真的,哪怕他能早穿越过来几天,事情也不会是这样的发展模式。 至于说跟这三位一样,离开雒阳扯起大旗反董,他不是没想过。可先不说反董联盟的盟主乃袁绍,而袁绍又是害死他爹的罪魁祸首。 单说何家的老窝在南阳,那里根本没啥根基,且离雒阳不远就凭何家现在无权无势还没兵马的状况,逃出雒阳去建设根据地,然后想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别闹了,恐怕那星星之火还没点亮,就被董卓一泡尿给浇灭了。 如今的董卓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代表着汉室朝廷和天子人家才是正统好不好何家唯有抱紧他的粗大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二公子不必如此,此番用意,我等已然明了。” 还是曹操最会说话,反应过来后言道“日后不管我等立场如何,反正曹某相信二公子人品,能结识二公子这样的俊彦,乃曹某之幸也。” 鲍家兄弟闻言,也是同样意思,随即同曹操一起举起面前的水杯,道“就以此水代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瑾闻言亦感动不已,恭敬地同三人饮过这杯水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不在乎喝水还是喝酒,在乎的只是一片真心。 只是喝完之后,气氛难免有些冷清压抑。 何瑾也意识到这点,走出房外吩咐婢女道“快将炒菜送过来呀,豪情满怀也不能当饭吃” 婢女们当然从命,不一会儿便将饭食一一送上。 曹操和鲍家兄弟其实是没什么胃口的,胸怀天下的他们,眼下前途未卜,心中甚是迷茫。可随后看到眼前一盘盘的炒菜,神色立时变了。 这就是二公子一直念念不忘的炒菜色泽竟如此鲜亮,味道怎么闻起来如此之香 可何瑾却没看出他们的震惊,毕竟此番时间仓促,又没有充足的食材和调料,守丧期间还不能吃肉他只随便弄出了四道菜清炒菘菜,麻婆豆腐,韭菜鸡蛋,还有一盆莲藕香菇汤。 此时见三人一副怪异的神情,还迟迟不动筷子,他心中自然没底,只能谦虚道“此乃在下胡乱弄的,做得不好,三位就当尝个稀罕” 说着,自己先下筷子来了一口,配上香喷喷的米饭。不由感觉久违的幸福,一下席卷全身,简直快要哭了。 曹操和鲍家兄弟见状,也都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学何瑾的样子配着米饭送入口中。然后下一瞬,三人的表情就定格了一样,动也不动。 “怎,怎么了”何瑾就有些害怕就算不符合你们的口味,也不至于这样吧 但随后,他就更惊诧了。 因为鲍韬眼眶一下就红了,深情开口道“世上怎会有如此美味呜呜,二公子不跟我们一块儿走,某以后再也吃不到了该怎么办” “确实太惊艳了”曹操也回过神儿来,没口子的夸赞起来“如此美味,某忍不住想作诗一首” 唯有一向稳重的鲍信,这时候一句话没说。可下筷子的速度,明显越来越快,而且中间还不忘喝口汤 直到送走三位的时候,机智的曹操竟然又抬出了孝道,说要给家里的老父亲带回去一份。鲍家兄弟随即有样学样,也要求打包带回去一份。 何瑾是又傲娇又觉得好笑,毕竟这几个菜他只是随便弄弄,真正好吃到爆、却费时间的美味,根本还没亮出手。 可来到后厨时,却看到一大锅的菜已不翼而飞。 根据何咸的说法,是张辽风卷残云吃完后,说要让袍泽们也尝尝,差点没把后厨的锅都端走 “张文远那匹夫,某与你誓不共天” “不错,那并州杀才着实可恶” “哼,当初就不该同他和好的” 曹操和鲍家兄弟顿时捶胸顿足,可随后那眼神,又同时瞅向了幸灾乐祸的何瑾。 而曹操这个臭不要脸的,便悠悠地开口道“二公子,我等适才是不是惺惺相惜,是不是说过要肝胆相照” “我,在下”何瑾简直悲愤莫名,心中狂吼道我来这个汉末三国,可不是要当厨子的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章 平静又无聊的一天 当阳光缓缓照入窗子时,床上的何瑾惬意地翻了一个身。 随即微微睁开眼睛,立时吓得全身一震,抱起被子就往床边缩,惊恐道“嫂,嫂子,你怎么来了” 随即看清楚尹氏的身旁,还立着自己的兄长,他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自己真不是那样的人 尹氏却只以为吓着何瑾了,笑盈盈地安抚道“小叔哦,小叔子你醒了啊。” “嗯。”何瑾愣愣点头,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大早起就有人来问候,心情还是挺美丽的。 但下一瞬,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随即,何咸便开口了,道“既然已经醒了,那便速速穿衣下厨去做饭罢” “我,在下”何瑾简直快要疯了还有完没完了真当我来三国是当厨子的啊 炒菜是好吃,可问题是我这么浓眉大眼的翩翩少年郎,像是那脑袋大、脖子粗的伙夫吗而你们两口子至于起一个大早,就等着我开火吗 可何咸变了,真的变了。 看着何瑾那恼怒委屈的眼神儿,他非但没半分不好意思,反而摇头晃脑地道“圣人有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享受美食此事,连圣人都觉得天经地义。瑾弟既得神人传授的庖丁之法,为何不拿来做个贤良恭顺的幼弟呢” 何瑾还能说什么 只能朝着门口一指,道“兄长,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再也不是当初我那个知礼自守、爱护幼弟的好兄长了。” 尹氏听着两兄弟斗嘴,乐得掩口一笑,随即就推着何咸离开,让何瑾穿衣服。 而何瑾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还忍不住唉声叹息“看来,督促厨子和伙夫学会这炒菜之法,应该加快进程了嗯,还有脑子里的食谱也要写下来,省得时间长了给忘了。” 随后收拾完毕,他就怏怏地来到了后厨。 可看到那些厨子和伙夫的眼神,便觉得有些怪怪的。他们的眼神里,好像有种又崇敬又畏惧的情绪。 崇敬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从未下厨就弄出来炒菜,而炒菜在这些人眼中几乎就是神术了。可畏惧这情绪,又从何而来 难道,是担心自己抢了他们饭碗 想到这里,何瑾忍不住又在心中咆哮了一句你们够了啊真当我来三国是为了当厨子的吗 “非是如此,二公子”主厨此时便开口了,道“是主母昨晚将我等唤了过去,好生给我们定下了规矩。言二公子乃人中龙凤,绝不可能天天围着灶台转,炒菜的神技自然会传予我等。” “能学到如此神技,乃我等莫大的福分。故而主母便说了,倘若我等敢泄露这等神技出去,非但会打断我们的腿,还会交由官府处置” “哦”何瑾一听这个,嘴角不由便翘了起来想不到自己那位看起来温婉善良的嫂子,竟还有这等雷厉风行的一面。 并且这眼光也很厉害了,因为保密这一事,他其实也打算着做的费尽心思弄出这炒菜,可不是只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有更大的用处。 不过,尹氏眼光和意识虽然都到了,但手段上还是有些粗糙光有严惩而没有赏赐,手下人就只会畏威而不怀德。虽然何家拿捏着这些人的性命,但终究不如恩威并施来得稳妥全面。 故而他想了一下后,便道“嫂子说的不错。炒菜这技术至关重要,尔等切不可泄露出去。不过何府也非刻薄之家,汝等只需用心学好厨艺,非但在何府能得到厚赏,日后还会有更好的出路。” “小人们万不敢背弃何府”这些后厨之人闻言当即拜倒,但何瑾明显感到他们的畏惧情绪消失了不少,一个个面露喜色。 当下,何瑾这次炒菜便更加放手,只在一旁指点,让那些人亲自上场。 炒菜最重要的是食谱,做法其实大同小异。何况如今何府只能用些家常素菜,不一会儿,这些后厨之人便弄出几道早点来。 回到花厅同兄嫂一起用饭,何瑾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当即就把要提高后厨那些人待遇一事跟尹氏说了。 而这段时间经历两次磨难后,他在何府的地位明显水涨船高。 尹氏虽然有些不明白,何瑾为何如此在意那些身家性命都捏在手中的僮奴,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随后就在三人安心享受美食之时,门卒便跑了过来,言道“二公子,骑都尉董璜前来拜访” “他来干什么”何瑾扒拉完最后一口饭,起身言道“算了,跳梁小丑而已,兄嫂在此慢用,我去去便回。” 到了正堂,一看董璜那模样,他当即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此时的董璜老惨了,额头肿着一个包,鼓得跟鸡蛋一样。而且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显然受了不轻的外伤。更惨的是,他根本都不能走路了,是被下人们抬到堂中的。 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怎么说呢就跟随时会去见阎王爷一样。 看来董胖子下手,可真是没个轻重如此丧心病狂之人,真是太给力了 “二公子,在下此番前来,是奉叔父之命前来谢罪的”担架上仰着头的董璜,虚弱又费力地说出这番话,但眼中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何瑾一看就明白了,当即摆摆手道“董都尉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既然不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不如就当你来谢了罪,而我也原谅了如何” “如此,咱们也好各干各的事,谁也别再看到谁添堵。” 他这话就是心里想的,可不料董璜听了这话,忽然面色恼怒起来,吼道“何瑾,你休要如此得意忘形” “此番的确是我技不如人,不过你也莫要忘了,叔父终究乃我亲叔父,你一个外人,迟早会被我弄死” “此番你技不如人” 何瑾就有些感兴趣了,笑道“咱俩无形中交手了吗哦应该是你向太尉进言,要借废立天子一事,想对我们何家斩草除根吧” 说到这里,他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大袖一挥甩过董璜的脸,道“可我从来就没考虑过你陷害一事啊所以,董都尉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话就让董璜有些听不懂了,再度作怒吼问道“何瑾,你敢看不起我” “哈哈哈”这下何瑾才忍不住嚣张大笑,乐不可支的样子。 随即又猛地俯低身子,冷蔑言道“董都尉是连话都听不懂了什么叫我看不起你,是我从来就没将你看在眼中啊” 比被人侮辱更惨的,是被人无视。 董璜面色当即由白转青,额头青筋暴起“何瑾,我与你必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 可后面的话,何瑾就听不清楚了。 因为他无聊地掏了掏耳朵,直接丢下跟丧家之犬一样狂吠的董璜,朝中庭走去了“嘁大早起就看到了狗屎,可笑那狗屎还觉得我不踩它,都觉得愤怒委屈了呢。” 随即回到自己房中,他就收拾了一下心情,打算将脑中还记的食谱写下来。 可等婢女研好墨后,他拿起狼毫笔在那两寸多宽的竹简上书写,总觉得费劲死了,效率极慢。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古代书写为何都是要从上往下、从右往左了,因为竖着编好的竹简,就适合这样的书写顺序。 烦躁的他,当下又拿过一张帛绢。上面是这时代人可能都看不懂的简体字,依次写着炒菜、裤子、炒茶、培育良马 在这些之后,何瑾又认真地添了一项改良纸张。 “啊平静又无聊的一天,真是无趣。”写完这个,他便伸了个懒腰,随即莞尔一笑“不过,明天可是充满期盼的一天。” “朝会过后,董胖子给我的官职,应该就任命下来了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官职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章 跟一匹马斗气...... 朝会这天的一大早,何瑾不用兄嫂催促,自个儿就早早地起了床。然后屁颠颠儿地跑去后厨,将今日的早点食谱指点给那些厨子。 尹氏的办事效率也很快,酌情给了那些厨子不同的恩赏有的直接给予钱财,有的允许他们将家小接入何府,有的便是为他们指婚 毫无疑问,如此有针对的恩赏,要比随意给些赏钱要入心多了得知这些反馈的何瑾,也不由对自己那位嫂子的评价,又提升了不少。 然而,这次早饭虽然依旧美味,可何瑾他有些心不在焉。 何咸倒是淡定如常,一眼看出了何瑾的心思,悠然言道“瑾弟无需东张西望,朝会虽卯时便开始进行,但天下之事何其多也” “更何况就算诏令通过,还需署台拟定后,送入内廷用玺。如此再传达至府中,怎么也要午时过后了。” 这番话落,何瑾就有些奇怪咦怎么之前感觉,兄嫂俩人挺傻白甜的。可接触一阵时日后,他们的闪光点就爆发了出来 嗯,一定是自己开启了智慧光环的缘故,使得他们也得到buff增益了。 而被这么一劝,他也坦然了不少。于是吃完饭后,嗯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可就在何瑾悠哉悠哉过着猪一般生活时,何咸随后便将他吵了起来,激动地晃着他的身子道“来了,真的来了,朝廷诏令竟真的来了为兄一直以为你前天只是随便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说完,又连连催促何瑾整理好衣冠出来接旨。他自个儿则迫不及待,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然后清醒过来的何瑾,就有种偶像幻灭的感觉啥闪光点爆发啊原来,之前一直就没怎么相信我,才会那么淡定从容的。 好在汉代接旨还没明清时那么多讲究,不用焚香沐浴静待吉时什么的。何瑾就洗了一把脸,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正堂。 此时何咸已接过旨了,一脸疑惑地看向何瑾,惊愕言道“瑾弟,朝廷还有封关于你的诏令” “哦,我知道。” 担任武职是有凶险的,他之前压根儿没跟何咸说。生怕这个宠弟狂魔担惊受怕,干脆等生米煮成熟饭后,何咸也就无可奈何了。 前来宣旨的那人,不是何瑾认为的宦官,而是一位颌下蓄着短须的文士。三十多岁的样子,峨冠博带,身穿赭色的朝服,腰间还系着杏黄色的穗子。 这装扮就表明了来人的身份黄门侍郎。 但何瑾感兴趣的不是此人的身份,而是感觉这人面相很有些不一般。 虽然长相很朴实无华,可那眼角之间,总给人刀影飞过的错觉。按相人之术来说,这应该是那种外愚内智之人。 何瑾就打算问一下他的姓名,却不料那人先开口了“二公子,还请奉诏罢。” 何瑾只得打断询问,恭恭敬敬地施了大礼,便听那人初平中高后收的嗓音响起,很有威仪和韵律“诏曰,朕以不德,闻金革不避丧,辟何瑾为太尉府别部司马。务尽心竭力,报效汉室,切切。” 何瑾一愣,随即有些纳闷儿“这就完了” 但随后想想也是,汉代的诏令别说比起明清,就是比起唐宋都简单地很。别说什么奉天承运皇帝,就连什么四骈八俪的格式都没有。 当今文坛上流行的还是赋,诗的格律讲究都未定型。而一篇诏令,又不可能弄成华丽浮藻的赋,自然便如此简单明了。 由此,何瑾也只需叩首谢恩,不用高呼什么“吾皇万岁万万岁” 宣完诏令,那黄门侍郎便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印绶和兵符交付,又笑着道“二公子,下官前来宣诏之时,太尉还特意嘱咐下官,顺路将十匹良马送来” “在哪儿”一听这个,何瑾当时就开心了。 在黄门侍郎的带领下,他便来到了府门外,登时看到十匹雄壮的战马,一字排开。硕大健壮的身躯,油光发亮的皮毛,头角峥嵘,膘肥体壮,充满了力量感。 这些战马一个个摇头晃脑,不时发出嘶鸣,显示着十足的活力。身旁的那些马奴必须死死揪住,不然就会跑掉的样子。 “好马,真是太好了” 何瑾激动地浑身震颤,迫不及待要牵回后院儿的马厩里毕竟在古代的一匹马,就相当于前世的一辆车。 而这些上好的名贵战马,无疑更是跑车级别的。 看着何瑾激动的样子,那黄门侍郎也识趣地告退,便向何咸施了一礼道“书通,想不到何家又出了二公子这样的俊彦,天不绝何家。” 何咸这会儿还愣着呢,完全不明白何瑾怎么就成了别部司马。闻言后回应也有些敷衍,道“谬赞了,希望如此罢” 随后,这黄门侍郎也向何瑾施了一礼,善意地点点头,飘然而去。 何瑾爱不释手地挨个儿摸摸那些良马,美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终于摸完最后一匹,他才惊诧起来,懊恼道“哎呀光顾着高兴了,忘了给宣诏那人赏钱。” “黄门侍郎虽说品秩不高,可负责侍从天子,掌顾应对之职,万一人家心中嫉恨,也是一点麻烦。” 说着,他就看何咸的脸色开始发黑了,又想了想才道“不对啊既然他知道兄长的表字,想必也是认识兄长的吧就看不知兄长的脸面,能不能抵得过那份赏钱。” 这时候何咸的脸就不只是发黑了,而是黑中带紫,眉梢突突地直跳“公达岂是你说的那等贪恋钱财之人还有,你什么时候就成了别部司马,如此凶险的差事,怎么也不同兄长说一声” “公,公达”一听这个名字,何瑾连躲何咸的巴掌都忘了“刚才那个黄门侍郎就是荀攸,荀公达” 一瞬间,他看着街上消失的身影,再回头看看那些良马,顿时升起一股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郁闷之感。 那可是未来的曹魏五大谋主之一啊。十三岁的时候,荀攸就能通过察言观色,发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杀人在逃犯 随后又经历密谋董卓一事失败,在牢中浴火重生。 眼见天下大乱,汉室分崩离析,这位外愚内智的谋主,随即涅磐成一位眼界广阔,乐观阳光,经权达变,算无遗策的完人。 他辅佐曹操策划了奇计十二条,在曹操征吕布、败刘表、灭袁绍的战争中,表现可谓极其耀眼。 简单评价,那货就是个传奇,一代战术大师。 不过郁闷之后,何瑾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这次错过了又如何张辽不也是曹操的五子良将,开局还不是跟自己有个美妙的擦肩而过 都是在雒阳城里混的,而且自己也当官儿了,以后还能少得了打交道 这么一想,心情随即又好了起来,对着那十位马奴问道“哪匹是大宛雄马不对,先将雌马都牵进来,然后等我的命令,再将所有雄马都牵到马厩” 听着这乱七八糟的,何咸举在半空的手不由又放了下来“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气一气那爪黄飞电,你瞧它整天斜眼看我的样子,还老是我一骑就尥蹶子这次我先让它看看那些优良的雌马,然后再看到这么多的竞争对手,兄长觉得它会是个啥心情” “我,在下”何咸直接就傻眼了跟一匹马斗气,用得着使美人计不对,正常人谁会跟一匹马斗气 说着,他就担忧地看着走进内院的何瑾,自言自语道“看来,瑾弟这疯癫之症又重了,是该请个医师来看看了。” “不,夫君”尹氏不知何时出现了,反而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道“妾身觉得不应找个医师,而是该给他说门亲事了。” 何咸先是一愣,可想起这先雌马后雄马的,也就恍然了“嗯,夫人言之有理。爪黄飞电的年岁到了,他年岁也到了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章 吃饱撑得慌? “啊哈哈哈”后院儿马厩外面,何瑾笑得肆无忌惮,简直快要笑破肚子了。 此时马厩里已乱成了一团,爪黄飞电果然如他所料一般,脾气大爆发。不是去咬别的雄马耳朵,就是扬起蹄子要踹人家。 可人家也都是骄傲健壮的主儿,一个个都敢向爪黄飞电还击,气得爪黄飞电止不住一阵阵嘶鸣。 而马厩旁那位匈奴马奴,看着那十几个马奴,想拉又不敢拉的模样,终于急得开口了“二公子,可不能这样胡闹了这马少时若惊了,可没人能拉得住,万一再弄出了人命可就” 何瑾闻言,登时止住了脸上的笑意,蹙眉回头“嗯” 谁料这匈奴老汉还以为何瑾生气了,连忙俯身叩头求饶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二公子高兴就好” 要知道,汉代可是不讲究人权的。 市面上一匹驽马的价已是八千到两万钱,战马更是两万到十万钱,至于这十匹优良的战马,最次的价钱也得二十万以上 可一个壮奴或美婢呢价钱是两到三万,至于普通的僮奴,要是年幼或年老些,连一万钱都卖不到。 换算一下,就是这些良马,一匹至少能抵二十多个马奴 另外,汉代主家无论失手还是故意打死了僮奴,按照律令也只需照价赔偿即可。故而,一些高门大族的纨绔子弟,很是有些做出丧心病狂之事的。 比如,把僮奴跟猛犬关在一个笼子里,看他们打斗撕咬为乐 想到这些,何瑾当时就反应了过来,失声叫道“卧槽还啥我高兴就好,我根本不知事情会有这般严重” 说着不待招呼健奴们帮忙,他挽起袖子就冲了上去。仗着力气大,一拳一个小朋友,全都将那那匹雄马打翻在地。 当然,爪黄飞电幸运些它,挨了何瑾两拳。 第一拳的时候,爪黄飞电虽然也倒了,但还挣扎着想要起来。然后何瑾就看着它的眼神,觉得它还不服气 如此神猛的架势,自然瞬间惊住了那些马奴。 待听从何瑾的命令,将那些雄马都拴回各自的马厩后,何瑾才整理了下衣冠,将那些马奴们都唤了过来。 这些马奴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毕竟董卓送马的时候,连带着将他们也都送给何瑾了。适才何瑾那般暴怒,神力无敌,谁会不胆战心惊 可没想到,何瑾随即便是一个恭敬的环首礼,惭愧不已地言道“在下孟浪,只想着戏弄下那匹爪黄飞电,却不想还会伤及诸位性命,万望诸位恕罪。” 马奴们却一个个面面相觑,毕竟他们刚才只是想拉又不敢拉,而不是已有了危险。 此时见主家竟然还向他们道歉,反应片刻后,便齐齐地叩首求饶“二公子恕罪,是我等扰了二公子兴致,我等该死。” 这下,何瑾就不知怎么说了。 两个世界的观念根本不一样,跟他们说人权,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想了半天,何瑾也只能收起致歉的态度,突然变色呵斥道“胡说八道我说自己错了就是错了,你们难道敢杵逆本公子不成” “以后,别管是照料马匹还是什么,务必以自己的性命为先。要敢不遵从这点,打断你们的狗腿” 这下马奴们彻底懵了这二公子,脑子有病吧 可别管怎么说,何瑾如此一跋扈蛮横起来,他们反而接受了,一个个继续叩首道“小人晓得了,以后必然会保重自己的性命,不给二公子添烦。” 何瑾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还是有做纨绔子弟潜质的。 不过,此事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虽然知晓历史,但毕竟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对汉代的生活常识比自己强不了多少。一些当代的知识,必须抓紧学起来。 由此,他想了想又开口道“好,本公子现在就问你们一点事。谁会抢答,而且说得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当下,他又一指那些良马,道“本公子想培育好那些良马,弄出更好的后代,你们谁有什么谏言” 这下那些马奴再度面面相觑,显然还没适应何瑾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节奏。 好在那位匈奴老者之前给何瑾赶过车,还教过他骑术,对何瑾还是有些了解的,便壮着胆子回道“二公子,小人当了快一辈子马奴,倒是有些想说的要养好这些马,至少得有个像样的马场。” “马场”经此一提点,何瑾也反应过来了饲养战马可不是把马关马厩里,每天给些吃的喝的就行。 优良的战马必须生活在适合的环境中,最好是广阔、平坦、日照充分、背风等远离人群的草场中。 在那样的地方,战马才会有奔跑的空间,来保持最完美巅峰的状态。假如不那样饲养的话,再优良血统的战马也会逐渐退化。 简单来说,饲养并培养优良的战马,绝对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 不过,眼下他只有十匹优良的战马,还不用太过考虑马场的事情。只需能找到一处能遛马的地方,便可解决眼下难题。 至于长远可持续的马场计划,嗯看来又得在备忘录上添上一项了,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说。 “嗯,教练言之有理,此事的确是在下疏忽了。以教练之见,西园那里可还行”想完这些,何瑾便扶起那位匈奴老汉问道。 “西园”匈奴老汉一下就懵了。 何瑾想想也是,自己这位教练哪里去过西园,当即又解释道“实不相瞒,本公子已然是西园的别部司马了,将战马放置西园饲养,自然也不是问题。” “三日之后,本司马便要去赴任。届时还需教练一同前去,寻一处合适的养马场地。” “哦哦二公子是要要先在西园,找个养马的地界儿。” 这话匈奴老者当然听的懂,唯一听不懂的是教练是个啥事物,为何二公子老这样称呼自己 “好,假如此事顺利的话,那本司马就任命汝为什长,统管这些人负责养马事宜。随后再视你们的表现,酌情提拔” 说着,何瑾就张开了双臂,等着迎接众人感恩的声音。 然而,等了半天他才发现那些马奴们,一个个还是面面相觑,好像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这时他就环顾了一下左右,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个机灵会捧哏的跟班儿。 无奈之下,只能还是自己开口道“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庶民了,不再是卑贱的僮奴” “而且,还会享受正规朝廷士卒的待遇,就算可能会跟着上战场,却也不用冲锋陷阵只要你们日后用心干、干得好,日后娶妻生子,过上富足的小日子,都不再会是梦” 这一下,不待何瑾说完,匈奴老者和马奴已狂喜不已。 有的直接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没想到自己稀里糊涂就有了如此的福分,当即纷纷叩首感恩“多谢二公子大恩,我等必用心干,好好干” “嗯嗯,不用客气,本公子就是这样任性之人”这下何瑾才算满意了既解决养马的问题,又收拢了这些技术人才,稳赚不赔。  唯一让他感到郁闷的,便是这些优良的战马,本来就是从西园牵过来的。然后自己再牵回去饲养,是不是显得有些吃饱了撑得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章 一下来了俩? 解决完马厩的事后,回到房中有些无聊的何瑾,便拿出荀攸给的印绶和兵符,开始慢慢研究起来。 印这个东西,他在前世已很少见了,尤其手中这种用赤铜打造的印。 整个印其实并不大,连半个手掌都占不满,做工也不如何精细。只是印上方铸了个细长的虎身,用以穿绶带。 后人评价汉代的印玺无拘无束,自然天趣,锋芒毕显,荒率挺拔 但在何瑾这种没啥眼光的人来看,是因为汉代的铸造水平,明显不如后世先进。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显得就有些粗糙嘛。 至于绶更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根布带子三指宽左右,织有丙丁纹,颜色是黑色的。所以何瑾的印绶全称便是黑绶铜印,是汉代朝廷给于中下层官员的标配。 剩下还有一枚不,是半枚兵符,也就是传说中的虎符。 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好说的铜制、虎形、虎身上刻有铭文,分左右两半,有子母口可以相合。右符留存中央,左符在将领之手。 有人来调兵遣将让何瑾去干仗的时候,何瑾就会让他拿出另一半虎符。当虎身上的铭文严丝合缝,勘合为真后,何瑾才会听命行事,带着手下的兵说揍谁就揍谁。 然后研究了还没半柱香的功夫儿,他就觉得又没意思了。 用绶带将兵印穿起来,然后带在右侧腰间,便在案几上托起了下巴,无聊又好笑地来了一句“竟然是别部司马一职啊董胖子,哦,如此富有算计的安排,不可能是董胖子自个儿想出来的,应当是李儒出的主意。” “这个职位怎么说呢,还真是大有玄机呢。”何瑾眨巴一下眼,神色看起来就有些苦闷“而我又该如何,应对好这个考验呢” 说起这个职位的玄机,就要从东汉的兵制来分析一下了。 东汉的军队编制主要是沿袭秦制,稍作改编,从下到上依次是伍、什、队、屯、曲、部、营,至于每级编制的人数则是以二与五的倍数为计算,二是分左、右,五则是前、后、左、右、中。 最基础的编制单位是伍,一伍五人,设有伍长。 左右两伍为一什,一什十人,设有什长。 前、后、左、右、中,五什为一队,一队五十人,设有队率。 左右两队为一屯,一屯百人,设有屯长。 至于多少屯为一曲则是不定的,编制少的为左右两屯组成一曲二百人,满编的则是前后左右中五屯组成一曲五百人,曲设有曲军侯,也称军侯,军侯配有副手,称为假侯。 曲之上是部,部也没有定员,编制少的是两小曲组成一部四百人,满编的则是前后左右中五大曲组成一部两千五百人,部设有佐军司马,配有副手,称假司马。 至于部之上,还有营,通常每五个部为一个营,即为一独立的作战单位。一营兵马少则两千,多则过万,由中郎将和将军统兵。不过这两者多是战时统领,平日还是由都尉或校尉掌管操练。 至于何瑾这个别部司马,品秩则同佐军司马一样,都是秩八百石。 不过,与有着固定编制的佐军司马来说,别部司马却没有编制上的限定,上面还没都尉或校尉压着,如同后世的独立团,自主性很大。 这样看来,董卓和李儒已很器重他了。 毕竟东汉作官的一般流程,得先刷声望,然后托大官儿举荐为孝廉,最后得到征辟后才能为官。 可如此麻烦的一套下来,就算你声望再高,举荐的官员面子很大,一般也只能先当个秩六百石的郎官。然后再慢慢熬资历,捞功绩一步步高升比如何瑾的兄长何咸,走的就是这等正统的路子。 可何瑾一介白身,而且根本不可能有孝廉的功名守孝期间被强辟,能让当官就很说不过去了,还给孝廉的功名,他孝个屁啊 但就是这样,董卓依旧给了秩八百石的官职也就是说,老董为了让何瑾感到受器重,硬生生破坏了整个汉代选官制度 并且,还是自主性很大的别部司马,任由他统御一部以上的兵马,足见对其亲厚与信任。 可何瑾忧虑的也正是这一点,毕竟他跟董卓只是塑料关系,看起来跟二大爷跟亲侄子一样,实际上就是相互利用。 这个司马他若干得好,董卓自然面上有光。可要是干得不好的话,呵呵亲侄子都给抽成那样,他这个塑料侄子下场自不用多提。 更何况,如此受器重钟爱,必然还会惹得董卓麾下其他将领们不忿。那些家伙眼红起来找事儿,简直太正常了。 想完这些,何瑾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可这挨千刀的叹着叹着,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看来我还真不适合玩儿多愁善感这一风格。如此有趣的美事落在自己头上,不好好折腾一番,难道真想来汉末当个厨子啊” “不就是练兵嘛,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而且,自己也早就寻摸好了一个帮手。”说到这里,他就大声向门外呼喊“吴司马,吴司马快过来,江湖救急” 吴匡当然火速就出现在房中,但看着何瑾没有遭袭,不由郁闷道“主公,无事让人传唤一下就行,你这样喊,属下还以为府里遭了狼呢” 就这么一句话,何瑾立时感觉没爱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谋划,他的眼角就弯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吴司马啊,你说我老这么喊你,是不是感觉有些名不副实” 吴匡以前在便宜老爹麾下,就担任佐军司马一职。 此时听闻何瑾这样说,他还是没反应过来,道“既然主公觉得有些名不副实,便换个称呼好了。” 又一次,何瑾觉得自己身旁没个机灵会捧哏的跟班儿,人生实在少很多乐趣。 毕竟,假如有个那样跟班儿的话,跟班儿就可以嘲讽吴匡了“哎呀,吴司马怎如此不懂事儿呢主公的意思,是要你重新担任司马一职,你这不就名副其实了” 然后吴匡自然感激涕零,抱着自己的大腿言誓死效忠之类的如此主贤从忠,多么美好的一幕剧情。 可没那样的跟班儿,何瑾就只能自己开口,效果自然减弱了不少“唉行吧,我也不废话了。董卓辟我为别部司马,而我手下正缺一个假司马,你愿不愿意屈就” 可吴匡不知何瑾的心里戏,听闻这个消息一时还不敢置信,瞪着眼睛道“主,主公不是在说笑吧” 何瑾就嘴一撇,心中暗自道看,效果是不咋滴吧 可是,他只能耐下心来,解释道“有啥说笑的董卓当初就想招揽你,你却主动投了我,现在我跟董卓说一声,不相当于他延揽到了你” “同时,我三日后就要去西园赴任了,身边没个亲信的人我能放心还不是得找个放心的、又有能力的心腹来帮衬恰好你又带过兵,经验丰富,长短大小正合适,我不举荐你举荐谁” 最后,何瑾还不忘再抛个甜枣,道“但这样比起你之前,还是降了半格,委曲了不过没关系,等我混到了都尉、校尉一职后,第一时间就会提拔你。” “主公属下原只想托身何府为一僮奴,以报大将军旧恩。不曾想主公如此看重属下,属下日后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个时候,吴匡雄壮的汉子一下就有些哽咽,长拜在何瑾脚下,恭敬忠诚无比。 何瑾这才感觉剧情正常起来,起身扶起吴匡后,拍拍人家后背道“嗯嗯不客气,说让你当家将,就不会让当僮奴的。” 可嘴上说着这些,心中还是有些遗憾咦怎么还是感觉有些不完美。难道是刚才解释太多了,感情全给浪费掉了 没办法,他只能怏怏吩咐吴匡先去收拢忠心可靠的旧部,组成个三百人左右的亲卫。反正自己都是一部的长官了,安插几百个私兵,根本不算个事儿。 看着吴匡激动领命下去的背影,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抱怨“唉啥时候老天能送个机灵会来事儿的跟班儿啊,这日子实在太无趣了。” 话音刚落,门卒就过来了“二公子,府外有两位公子,前来拜访。” “两位公子”何瑾登时眼珠子一亮,心里就琢磨开了“既然是大家的公子,肯定饱读经书有水平,带出去也更有面子” “老天爷,你这回实在太给力,想要跟班儿就给送来了俩哦呵呵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章 显摆谁不会? 屁颠颠儿跑到门外,看到那两位来访的公子后,何瑾一下有些拿不准。因为那两人,明显不是一块儿的。 最显眼的是那位身穿锦袍、腰间佩玉,丰神俊朗的年轻人。锦袍上还绣着灿烂的纹路,在阳光下都熠熠闪光。 如此富贵逼人的装束也就算了,偏偏手里还拿着一个骰壶,正百无聊赖地轻轻摇着。举手投足之间,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另外一位公子就显得低调多了,相貌也看起来普普通通。倒是眼睛挺亮挺灵活的,大抵是个乐观机灵的性子。 他的衣袍其实也算不差了,是干净整洁的帛,有一定身份之人才穿得起。但跟那位贵公子用绢织造的锦袍相比,一下就被衬托得像个跟班儿。 “二位”何瑾当即先将他们引入府内,走向正堂的路上,不由开口问道“不知乃何人,从何处而来,又寻在下有何贵干” 上来就抛出了人生三大终究问题你是谁,从哪儿来,要干啥这倒不是何瑾故意的,而是前世他在小区保安那里经常听到,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那位锦袍公子先开口了,笑着道“二公子不识得在下,可在下却有幸于熹平石碑处,远远观望过二公子一眼。而且,我等两家也是有渊源的” “哦哦”不知为何,何瑾就挺烦这人的问你啥就直说呗,整这些个没用的废话干啥 另外一位公子就谦虚多了,主动自报家门道“在下贾玑,乃太尉西曹掾次子。此番前来,嗯就是想来见见二公子。” “就是想来见见我” 何瑾看这孩子有些紧张,就摸了摸脸道“我是有那么一点小帅,不过也没到帅到收钱的份上。想看就看呗,随便看” 这话落下,贾玑明显就放松了许多,笑道“想不到二公子如此有趣,在下此番真是来对了。” “别装,我看你也是个身怀有趣灵魂的人儿。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必拘谨。” 说着,他便继续将两人往侧厅里引,道“先父亡故,也没什么好招待二位的。不过我最近弄出了炒菜,一块儿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当下,何瑾就去吩咐婢女,让后厨弄出一些待客的点心和白开水。没办法,炒茶还没来得及弄,而汉代的茶汤他又真享受不来。 可这个时候,不知是那位贵公子是感觉受到了冷落,还就是个骄傲的性子,落座后突然来了一句“太尉府西曹掾的次子呵呵。” 呵呵 呵呵你大爷 一进门阴阳怪气的就算了,我都不稀罕搭理你。另外这是我问人家的,人家主动回答又怎么了 穿的衣服高级,出身好就来拿捏姿态,谁惯的你这臭毛病 当下,何瑾直接学着这贵公子的模样,也嘴角一挑道“呵呵不知足下到底乃何人,倘若连这点都不屑告知,还是请回去吧。” 贵公子洁白的脸上,顿时有些羞红恼怒。 可就在此时,何咸却不知来前院有啥事。无意往这里一瞟,登时有些变色,走来向那贵公子施礼道“杨公子,你怎么来了” 何瑾眉头一皱看向何咸,何咸也搞不懂什么情况,就开口介绍道“此乃先父恩师杨公讳赐之孙,光禄勋杨公讳彪之子杨修。” “杨修”一听这个名字,何瑾顿时明白这孩子为何如此倨傲了。 人家原来是杨氏之人,而弘农杨氏可是跟汝南袁氏,并称汉末的两大顶尖家族。 杨修的先祖杨震,有着关西孔子的美称。自杨震至杨修的父亲杨彪,杨家四世之人都担任过太尉之职,四世四公,门阀显赫无比。 另外值得一提的,便是杨修的祖父、同时也是帝师的杨赐,教导过何进。 另外何咸小时候,也接受过杨赐的指点。就连何咸那个孝廉的身份,也是杨修他爹杨彪给举荐的。 按照东汉官场的规矩,故吏对于举荐自己的官员,要向对待君主一样服从,对于举主的后代也要礼遇。 所以呢,说杨修这家伙有些倨傲,当然没错。可同时,按东汉的社会风气而言,人家来了祖父故吏的府上,拿捏点姿态也很正常。 然而,何瑾只是震惊了一下,随即便嘿嘿一笑,做出失敬的样子道“哦不曾想是杨公子驾到,在下真是失礼。以何家与杨家的关系,杨公子当被奉为上宾才是” 这话一出口,杨修自然矜持了起来,有些鄙夷何瑾前倨后恭。而贾玑脸色也挺为难,毕竟何瑾刚才是替他出头,才弄出来这等误会。 可不料,何瑾的话还在继续“既然如此,在下身为何府次子,接待杨公子便不合适了。当由兄长代劳,请杨公子入正堂才是。” 说着,何瑾又一摇头,道“还是算了,我等在侧堂也影响兄长与杨公子清谈。”随即他便望向贾玑,问道“贾公子,不嫌弃的话,去我房中如何” 贾玑听着一愣,随即忍不住就想笑二公子啊,你可真是打人不打脸,人家杨修是来拜访你的,你怎么就把人家晾一边儿了 最可恶的是,你说的那些那理由,还根本让人挑不出理来。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何瑾如此重视自己,而丝毫不向杨家屈身的做法,贾玑心中无疑是很有好感的。 但杨修脸色就青一块、白一块了,可回头看何咸连连点头的样子,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何大夫不必客气,在下此番前来,是有事来请教二公子的。且我等年岁相仿,也更有谈论的话题。” 不错,董胖子做人还是很大气的,不仅夺情了何咸,还给他升了半格,擢了为谏议大夫。 何大夫通过杨修的神态,似乎也看出一点小猫腻,便笑着从善如流道“哦,既然如此,瑾弟便陪杨公子多多聊聊,为兄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向杨修和贾玑施了一礼后,便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可他这一走,堂中的气氛无疑就有些尴尬。 好在这个时候,婢女也送来了点心和白开水,何瑾才有了话题,道“哦,这些都是在下闲暇时琢磨出的点心。虽说不如何珍贵,但绝对是雒阳城里独一无二的,二位赏光来尝一尝” 贾玑和杨修正无话可说,经何瑾这么一引导,目光不由看向婢女送来的点心。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如今解除了厨子身份的何瑾,当然有功夫琢磨后世的点心。此时婢女端来七八个陶盘,上面摆放着各色赏心悦目的吃食。 其中杨修和贾玑能认出的根本就没几个,唯有连蒙带猜,才看出有深红色的枣,黑色的话梅,半青不黄的杏儿,另外还有花生和葵花籽 就连最普通的苹果片,也是削掉了果皮、去了籽后,摆放成一朵盛开鲜花的模样,上面还撒上了蜜浆和白砂糖至于其他的一些吃食,他们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了。 何瑾率先磕了一个瓜子,然后又捏了一块苹果片放入口中,又示意贾玑和杨修道“二位别客气,吃呀” 贾玑又有些拘谨了,但也不掩饰自己的无知,道“二公子,如此精美绝伦的点心,在下出身微寒都不知该如何食用。” “吃有啥不会的,有核儿的吐核儿,有皮儿的剥皮儿。实在不会,看我怎么吃,跟着怎么吃就是了。”何瑾谦虚回应,然后又细心地一一做了示范。 贾玑就磕了一个瓜子,感觉脆香特异,称赞道“好吃。”又吃了一片烙杏儿,又是一点头“好吃。” 最后捏了一块绿豆糕,咯嘣咯嘣咽肚里。不待他开口,何瑾就自动接了一句“嗯好吃贾公子,也不用吃一个就说一个好吃吧” “可这些点心,的确美味可口,在下情不自禁”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关系一下就近了一步。 唯有杨修那位贵公子,还在矜持着身份,犹犹豫豫没下口。何瑾就瞥了他一眼,感觉这孩子每时每刻要端着架子,都替他累得慌 可是没办法,这些点心整个雒阳就是独一份儿,他杨家就算门世再显赫,也绝对没吃过的。 哦,也不见得,那苹果片没啥技术含量嗯,也不对,白砂糖这时代就没有,杨修见都没见过。 哼不就是显摆嘛,我也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章 嗯,真香! 此时杨修的确进退两难,没想到自己那般显赫的家族,竟然在小小的点心上,便被何瑾压了一头。让自己之前的一番矜持,变成了装腔作势。 可偏偏他又说不出任何不是来,毕竟人家如此热情周到,也是奉待上宾的敬意。心思这就开始麻爪麻爪的,再看何瑾同贾玑那般融洽,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犹豫半天,他随后还是忍不住看向了一碟黑黑的团儿,用桔叶裹着。拈将起来闻着喷鼻香,吃到口犹如饴蜜,细甜美味,不知何物 有了这第一回,接下来也就收不住了。 何瑾见状,也觉得这孩子总算下架子了,好心回暖下气氛道“杨公子,不知感觉味道如何” 谁知杨修每样点心浅尝辄止后,忽然又眼珠一转,开口道“二公子果然手艺不凡,每样点心都各有风味。” “只是令尊丧期之时,二公子不沉下心来守丧,反而如此玩物丧志,贪图口腹之欲,不觉有愧孝道” 就这么一句话,何瑾彻底放弃了搭理杨修的心思。 但他也不会跟个愣头青一样,明知两家的关系后还跟杨修翻脸,只是回了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若有孝心,花天酒地也难解悲愁;若无孝心,守丧三年亦不过浪费光阴” “哦”谁知杨修反倒一下来劲了。因为何瑾这番话,正应了当下汉末的文坛风气,就是谈玄。 所谓的谈玄,通俗来讲就是吹牛逼。 呃当然也没那么低俗了。 但在何瑾这种没啥文化的人看来,性质其实是差不多的。就算美化些,也是一群饱读经书之人,追寻圣人的足迹,探讨人生终究哲理 然后人人思想各有不同,谈着谈着难免陷入似是而非的诡辩当中,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啥事也解决不了不说,还得心里,脸上保持好笑嘻嘻 图个啥 但杨修显然不这么认为,反而以为何瑾向才识渊博的自己发起了挑战,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二公子,对佛经竟然还有些研究。” “不过,若按二公子说的那般,圣人为何又要定下孝制无非洞彻了心随意动的道理,知晓若无孝制约束,嬉笑浮浪,哪还会用心追忆父母先祖之恩德” 何瑾早就过了吹牛逼的年纪,但这并不说明他不会。 相反,他其实已明白世间的道理,无论儒家、道家、佛家亦或是其他文明的经典,脱去那层外衣之后,核心部分还是总结归纳的人生经验。这些东西放诸四海而皆准,都是融会贯通的。 故而为了直接摆脱杨修,微微一沉思后,便开口道“哦杨公子言之有理,佛家中便是有句偈语,说的便乃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杨修细细一品,登时觉得这句偈语甚有意境,将拂尘看净的自省,描述得极富禅意又令人有所感悟。 同时,他也觉得何瑾已经认输,面色不由又矜持起来,打算着开始主导这次清谈的主题和节奏。 然而未待他开口,何瑾又继续道“不过呢佛家还有一句偈语,在下也觉得甚有道理。” “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在下愚钝,不知杨公子可否指点一番,两句偈语究竟哪个更对一些” “这”杨修闻言陡然色变,他真没想到何瑾转眼之间,就能道出两句如此极富美感和禅意的偈语。 并且,这两句偈语皆都挺有道理,又相互驳斥 最主要的是,佛家的论著在汉末虽然已传扬起来,但士人对其却还是不甚了解。 杨修是饱读经学不假,但毕竟还年少,学问达不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对此一下陷入迷茫矛盾当中,实在再正常不过。 一时间,他就跟魔怔了一般,不是默诵偈语就是相互推敲。可越是推敲,越是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何瑾见状自然就不用去搭理他了。 而是转头就笑了起来,看着贾玑道“贾公子啊,杨公子看来找在下是来清谈的。而你真的只是想来看我一眼吗” 贾玑这种人就不钻牛角尖,闻听何瑾的话后,当即就将推敲放在了一旁,面色尴尬地道“呃在下,在下真的只是想来结识一番二公子。” “那贾公子又是因什么缘故,想着要来结识我一番呢” “是,是听闻二公子只被太尉召见了两次,随即便被辟为别部司马。而且,还是在守丧期间” “哦”何瑾恍然一愣,接着就笑了是啊世上哪个少年男儿,胸中会没半点抱负 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闻听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家伙,见了两次当朝太尉不说,竟然还得到了器重,被征辟为秩八百石的别部司马他哪能会不觉得惊异,羡慕,嫉妒 所以,贾玑来找自己,目的其实很明确也很模糊他就是想看看,那家伙到底凭什么,能辣么牛逼 然后,就在何瑾心中暗喜的时候,杨修也冷笑开口了“可没你说的那么简单,董卓前些时日便有意无意放出了废立天子的风声。可他非但不惊慌失措,反而还在东市主动招惹了吕布的部下。” “在下原以为,何家此番要大难临头了。但没想到,他随后只见了董卓一面,董卓非但收回了废立天子的消息,饶过了他这外戚之家不说,还这般器重地辟为别部司马” 说到这里,杨修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讲,但又觉得描述不尽的急切样子“这位贾公子,你可知董卓之前为何要废立天子,中间又有多少谋划和利益” “那等凶险无解的困局,在下冥思苦想都束手无策。可他竟只见了董卓一面,非但翻手扭转乾坤,更还似乎成了董卓的心腹” 说完这些,杨修就不纠结那两句偈语了。已被何瑾的手段,弄得心烦意乱地摇起了骰壶“这简直没有道理,根本都说不通” 贾玑听完这番话,当时都有些愣了。 毕竟他没杨修知道那么多,不了解其中还有如此多的曲折凶险。此番来拜访何瑾,只是好奇一些。 但现在,他都有些崇拜何瑾了“何,何公子,事情真如杨公子所言” 何瑾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淡淡地、悠然地、微微一挥手道“唉,虽然的确如杨公子所言,不过也没那么夸张了” 这不经意间的低调装逼,简直舒爽无比啊 而闻听何瑾都承认了,贾玑更加激动不已,起身就向何瑾凑去,热切地道“何公子,你到底用了何等手段,如此神通广大能不能教导一番在下,在下也想让父亲举荐为别部司马。” “嗯”正暗自心喜的何瑾,闻言就愣了把我弄成别部司马一职的,不是李儒,原来是你爹 嗯这其实也正常,毕竟你爹如今在太尉为西曹掾,就负责官吏的升迁简拔。而且你爹又比李儒智谋深远多了,安排这么个微妙的职位,简直手到擒来。 可此时,杨修和贾玑还等着他的回复呢。见何瑾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以为就要考虑告知了呢。 然而没想到,何瑾沉思了一瞬后,忽然就换上了笑脸,招呼他们道“哎呀,初次见面切忌交浅言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来,来,先吃饭,尝尝我弄出的炒菜,保证二位不虚此行。” 吃,吃炒菜 吃你个大头鬼啊我们满心疑惑不解,气都被你气饱了,哪还有心情吃什么破炒菜 咦这菜式怎么也从未见过,看起来还如此鲜亮奇特 夹一筷子尝尝后 嗯,真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章 沉没成本效应 午饭时候,因为炒菜的缘故,气氛自然一片和谐友好。 经历一番寒暄后,侧堂里的三人初步也有些熟悉了。又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闲聊些话题也不用顾忌太多。 而越熟悉,杨修和贾玑便发现,何瑾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们说的话题,何瑾大部分都能接得住,就算接不住也会虚心请教,偶尔一个反问就将话题变得妙趣横生。至于其那些他能接得住的话题,随口一句便好似平平常常,却又发人深省。 当然,两人也有觉得何瑾离经叛道的地方。不过何瑾一点也不纠缠,只是一句玩笑话便轻轻带过 不知不觉到了未时,两人也该离去了。何瑾自然起身相送,而何咸作为何家之主,也一并赶来。 临走的时候,贾玑对何瑾已上升到有些崇拜,深深一礼道“二公子所言不差,此番真不虚此行。若不嫌弃的话,在下以后常来叨扰,二公子不会觉得烦吧” “贾公子说笑了,能结识贾公子亦乃在下的荣幸,相请还来不及,又岂会觉得厌烦”何瑾笑呵呵地也回了一礼。 到了杨修这里,两人就客气了许多。 杨修同样表示不虚此行,却绝口没说以后会常来的话。至于何瑾也不卑不亢,老老实实地恭送出门。 可转过身来的时候,便看到何咸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开口便问道“瑾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这么一句话,何瑾脸上的笑就凝固了,幽怨道“兄长,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等随时准备着打鬼主意之人” 然而,何咸如今却已不吃他这一套了,撇嘴道“呵你对出身名门的杨公子不假神色,却对那位平平无奇的贾公子甚为亲热。如此反常之举,难道还想着为兄会看不出来” “那按照兄长的意思,我该对杨公子亲热,对贾公子不假神色如此一来,何家的公子岂非成了嫌贫爱富、趋炎附势之徒” “我,在下”何咸登时一阵气恼,最近想揍弟弟的欲望越发频繁冲动。 但这次他尚可忍耐,便开口道“为兄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杨公子来时也的确教矜了些不过一视同仁便可,为何非要刻意弄出区别来” “因为贾公子性子淳朴,你真诚以待,他便会投桃报李。至于杨公子那种人” 说着,何瑾忍不住嘴角一挑,道“呵呵,那种人啥都不缺,从小就在别人的一片奉承吹捧中习惯了。” “如此,我越是对他不假神色,他反倒会对我念念不忘。” 说着,何瑾又笑了起来,凑向何咸道“兄长,要不咱打个赌信不信以后的日子,杨修肯定比贾玑来咱府里还勤快这人呢,就是矫情。” “你简直满口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何咸明显再度被气着了,转身就要离去。 可刚转过去后,他忽然又转了回来,有些恼怒地言道“不对,为兄都被你气糊涂了,你还没说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告诉你,如今咱何府” 见兄长又要开启唐僧模式,何瑾赶紧伸手打住,交代道“兄长放心了,我没打什么鬼主意,就想着从他们两人中选个跟班儿” “跟,跟班儿就是府中那些僮奴”何咸一下惊了,脸都有些发白。 “没那么严重,也不用他们卖身为奴啥的。就是平时跟在我身后,我吩咐什么就去干什么” “那还不是僮奴不是,何府中的僮奴,难道不够你使唤” “都不够机灵有趣,连书都没读过,大字不认得几个,带出去多没面子” “为,为兄打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杨家四世四公,家门显赫,祖父又是先父和为兄的恩师,你竟然想着让人家的子孙,给你鞍前马后当僮奴” 到此,何咸再也忍不住了,只觉胸中一口逆血倒流,差点要喷出来。 好在何瑾见风使舵,大事不妙前赶紧开口道“不,兄长你莫动怒,我是不会找杨修当跟班儿的。” 后面还有一句,他就憋住了没说就杨修那等眼睛都瞅到天的德行,哪配当我的跟班儿啊 也幸亏憋住了没说,何咸才缓和了些神色。 但随后又一想,火气又蹭蹭上来了“杨公子不行,贾公子就行了为兄告诉你,你别欺负人家淳良,要是敢忽悠人家,为兄决饶不了你” “贾公子也不行”何瑾这下都无话可说了,郁闷道“要是能忽悠的话,吃饭的时候我就忽悠了,哪还会放他离开” 何咸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弟弟一步三计,做事快得都让自己反应不及。 比如别部司马一事,完全就是先斩后奏要是他打算动手的话,真可能一顿饭的功夫,就把贾玑忽悠瘸了。 然后何咸就看着何瑾,感觉也没什么然后了,气呼呼地又叮嘱一遍,道“反正,你别无事找事,就算有事,也要多跟为兄商量商量为兄虽智谋不如你,至少能督劝你别误入歧途。” “兄长放心吧,我就是歧途,误入也是把别人拐进来”何瑾赶紧又去哄兄长,总算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一劫。 只不过,等兄长走远后,他才忍不住小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忽悠是不可能忽悠的,打死都不敢去忽悠的。” “人家贾玑的爹是谁鬼狐贾诩啊汉末三国中绝对超一流的谋士,跟荀攸一样简直是个传奇” “不,严格来说,如今的荀攸还没有浴火涅槃,可贾诩早已修炼成精。要是知道我拐了他的宝贝儿子,人家随便使些手段,就能让我这个司马,变成死马” “既然不能拐骗,那瑾弟又打算如何做” 就在此时,背后悠悠传来一句女声“还有什么狐狸、三国的瑾弟都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啊”被这声打扰,何瑾吓得原地一个大跳。 看清是尹氏后,都不知如何是好“嫂子,你能别这么神出鬼没行不吓到我无所谓,可我这一嗓子吼回去,吓到未来的侄儿又该如何” “侄儿瑾弟为何就断定,妾身腹中怀的是男孩儿” “我,我当然是猜的。生男生女各一半机率,而且我说生男孩,嫂子肯定高兴”何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回答后转身就要走。 但尹氏却根本不满意,一把拉住他道“你还没告诉嫂子,如何让贾公子当你的跟班儿” 说着,她一双明澈的眼眸就似笑非笑地盯着何瑾,继续道“你糊弄得了夫君,可糊弄不了妾身。以你的性子,肯定还会有后手” 何瑾当时就笑了,有恃无恐地道“嫂子,你猜得一点都没错。不过,我为何又要告诉你” “因为,我可是女人,而是还是何府的女主人。宁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女人,瑾弟这么聪明,想必这个道理能想明白吧” “嗯”何瑾一下就有些慌了,发现如今不仅兄长变了,嫂子更是不知不觉都腹黑了 而且,她说的还一点没错。 长嫂如母,这在汉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真惹得尹氏不高兴了,人家有的是办法收拾自己。 最主要的还是,为这点小事儿,不值得 当下,他就换上了一副乖巧的神色,神秘兮兮地对尹氏言道“嫂子,我不能忽悠,还不能勾引吗” “勾引”尹氏杏眼一瞪,道“又是那等狐媚子的手段” “不是,嫂子你别跑题我是说,贾玑来找我,就是想着跟我学习,然后有一番作为,对吧而我呢,就潜移默化地引导他。” “让他觉得只有一直跟着我,才能学到真本事。那样他主动来找我当跟班儿,就是他的主意了,嫂子你说对不对” “怎么可能人家好歹也是一位公子,就算真觉得你有些本事,也犯不着低三下四为你效劳吧” 尹氏听后,感觉根本不可能,百无聊赖地就走了,直接把何瑾晾在了原地。 何瑾也不羞恼,只是嘿嘿冷笑“嫂子,你还是太年轻啊” “人性就是这样的,只要有了欲望,就会忍不住投入成本。而投入的成本越多,也就越会任由对方拿捏了用专业术语讲,这叫做沉没成本效应。” 然后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兄嫂二人从床上吓醒过来了。 只见何咸和尹氏一脸发黑,怏怏开口道“瑾弟,杨公子和贾公子一大早,又来咱们府上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章 老狐狸你要这样的话...... 接下来的两天,杨修和贾玑还是天天来拜访。 而何咸就跟操碎了心的老母鸡一样,一直围着杨修和贾玑身旁,生怕这两只不知凶险的小鸡崽,被何瑾那只邪恶的鹰隼抓了当跟班儿 好在两天时间里,三人也只是清谈阔论,没啥出格儿的事。何咸反倒觉得,何瑾说话做事很有分寸,调和气氛拿捏恰到好处。 这样的情况就让他有些放心,但回去跟尹氏一说,尹氏就忧愁得不行。问她到底什么缘故,尹氏又不肯说 毕竟,要是说了的话,就可能暴露之前套路过何咸一事。 所以,她只能强颜欢笑“夫君,没事的妾身只是担忧,瑾弟心眼儿那么多,说不定不知不觉就把二位公子忽悠了。” 然后何咸就茫然了又说没事,又担忧瑾弟忽悠人家的,然后死活不说如何忽悠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 不过到了第三天,何咸和尹氏就开始松懈了因为这天非但何咸要去署衙报到,何瑾也要赶去西园赴任。 督练兵马可是要住在兵营的,兵营又是寻常人不得擅入的地方。何咸和尹氏就不相信,三人都不能腻歪在一块儿了,何瑾还有法子把人家忽悠到手 于是,当送何瑾入军营的时候,他们可没像寻常人家一样念念不舍,反而还催促起来“瑾弟,时日也不早了,速速启程吧” 何瑾就看着兄嫂二人,也不多说什么,只嘿嘿一笑。就带着吴匡和他召来的三百名旧部,以及十一位马奴牵着十匹良马,乖乖赶赴西园军营。 这里值得插播一句的,便是此番他不再是坐马车,也不是骑着温顺无力、毛都快秃了的老马,而是终于骑上了心心念念的爪黄飞电。 骑术一事,这些时日他也一直没放松过主要是汉代的生活太无聊了,不学着骑马,整天跟杨修贾玑吹牛逼也没啥意思。 而爪黄飞电那里,经历了上次群马混战以及挨何瑾两拳头后,似乎也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两者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确认过眼神,心照不宣了起来。 到了今天,何瑾已能稳稳当当地骑在马背上,还可以在爪黄飞电站立不动的时候,英姿勃发地挺直腰。 当然,爪黄飞电只要一走起来是的,是走而不是跑,何瑾就会下意识地去揪它的鬃毛,而不是拉缰绳。 而那个时候,爪黄飞电就会悻悻嘶鸣,摇头晃脑,气得想把何瑾甩下去。 反正,一人一马还在磨合期。 至于说赴任的西园,本是位于雒阳城西二十里处的皇家园林。 中平五年,被镇压下去的黄巾复起,四方异族频频扰掠。天子刘宏遂征募四方豪杰组建西园军,才将西园进行改造,移除假山,伐掉树木,建了校场和营房。 二十里的距离,说长也长,说短其实也短。 汉代一里要比何瑾前世短,二十里也就相当于他前世十六里左右。让爪黄飞电这种纯血的大宛良马放开了速度跑,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事儿。 当然,以那种冲刺爆发的速度来说,爪黄飞电肯定是能跑回去的。但骑术不精的何瑾,应该就不知给扔半路哪里了 所以一行人足足行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了西园。 然后他看到西园里还有不少的假山、树木、草场,还有宫殿和高大的围墙。只有中间一片的地方,被铺上了细碎的沙子和小石子当作校场,四周才是营房和兵器架。 这个时候,身旁那名匈奴马奴就松了一口气,道“主公,在此处找个马场,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赶到营门的时候,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已带着几名佐吏在等候了。 何瑾便下马迎上去,躬身一礼道“别部司马何瑾,奉太尉之命前来赴任,有劳先生指引了。” 那文士很低调谦逊的样子,笑容清淡,道“何司马客气了,请勘验过印信后,随老夫入营” 印信勘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是何瑾路过校场和营房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那些士卒们虎视眈眈的目光。 军营可不是朝堂,没那么多勾心斗角,讲究的全是直来直去的实力。 他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大摇大摆地牵着十匹良马路过,跟小孩儿怀抱着金子走在闹市没啥两样。 但有意思的是,那些人看到何瑾身旁的文士后,不是躬身行礼,就是带着畏惧的眼神观望就连那些跋扈骄横的将校们,也都不例外。 走过校场和营房后,那文士便带着何瑾,来到了西园东南角的一处空地。 那里堆满了大量的物资,包括搭建帐篷的毡布、穿戴的皮甲、操练所用的兵刃以及食用的粮草,甚至还有两百匹的战马除此之外,就是足足望不到头儿的一堆士卒。 何瑾一眼扫过去,粗略估计人数足有五千左右。 当下,就向那文士问道“先生,这些全是我的兵马不,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在下以后,要替太尉督管操练的兵马” 那文士闻言,抬头故作诧异了一下,笑道“何司马是嫌少,还是嫌多了” “太多了”何瑾顿时脸色愁苦起来,挠着头道“五千多人马,要配备四个假司马,我上哪儿找那么多的人才” 当然,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话,真心话是乱世当前,掌握一支武力自然很重要。但我还有其他一大堆自己的事儿要弄,那些事也不见得没练兵重要啊 中年文士当然不会操心他的烦恼,只是客套地言道“何司马妄自菲薄了,能得太尉那般器重的少年英才,练兵自然也当多多益善才是。老夫相信,一些小问题到了何司马这里,自会迎刃而解。” 说着,他便手一招,让身后一名佐吏将两摞竹简交给了何瑾。何瑾摊开一看,两摞都是拨付给他人马物资的清单。 而他这里验收过后,盖上兵印,就可以将一摞让这文士带回去留档,自己也留下一份如此,交接便算完成了。 但这个环节,其中就大有猫腻了。 物资这一块儿向来有着大大的油水,故而军中出现以多充少、以次充好的现象,简直都成了潜规则。 其中讲究的,还是实力何瑾若在董卓面前吃香,供需官自然不会对他耍花招。可若是没本事、没背景,那就会被人家坑得尿血,也都没处说理 吴匡对此是有经验的,当即就要带着三百名亲卫查验。但何瑾却拦住了,拿出兵印便要在上面盖章。 毕竟他如今在董卓那里,还是当红的炸子鸡这文士没给自己耍猫腻,自然啥都好说。可若是他上赶着找死,何瑾也不介意杀鸡儆猴,先立一立威风。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文士却止住了他,道“何司马,查验一事暂且不急,日后派人送来便好。当务之急,还是先搭建好帐篷才是。” 说完,这文士又笑容清淡地施了一礼,便准备飘然而去。 就这么一下子,何瑾便觉得此人很不一般。想着自己还没问人家是谁呢,便开口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哦,老夫贾诩,忝为太尉府西曹掾。本来此番交接不该老夫多管闲事,然闻听犬子与何公子最近交往甚密,便想着来看看” 说着,贾诩继续飘然而退。 而当他走了一会儿后,一名身穿佐吏服饰的年轻人,就立在原地显露出来。 何瑾定睛一看,那年轻人正是贾玑。 当下,他脸上的笑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贾公子令尊这手玩得很漂亮啊。给了我这么多兵马和物资,既可以看作是一份好意,也是一次下马威。” 果然不愧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手段朴实中又暗藏深意 不过话说回来,老贾你这么来的话,那我就更要加快忽悠你儿子的进程了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章 我不是有你嘛...... 没错,贾诩此番手段越是高明,何瑾就越要逆流而上。因为老狐狸费心思弄这么一手,当然不是吃饱撑的,而是因为很在乎儿子。 而他越是在乎贾玑,那只要贾玑越跟自己亲近,贾诩也只能爱屋及乌 此时闻听调侃的贾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愧道“何公子莫怪,此番是在下闹着来军营,家父拗不过才何公子若要怪罪的话,便请怪罪在下吧。” “哎玩笑而已。令尊也是好意,此番前来不仅弄来了充足的物资,还帮我站了台。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站台” “哦,就是撑腰的意思。”没在这上面多解释,随后他就望着贾玑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道“贾公子此番来军营,已不止是想见我一面吧” 见面的话,休沐的时候自然也可以闲聚。可贾玑却磨着贾诩来了军营,足以说明他对何瑾已爱得深沉,都到了一天不见就想得慌地步。 而此时贾玑也似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实不相瞒,经过几日相处,在下觉得何公子为人风趣磊落,智谋深远。便想跟何公子学习历练一番,恳请公子恩准” “跟着我学习”何瑾听到这话就觉得有些奇怪,道“你爹哦,令尊智谋比在下强上十倍,你为何又要舍近而求远呢” “家父”谁知贾玑一听这话,脸色就有些郁闷,道“家父的确学识渊博,可总一股子的暮气,老教导我们兄弟要明哲保身、韬光养晦之类的” 听到这里,何瑾就明白了哦,父子之间的代沟啊 可不,想想贾玑今年才十五岁,正是一腔热血的时候。而贾诩的风格那叫一个低调和隐忍,根本不可能符合贾玑的相性,反倒多跟自己接触一番,对其成长更有好处。 这样看来,老贾这一手儿非但是好意和下马威,更有点托子的意思嗯,这玩得可就更漂亮了。 想通这些,他当即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地拉住贾玑的手道“哎呀,贾公子一身才干,又如此仗义相助,在下又岂会拒绝” “不过眼下我只是个别部司马,任命不了太高的职位。就先委屈贾公子当个曲军侯,负责一些文书后勤事宜,不知贾公子可愿屈就” “曲,曲军侯”贾玑一下就傻眼了。 曲军侯可是秩四百石的官秩,虽说何瑾明确了他只负责一些文书和后勤事宜,不负责统军。可这俸禄也比一些郡吏、曹掾高多了,最主要的是比他爹贾诩的俸禄还高。 是的,别看贾诩那个西曹掾位子挺重,权力很不小,但俸禄只有比四百石。 比四百石,就是还不到四百石的意思。 另外,这任命也不是何瑾说了就算的,还要报到董卓那里同意如此一来,这份人情可就太大了。 但何瑾却丝毫不以为意,摆手道“没关系,俸禄高过令尊,才显得出我的诚意嘛。另外我以后就要统辖两部的人马了,不任人唯亲怎么能行” 不错,他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至于说任人唯亲,总有人觉得那不道德,不够公正无私。可在何瑾看来,说这话的那些人简直幼稚可笑。 例如眼下这等情况,他手下确实有五千多的人。可一个都不认识,哪会放心将重要的文书和物资交给一个陌生人掌管 这种情况下,就得找自己亲近信任的人,哪怕能力差上一些,最起码是可以让自己放心的。 且掌控了物资后,就捏住了这支部队的供给。如此便不用同士卒们直接交锋,超然于事外,更有时间和精力练好部队。 “何公子,此事是不是再从长计议一下在下不用官职和俸禄的,只想跟何公子学些本事”贾玑当然还是推辞,不敢接这个任命。 但何瑾不管他这个,强硬道“要么接下官职,要么就回去男子汉大丈夫,话里话外尽说自己不行。我都没觉得你不行,啰嗦个什么劲” 说着,他就一指那些物资和兵马,道“这儿还有一大堆的事,赶紧开始行动起来” 这下贾玑就不好推辞了,迅速进入状态。 可一瞅那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乱七八糟一大片的物资,他就犯了难“父亲说过了,今天怎么也要将帐篷搭建好,否则士卒就没睡的地方。” “可这些物资也不能放着不管,需先清点一番,万一有雨的话,可就全都泡汤了。还有要生火做饭、安置战马,分配甲具兵刃这些都该从何处先着手” 此时有过带兵经验的吴匡,便忍不住笑了,道“贾曲侯,今日万里无云,是下不了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要搭建好帐篷,剩下的事皆可以后再做。” 贾玑闻言立时觉得有道理,准备从善如流。 可何瑾听了这话,脸色就跟看到什么奇怪的生物一样,道“明明一天就能干完的事,为何还要拖到以后” 当下,他就安排了起来,道“你们之前都是有编制的,各曲侯出列,前来领取搭建帐篷的物资” 说着又看向贾玑,道“还愣着干什么,他们一边领用,你就在一边登记。等领用完了,搭建物资的清点工作也就完成了。” 然后又看向身旁的匈奴老者,道“恭喜啊,你一来又升官儿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二百匹战马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屯长,带上本司马的一百亲卫,去选址修建个马场。” 随即环顾一周,又高声道“至于生火做饭一事,谁先搭建好帐篷,谁就继续领用粮草造饭。至于帐篷也无需验收,谁搭建的谁晚上住,塌了散了的就盖着天睡吧” 这时候,吴匡就有些震惊了,道“主公,那属下又该干些什么” “你”何瑾想了想,便道“你带上一百名亲卫,负责维持秩序,调解纷争。剩下的一百亲卫就要辛苦些,将本司马和其他亲卫的帐篷搭建起来。不过也不能让兄弟们白辛苦,吃饭的时候可以享用肉食。” 一条条命令发布下去,条理清晰明确。不仅将贾玑提出的问题都解决了,还大大加快了效率。 贾玑闻言当即双眼一亮,道“何司马安排如此出神入化,属下自愧弗如。此番决意前来学本事,真是来对了” 吴匡也觉得何瑾的确比自己厉害,但就在准备从命行事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主公,我们都去干活了,你又干什么” “我,在下”何瑾这个气啊有你这样拆台的吗我干啥,我当然啥也不想干,准备翘班回家啊。 而这个时候,贾玑就开口了,道“吴司马,何司马乃将将之人,自当是把心思放在更重要长远之事上。” 何瑾一听,登时就高兴了哎呀,果然不愧是我看好的跟班儿,就是会说话 当下有了台阶,他立刻就顺坡下驴,装出一番凝重的神色,道“不错,贾曲侯言之有理。” “这两部五千人马,日后如何操练,要走什么路线,本司马都要好生思量一番。然此地太过吵闹,本司马还需找个清静之所” 吴匡就觉得何瑾说的也有些道理,却又老感觉哪里不对,蹙眉道“主公难道不要驻守军营吗” “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当中,哪条规定我不能离营了” 何瑾当即反驳,豪横地插着腰道“之所以众将都驻守军营,无非自古带兵之法讲究爱兵如子、赏罚严明、身体力行之类的。然后那些将领能力还不行,便只能守着军营不回去了呗” “这”论诡辩,十个吴匡都不是何瑾的对手。 但他还是忍不住,诧异道“主公,那你的能力就行了就不需要爱兵如子、赏罚严明、身体力行了吗” “能力行不行我不清楚,但我清楚这不是有你嘛。” 终于图穷匕见,何瑾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爱兵如子、赏罚严明、身体力行不就行了然后你又是我的家将,我不是就用不着了” “我,属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章 不能...... 看到何瑾吃午饭之前,便赶回了府中,何咸和尹氏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 “瑾弟,你怎么此时”何咸忍不住,赶上前问道。 “兄长不是比我回来得还早”何瑾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非但一脸理所当然,还出口反问起来。 “为兄只是去光禄勋署衙报道,且谏议大夫一职只是掌顾问应对,无常事,唯诏令所使。而你别部司马一职,可是要操练兵马、驻守军营的,岂可一概而论” 何瑾当下就把跟吴匡说的那套歪门邪理,又跟何咸说了一遍。最后,还补充道“再说,我此番回来也不是没事干,还要等人呢” 何咸是真说不过自己这个弟弟,又拿他毫无办法,只有些恼怒地问道“那你此番要等何人”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一阵摇骰的声响。 抬头一看,一脸笑意的杨修正翩翩而来,脚步似乎还十分轻快“何二郎,在下就知你这等智谋之雅士,断然同那些粗鄙的兵卒呆不到一块儿的。今日前来,果然没白走一遭” 一看这个,何咸就慌了“你连杨公子今日会来,也算到了” “啥算到了啊”何瑾也不装,回答道“刚走到府门的时候,就派人去请他了,所以才会说等人。只不过没想到,他自己就来了,也省了我不少时间” “哦哦”听到这些何咸才放松了些。毕竟,一个人要是那样算无遗策,实在也太妖孽了些。 而且,杨公子来的话想必没啥大问题的吧瑾弟不是说了,他想要的是贾公子来当跟班儿 何瑾当然不知何咸在想什么,可假如知道的话,也只能遗憾表示兄长你说贾公子啊呵呵。 随即,何咸跟杨修见了礼后,默默退下把空间留出。 而何瑾则看着杨修的神色,不由笑了起来,道“杨公子今日神采飞扬,想来是赌钱又赢了不少” 几日交往下来,何瑾也有些了解杨修这孩子天资的确聪颖,也不乏世家公子的骄矜。但最大的特点,就是赌性极大,满嘴赌经还整天拿着个骰壶。 而这一点,也是建立在他聪明异常基础上的。 毕竟对他来说,那些经书典籍早已了然于胸,只有赌这等刺激之事,才能激发出一点兴趣。 “非也,而是破悉了一些何司马的妙计,这可比赢钱还让在下愉悦。”说着杨修席地一座,笑眯眯地看着何瑾言道“何司马可知,如今雒阳三市当中,多了不少拿着金珠前来采购的士卒” “哦”何瑾眼珠一转,没想到吕布刨坟这么有效率,现在就有来效果。同时,他也挺想知道杨修究竟猜出了多少,便装作一无所知的神情,道“然后呢” “然后士卒有了那些金珠,来采购所需之物,自然便不会劫掠闹市富户。而假如在下猜得不错的话,此事便是何司马替董卓所谋。” “也正因你早有这番谋划,所以才会在董卓有了废立天子之心时,非但不惊恐慌乱,还主动跑去闹市招惹吕布的部下” 说到这里,杨修兴奋得意的神色不由又变了,烦愁道“可在下无论如何冥思苦想,也不知何司马从何处,为董卓谋得了那一笔金珠。且若仅是此事,董卓也不可能弃了废立天子之心,更不会” “更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何家,且还极其器重地将我辟为了别部司马,对吧”听到这里,何瑾便替杨修说出了后面的话。 随即,又百无聊赖地言道“杨公子整日琢磨我这些的,又有何意义我等杨何两家本来就有渊源,何不一起搞点事情,更加深入交流一番”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同贾玑和杨修交流感情,还有意无意地装逼,将自己打造得极富神秘气息。今日早上发现贾玑忍不住表白,心中便知道,杨修这里火候也差不多了 “搞点事情,深入交流”杨修果然很有兴趣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不知何司马,想搞点什么事情” “嗯,就是商业合作一番那个你们杨家在雒阳,应当有什么酒楼食肆吧” “酒楼食肆”杨修眉头顿时蹙了起来,还很失望鄙夷地来了一句“商贾俗务,玷污头脑,何司马这等智谋雅士,怎会提起这等扫兴的话题” 一听这个,何瑾当时气得脸都红了你个臭不要脸的地主阶级,说这话不觉得欠揍吗 然后就有些不耐烦,蛮横地问道“你就直说有没有吧” “何司马”杨修同样有些不耐烦两位高高在上的雅士,谈论这些粗鄙低贱之事,传出去不觉得丢人 可还没等他阐述观点,何瑾却已起身,大袖一挥道“史阿,送客” 杨修一下就傻了我,我堂堂四世四公家的豪族公子,难道在你眼中,还比不过一些酒楼食肆 然而,何瑾就真的头也不回,向自己房间走去。 杨修气得咬牙切齿,尤其心中最大的疑团还未解开,根本不能甘心“何司马呃,杨府产业当中,自然有些酒楼食肆的。” “实不相瞒,雒阳城中最享有盛名的醉东方酒家,便是由杨府管家的一位族兄在经营打理。” “哦,醉东方酒家不错不错,我也听说过。” 何瑾当时就转过身,颠颠儿地又坐了回来“那还有没有其他一些中小型的餐馆哦,就是供那些走夫贩卒、游侠无赖们光顾的食肆” 杨修愈加不耐烦了,只简单回了一句“应该也有,估计还不少。” “那就好” 一听这个,何瑾就放心了事情果然跟预料的差不多。汉代这个时候,虽说也重农抑商,但还未到明代那时搞出明确的法令,规定商人就低人一等。 各豪门大阀虽然最渴望的,还是良田这等可当传家宝的财产,但在能赚钱的商业上,他们也不吝出手。尤其杨家这等在雒阳经营了数代、根深叶茂的豪族,掌控的产业必然数不胜数。 “杨公子这些时日,也品尝过何家的点心和炒菜了。难道就从未没想过,将何家的点心和炒菜,弄到杨家的餐饮产业中” 说起这个,何瑾就眉飞色舞起来,道“如此一来,醉东方酒楼必傲然整个雒阳餐饮届,引领一时风潮。” “毕竟,何家这些时日只能炒些素材,真正的美味还没让杨公子品尝还有那些小型的食肆,早上也可卖些油条、豆浆、豆腐脑儿、馄饨、小笼包” “如此高级酒楼和大排档双管齐下,既可满足士族但求美味和最贵的虚荣享受,也可薄利多销,惠及天下黎庶,令其吃上不一样的风味。” 然而,他这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勾画着未来的餐饮大业。可杨修那里脸色却越来越黑,只觉浪费光阴,直接就摇头道“在下真的从未想过。” “我,在下”自从何咸被自己掰正后,何瑾很少遇到这种有代沟的憨憨了,气得咬牙切齿“别管你想过没想过,就说能不能做”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杨修还是没兴趣,随口答应后便道“如此,何司马该满意了吧那我等,可否回到之前的话题” “回,回哪儿都行。”管他杨修什么态度,反正目的达成了就行。 当即,杨修便问道“既如此,那何司马该告知在下,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替董卓搞来了那么多金珠,还令其放弃了废立天子,强辟汝为司马之策吧” “哦这个啊”何瑾就认真想了想,然后深沉地摇了摇头,坚定地回了两个字道“不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章 我的营地......炸了! 杨修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何府。 有意思的是,出门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天下不会有永久的秘密,迟早会查出何瑾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对此,何瑾的表示则是随你大小便 反正那种刨人家祖坟的事儿,尤其还是历代帝皇外加王公大臣的陵墓自己就算脑子被爪黄飞电踢了,也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就算杨修最后猜测推理出来了,他照样打死都不会承认。 至于话说回来,为什么突然想着要将炒菜和点心,作为技术入股,从杨家的酒楼和食肆行业上分一杯羹,便要说到史阿了。 是的,送走杨修的何瑾,带着史阿进了自己的房间还不算,又四下环视了一圈后,才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准备工作我都替你做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史阿一脸的迷惑,完全听不懂什么准备工作你替我做了还有,我怎么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我都以炒菜技术入股杨家酒楼了,还特意要上了供游侠无赖们光顾的食肆。而且还会将一部分收入交给你,让你去花天酒地,还不知掉自己该干什么吗” “属下”史阿根本不知何瑾在讲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试探地重复道“拿着主公给的钱财,去花天酒地” “嗯,聪明”何瑾一听就还高兴,继续叮嘱道“不过也不能光花天酒地,花钱也要花得有技术含量。” “先跟那些混迹于雒阳市井中的地痞闲汉、游侠健儿都结交起来,花钱多无所谓,但一定要花得值,花出名气来。” 史阿这才有些听懂,但同时也更疑惑了“主公就是让属下花钱花出名气,笼络一批游侠健儿和地痞无赖” 何瑾一听就更高兴了,道“有悟性我很看好你哦。” 然后史阿就彻底糊涂了,看何瑾的眼神儿都有些不正常“可主公这样做,究竟所图为何” “有钱了,烧得慌你管得着吗”何瑾就吃吃地笑,整个人看起来跟魔怔了一般。 史阿沉默了半晌,最终一言不发地向房外走去。 何瑾连忙去拦,问他要去做什么,史阿就回道“出去告诉何大夫,让他找个医师给主公看看脑子” 何瑾就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叫道“我是你主公,让这样干你就干” “并且,还要一丝不苟地办好。只需知道此事对你我都很重要,办好了包你一世荣华富贵” 看着自家主公如此认真严肃的样子,史阿沉思了片刻,便郑重言道“主公智谋深远,非属下所能揣测也。倘若主公真要这么干,属下必全力以赴” “嗯,这才乖嘛”何瑾才叹了口气,发现对付这些汉代土著,还是简单粗暴些来得有效。 又想了想后,再度认真交代道“此事也不用急,一定要慢慢来,决不能惊动了朝廷。短期能达到的效果,就是你想探听什么消息,立马能让散布在城中各角落的人去探查。” “长期最好的目标,是你在城中振臂一呼,立马能召集成百上千的地痞无赖、游侠健儿来,为我所用” 而这时候,史阿怎么也听出些味道了,眼珠转了下抱拳道“属下晓得了” “嗯,晓得了就着手去做吧。”何瑾认真看了下史阿的脸色,觉得他说晓得了的时候,应该还是在不懂装懂。 不过没关系,知道怎么去做就行。 然后这天下午,何瑾就过得很充实,还又绞尽脑汁写下了些前世的食谱。 到了第二天,神清气爽的他,就骑着爪黄飞电去西园军营上班汉代军规里,没说主将不许擅自离营。却有点时不到,违期不至的规定,属于禁令中的慢军之罪,是要砍脑袋的。 可到了军营后,路过那片营房和校场,便看到一众将校对他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当下,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随着离自己营地越近,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便越发明显。 终于拐过一片树林后,看到自己营地的景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少帐篷冒着黑烟,几根竖起的旗帜上,挂着血淋淋的脑袋。烧焦和血腥的气味迎面扑来,让他原本加快的心跳更加抽搐起来。尤其满地狼藉的营外,还有持刀擎矛的士卒正严阵以待,气氛肃杀而凝重 何瑾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营地被人抢劫了。 可随即看清楚,发现那些持刀擎矛的士卒,都是张辽的手下。走入营地便看到张辽和吴匡二人,正面色阴鸷地看守着数百被绑缚起来的兵卒。 “何司马我等正要去通知你” 贾玑的脸被烟熏得漆黑,手里还抱着一个头盔,率先跑过来言道“昨夜寅时发生了营啸,营中士卒不知为何全都撕打了起来” “幸亏吴司马反应果断,带着三百亲卫牢牢守住了物资,还斩杀了十几个前来抢夺兵刃的乱兵。随即又派在下去向张司马求援,张司马才带着麾下将士平定了哗乱” 营啸,又叫军惊或炸营,是古代军营中时有发生的一种情况。 中国古代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就连没事造造谣、吹吹牛都有生命危险。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传统军规有所谓的“十七条五十四斩”,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 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又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 尤其打乱编制重组时,士卒都很迷茫惨淡,不知以后的日子会怎样。这时候的精神,自然会处于一种十分紧绷的状态。 而营啸的起因,可能只是一个士兵作噩梦时尖叫,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 然后一些家伙就趁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又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随即就会演变成一场打混战,变得越发不可收拾往往一场营啸过后,便会造成大量的士卒伤亡。 何瑾这里值得庆幸的,便是昨日并未将兵刃分发给士卒。只造成了二十多人死亡、一百余人负伤的后果,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这非但不能让他轻松半分,反而心头一时郁结无比。 那些被绑缚之人,就是吴匡和张辽抓获的一些作乱之首,气急败坏的何瑾上前喝问道“昨夜究竟怎么回事” “回司马大人,小的其实也不清楚,就看到那些凉州人冲来打我们,我们也只能还手自保” “大人,别听他们胡说,明明是他们那些并州人先动手的” “不是,是那些没卵蛋的西园军只会耍偷袭的手段,真是无耻” “胡说,分明是你们这些大将军的旧部” 他就一句话,立刻引来了那些人的吵吵嚷嚷。甚至还要再引发一场哗变,亏得吴匡和张辽一顿鞭子下去,才渐渐老实起来。 而这时候,何瑾也大概明白了别管昨夜是谁尖叫了、或者其他什么触点引发,这场营啸其实是根本避免不了的。 瞧瞧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 凉州兵、并州兵、西园军外加便宜老爹和叔父的旧部在汉代很讲究地域抱团儿的军营里,将这么四股势力硬凑在一块儿,炸营了挺正常,不炸营才奇怪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章 炸着炸着也就习惯了...... 在营帐里捡了块干净的沙地,何瑾一屁股坐了下去,目光怏怏地看着外面那三百名被绑缚着的士卒,一副萧瑟发愁的模样。 唉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就是那么猝不及防。刚搞定董卓,以为事情一切都要好转的时候,老天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儿。 对于当下的难题,他是真的有些头疼了。 古代交通闭塞,人们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自然就会选择抱团儿取暖这种事别说在古代难以解决,就算在交通发达、思想昌明的前世,都免不了有地域黑。 此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嗯就是身上穿的是一条有裆的裤子,不用担心春光外泄的问题。 这裤子他原本也打算外包给衣铺做的,但跟尹氏说了后,尹氏告诉他府中便有专门为主家裁衣的织妇。 这是他第一天穿到有裆的裤子,原以为会很舒服。可没想到嗯,能这样肆无忌惮坐着,确实挺舒服的。 胡思乱想着这些,越想心情就越郁闷。 此时一脸愧疚的吴匡,走过来跪地请罪道“主公,属下有负重托,恳请主公责罚” 何瑾就一愣,转头疑问道“关你什么事儿昨夜我还没在军营驻守呢,而你当机立断,调度有方,及时制止了这场营啸。明明有功无过,我为何要罚你” 听闻这番话,张辽也忍不住走了过来,问道“何司马带兵有方,精通统御之法,难道也被难住了” 何瑾便叹了一口气,摊手道“凉并两州的士卒乃天下骁士,剽悍桀骜,谁也不服谁;西园军的成立,其实就是抢了先父旧部的饭碗,两者矛盾一向不可调和还有凉并两州的士卒认为本地军软蛋,西园军和先父旧部又算地头蛇。” “而且你瞧这人数,凉州兵和并州兵差不多,西园军又和先父旧部差不多。总体上再一算,呵呵,本地兵又恰好是凉并两州的一倍结合当下的局势,还有带兵下级军官的脾性,你说如此难解之题,我该怎么办” 听着何瑾这么一番分析,张辽也觉得头疼,忍不住摇摇头后,脸色苦了起来“的确是挺难办的在下军中虽人数不多,却都乃并州人士,还没遇到这等难题。” 不过说完之后,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意思,又忍不住道“可何司马并非在下这等莽夫,难道对此事真没个法子” “当然有啊”何瑾脱口而出,可说出来后一点不高兴,反而更加愁眉苦脸“对付这等问题,就得首先削弱地域势力的影响。然后严明军纪,尤其为将者要给士卒明确的目标,赏罚分明。” “这样士卒们就算想搞地域歧视,也得先完成高难度的目标。再加上主将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地域,单以士卒是否完成目标说话,士卒就没那个闲心搞事。” “如此久而久之,随着士卒彼此熟悉,建立起袍泽之情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地域歧视了。” 而说着说着,他的眼光忽然就亮了起来,看着张辽道“我这军营是不行了,没那个土壤环境。可把这些搞事的家伙,扔你的兵营里,很容易就能搞定。” “为何” “因为你麾下清一色并州士卒,多这些家伙也翻不了天。反而调教得好,还能促起良性竞争。” 张辽正感慨何瑾无论什么事,都能分析出个头头是道,而且解决之法信手拈来。 没想到话题一下拐到自己身上,而且听意思好像要将这些兵卒交给自己,赶忙拒绝道“何司马,如今局势未明,谁手中兵多谁便有底气。此番美意,在下心领即可。” “心领又有个屁用” 何瑾却来劲了,道“你最近不是被擢为了佐军司马,手下的兵还少一部分再说,此番惊扰你来带兵镇压,我正愁不知如何感激,送你一些兵不正是聊表谢意” 张辽还是想推辞,何瑾却不乐意了,打断道“这些乱兵杀了我觉得可惜,留着也是不稳定因素。再说,你我之间的情分,来回推辞就没意思了” 后面一句话对张辽,无疑很管用。 他听后先羞赧一笑,随即就高兴了起来,躬身一礼道“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说完,便急不可待起来,翻身上马招呼麾下的士卒道“儿郎们,将这些家伙都拖咱营里去” 什么样的主将,就会带出什么样的兵。 麾下那些并州士卒听了,也都轰然应诺。然后就一丝不苟执行了张辽的命令,真的拖走了那些乱兵。 是的,何瑾就亲眼看到,张辽麾下的士卒拎着乱兵的一条腿,发出哈哈的狂笑拖着离去。 那些乱兵昨夜可能很凶猛剽悍,但此时一个个都哭爹喊娘、又叫又骂的,在沙地上留下一道道可怜无助的痕迹 假如这些乱兵要是女的,而张辽的兵笑得再嚣张些,就太有土匪下山、抢良家妇女的感觉了。 不过,开心也只能开心一刻。因为他这里的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但最终看着那些被拖走的乱兵,何瑾嘴角还是不知不觉翘了起来,吩咐吴匡道“别愣着了,该干嘛继续干嘛” “哦,对了,兵刃还是不要给他们发。还有就是让亲卫们多宣传宣传,打架是不好的,大家一个锅里搅勺儿,就是为朝廷效命的一家人” 吴匡可是带过兵的,担忧道“主公,你之前便跟张司马说过,三令五申尚且不行,还要有仪式,要以身做则。单让士卒宣传一番,又有什么用” “哦”何瑾就托起了下巴,深沉地点头道“的确是没啥用那就再加一条吧,再有打架闹事的,除了要挨军棍,还要饿上一天。” “饿上一天”吴匡眼睛都瞪直了,道“这也太轻了。按照军规,如此闹事砍头都不为过,只饿上两顿又有何用” 这下,何瑾也想起来了,汉代除了他这等高门大户一天三顿外,普通百姓和士卒都是一天两顿饭。 “哦那就有罚也要有奖,遇事能忍,主动上报请上官来解决的,那天就可以多吃一顿饭。” “主公”吴匡都忍不住了,几乎吼着一样道“吃饭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处罚都太轻了。” “长此以往,主公就会在这些士卒中毫无威信,士卒们一个个军纪涣散,打架闹事还是层出不穷” “我知道。”何瑾就被吓了一跳,拍拍耳朵道“我又没聋,用不着你这么大声刚才都给文远分析过了,打架闹事的根源是地域歧视,重罚又有何用,杀光了士卒让我当光杆司马” “我,属下”这一下子,吴匡便无话可说了。 然后何瑾又安慰起他,抚着他的后背道“好了,知道你是在担忧我。不过,你觉得我是那种需要你来操心的人吗” “炸营而已嘛,炸着炸着其实也就习惯了放心啦,我会找到办法解决的。” 说到这里,贾玑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道“司马,咱外面的士卒,不知为何又打起来了” “哦,”何瑾听后就一点都不惊慌,只是拍拍吴匡的肩膀,道“吴司马,该你上去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章 咱出去康康 “哦那小子的营地炸营了且他对此事毫无办法,只能对士卒听之任之” 太尉府中的一间侧房中,董璜转身过望向一位身穿明光铠的将领,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冷蔑“哼,一介只懂得谄媚逢迎的小子,哪懂得带兵统御,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墨绖从戎,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那身穿明光铠的将领闻言,当即也附和冷笑,起身道“董公子言之有理,让那等乳臭未干的小子执掌一部,简直乃军中之耻” “胡中郎将所言极是。如今叔父被这等奸佞之贼蒙蔽,我等便应揭开那小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让叔父看清那他不过夸夸其谈之徒” 说着,董璜不由来回踱步起来。 没一会儿,便驻足言道“胡中郎将适才说,他对那些作乱的士卒毫无办法,尽数送给了佐军司马张辽” “不错。”胡轸神色有些诧异,不知此事跟如何对付何瑾有何关系。 但董璜却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悠悠地道“既然他那么软弱无能,喜爱将士卒送人,那送与并州杂碎,还不如送与我等凉州部将” “哦”胡轸这才听出了味道,同样得意地笑了起来“董公子的意思是” 两人很快又交流了一番,达成了共识。 随即胡轸告退,并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道“董公子妙计无双,本中郎必然会派人将此事办妥” 而待胡轸退下,董璜不由踌躇满志地坐了下来,饮下案几上的一樽酒。 然而,当酒液顺着他那颗缺失的门牙流出时,他又止不住将就樽砸了出去,面色狰狞地诅咒道“何瑾,你得意不了几天了。等你此番失了兵权,叔父看清你无用的本质后,本公子定让你生不如死” “阿嚏”军营当中的何瑾,不知为何就打了喷嚏。 然后看了看光秃秃的树枝,不由裹了裹身上的皮裘,嘟囔道“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啊不过想想也是,都快十月份了。不知不觉,自己来这个世界都一个多月了。” 话音刚落,贾玑又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施了一礼后怏怏道“司马,外面又有士卒打架了” “这次是几十人的混战”何瑾听后连眼皮子都懒得抬,问道。 “不是几十人,而是已发展成几百人混战了。”贾玑愁得都开始揪头发,完全搞不懂何瑾在干什么“司马,此番还听之任之” “不是让吴司马带二百亲卫,宣扬军令,维持秩序,然后饿着那些人吗另外,不是也派了给你百人,严密监视并记录那些作乱之人吗” 何瑾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反而继续问道“对了,营中已有多少士卒参与作乱打造的” “两千余人”汇报这个数字的时候,贾玑不由提高了声音,道“而且,每日都还有新增,已快超过三千人了。” “哦”何瑾就扳着指头粗略算了算,道“刨去给文远的三百人,目前营中差不多三千人都不服管教。也就是说,始终遵循军纪,不惹事找事的士卒,大概只有不到两千人” “不错。”六成以上的士卒都不遵守军纪,不将何瑾放在眼里。 如此状况,这个营地基本上已没救了说起这个,贾玑还带着几分稚嫩的脸上,就是一副痛心疾首。 可想不到,何瑾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火上房了还想着搞个烧烤派对。 “那有没有发生过那等就是别的士卒挑衅,然后另外士卒就是不搭理,主动上报的情况” “司马,这都不可收拾了,你怎么还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贾玑都忍不住抱怨,但还是忍不住回答道“不过司马所说的状况,却也是有的。如今士卒已各自抱团,惹事的总是那些人,不主动惹事的也不如何惹事” “哦,了解。”何瑾闻言便一点头,笑了起来,道“也就是说,经过这几天的放任自流,遵守军纪的士卒已筛选出来了,剩下的嘿嘿。” “嘿嘿”贾玑一听那魔性的笑音,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司马疯症又发作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嘿嘿个屁呀嘿嘿 可转念又仔细一想何瑾刚才的话,他登时又目光一亮,猜到了些什么“司马,你该不会是故意” 话刚说到这里,便听帐外一阵骚乱,吴匡当即大踏步赶来,汇报道“主公,营外忽然冲入一支兵马,不知所为何事” “哦有人来找事儿”一听这个,何瑾当即神色一凛。 随即就在吴匡和贾玑凝重的目光下,突然又嘿嘿一笑,起身活动着筋骨道“哎呀,窝在帐篷里这么些天,总算有些事能干了。走,咱出去康康” “康康” 吴匡和贾玑对视一眼,登时脸色又气又郁闷看看就看看,还康康康康你个大头鬼啊 刚出帐篷,便看到一群战马向着兵营奔来。奔速之迅猛,令营中的士卒都来不及躲闪,登时被掀翻一片。 眨眼之间,那群战马就奔到了主帐之前,这才渐渐放缓了马速。 何瑾挥挥手赶跑荡起的灰尘,看清当先一人约三十来岁,身披甲胄,身材极为高大。那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虬髯浓密的长相,整个人透出一股剽悍和煞气,显然是浴血疆场的宿将。 大汉高坐于马上,抬起手中大刀指着何瑾,神情傲慢“你便是何瑾” “正是。”何瑾也冷下了神色,回问道“敢问阁下乃何人,又有何贵干” “某家乃都尉华雄,麾下将士不足,前你此处调拨千人听令”华雄斜着眼睛瞥了何瑾一眼,漫不经心地抚着手中大刀。 随即,又猛然一指何瑾,喝道“还不速速去安排妥当延误了一刻,本都尉砍了汝狗头” 我的狗头 面对华雄那做作的表演,何瑾神色非但神色未变哦,严格来说,他刚听到这人自报家门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哥,你能先搞清楚自己的狗头,是被剁掉的好不 明明是人家孙坚给砍的,可后来有位罗老爷子,又在书中安排你被关羽砍了而且,还被生生当成了丑角 结果,你反倒红了,出名了真的是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而就因这华雄自带喜剧效果,一番傲慢张狂让何瑾感觉毫无震慑力,憋着笑回答道“见过华都尉既是军令,末将自当从命。” 说完,他就伸出了手,看向了华雄。 华雄一时也傻了,没想到何瑾上来就认怂了,倒让他一时有些意外。可看向何瑾那伸在半空的手,以及无辜的眼睛,他也疑惑了这什么个意思 难道,自己刚才不够凶神恶煞还是这孩子脑子缺根筋,没听懂自己说什么 当下,华雄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大刀,猛然又一指何瑾,喝道“某家来此要调千人,还不速速去办” 说着,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够,又补充道“只要壮士,不要那无用之人” 然后何瑾也更疑惑了,点点头道“末将知道了,拿来呀” “何物” “虎符和调令啊没有那等印信,末将哪敢私自调兵给都尉” “小贼你找死”听到这里,华雄立时恼羞成怒,挥动手中大刀道“当某家来此乞讨了不成” “没虎符和调令” 何瑾也终于反应过来,脸色立刻就变了,真跟看乞丐一样看向华雄,鄙夷道“滚一边儿去没有太尉的调令,来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章 华雄,你要认清自己的角色...... 闻听何瑾这声羞辱,华雄眼中登时闪过一道狠戾。 猛然策马向前,手中大刀直朝何瑾当头砍去,喝道“黄口孺子竟敢违抗军令,辱骂上官,且吃某一刀” 何瑾当时便感到一股阴寒的杀机,心随意动,立刻向一侧躲闪两步。 大刀从余光处落下,冰冷的刀刃带过寒风刮过他的脸颊,直令脸颊生疼,何瑾心头怒气也陡然升起。 然而,就在吴匡赶来与华雄拼杀之时,他却又生生压住了心头的杀意,怒视华雄喝道“狗东西,老子虽然品秩比你低一格,却也乃董公强辟的别部司马” “董公两次亲自召见,不顾满朝公卿反对,亦要强辟在下。汝这狗贼一刀劈下,是将董公不放在眼中不成” 怒火滔天的华雄闻言,这才意识到了后果。 生于凉州那些剽悍之地,杀个人对他来说向来不值一提。故而刚才的反应,可以说是下意识的。 可听了何瑾这番话后,不禁打了个冷战不错,他品秩的确比何瑾高一格,但亲自被董卓召见的次数少之又少。而董卓器重何瑾一事,还曾闹得满军哗然,他又岂能不知 刚才一刀幸好没砍中,否则何瑾的确会一刀两段儿,但他随后也要面对董卓的怒火那下场,估计绝不会比一刀两段儿要痛快 既然此番没吓住这小子,讨要兵卒一事也就失败了。再闹下去惊动了董卓,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没理 想到这里,华雄就看着何瑾,强压心中怒火道“哼,小贼,算你今日运气。改日莫落在本都尉手下,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放下狠话的华雄,掉转马头就想离去。 可何瑾哪会愿意 他又不是那等任人欺辱的软蛋,正愁没人来立威。老天就送来这位天生配角命的家伙,放过他简直就是违背天意 当下,就在华雄要策动缰绳的时候,他便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瓜怂” 这两个字声音并不大,却恰好含糊传入华雄的耳中。正欲离开的华雄身子一僵,扭头问道“汝说什么” “瓜怂。”何瑾就摊手,解释道“这是关中的一种说法,其他类似的词还有软蛋、废物、龟儿子、扑街” 华雄听着脸上的肉都颤,登时吼道“本都尉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你不知道”何瑾却一脸认真,道“否则你这等莽夫,不会无缘无故跑我军营里来讨要兵马。” “虽然我也知,如今董公麾下将校各有升迁,都想着抢占兵马壮大势力。不过就算你再蠢,也不太会跑到董公面前的红人这里来。” “合理的解释,就是你乃受人指使的,觉得那人可以替你挡下董公的责难。可事实上,他要真能办到的话,就不用指使你来了。” 说着,何瑾又一摊手,认真总结道“所以,你本来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结果利令智昏被人利用了,还是蠢不可及” “一派胡言”华雄闻言不由冷笑,脱口而出道“董公子和胡中郎将何等身份,岂能亲自向你这等小贼动手” “哦”何瑾这才假装惊讶地发出了个长音,然后啧啧地言道“原来是董公子和胡中郎将指使你来的啊。” “小贼你找死”华雄此时才明白自己又被戏弄了,脸色因羞恼而涨红,直接在马上舞了一圈大刀,反身就要劈死何瑾。 但何瑾已不耐烦了,当时一声暴喝,吼道“够了说你蠢还不承认,只知道打打杀杀就算打打杀杀,真以为能打得过我吗” “小贼,某家杀你如宰鸡” 华雄本就是个粗莽之辈,此时胸中更是一口气憋屈发泄不出来,脑子里已混乱地一塌糊涂,大吼一声道“有本事,可敢跟某家斗上一场” 而发出挑战后,他忽然福灵心至,一下聪明了起来。 又环顾四周,嚣张地大声喊道“军营当中,向来敬重的都是武艺高强的真男儿,你这等只会嘴皮子功夫的小贼,凭何统御麾下的将士” 华雄故意将声音喊得很大,远远传开。营中的士卒自然全部听到了,纷纷开始忍不住鼓噪起来。 “华都尉威武,不愧我西凉第一猛将” “华都尉言之有理,一个不孝之子,还是个十六岁的黄口小儿,凭何当我们的老大” “不错,军营中只敬重强者” “” 听着这些话,何瑾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哎呀,我好像一点都不得军心啊。不过,也难怪这些家伙只能当个士卒,真没眼光 华雄自然笑得更加恣意骄横,整个人已宛如人生赢家,举起双臂收下这些恭维“小贼,你现在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我又不是聋子。” 何瑾就瞥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道“假如我不也为了揍你,刚才为何又要喊你这下更好,别看他们此时叫得欢,待会儿把你揍趴下了,打脸就更爽” “打脸就凭你还想打本都尉的脸,简直” “停停停你咋这么喜欢抢戏天生配角的命,就要有觉悟。”何瑾却不待他说完,就赶紧伸出手打断道“先说好,这挑战可是你发起的,自动默认咱俩身份平等。别到时候输了,又说什么我殴打上官” “哼,某家依你”华雄不屑一笑,当即又要策马上前。 可不料他还未冲上一步,何瑾又是一伸手“停停停又急什么急光在我营地这里打有啥意思既然要打,咱就去西园中央的校场。” “那里人多,打起脸来更爽不说。最主要的是,董璜和那个胡轸,肯定不止指使了一个蠢货,我一个个收拾起来太麻烦了,还不如一步到位。” “你,小贼你”华雄当即暴怒,可一想何瑾如此上赶着找死,自然也不会拦着,便冷笑道“某家正求之不得。这便去校场等你,不敢来的就是那个瓜怂” 言罢,再度策马嚣张离去。不过策缰绳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回望了何瑾一眼。 何瑾就郁闷了,道“这次不会喊你了,赶紧去准备” 而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吴匡和贾玑,此时已心忧如焚。 “何司马,那华雄在凉州颇有凶名,武艺高强。且为人暴躁鲁莽,万一交手不慎,该如何是好”贾玑就拉着何瑾,担忧地言道。 “不错,华雄入雒阳之后,很快便扬名于军中。不少雒阳将校都被他击败,主公骑术尚未精通,怎就同意了与他比试” 吴匡此时也懊恼不已,最后神色一毅,道“刀剑无眼,那华雄可不像是懂得留手之人,还是让属下替主公上场吧。” 何瑾就感觉自己心更痛了那些士卒不相信自己也就算了,你们怎么也不相信最主要的是,贾玑也就算了,吴匡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一下就把张辽的矛插地下 不过这好像也不能怪吴匡,毕竟自己平时太儒雅随和了,一向讲究以理服人,确实不像什么无敌猛男。 可问题是,自己真超猛的。 偷偷测验的结果,就府中后厨旁磨面的那台石磨,一只手就能举起来,简直都非人类的好伐 算了算了,解释都没啥用。而且,人家也是出于关心,自己不能不识好赖。 而既然不能向吴匡和贾玑发泄,他随即就嘿嘿地转向刚才那些鼓噪的士卒,一震袖袍大声喊道“恕我直言,不是针对你们当中的某一人,而是适才你们这些起哄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垃圾” “不服不服就去校场那里排队,待会儿脸都打肿你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章 你别再过来了...... 闻听何瑾要跟华雄比试的消息,原本喧闹的校场,一下变得更加喧闹了。 本来何瑾这个故大将军之子,就跟那些大老粗们格格不入。上任第一夜又炸营,又成了全营的笑话,现在却要与凉州第一猛将一较高下同样是西园军营的人,他咋就那么“优秀”呢 当下,整个西园前来围观的将校士卒,可谓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甚至于,连吕布都给吵醒了。 是的,大白天的,吕布却在营帐里补觉毕竟刨坟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得在大半夜里进行 醒时吕布当场就要发飙,可闻听是何瑾要跟华雄比斗,浅褐色的瞳仁不由转了一圈,俊毅的面庞就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哦竟有如此趣事,本校尉定要前去瞧瞧。” 而就在他更衣的时候,帐外便有人通报,言何瑾麾下的一位曲侯来求见。 吕布就让人将贾玑带了进来,一脸的不解。 然后,贾玑也一副很茫然的样子,照本宣书般言道“吕校尉,我家司马请你去校场上观战,说揍完了那个华雄后,有笔交易要同你谈谈” “交易”吕布一愣,问道“什么交易” “属下不知”贾玑却摇了摇头,然后就学着何瑾的样子,嘿嘿一笑道“反正,是你好我好双方都好的交易。” 顿时,吕布俊美的脸色就僵住了“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当下出了营帐后,便看到场上气氛已沸腾起来。而穿好了一身盔甲的何瑾,却一脸懊恼的模样。 看到他那副吃瘪的模样,不知为何,吕布便跨骑赤兔凑了过去,调侃道“如何事到临头,才知道怕了吗” “怕个屁啊”何瑾就抱怨起来,道“早知道场面会如此轰动,就该把杨修唤过来的。” “杨修”吕布还不知道,何瑾怎么又跟杨家公子勾搭上了,不由奇怪道“唤他过来作何” “那家伙那么爱赌,过来设个盘口,能捞不少钱呢”越说越心痛,何瑾就忍不住摇头,道“想想那些飞走的钱,我的心就疼得不得了” “”吕布其实看华雄也不顺眼的,毕竟一个凉州第一猛将,一个并州第一骁将,两人是有利益冲突的。 可听了何瑾牢骚的话后,他忽然就希望,华雄能一刀剁了这家伙的狗头 “黄口小儿,还愣着作何莫非怕了不成” 而此时对面的华雄早已不耐,又舞动了一次大刀,纵声狂笑“要是怕了也没关系,只要从你从某胯下爬过,某便饶你一命,哈哈哈” 何瑾随即也忍不住冷笑了,轻吐双唇,清晰地道出了一个词“瓜怂。” 这个词一出口,华雄就跟中了嘲讽技能一样,血脉喷张,面红耳赤,当即催动战马咆哮道“小贼纳命来” 战马奔骤,杀机盈天。 拍马舞刀的华雄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冲来,人马合一,仿佛一头择人而啖的野兽。场外之人看着华雄如此猛不可挡,一颗心不由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担忧何瑾的吴匡和贾玑,简直忍不住要大声提醒何瑾躲开。然而嘴巴张开后,却发现他们因惊惧都发不出声音。 也就是这一刻,何瑾面上玩世不恭的神色倏然退去,霎时间平静如水。望着华雄越来越近的绚烂大刀,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笑 紧接着,就在所有人以为要血光四溅的时候,便看到何瑾大叫了一声。慌不迭地从爪黄飞电的背上滚了下来,扭头就往后面跑 不得不说,这样的骚操作,简直让数万士卒都看呆了原以为你稳如老狗没想到,竟这般慌得一批 华雄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变故,一时间不喜更怒如此无胆的狗贼,先前竟让自己那般丢脸,真是杀了也不解恨 当下他再度狂摧战马,咆哮如虎“小贼,给本都尉站住” 话音刚落,不料何瑾就真的站住了。同时,还回头嘿嘿一笑,笑中满是那等阴谋得逞的奸诈 再之后,全场的士卒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原来何瑾站立的地方,正插着一杆牙旗整个牙旗杆足有三丈之长,碗口粗细,可何瑾却好似未如何用力般,双手便给环抱了起来 接着又是顺势一甩,带着狂猛呼啸的风声,连人带马向华雄挥去“走你” 面对如此呼过来的旗杆,华雄根本躲无可躲,唯有瞪圆了眼睛大吼一声用大刀格挡。可那般巨大的旗杆呼啸而来,力道又岂止千斤登时感觉自己好似被滚落的巨石砸中,整个人从战马上甩落出去。 就连他的那匹战马,也遭了池鱼之灾。马颈处狠狠挨了一下,悲鸣一声侧翻倒地,扑腾了两次才勉强站起来。 而沙场宿将的华雄,也在受袭后立时反应过来,急速翻滚着卸掉刚才的巨力。同时右手握着大刀不放,随时准备起身与何瑾步战。 可对付这样下马的将领,何瑾早已有经验了。 一击即中后,当时就丢了旗杆,大踏步跑向华雄所在。随即一个恶狗扑食,死死擒住了华雄的一条腿。 再之后,华雄便感觉身子便听使唤,被何瑾拎起来左右乱摔,一边摔还一边打着节奏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只是三四下,华雄已披头散发、鼻青脸肿,手中的大刀早不知丢哪儿了。但何瑾感觉还不放心,又多摔了两下,才跟扔垃圾一样将他远远甩去。 然后便环顾校场一圈,狂炫酷拽地大吼了一声“还,有,谁” 被他目光扫到的那些将校士卒,下意识地纷纷向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这这头人形怪物冲过来居,居然是天生神力 辣么长、辣么粗的实木旗杆,他说举就举起来。一条壮汉在手里,就如稻草般被甩来甩去 而被扔到一旁的华雄,此时还想挣扎着站起来。 可随后何瑾一回头,明显要再来几下的样子,登时就吓得他一个哆嗦,随即脖子一歪、眼一闭,又“晕”死了过去。 “哼,都跟你说了,天生配角的命偏偏还想逆天而行,你又不是龙傲天。”何瑾这才拍拍手,懒得再搭理华雄那位悲情人物,慢慢地向吕布走去。 这一刻,吕布面色明显也很是震惊毕竟他只知道何瑾的力气很大,却没想到如此天生神力。 最可恶的是,那种拿着旗杆子乱呼人的打法,真的很出其不意且歹毒万一这小子记起旧仇,突然给自己也来那么一下子 一时间,披挂整齐的吕布迅速收敛心神,全神戒备地坐稳在烈火般的巨马赤兔上。 等右手轻轻松松端起方天画戟,左手控制着赤兔的缰绳,身体放松而自然,做好进可攻、退可守的完美姿态后,才沉声道“何司马,可是有何要事” 谁知,何瑾随即脸色一变,亲亲热热地就来了一句“吕校尉,刚才不是让贾玑跟你说过了,有笔生意不知感不感兴趣” 那神态,那动作,就跟食肆跑堂的小儿一样 吕布当时就面色一僵,非但没放松警惕,反而还将方天画戟指向何瑾“你别再过来了,有什么话,在此处说就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章 三千士卒换了个啥? 西园东南角的营地,气氛有些凝重。 士卒们聚在一块儿,神色都有些惴惴不安。其中一位抬起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看到其他人都跟自己一样欲言又止,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试探开口道“三哥,何司马他以后会如何处置我等为何明明那般神勇无敌,却对我等一再纵容” “你问我,我问谁去”那三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头也烦恼不已。 没错,他们之所以敢不将何瑾放在眼里,无非觉得那个文绉绉的少年,半分没有武将的猛恶和威风。可今日何瑾同华雄的一战,非但震慑了西园那些将校,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说,说不定司马大人就是对外凶残,对我等仁爱呢”另一人也忍不住了,道“只要我等以后遵从司马大人的军令,说不定就会没事了。” “听他的命令”那三哥还是不甘心,喝道“他算个屁凭什么让我们这些本该跟着太尉大人,来京城享福的凉州勇士。跟那些个并州人、西园军和一群雒阳软蛋一样,听他的命令” 有这个三哥起头儿,很快就有人附和了“不错,天生神力又如何只要我等抱团儿起来,他能有什么法子” “说的对,只要太尉大人是咱凉州人,我们又何必怕他” 这样的情景,不仅在凉州兵卒这里上演,并州兵和西园军还有何进旧部那里,也都大同小异。 震撼只是一时的,谁都觉得何瑾平时太懦弱了就算这次击败了华雄,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将他们两千余人,一个个全揍了不成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何瑾此时已笑得跟朵花一样。 “吕校尉果然是个聪明人,这笔生意你真是赚大了哈唉,既然都同意成交了,就别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要是真不愿意的话,就当我刚才啥话都没说。” 一脸纠结的吕布闻言,赶紧就拉住何瑾,道“何司马,吕某只是觉得如此一来,实在对不住罢了,男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切就按何司马说的办” “好嘞。”何瑾看起来也有些急不可耐,道“那咱这就愉快地交易起来” 吕布似乎没想到何瑾比他还心急,当即也笑道“事不宜迟,吕某这就去点齐兵马,随何司马走一趟”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吕布这里的营地已整顿完毕。而何瑾看着那些龙精虎猛、剽悍煞气的士卒,更是笑得跟狐狸偷懒鸡一样。 “出发” 话音落下,七千大军如奔涌的潮水,在吕布和何瑾的带领下,沛然冲过偌大的校场,向着何瑾的营地进发。 那些正躲在帐篷商议的士卒听到动静,不由一个个茫然地走出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看到大批兵马最前方的何瑾,又完全搞不清剧情怎么个意思这是要请那个吕布过来,给我们严明一下军纪 然而,他们还是太年轻了如何瑾这等腹黑之人,不动手是不动手,一动手就会直接做绝 “你们这些垃圾,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本司马听好了”傲然端坐在爪黄飞电上的何瑾,虽然很想表现地狂炫酷帅,但真的忍不住笑意“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我,不过没关系,我其实也看不上你们” “既然咱们这么相看两厌,早日分手才是正确的选择。这不,吕校尉那里还缺不少的人手,而且他可不像我那般挑剔,所以就大慈大悲地接收了你们” “什么” 这话听到耳中,非但士卒们傻眼了,连吴匡和贾玑都傻了司马啊,你这,这是将差不多三千士卒,拱手送给吕布了 “哈哈哈胡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平白将他们送人”何瑾听后就仰天长笑,一副赚翻的模样,道“我分明是把他们给卖了啊” 卖,卖了 你当我们是啥我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是沙场上百折不挠的狼,是卧槽,不公平啊,这些吕布部下都拿着长枪大戟啊 不,他们非但拿着长枪大戟,有的还骑着马。呼啸着奔向何瑾指定的那些个帐篷,充分拿出了老家拴羊套马的功夫。 只见那些并州狼骑手中绳索一扔一收,就将那些哇哇乱跑的士卒捆了起来。赶上去又一个漂亮的回手掏,便将他们扔在了马背上。 有些爱演的,绑了一个士卒就哈哈大笑,完全跟土匪抢了压寨夫人一样。而那些被绑的士卒,就双腿乱扑腾着,可怜兮兮的,可让何瑾乐坏了。 几乎就两柱香的时间,营地里一片人喊马嘶,一地狼藉。 有些前来探听消息的,回去告诉他们主将,是何瑾带着吕布的兵欺负自己的兵时,都让那些主将惊得眼珠子掉在了地下果然优秀啊那个何瑾,这么会玩儿的吗 “司,司马大人,我们以后不敢了,保证再不斗殴,不欺负并州人和雒阳人了。我,我们都听你的命令还不行吗” 那个三哥慌里慌张跑到了何瑾的马前,简直快哭了“司马大人,我们可是你的兵,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啊” “哼,晚了”何瑾一点不同情,指着那些无事的士卒,道“别跟我说什么不教而诛是为虐,人家为啥就能始终服从军令,不惹事也不找事” 然后三哥就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并州士卒给绑了,托着他两条腿往后拉。 三哥就拼命蹭着沙地,哭喊道“那也不能将我们送到并州人的兵营啊,刚才华都尉不也是来讨要兵马,送我们去凉州兵营行不行” “当然不行”何瑾似乎很讲道理,偏偏又最不讲道理地回道“买卖讲究双方互赢,华雄有什么能同我交易的” 接着还是一阵鸡飞狗跳,那些士卒逃也逃不出军营,打又打不过人家拿刀骑马的,只能屈辱地被绑成了粽子。 然后,这些平日嚣张无比的家伙,此时就跟猪仔一样,被并州狼骑串成一线,拉着回了吕布的营地。 于是乎,偌大的营地看起来,立时就空旷了许多。 剩下的两千兵卒,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看何瑾的眼神都充满着魔幻司马大人,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神奇的人物儿啊 人家华雄调一千人马你不给,转手就将三千人卖给了吕布 而且,这些天来你一直闷声不响的,让我们以为你就是个怂包软蛋。结果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王炸 最终还是王匡先反应过来,可走到何瑾面前时还是浑身乱抖,气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将近三千士卒啊,那是多少将校想得都得不到的 如今各军营都在抢人以壮大实力,主公你却直接将咱六成多的兵卖了 你,你你卖了到底换回个啥 然后,何瑾就错了一下身,露出身后一个挺拔的身影,对着吴匡介绍道“吴司马,来认识一下,这位曲侯乃高顺。” “不过来了我的军营后呢,就跟你一样是假司马了,你等日后可要同心协作哈” 高顺面容刚毅,看起来不苟言笑。 闻听何瑾上来就给他升了半格,依旧宠辱不惊,只是躬身道“属下多谢何司马提拔,必会尽心竭力效劳。” “嗯嗯”何瑾就止不住笑一样,跟个二傻子一样“吴司马,你先带高司马熟悉下营地。我,我回帐里笑一会儿哈。” 说着,他还真忙不停地冲入了主帐,捂着被子吃吃傻笑“啊哈哈不到三千士卒就换来了高顺。吕布啊吕布,史书上说你知高顺忠而不能用,果真如此。” “这可真的是便宜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章 陷阵营是个什么营? 何瑾终于明白为何前世那些人,为何爱玩收集类的游戏了哪怕明知那些收集的东西,只是一张卡牌或游戏里的数据。 因为这等收藏的感觉,太有成就感了尤其收集到稀有史诗级的事物,感觉更是美上了天 而他如今,却实实在在收集到了高顺既稀有史诗,又嗯,又是活的。 熟悉三国的人都知道,高顺绝对是一流的将校。 他为人清白有威严,不好饮酒,不受馈遗。而且明实果断,忠义无双简单来说,只他要认可你了,就算明知你在作大死,他也会一边用心地劝,然后还会奋不顾身地挡在你前面。 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外加防弹衣 但何瑾看重的还是不是这些,而是人家高顺乃汉末三国有名的练兵天才,是他眼下以及未来最梦寐以求的将校类型。 在三国初期的时候,诸侯军阀麾下的士卒战斗力并不是很强。各地都会轻而易举出现,各种以一敌百破阵闯营的高手。 毕竟群雄并起的时候,豪强大阀们拉着自己的私兵和僮奴就上阵了。 而那些僮奴们,可能前一天还在村里地头儿抡锄头,后一天就要抡起环首刀跟人拼命战斗力可想而知。 而到了三国后期,似乎就没那么多一骑当千、横扫敌阵的猛将了。 原因不是三国后期猛将没落,而是打到了后期,各地士卒们都成了战火淬炼的精兵。面对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部队,只凭借个人的勇武,没有全军的配合去瞎闯营,简直就是在找死。 但那样的精兵,却是几十甚至几百万士卒,拿命换出来的身为挂逼穿越人士,何瑾当然不可能走这样残酷的道路。 另外,就是他手下五千兵马,听起来的确人数不少。可一大堆目无军纪、桀骜不驯的士卒,能真正听命于他的又有多少 所以,只有放弃数量讲质量,走职业精兵的路线,才是目前最适合他的模式。 这样不仅能迅速培养起一支听命的部队,更能打造在董卓军团中人无他有、人有他更精的特色旗帜。 至于说为何高顺能跟练兵和精兵挂钩呵呵,谁不知道人家麾下,有着赫赫大名的陷阵营 史载高顺所将七百余兵,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这样的一支部队,无疑在纪律性、组织度,还有个人实力均乃上上之选,远超同时期各地诸侯精兵水准。 然而,当高顺熟悉完军营后,面对何瑾的话却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陷阵营此乃西园当中何人之营” 说完,他还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不过,陷阵之志,讲究有死无生若能将士卒操练到这等地步,当真乃练兵大家,顺不能及也。” 这个时候,何瑾脸上希冀的笑容就慢慢减退,笑容也开始变得苍白“高,高司马,你当真不知道陷阵营” 这时候,一股阴寒的绝望之情,从他尾巴根儿那里升起,然后四肢都开始变得冰凉老天爷,你别再玩儿我了好吗难道这个时候,高顺还没萌生操练陷阵营的想法 我那亲舅舅二大爷的三千兵马啊就这样白瞎了 不知现在去找吕布退货,是否还来得及 可吕布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生意人。闻听自己要退货,估计抄起方天画戟就会朝自己脑袋砍来吧 “高,高司马咱不用管陷阵营是谁的营。不,陷阵营就是咱的营,你把他练出来不就行了”绝望中的何瑾,都有些语无伦次。 然而,令他最绝望的一句话就出现了。 只见高顺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何司马之意,属下大概明白了。操练那样一支部队的确甚为艰难,然一旦练成,便乃当世精兵只不过,此事当先从何处着手” “我,在下”何瑾瞬间感觉一口鲜血要喷出来,满心悲愤纵贯长虹。 他扭过头,不想让高顺看到自己扭曲的脸色,然后艰难地挥了挥手,沉痛道“高,高司马你且退下,本司马身体有些不适,需要休息” 可谁知,高顺根本没领会他的意思,反而还神色一动,不忘叮嘱道“何司马既然身体不适,一定要记得多喝热水。” 我喝你个大头鬼的热水啊我要的是你的热血,你的陷阵营呀 然而,他能说什么 只能回应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看着高顺离去的背影,感觉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一直到下班回府的时候,何瑾都魂不守舍的,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然而到了府中后,便看到杨修一脸焦躁的模样,在自己房间之外走来走去,手中的骰壶也摇来摇去,晃得他愈加心烦意乱。 “杨公子,你跳大神啊,还自带配乐”一肚子气的何瑾当即上前,一把夺了杨修的骰壶。 杨修这才发现何瑾回来了,先是一喜,随即又更加烦闷的样子,一脸凝重地言道“今日朝会,天子宣布禅位陈留王” “哦”何瑾扳着指头算了算,差不多也就是这些时日了。但他搞不懂的是,杨修瞎激动个啥 “不是董卓废立天子,而是天子禅位而且,董卓还当着满朝公卿的面,上表新天子册封旧帝为弘农王,一应供度皆按诸侯王规格。” “哦”何瑾还是一头雾水。 但杨修却急了,一把抓住何瑾的双臂,几乎咆哮般喊道“你还在装什么傻按照我的推想,董卓是无论如何也会废立天子的。” “可如今,却仿佛是天子跟董卓,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这其中必然有你在捣鬼对不对” “呃”何瑾就想了想这种事儿跟上次一样,是自己被爪黄飞电踢了脑袋,都不能讲的。 不过看杨修如此着急上火的样子,他心情倒突然好起来了,反问道“杨公子,就算是我表弟跟董卓达成了什么交易,又与你何干” “呃”杨修一下就愣住了,道“是啊,这又与我何干” “如今朝堂大权尽落董卓之手,换个皇帝也不过换一具更容易操纵的傀儡罢了不对,我就是想知道在这一系列事件当中,你到底扮演了何等角色” 说着,杨修愈加激动且错乱,继续道“按照我的推论,董卓这位新的掌权者上位,不论出于何等考虑,都会将你们何家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可如今董卓非但没有伤害你们何家一人,反而还照拂有加,尤其对你更是器重亲厚” “你,你到底用了什么奇谋妙策,竟能如此举重若轻地化险为夷”说着,他又放开了何瑾,再度焦躁地来回踱步起来。 看那模样,似乎快要被逼疯了 然而何瑾歪着脖子想了想,觉得杨修也挺正常的毕竟这孩子自恃聪明,一向心高气傲。可越是这样聪明的人,就越容易钻牛角尖儿。 眼下出现如此令他琢磨不透的事情,自然会备受打击,变得焦躁、易怒、失眠多梦,内分泌不调 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儿呢 想到这里,他便笑眯眯地将杨修唤到了屋子里,拿出两份竹简温和地笑道“来,签了这份券书” 杨修陡然目光一亮,拿起毛笔问道“签了这个,你就会为我解疑答惑” “想啥呢,这是我用炒菜作为技术入股,跟你签订的分红协议。以后杨家名下的酒楼,你七我三” “何瑾,你” “我什么我上次都已商议好了。怎么,家门显赫的杨公子,莫非要反悔不成” 杨修气得脸色又青又白,忿忿不平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才愤然起身离席道“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会查出你到底都做了什么的” 而看着案几上还是留着两份券书的何瑾,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孩子都气晕头了,签好了合同,都不知拿走一份儿 然而,又一想到陷阵营的事,他的好心情也一下消失不见。 百无聊赖地摇起了夺来的骰壶,然后猛地往案几上一拍,大喊一声“六六六,豹子头,诸事大顺” 可一开骰,只见里面三颗骰子,赫然是一二三最小的点。 “嘁晦气。”何瑾就一撇嘴,整个人觉得更不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章 皮一下开心吗? 第二日,何瑾草草吃过早饭,就要赶往军营。 不过临走的时候,尹氏却悄悄拉住了他,担忧地小声言道“瑾弟,夫君自昨日归来后,神色郁郁” “哦,没事儿,就是昨日换了个皇帝,改了年号。兄长还有些不习惯,过两天就没事儿了” “换,换了个皇帝” 尹氏一下感觉心中山崩地裂,海水倒流。对于她这种土著人士来说,换了个皇帝可是改换天日般的大事。 可正打算再多问两句时,却发现何瑾已走出了庭门。 而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一下就感染了尹氏,忽然也觉得换个皇帝好像是没啥大不了的。 当下,她甚至还有些小幽怨,道“瑾弟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长嫂如母,同他说几句话都这么敷衍” 到了军营后,何瑾便看到军营里的气氛很不一样。 往常军营里一片嘈杂,各种叫嚷打斗、荤段子不断。但今日气氛就很冷清沉闷,谁都不敢大声喧哗,看到自己后,还一个个都肃敛神容,恭敬施礼。 他不由嘴角上翘,明白这是昨日一番下手后,效果开始显现了。 到了大帐,便将吴匡、高顺和贾玑唤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份竹简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诸,呃。” “反正,就是要你们来帮忙看一下,如此操练麾下的士卒,打造陷阵营的计划可行不可行。” 三人当中,吴匡和贾玑早就习惯了何瑾说话方式。剩下高顺不苟言笑,也没在这等小事上纠结。 吴匡先拿起了竹简,认真看过后一言不发。 随后高顺看罢,若有所思,却也同样一言不发。最后贾玑捧起竹简,看了一遍后脱口而出道“何司马这未免也太胡闹了吧” “主公,属下也觉得的确如此。”吴匡随后也开口附和。 何瑾就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等着练兵专家高顺开口。可等了一会儿后,高顺才有些窘迫地言道“何司马,属下有些看不懂。” 可不,满篇的现代用词,吴匡和贾玑是跟何瑾很熟悉了,连蒙带猜才能理解。而上来就让人家高顺理解这么高难度的风格,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没办法,他只能又讲解了一遍,问道“高司马,这下懂了吧” “有些听明白了”高顺这才点点头,随即评价道“如此练兵之法,属下闻所未闻。不过觉得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嗯”何瑾闻言就拉了个长音儿,满意地点点头,道“高司马果然慧眼,看出了本司马练兵的精妙。” “嗯”这下吴匡和贾玑就惊了,满肚子的吐槽欲望什么就看出你的练兵精妙了这么大的人了,听不出人家只是客气一下 就连高顺也一脸的尴尬,感觉自己被何瑾坑了“何司马,属下的意思是” 但话刚一出口,何瑾就一伸手打断,道“好了,不用再夸奖了。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溜须拍马之辈。既然意思都明白了,便去召集士卒听命吧。” 高顺的清白一下就洗刷了,然后便和吴匡贾玑对视一眼,均感觉很郁闷这是让我们来参详吗分明就是我们同意了你要做,不同意你也要做 皮这么一下,就很开心吗 何瑾当然不开心。 原以为憋家里写了一晚上的练兵之道,会让高顺这位陷阵营的打造者大吃一惊,交口称赞,还会令吴匡和贾玑惊为天人,崇拜不已。 可没想到,三人反应竟如此冷淡。甚至,还有些小拒绝 不过,他也不怎么在乎。一来心中自有打算,认定自己的策略不会错;二来这种事,向来就是以成败论英雄的。 失败了的确显得很固执、刚愎自用。 可别人一不同意就转变了想法,那人得多没主见另外这事儿要是成了,何尝不是有主见、英明神武的表现 所以看到吴匡还开口劝,他干脆挑明了言道“不必多说,我就想试上一试眼下我部的状况,只有走精兵路线才是最适合的。” 说到这里后,何瑾忽然又收起了凝重认真的神色,嘿嘿一笑道“最主要的是,那三千士卒已被我卖出去了。不用我这种方法试试,你们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我,属下”吴匡一下哑口无言是呀,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当着人家高顺的面,说把人家再退回去吧 故而,吴匡只能自我安慰道“主公向来足智多谋,此练兵之法属下虽觉得荒谬,但难保会有奇效。” 高顺比起吴匡,似乎更觉得试上一试也挺好,同样抱拳言道“属下既已调入司马大人部下,自会尽心竭力,助大人打造好这一支陷阵营。” 二人表态完毕,随即领命出去召集士卒,等候训令。何瑾就看向一旁的贾玑,问道“你这里有事么” “有。” 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何况鬼狐贾诩的儿子。 这些时日,贾玑非但已适应了军营的生活,更准确找到了自己后勤大主管的定位,道“之前我部人数众多,西园无处安置。” “如今天气渐渐转寒,人数又少了一大半。昨夜在下同家父说过此事后,家父言会跟兵曹的人说一声,让士卒们早日搬入营房。” “哦干得漂亮” 何瑾一听就高兴了,他当然也想过不能老让士卒住帐篷,却还没来得及办。这下贾玑已替自己办妥,实在让人感觉贴心又温暖。 “另外就是我营的粮草不多了,司马当去集曹那里领用一番。” “哦”何瑾闻言就点了一下头,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少时,你跟着我一块儿去一趟。” “还有一事,便是司马一下,呃赠出了那么多士卒。家父之前留给的物资便过剩了,不知司马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嗯,这事儿我也想过了。” 听着外面集结好的声音,何瑾便起身道“同样,随我去一趟集曹。先给你打个样,以后这些事全由你办就行了。” “多谢司马大人”贾玑当然知道这是何瑾在放权,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信任,当即心花怒放。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何瑾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懒。 当下,二人也走到了帐外。 而随着何瑾一走出营帐,三百亲卫当即跟在身后,气势雄壮地护送至点将台。 路过士卒方阵时,那些士卒纷纷自动退出一条通道,犹如波浪般裂向两边。不知不觉间,他的威严已深入士卒们的心中。 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冷峻地扫过众人,何瑾便沉声道“此番召集尔等,只有三件事宣布。第一,便是我营的人数虽然少了,但粮草的供给不会少,装备甲具也不会少,军饷更不会少” 此言一出,士卒们不禁喜出望外。 昨日那么一档子事后,他们都看出何瑾是个狠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弄死你的那种。今日集合还怕这魔王要如何对付他们,没想到上来竟是这样的好消息。 而且汉代的军制还是征兵制,就是无条件征发壮丁服兵役,普遍是不给军饷的。只有根正苗红的中央军,才会享受到军饷的待遇。 现在何瑾非但承诺会给他们军饷,而且人数少了,他们领得就多,心中自然很是惊喜振奋。 待士卒们兴奋之情稍褪,何瑾又朗声道“不过下面说的第二件事,便是尔等别以为谁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本司马已制定了严格的操练标准,达到标准的自然好说。可达不到的”这时候,他那那标志性的坏笑就浮现在了脸上,道“看到之前那些人的下场了吗那些家伙,就是你们的榜样” 这话一传入耳中,士卒们都变了脸色狠人果然就是狠人,先给我们些甜头儿,然后就要想着花样儿折腾我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章 山寨版陷阵营 宣布完第二件事,场下一片鸦雀无声。 何瑾也不心急,反而还设立了提问环节,道“有啥想问的,本司马会尽数给予解答。来,这位猛男兄,你有什么问题” 他指的那位士卒还在发懵呢,看到众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自己身上,登时有些慌。但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司马大人,不知那些操练的标准都是些什么” “张弩发矢、骑马冲锋、阵型演练、角抵手博反正就是各种军事技能,以此来评定优劣。” 何瑾扳着指头一一道来,随即又道“不过为锻炼你的纪律性和组织度,本司马还特意加入了行为规范、令行禁止等方面的考核。” 听到这些,士卒们的心又放松起来。这些技能他们多多少少都掌握一些的,否则也不可能被征募入伍。 至于说什么行为规范、令行禁止一类的,那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在他们的理解中,不就是听命行事嘛,既然有高军饷可以拿,听命行事自是理所应当的。 “嗯,这位壮士,你又有什么问题”解答完这个问题,何瑾又挑选了一名主动施礼示意的士卒。 不过这个时候,众人最感兴趣的,反而是他的称呼了又是壮士又是猛男的,怎么就叫得人家那么羞涩,心里还美滋滋呢 “司马大人,如今军营里我们凉州人少” “不用管你们是凉州人还是并州人,哪怕你们是非洲人,考核标准就那些。本司马是来操练你们的,可不是来找老乡谈交情的” “我部如今只剩下两千人,不知司马大人还要淘汰多少人”第三位提问者看起来应该是屯长曲侯一级别的,考虑问题很有些全局眼光。 “行为规范达标、能做到令行禁止的,就可晋升为三等兵,剩下更优异、掌握更多军事技能的,非但可以晋升二等兵和一等兵,更可以担任各军职。” 先说了这些,随后他便解答道“但连三等兵标准都达不到,哪怕其他军事技能掌握再多,也是有多少算多少,全部会被淘汰” “司马大人,何为三等兵、二等兵还有担任各军职一事,司马的意思是要重新任免军职” “不是本司马重新任免,而是给予尔等开放的平台,让尔等竞争上岗” 终于等到了这最重要的部分,何瑾深吸了一口气,道“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你们全都只是士卒,什么伍长什长队率要统统重新开始竞争” “整个营地,除了吴司马和高司马,以及负责计薄后勤的贾曲侯之外,其他所有军职都有考察期。” “能够胜任的,通过比试和考核一步步往上升;不能够胜任的,该降就降,该滚蛋就滚蛋,本司马的军营可不养废物” 说到这里,他便退了一步道“下面,由贾曲侯来宣布具体方案。” 全体士卒又赶忙齐刷刷把头转向贾玑,便听贾玑沉声道“从现在开始,全营会分为四十个队。少时便可向吴司马和高司马申请考核,考核张弩发矢、骑马冲锋、阵型演练、角抵手博等技能,评选出伍长。” “选出伍长之后,再通过淘汰制依次评选出什长和队率。”说到这里,贾玑看了一眼何瑾,继续道“按照何司马的意思,统御百人以上的屯长、曲侯这些军职,便不能再是有勇无谋之辈,当能以身作则统领部下。” “故而选出队率后,吴司马和高司马便会为其讲解如何操练,上面有具体的操练要求和考核标准。” “各队率回去后,按照指导操练本队,自认为达到标准的,就可以到吴司马和高司马那里要求考核。” “而考核达标之后,会进行下一项训练。最先完成全部训练的队依次获得晋升,落后的队则视情况黜落或淘汰,还望诸位用心尽力,以免到时伤悲。” 贾玑宣布完,场中又是一片安静,众人都在消化刚得到的信息。直到何瑾上前一步,问道“都听清楚了没有” 这话落下,场中还是一片鸦雀无声。毕竟这些命令太多太杂,而士卒们又没读过书,理解能力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何瑾也不在乎,道“听不清楚也没关系,尔等只需知道,平台本司马都给搭建好了,有机会就要去表现” “至于奖惩方面,本司马一视同仁,绝不会亏待尔等,也不会袒护任何人。现在你们或许还看不出来,不过本司马保证,能留在这个营绝对是尔等的福分” 言罢,他当即大手一挥,走下点将台道“就此解散回去都先好好想想,半个时辰后,开始伍长和什长的评选” “喏”木已成舟,想明白和没想明白都改变不了结果。故而此时的应答,反倒挺干脆洪亮的。 而何瑾闻此,不由也多了几分信心没错,这就是他的计划。既然高顺还未点开训练陷阵营的技能树,就只能自己引导着来。 练兵一事,他当然不怎么精通,但胜在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晓冷兵器时代,最重要的训练就是组织度和纪律性。 再采用前世的竞争淘汰和奖惩机制,无疑会将士卒的潜力激发出来到时候就算练不出历史上的陷阵营,弄一个山寨版的也可以。 最主要的是,走上这练兵之道后,高顺怎么也该慢慢点亮技能树了。而且练兵过程中,免不了要同自己交流探讨,忠诚度还会不一点点提升 嗯一箭双雕,简直完美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他随即与贾玑一块儿来了集曹。 自从董卓一屁股坐到了太尉的位子上后,便有了开府治事的权力。而所谓的曹,就是太尉府下的一个办事机构,分有西曹、议曹、奏曹、决曹等一大堆曹,各司其职。 比如贾玑的老爹贾诩任西曹掾,就是西曹的一把手,负责领百官向太尉奏事,主府中吏之进退。 而何瑾和贾玑要去的集曹,便管主簿计事,负责太尉各出纳收支等事。 这个集曹掾品秩并不高,才三百石。不过从负责的事宜就看得出,人家的权力可不小,一般也会由心腹之人担任。 何瑾虽然乃秩比八百石的别部司马,但要从人家这里领用物资,便会受其辖制,两方自然免不了一番博弈。 见集曹掾的过程很顺利,何瑾也与那位集曹寒暄了一番。初步印象,觉得这集曹掾对自己很冷淡,甚至还有些拿腔作样。 不过这也正常,来之前就打探过,这位集曹掾孔方,非但是凉州人,并且他的兄长还在董璜手下任事。 面对自己这位董璜的仇人,人家能假意客套一番,何瑾都觉得这位集曹掾小有些城府了呢。 然而,事情铁定是不好办的。 果然,当他说明来意要领用粮草的时候,这位孔方兄便笑了起来,摊开一摞竹简道“何司马想要领用一月的粮秣” “此事倒合情合理,在下自当从命。”言罢,便对手下小吏吩咐道“即刻拨付何司马一千五百石粮草,不得延误” 话挺好听,但何瑾和贾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一个士卒一月要食用一石半的粟米,而一千五百石粟米只够一千人食用。当下何瑾也懒得挤虚伪的笑了,冷冷问道“孔曹掾,此乃何意” “奉公办事尔”孔方同样懒得掩饰鄙夷了,道“何司马统管部下不过一月,便损了三千余士卒。在下拨付这一千五百石粮草,说不得还绰绰有余了,不是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章 太尉府里咋有狼叫? 一看到何瑾脸色不愉,孔方那里嚣张得意,两方随时会掐起架来,贾玑急忙上前言道“孔曹掾,在下乃西曹掾之子” 可话还没说完,孔方就冷下来脸,怒斥道“黄口孺子,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吾与汝父算是同僚,汝莫非觉得得了个四百石的曲侯,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这话入耳,何瑾不由饶有兴致起来孔方兄,你这话挺矛盾呀既然都贬斥人家儿子了,就连老狐狸一起贬呗。 结果你还不敢,仍承认与贾诩是同僚 而他这个目光,也被孔方捕捉到了,登时觉得自己弱了气势,又补充一句道“哼,就算是贾曹掾,上次也胡乱调拨了那么多军资,简直浪费此事,某定会向太尉上书,请求治罪” 这下贾玑脸色就变了,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养气功夫不如何瑾淡定。 何瑾冷下脸色,是知道自己要拿出点态度,心里其实没怎么动怒。贾玑却是气血方刚,虽然跟老爹有代沟,却绝不允许别人当面说他爹的不是。 当下,他语气便忍不住冲动起来“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何司马就算营中只有两千士卒,你也当拨付两千人的份若是不从,便是故意刁难” 但孔方哪能让一个少年郎教训自己,冷声反问道“某便是故意刁难了,汝又能奈何” “我,在下”贾玑气得脸色通红,当即急声回道“在下去找太尉评理,看太尉如何收拾你这狗贼” 孔方就微微一挥手,有恃无恐地指向门外,言道“那便请吧你这小儿,知道太尉府的门朝哪边开吗” “狗贼,欺人太甚”贾玑当时热血上头,气得挥拳就要揍那孔方。 四周的小吏和侍卫哪能让贾玑得手,当即纷纷大喝一声“住手” 有的或许跟贾诩关系不错,还上前劝慰道“二郎,你这若是动了手,事情可就闹大了。非但你没了理,还会连累你父亲和何司马” 贾玑当然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且想着自己刚得了何瑾信任,却一两句话就把事情办砸了,当即羞愧难当“何司马,属下不是有意的” “哼,晾你小子也没这个胆” 谁知何瑾这里还未说话,孔方却先开口了,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贾玑和何瑾,向那些侍卫们吩咐道“送客” 说着,还把刚才展开的竹简合上,分明打算连一千五百石的粮草都不拨付了。 这下贾玑愈加羞愧后悔,不知如何是好。何瑾却一脸无所谓,反倒还问向贾玑“为何你刚才那一拳没砸下去” “属下知错了,还望司马大人责罚”贾玑却认为何瑾是在责怪自己,当即准备跪地认罪。 何瑾便一把托住了他,继续道“你看他那贼眉鼠眼的一张脸,多适合一拳下去整整容啊至于那些侍卫啥的,我替你拦住不就行了他们几个加一块儿,也不是华雄的对手吧” “嗯”贾玑这就仔细地看向何瑾的神色,发现何瑾不是在开玩笑后,脑子都有些不知该怎么转了“何司马,你” “放肆这可是集曹,不是你们这帮刑徒撒野的地方”孔方当时就咆哮起来,呵斥侍卫道“还不让这二人啊呀”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只拳头准确地砸到了他的脸上。 何瑾若无其事地揉揉拳头,看向贾玑道“我都打了样儿了,你还不敢出手的话,以后也别在我军营里混了” 言罢,他又想起一事,补充道“另外,你爹更不用操心。身为他的儿子,连点坑爹的技能都没有,我都替你感觉亏得慌”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且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了。 贾玑当即也放开顾忌,一个飞扑就跃过案几扑倒孔方,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就是一顿胖揍“狗贼,乃公一进门就看你不顺眼了,何司马说得对,你就缺几拳头来整整容” 这下子集曹全乱套了,那位侍卫当即冲过来要拉下贾玑。 可何瑾一夫当关,挡在贾玑的面前是来一个踹一个,拎起一个又砸一双。简直神勇无比,闹得整个集曹更加鸡飞狗跳 最后两人揍过瘾了,贾玑才从孔方的身上起来,看着遍地狼藉的集曹,止不住有后怕起来“何司马,这这该如何收场” “收场汝等还想着收场,痴心妄想” 谁知孔方坚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捂着流血的鼻子,面色扭曲地用另一只手来回指着何瑾和贾玑,气愤道“你们等着某这就去见太尉,你们谁也逃不了” 然而何瑾却忽然回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当即踢到了他的脸上。 随即又揪着昏迷中的孔方头发,拖着走向门外道“正巧,在下也有事要拜见太尉,既然顺路,就一起去罢” 这时候,集曹里那些没挨揍的小吏就傻了,愣愣看着何瑾大踏步离去。别说去拦了,连开口都不敢。 贾玑也傻了,但反应过来还是慌忙跟上去“何司马,我等真要去求见太尉” “嗯,你跟着就行”说着便将昏迷的孔方绑到爪黄飞电后,还嘿嘿一笑道“他不是说你不知道太尉府门朝哪儿开吗我却去过两次,认识路。” 认识你妹的路啊 这是认路不认路的事吗这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可何瑾不听不听就是不听,骑着爪黄飞电就溜溜跑远了。 贾玑还清楚看到,孔方上来就被烟尘呛得醒了过来。可刚一睁眼,脑袋咣得一下就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又晕死了过去 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赶紧骑上自己的马,追着何瑾向太尉府赶去。虽然,他也不知到了太尉府能干啥,但秉着有难同当的想法,还是义无反顾地就去了。 到了太尉府,何瑾未上前通报,先换了脸色哭嚎起来“太尉,属下的命好苦啊恳求太尉为属下作主” 正在堂中闲得呃,那啥疼的董卓,闻听这话当时眉头一竖,疑惑地言道“此乃太尉府重地,怎么会有狼叫” 离门口最近的田仪看了一眼,登时整个人都脸色就不好了“回太尉,不是狼叫,是何司马在哭嚎。好像,还牵着一根绳,绳的那边是孔曹掾” 听到是何瑾来了,董卓还挺高兴。 可听清后面的话后,脸色当时就黑了,怒气冲冲地言道“让那小子滚进来,不知此番又给老夫生了何事” 而何瑾进去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二大爷一样,跪拜在地委屈道“太尉,你可要给属下作主啊,这狗东西故意刁难属下” “混帐”他又不是瞎子,哪看不出孔方都被这小子揍得有进气没出气了。 可不得不说,老董这种西北武夫呃,怎么说呢,性情好像有些变态,整个儿就一反人类。脸上虽怒不可遏,但嘴角却忍不住上翘了起来。 然后何瑾就是觉得自己挺冤,比窦娥还冤的那种,道“太尉容禀,此事须赖不得属下,的确乃这狗贼故意刁难,属下一时气不过才打了他。” “简直一派胡言”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清叱响起,道“汝乃别部司马,孔方也是集曹掾。不管是何冲突,也当交由决曹发落、太尉来处置,岂能任由你这等莽夫胡来,乱了朝廷法度” 何瑾抬头看向发声之人,便见是一位面相刚棱之人,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随即环顾四周,才发现今日太尉府里多了不少生面孔。 而且一个个衣冠博带、正襟危坐的,搞得半分没有之前那种土匪窝似的粗疏特色,反而跟进了名士清谈的聚会一样。 怪不得,刚才董卓脸色跟便秘了一样他那么一个土鳖,弄这么些个文化人进来,不喧宾夺主才怪。 然后何瑾就小声地问向一旁的田仪,道“那是何人” “北中军侯,南阳名士何颙” “哦”何瑾就了然地点点头,忽然便破口大骂道“狗贼,背主之徒,还敢在某家面前狂吠身为先父谋士,却与那袁绍蛇鼠一窝,阴私为党,乃公打死你个狗东西” 说着,他就真跳了起来,朝着何颙冲了过去 这下,非但田仪惊了,董卓也惊了打了集曹的正掾还不算,到了太尉府中也敢如此猖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章 老董,回去放羊吧...... “放肆,给老夫住手”太尉府可不是集曹,当然不可能由得何瑾胡来。他这里刚一有动作,董卓便怒喝制止起来。 而这也正合了何瑾的心思。 他跟何颙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当然呃,这事还真不太好说。 历史上,何颙的确与袁绍来往密切,但说到谋害何进一事,何颙似乎并未有过参与。当然,也未阻止。 甚至,何瑾还知道,即便何颙知晓,也会选择默许的。 因为从头至尾,何进这位凭借着妹妹美色当上大将军的屠夫,在袁绍等一干眼高于顶的士人眼中,就是个土鳖暴发户。 大概在他们看来,何进能被他们利用,成为实现胸中抱负的工具,反而还应该是一种荣幸。 名士轻寒门,这无形无影却比铁还坚硬的阶级分化,就是汉末的现实人家看不起你,可不会只在心底暗地里看不起,而是会直接出手弄你。 而何瑾此番故意装出一副是非不分的样子,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面前的董卓,其实就是第二个何进。 别看这些人此时对董卓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但董卓也不是傻子,谁真心认可、谁又虚与委蛇,他就算没有个准确的判断,也一定有所察觉。 最起码,之前那些人高谈阔论的气氛,就让董胖子感觉很不舒服、很心虚和烦躁。 反倒是何瑾如此跟无赖般一闹,瞬间将士人高高在上的伪装撕下,令董卓感觉很是痛快不错,都装什么装老夫笼络尔等,是让尔等给老夫办事的,不是让你们在老夫面前装大尾巴狼的 尤其看到何瑾闻言,又一副不甘不忿却强自听命的模样,更觉得这小子是真心敬重自己,是跟自己一条心的。 故而接下来的一番话,就很有意思了“竖子岂敢如此无礼今日群贤毕至、名士满堂,皆乃老夫请来共议国事的。你这竖子如此猖狂,是不将老夫放在眼里否” 没提何瑾的切实罪行,只说何瑾无礼。虽然声色俱厉,但聪明人一品就知道,董卓这是在偏袒何瑾。 何瑾当即也见台阶儿就下,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回道“太尉恕罪,属下万没那般心思。只是这些所谓的士人,表面上道貌岸然、满腹经纶的样子,可实际上有本事的又有几个” 说着就一指何颙,怒斥道“就比如适才这位,的确在士林中名气很大。可名声大,就能证明此人有经邦济世之才” “说来也是可悲,先父便是受了这些士人的蒙蔽,信了这些夸夸其谈之徒的邪。遂委以这何颙心腹之任,令其担任北中军侯一职。” 说到这里,他便神色悲愤莫名,高声道“可太尉看看此人都干了些什么北中军侯有监察北军之责,然先父身死之时,北军非但没平息京城动乱,反而还听命袁绍那等恶贼,一同祸乱京师” “更无耻的是,他还与袁绍向来亲厚,来往密切而先父之死,便是袁绍那狗贼所害,此贼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可他却任由先父这位举荐提拔的恩主,死于毒计之下如此不忠无谋之徒,太尉还奉为上宾,属下私以为耻,万望太尉明察” 言罢,他便深深一礼,将头埋在了地上。 可这番话,却一下让大堂炸了锅。 “简直一派胡言” “粗鄙屠户之子,竟敢如此污蔑我等,简直该杀” “好个无谋猖獗之徒,不辨是非” 耳边当时充斥起不断的怒斥之声,其咬牙切齿之恨意,好似要将何瑾生吞活剥了。 但何瑾却一点不在意这些人越叫得欢,越暴露他们无能狂怒的本质。 他最在意的,只是董卓的反应。 而董卓听了这番话,面色一下便阴沉下来刚才这些名士的一番高谈阔论,的确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但说真的,也真被忽悠住了。 毕竟这些名士们一个个家门显赫,又自幼攻读经书。无论入仕谋国、还有圣人古训皆信手拈来。所谈之语都引经据典,滔滔不绝,仿佛天下尽在他们掌握之中,拯救苍生舍他们其谁 而何瑾上来一番话,蛮横撕下这些人的面具后,又就事论事剖析了何颙的能力,便如一桶凉水浇到了董卓头上不错,这些士人真那么无所不能吗 就算他们的确很有本事,可如何瑾所言,他们也只会维护士人的利益。此番将自己当成第二个何进,又当如何 毕竟身为当事人,老董很清楚自己能够入京,就是沾了袁绍的光。 当初何进只想召兵以壮声势,根本不想令外兵入城。可他却已接到了来自袁绍的密信,催促自己火速入京诛杀宦官 这些念头一从心中升腾起来,董卓再环顾那些高冠博带的名士,忽然就没了之前的局促和自惭形秽,反而觉得很厌恶,忍不住怒喝一声道“都给老夫住口” 随着这一喝,那些士人也都敏锐感觉出,董卓的气势变得不一样了,当即一个个噤若寒蝉。 但董卓却愈加烦躁,明显心中有话又不知怎么说。 重重哼了一声后,才道“诸位暂且退下,今日这竖子惹了杂事,待老夫处置之后,改日再宴请诸位。” “太尉”何颙无疑是最没面子的,前一刻还在堂中侃侃而谈,风光无限。下一刻就不被董卓待见了,心中落差可想而知。 故而看向何瑾的眼神,止不住带上了一抹憎恨。 但唯我独尊的董卓可不管他这些,尤其刚才被忽悠得有多心虚局促,现在的反弹也就有多恼怒。 当下细长的眼睛一瞪,煞气喷薄而出“老夫的话,你们这些读书人难道都听不懂吗老夫的属下是粗鄙,但至少懂得听命”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赖着不走更是自取其辱。那些士人纷纷扫了何瑾一眼,犹如没吃上新鲜肉的狼,丧气离去。 等这些人一走,何瑾还未开口,董卓一脚就踹翻了面前的案几。然后烦躁地来回走动,随后一瞪眼问道“那些士人当真包藏祸心” “先父殷鉴不远,太尉当慎之又慎”何瑾此时语气便很凝肃,回道“京师朝堂,向来是士人的主场。” “而大汉士族豪门根深蒂固,早已自成一派势力。先父骤然而贵,又仁德亲厚他们,尚且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 后面的话,何瑾就没往下说。 但董卓当然也明白,那未尽之言的意思我爹凭着妹妹的美色,当上了大将军,至少从法礼来说是正统的。 可你董卓一介西北莽夫,除了手中有兵外就要啥没啥。人家这些自诩高贵的士人,又岂会鸟你 可就因为知道这个,心头也更为恼怒。毕竟政权到手很容易,可如何顺利运转起来,就很难了。 他深知从凉州带来的那些将校,根本无法处理朝政。 那些家伙们大字不识一个,杀人放火个个是把好手。但天天跟文书案牍打交到,处理各种繁琐的政务还不如杀了他们。 到了最后,还不是要依靠那些士人可这样一来,问题就又会变得无解 也就是这个时候,何瑾微微抬起了头,悠悠地来了一句“太尉当初在凉州之时,可曾见过牧人如何放养羊群” “嗯”董卓胖脸一下疑惑起来,不耐烦地喝道“少跟那些狗屁士人一样,跟老夫拐弯抹角的再不直说,鞭子抽你” 何瑾却不慌不忙,依旧语气平稳道“太尉,牧人放羊可不是事必躬亲,而是养着几条敖犬只要牧人管住几条敖犬,再由敖犬去放牧羊群,便会轻而易举。” 这下董卓的脸上就露出了苦思神色,看起来很是深沉。再之后,便了然地点点头,一副想明白了的样子。 何瑾也表示很欣慰毕竟,老董的智商挺在线的嘛。 可不料,随后董卓还是拎起了鞭子,羞恼吼道“老夫都说过了,少拐弯抹角什么放羊敖犬的,跟那些士人又有什么关系” 何瑾当下无语地一拍脑门儿老董啊,咱连这个都听不懂,就别死撑着独霸汉室朝堂了,行不 回去放羊不好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章 属下很忙的...... 董卓的鞭子当然没落下去,何瑾也不会直白去跟董卓解释。毕竟,他还算不得董卓的心腹,这种话说太多了不合适。 于是,一直静默旁听的李儒适时登场,慌忙拦下董卓道“太尉,何司马的意思是,对于那些士人可用之却不可亲之,还当派亲信之人防之” “就如敖犬牧羊一般”这下,董卓才终于明白了。 可随后的一句话,差点没让李儒气死。 只见董卓一脸的鄙夷,恨其不争地言道“老夫麾下那群酒囊饭袋,绑一块儿都不如半个士人让他们去防着恐怕被卖了还会帮着数钱” 然后李儒就想揍董卓,真心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麾下都是些酒囊饭袋,某家也苦读经书,胸怀韬略的好不 人家何瑾就看出了某家的身怀锦绣,太尉你怎么当着和尚骂贼秃 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的吗 一下子,李儒直接无话可说,胸中一口气憋着,别提多幽怨难受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何瑾才开口了,道“董公麾下可不是只有那些打打杀杀的莽夫,李博士、田主薄还有贾曹掾这些人,也都乃饱读之士、智谋不凡,且一路追随董公至此,忠心耿耿” 董卓这才反应过来,当下大喜过望“不错,你小子言之有理。老夫险些忘了麾下还有这些智囊,且此番只需监察那些士人,足可胜任。” 一句话点醒了董卓,虽说不见得这样就能简单成功,但至少给了思路和方向。当下,他看何瑾自然越发顺眼,面上的神色也慈祥不少。 可之后看到何瑾身后的那条绳子,以及绳后面的孔曹掾,脸色不由又黑了下去“汝此来是为了何事” “哦”何瑾瞬间又切换回委屈模式,道“太尉,这狗贼着实可恶。属下不过调整了一番练兵策略,剔除了一些士卒。可今日属下前去领用粮草物资时,他便故意刁难属下,只给一千人的粮草” “然后你就把他当场揍了” “嗯。”捏准了董卓的脉后,何瑾对这种事向来不含糊是自己揍的主动承认,不是自己揍的也敢揽过来。 果然,董卓面色还是没好气的样子,却也根本没真正动怒,只是烦躁道“如此小事,值得劳烦老夫处置” “非是这点小事,而是属下由此及彼,想到如今太尉麾下军营派系林立,各方明争暗斗不断,于太尉大业甚为不利,故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特来告知太尉。” “哦”一听这个,董卓登时就有了兴致。 自己麾下那些将校士卒啥德行,他不用去军营也知道每次只要将那些人召集到一块儿,就跟将斗鸡扔在了斗场里一样,一顿乱掐架,让他烦不胜烦。 长此以往,不出乱子才怪。 也因为如此,董卓此时对何瑾越发喜爱。觉得这小子实在太会来事儿,虽然有些不省心,可又总想方设法给自己解决问题。 再对比手下一群没脑子只会找事的武夫,外加有脑子却老感觉跟自己尿不到一壶的文士何瑾这种又能干、又句句说到自己心坎儿上的属下,更显得珍贵稀罕。 “到底是何想法,速速道来。” 当下,董卓连忙催促起来,一屁股坐回去前还不忘交代“直白地说,别拐弯抹角,老夫不是那等小气忌讳之人” 何瑾便嘿嘿一笑,直接道出答案“属下的想法,便是举行一场演武大赛。” “演武大赛” “不错。”说着,何瑾便侃侃而谈道“董公麾下各将校谁也不服谁,无非没个明确的标准。” “只有董公给出明确标准,一切凭实力说话,那些将校就算心中再不服,董公至少可以有理有据地拿鞭子抽他们” “明确的标准”董卓兴致愈浓,继续问道“究竟是何标准” “自然是对董公有用的标准,例如谁武力高强,闯阵夺营可威慑敌胆;再例如谁练兵有方,麾下士卒精锐骁勇,以一当十。” “嗯,还有谁用兵如神,兵法韬略自成一家之类的当然还有忠心这一块儿,不过忠心这个难以量化,还需董公慢慢考察。” 一番话有理有据,完全站在董卓的角度在出谋划策。董卓除非好赖不分,否则不可能不心花怒放,从善如流。 然而他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何瑾所说好处的一条。 随后,又听何瑾言道“此外,举行一番演武大赛,还能一壮太尉之威。让那些士人都看清楚,金戈铁马、长枪大戟才是安邦定国之基石” “善”这下,董卓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已喜出望外。 然而没人意识到,原本谈着大闹集曹一事,不知不觉就跑了题也就是这个时候,孔曹掾却悠悠转醒过来。 他先摸了摸痛楚无比的脑袋,又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当目光看到董卓那张喜气洋洋的胖脸时,一下就跳了起来,随即匍匐着爬上前嚎道“太尉,你可要替属下作主啊,这狗东西故意殴打属下” 董卓喜气洋洋的脸一下有些凝固,总感觉这话有些耳熟。略微一回忆,就有些哭笑不得何瑾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狼叫的。 但为何回想起何瑾的狼叫,就觉得还有那么一丝小韵味。可听这家伙的鬼哭狼嚎,便觉得刺耳难听 当下,董卓厌恶地一蹙眉,喝道“叫嚷个什么此事老夫已然知晓,他小子营中明明还有两千余人,你一区区集曹掾,从哪儿来的胆子敢故意刁难” 孔曹掾当时就犹如遭了迎头一棒,整个人都有些傻掉了太尉,这何瑾是你亲侄子不成,为何要这般偏袒他 而且,他可亲手打了您的侄子,你我又都是凉州人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可环顾四周,没人为他解释。 而董卓愈加不耐,煞气愈重。孔方也知自己处境凶险,当即开口道“太尉,这何司马一月不到,便损了将近三千士卒。” “属下想着少拨付给他些粮草,也能省下给咱凉州的将校,免得让他浪费了” 然而,何瑾就等他这一句,当即冷声斥问道“太尉麾下兵马,还有凉州、并州、司隶之分乎” “在下只知道,太尉掌管天下武事,统御四方兵马。缘何到了你口中,好似只有凉州兵马,才是太尉麾下” 董卓就算再蠢,也明白自己当了太尉后,就不能明面上偏袒凉州嫡系。 当即便作色起身直奔孔方,手中鞭子也开始发威“狗东西目光如此狭隘,险些坏了老夫大事” 不用赘述,董卓抽人的功夫,绝对是专业的。 而且此番还是故意打给何瑾看,自然卯足了力气。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当即打得孔方来回在大堂上翻滚,哭喊惨叫不已。 而这一次,何瑾却只是冷眼看着,根本没开口去拦的意思。 很快三十来鞭下去,孔方已是一身血肉模糊,身上官服都成了一条一条的,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董卓也有些气喘,扔了鞭子挥了挥手,当即进来四名侍卫,犹如拖死狗般将孔方拖了出去。光滑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顿时滑过一道清晰的血迹。 “演武一事,老夫筹谋一番后,自会上表朝廷举办。”抽完孔方,董卓根本没再提大闹集曹的事。 反而仔细上下打量了何瑾一眼后,面上又露出微笑道“汝虽乃别部司马,但也没人规定不准参详政务。日后老夫商议国事之时,准你前来旁听” 这话一落,李儒和田仪还有一旁始终没开口的贾诩,不由变了脸色这是将何瑾引为心腹的意思 可谁知,旁人苦求都难得的没事落在何瑾头上,这小子似乎还有些不乐意,猛地咳了两下道“太尉那个,属下公务繁忙,练兵很费心力的。” 当下,董卓脸上的微笑就凝固了,随即滔天的煞气涌了出来,拎起鞭子冲他奔来“一天只在军营里呆两个时辰,还有脸说自己公务繁忙,真当老夫是瞎子聋子不成” 一看这种情况,何瑾迅速作了个告辞的礼,然后拔腿就跑“属下从命,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 “哼,这小子就是欠收拾”董卓就看着何瑾狼狈逃窜的背影,也根本没去追,反而扔掉了鞭子,嘴角忍不住上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章 你爹太会装了...... 走出太尉府后,便看到贾玑正愁得来回转圈儿。在他的身旁不远处,还躺着可怜的孔曹掾。 看到何瑾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贾玑急忙奔过来“何司马,你没事吧属下适才看到这狗贼被拖出来,可真吓死了。” 何瑾却莞尔一笑,拍拍贾玑的肩膀道“我能有什么事太尉大人待我可亲厚了,还让我以后参议政务。” “参议政务”贾玑顿时一脸愕然。毕竟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没想到的是,何瑾竟如此优秀 你这是迷魂汤转世吧 否则人人畏惧不已的董魔头,怎么就会对待你就跟亲侄子一样 何瑾懒得回答这问题,反而重新慢条斯理地将孔曹掾绑在马后,向贾玑言道“走,继续回集曹讨要咱的物资。” “嗯”看着都半死不活的孔方,再品品何瑾的话,贾玑一下恍然了厉害啊,实在太厉害了如此拖着孔方回去,到了集曹还不是要啥有啥 果然,再度回到集曹后,所有人看向何瑾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去了一趟太尉府,孔曹掾被打成这样,这小子却毫发无伤 还有什么好说的 “何,何司马是要调拨粮草小人这就命人去办。” 集曹那位副职属官,当即恭敬地将何瑾引进来,态度热情而谄媚。转身又怒斥小吏,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何司马煮盅茶汤” “不必了。”何瑾这时就拽了起来,大马金刀地呃,盘腿席地箕坐,道“知道该拨付多少人份的吗” “两,两千人” “嗯”何瑾当即睥睨斜视,瞪了那属官一眼,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再度问道“多少” 那属官便看了一样孔曹掾血肉模糊的样子,悚然一惊道“五千人马的份量,半分都不会少” “嗯这位大人果然公正。在下乃别部司马,本来就统辖着五千余兵马,拨付这些份量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何瑾当时就笑了,满意地看向那位属官。 可随后,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呢,眼下本司马麾下没那么多士卒了,拨付那么多也有些浪费” 这下,那属官就想骂娘了给少了不行,给多了也不行你到底要闹哪样 贾玑却眼珠子一转,秒懂了何瑾的意思,道“这位大人无需那么死板嘛既然是五千人份的粮草,供两千人食用,便让士卒们吃好些。” “例如一头肥猪抵多少粮草,一只羊又抵多少粟米。如此置换一番,岂非便可既满足五千人的份量,又不会造成浪费” 集曹这位属官闻言,当下不是想骂娘,而是直接在心里骂开了好你们这两个小子,真是又当又立,厚颜无耻 你,你们真是太优秀了 没办法,孔曹掾都那个样子了,不按照人家说的办,难道自己也想血肉模糊一番更何况,集曹的物资又不是自己家的,当然要慷人以慨,送一份人情出去喽。 由此,这位属官面色只是一愣后,便笑得更谄媚了“哎呀贾曲侯果然乃少年英才,懂得灵活变通,属下适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言罢,又赶紧吩咐那些小吏道“都听清楚了没有,速速按照贾曲侯的意思去办” 弄完这些,他就想着赶紧打发走两位瘟神。 可何瑾的屁股就跟粘在了地上一样,根本抬不起来,继续道“嗯这位大人很是通情达理嘛。既然如此,一事不烦二主,在下军营里还剩不少辎重和兵刃,就此退回给集曹好了。” “退,退回来”这位属官在集曹也干了十来年了,从未听说过退东西的,当即觉得稀奇。 可转念一想,又看到贾玑向自己打出的手势,他忽然就明白了此事没那么简单既然是要退,还说什么一事不烦二主 唯一的可能,便是 想到这里,这位属官就觉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开启了智窍,道“何司马说的哪里话,拨付出去的物资,哪里还有退回来的道理然司马的人数又不多,不妨由下官将那些物资兑换一番,如何” “兑换”何瑾就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道“如何个兑换法呢,本司马很是感兴趣呢。” “便是如贾曲侯之前所言一般,用几杆长矛换一根大槊,几件单衣换一副皮甲,还有什么床褥、营帐之类的,也可换成战马”属官试探地问道,还不忘问一下何瑾的意思“不知何司马觉得如何” “嗯灵醒,会办事儿” 何瑾当即得了便宜就卖乖,伸出大拇指夸赞后,又道“不知这位大人姓何名甚呢本司马觉得汝屈居副手太浪费了,集曹正需大人如此材优干济之人执掌嘛。” 这属官一听,立时乐得眉开眼笑,报出自己的姓名后,还不忘恭送何瑾出门。并保证什么物资运输兑换一事,全无须何瑾操心,他统统会给办理妥当 然后出了集曹的大门,贾玑却有些担忧,忍不住向何瑾问道“何司马,集曹的掾吏任免之权,太尉也交由大人处置了吗” “怎么可能”何瑾一下就跟看白痴一样看向贾玑,道“我一个统兵的司马,若能任免太尉府的官吏,那不是乱了套吗” “既然不能,为何大人要向那位集曹属暗示一番” “因为我不能,令尊能啊”何瑾就鸡贼又神秘地一笑,道“那个孔方已跟咱们结仇了,留着他在集曹完全就是添堵。而那位集曹属就很不错,当然由他当上集曹掾,对我们才有利嘛。” “我,我爹”贾玑这才恍然大悟,但同时又有些郁闷,道“司马大人,是不是之前动手揍那个孔方的时候,你就想到了这一层” “当然喽”何瑾毫不遮掩地一笑,道“我又不是打不过那孔方,拉上你自然为了让你爹给善后。” “可,可是”贾玑这下就忧愁起来,弱弱地道“家父的确有简拔太尉府掾吏之权,但此事须办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才是。而家父一向低调中庸,不似是那等手腕灵活之人” “呵呵”可对于贾玑这番话,何瑾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你爹在你眼中只是低调中庸,手腕不灵活之人 开什么玩笑 这只能说明你爹隐忍的本事太高,你根本都看不出来好不你以为西园那些跋扈嚣狂的将校,看到你爹都会礼遇三分,是因为你爹长得比较面善 别幼稚好吗 “无妨,今日之事我去见太尉的时候,令尊也在场。他若是问起你的话,你便如实告知。”何瑾淡然一笑,摆摆手一笑道“说不定,咱就心想事成了呢” “哦”贾玑就一脸不懂的样子,但见何瑾也没纠缠此事,便点了点头。 只不过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爹真有那么厉害”然后,又忍不住摇摇头,道“不,一定是何司马看走眼了。我爹整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怎么可能是那等厉害的人物” 何瑾就回头看了贾玑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摇摇头老贾啊老贾,你可真会装做人装到这种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算了,还是回军营看看,那里现在肯定很热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章 都有事吗?...... 到了军营后,果然如何瑾所料,里面已吵翻了天。 不过,士卒们也只是吵,却没有人敢闹毕竟,谁都知道闹起来的话,指定就会被他这个大魔头,打包卖给吕布。 据说,之前被卖到吕布麾下的那些人,日子过得老惨了。 “都吵什么吵,围着吴司马和高司马干什么”何瑾当即驱马上前赶开那些士卒,然后冷眼扫过那些带头的家伙,见他们神情畏惧地退后几步,才满意地开口道“有什么不满的,冲本司马来” 可这么一声吼,非但没解决问题,反而吓得那些人又后退了一步,连话都不敢说了。 何瑾见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故意来了一句“怎么没人开口了没人开口就是没问题呗,那本司马先走了哈。” “司马大人”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上前道“我,我们有事。” “是你有事,还是你们有事” “当然是我们有事。” “哦”何瑾顿时就笑得欢畅起来,道“可怎么看起来,有问题的只有你一人啊” 那什长当即有些懵,然后左右看了一眼,立刻脸就黑了。 因为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刚才还吵着要团结一致的家伙,竟不声不响又退了两步。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站着,很是显眼 这帮没义气的家伙就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 一边鄙夷着,他一边就挺起了胸膛,一副大无畏的模样言道“司马大人,在下这里也无事” 顿时,身后响起了一阵嘘声。 但这什长也不在乎了凭啥自己要当这个出头鸟咱这位司马大人心狠手辣,自己疯了要去招惹他 再说,司马大人虽然心黑手狠,可为人也大方。在这个军营,待遇足比别的营好一倍还多,自己傻了去招惹他 所以,又没疯也没傻,干嘛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至于那个问题嘛,其实忍一忍的话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嗯嗯就是这样。 何瑾就嘿嘿笑着看完这一幕,开口道“嗯,没事儿就好,都下去吧待会儿就按编制入住营房,明日开始正式训练” 言罢,招呼着吴匡和高顺便进了大帐。 可到了大帐后,吴匡和高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随即还是吴匡开口,道“主公,那些什长和伍长其实” “其实都不满意,我给安排的编制吧”何瑾却不待吴匡说完,就淡淡地道出了答案。 没错,他早就料了此事。 军营经历上次一番筛选后,将那些桀骜不驯的士卒都扔了出去。但剩下的这些人,还是一锅来自各地的大杂烩凉州兵、并州兵、西园军和他爹旧部,以及朝廷的南北军,几乎哪儿的都有 然后又通过一场比拼,选出了武力出众之人担任伍长和什长。 有了伍长和什长后,自然得重新编制。 结果那些伍长和什长便发现,原本的编制彻底被打散分开,基本上每一伍当中,都有一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士卒。没有任何一伍,是清一色一个地域的士卒。 这样的安排,自然令那些一向抱团儿的士卒们不满。故而他们才会围住吴匡和高顺,请求恢复之前的编制。 此时吴匡就惊奇了,忍不住问道“主公既然知道问题所在,为何不解决,反而还” “还什么”何瑾便继续笑,言道“还任由那些问题存在开玩笑好不,我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看他们的统兵带队能力。要是这问题也替他们解决了,之前扔出去那些士卒,不就全白送了” “何司马的意思是”听完这话,高顺不由若有所思。 何瑾就也不吊他们胃口,解释道“不错,之前扔出去那么多士卒,便是为了将营中抱团儿的态势打掉。少了那些桀骜不驯、惹是生非之徒,军营就好管理了很多。” “另外,便是试着让那些人尿一壶去。若是领队之人在一系列高强度训练磨合,以及公平的奖罚刺激下,都无法带好手下的兵,只能说明那人最多配担任个什长,不具有带兵的胸怀和眼光。” 这一番话,又是一大堆新鲜名词。 好在通过这几日的接触,高顺也渐渐习惯了他的说话风格。一顿连蒙带猜后,便深以为然地点了一下头“何司马智谋深远,属下不能及也” “嗯,我知道。”何瑾就也一点头,理所应当的样子。 高顺脸色顿时有些发黑这位何司马做事每每出人意料,确实有些不凡。只是这脸皮,未免厚了些。 但何瑾也幽怨啊,原以为用三千士卒换来高顺,就能轻轻松松忙活自己的事。结果发现陷阵营还是得由自己打造,接受下夸奖又怎么了 想完这个,他又收敛下神色,道“此番唤你们进来,就是想问下训练大纲上的内容,都掌握了吗” 一听这个,吴匡又忍不住了,为难道“属下之所以反对主公的练兵之策,便是因为那些训练内容练兵可不是儿戏,什么站军姿、来回走,这些人生下来便会,拿来练兵岂非是在胡闹” “人生下来就会”听吴匡如此轻视自己的训练内容,何瑾便摇了摇头,叹气道“吴司马,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敢保证,你根本没用心看训练的标准” 说着不待吴匡解释,便一伸手道“说再多不如做一遍。吴司马,要不咱们就当场演练一番” “主公,有这个必要吗”吴匡苦笑摇头,一副觉得何瑾无理取闹的委屈。 然而下一瞬,他就傻眼了。 何瑾拿着一根木棍儿在手中掂着,一脸得意的笑绕着吴匡走,边走还边用木棍指出吴匡站姿的不标准“挺胸、抬头、眼睁大还有这腿,腿要绷直,腰也没用劲儿,肩膀放平”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吴匡这位人高马大的猛男就坚持不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站直如此简单的事,竟会这么累人。按照何瑾的要求来,浑身都要随时憋着劲,没一会儿就开始腰酸背痛,连喘气都觉得费力。 饶是咬着牙坚持,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身子又不自觉地松懈下来。 然而,当他最终再也坚持不下去,开口服输的时候,却看到高顺和贾玑两人,眼中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 “吴,吴司马属下不知该怎么说,就是你按照何司马要求站好的时候,在下便感觉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犹如一杆挺直的铁枪,威严肃穆的气势扑面而来。”听到吴匡问向自己,贾玑反应过来后,说了这么一番话。 高顺也忍不住,赞道“不错,如松如林,不动如山。那等标准之军姿,方乃精锐猛士之站姿何司马这一站姿,属下真心佩服。” “嗯”听两人这样说,何瑾心里更加有了谱儿,点头道“这站军姿其实就该乃军人的第一课,也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 “一个农夫放下锄头走进军营,必须先学会如何拔军姿。只有拔好了军姿,才能同寻常老百姓区别开来,才能以此为基础,进行之后一系列军事技能的训练。” “也只有让士卒将行走坐卧等标准动作都养成了习惯,才能称得上一支精兵。否则就算士卒们武力再高、作战再用猛,可上了战场便只是些散兵游勇,又如何能令行禁止、如膂臂指,发挥出军阵配合的威力” “主公英明,智计百出,属下钦佩不已”吴匡这下才真正心服口服,对着何瑾深深一礼。 “嗯,既然都清楚了,那就赶紧自己先苦练学会,然后再教导给各什长下去吧。”何瑾就背过身摆了摆手,一副高人寂寞的模样。 而等三人退下后,他随即忍不住嘿嘿一乐,道“终于搞定他们了接下来的日子,又可以随心所欲地浪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章 缺啥来啥...... 说起浪这件事,何瑾向来是认真的。 接下来的时间,他非但真浪了起来,还跟大海的波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连绵不绝、乐此不疲的。 这些时日的校场之上,总能看到他拿着一根木尺瞎转悠,看到哪个士卒站姿不标准了,上去就是一顿拍胸拍肚和挑下巴的三连“挺胸、抬头、眼睁大站都站不直,没吃饱饭吗” 要是别的营司马如此严厉,气急的士卒肯定会顶嘴。可何瑾这里就不会,因为他真让士卒们吃饱饭了。 非但由一天的两顿改为了三顿,由稀饭变成了干饭,偶尔还加餐有肉这样的待遇,可是士卒们在家过年都享受不到的。 更不用说由于生意扩张,何府的后厨培养起了一批徒弟。 这些徒弟们被何瑾调入军营后充当军厨后,做出的饭菜虽然比不上醉东方酒楼的盛宴珍馐,但也五花八门,喷香可口士卒们就算训练再艰苦,可想想美食的诱惑,也就忍下了这口气。 至于说训练的效果,当然是惨不忍睹。 虽说这些士卒们能被征募军中,无不是年轻力壮、粗通武艺之辈。可站军姿绝非看着那么简单,而是要前脚掌吃力,将整个身体都绷起来。 士卒们还把握不到要诀,自然上来就遭遇了吴匡那等困境,最多坚持个一炷香的时间,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松懈下来。 然后何瑾还整天瞎鸡儿地浪,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不急,自然有人便急了。 “主公,都时至今日了,还没一个伍练好站军姿的”吴匡愁眉苦脸地来到何瑾的营房,忍不住挠头道“是不是我等对士卒的要求,有些太高了” 何瑾忍不住就笑了,道“无妨,让他们先练着。” “毕竟站军姿此事,只要掌握了诀窍后,进展便突飞猛进。更何况我特意如此安排,主要还是为了改善军营抱团儿的风气。” “改善风气”吴匡眼珠子都瞪大,十分佩服何瑾的厚颜无耻你分明就是浪得都飞起了,还找什么借口 我信你个大头鬼哟 可何瑾就蜜汁自信的样子,起身走向门口,指着外面那些练兵的伍长和什长们,道“难道你没发现,他们已不针对其他地方的士卒,而是只针对那些不用心练的人” “嗯”吴匡粗重的眉头一蹙,仔细观察了一番校场,发现果然如此。 因为有了奖惩机制后,同伍同什的士卒便结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而在其他什伍的老乡们,反倒成了竞争关系。 如此一来,来自什么地方已变得不重要,能不能练好军姿才是重点。 为达成这个目的,士卒们就不得不放弃地域偏见,相互交流站军姿的心得。这一来二去说起话了,互帮互助,关系自然渐渐改善起来。 “主公神机妙算,真乃带兵大家” 吴匡当即恍然大悟,钦佩不已地赞道“从此以往,士卒们只会心往一块儿使,劲儿往一处用。再不分什么凉州兵、并州兵、司隶兵,就算站不好军姿也值了” 话音刚落,便见高顺也蹙着眉走了进来,严肃地说道“主公,属下觉得这站军姿一事,还应再调整一番。” 一听这话,何瑾顿时感觉这站军姿引出的事,也太过有趣了吴匡是刚开始反对,这时候反而很支持;高顺却是刚开始支持,此时反而要反对了 “不,何司马误会了。属下并非要反对站军姿,而是恳请何司马酌情调整一番。”说着,便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属下口拙,还请何司马亲自来看一眼。” “嗯”何瑾疑惑地点点头,弄不清高顺在搞什么幺蛾子。 到了校场后,高顺便唤来了一什,指着其中一人道“你出去”然后对剩下九人下令道“站直了,将你们三天来的成果展示一下” 话音落下,就有九个亲卫上前,分别在那九名士卒的脖子上拴了根细线,线的下端绑个小石头,石头的下方又铺上一撮石灰。 如此一来,士卒只要站直了身姿,脖子上的线就不会晃悠,线端的小石头也擦不到石灰这变态的检验方法,当然也是何瑾弄出来的。 随后亲卫检查无误,又设置好计时的立木,便退到一旁。 立木的影子缓缓转动,时间也慢慢流逝。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九名士卒就身体挺拔地站着,目光坚毅,胸前的绳子也纹丝不动。 很快便有士卒们围观过来,把这九个人围得密不透风。九人却对此视若不见,仍旧瞪大了眼睛目视前方。 半个时辰过去了,九人还如钉在了那里一样,静静地矗立着。远远望去,犹如九尊目光坚毅的石俑。 看到这里,何瑾当然明白这九人已掌握了站军姿的诀窍,却不解地问道“高司马,他们军姿如此严整,难道也是问题吗” “回何司马,这九人没一点问题” 高顺当下便唤来这一什中,刚才那个被撵出去的士卒,让他也站进队列中,道“何司马,再来看一看。” 而那人往军伍里一站,何瑾的眉头不由便蹙了起来。 只见那人上半身倒是挺立,可下盘却是罗圈腿。无论如何用力收拢,两腿就是绷不直,留下一道难看的缝隙。 那人在众目睽睽下被如此围观,也很是羞恼,忍不住言道“司马大人,小人乃这什的什长,之前更乃一名屯长可这腿天生就是如此,无论如何用心去练,总也达不到双腿并拢绷紧的要求。” 这下,何瑾终于明白高顺的意思了一个人能被评选为什长,之前更乃屯长,无疑证明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士卒。并且,手下九人还率先便掌握了站军姿的要诀,可见在带兵方面也是有一套的。 只是这情况前世没遇到过啊。罗圈腿这个,在前世都很少见了。 何瑾不由皱着眉绕此人走了一圈,开动脑子思索解决方法说就此淘汰此人吧,未免太可惜。可若不淘汰出去,又该如何服众 就在此时,远处马场爪黄飞电一声嘶鸣,追逐起一匹大宛雌马嬉戏。听见那声嘶鸣的何瑾,一下豁然开朗起来,向身旁的亲卫吩咐道“牵匹战马过来。” 待亲卫牵来一匹战马后,他便开口向那位罗圈腿什长言道“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凉州之人,骑上马再试试看” 什长当即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待他上了马背后,双腿自然而然地夹紧马腹,半分看不出罗圈腿的缺陷。又因为上身挺胸昂首,显得很是威武不凡。 当下,何瑾便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凉并两地多出骁骑,一代代常年累月地骑马下来,自然有人天生就成了罗圈腿” 找出问题的原因后,他又酌情应对道“自此时起,凡精通骑术之人,可只需在马背上保持好身姿嗯嗯,有人也是这种情况的,现在就可出列寻吴司马检验骑术。” 可话音一落,只见足有两百人站了出来,一水儿的罗圈儿腿。那场面怎么说呢,让何瑾感到还有些小震撼。 然后,他就头疼了起来军营只有一百匹战马,还不够给亲卫们分的。现在又多出两百人,上哪儿再去搞四百匹战马过来 还没等他开动脑子,便听大营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领头的贾玑就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招呼着身后的一队人马道“何司马,集曹那里兑换的物资送来了。非但大槊皮甲、强弓硬弩不少,战马也足有四百余匹” “多少” “四百二十一匹” “嗯”何瑾就忍不住满意的点头这种缺啥来啥的感觉,实在太幸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章 男人很肤浅吗? “何司马,咱的马场又要扩建了。还有一些兵刃和弓弩,也要特别收拾出一间干燥的库房,用以油脂及石蜡来保养。” 营房当中,贾玑一边统计着入库的物资,一边跟何瑾汇报着。 有了这些时日的锻炼,他如今已对处置各种物资得心应手,是这个军营里名副其实的大管家。 比如冬季寒冷,万物僵硬,弓弩这类武器很容易摧折,需用石蜡和油脂来保养的知识点,便是贾玑以前完全不知道的。 而何瑾便看着一手调教出的跟班儿,脸上止不住露出慈祥的姨母笑。 不过贾玑说完,忽然就眉色一变,神秘兮兮地凑到何瑾身边,道“大人,可知此番我等之所以能兑换如此丰厚物资,是何缘故” “难道,不是因为我上次十分威武霸气” “呃”贾玑顿时脸色一黑,违心道“当,当然如此。不过呢,还是有一点其他小原因的。” 说到这里,他脸色又止不住一变,语气怪异地言道“是那位集曹属,果然如何司马所言一般,被擢为了集曹掾。” “哦”何瑾随即脸色也变得戏谑起来贾诩那只老狐狸,果然动手了吗 要知道,孔方那个倒霉蛋是被董卓胖揍了一顿,却未被罢黜官职。可现在眼睛一眨,就老母鸡变鸭 当下,他便装作无意地问道“呃贾曲侯啊,前些天,令尊可否问过你此事” “问过。”贾玑随口回道。可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何司马想多了,家父与此事必然无关。” “属下打听过了,那孔方是因为被人抖出了贪墨物资一事,才被太尉罢黜的。而查办他的也是决曹,一切都跟家父无关。” “哦”何瑾便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眼珠一转,继续问道“那又是何人,抖落出了孔方贪墨一事” “就是大人看重的那位集曹属” “哦”这下何瑾就忍不住笑了,胸有成竹地言道“假如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时日当中,令尊一定同那位集曹属见过面吧” “嗯”贾玑顿时惊了,面色变幻不停。 但最终,他还是言道“倒,倒是见过一面,不过也只是公务上往来。何司马一定是想多了,这一切应该只是巧合。” 此时,何瑾就不再说话了。而心底,却忍不住揶揄起贾玑少年啊,你真的太傻太天真了。 若是别人,我自然会将此事当作巧合,可换上你爹那位汉末三国排上号的超一流谋士,呵呵 你要知道,在一个职场、一个曹衙里,因为资源有限,利益相关,不可能没有矛盾存在。尤其是正职和副职之间,往往都是面上亲密如夫妻,心里却恨不得对方出门就摔死。 可同时,又是因为两者工作内容互通,也最容易掌握对方的黑料儿。而这种事,还往往发生在一心想上位的副职身上。 当正职在大老板那里受冷落,他人又暗示了一番。 随即便有负责官吏简拔的人事主管,不经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都不用再刻意点拨了,副职也知该怎么做了好吧 继而副职倒台,人事主管再推荐副职接任,一切不就顺理成章 然后,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位集曹属有心计、懂得隐忍和把握时机积极进取 呃当然是的。 但这更能说明,人家贾诩手段实在太高好伐一切不显山不露水的,便把事情做得四平八稳,还没留下任何把柄和后患。 这手段高到了,连儿子都给瞒住了 算了,管他呢。 反正他儿子在自己手里当跟班儿,而老狐狸肯出手,就证明他护犊子。那一切,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嗯,此事便不提了。”想完那些,何瑾当即揭过了这话题。 又唤来了吴匡和高顺,换过一个话题道“现在战马一事也解决了,我营也成了步骑混编。今后,就由吴司马统率一小曲满编的骑兵,剩下步卒交由高司马统辖。” 通过站军姿一事,高顺的练兵技能点显然被逐渐点亮。而此番这样步骑一划分,高顺统御的人数多了不少,无疑给了他更大的信任。 高顺闻言,虽神色没怎么变,但语气还是透出了一丝感恩,恭敬领命道“属下必不负何司马重托” 至于吴匡,也不会因此而离心。 毕竟冷兵器时代,一个骑兵至少抵得上四个步卒。而且何瑾仍旧将信任的亲卫交由他统辖,表明对他的信任依旧不减。 正当两人因此划分,都暗自内心激动时,便看到何瑾起身走向了房门。 然后,这两位就有些小郁闷了又要翘班才午时不到便要回府,整天就把我们扔在军营。 司马大人,可是用切实行动,表明了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可何瑾哪在乎这些 自己凭本事偷的懒,难道还非要事必躬亲不成想想这时代的诸葛孔明怎么死的,累死的好伐 然而,今日他刚走到营门口,便看到一骑飞马赶来,道“何司马,太尉召你前去府堂议事。” 何瑾顿时一拍脑门儿,懊恼不已忘了,还答应过老董这茬儿 可老董跟士人那些相爱相杀的事,他实在懒得去掺和啊。毕竟,见一次董卓就要装一次孙子,他又没有受虐倾向 但是又不敢不去。 无奈,只能无精打采地奔赴太尉府,想着一心当个哑巴,然后好回府搞自己的事“嗯嗯炒菜弄出来了,可炒茶还没个着落。” “另外裤子一事,延伸一下好像也有搞头。除此之外,还要寻摸匠人改良纸张我真很忙的好伐” 就在他絮絮叨叨拴马时,发现今日太尉府马厩前停了几辆大车。 车上皆罩着青色的纱,似乎驮运着行李。正中一辆特制的香牛皮小车,雪白车帷在风中悠悠飘动着 也就在他看向中间那辆马车时,朔风骤起,掀开了马车的车帘。那一瞬,他看到了车内之人的侧颜。 只是半张侧颜,便足以称得上是人间尤物。 青丝垂地、肌肤胜雪,如玉脂般的颜容上,两道眉黛微皱。明眸善睐、双瞳剪水,端的是眉目如画、明艳动人。 这一瞬,车内之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何瑾的目光。原本出神的她,不自觉地看向窗外。 一双剪水双瞳中,是说不尽的少女情怀总是诗。 何瑾也终于看清少女的长相,发现人间尤物这个词,都有些玷污她那份轻轻柔柔的淡然之美。 四目相对,少女下意识地有些慌乱,却也未恼怒作色。只是任由朔风拂过,车帘重新遮挡住他的视线。 呆傻了半晌的何瑾,忽然就默默地转向一旁,随即发足向太尉府大门奔去只有到了堂门后,才会知道这少女是何人的家眷 没错,这位两世为人的老男人,就在这一刻春心荡漾了 事实上,这一刻他其实也在鄙视自己只是看了人家一眼,便认定那人是自己的另一半了 男人就这么肤浅,看到人家年轻貌美,就下贱馋人家身子的吗 呵呵当然是的,男人就是如此肤浅。 因为男人天生就是猎手,百万年留下的基因,决定了他们看到女性的第一眼,便可以识别出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款。 当然,后天的磨炼和智慧则更重要。因为那会让人知道,如何正确去处理这样的事件。 故而,当他跑到台阶的时候,便已自动放慢了脚步。随即还理了理衣冠,嘴上带着笑、一身风骚地迈入了太尉府大堂。 看来偶尔参加下老董的会议,也是很不错的嘛 嗯,真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章 岳父,你好 “卑职别部司马何瑾,拜见太尉。”入堂之后,何瑾便发现今日的太尉府,又跟往常不太一样。 虽然这一次还是不见那些粗鄙的将校,可一群高冠博带、长袖翩翩的名士明显更多了。而且,平均年龄也有了很大的增长,将近一半都是胡子花白的老者。 看到何瑾进来,董卓倒显得很是高兴,言道“汝来得正好,今日老夫宴请我大汉名宿贤儒,特召你过来聆听教诲” 说着,便指向两侧的名士,一一介绍起来。 不听不知道,一听还真吓了一跳乖乖,老董这是差不多将整个大汉的宿儒名士,都网罗了过来啊。 随便数一数,就有荀爽、陈纪、韩融等大儒被征召入朝。 世人皆知的颍川四大家荀陈韩钟,直接一下请来了三家。而且荀爽还被任命为了司空,陈纪为五官中郎将,韩融为大鸿胪。 除此之外,他能有印象的还有黄琬和杨彪。黄琬乃故太尉黄琼之孙,早年出任豫州牧时,讨平寇贼,安定一州,政绩为天下表率。 至于杨彪便不必多提,杨修的老爹,声望早就如日中天此番黄琬被任命为了司徒,杨彪则为卫尉。 不过,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嗯还是个老头儿。 之所以印象深刻,倒不是这位老头儿比之前几位帅一些,而是董卓说了一句“这位乃陈留蔡伯喈,没想到今日刚至雒阳,便被你赶上了” “刚至雒阳”何瑾闻言,眼珠子不由一转没错,只有刚到雒阳还没寻到住所之人,才会将家眷和行李暂放于太尉府。 如此说来,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位美女便是 想到那女子的身份,何瑾不由就觉得这事儿挺奇妙的,但又再正常不过也唯有蔡琰蔡文姬那样的千古名女子,才会让人一眼看过去便觉赏心悦目、与众不同。 呃只是如今她还是唤作蔡昭姬。文姬这个字,是后来司马昭当了皇帝,世人为了避讳才给改的。 但不管文姬还是昭姬,反正是自己的未来媳妇儿就对了。 没错,刚跑进来的时候,他还可以说只是基因在作祟,馋人家的身子。现在知道了蔡琰的身份,就更馋人家的身子了。 因为无论从哪一点来说,蔡琰绝对都是良配。 美貌才情,家教秉性、诗词歌赋样样没得挑。另外人家饱读诗书不说,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 甚至有传闻,她在六岁时听父亲在厅中弹琴,隔着墙壁就听出了父亲的琴断了第一根弦。其父惊讶之余,又故意将第四根弦弄断,居然又被她听出。 当然,此事何瑾觉得传得就有些玄乎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有这样一位聪慧厉害,才学音律都上佳的媳妇。以后不仅后院儿不用自己操心,连孩子的辅导费都省了,实打实的贤内助嘛 当下,何瑾美得就跟个二傻子一样,向蔡邕呵呵呵施礼道“岳阅过熹平石碑,便知蔡大家才学无双。今日一见,在下实乃三生有幸。” 好险一激动差点连岳父都叫了出来。不过貌似喊出来也没啥,因为汉代称呼岳父是叫外舅或妇公的。 蔡邕却看着何瑾,笑脸不由一僵,觉得这孩子脑子好像有些不正常。 但秉着第一次见面的客套原则,还是尴尬地寒暄道“故大将军之子,当真乃一表人才。又金革不避丧,为太尉效劳,何家真乃汉室忠臣辅翼之所。” 介绍完毕,众人又一一落座。 幸运的是,今日蔡邕刚至。董卓只口头给蔡邕安排了个议郎的职位,秩六百石,刚好坐在秩八百石的何瑾后面。 不过,何瑾却知道自己这位未来老丈人,很快就会升官儿。 此番董卓之所以慢待蔡邕,是因为征辟的时候,这老小子居然托病不愿意来。董卓当然不高兴了,就以武力相威胁,蔡邕惧怕才只得就任。 但董卓后来也没亏待他,在随后三天的时间里,就三次给蔡邕升官。最后升为了左中郎将,这也是后人称呼蔡中郎的由来。 会议开始后,何瑾便一门心思地琢磨着,如何先跟蔡邕套上近乎儿。 比如,帮蔡邕找个住所,最好离自己家近一些什么的至于董卓跟那些名士宿儒都商议了些什么,他根本都懒得听。 可堂上的气氛,却似乎越来越热烈起来。 但董卓却蹙眉不展的样子,看到何瑾也在蹙眉沉思后,便当场开口问道“何二郎,可是有所异议” “呃”何瑾当时就傻眼了我异议个毛线啊 而且,满堂这么多有名望的大儒们不问,偏偏问我这么个毛头小伙子,你让人家心里该怎么想 我是了解你想借用我这位智囊,来帮你辨别监督这些士人的心思,可也别做得如此明显行不 “嗯太尉此番同诸位名宿论事,卑职德薄智短,岂敢妄言”当下他便打了个哈哈,想着将董卓糊弄过去。 可董卓却死活就认定了一样,十分不满地言道“让你说便说” “呃在下细细听来,各位宿儒大家所提之事,皆乃老成持重之言。太尉悉心体察、酌情处置即可。” 何瑾是真不知道刚才在商议何事,但大概听出刚才是这些名士,在向董卓提议着什么。由此,便说了句模棱两可的废话。 可董卓却误会他的意思了,以为他也没啥异议,便点头道“既然你也这般说了,那这两件事便如此办好了。” 这话一落,满堂皆惊。 那些名宿大儒更纷纷忍不住看向何瑾,满脸的不敢置信之前董卓要他们稍待,还以为是在等蔡邕。 结果,原来在等这么一位少年 而且,刚才他们轮番上阵,苦口婆心给董卓讲透了道理,董卓就是干笑着不松口。可问过这小子后,立马便答应了 这一幕,就是让傻子看了,也清楚何瑾在董卓心目中占据何等地位。众大佬震惊过后,看向何瑾的目光,渐渐就不一样了。 何瑾这时候其实也惊了啥,啥玩意儿攸关汉室江山的政务大事,就这样成决议了 闹呢 到底是啥事儿成决议了,你们谁来告诉我一下好伐 “太尉英明”这个时候蔡邕便站了出来,还眼泪汪汪地看向何瑾道“还有故大将军之子,果然有乃父之风,心念我等这些士人。” “此番能够解除党锢、平反冤案,令公卿子弟为郎官补宦官之缺,真乃士林幸事” 一听是这么两件事,何瑾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说起来,这两件事可一直是士人集团长久的愿望以公卿子弟为郎官补宦官之缺,侍奉于宫内,大大减轻了宦官隔绝内廷的弊端,提升了士人们的地位。 然而这件事自一六八年,外戚窦武与大名士陈蕃合谋诛除宦官失败后,一下化成了泡影。今年袁绍忽悠何瑾便宜老爹何进,也想着办成此事,却又一次失败了。 另外重新审理陈蕃、窦武以及党人的案件,给蒙冤的窦武、陈蕃以及被禁锢的党人平反,同样是士人梦寐以求的愿望。 袁绍同样也跟何进提过,但何进那时顾忌宦官的权势,根本没搭理袁绍不知这两件事传到冀州袁绍的耳朵,那家伙会不会痛心地哭晕在厕所 他上窜下跳折腾那么欢,就是为了办成这两件事,尽揽天下声望。可最后,果子又被董卓给摘了 不过,只要袁绍不高兴,何瑾就高兴了。 而且,此事还让自己未来老丈人高兴了何瑾就回头对着蔡邕谦虚和善一笑,便更高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章 什么就没有然后了? “太尉英明神武,海纳百川尽揽贤才。如今士人名流纷列高位,朝廷气象为之一新,大汉中兴有望矣” “太尉果敢有谋,大刀阔斧,实在汉室擎天之功臣”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片歌舞升平。不得不说,这些名宿大儒们拍起马屁来,没一个比何瑾弱的,哄得董卓止不住拊掌大笑。 宴会也随即轻松了起来,进入自由交谈时间。 何瑾便主动向蔡邕施了一礼,装作虚心的样子言道“在下听闻飞白书,乃蔡大家见匠人修饰鸿都门,用刷粉的笤帚写字,顿时有了灵感,回到家中便创出了这一书体” “哦”蔡邕闻言,眉色不由一动。 适才一番误打误撞,他对何瑾已大有好感。此番没料到这么个执掌武事的少年,还对书法还有兴趣,当即笑着回道“皆是世人的传言罢了。” “那匠人刷粉修饰一事,的确启发了老夫。但之前老夫琢磨此书法久矣,并非只乃一日之功” 言罢,蔡邕似乎还不相信何瑾是真对书法感兴趣,又特意问了一句“何公子,汝观老夫飞白书如何” “嗯”何瑾便装作深思了一下,才开口道“飞白书体笔画部分枯丝平行,转折处又笔画突出。取其发丝的笔迹谓之白,其势若飞举者谓之飞,丝丝露白,似枯笔所写,当真妙不可言。” “唯一的缺陷,便是飞白书用于宫阙题字,可谓苍劲古朴。可若用于案牍书写,却费时费力但这也怪不得蔡大家,毕竟飞白书须用白绢书写,才能见其妙处。” 说到这里,他还故意托起了下巴,微微摇了摇头道“然绢绸何等珍贵,若世上能有洁白如雪又价廉物美的纸张,才能令飞白书大放光彩。” “何公子竟都想到了这些” 听闻这番话,蔡邕态度明显有了转变,笑容可掬地言道“老夫也曾感念绢绸书写太过浪费,却未想过改良纸张一事。若何公子能做得此事,真乃当世之蔡侯。” “呃”何瑾这下脸色就有些郁闷了虽然知道蔡邕是激动了,把自己比作蔡伦也是称赞,可那位蔡伦他没有下面啊。 而蔡邕话一出口,也意识到用词有些不太合适。 但就在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却见何瑾已恢复了常色,又道“蔡大家非但书法一绝,听闻琴技也天下无双世人所传达焦尾琴,真乃蔡大家从炉灶里抢出来的” “唔,此事却乃为真,当年老夫被贬吴地” 焦尾琴可谓蔡邕极为得意庆幸之事,当下见何瑾言谈这般撩人痒处,还喜爱书法音律,不由滔滔不绝讲述起来。 在此期间,何瑾当然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神情十分专注。还伴随着蔡邕的讲述时而惊叹,时而揪心,时而又大喜不已。 两人从书法谈到音律,又到诗词歌赋,六经古典,全是蔡邕在行又精通的领域。而随着交谈,蔡邕也越发对何瑾感兴趣。 毕竟,他从未见过一介少年,涉略如此广泛。 自己这等大儒的话,何瑾几乎全能接得下,而且偶然一句点评或附和,还会让他感悟深省。 何瑾其实也在庆幸,自己虽然哪一领域都不精通,但活在信息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几乎又啥都懂一些,再将这些杂糅融合起来,自然显得比大部分汉代少年学识渊博。 直到宴会结束时,蔡邕都还谈兴正浓。 待发现众人都告辞离去时,他才恍然一惊,懊恼地道“哎呀琰儿还在车上等着呢。老夫原本打算只在此逗留一会儿,不想遇到了贤侄,一下忘了时光飞转。” 是的,这时候何瑾已哄得蔡邕,改口称呼贤侄了。 “蔡世伯务急,今日刚至雒阳,想必还未寻到住处。不妨先到寒舍住上一夜,小侄也让人为世伯寻一处宅子。”终于熬到这个时候,何瑾也图穷匕见。 然而千算万算,不料蔡邕却开口道“多谢贤侄美意,不过太尉已为老夫寻到了宅子老夫还是先速速看下琰儿为好。” 言罢,便匆匆向董卓告了罪,抬腿离去。 何瑾当然起身要去送一送,顺便在蔡琰那里刷一下存在感。可当他起身的时候,董卓却突然来了一句“你留下” 这下何瑾就想揍董卓了老董,你飘了,真以为我稀罕你啊。你那张大肥脸,能有蔡琰半分好看 然而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保持着幸福的笑“属下从命。” 走到门口的蔡邕见状,不由回头又看了一眼何瑾嗯想不到此子年纪轻轻,竟得董公这般器重呐。 何瑾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岳父离去,感觉心都碎了。 随后,便听到已有些醉醺的董卓问道“演武大赛一事,汝觉得应如何筹备” 这事何瑾不得不在乎,又想到第一次太粘着蔡邕,反倒会过犹不及,便收敛心情反问道“不知董公有何打算” “老夫想着就在邙山一地,随意举办一番便可。” 如此敷衍潦草,何瑾哪能答应还指望着自己的部下,能在演武大赛上脱颖而出、一鸣惊人呢。 也唯有如此,才能在即将展开的群雄讨董大剧中,获得充分的参战机会。 故而,他便凝肃起了脸色,将忽悠张辽的那一套回忆一番,郑重地言道“董公,此事就要从一个词讲起了。嗯,那个词呢叫仪式感,意思就是” 可怜董卓这个没啥文化的家伙,此时又喝得有些晕,自然是何瑾说啥他都觉得太他娘的有道理了 于是待何瑾说完,他便一拍大腿,高兴地言道“贤侄言之有理老夫当初便说过,得贤侄一人,胜过数万兵马此后好好干,老夫看好你” “多谢董公器重,属下必当尽心竭力辅佐董公。”又是一套精湛的演技,拜谢的时候,何瑾觉得自己都动上真感情了。 可打完收工,发现马厩那里早没了蔡琰的身影,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府里后,想着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却又看到尹氏正面色忧叹地从眼前走过。 何瑾的理智就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多事,可嘴巴却不同意,忍不住问道“嫂子,何事如此愁眉不展”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 尹氏也不隐瞒,道“嫂子看你年岁也不小了。这长嫂如母,也该为你说门亲事了。今日偶然听到蔡大家之女贤良淑德,才学横溢,配你这鬼灵精怪的家伙正合适。” 何瑾就真佩服尹氏的眼光嗯,跟自己一样,就是稳准狠 但她这副反应,必然还有后文“然后呢” “然后嫂子便托人打探了一番,却不料人家蔡大家之女早已定下了婚约。你小子啊,是没那个福分了” “哦”何瑾听后便点了点头,然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尹氏就觉得奇怪了。但想了想,认为只是自己随意提了一个人,何瑾没放在心上也正常。 但她不知道,回到屋子里的何瑾,才将后面一席话说了出来“什么就没有然后了,有婚约又如何自己看中的媳妇儿,还能让别人抢了不成” “别说这是什么横刀夺爱开玩笑,这种终身幸福的事都不主动争取,那不叫慷慨有道德。” “那叫大傻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章 有命数钱,不怕没命花吗? 第二日一早,何瑾吃完早点就如常去军营报道。 至于说趁热打铁上赶着去蔡府拜访,他才不会傻到去做才认识第一天就着急上门,瞎子也会看出他在图谋不轨。 只有按部就班先让自己优秀了,才有更多的筹码,去追求优秀的异性。再说蔡邕还未在雒阳安定下来,自然不可能急吼吼地将蔡琰嫁到河东,又心急个啥 可到了军营还没一会儿,他就想着要离开了。 不是军营里士卒的操练太差,而是简直太好太完美了,好到了他留下来也觉得没事干。 就昨日一天过后,不少士卒也通过了站军姿的考核。正在新任的队率指挥下,进行着队列的训练。 什么左,左,左右左,还有起步走、立定、稍息的口号,在校场上此起彼伏。 士卒们今天的表现当然依旧惨不忍睹,但何瑾相信用不了几天时间,这些人就会进入下一项的训练。 然后跟前世军训不同的,是他还看到了五百名骑兵,在后背绑了根棍子,努力挺直了身姿,操纵着战马慢慢行军,开始培养同战马间的熟悉和感情。 如此良好的操练氛围,他再拿着木尺来回浪,也没什么意思。 可刚想着去营房里偷会儿懒,却发现吴匡和高顺早就等着自己,吴匡还上来问道“主公,属下按照训练步卒的要求,规定了骑兵的标准,不知主公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很优秀。” 对于属下的付出和成果,何瑾是一点都不吝夸赞的。毕竟,如此惠而不费的笼络人心方式,领导不用才是傻蛋。 并且说真的,他确实觉得吴匡挺厉害了,积极主动不说,还能举一反三这样的员工,就该夸着宠着。 可不料吴匡这里优秀,高顺那里简直已是卓越了。 见吴匡汇报完毕,两眼血丝的他便掏出一摞竹简,道“何司马,这是属下昨夜写的一些训练补充,恳请何司马过目。” 何瑾接过来一看,当时大为震惊,因为里面的内容,实在太有用及时了。 比如,高顺在其中指出了大部分士卒是文盲的情况。建议在后续选拨曲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要让曲侯学会识文断字。 还有,不少士卒分不清左右。就算告诉他们吃饭的手是右边,有的人竟然还是左撇子,导致在走队列的时候,犯错率极高。 而这些情况,都是何瑾前世没经历过,也没考虑到的。 前世义务教育的普及,几乎没有谁分不清左右、听不懂指令的。可在汉代这个文盲率达到九成九的时代,这样听起来可笑的事情,就是事实。 更让何瑾感到震惊的是,高顺不仅提出了问题,还冥思苦想解决了问题。 例如对分不清左右的士卒,就在他们右臂上绑个布条,从现在培养他们的方位认知。包括提拔曲侯这一级别时,要找人先教导文化 毫无疑问,练兵进行到这里,高顺的技能树已被完全激活了。 “嗯嗯高司马思虑缜密,料事在先,实乃在下之幸”说着,何瑾就挠了挠头,唤道“贾曲侯,以后就负责培训屯长一级的武官识文断字。” 贾玑这些时日忙得天昏地暗,又是负责军营后勤,又是跟集曹沟通的,压根儿都不想搭理何瑾。 可不料,随后又听何瑾言道“此事办好后,你也别当什么曲侯了。与吴司马和高司马一样,当个假司马好了。” 一听这个,贾玑当即就脑子一热,欢喜道“何司马放心,属下保证尽心竭力,一定让大人满意。” 假司马,秩比六百石,已经把他爹的俸禄甩上一条街了。 商议完这些,何瑾随后又同吴匡和高顺说了说,还要搞些夜间突袭、军营外拉练以及细化士卒营房规范的想法。 这些东西他其实也不清楚如何科学操作,却知这些都是通过具体要求和活动,将军人的钢铁般意志注入士卒心中,磨炼出一支铁军的最好办法。 正好眼下吴匡和高顺,已跟上了自己的节奏,且高顺表现尤为突出。三人商量着来,怎么也能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出一套科学完整的方案。 而这次吴匡和高顺听完,再不像之前一会儿反对、又一会儿支持的,都一副心悦诚服赞同的样子。 高顺思忖片刻后,更还激动言道“何司马此练兵之法,当著书传世为是。纵古有孙兵圣斩宫嫔练兵在前,却也不及何司马练兵这般灵活有效。” 这些时日,比起何瑾在军营逛逛就回去,吴匡和高顺是一直扎根军营的。也由此,他们更直观感受到这套练兵法子的精妙。 以前的地域争斗不见了,士卒的散漫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们从未感受过的军魂,慢慢凝聚在这个军营上空,又印入每个士卒的心上。 此番又听了何瑾的想法,才发现原来人家还竟只是牛刀小试如此他们都忍不住憧憬,未来的这支陷阵营,究竟会是怎样一支铁军 并且,他们相信那一日必将来临。因为此番目标有了,信心也足了,能操练士卒的花样儿就更多了 于是,当何瑾离开军营的时候,士卒们不知为何,就觉得天气越来越冷了。尤其被吴司马和高司马盯上后,更是有种掉入冷窖的错觉。 然后,出了军营的何瑾,就歪着头想了想剩下的时间,该干些啥好呢 算了,还是先回了家再想吧。 可刚一回到府中,就看到杨修那小子百无聊赖地等着自己。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他身旁,还坐着他那位老爹卫尉杨彪。 看到何瑾终于归来,杨修立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好似,狐狸终于找到了兔子洞穴一般,得意而狡黠。 然而,就在他等着看到何瑾心虚错愕反应时,谁知那挨千刀的根本没正眼瞧他 并且,何瑾飞速换上了一幅温润如玉的形象,恭敬地向杨彪施礼,道“不知卫尉大人前来,在下有失远迎。” 言罢,待杨彪示意他不必多礼时,又连忙招呼婢女奉上糕点果盘,是彻彻底底把杨修当透明人了。 可杨彪却看到何瑾随即又挥了挥手,让婢女都退下后,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少年,已猜到自己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谈。 何瑾随即拿铜勺舀了一盅煮好的茶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后,开口道“卫尉大人,不知此番莅临蔽宅有何要事” 杨彪却用茶盅暖着双手,面上慈祥而和善,摇头道“唉世侄太过生分了。你我两家渊源不浅,难道老夫还当不得你唤一声世叔” “家门中落,不敢高攀尔,多谢世叔垂怜惦记。” 何瑾也客套了一下,啜饮了一口果汁,心中却想到老狐狸,有事儿说事儿行吗,整这么多虚的干啥 杨彪久经宦海的人物,哪会看不透何瑾的想法,当即也挥了挥手。 一旁的杨修就有些不乐意,却还是掏出了一个鼓囊囊的锦包,放到何瑾面前的案几上,调侃地说道“你眼光不错,如今醉东方在雒阳名噪一时,炒菜更成为了街头巷尾人人热议的事物。” 何瑾却不待杨修说完,双眼就发亮了。 连忙打开锦囊,顿时被一堆金灿灿的光芒闪瞎了眼“所以,这是杨家给我的分红让我数数,到底有多少钱。” 看到何瑾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杨修登时笑得开心起来,对杨彪言道“父亲,孩儿就说过,他看到这些必然喜不自胜。” 然而刚说完这话,他猛然又转过头,用一种很阴冷的语气向问道“只是,你有命数钱,就不怕没命花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章 猥琐发育不要浪 听闻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何瑾兴奋的神色渐渐褪了下去。随手将那袋装着金子的锦囊,扔给身后的史阿后,抬头道“杨公子,此乃何意” 杨修便微微一笑,又从怀中掏出一物,覆在案几之上。随即缓缓撤开手背,露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蝉。 何瑾看到那只玉蝉,登时面露不解。 杨修继续矜持地笑着,道“还在装你谏言董卓盗挖历代帝皇陵寝之事,已被我查出来了” “这只玉蝉,便是吕布麾下一个的屯长,在东市用来买马时,无意暴露出的证据” 经这么一提醒,何瑾也想起来了。 自汉代以来,皆以蝉的羽化比喻人能重生。遂将玉蝉放于死者口中称作含蝉,寓指精神不死,再生复活,故而玉蝉一般用作死者的葬玉。 但就算想起这些,他仍旧不解地看向杨修,目光萌萌的,显得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然后呢” 杨修险些就要炸了。 杨彪却赶在儿子动怒之前,开口道“世侄,如此假痴不癫,当真很有趣吗” 他语气先是不疾不徐,随即又低沉凝重起来,强调一般道“盗取历代先帝陵寝,乃人神共愤之大罪”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必然朝议汹汹,董卓就算再跋扈狂横,见状也会选择息事宁人。” 说着,又抬头缓缓看向何瑾的眼睛,戏谑一般道“届时,世侄觉得董卓会不会推卸罪责、撇清干系,一刀杀了你呢” “哦”何瑾这才肃正了神色,歪着脑袋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道“不知世叔可有良策救我” 听何瑾软了口气,杨彪这才喝了一口热茶,道“世侄也不必太过担忧,此事目前只有杨家知晓。” “日后只要停了这天人共愤之事,改过自新,多与清流名士结交,一心为汉室,自可功过相抵” “多与清流名士结交,一心为汉室”品咂着这番话的含义,何瑾不由明白了今日杨彪屈尊前来的用意。 原来是想逼自己加入士人阵营,当个董卓身边的二五仔啊 但自己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样子,是那种人吗 当下,他忍不住晒然一笑“世叔也太看得起在下了。且不说在下只是一别部司马,还跟董璜有仇怨。就说上来便这般威逼利诱,未免太心急了些吧” “何瑾”这话让杨修再也忍不住了,呵斥道“董卓废了天子,那可是你的表弟我等一心为汉,也是在帮你们何家” 但不等杨修咆哮完毕,何瑾就淡然地挥手打断,无所谓地言道“我若是不用你们帮呢就你们士人智迟谋短、一盘散沙的德行,被你们害死还差不多。” “你”杨修陡然大怒,手中骰壶开始摇得凌乱不堪。 “我不知好歹,自寻死路对不对” 又一次起身夺了杨修的骰壶,何瑾莞尔一笑道“别的都先不说,就说盗墓之事,你们有证据吗” 这话落下,杨修不由神色一愕,气焰弱了下去。一旁的杨彪也目光眨动,神色凝重地等着他的下一番话。 “当初我给董卓献计的时候,早已考虑过这一点所以,下令的人是董卓,动手的人是吕布,你们就算想污蔑造谣,也得有个让人信服的说法吧” 说到这里,何瑾忍不住再度一笑,道“我承认你们势力很大,不过你们若能聚起一堆人,众志成城、声势浩大地弹劾我这么无名小卒。何不在董卓入京之时,就赶走那条西北狼呢” 这番话落,杨修面色一下惨白。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苦苦思索何瑾到底用了什么诡计,破了何家的灭门之灾。 今日终于有了结果,原以为会将这小子打回原形。却不料,何瑾还是有恃无恐,让自己一个多月以来的努力,活生生变成了笑话。 然而,此时杨彪却大笑了起来,转向杨修言道“如何老夫来之前便说过,你那些不过小聪明,与世侄玩世不恭的超然比起来,连小道都算不上。” 言罢,他又转过身,深深向何瑾一礼,道“老夫不才,替雒阳城百万黎庶百姓,谢过何公子了” “父,父亲为何”杨修更懵了,他可以接受失败,却接受不了这样稀里糊涂的失败 谁知这话却引得杨彪勃然大怒,呵斥道“孽障,还没看出来吗当初若不是世侄提出这等计策,董卓为安抚麾下焦躁的兵将,必然会放纵他们侵掠城中百姓” “盗取历代先帝和王公大臣的陵寝,的确乃大罪一桩。可因此却保下了雒阳百万生人的安康,此乃真正的大智慧、大仁德” 言罢,杨彪又一次向何瑾施礼。同时,还用眼神狠狠瞪了杨修一下。 杨修既震惊又无奈,只能咽下这口气,同父亲一起向何瑾施礼。何瑾当然也不会端架子,急忙向二人回了一礼。 一番交锋过后,三人才重新落座。 杨彪再度双手捧起杯子,热气腾腾的茶雾让他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声音也有些飘渺,但语气却比之前真诚多了“世侄聪慧无双,谋略似神人所授,不知对当下局势,可有何看法” 何瑾也一口喝干果汁,轻启朱唇,道出了一句话“猥琐发育不要浪” “猥琐,发育,不要浪”纵饱读经书,杨彪一下也傻了眼,哭笑不得地问道“此乃何意” 但何瑾真的懒得解释啊。 好在杨修已被调教得出师了,开口道“便是静观其变的意思。” “嗯”何瑾这才点头,但又补充道“不过也不能啥也不干了,还得保证发育呃,还得韬光养晦不是” “只有秘密地壮大自身,让手中筹码多一些,待时局动荡方有牌可打嘛。” “嗯”杨彪默默点头,感觉这话虽然大而空,却也是不变应万变的上策。 最主要的是这番话出口,他已明白何瑾委身董卓,不过权宜之计。有了这个基础,一切便都好说了。 只可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完全想歪了。 随后,便听何瑾语气欢快地言道“说到这个壮大自身呀,光有想法和行动是不够的,还得有钱。” “而说到快速来钱的法子呢,就是做生意了。小侄眼下就有一笔大生意,不知世叔有没有兴趣” 杨彪就猛地抬起了头,双眼愕然。随即呵呵冷笑两声,一甩袖子起身就往外走。 不过有意思的是,当杨修也跟着要离去的时候,他却又回头斥了一句,吩咐道“你留下” “孩儿留下来作何” “自然同贤侄商议生意,如此商贾俗务,难道也要为父亲自来” 这下何瑾就大笑起来,拉着一脸幽怨的杨修道“修啊赌骰不如做生意,谋划算计也不如做生意,干什么都不如做生意。来来来,听听咱第二次合作的项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章 做生意也不忘挖人才 接下来的一番谈话,何瑾可谓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想同杨修谈成下一笔生意。可话题刚一开启,就感觉怪怪的。 他先拿出了几张绢帛,将上面服饰的整体图和各分图展示出来,对杨修言道“修啊,来看看我设计新的军装。” “咱大汉的军服我研究过了,虽然中低武官和士卒不分尊卑,都以直裾为主,窄袖短身,搭配大裤腿的袑裤。” “但袖口还是太宽了,舞刀弄枪都带风。还有袑裤用带子绑在腰间,就得用直裾盖住臀腿遮丑,这上马翻身什么的,还是容易春光外泄” “如此细节,往小了说是影响军容军貌。往大了说,直接影响士卒的行动,以及整支部队的战力。” 一边说着,何瑾还一边换跪坐为箕坐,就是想让杨修看到,自己改良后有了裆的裤子。 然而杨修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别说看何瑾的裤子,根本连展示图都没看就点头道“哦言之有理。” “但你那个盗取历代帝皇陵寝一事,可谓丧尽天良。只因此而免了一场雒阳浩劫,便功大于过” “更何况,董卓也不见得会放纵士卒祸害雒阳,你便这般毁坟发丘,岂非数典忘祖、大逆不道” 一听这话,何瑾就有些厌烦他承认华夏自古重孝道,可再重孝道,值得用万千生人的身家性命来维护 更何况,历代那些个皇帝、王公大臣们,但凡满茔珠玉的,生前有几个做过彪炳千古、为国为民的好事 真正能让历史铭记的,是一个人问心无愧,尽忠职守,用一生捍卫和传承华夏美德。而不是揽着一坟墓的珠宝,削弱后人的财富 但他也懒得跟杨修抬这个杠,于是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嗯嗯你也言之有理。不过呢,咱还是先说我们的生意。” “我呢,打算先在自家军营推广新式军装,你们杨家就负责赶制。待邙山演武后,便奏请董卓普及全军,然后便是我们两家发财的时候,你说对不对” “嗯嗯,言之有理。” 杨修还是点头,随即又转了话题道“难道,就没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董卓安抚士卒,又能令先人安眠” “嗯嗯,你更言之有理。” 何瑾也随后点头,又道“至于这分红问题,此番我不但是以创意和技术入股,更乃这笔大生意的促成者,所以要求五五分账。” “嗯嗯,言之有理”杨修根本就没在乎的样子,继续点头,然后说挖坟的事。 “嗯嗯,你更言之有理”何瑾也点头,同样继续谈生意的细节。 “你言之有理。” “你更有理” 足足说了两柱香的时间,二人最后嘴都说渴了,齐齐端起杯子。这目光一对视后,均觉得刚才一番鸡同鸭讲、各说各话,简直就跟个傻子一样。 气氛,一下就尴尬了。 而这种事,总是不要脸的先反应过来。 何瑾尴尬片刻后,立马勃然变色,喝道“杨修,是你登门拜访,我也好意招待,还给你们杨家谋上一笔财富。” “可你絮絮叨叨说那些作何如今事已成定局,难道还能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卒,将财宝重埋回地下” 越说越有状态,他随后又一拍案几,道“就算你能,安抚士卒也需要海量的财富,你杨府毁家纾难都不够你来跟我说,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我,在下”毕竟才十五岁的少年,而且刚才还钻了牛角尖,此时被何瑾气势十足地一嚷嚷,顿时乱了阵脚“何,何司马莫要动怒。家父让在下留下来,其实就是默认了要跟你做这笔生意。” “我知道,否则哪会跟你费这么多口水”说着,他就更怒了,又拿出两摞券书道“现在我都介绍完了,赶紧将这券书签了” “哦哦”何瑾这里越虚张声势,杨修就越发心虚,当即将券书签了字。 然后,看清上面是何家六成分账,杨家才四成后,才猛然反应了过来“刚才不是还说,五五分账的吗” “我哪知你如此不识好歹” 说着,何瑾迅速收起券书,又将设计图一股脑塞给杨修,催促道“赶紧回去筹备人工,赶制军服,耽误了这笔生意,券书上还写着违约金呢。” “你,你”杨修鼻子都要气歪了,可看着何瑾有恃无恐的模样,只能恨恨一甩袖子“算你狠” 何瑾也不虚他,道“别跟受了玷污的小媳妇一样,四成的收益你们杨家也有得赚,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下,两人彻底啥话也不用说了。 杨修起身就走“告辞” “不送”何瑾也余怒未消。 可待杨修一走,他随即就收起了气怒的神色,一握拳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哦耶总算搞定了。这杨家可真是矫情,幸好人傻钱多,否则真懒得搭理。” 说着就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边走还一边抱怨“至于说招揽我一事,呵呵你们这些士人现在才想起要团结,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我啊,还是安心先在董胖子手下发育,等实力上去了,再跟你们这些士人合作不迟。否则一旦稀里糊涂上了你们的贼船,注定船翻人落水的下场” 回了房间后,心情甚为愉悦的他,又唤来了史阿问道“让你打探的那些人,都有消息了没” 史阿便拿出一篇竹简,看着上面的名字言道“司马朗、司马懿两兄弟,如今在太学读书” 不错,身为穿越人士,搞事情自然是要搞的。但在乱世之前先把人才挖一挖这事儿,也是不能耽误的。 可听了这两人名字后,他便一摆手道“这两位就算了,他们乃河内的豪门,老爹目前还担任着京兆尹的重职。” “如今天下形势不明,各豪门都会将子弟自家子弟收拢在羽翼之下,谨慎地观察着时局。我一个破别部司马,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够瞧的。” 然后史阿又换个名字,道“任峻,已举孝廉,目前在河南中牟县任县尉” “这位也算了”何瑾却还是摇头,如数家珍般道“他虽不是出身豪门,但宗族家门势力也不小,算是地头蛇的人物。越是这样的家门,对未来的抉择也会越慎重。” 接下来,史阿又说了几个人,都被何瑾以家门势力大给否决了。 没办法,汉末就是这么个情况,有才能的都是家门不小的。而他也不能上去跟人家说天下要大乱了,只有跟着自己才有肉吃 正常情况下,人家不会菊花一紧、纳头就拜,反而会让僮奴将他打出去废话,连天下局势不稳都看不出来,人家也不会名留后世了。 可既然有眼光,又岂能被一个陌生人一顿忽悠,便将身家性命外加宗族未来,压注在那人身上 但这么一顿否决后,史阿便有些心浮气躁哦让我费那么大劲去打听,结果得来的消息啥用都没有 你真是有钱任性,消遣着我玩儿呢 “哎哎咋又黑脸了这消息现在没用,不代表以后没用。能打探出来这些消息,就说明你这些时日在外面混得很成效嘛。” 何瑾也知自己有些过分了,赶紧安抚了一下,然后才交代道“这些人啊,就先好好地盯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给了你那么多的名字,难道就没发掘一个穷得快要活不下去,真正出身寒门的” 史阿这才有些消气,又认真地从名单里找了找,然后蹙眉言道“倒是有一个。不过这人没什么名气,好像也没什么才能。” “谁” 何瑾心里都有些想笑他能记住名字的家伙,都是流传了一千八百多年的牛人。没名气只是现在还没名气,至于说没才能鬼都不信。 “那人以前家境不差,但现在就不行了。且他真没什么名气,在太学一向沉默寡言,后来才知有口吃的毛病” 史阿就随意地说着,却在一抬头间,发现何瑾的目光不是发亮,而是简直要喷火了“对了,是那个家伙啊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剧情终于开始正常了” 这下,史阿反而菊花一紧,吓得不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拿,拿三支狼,狼毫笔。一,一块墨锭”东市一家书墨坊前,一位身穿浆洗都发白太学服的学子,摸索着从袖中摸出几枚五铢钱。 他的动作很慢,一枚一枚数清楚钱后,又对着店家客气一笑。 汉代的店家大多没狗眼看人低的德行,毕竟他们身份地位很低,开门做生意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所以店家也没计较这学子说话极慢、掏钱啰嗦,而是恭敬地将狼毫笔和墨锭取出,准备交给那学子。 本来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买卖场景,可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嘁最便宜的狼毫硬笔,天冷就冻住了,写出的字也晦涩分叉。还有这墨锭” 一位身穿呃,也是布衣,腰间还捆着黑绳的少年,蛮横地挤到了那学子身前,拿起那块墨锭闻了闻,一副嫌弃的模样“一股子臭味,比松烟墨差了不知几何” 说着,他便趾高气扬地对店家言道“拿十支上乘的宣笔,两块松烟墨来。” 制作上乘的宣笔所用的乃是兔毛,为秋天所捕获的长年在山涧野外,专吃野竹之叶、专饮山泉之水的成年雄性毛兔之毛。且只能选其脊背上,一小撮黑色弹性极强的双箭毛。可以说少之又少,取之不易。 至于松烟墨,也乃文房四宝中的珍品。 系用松木烧出的烟灰拌之以漆、胶而制成,不仅色泽光亮,墨还有松木的香气,润泅如烟,故而得名。 马钧此时仔细看向那少年,只见少年衣着虽不华贵,可腰间佩玉、出手阔绰,明白这应是哪家守丧的公子。 人家不是没钱,只是碍于孝制,才不能穿绸披帛。 对于这种嚣张的有钱人,性子平和甚至懦弱的马钧,一向有多远躲多远。拿了自己的笔墨后,他就打算离去。 可没想到就在转身之时,那少年因为离他太近,就被撞了一下其实说撞也不确切,就是挨着了一下。 然而就是那轻微的一下,少年腰间的佩玉掉落在地,叮铃碎成了几块。 一下子,空气就有些凝固了。 马钧越是情急,越是说不出话。那少年却愣了一下后,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表情撕心裂肺的那种,捧着地上的碎玉道“父亲,孩儿不孝啊” “你留给我这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就这么被人给弄碎了啊父亲,你给我取名为瑾,就是希望孩儿温润如玉,做个谦谦君子。可想不到孩儿还没做成君子,却先成了不孝子” 这一声狼嚎,顿时引来大批的吃瓜群众。一听是亡父传下来的美玉被摔碎了,当时议论纷纷,纷纷谴责马钧不小心。 “这,这位公子,是,是在下莽,莽撞” 马钧是个老实孩子,根本没想过那玉怎么轻易就从腰间摔碎了,上来就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在,在下赔,赔偿便是了。” 可不料,那少年好似悲痛到失了条理,大叫道“你是我爹啊就算能赔了我的玉,能赔出先父对我的一番殷切期望” “这”这下非但马钧不知如何是好,就连围观群众也觉得有道理是啊,那可是人家先父留下的遗物,岂是一块玉那么简单 也就是这个时候,人群中还突然跑出十几个拿刀的游侠来。一个个还都虎背熊腰,面相凶恶。 可为首一人,似乎没脸见人的样子,竟然还蒙着个脸。 然而,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喝道“不错,这位学子虽是不小心,可这位公子说的也没错,此事决非一块玉那么简单” 马钧本来就是个不爱惹事之人,一下被这么多人围观指责,还被十几条大汉包围,愈加想着赶紧解决此事,六神无主地向那少年问道“那,那公子你说这,这该如何是好” “我,我哪里知道” 少年却还是哭,一副上瘾的样子,西施捧心一样捧着那块碎玉继续嚎道“我的父亲诶孩儿不孝,罪该万死啊” 游侠的首领似乎看不过去了,先羞愧地捂了下脸,然后又握紧了手中的刀,似乎想砍了那公子。 不过深吸一口气后,他还是开口道“这位公子,哭嚎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就让这位学子赔偿两倍美玉的价钱,你看如何” 少年一听,马上收了哭腔,点头道“嗯,两倍的价钱还行。我拿着买两块玉,一块玉奉在先父灵位前谢罪,一块再自己戴着,也算有个交代了。” 可马钧却愁眉苦脸起来,因为玉这东西在汉代价钱太虚了,有的寒门学子为抬高身价,随便百枚五铢钱就能买一块。可真正豪门贵族子弟的美玉,说价值千金有些过了,但百金却是有的。 而眼前这位公子,买笔墨都要最好的,明显就不是那种差钱的人。 但再愁也得解决,总不能丢了自己的名声,马钧便开口道“公,公子,这,这玉” “一共二百金,你也别结巴费劲了。这玉可是真正的羊脂美玉,若觉得我坑你,可拿去让玉器行的老板鉴别一番。” “二,二百金”马钧一下面色惨白,心中顿时掀起了万顷巨浪。 汉代钱币制度,币分二等,黄金为上币,铜钱为下币。铜钱为五铢钱,重如其文,而二十四铢等于一两。 至于黄金兑换五铢钱,则约莫一两黄金价值百枚五铢钱。二百金就是二百两黄金,两万枚五铢钱。 两万钱多吗 也不多的,就是在雒阳买一套普通宅院,或者一匹马、一个美婢歌姬的价格。对于豪门子弟来说,不过挥挥手的事。 可对于马钧来说嗯,反正何瑾前世的时候,听说年轻人都不想努力了。因为他们算了算,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京城买上一套房。 这种情况换在马钧身上,也是差不多的“这,这么多钱在,在下就是一辈子当牛做马,都挣不到啊。” “诶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嘛。自信点,不用当牛做马一辈子的。” 可那公子却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份写好的券书,诱惑道“来,签了字,咱们今天就没事儿了。” 马钧扫过那篇券书,忽然心中不知该是何等滋味,哭笑不得。 因为这份卖身契的待遇,写得实在太优渥了一月给四百钱,还包吃住。另外末尾还有一条,便是一切发明创造归主家所有,但他可以领分成。 马钧快速算了算,一月四百钱,两万钱要还五十个月,也就是四年多的时间。眼下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在雒阳扬名,穷困潦倒,能遇到这么一位主家好像挺幸运的呢。 只是,此事也太奇怪了吧 包吃住给四百钱,就算是西席或帐房管家这样的,也不会如此之多。还有什么发明创造的,这公子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 犹豫之间,马钧就不敢签,怕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而且,有了给人当僮奴的经历后,扬名就更难了。 但那少年却看出了他的迟疑,黑下脸道“不想签就见官。有了罪名在身,日后别说想扬名,先想想在大牢里能不能活下来罢” 他话音一落,那些游侠们也上前了一步,威逼马钧道“小子,别不识好歹。听人劝,才能吃饱饭” 这下围观群众也不敢围观了,都看出事情没那么简单。 马钧势单力薄,又根本毫无办法,只能哆哆嗦嗦地签了券书,然后愁眉苦脸地向那少年问道“公子,不,主公属下现在要作何” “作啥该干嘛干嘛呗” 说着,这公子就将十支宣笔和两块松烟墨塞给马钧,脸上顿时笑呵呵起来,温煦如初夏的暖阳“你不是在太学读书嘛,拿着这些笔墨好好读。” “另外别住他们那里的宿舍了,条件太差,伙食也不好。我府中地方大着呢,来府上给你安排个中庭的高档房。” “对了,此番出来还有啥要买的没有就尽管开口,咱刚挣了一笔钱,才能买了这块玉来坑你呃,我的意思是,你要啥都给你买。” 马钧就抱着宣笔和松烟墨,一脸的懵懂外加幽怨,终于想明白后才言道“主公,其实用不着坑的。就,就主公那条件,属下求都求不来” “没事儿,就当砸了听个响儿。而且舍不孩子也套不了狼,没有那块玉,怎能先拴住你四年至于四年后,除非你脑子有坑,否则绝不会跑了” “那,那主公乃何人”说了半天马钧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主公的名字呢。 “哦我叫何瑾,故大将军次子,家就住在步广里。你别磨蹭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今儿就搬过来哈。” 乐呵呵地推着送走还想再问的马钧,何瑾已高兴得眉开眼笑,转头又对围观的吃瓜群众道“多谢诸位助攻哈。散了,都散了吧,没瓜让你们吃了” 话刚说一半,他的脸就僵了。 因为人群逐渐散开后,他看到一辆精致的香车。里面坐着的蔡琰,正一脸恬淡地放下车帘。 那一瞬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但最起码,何瑾知道这坑蒙拐骗之事,绝不会给蔡琰留下啥好印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章 药药,切克闹...... 第二日早上,吴匡、高顺和贾玑明显看出何瑾心不在焉。就连看到心心念叨的张辽来访,他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文远啊”营房当中,何瑾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咱俩相识也不短了,彼此脾性也都了解。” “可你这样闲扯了一炷香功夫,还不说正题”说着,就指向自己的脑袋道“是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昨日蒙骗马钧一事,尽数被蔡琰看到,他心中正烦着呢。想了一夜也没个扭转乾坤的法子,自然一副仿佛身体被掏空的颓废样,没心情同张辽瞎聊。 张辽脸上就闪过了一丝羞赧,却还是磨磨叽叽地道“呃听说,太尉大人要举办演武大赛” “嗯。”何瑾便歪了一下脑袋,继续想着如何改变蔡琰对自己的看法,随口回道“是有这么回事儿,还是我给提议的怎么,想知道些啥,我全告诉你。” “呃听说演武会分为个人武力对决,还有麾下士卒的比拼” 何瑾强忍听着,却还是有些不耐烦了,道“到底是何事你我之间的交情,用得着如此见外” “不是见外,是在下这个请求太过厚颜无耻了。” “哦”何瑾就了然地点了一下头,神色瞬间认真起来。 然后,就在张辽期待的眼神下,他飞速地说道“那就不要说了,说了我不帮显得不仗义,帮了肯定要吃亏。为了你我还能愉快地做朋友,你就当没来过这里” 张辽闻言,一下就惊了。 然后仔细想想,发现何瑾虽然不按套路出牌,可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让自己一时竟无言以对 然,然而不说他憋得慌。 “何司马,在下也知此事难以启齿,可” “所以,你就别开口啊”何瑾却赶紧往身后退,好像张辽身上有什么瘟疫一样。 张辽这就有些小怒气了当初帮你的时候,你说日后必有厚报,现在我还没说啥问题,你就这样嫌弃人家。 不行,今天我还非说不可了 “我想要何司马的练兵之法”张辽这下就非但说了,还理直气壮地站起身来,道“论个人勇武,董公帐下除了吕校尉和何司马之外,在下自忖不逊于任何人。” “可在练兵一事上,却自知差何司马远矣。但也想着,能胜他人一筹。”说着,他又一抱拳,道“故而,拜托了” 然后,何瑾的神色就变得很奇怪,道“这,这就是你觉得厚颜无耻,还难以启齿的事儿” 终究脸皮薄,张辽又一脸的羞愧,道“在下知的确强人所难,毕竟何司马那等精妙练兵之法,千金难换” 可不料他还没说完,就看到何瑾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啊哈哈你也觉得我练兵有一套啊,好眼光” “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儿啊,还说什么厚颜无耻、难以启齿的,吓得以为你要找我借钱呢” 说着,他便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几摞竹简,交给张辽道“喏喏,全拿去。这里不仅有我的练兵大纲,还有高司马编写的心得补充。” “高司马编写的心得补充”张辽闻言便羡慕了,道“何司马不仅将练兵之策倾囊相告,还会谆谆指点属下” “谈不上什么指导,相互交流学习嘛,难道有何问题” 当然没问题 就是对于一位武将来说,能有你这样一位长官,实在太幸运了。 自古这练兵之法,谁不是当成不传之秘的。唯有你如此慷慨,非但毫不隐瞒,还让属下参与共享 想着这些,张辽不由觉得手中的竹简沉甸甸的,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如此珍贵之物,在下可不敢拿出营房,还是誊写一遍为好。且在下只会独自研习,决不会泄露与他人。” “哦哦”何瑾想想也是,自己保密意识的确有待提高。 随后张辽便一边写着,一边开口请教。 而何瑾一边解释,一边就发现了有趣的现象张辽开口请教的,并不是什么练兵要点,而是断句分行的问题。 并且是自己写的那些,他一点都不用问。反而高顺写的,他写一会儿就问,写一会儿就问 难道,自己写的跟高顺哪里不一样 好奇地伸过头瞅瞅,还真发现了两人写的东西有一点不同高顺的满篇文章上,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而自己写的那些,是按照前世习惯加了符号的。 然而,这并不让惊奇,让他惊奇的是汉代没符号很正常,有符号的才不正常而张辽从未接触过标点符号,咋一下就看懂了 难道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不由有些湿润,激动得一把扳过正在誊写的张辽“我以为这时代只有一个穿越者,没想到文远你竟如此调皮” 张辽一下就懵了,捏着笔、张着嘴,看起来就像个二傻子“何,何司马是脑疾症又犯了犯了就要吃药,药不能停啊。” “还药不能停” 何瑾顿时双眼更亮了,跟瞅破了什么天机一样,神秘兮兮地跟张辽对起了暗号“药药,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一边说着,还自舞地ra起来。 这一下,张辽不像个二傻子了,而是看何瑾像个二傻子了“何司马,你要冷静,冷静在下不偷师了行不,不学你这等练兵之法还不行你可千万别吓在下啊” 何瑾这就ra不下去了,看着张辽一双慌乱但清澈的眼神,顿时失望至极“你,你真不是穿越者那你怎么会看得懂,我断句用的标点符号” “在,在下也看不懂啊” 张辽就委屈起来,道“何司马言谈做事一向呃,与众不同。在下与之交往,向来都是要连蒙带猜的,且这些所谓标点符号好像也不难,猜一猜就懂了” “猜,猜的全是靠猜的”何瑾就不信邪了,指着一个逗号问道“这符号表示啥意思” “大概是句意未完,需要停顿一下”张辽就试探回到。 “那这个小圆圈呢” “句意已完,表示要开启下一个句意” “那这个问号呢” “问号何司马自己说了,表示疑问的语气。” 接连问了几个标点符号,何瑾发现张辽还真都猜对了。 一时间,他就看向高顺、吴匡和贾玑,问道“你们也看过我写的这些,全是靠猜就懂了意思” 三人就对视了一眼,很奇怪的样子。 吴匡甚至还吐槽了一句,道“比起主公平时嘴里的那些新鲜名词,这些标点符号又有何难” 何瑾这下就忍不住一拍额头,很羞愧的样子太低估汉代土著们的智慧了。 人家大部分是没上过学,没接受过义务教育。可大脑构造跟自己一模一样,智商一点都不会低 张辽却还以为何瑾在恼怒,便宽慰道“不得不说,何司马在文中加入这些嗯,标点符号后,在下理解起来便极为顺畅。若这天下所有行文都如此,也不会感觉那般诘屈聱牙了。” 这话一出口,何瑾便猛然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没错,汉代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只有最原始的“句读”。 所谓句读,就是在句子中间点个点,表示停顿而已,跟健全又意思明确的标点符号比起来,差了不知多少。 而自己忽略的这些不起眼符号,却在文化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尤其,这还给自己了一个契机,一个可以改变蔡琰对自己不良印象的大好契机 因为蔡琰和蔡琰他爹那种文化人,绝对会对此十分感兴趣,意识到标点符号的划时代意义 想到这些,他高兴得都想亲张辽一口。随便交代了两句后,骑着爪黄飞电一溜烟跑出了营外。 张辽则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艳羡地看向高顺,道“当初何司马同吕校尉讨要将校的时候,在下多希望那人是自己。哪怕,降一格都乐意。” “今日看了这练兵之策和句读,更觉得就算降两格,也甘之如饴” 高顺闻言,立时就想说些什么如他这等忠正之人,自然不乐意听到这等意欲背主的言论。 可话到嘴边,又想到这些时日何瑾的放权和信任,目光便变得复杂起来,最终一句话没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章 快去帮世侄研墨 秋叶萧萧,鸿雁南飞,但阳光还算灿烂,无疑是深秋中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敲开蔡邕的府门时,何瑾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虽然此番他准备比较足,但就怕蔡邕听闻自己在东市拐骗马钧一事后,对自己的印象大减,连见都不肯见。 好在,进去通禀的门房回来,还是一脸的笑意,道“何公子久侯了,蔡中郎有请。还说以后何公子不必投名刺了,直接进来便是。” 一路随着门房走到侧厅,便看到蔡邕正在乐呵呵地晒晾竹简。 汉代竹简制造时当然有烘干的工序,但贮藏时难免受潮,导致字迹模糊不清。故而爱书之人都会在秋冬晴朗之日,拿出来晒晾一番。 看到何瑾进来,蔡邕神色很是亲热和善,道“贤侄,今日怎生有闲暇,来了老夫的府上” 何瑾就觉得有些奇怪,看蔡邕的表现,应当还不知道自己拐骗马钧一事。 也就是说,蔡琰那日看到后,回来并未告知蔡邕。 嗯,果然是自己相中的好媳妇儿,不仅胸大,还胸有城府能藏住事。比起那些爱乱嚼舌根的女人,强上太多了。 当下他脸上也挂上了笑容,让僮奴将精心准备的点心奉上,道“世叔乔迁新居,小侄自然要来恭贺一番。此外,还有学业上遇到了一点问题,特来请教。” “哦”蔡邕双眼一亮,不由更高兴了老人家嘛,尤其是这种文化人,都有些好为人师的特点。 正巧,此时蔡琰也搬了一摞竹简出来。看到何瑾后不由一愕,随即便行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去。 汉代的礼教虽还没南宋后那么变态,但也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 尤其像蔡邕这等诗书传家的门庭,更会注重这些这也是后来演义中写吕布投靠刘备,让刘备到自己的内房见女眷时,张飞会勃然大怒的原因。 不过,就没有例外吗 当然是有的。 甚至与之相对,汉代还很盛行升堂拜母的孝礼。比如孙策跟周瑜两人,就是那样的关系。 可同样是见女眷,为何一个会勃然大怒,一个就是铁哥们儿呢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挺矛盾的 其实一点都不矛盾,原因就在你俩的关系,到没到那层。 关系到了,人家认可你,介绍家人自然是亲密的一种表示。可关系不到,你硬去攀那份交情,便会惹得别人反感,拿礼教来说事儿。 吕布那孩子,用何瑾前世的说法,就是情商不够,做人不知道有个眉高眼低。 而遇到像何瑾有礼貌、会来事儿的,待遇自然不同。 蔡邕当下主动开口“琰儿不必避讳,这位便是为父跟你提过的何公子。年少多才,智谋不凡,深得董公器重。我等两家虽未有什么渊源,可为父对何公子一见如故” 爹都一下说了这么多好话,蔡琰当然不会拗着来。剪水双瞳眨了一下,又施了个拂手礼,道“见过何公子。” “世妹客气了,我等也不是第一次相见,用不着如此多礼。” “哦”蔡邕一听这话,不由目光看向何瑾。 何瑾便从容地解释,道“世叔切莫误会,一次是入太尉府时,见过世妹的马车。另一次是在东市书墨坊,嗯也只见过马车。” “如此说来,也是一桩巧事。”蔡邕当然没深究。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何瑾。 当然,他的眼光实在太差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引了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入室。 何瑾先帮着晒晾完了书简,然后才入室落座。 一番客套后,便拿出一摞竹简道“世叔,小侄最近读到论语泰伯一篇,其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一句,百思不得其解。” 说着,又展开那篇竹简,一副苦恼的模样道“小侄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孔圣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自行束修以上,未尝无诲焉,向来期盼的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如此高风亮节、一心开化民智之人,又怎会说出这等愚民之言” “贤侄学而思之,不似那等死记硬背之徒。” 一听请教的是这个问题,蔡邕明显大有兴致,抚着长须笑道“其实,世人对此句多有误解,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 说着便走到何瑾身前,指着这句话的上一句道“贤侄你看,这还有一句,是兴于诗,立于理,成于乐。后面才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连贯下来的意思是,诗、礼、乐三样皆乃教化万民的基础,一定要注重。如果百姓掌握了诗礼乐,便可让他们自由发挥。如果百姓还不懂这些,吾等便要教化他们,让百姓知晓和明白诗礼乐” 听完这番解释,何瑾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竟然是这等意思” “小侄险些就误入歧途,曲解了圣人的本意。世叔果然才学独步士林,一番话令人茅塞顿开” 听了这番奉承,蔡邕自然觉得飘飘然,连道不值一提。可一旁蔡琰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剜了何瑾一眼,仿佛已看出他故意讨好的诡计。 但她,也没法说出来只能忍不住闷气多看了何瑾两眼,警告他别拐骗了无知学子,又跑来坑害老年人。 然而,当看到何瑾手中那篇竹简时,不由娥眉轻蹙,咦了一声道“世兄,这论语上的那些句读” 何瑾盼的就是这一句,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位会捧哏的媳妇儿了。 当下装出一副羞愧的样子,道“哦,此乃在下信笔涂鸦弄出的具体句读。有了这些,理解全文就容易许多。” 说着,他还掏出笔哈了两口气。蔡邕见状亦颇有兴趣,竟主动将研好的墨送至他手边。 何瑾便在刚才那句话上断了句,又言道“世叔请看,刚才小侄用了两个逗号和两个句号,便将这句话划分开来。” “以后有人再读这句话,就会因断句清晰,不会再曲解圣人之意了。” 蔡邕和蔡琰见状,当即不敢置信地拿过竹简看了看。 又听何瑾仔细介绍了标点符号的用法,不由深深对视一眼,瞬间意识到这些对整个文学界的意义。 良久,蔡邕才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贤侄,传言汝一朝醒悟,有如神授。今日一见,果然并非虚传有此标点符号后,我辈读书人就能少挠多少次头了” 就连蔡琰也忍不住开口,道“不错,句读只是读书之人对书籍理解,加入一些断句。如此又难免让经书变得更加艰涩难懂,众说纷纭。” “甚至就如世兄适才所提,还会曲解圣人本意,最终以讹传讹流毒后世可有了这些明确的标点符号后,问题便迎刃而解,功莫大焉” 话刚说完,蔡琰脸色就变了等等,他上来就拿一句极为容易混淆的话来请教,再自然而然地引出这些标点符号 “啊”何瑾却还在装,一副惶恐又不敢置信的表情,道“小侄就是随便圈圈点点,没想到会如此厉害” 这下蔡琰再恬静的性子,也被气着了妾身,从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她见没见过都没用,蔡邕这时都激动地来回踱步了,道“贤侄,你速速将那些标点符号用法写出来。明日朝会老夫便上奏朝廷,推广这些标点符号,务必使圣人的经典朔本正源” 当初他上书提议刻熹平石碑,就是为了怕贻误学子,今日得了如此妙法,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何瑾当下自欣然从命,只是在写那些标点符号的时候,嘴角止不住翘起一丝弧度,眼神也有意无意瞟了蔡琰两眼 蔡琰被盯得心中慌乱,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向蔡邕言道“父亲,女儿还有杂事要忙,暂且退下了。” “旁事且不急,世侄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岂能显得蔡家无待客之道”说着,还不忘催促蔡琰,道“没看到墨汁不够了吗,快去帮世侄研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章 序幕缓缓拉开...... 走出蔡府的时候,蔡邕亲自将何瑾送出来门外,还不忘交代道“世侄,老夫多年未见汝这般贤才。就算军务缠身,也要常来府上走走。” “小侄最近还想弄些浅显易懂的启蒙文,唤作千字文,启迪民智。届时,定会再来向世叔讨教。” 何瑾还是一副憨厚实诚的模样,又言道“哦对了,还有上次说过的改良纸张一事,小侄最近也找到了一位好帮手,准备开始慢慢研究。” “好,好,好”遇到这位一位可心的少年,蔡邕已高兴到都没话说,只是再度叮嘱道“世侄,一定要记得常来啊。” “恭敬不如从命,只要世叔不嫌小侄叨扰便好。” “这孩子,说得哪里话” 关上大门后,蔡邕还是一脸的高兴劲儿。可走到后院一抬头,发现蔡琰正幽怨地看着自己。 偏偏这时候他还鬼使神差的,忍不住摇头来了一句,叹道“可惜你早有婚约在身,否则唉” 一听这话,蔡琰更不高兴了,道“女儿观那个何二郎,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父亲还是不要这般轻信于人才是。” “无事献殷勤” 蔡邕却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老夫不过一酸儒尔,要权无权,要势无势。唯有两个女儿,可你已有婚约在身,人人皆知,婉儿今年才不过六岁他又能图什么” 说着,不待蔡琰还欲争辩,又摆了摆手,道“反倒是他这样又献标点符号,又编纂启蒙之文和改良纸张的如此恩惠天下士子之幸事,老夫还怕他不来了呢。” “父亲”蔡琰真是觉得一颗芳心里的幽怨如流水,奔流到海不复回“究竟我是你女儿,还是他乃你儿子” 谁知蔡邕闻言就摇了摇头,面色一下黯淡下来,道“唉老夫若能有此子嗣,何其幸也” 言罢,一脸遗憾的样子,落寞而去。 蔡琰也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毕竟蔡邕将近五旬,膝下却无一位男丁。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汉代,可谓是很扎心的一件事。 但一提起何瑾,她又不由回忆起两人之间的见面。 第一次匆匆一瞥,只当是个路人,并未如何放在心上。可第二次在东市,就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了。 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看出何瑾不是故意在坑骗人,相反更像是在帮那贫寒学子。但说到帮人,用得着那等下作的法子 吃饱撑的吗 今日又来这么一出,蔡琰更觉得何瑾心眼儿太多。而且凭借女人的第六感,隐隐觉察这家伙就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 想到这里,她不由悠悠地轻叹一声,明眸遥望向何瑾所住的步广里,也不知那颗少女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何瑾这里将蔡琰古井无波的少女心,撩乱了一池春水后,却依旧稳如老狗。走在路上的同时,还不慌不忙地规划起日后的人生事项。 “嗯,未来媳妇儿这里算是搭上线了,日后只需文火慢炖便可。” 说着又扳起了指头,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精力放在演武一事上。” “只有在演武上检阅上脱颖而出、一战成名,才会在接下来风云激荡的剧情中,捞得政治资本。” “至于说马钧小同志,也该调教起来了。虽说群雄讨董战端一起,时局动荡不安,不是什么搞发明创造的时机。但大规模的投入不可能,小的试验摸索应该没啥问题。” 算了算这些,何瑾便觉今日乃收获满满的一天。 然而,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世事也不可能总一帆风顺。总有些觊觎他才华和美色的人,会冷不丁地出现家大门口。 看着那架单辕马车,以及车里的李儒,何瑾的好心情瞬间化为乌有,满腹幽怨不知如何吐槽上次堵军营还不算,这次直接堵门口了 你家领导老董的那些破事,我真的没兴趣啊 而此时李儒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自从何瑾加入董卓集团后,他这个首席智囊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尤其上次董卓当众询问何瑾,却没询问他后,更让李儒感到了深深的威胁。 好在两人之间,还没到要明争暗斗的地步。 调侃两句将何瑾请上马车后,李儒便说起了正事“何司马,演武一事太尉已定下了,就在十月初三于邙山举行。” “哦”何瑾便点了点头,觉得也差不多是十月。 首先筹备一场规模盛大的演武之事,的确需要半个多月的筹备时间。另外就是十月一日,在秦朝时还被立为岁首。 虽说秦朝已经灭亡,但这个节气却始终保留了下来。 进入十月,正是农事已毕,五谷丰登后的时候。每到这一日,朝廷都要举行盛大的祭典,祭祀宗庙中的列祖列宗,祭祀社稷百神。 假如再来一场演武大会,自会更加鼓舞人心,也会愈加奠定老董朝堂上,说一不二的政治地位。 “奖品呢”知道了具体时间,何瑾最在乎的就是奖品设置了。 “武将比拼第一,官升一格,赏百金,赐连环兽蟒吞身宝甲一套;第二名则是宝甲一套,赏百金;第三便只赏赐百金。” 刚说完这个,就看到何瑾表情似笑非笑的。 然后李儒的脸色就有些羞赧,道“呃虽说一般这样的演武比拼,都会赏赐良马宝驹,可上次何司马道出大宛良驹之名贵后,太尉大人自然呃,会物尽其用。” 啥物尽其用,就是老董抠门儿了呗。 “那士卒对决的奖品呢” “头筹者官升一格,赏兵甲辎重五百套,次者赏三百套,再次者则赏百套” 一听这个,何瑾当时就双眼一亮,美滋滋地问道“假如两者都是第一,会不会一下升两格” “呵呵”李儒就跟看白痴一样看向何瑾,道“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敢于梦想,万一美梦成真了呢”何瑾就脸色讪讪,也意识到刚才说话不过脑子那可是官职,又不是在作算术题 不过,如此看来的话,自己只需取得其中一项的第一便可。最好是拿下士卒比拼的第一,用实力来践行独树一帜的精兵路线。 至于将校比武的第一呃,主要还有吕布那货,自己可能打不过。 而自己升了一格后,便会成镇守一地的都尉。群雄讨董时就算出战,也不会被分派到一个校尉的手下,自主性便大大提升了。 只是,就这么个演武的破事,值得李儒亲自来堵门想完这些的何瑾,随即又似笑非笑地扭过了头。 李儒也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何司马不必如此,老夫此番前来,的确有一件事关太尉大业的要事,想同你提前商议一番” 随着他这一变脸,何瑾心中也咯噔一下,猜出了那件事来了,群雄讨董的序幕,终于要被缓缓拉开了 果然,随后便听李儒缓缓言道“董公如今已独掌朝纲,然四方未服,为使天下归心,打算外放重用一些名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章 我是忠臣啊! “哦是董公自己打算的,还是有人在替董公打算”听完李儒的一番话,何瑾神色不变,只是神色悠悠地问起了这个问题。 当下李儒眉头一蹙,反问道“有何不同么” 何瑾歪着头想了一下,假装疑虑地言道“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或许只是在下多虑了只是不知打算的是哪些士人,又要派往何处” “尚书韩馥出任冀州牧,侍中刘岱出任兖州刺史,孔伷出任豫州刺史,张邈出任陈留太守,张咨出任南阳太守” 李儒如数家珍将这些道出,何瑾便默默回忆,记得这些人嗯,后来都成了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的主力。 李儒看他一脸不易为意的样子,愈加蹙眉言道“如此京官外任以控制四方,实乃四两拨千斤之妙策。看何司马的神色,似乎觉得有所不妥” “地方守牧权重,军政集于一身,又可自募兵马。若董公将这些名士外放,彼等却联合起来意图不轨,岂非后患无穷”何瑾还是装作心难安的样子,沉吟着回道。 李儒面色就有些难看了,觉得这小子翅膀硬了,竟跟自己唱起了对台戏,道“何司马年少有为,正是该大展拳脚之际,为何思虑却这般保守莫非何司马以为此等顾虑,老夫便未曾料到” “哦敢闻郎中令高见。” 不错,如今李儒也高升了。由之前那个位低权虚的博士,升为了职掌宿卫警备、管理郎官、备顾问应对的郎中令。 “起初老夫听闻此事,亦觉有些冒失。然思量一番便认为天下士家,皆看汝南袁氏与弘农杨氏,而如今杨彪、袁隗皆在京师,董公又已将荀爽、陈纪、韩融、蔡邕诸大儒召进京师,尽在掌控之中。” “剩下诸如韩馥、刘岱、孔伷、张邈、张咨外放之辈,皆不晓兵事,名望亦稍逊,实在不足为惧,何司马多虑矣。” 何瑾却看着李儒傲气满满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道“莫要忘了还有那袁绍,此人狼子野心,其名望也非一般人可比。” 李儒神色顿时有些羞恼,道“何司马,老夫知汝与袁绍有私仇。可此事攸关董公大业,岂能因私而废公” “袁绍纵然心怀不轨,可袁氏家主袁隗在京师,淮南袁氏根基又在汝南。袁绍人在河北一无根基,二顾忌袁氏满门老小,又岂敢轻举妄动” “郎中令还是低估了那袁绍,他乃袁家私生子,在袁家可没少遭受冷眼。此人为尽揽天下声望,沽名钓誉不提还陷害先父如此枭雄之人,又岂会在乎袁氏满门” 一向最会说服别人的何瑾,这次好像吃了杠药一样,就是跟李儒死杠。 李儒也有些忍无可忍,怒色隐现道“袁本初之所以有名望,只因他出门袁氏若他此番造下大孽,天下谁人不会唾骂于他” 说着不待何瑾再度开口,又一摆袖袍道“便是那些士人作乱了又如何关东之人不晓兵事,董公麾下却乃百战将卒,又收雒阳禁军精锐,有何惧哉” “老夫此番前来,不过想着还你两次人情,将这等以小博大之功相赠,孰知你竟如此不识抬举。既如此,你我便各执己见,到董公面前请求明断罢了” 话说到这里,就算彻底谈崩了。 好在两人在车里也没尴尬多久,便到了太尉府。 通报入堂后,便看到董卓正大喜不已的样子,道“汝等二人来得正好何二郎,老夫欲外放京师名士以控四方之策,文优已告知你了吧” “说了”何瑾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回道“可属下意见却与郎中令相左,恳请董公明断。” “哦”董卓面上的喜色顿时一敛,情绪就有些失望和暴躁“你的意思是此策不可行” “不错,”何瑾也不含糊,请示了董卓一番后,命人拿来了一副堪舆图,随即铺展在案几上道“董公请看这些名士外放的地方,皆乃京师以东。倘若联合起来,立时便是直指雒阳门户的一股势力。” 说着,他手又一划转到冀州和南阳一地,道“如今袁绍与袁术兄弟又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如此三方集结起来,便可对雒阳形成三面包抄之势。董公观此,难道不觉心惊肉跳,不觉得这些人好似早已暗通曲款” 这下董卓神色登时凝重起来,紧蹙着眉头看向堪舆图,愠恼道“经汝这般一提醒,此事的确甚为诡异蹊跷。” 可李儒却不干了,本来心中就对何瑾有所忌惮,此番又看到董卓轻易被这小子三言两语诱导,心中顿时一股无名业火腾然而起,道“董公多虑了,既要控制四方,自当先控制这雒阳周遭之所。” “这些不过寻常之事,不料何司马却年纪轻轻,竟如此杞人忧天,杯弓蛇影” 董卓一听,顿时脸色又一变,觉得李儒说的挺有道理。 但何瑾却好似还不肯放弃的样子,又道“董公,属下并非杞人忧天,而是这些人或多或少皆与袁绍有交情。一旦作乱,必令董公变生肘腋,猝难及防” 李儒这次也不等董卓反应了,直接冷笑一声道“董公,纵然这些人作乱又能如何关东之人不晓军事,纵然起兵也不过些郡兵民夫,董公只需雷霆一击,岂非群鼠战栗,只得俯首称臣” “嗯”董卓明显更喜欢李儒描述的场景,满意地点了点头,望向何瑾言道“何二郎,汝的确有些才智,然还是浅薄了。文优老成持重、算无遗策,老夫亦觉得此番外放名士乃良策” 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按说何瑾只要有些眼色,就该识趣退下了。 可这次一向颇懂得进退的他,却似乎吃错了什么药一样,竟跪地涕泪请求道“董公,世人皆有贪念,才会铸成大错以小博大固然很美,然更多却是血本无归,万望董公谨慎思量” “何瑾”董卓二百五的脾气,自然不会惯着何瑾,当即恼怒道“汝的意思,是老夫加上文优,还不如你有真知灼见” “属下并非此意,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袁绍那贼子又狼子野心,所图甚大,董公不可不防啊”说着,何瑾竟还一把抱住了董卓的大腿,什么鼻涕眼泪的都往他身上抹。 董卓是粗鄙武夫,可粗鄙也不代表人家不知道恶心。 看着何瑾如此胡搅蛮缠,当即怒从心头起,抬脚就甩开了何瑾,喝道“何二郎,老夫心意已决,汝还不速速退下” 但何瑾就好像王八吃秤砣一样铁了心一样,还想搂董卓的大腿,嘴里还不停请求道“董公,属下是一心为董公谋划,万没有私心。此事属下预感便是士人的诡计,董公切不可中计啊” 董卓当即气得脸都黑了,闪身后退的同时,大怒呼喝侍卫道“来人啊,将这小子给老夫拖出去” 然后,明明一个能打八个的何瑾,就乖乖地被侍卫们抬了起来。 只是他那身子怎么都不老实,胡乱折腾着还大叫,一副刚烈忠臣的样子疾呼道“董公属下一颗忠心向明月,董公万不可明月照沟渠。董公,董公务必要三思啊” 然而董卓却只觉得他聒噪,怒吼道“滚老夫就是太骄纵你了,才使得你如此不识抬举” 接着,何瑾就被侍卫们,扔到了门外的台阶之下。 可一身狼狈的他爬起来,嘴角却不由露出一丝标识性的嘿嘿奸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章 老董,我爱你爱得深沉! 接下来的日子,何瑾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太尉府,一副望夫石的怨妇般请求拜见董卓。然而,董卓就如狠心无耻的渣男,一次次将他拒之门外。 天气晴朗的日子,何瑾在外面等。 起风了何瑾还在外面等。 下雨了何瑾就连雨都不避,继续在外面等。 他的目光坚毅,神色庄穆,诚心简直感动了天、感动了地。可结果,却怎么也感动不了董卓那个负心汉。 “叔父,那个何瑾今日又来了”董璜得意地看着日渐憔悴的何瑾,看到他在董卓面前失势,内心不由感到一种报复式的快感。 并且他还知道,只要确认这小子无足轻重后,自己便有机会一洗前耻。定要将之前那些羞辱打压百倍、千倍地还给他,让何府万劫不覆 “这狗贼如此不识抬举、杵逆叔父,如此天天站在外面给叔父丢脸,不如侄儿便带人去收拾” 然而,就在他美滋滋幻想着,何瑾会如何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的时候,一个大耳刮子毫无征兆地扇了过来。 巨大的力道,非但直接在他脸上留下一片红印,带出了清脆的响声,还抽得向后倒退了两步,直接跌倒了在地上。 “叔,叔父”董璜直接被这一耳光抽懵了,捂着脸委屈地看向董卓。 “狗东西那小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心一意在为老夫着想。可你这等废物,除了肚子里那些吃喝玩女人的花花肠子外,还剩下些什么” 董卓涨着脸怒吼着,情绪十分暴躁。 毕竟何瑾的本事儿他也见识过了,且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如此坚持己见,心中又怎能会不发虚 然而,他内心中又满是贪念和侥幸,期望这次以小博大的操作,能奠定自己执掌汉室江山的大局 如此两种情绪来回在心中纠缠,早就令他焦躁忿怒不已。偏偏董璜还没那么没眼色,自然换来了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滚,给老夫滚一边儿去别以为你想的什么老夫不清楚,现在就告诉你,休想动他半根毫毛” 董卓还是咆哮着,都开始准备拎鞭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侍卫却跑了进来,战战兢兢地禀告道“太,太尉大人不好了,何司马刚才在广场外吐了一口血” “什么”董卓闻言大惊,当即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亲自跑出了门外。 看到何瑾果然人事不省地倒在广场上,身边还有一滩殷红的血迹,当即气得拔出腰间佩剑怒吼道“还都愣着干什么速速去找太医,将何司马好生抬回府中诊治” 言罢还觉得不够,又交代道“告诉那太医,无论花多大代价,务必治好这小子万一这小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灭了他满门”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广场上自然一阵乱糟糟的。侍卫们慌忙不知从何处拿来了担架,又小心翼翼地抬着何瑾上了马车 到了府中之后,尹氏心疼不已,又赶忙让婢女收拾好屋子,让何瑾先躺在床上休息。同时一面派人去请朝中的何咸,另一方面焦急地等候着太医。 然而就在她悉心安排的时候,忽然不经意看到人事不省的何瑾手指动了一下。随即视线上移,发现何瑾又隐秘地朝自己眨了一下眼 尹氏当时有些迷糊,可飞速一想后,便沉声吩咐道“尔等都先出去,这里一切有妾身。” 待那些太尉府侍卫和闲杂人等都出去后,不用尹氏小心翼翼地招呼,就看到何瑾猛地睁开了眼,嘿嘿一笑“哎呀,没想到这戏差点演过了真怕那董胖子也来了咱府,然后眼泪汪汪地拉着我的手说他错了。” 尹氏此时直接都懵了,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那,那血” “哦,那个简单,找个鱼腹泡里装点猪血,然后咬破鱼腹泡一喷就行了。至于说脸色苍白,就全靠化妆了” “那,那这是在图什么啊” “图董卓的信任和他的愧疚啊因为那些士人必然会兴兵讨伐董胖子,到时候董胖子才知道自己错了,必然会对我加倍器重。” “哦哦”尹氏一听,觉得还挺有道理。 可随后又一想,又猛地揪着何瑾的耳朵,气呼呼道“你小子为何就不能安分点整日想着这些阴谋诡计,连亲人都骗,不觉得累吗” “哎哟嫂子你轻点,疼”何瑾赶紧配合着讨饶。 可随后,他面色忽然就深沉了,还叹了一口气才言道“至于说累不累我当然也知道累啊。可人活着,又有谁不累反倒是如我这般清醒的,能先将累作完了,或许还是种幸运。” 这句话一下击中了尹氏的心里,不由放下了揪何瑾的耳朵,诚挚地言道“瑾弟,也实在苦了你了。嫂子也看得出,这偌大的何府全靠你的机敏聪明撑着” “嗯嗯,嫂子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就好,不过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请嫂嫂拿个土豆哦,这时候还没那玩意儿,拿个苹果来也行。” “苹果你要吃” “嗯,先用用然后再吃。嫂子快点啊,一会儿太医就要来了。” 尹氏还是不懂他在整什么幺蛾子,但听何瑾说的那么严重焦急,便亲自取了一个苹果过来。 此时太医也匆匆赶来,何瑾当时就一个翻眼,又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那动作变化之快,简直让尹氏以为之前都是幻觉。 随即那位看起来四十多岁、发迹线堪忧的太医,上来看过何瑾的面色后,当时面色就一沉。 可再查看过舌苔,又一副不解的神色。最后拿过何瑾的手腕把起脉,神色更一惊一变,眉头紧锁起来。 尹氏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医,小叔的病是否严重” “面色苍白,晦暗无光,可舌苔却鲜润通红,与常人无异,但脉象又沉涩不堪、时断时续老朽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等怪症。” 太医这会儿其实更愁,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在这小子身上,苦思一下后又向尹氏问道“敢问女君,何司马近日有何烦心劳神之事” “就是挂念着董公的决策,忧心如焚。这些时日一直在太尉府外求见,风雨无阻” “哦,这就对了。”太医这才神情放松了一丝,道“想必是急火攻心,又遭外邪入体,内外交攻才一病不起。老夫先开些药,让何司马吃上几日看看” “哦,多谢太医。”尹氏也一副放松的样子,恭敬地将其送了回去。 然后再回到屋子里,便发现何瑾已美滋滋地啃起了苹果。整个人除了面色苍白一点外,那眼珠子灵活地很,精神状态更是好得不行 这下,尹氏就惊诧了,道“瑾弟,你是如何瞒过” 何瑾却不待尹氏话讲完,便得意地回道“拿苹果夹在腋下,待太医把脉的时候一松一紧,脉象自然变得混乱沉涩。” 尹氏也彻底无语了,道“真不知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旁门左道,竟将天下闻名的华神医都骗过去了” 吧嗒一下,何瑾手里的苹果就掉地下了“华,华神医,华佗华元化他不是悬壶济世,不求仕途,怎么又成了太医” “华神医是刚刚才当上了太医。” 尹氏就哭笑不得起来,道“你装病后,太医们哪个都不敢来,气得董卓当场要杀人。正巧有人说起华神医正在雒阳,董卓便当即派人绑来了当太医” “哦”这下何瑾就忍不住笑了,不知这到底是华佗的幸运还是不幸。 但不管华佗幸不幸运,反正何瑾觉得挺幸运的自己的军营那里,正好还缺一支军医队伍 除此之外,他还又想起一条来钱的路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章 成功吸引了他人注意 京官外任的决议一出来,何瑾那里忙得不行。而雒阳城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事实上也暗潮涌动起来。 步广里的西北方,一处两进四通、十分豪阔的府邸中。 此时夜幕尚未降临,正厅中的仆役们正忙着打扫杯盘狼藉的宴会。几张小桌上还剩着许多吃食,看起来客人们漫不经心,并没太多食欲。 正厅后转过一条走廊和一处小花园,几名黑衣苍头在庭院里或隐或现,再往里便是当朝卫尉的内宅。 内宅之中,除了杨彪之外,还有不少人。他们肃穆端正地跪在茵毯上,表情颇为凝重,气氛也有些沉闷。 此时杨彪的手里,正捏着一块写满字迹、还被血迹泼污的绢布,其他人看向绢布的眼神中,透露着各有所思。 “诸位,此密信乃袁本初,千辛万苦派人送至老夫手中。”杨彪念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最后却悠悠一叹,道“没想到,真被那何家小子猜中了。” “此番京官外任,的确乃袁本初在幕后筹谋,为的是集结四方义兵共谋董卓,捍卫士人匡扶汉室之志” 这等话,他应当说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可或许是年老淡泊,也或许是别有所思,语气里虽有几分波动,却没什么激动 但由于他并未表态,众人又对此消息感到十分愕然,气氛一下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可就在此时,一人忽然呵呵大笑起来,打破了厚重的沉闷“好啊,袁本初果然胸怀大志,这场谋划简直堪称绝妙” 众人惊异地望向那人,只见那人继续解释道“董卓,虎狼尔,不通文墨的一介西凉鄙夫。大汉朝堂若落入此人之手,当乃祸乱之源” “如今袁本初已送予我等助力,谋下了一道契机,我等自当里应外合,赶走这匹作乱天下的西北狼” “王尚书的意思是”另一人隐隐猜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悲沉愤怒“董卓的确粗鄙不文,然入京后并未做过什么祸事。” “且他还平反党人冤案,允许公卿子弟为郎官侍奉宫中,又筵请四方大儒共聚朝堂,革新朝纲” 不待他说完,那位王尚书已勃然变色,呵斥道“朱公伟,汝岂敢出此无君无父之言陛下乃先帝正统,登基帝位后也并无过错。” “可董卓为掌控朝廷,却威逼陛下禅位。如此颠倒乾坤、倒行逆施之举,汝竟还要替他说话不成” 言罢,王尚书又环顾众人,忿怒道“我等士人本当顺天应命,维护朝纲正统。难道在汝眼中,董卓的一些小恩小惠,便可污了我等信念坚守” 朱公伟,也就是汉末第二名将朱儁,闻言同样忍不住作色“王子师,汝适才也说了,陛下乃禅位,又怎能说是董卓威逼所致” 王子师王允一脸的刚棱,道“陛下是否真心禅位,朱公伟汝莫非要一心装瞎、故作不知” “哼,陛下是否真心禅位,汝又真的在意尔等腹中的那些鬼蜮心思,别以为老夫不清楚” “” 杨彪看着两人当场吵起来,面容不由更加苦涩在场之人都乃久经宦海之人,老谋深算,真的谁也瞒不住谁。 刘辩是不是真心禅位,在座之人其实心中都清楚。 只不过朱儁出身寒门,对是否正统一事没这些士人一样固执。在他看来,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谁当天子又有何区别 而王允就那么在乎吗 自然也不是的,无非一些心比天高的士人,不甘心多年流血牺牲换来的胜利果实,被外来的董卓轻易窃取。 他们无法接受和容忍一介鄙夫的统治,正好借正统一事,来给自己寻找反攻倒算的道义高点。 “都别吵了”听着耳边的呱噪,杨彪忽然有些心灰意冷,道“有人曾向老夫说过,我等行事迟缓也就算了,更可悲的是还一盘散沙、各有谋划今日一见,果然又被那小子说中了。” “又”朱儁立时反应过来,道“还是那何瑾” “不错”杨彪又苦笑一声,道“还有袁本初恳请我等里应外合之事,汝等已知晓了。可那小子也猜了出来,还连日求见董卓恳请多加防范” “乱臣贼子,坏我等大事,人人得以诛之” 王允当即大怒,但也有一丝庆幸,又道“幸好董卓才智不足、妄自尊大,否则还真被那小贼得逞。” “得逞”朱儁闻言也冷笑起来,道“董卓虽是武夫,却也不是傻子,纵然未听信那小子之言,难道不会严加防备袁本初还想让里应外合,却不知我等已自身难保。” 这话一下说到了众人担忧之处,对于是否要配合袁绍,纷纷开口阔论起来。然而又因人人怀有私心,接着不可避免地吵作了一团 最后连威望颇重的杨彪,差点都有些镇不住场子。 终于一番苦口婆心下,才让众人各退一步,商议出了一个方案等袁绍那边先动手,他们看情况嗯,再决定是否里应外合。 一番密议,就此虎头蛇尾结束。 一一送走那些人,杨彪却看到朱儁迟迟未动,不由问道“公伟,可还有何事问老夫” “那个何瑾” 朱儁就捻了捻灰白稀疏的胡子,蹙眉道“他可是陛下的表兄,文先也言过他并非真心投靠董卓,为何此番又要这般尽心竭力提醒” “” 杨彪闻言登时也面露不解,随后只能苦笑道“那小子行事一向稀奇古怪,何家能转危为安,全凭他一手操办。或许,此番他别有所谋也说不定。” “唔,如此有趣的小子,大汉可是多年未出现一位了。” 朱儁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却随后笑道“无妨,过些时日便是演武大会,老夫先观一观他为人不迟。” 说罢,才起身告退。 而杨彪看着空荡荡的后厅,以及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幕,不由心力疲惫地摇了摇头,对着厅中的一扇屏风言道“汝觉得如何” 屏风后,随即转出杨修的身影。 他轻轻转动手中的骰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言道“若依孩儿之见,这些朝堂公卿绑一块儿,都不如半个何瑾。” “不错,满朝公卿看似势力庞大,根基深厚。然越是如此,越是难以同心同德,最后以致临事驰慢,错失良机。” 杨彪言罢跪坐回茵毯上,失望的气息萦绕周身,犹如一尊毫无生气的泥俑。 思忖片刻后,才抬起头对杨修言道“汝与那何瑾也有些私交了,这些时日便去他那里多留心看看老夫觉得,此子必然还有什么后手。” 可谁知杨修一听这个,面色就苦了起来“父亲,那小子鬼点子实在太多,孩儿自诩聪慧,可在他面前也感觉智短谋浅,被他看个通透” “正因如此,为父才要你去,磨磨那轻狂自大的傲气” 听到这里,杨彪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又道“另外,他跟杨家谈的军服生意,汝用心办了吗” “办,办得差不多了” “那就是一点都没办”谁知杨彪一下看破了杨修,恼怒挥手道“还不速速下去,先办好此事再说” “是,父亲。”杨修无奈,只能从命下去。 最后夜幕缓缓降临,一动不动的杨彪,便缓缓地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九月末的朔风里,飘荡着他一声轻轻叹息“天将大变,杨家恐难独善其身或许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小子,才是一道真正的契机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章 差点把命玩没了...... “二,二位汝等乃在下信任之人,在下此番托付咳咳咳。” 病榻前,何瑾正以肩带肘、肘带腕、腕带手的动作,颤巍巍地伸向吴匡和高顺,神色悲怆而坚毅“在下此番却成了这副样子,真是愧对尔等。” “然我等身为朝廷武官,却一日不可怠忽兵事在下脱离军营这些时日,汝等务必要更加戮力同心,练好我们的士卒,争取在演武大会时一鸣惊人” 听着何瑾这般记挂兵事,高顺一向平静的面上也不由微微动容,慨然言道“何司马真乃吾等武人之表率属下必当尽心竭力,将司马大人练兵之策贯彻军中,不负司马一番殷殷所托” 可吴匡这里的反应,就有些奇怪。 虽然,他也挺动容的样子,甚至感情比高顺更真挚,可眼神深处却总有一丝怀疑主公,你真的病了 就在此时,何瑾身在半空的手却突然落下,重重咳嗽了两声的他,口中猛然喷出一股鲜血,起身悲鸣大呼道“练兵,练兵唯有练好一支钢铁之师,才能敌得住那些即将作乱的贼子” 悲呼过后,他又重重倒在了床榻之上,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 一旁的尹氏秀丽的面容就有些扭曲,气得双拳紧握,却也只能配合着表演道“瑾弟,瑾弟不可再如此费心劳神来人,去传华神医,快去” 说着,她又转向吴匡和高顺,悲声道“二位先退下吧,务必谨记瑾弟嘱托。嗯也不要再来探望,勾起他忧心之事。” 这下非但高顺,就连吴匡也止不住眼角含泪,跪地向“昏迷”的何瑾保证道“主公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言罢,两位铁血汉子擦了一把眼泪,满心悲愤地赶回军营 尹氏就看着还在装晕的何瑾,狠狠掐了一下他大腿,没好气地道“偷懒就不说了,你还如此欺骗属下你,你还是个人吗” “嘶嫂子,疼”刚才差点一命呜呼的何瑾,这会儿又生龙活虎地坐了起来,抱怨道“再说,这怎么又能是欺骗呢,明明是一种善意的激励。” “另外军营那里,我会的那些军训项目都搞完了,剩下的都是个人武技、阵法操练什么的,这些我又不懂,老呆在军营不就露馅了吗” “你怎么说都有理,嫂子说不过你” 尹氏气得又是掐了何瑾一把,恨恨地往门外走去“嫂子就跟你耗着,看你到底能在床上躺几日” 然而,尹氏很快就发现,自己耗不过何瑾 因为这些时日,她发现何瑾真是玩上瘾了蔡邕来了,他悲呼未能编好千字文和改良纸张,喷了一口血。 杨修来了,他悲呼未能安邦济世,阻止那些关东贼子的野心。非但喷了血,还喷了杨修一身 弘农王和何太后来了,他悲呼没能捍卫汉室正统,对不住表弟和姑母,喷了呃,这次还升级了,喷了两次血。 刚开始,尹氏还只是气愤。 可随后来探望的人越来越多,她的神情和心态不由就渐渐变了这才多长时间,小叔便声名鹊起,引得如此之多人前来探望 而且,来人络绎不绝也就算了,竟还有不少当世大儒和朝廷公卿。就算外舅当初在世时,盛况也不过如此。 但接下来两人的探望,便让尹氏高兴了。 贾诩带着贾玑前来时,何瑾又照例忽悠人家,言什么还未教导好贾玑,把贾玑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贾诩却很沉默,似乎也挺感动的样子。 然而,就在何瑾喷完血,趁众人慌乱的时候,贾诩却从袖中掏出了一根银针,猛地扎到了何瑾大腿上 何瑾当时疼得差点就喊出来,然而一看到贾诩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当时只能忍着将喊叫憋在喉咙,心中却将贾诩骂了千遍百遍你,好你个贾诩,到底是汉末鬼狐,还是清朝的容嬷嬷 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无耻狠辣的人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你懂不懂 人家贾诩当然懂,所以试探出他是在装病后,又不露声色地收了针,一脸担忧地向尹氏言道“何司马忠心体国,还如此挂念犬子,老夫铭感五内夫人切务好生照料,期待何司马病情早日好转。” 然后,尹氏便忍不住笑了 因为适才众人都忽略了何瑾,她却将贾诩对付那小子的招数看在了眼里,立马受到了启发。 毕竟这些时日,身为何府的主母,她怀着身孕也要照料没病的何瑾,已很是疲累。尤其还眼见何瑾欺骗那些人,心中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所以,这样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第二日,何瑾正鬼鬼祟祟地将药汤,倒在床榻旁的一株盆栽中。此时尹氏便推门而入,一脸的神秘笑意。 何瑾吓得连忙躺回了病床上,随即便看到尹氏身后还跟着神医华佗。 “瑾弟,今日感觉好些了没”尹氏温柔地替何瑾扶正额上的毛巾,但眼神里却满是玩味。 何瑾却还毫无察觉,见尹氏不打招呼就带着外人进来,就有些小矫情“还是浑身无力,心疼得厉害想吃些嫂嫂给削的苹果,或许能清心降火。” 尹氏神色还是温柔,道“先不忙着吃水果,妾身此番请神医前来,是想到了瑾弟之前脑疾还未除。这天下医术鲜有胜过华神医的,不若一事不烦二主,便请华神医来给看看” 何瑾登时警惕起来,面色有些害怕“嫂,嫂子我这脑疾不碍事的。” “唉,不可讳疾忌医。”尹氏却拦住了他的话头,又转头向华佗问道“华神医,不知那脑疾之症,又当如何医治。” 华佗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道“脑疾之症最为难治,老朽对此也无太多了解。但总归无非是外邪入侵,才会导致病变,这根治之法应当便是劈开脑颅,取出风涎外邪即可痊愈。” 说着华佗便拿出了工具箱,一件件往外掏工具,何瑾就看着什么斧子、凿子、刀一类的东西摆出,寒光闪闪的,整个人都吓傻了医,医学狂魔啊这是 脑科手术那在前世都是精密无比的技术,华老头儿你在汉末就想开脑想法和思路是没错,可太超前了好吧 一时间,他冷汗直冒,登时一个激灵,然后装作大病好转的模样,道“咦,嫂子你说神奇不神奇,适才我心神大骇,出了一身冷汗。可这悚然一惊后,却感觉病情大为好转” 说着,还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又一把抓住华佗继续掏工具的手“华神医果然不愧是神医,如此心病用心药医的法子,以毒攻毒,竟治好了在下的病症” 华佗也有些懵,便看了看何瑾的舌苔,又摸了摸他的脉象。 随即神色一舒,道“果然一惊之下,脉象强劲有力起来如此老夫再开几副安神补气的方剂,何司马大概不日就会痊愈了。” “嗯嗯,神医言之有理。”何瑾当时就讪笑着,打算示意华佗可以先出去了。 可不料华佗还是没收起工具的意思,道“既然身体好转了,便趁热打铁将脑疾之症也除了吧” “不,不用了”尹氏其实也惊了,没想到华佗如此敬业,连忙帮着何瑾一块儿拦“神医啊,瑾弟虽偶有些不正常,可疯病之时往往又能得神人点化,这可是上天的恩赐。万一治好了脑疾,他却又沦为庸人,岂非得罪了上天” 华佗闻言,却还是一副不愿放弃的样子。 何瑾却顶不住了,道“神医,开脑手术多疼啊,至少应当让病人麻醉吧据在下所知,神医一直苦心钻研此术,而在下脑中此时便有神示。” “哦,当真” “嗯,是曼陀罗花麻沸散的主药就是曼陀罗花,也叫闹羊花、万桃花、醉心花、狗核桃另外麻痹病人后,还要气管插管等护理措施,这些都是上天给的神示” “闹羊花不错,闹羊花的确有此功效,何公子果然能得天人指点” 华佗这才相信了,依依不舍地收起了工具“还有气管、插管护理也当都是活万人的良方,恳请何公子日后教导老夫。既如此,老夫可不敢得罪了上天。” “嗯嗯”终于送走华佗,何瑾才劫后余生地擦了一把脸,道“吁,好险差点把命都玩儿没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章 演武大赛前的准备 收拾了装病的何瑾,尹氏可是暗自高兴了一整天,心情愉悦不已。 可到了第二天,她就开始后悔了因为装病时的何瑾,也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可不装病的他,便成了拆家的哈士奇 从这天起,何瑾就带着一个口吃的太学生,还有一帮子的僮仆,不知在府中折腾些什么。 反正就尹氏看到的,便见何瑾让人买了一堆秋茶,将后厨都给抢了,带着那个口吃的太学生,拿着一把竹帚在炒茶叶。 成果是什么尹氏不清楚,却知道耽误了自己吃饭。 还有,那个口吃的太学生把手都烫出了燎泡,因为何瑾说什么炒茶最后的工艺是搓揉,然后这位笨笨的太学生,直接就下了手 好不容易等何瑾不炒茶叶了,结果又花费了大价钱,买了不少的醇酿。带着一帮子在后院搭了两个大木桶,还用竹管弯弯曲曲地弄成了奇怪的东西。 再接下来,尹氏就恨不得提着刀杀了那个败家子。 因为贵重的精梁醇酿,直接被那小子给倒锅里煮了弄得满院子全是浓烈的酒气不说,最主要的是煮酒的那口大锅,还是从后厨搬过去的。 于是尹氏又耽误了吃饭,而且随后吃到的炒菜,总觉得有股子酒味。而且,吃多了还上头 于是一向温柔娴静的尹氏,逼得生平第一次拿出了泼妇的架势,让僮奴抓住何瑾狠揍了一顿,喝令他不准再打后厨那口锅的主意 何瑾当然乖乖听话了,但他不折腾那口锅后,又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堆木料。还发明了什么刨子的工具,整天让僮仆匠人们对着那堆木料刨来刨去 这时候,尹氏就彻底放弃了。 真的,因为她发现自己无论好言相劝、利益诱惑,亦或是毒打威逼,何瑾总能折腾出新鲜花样来 于是,这一次她也懒得打也懒得骂了,只是看着拿着两丈长木头杆子比划的何瑾,悠悠问道“瑾弟,能跟嫂子说说,此乃何物” “哦这玩意儿啊,就是一次性的骑枪,专门用来在马上怼人的。欧洲中世纪的那些重装骑兵,就是靠着这玩意儿先发制人的。” “欧洲,中世纪”对于这两个词,尹氏根本听不懂。不过她却听懂何瑾大概意思,道“瑾弟是要跟人作战” “嗯演武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虽说武将比拼第一名,我拿不拿都没必要。但一想到吕布那骚包,上次那般在咱家耀武扬威的,我就想将他揍下马来。” 说着,何瑾就兴奋了起来,道“嫂子你不知道,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吕布武艺是比我高多了,但我完全可以扬长避短。” “这骑枪就是对付吕布的杀手锏,到时候我一枪怼他下马,任凭他武力绝伦,也没任何办法。” 男人打打杀杀的事,尹氏当然不感兴趣。 不过,她却从中听出了感兴趣的东西小叔去参加演武大会,自然就不能留在府中了。只要不留在府中,就没工夫瞎折腾,自己便可以心静了 由此,她漆黑的瞳仁一转,便顺着何瑾的话问道“若吕布还是躲过去了呢” “没关系,他就算躲过了这一杀手锏,我还为他准备了其他措施,那个措施就是”何瑾随后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但尹氏只是装着听得津津有味,其实根本没往耳朵进。 直到何瑾说的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她才让婢女端来一杯水,笑眯眯地问道“瑾弟,你这般处心积虑地对付那吕布,恐怕不只是为了出口气吧以你这等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是不是对他有所图谋” “哎呀,嫂子你这人怎么如今越来越厉害了呢,一下就看出了人家的小心思。”何瑾就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道“其实呢,我也不想光从吕布这只羊身上薅羊毛的。” “可没办法,整个董胖子麾下,手里有些好东西就这个吕布了。不过我也不会将那家伙薅成葛优的,毕竟日后可能跟他还会有合作。” “占人家的便宜,还想着日后同人家共事”尹氏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随即又白了何瑾一眼,道“真是想得美。” “呵呵嫂子这就不懂薅羊毛的诀窍了。我这手法必然能薅到最多的羊毛,听到最小的羊叫。说不定,那吕布还会感谢我呢。” “呵呵”谈话至此,尹氏彻底没兴趣了反正,得知何瑾会参加演武,自己能清净上几天,就感谢上苍了。 嗯还有三日,自己再忍一忍。 好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何瑾倒是没再整什么大的幺蛾子。只是跟杨修大吵了几场,把那些家世显赫、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杨公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奇怪的是,按说心高气傲的杨公子早该翻脸了。但尹氏却发现,杨修好几次都气得攥起了拳头,最终只挤出笑脸给何瑾赔不是。 最后一次,尹氏看着杨修落寞走出何瑾的房门,看着那十五岁的少年对着苍穹深深一叹。她不由感觉那位杨公子都成熟了,长大了 终于到了演武大会的前一天,何瑾没有再呆在府中,而是一大早就骑着爪黄飞电去了军营。 看到他离开的那一刻,尹氏忽然有种想让僮奴将大门彻底堵死,千万别让何瑾再回来的心思。 终于,解脱了啊 而到了军营的何瑾,还未进入自营的营地,陡然便感到一股肃杀的气息传来。威武雄壮的操练声响彻云霄,营门外放哨的士卒昂首挺立,犹如一株株的青松 入了营门后,随即看到那些操练的士卒,全都停下了动作。这时候,何瑾赶忙装出一副弱不经风、大病初愈的模样,对着士卒们颌首点头。 “集合,列阵” 看到何瑾到来,吴匡和高顺惊愕一瞬后,随即齐齐大吼出口。 接到命令的士卒也都纷纷行动起来,肉眼可见的是,适才还散乱操练的他们就在一级级士官的指挥下,迅速排列成一个步卒方阵,以及一个骑兵方阵。 何瑾手上没表,可估计了一下啊时间,两千人最多只用了三分钟。 列成方阵的他们一个个目光坚毅,不动如山,俨然豆腐块般的整齐方阵何瑾没有想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麾下的士卒已然成了这般钢铁雄军。 “施礼” 吴匡和高顺两人又齐齐一声大吼,然后率先对着何瑾行抱拳礼。紧接着两千士卒也纷纷施礼,大声吼道“参见司马大人” 一瞬间,何瑾不由也被感染,热血开始沸腾起来。 他在马上大手一挥,回了免礼后,又操纵着爪黄飞电直接跃上了点将台,在一声洪亮的马嘶当中,面相两千士卒,说出了一句不要脸的话。 “尔等都辛苦了明日便是演武大会,本司马虽重病未愈,然身为大汉司马,便当与尔等共进退让世人都看看,我等两月来铸造的这一支百炼精锐” “与司马大人共进退” “与司马大人共进退” “与司马大人共进退” 士卒当即嘶声大吼,声震寰宇。毕竟有这么一位“重伤不下火线”的司马,他们觉得能为其效命,十分光荣,骄傲,暖心 唯独知晓何瑾装病的贾玑,看着这家伙如此厚颜无耻,捏着竹简的手都开始发白,脸容扭曲简直太,太不要脸了还说什么没教导好我,要是被教导好了,岂非也成了你这样无耻之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章 邙山演武 十月初三,是邙山演武的日子。陷阵营的士卒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全是为了这一天能够一鸣惊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昨日何瑾来军营的时候,才将订制好的新军服发给部下。就是想在这一天,有个鲜亮整齐的观瞻。 今日一看,果然效果非凡。 此番他新设计的军服,吸收了后世武士袍的精髓,将直裾做得紧身利索,窄袖直接改成了收口。 还有那大裤腿的袑裤,也改为了有裆的长裤,腰间再配上一条宽牛皮带收腰,然后就是一双锃亮的长筒靴子。 士卒们单单往眼前一站,便衬显出身形,看起来更加挺拔不凡。尤其一举一动抖擞利索,丝毫不影响举止和行动。 另外在颜色上,何瑾也特别考虑到了。 汉朝崇尚火德,以赤色为正统,这身军服便以黑底镶赤为主色。远远望去,如一团焦地上燃烧的赤焰,给人一股莫名战意滔天的肃杀感。 吃过一餐丰盛的早饭,天光蒙蒙亮,士卒们便在营前整队。 何瑾也穿上一身明晃晃的盔甲,骑着高大雄俊的爪黄飞电,英气勃勃地立于阵前,沉默地看着他的士卒。 士卒们也望着他们的司马,鸦雀无声。 何瑾还打算再演讲一番,好好鼓舞士气,但看着这些沉静的兵士,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明悟豪言壮语其实已没必要了,将士们为今日已付出了太多,心早跟自己连在了一起。 喉中的千言万语,最终浓缩为两个字“出发” 营门缓缓打开,士卒们举戈持刀鱼贯而出,他们步伐整齐,气势肃穆,在晨曦中向着邙山进发。 此时雒阳城内外,一百多座大大小小的军营,也已经打开了栅门。 如今董卓已独掌汉朝南北二军、西园八军、故大将军旧部、丁原并州骁锐,还有他的西凉悍卒此时这些部队也走出了营盘,从各处城门出城,如一条条威武的长龙,向邙山汇聚而去。 卯时正刻,钟鼓楼上撞响了钟鼓,京城各处寺庙道观也一起响应,遥相唱和。 几乎是同时,通向邙山的御道两旁画角齐鸣,原本还闹哄哄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只见八百名衣甲鲜亮的执金吾卫士,骑着清一水的黑色战马,从城门口列队而出。在他们之后,是由羽林和虎贲亲军组成的皇帝仪仗,各色彩旗、金锁、立瓜、红镫看得人眼花缭乱。 仪仗之后,便是在众武将、侍卫层层拱卫中的大汉皇帝。 可惜,令百姓们失望的是,天子坐于一辆豪华的八辕马车中,根本未露天颜。反倒是马车前的太尉董卓,身穿华贵庄重朝服,跨骑一匹大宛良驹之上,顾盼睥睨。 于是乎,百姓的目光不由聚集在了董卓身上。 此时此刻,千乘万骑簇拥在身周,跟随护卫着他,人山人海的京城百姓仰望着他,香花醴酒,望尘拜舞。 这风光,这排场,这至高无上的荣耀,董卓尽数代天子而享用 回头望向那些恭敬趋从的朝廷大臣,听着耳边山呼海啸的叩拜欢呼,不由感叹着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心潮澎湃之下,他更加期待着这次邙山演武,能将自己的声望推向顶峰。让大汉的百姓黎庶忘记什么天子,只记得他董卓 也就是此时,他才真切明白了此番演武,对自己执掌朝堂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可再想到提议演武的那小子董卓面色不由沉了下来,不知在盘算什么。 没多久,圣驾已抵达邙山的南麓。 邙山长三百八十余里,南北也有三四十里,丘陵起伏,沟谷处处,为雒阳北部的天然屏障。 而邙山又乃帝陵之所,需文武大臣定期祭祀和参谒,故而南麓一带修建的极为宽阔平整,极为适合举行演武阅兵。 此时山脚下已变成一座兵山,大汉都城周边部队共计十余万大军,将方圆数十里占了个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几十路大军旌旗云列、刀枪如林,军容雄壮、排山倒海。 待圣驾抵达之时,便有宫廷乐师奏响宏伟的军乐。 军乐声中,太尉董卓率群臣三跪九叩高呼万岁。三军将士也跟着扬尘舞拜,十几万人轰隆隆跪下,山呼海啸起来“拜见陛下” 可惜,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汉室天子只露了一下面,开口言道“免礼。今日演武,乃太尉之职,朕只在一旁观瞻。” 紧接着,董卓已当仁不让地立于高台之上,庄严地挥手向三军致意。此时,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叩拜,比起之前还更加声震云霄“拜见太尉” 董卓见状神色满意无比,一抬手,场下便渐次安静下来。 随后只听他运足了丹田之气,粗犷豪壮的声音响彻半空“今日集十余万大军演武,实乃千古少有之举,更是为震慑四方,彰我大汉煌煌神威老夫不想看到虚应故事,要按临阵一般,件件从实处做事。” “将士们,列阵吧” “喏”将士们又是高声齐应。 顿时,邙山南麓下旌旗猎猎、鼓角隆隆。十余万大军各自按编制由将校统领,环南麓数十里列阵。待列阵完毕,各将校便离开本阵,分列在高台两侧,等候着检阅。 画角声声中,五百面蒙皮大鼓隆隆敲响。在这激昂的鼓乐声中,董卓在各朝廷重臣环绕下,下高台巡阅阵容。 然眼睛余光一扫,便看到何瑾也站在高台一侧。神色微微一愣后,便向何瑾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动作虽然细微,却也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息。 何瑾当然明白,随即恭敬地回了一礼。 董卓见状,阴沉的面色不由好转了不少,带着各重臣和宿卫浩浩荡荡地,一路路阅视起来。 可依次检阅下来,董卓神色也说不出好,也说不出坏。 毕竟这种大场面他虽然没经历过,但毕竟是统御兵马的武将,对这些也不陌生,一眼就看出各阵营啥德行。 总体而言,凉并两州的士卒明显比司隶一带的士卒剽悍,但军容真的有些惨不忍睹。 司隶的将士虽然军容好一些,可神情怯懦、外强中干的样子所有阵营大差不差,让满心期待的董卓,心下不由有些失望。 然而,当走到陷阵营前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神色立时振奋了起来。 其实早在高台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支人数不多的部队。因为那别树一帜的军服,直接甩其他繁琐臃肿的阵营一条街,就算衣甲华贵的羽林、虎贲二军,也在这支部队面前相形见绌。 除此之外,便是这支部队非但军容严整,而且还出奇的静默。 其实十几万的军队云集山下,人嘶马叫分外嘈杂。唯独这两千多人,静悄悄的一点声息没有。 董卓仔细看去,发现五百骑兵的马都带了笼头两千余人就那么静静的立着,沉稳而肃杀。 这让董卓感到很是好奇,尤其走到近前时再凝目望去,只见一排排士兵如标枪般挺拔伫立。一行行、一列列之间整齐划一,像是用尺子裁过一样。 老董还从未见过有军队站得这么齐整,故意停下马,盯了他们好一会儿,却见所有人纹丝不动。若非这些人在号令声中,一起高呼过,他甚至要怀疑这些是不是真人了。 当下,虽然前面还有不少的阵列,但他却不走了,问道“此乃何人部曲” 身旁立时有人回道“别部司马何瑾。” “哦”董卓神色一变,道“唤他过来问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章 演武不忘坐庄 等何瑾的时候,董卓又特意返了一趟,赶回金吾卫的部队看了看。 之所以会看这支部队,是因为金吾卫负责宿卫宫掖,对军容军姿的要求极为苛刻。其兵士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一样高的昂藏大汉。 他们年复一年的任务,除了宫外巡视警戒和处理宫城外的意外状况外,就是给皇帝站岗。另外还负责为天子车驾开道,缇骑骑马,持戟步行,浩浩荡荡,舆服导从,光满道路。 整个大汉军队的编制中,便属执金吾最讲究仪容姿态。 可董卓仔细对比一番,发现就算金吾卫也做不到纹丝不动,定力似乎比不过何瑾调教一个多月的陷阵营。 也就是此时,何瑾骑马赶来,拜见董卓道“别部司马何瑾,恭候太尉问话。” “嗯”董卓捻了一下奔放的胡子,开口道“何司马,汝这陷阵营军服,为何与大汉其他军服不同” 此时他认为,陷阵营之所以军容严整,是因为军服看来利落。 “回太尉,”何瑾也想推销,闻听董卓主动问询,当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属下得太尉大人器重,操练这陷阵营,无不一日想着如何让太尉满意。这改良的军服,便是在下的一点创意。” 说着,他就示意了董卓一下,得到董卓点头同意后,分别从陷阵营里唤出一名士兵,又从别的军阵挑了个士卒。 让两人更鲜明地对比一下后,才道“太尉大人请看,大汉传统军服衣着繁琐,浪费大量的布料,最主要的是,还会影响行动和举止。” 说着,便下令道“你俩各走两步,上一下马。” 当下两士卒从命,谁都看得出来陷阵营士卒显得精神而简练,一举一动很是迅捷。反观那位士卒,动作上就甩着袖子,而且上马时还露出了白花花的半片屁股 董卓见状不由颌首点头,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就好看了一些嘛。士卒又不是选秀的宫女,整这些是好些,但似乎也就那样儿。 可接下来何瑾的一番话,就让董卓神色凝重了。 “太尉大人,其实这改良的军服,并非只贴身紧凑那么简单。士卒们可是要上阵杀敌的,一点点的动作不畅,都会造成伤亡。” “相反,换了这改良的军服后,便可提升一丝战力。而那一丝的战力,或许就能扭转一场战局。” 说着,他又下令让两名士卒挥舞演练了一番兵刃,并在一旁继续解释道“战国时,赵武灵王便是看到了这一点,下令全军胡服骑射,才能北扫匈奴,壮大赵国” 到了这时,何瑾又慨然拉高了声音,道“属下不才,斗胆恳请太尉效仿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一则可使我大汉士卒军容威武,二则也为了提升大汉将士战力,护国扫戎” 把话题都上升到了这等高度,董卓自然不会再轻视。随即蹙了一下眉,对那两位士卒道“你俩打一架” 这下何瑾就有些傻眼,两个士卒更有些不知所措。 可何瑾反应极快,立马就向自己的士卒使了个眼色。士卒得了暗示,忽然一拳就向那士卒砸去,登时砸那个士卒一脸懵。 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三下五除下将那士卒撂倒在地。 “哈哈哈”然后董卓哈哈大笑起来,对何瑾言道“你小子的这心思,真是比针还细。不过这番话也的确有些道理,但总要看到演武结果后,老夫才能下决心令全体改良军服。” “太尉放心,属下及陷阵营必不会令太尉失望” 接下来,董卓又让何瑾陪同着一起阅兵。而有了陷阵营珠玉在前,剩下那些军伍一下就沦为了陪衬。 甚至,还有些部队军容不整。胡人们竟穿着皮裘羊皮袄的,混在大军当中更像一支叫花子队伍 用了大半个时辰,检阅完毕。回到高台的董卓面沉似水,心中其实已决议下令全军换装了。 待老董在高台上站定后,便有人传令高声大喝道“行阵” 顿时,场中又开始号角声大作,几百面战鼓同时敲响,鼓声直传九霄。在一面面军旗的引导下,各路兵马开始行阵通过高台。 不过,董卓对此其实已有些不耐了以往点兵出战的时候,基本也是这一套,早就看腻了。 然而,轮到陷阵营出场的时候,神色恹恹的老董不由振奋起来。 身材魁梧、浑身甲胄的吴匡,高擎着军旗在前,身后是五百人骑兵的护旗手。他们手中持着刀枪箭戟、戈矛钺星,战马行而不乱,骑士们昂首挺胸。 尤其经过高台的时候,还齐齐转头,向董卓大呼了一声“参见太尉” 董卓当时浑身一激灵,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将士们辛苦了。” “为大汉效命”五百骑兵又齐齐回道,看起来与董卓配合十分默契,让老董忍不住眉开眼笑。 五百骑兵之后,便是四个步卒方阵。 这四个步卒方阵踏着同一个步点,动作步伐整齐划一,所持兵刃各不相同第一方阵是大盾配环首刀,第二方阵是长矛,第三方阵乃大戟,第四方阵则是弓弩。 四个方阵依次走过高台的时候,非但与之前的骑兵方阵一样,高喊参见太尉和为大汉效命。后三个方阵还突然由正步改为了甩步,步伐依然整齐划一,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显得那样气势雄浑。 且第一方阵走过时,用环首刀拍击三下盾牌,动作威武霸气;第二方阵是高举着长矛的士卒,猛然换为平压,气势凶悍;第三方阵因为大戟较长,便是斜举指向苍天,每个大戟的倾斜角度似乎都一样。 而最后一列方阵,更硬核地在行进当中,演示了一番填装、瞄准的动作。吓得那些被瞄准的大臣们,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 陷阵营走过去很久后,邙山下的君臣还沉浸在震撼中。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行阵,两千人动作一致像一个人,脚步声沉重如鼓,仿佛还在敲击着场上所有人的心。 于是,接下来的行阵,简直都没法看了。 最痛苦的其实就是张辽了,得了何瑾的练兵之术后,回去后使出了吃奶的劲,尽心尽力地操练着士卒。可万万没想到,人家陷阵营的花样儿会这么多 一个军服,甩他一条街。 一个行阵,更将他碾压成了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宣传推销方面,跟何瑾足足差了一千八百多年。 于是,原本青锋的面相,就更青得跟草原一样。 至于其他的将校们,更是心中怨气滔天妈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货比货要扔,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光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啥用 后面几天还有斗将,及士卒演练两个环节哼,咱铮铮铁血男儿,接下来一定要将那个何瑾丢人现眼。 还有那支可恶的陷阵营,也要揍得他娘都认不出来 就在他们憋着这一肚子气的时候,营中便混入了个奇怪的人。见到各部各营的司马和都尉校尉后,便神秘兮兮地言道“小人乃卫尉之子的僮仆,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来盘赌局” “赌局”各司马都尉校尉闻言,不由奇怪问道“赌什么” “赌谁会是斗将和士卒演练的赢家每场都可以赌,赌注由大人自行决定。杨家作保,童叟无欺。” “好,老子就赌那个何瑾输” 然后在营中吃饭的何瑾,就催促着杨修统计赔率。 看到自己赔率是一赔十后,当即大喜道“好,我押自己赢修啊,我说赌钱不如自己坐庄吧,你看此番咱就要发大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章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咚咚咚 雄浑激昂的鼓声再度在邙山响起,正眯瞪着快要睡着的何瑾,吓得就跟诈尸似的弹了几下,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也就是同时,脑子忽然冒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这邙山乃帝陵之所,十余万大军在这里又擂鼓又骑马又打架的,跟坟头蹦迪也差不多了吧 那些迷信的家伙们,这会儿怎么就不怕将一干皇帝吵醒过来,来找他们算账呢 但吐槽也挽救不了起床气,何瑾就在士卒的服侍下套好了盔甲,然后骑马赶向高台。此时的他,就希望怼一个不开眼的家伙,将这股起床气发泄出来。 随后迷迷糊糊的,便根本没听清高台上的董卓在讲些什么。 只看得出董卓挺兴奋的样子,还抽出了宝剑高举长空,场下的将士雷声轰动,搞得跟什么万人洗脑大会一样。 接下来,就是抽取比赛武将的环节。 赛制不讲究啥三局两胜、五局三胜的,抽到两人就打一场。赢了的直接晋级,输了的就跟其他场次的输者对决。 中间留有时间,供武将们养精蓄锐。然后第二天继续,一直到决出冠亚季军来。 对于这样的抽签方式,何瑾其实没啥心里负担。只要不抽到张辽、吕布还有自己属下的吴匡和高顺便好。 事实上,这样的概率实在很小。 十余万大军,将近二百余假司马、司马和都尉校尉那么凑巧抽到了,还不符合概率学了呢。 果然结果出来,他对战的那个家伙,是凉州人,叫杨定。 何瑾想了想,这家伙似乎在历史上还留下过姓名。李傕和郭汜祸乱长安的时候,这家伙还当上了安西将军,与三公享受同等权力。 不过那个时候汉室皇权已衰落到极致,各种重号将军一股脑让些牛鬼蛇神窃取,世人也根本不买账。 不过现在管他呢,先怼了再说。 可还未出场,就发现场地周围挤着一大堆的人跟其他场次零零散散、只有自家亲卫助威的冷清比起来,这里简直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只不过,听清那些士卒们都喊些什么后,他的脸立马就黑了 “杨都尉,揍扁那小子” “就是,阅兵那么出风头,遭人恨不揍他揍谁” “杨都尉要温柔啊,那小子大病初愈,身子虚,可不要一下打死了” “” 骑在爪黄飞电上的何瑾,当时就怒了,对着那些乱叫的士卒上来一顿喷“垃圾,你们都输定了” “你才输定了” “杨都尉击败你,根本用不了一个回合” “不错,就你那弱鸡崽的样子,可不要一会儿吓尿了裤子” 他当时更气得面色涨红,随后想到一个人跟数万人对骂,简直就是脑子有病可这没办法,起床气期间,谁不是跟中了嘲讽技能一样。虽然斗志上涌、情绪暴躁,可智商也会下降一大半 随即看到杨定出场,何瑾情绪才略微稳定了些。 原因无他,就是杨定的容貌,太有镇定的功效此人脸上纵横交错着五道大疤,早将五官毁得不成样子。鼻子被一条横疤截成了两段,眉毛歪扭,下嘴唇也被另一道伤豁开。 如此猛恶的长相,无疑表明这家伙是那种嗜杀如命之徒。而能活到现在,证明是很有几下子的。 这时何瑾才想起来,这位杨定据说武艺超群,凶暴桀骜,与华雄并列为西凉军猛将。在军中,还有着杨一虎的绰号。 而且他生性暴虐,历史上董卓入雒阳后纵兵四下抢掠屠杀,属他“居功最伟”,曾将观看社戏的数千百姓一鼓屠之,男子砍下首级当作关东叛军向朝廷报功,女子则抓了去充当营妓。 像这种人物,在前世早就被关入了精神病院。可在这个乱世,却会执掌一军,带着一群精神病残虐天下。 “小子,待会儿老子会很温柔的,一定会慢慢把你身上的骨头全捏碎”杨定在马上收起自己的铁链枷,对着何瑾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整个五官更加扭曲变形,透着一股子暴戾残虐。 同时一面笑,一面还轻轻活动着手腕,做了一个掏鸟窝的动作,然后又把两只手互相捏得喀喇喀喇作响。 臆想中,他已将何瑾当成了一只雏鸟,正连肉带骨捏得粉碎,攥成了一团血糊糊的玩意儿。 这下何瑾彻底确定,眼前的家伙真特么一神经病 此时场下瞬间静了下来,随即又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果然,那小子要倒大霉了 就那瘦弱的身板儿,不知能经得住杨一虎几次折腾 但下一瞬,他们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何瑾笑着拍了拍手,便见三名士卒抬着一杆硕大超长的骑枪过来。不,对于这些士卒来说,那玩意儿根本不叫枪了,简直就是一支旗杆 杨定的脸色也变了,毕竟身为战将都明白,骑马打仗就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任你武力再超群,兵刃够不到对方也没用。 而且那骑枪需三个人肩扛着,可见其重量。莫说被怼中了,就是擦到一点边儿,恐怕人也会被带飞了。 然后,众人就在一声惊呼声中,看到身材瘦削的何瑾,竟轻轻松松地拎起了那杆骑枪 下一刻,比武开始的锣声敲响 纵声一策马缰,爪黄飞电当即怒嘶奔骤,真如一道闪电跃过百步的战场。杨定完全没想到那匹战马的爆发力,竟如此骇人 随即又看到那就巨大的骑枪,冲着自己的前胸猛然袭来。根本来不及闪躲,杨定情急下赶紧卸下马鞍上的盾牌,想抵挡一下。 咔嚓清脆的一声,骑枪从中间断裂。 场外的士卒看着烟尘飞荡的战场,呆若木鸡地期待着结果。有的人还心怀侥幸,想着何瑾的兵刃都断了,应该是杨都尉赢了吧 可他们都没用过骑枪,哪里知道由硬木制造的超大号家伙,断裂才是正常的。不那样的话,强大的后座力会直接将持有者的臂腕震碎 可想而知,骑枪的冲击力会有多大 烟尘终于散尽,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裁判都傻了眼。 此时场上已看不到何瑾和杨定两人,只看到爪黄飞电正追着杨定的坐骑连踢带咬,打得那可怜的坐骑连连哀鸣。 过了一会儿,才有眼尖的人看到,何瑾原来已走到了场地的边缘。 在他的面前,是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杨定。 从呼吸不畅、脸色暗黄,还有胳膊诡异弯曲的角度来看,刚才那一下不仅折断了杨定几根肋骨,连手臂都被震得脱臼了。 “听说,你特别喜欢虐杀俘虏” 何瑾这会儿也做了一个掏鸟窝的动作,狞笑着捏着指关节走向杨定,如一头猛虎盯住肥美的牛羊“想必,你一定很享受残虐的快感。那我今日,就满足你一下如何” 说着,就在杨定极度恐惧的眼神下,一把揪住了这精神病的脚踝。然后左摔一下、右摔一下,仿佛暴力的孩子,一定要将玩具折腾散架一样 “哼,杨一虎还从未见过,如此跟病猫一样的老虎”最后一下,信手将杨定一扔。 然后吹了个口哨,爪黄飞电乖乖跑了回来。 何瑾随即翻身上马,又对着刚才所有乱叫嚷的士卒,比了一个中指“我之前就说过了,在场的你们不是针对你们任何人,而是所有人,都是垃圾” “怎么样,输钱了吧,痛苦了吧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士卒们先都沉默不语,可反应过来,顿时气坏了。什么皮牟、臭鞋之类的,一股脑儿朝他砸去,大骂不已。 何瑾却哈哈大笑,骑着爪黄飞电嚣张地跑出场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章 打假赛? 接下来的几天,何瑾越来越暴躁,跟到了更年期一样。因为他的赔率,由开始的一赔十,急速变成了将近一赔一 一赔一啊,什么概念 就是你拿五两金子买他赢,而他真赢了后,你也只能拿回自己的赌注这样的赔率,是不会有人压注的 想想事情发生的过程,何瑾就愈加后悔不迭,愈加暴躁。 其实第一场赢了杨定后,他的赔率虽然一下跌到了一赔五左右,但还是很有赚头的。可惜,他太得瑟了 人们普遍认为,他跟杨定决斗的时候,兵刃毁掉了。下次上场用不趁手的兵刃,战力必然会削弱很多。 然而,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非但又换了一杆新骑枪,还在众人叫骂不迭中,气得将剩下的一堆骑枪全展示了出来。 这下所有人就都炸锅了你丫的,这是家里要盖房子谁会没事儿,准备这么多的木料 然后第二位跟何瑾决斗的那名司马,又被挑飞了 紧接着第三场,他遇到了张辽。 张辽看到何瑾的时候,愁得好像他的老祖先,看到匈奴大军不来马邑了一样。踌躇半天后,干脆丢下兵刃,弃权了 于是,雪崩效应一下就发生了。 剩下遇到跟何瑾对决的武将,无一不例外选择了弃权。何瑾的赔率也一天天下跌,直到公认的凉州第一猛将华雄,再度对决何瑾时,人们才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然而,令众人失望的是,华雄比张辽更干脆,连出场都没出,直接弃权了。 毕竟,人家早有教训也有眼力上次被旗杆怼的伤还没痊愈,这次他还换上了更得心应手的兵刃,何必再受二茬罪呢 于是,何瑾的赔率就此定格了。 可他这里暴躁,杨修那里更气得想骂娘。要知杨修的赌性很大,更喜欢赢,刚尝到一点甜头儿,情况就这般江河日下。 于是这位气急败坏的经纪人,就开始出馊主意“何司马啊在下想了想,你能不能别用那骑枪了” “然后再随便跟武将打个有来有往的,在关键时刻才险胜。如此一来,不就让那些人看到了希望” “你的意思是打假赛”听着这主意,何瑾当时就惊了果然自古坐庄的都一样,操纵赌局,奸猾奸猾的。 但随后他就跟看白痴一样看着杨修,道“这馊主意还用你说要是可以的话,我会想不到” “为何不可以”杨修气坏了,看样子都想跟何瑾打一架。 然后一旁的史阿,忍不住悠悠解释起来“杨公子,主公是打不了假赛的。他只天生神力,真正在武艺技巧上,连在下都敌不过” 这话何瑾很不服气、很想反驳,可事实上嗯,算了,不跟史阿这种话题终结者一般见识。 他之所以想到用骑枪来对付那些武将,就是因为骑枪这玩意儿,充分发挥了天生神力的优势。 要知道这时代,可是没有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骑兵只能靠双腿夹紧马腹,无法在马背上做出大幅度的躲闪动作。 所以只要力气够大、战马冲刺够快,几乎一怼一个准儿。若换了兵刃后,别人揍何瑾不说也一揍一个准儿吧,反正他是不会换兵刃的。 “假赛打不了,赔率就一直不升,你说该怎么办”杨修无奈了,反问起何瑾。 “怎么办凉拌呗” 何瑾就走到杨修统计的赔率表前,指着吕布的牌子道“他的赔率不也快到了一赔一届时我跟他争夺冠军的时候,赔率虽然低点儿,但至少也有些赚头。” “也只能这样了” 赚得少也是赚,杨修就不情不愿地说道“那这些时日我就放出消息,言吕布天下无双,必然能赢得了你。到时候,你一枪将他挑下马” “不不不”谁知何瑾这会儿却奸诈地笑了,道“吕布那里再狂,也没到我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地步。” “所以,无论你怎么散布消息,那些人也不会买账的。干脆你就吹嘘我如何厉害,最后咱们买我输。” “买你输”杨修第二次傻眼了,就没见过何瑾这样的这场演武百年不遇,赢得比赛第一可是莫大的荣耀。多少人求之不得,他却要自己输 “当然,得第一有啥好的” 何瑾却不以为然的样子,道“这场演武大会说白了,就是老董圈地自萌。大汉江山还有多少高手没来参加,哪会心服口服认可” “而世人又只会记得第一,嫉妒那个第一。所以谁只要得了第一,日后上战场就免不了被一堆人追着砍这么样的第一,我得着干什么” 愣愣听完这套歪理邪说,杨修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卧槽,好有道理的样子,我竟无言以对 终于反应过来,他才来了一句,道“所以,你就打算从吕布身上捞一赌资走人” “赌资那点小钱儿够干啥”何瑾的目光又悠悠了起来,道“我可就要当都尉了,得未雨绸缪一番才是。” “当,当都尉第二名是不提升官格的,你还当什么都尉” “武将决斗不拿第一,士卒对决时拿了不就行了”何瑾就淡然一挑眉,自信十足地说道“而且,这年代讲究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世人只会记得武力第一,没人会如何关注谁练兵第一的。” “所以,我拿那个第一后,完全不用担心日后被一群人追着砍” 言罢,听着场外催促自己上场的鼓声,何瑾就郁闷地走出营帐,还不忘抱怨道“反正都不用打,还催着我出去催什么催,没劲” 杨修就望着他的背影,整个人都有些呆滞武将对决第一,说让就让了;士卒对决第一,又狂妄地说得就得 你真以为,这场演武大会,是专门儿给你准备的 然而,再想想这个演武大会,还真是何瑾提议董卓举办的这下,他的神色就更惊诧了,不敢往深想,却又忍不住不去想。 于是,无聊的比武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终于到了第九日,何瑾和吕布对决的日子也到了。 这一日,董胖子甚至推迟了一天朝会,亲自赶来观看。剩下文武大臣、满朝公卿也因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此事,全忍不住跑来看热闹。 这一日,鼓声比往常格外雄浑,激动人心。 这一日,旌旗似乎也躁动起来,在朔风中猎猎招展。 这一日,十余万的将士将偌大的场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就算大部分士卒都不可能看到场内的情景,也想着近距离听到消息。 唏律律 一声嘹亮至令人窒息的马嘶,打破了愈加激昂的鼓声。 随着这一声马嘶,雄健的赤兔从人群的甬道冲出,奔至场地内猛地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傲啸长空 吕布手执方天画戟,头顶紫金冲天冠,傲然跨骑在马背上,眸子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和自信。待战马腾空时,猛然高举方天画戟、直刺长天 锋利的戟刃迎着朝阳腾起一团炫目的寒芒,映寒了长空无尽的肃杀之气,从方天画戟上蛛丝般漫延开来。在天地间激荡、翻滚、喧嚣 一瞬间,人们被压抑的热血再度躁动了起来 目睹吕布如此雄姿,那些并州将士、司隶士卒、甚至还有凉州兵士,都忍不住疯狂地呐喊起来。 “吕校尉威武” “吕校尉必胜”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 高台上的董卓看到这一幕,不由也激动地灌了一口热酒,抚须大笑道“何二郎当初便说过,举办这场演武大赛,可尽除军中隔阂。” “今日观之,果然有此奇效” 说完这句,他又蹙眉遥望何瑾,疑惑道“只是,那小子愣在那里又要作什么妖为何围观士卒们,还群情激愤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章 两只老虎跑得快 太尉大人有疑问,底下人自然赶紧跑过去查探情况。 可等传令归来时,神色却怪怪的“回太尉大人,何司马不满士卒为吕校尉助威,一句话将士卒们都给骂了” “一句话,将士卒们都给骂了” 听到这个回答,董卓也有些懵“他究竟说了什么话,为何士卒们鼓噪不已,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何,何司马也没如何恶语相向,只是问那些士卒,此番买了谁赢然后就讥讽士卒们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董卓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何瑾接连不战而胜,行事又十分张扬得瑟,自然令士卒们都有些看不惯。可偏偏为了赢钱,他们还是暗地里买了何瑾赢。 如此把柄被拿来反戈一击,当然激得士卒们暴躁不已。 然后,董卓不知为何也笑了,道“还真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小子,挖苦人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说完后,董卓又疑惑了“既然已怼完了士卒,为何还不开始” “因,因为后来吕校尉斥喝何司马,言他牙尖嘴利如一介妇人。何司马不服气,就就哼起了一曲古怪的调子。” “哼一曲古怪的调子”董卓更加迷惑不解了,道“什么样古怪的调子” 传令就清了清嗓子,有些羞涩地学着唱到“嗯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听着这轻快顺口的儿歌,董卓简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张着嘴巴半天后,才恼怒道“混帐对垒在即,正是鼓舞军心之时,他竟然在哼什么曲子,简直丢人现眼再说,赤兔明明是马,吾儿奉先是人,跟两只老虎又有何关系” 这时他身后的朱儁便摇头,拿酒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菟字,解释道“太尉,赤兔的菟字,乃虎之别称,自然是一只老虎。” “至于吕校尉,又有并州虓虎之称。如此人中吕布,马中赤菟合起来,可不就是两只老虎” 不错,赤菟的菟字,的确是后人以讹传讹给弄错了。 人家赤菟个性刚烈、目光如炬,步中带风,动时如猛虎下山,完全一副马中皇者的威武风范。怎么看都不会是只萌萌哒,跑起来贼溜的可爱兔子 可朱儁是解释清楚了,老董却没了面子,胡搅蛮缠道“就算是两只兔子呃,两只老虎,他也不该在阵前哼唱卖艺,成何体统速速传老夫的令下去,让他们即刻开场比斗” 当下传令自然又跑回场内,将老董的意思带到。裁判自然不敢违抗董屠户的命令,当即一声锣声敲响,示意比斗开始。 吕布却早已被气得不轻,如此一场扬他威名的辉煌时刻,竟被何瑾不知所谓的一曲调子,弄得两人跟街头卖艺一样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但他毕竟乃当世的武道强者,心中虽恼怒不已,却仍端然稳坐在烈火般的巨马赤兔上。 右手轻轻松松端着方天画戟向前遥指何瑾,左手控制着赤兔的缰绳“尽管放马过来,别人破不了你的骑枪,吕某却早看出你外强中干”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何瑾已猛然策动了缰绳,大叫了一声“看暗器” 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吕布英俊的面容顿时一绷,逐渐呈现出疯狂的杀气上次就是被这小子油条砸脸,这次偷袭还不算,竟然还偷袭加暗算 做人无耻到这等地步,也是一种境界了 然而心中愈加恼怒,吕布愈死死盯着何瑾的一举一动他要用残酷狠辣的事实告诉那卑鄙的小子,任何歪门邪道,在真正的实力差距面前,都是无法弥补的 下一瞬,漫天银光乍现。 何瑾这次丢出了真正的暗器五颗带刺的铁蒺藜。 在战马的冲刺加速下,五颗铁蒺藜去势如流星,分别砸向吕布的前身各要害。同时战马飞快的冲速,也让他更加接近吕布,手中的骑枪猛然抬起,直指吕布前胸。 这样的时机,把握得可谓极为精准一套进攻有虚有实、虚实结合,换成一般的武将必然左右支拙,难以抵挡。 然而吕布只是神色肃穆,手中大戟开始自然而然地舞动起来,有如日月星辰的变幻流转,令人为之目眩神迷。 叮叮叮一阵金属交错的声响,五颗铁蒺藜分别被大戟打飞。随即蓦然大喝,仿佛羚羊挂角的一戟,又险之又险地对上了何瑾的骑枪。 下一瞬,清脆的硬木断折声响起,似乎还伴随何瑾一声喊叫。 在场的众人却什么都未看清,那一刻两匹巨大的战马同时吃痛嘶鸣,人立而起。马蹄踏在地上后,登时激起一片烟尘弥漫。 即便隔着百步远,他们似乎也感受到那一瞬的巨大震荡。 紧接着烟尘当中,又是一阵人喊马嘶,纷乱嘈杂,金戈之声充斥耳边不断。愈加让人感觉心头跟猫爪挠着一样,急切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很快,人们就惊呼起来从烟尘当中退出的吕布,竟然被何瑾压着打 而且,那小子实在太不要脸了。 不知何时举起了一面巨大的木盾,将自己死死护住。手中举着断折的骑枪,没头没脸地抡着,跟街头上的无赖一般打狗棍法。 按说那种无章法的打法,早应该被吕布一招破开,然后一顿暴捶。可明眼人却清楚看到,此时吕布不是右手持着方天画戟,而是换上了不常用的左手 看出这一点,谁都明白吕布在刚才的一击中吃了大亏。右手断了没有不清楚,但至少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兵刃,只好任由何瑾主导着战斗 “这到底怎么回事”吴匡惊愕地望向身旁的高顺和张辽,不解问道。 “应当是吕校尉低估了骑枪的冲力。”张辽适才死死盯着战局,分析道“飞快的马速加上巨大的枪身,完全会将一人一马抵飞。” “不管吕校尉如何接住了何司马的骑枪,必然要靠人马合一来卸掉巨大的力道。故而,适才赤兔吃痛发出巨大的嘶鸣,应当便是此缘故。” 高顺顺着张辽的思路推测下去,但随后面色又疑惑了“可吕校尉武艺不凡。纵然那时何司马冲到了身旁,也不可能轻易偷袭成功” “会不会跟战马有关” 吴匡这时就提出了一个假设,道“你们仔细看看,今日主公没骑爪黄飞电,而是选了一匹大宛雌马” “嗯”此时烟尘散去,高顺和张辽也看清场中的两匹马,果然赤兔根本没搭理吕布,而是欢快地追着那匹大宛雌马,展开了一场原生态的求爱场面。 就算嘈杂的人群,狭窄的场地,都抵挡不住它们本性的驱使。 和煦的阳光下,纯白的大宛雌马欢跃地逃,欲拒还迎。赤兔也没了马中皇者的霸气,如一只踹不开的红色兔子,屁颠颠地追 多么让人向往讴歌的爱情 可吕布却被气到面色发黑,狼狈躲闪下,忍痛臭骂道“无耻小贼,你竟然竟然用了美马计” 可无耻之人,就是毫无廉耻,回道“废话,谁让你不骟了赤兔又想让赤兔繁衍,又想让人家不追雌马,你比雌马还有魅力” “你,你卑鄙无耻还有那大盾,知道我接下一枪后,赤兔必然会被那匹雌马吸引,你就早备下那木盾来撞我” 不错,适才那一击后。吕布正全心全意地操纵着赤兔,人马合一想要卸掉巨大的冲力。 可没想到赤兔却突然反水,登时令吕布防线大开。何瑾却飞速卸下了马鞍旁的大盾,照着他的右臂狠狠一撞 “哼,还不是你太自傲了若先动手的话,还有可能一戟将我挑落马下,偏偏你要装逼,拱手送给我机会。我要是不利用起来,都对不起你的好意。” 说着,何瑾又突然满面惊讶,看向吕布身后惊恐大喊道“不好,赤兔要被我的马咬死了” 吕布爱马之人,闻言当然下意识回头。 可两匹马此时都如胶似漆起来,哪有何瑾说的那情况 刹那间,吕布才知道自己又中计了,可何瑾却已无耻地又一次突破他的防线,举着大盾狠狠地撞了过来 吕布的确乃当时绝顶的高手,可面对大盾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猝不及防下根本毫无应对方案。 于是啊 可怜的吕布这次被撞到了左臂,非但方天画戟丢了,人也飞到了半空。 然后生怕会有变故的何瑾,根本不给吕布喘息的机会。顶着大盾如奔腾的犀牛,一个飞扑,死死将吕布压在大盾底下 这一刻,吕布不仅身痛,心更痛,还感觉生无可恋。 然而,此时的何瑾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嘿,吕帅哥,我把这冠军让给你咋样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章 给你个第一都这么难...... “让给我”听到这句话的吕布,顿时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 何瑾却一脸认真的样子,神色还有些小邪魅,道“是的,你没听错,我要将这比武的冠军让给你” “你,你”吕布此时右臂脱臼、左臂生疼,身子还被何瑾压着,尤其情绪十分激荡,根本无法静心思考,下意识就哼了一句“你又在耍什么诡计” “我”何瑾这就生气了,一拳捣在吕布的左肩上,道“我现在赢得比赛只在翻手之间,你说在耍什么诡计” 吕布闷哼一声,也认清了现实,但还是不肯相信何瑾“这第一人人皆想要,从此扬名立万,天下闻名,你会好心让给我” 何瑾就不耐烦了,又摸到身旁的骑枪棒子,举起来吓唬吕布道“也就是说你不感兴趣喽那行,忍着点,一棒子下去就没事了。” 没,没事你个大头鬼 吕布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却被这个无赖如此戏弄,气得咬牙切齿,当即奋力挣扎起来。可何瑾却不管他那一套,手中棍子卯足了力气,带着强劲的风声便砸了下去。 可就在棍子距离额头还有两寸的时候,吕布最终没忍住诱惑,厉声大吼道“住手” 随即看到棍子果真停在半空,他又不由眼神躲闪,再度不信地问道“当真要将这比武第一让给我” 何瑾这次都懒得回答了,直接又举起了棍子 “可,可这又是为何”吕布赶紧换了口风。 “这你别管,就说要不要吧”何瑾此时就嘴角弯弯,笑容迷人,轻声细语地魅惑道“想想看,这是多么闪耀的头衔,多么高光的称号并州虓虎听起来是不错,但哪能比得上天下无双”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吕布眼神有些涣散,似乎都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毕竟,他准备了那么久,早就做足了功课。 据史阿调查得来的消息,吕布此人履历很是模糊,但已知的是他出身微末、父母早亡,在九原那等胡汉杂居的地方长大。 而且,这家伙瞳仁呈浅褐色、鼻梁高挺,明显有着胡人的血统。 要知大汉烈烈雄风,百姓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倨傲。以华夏汉族为尊,本心里看不起戎狄胡人。 吕布这等尴尬的混血身份,从小到大无疑没少遭冷眼。且还是戍卒起身,踩着无数敌人的尸骨,才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这样的人就算再武力绝伦,内心也是极度缺少安全感的。 由此也养成了他为人孤傲、性好反覆、有奶就是娘的处世态度。内心里只相信自己,不择手段地想要出人头地。 不过心动归心动,吕布能走到今天,也绝非一介蠢人。迷茫了片刻后,迅速狠狠地摇了摇头,问道“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聪明”何瑾这时干脆都不压着他了,道“我想要的,就是你麾下的张辽,以及他的那部兵马。” “这不可能”吕布当即一口回绝,道“文远乃一员良将,麾下将士更操练有方,乃我费心才笼络到手。” “更何况他如今已乃佐军司马,你却不过才别部司马。两者品秩相同,你又如何统御得了” “这你也别管”何瑾却一副吃定了吕布的样子,第三次抄起手中的半截骑枪,道“我们商量这么久了,观众们恐怕都看出了猫腻。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的事儿,同意就不同意,不同意我揍你” 说着,他还真又一棍子挥了过去,完全翻脸不认人的无耻行径。 吕布是真没见过他这样的,情急下倒是躲过了那一棍子。可接下来何瑾又一只大脚踹了过去,并且明显要薅吕布的脚,使出标识性来回狂摔大法。 吕布惊怒不已,手忙脚乱地躲避着何瑾。但也真正意识到这小子狠辣无情,提起裤子不认人 偏偏何瑾越是如此强硬,吕布越发觉得这笔买卖难得。 再加上他生性凉薄,不会或者说不敢将自己交托出来,去真心信任他人。所以对张辽虽然很器重,但还是更相信自己,更相信实实在在能握在手中的好处。 “够了,我同意只要文远不反对,义父也赞同,我便将文远让渡给你” 一个不慎,吕布感觉自己的脚被抓住了。就在这心神大乱之时,他也遵从内心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然后,让人张目结舌的一幕就发生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吕布要被何瑾狂摔一番,然后赢得这场比赛时。却见何瑾仿佛中了什么无形的攻击一样,身子猛地倒飞了出去 “好,好强劲的脚力,竟然内含罡风,震碎了我的经脉” 跌倒在地的他,先是一脸技不如人的不甘心,随后还不忘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吕校尉果然武力绝伦,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这一下子,吕布直接都惊了你,你这也太假了吧怎么你这人做事,都这么干脆利索呢 然后观众们也惊了,好半天整个赛场都鸦雀无声。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扔了手中的木牌赌注,大叫道“这是打假赛,是两人合谋在骗我们的钱” “不错,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比赛无效,我们不认可” “” 何瑾也没想到这些人赌输的士卒们,智商一下如此在线,连忙连装晕都不敢装了,直接麻溜地跳上自己战马,还不忘交代吕布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快逃啊” 吕布真要被他气哭了 可看着输钱的士卒随后推翻围栏,疯狂地冲入赛场。他又不得不佩服何瑾的先见之明,赶忙也飞身跳上赤兔马,连方天画戟都懒得捡,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高台上的董卓也被气疯了,原本指望着这场演武大赛,能提升士气、和睦军营,结果却被何瑾搞成了一场闹剧。 当即气得拔剑喝令道“派人前去镇压去将那两混帐给老夫带过来,老夫绝饶不了他们” 董魔王一怒,后果可不是吹的。当时军鼓声雷动,各处军营将士被调动起来,迅速平定了场上的动乱。 而跪在地上的何瑾,却一脸的无辜,道“太尉大人,属下的确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属下都输了,还能怎么办” “放屁”董卓气得一酒樽砸了过去,吼道“当老夫眼瞎不成,明明你一直尽占上风” 何瑾连忙扭身躲过酒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道“那也是属下偷奸耍诈,又用暗器又使美马计的。” “最主要的是,吕校尉其实是轻敌了。若真心与属下较量,属下最多也就撑个二三十回合” “再说,太尉大人举行这场演武,不正是为了选出军中名副其实的猛将难道,还能让属下这等奸诈之徒窃取了第一” “老夫”董卓真是服了见过太多争功的,真没见过如此老实认错的。尤其理由还如此充分,真他娘的让人无言以对 “那赌注呢你伙同杨家那小子,弄出什么赌盘,难道以为老夫会不知道” 何瑾一听这话当时就愣了,然后一副担心的样子,弱弱问道“太尉也输钱了” “滚老夫何等身份,岂会参与你那等烂摊子事” 话是吼着说出来的,可吼完董卓就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吃何瑾这混不吝的一套。 何瑾当时就顺着杆儿爬,道“哦哦那属下就先退了。” “话说马上就要军卒对阵了,属下单挑斗将是不行,却乃一等一的练兵好手,必然会让太尉满意的。” 然后董卓气得又开始扫案几上的东西,何瑾见状则拔腿就跑。待董卓又举起一个酒樽时,他已跑得快没影儿了。 “这小子气煞老夫,气煞老夫也”董卓连连咆哮。 可真当董璜以为有机会拱火时,那酒樽转头就砸他脑门儿上了“滚一边儿去他是耍了诈,可话却没说错。” “自此之后,全营上下同仇敌忾,只会排挤记恨他一人。招数儿是歪了点,却真正敦睦了军营连这点都看不出,你还要出来丢人现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7章 老将军,你这么皮的吗? 武将比斗的结果,老董很是给力,强硬地维持了原判吕布为第一,何瑾为第二任凭底下士卒如何抗议,直接就是一顿军法处置。 至于何瑾坑了士卒一笔钱之事,用老董的原话就是十赌九输,你们都当买了个教训再娘们儿唧唧一样哭求,老子拿鞭子伺候 这样的处置,简直都属于偏袒了。也让那些以为何瑾在董卓面前失宠的将校,一下认清了现实。 不过,何瑾对此倒反应平平,还不耐烦地向一脸激动的贾玑解释道“很正常好不董公对我根本不是偏爱,而是明白我故意拉这么一笔仇恨,其实是替他拉的。” 这下贾玑才明白过来,不由又担忧起来“如此一来,何司马岂非成了全营公敌日后若上了战场,那些将校合起来坑我们该咋办” “咋办凉拌呗。” 何瑾对此也不以为然,道“不遭人妒是庸才。既然都选择了出生入死这条路,难道还要想着和气生财” “话是这样说,可”贾玑还是担心。 但此时何瑾已换上了一副沧桑的神情,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道“玑啊,你要知晓,一个若想上位,过程中必然会引得其他人不满。” “关键你要明白自己要什么,清楚这样做的代价又是什么。将这些都考虑清楚后,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说着,他就起身拍了拍贾玑的肩膀,继续给这位跟班儿洗脑“有舍方能有得,这才是世间至简的大道啊” “也就是说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要不择手段一心上位”贾玑当时就不认同,这些道理跟他读书的圣贤书根本不一样。 但何瑾就是能自圆其说,道“唉你换个词儿,换个词试试。从另一角度来说,这难道不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贾玑就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但再仔细想想,又觉得还是不对。 正准备再请教一下,发现何瑾人都走到帐门口了。 顿时,贾玑就一脸黑线“何司马,老这样有意思吗总是先把人忽悠得云山雾罩的,然后就趁机开溜,留下一摊子事让我等处置。” 没错,贾玑当然不是闲得无事找何瑾聊天的,而是有事来找他处理的。但何瑾太懒散放权了,经常这样放他们鸽子。 好在,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就在何瑾又要成功开溜时,传令却进来禀告道“司马大人,光禄大夫朱儁前来拜访” “朱儁” 一听这名字,何瑾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跟朱儁可没什么交情。但人家是汉末的名将,朝廷宿老,屈尊降贵来自己这里,也没拒之门外的道理。 当下,他就转头向贾玑言道“玑啊,你看我也不是不想处置那些事,实在是杂务缠身。那些事,你就看着办哈。” 贾玑这就握了握拳,道“何司马,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是啊,报应就是调教出了个办事练达、独当一面的属下。这样的报应,我还求之不得呢。” 贾玑还能说什么,只能做了个算你狠的表情,出去办事了。 随即朱儁被传令引入帐中,何瑾连人都没看到,已恭顺起身招呼道“见过朱大夫久闻朱大夫天姿聪亮,钦明神武,策无失谟,征无遗虑。今日一见,果然” 后面的话,他一下说不出来了。 因为朱儁的长相跟天姿聪亮这个评价,半点都联系不起来。 眼前入帐的老者个子矮小就算了,还削瘦枯干,相貌也很鄙陋平凡,还留着两寸来长的鼠须,跟那种老电影里坑害百姓的奸猾劣绅一样。 然而他这里卡壳了,朱儁却背着手笑了起来,调侃道“编,继续编老夫几斤几两心中有数,看你能违心吹出什么花儿来。” 谁知朱儁一说这话,何瑾神色反而慎重了起来,恭敬言道“朱大夫任交州刺史之时,曾以五千门吏杂兵,于短短月间平定数万叛军。” “后拜右中郎将,持节平定汝南、陈国黄巾蚁贼作乱。因功迁镇贼中郎将后,又一鼓作气平定豫州黄巾之乱朱大夫用兵如神、智勇兼备,实乃大汉柱石之臣,在下衷心敬慕不已。” 这番话落,朱儁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仔细打量一番何瑾后,才认真评价道“一番应对,非但处变不惊,反而化弊为利,说到了人的心坎之上。” “难怪文先兄言你小子看似轻浮孟浪,实则稳重有大智。更于为人处世中,深谙人心算计”  “是杨公谬赞了。”何瑾这才放松了下来,随即延请朱儁落座。 等朱儁一坐下后,他又忍不住疑惑起来,问道“小子位卑德薄,声名不显,不知如何惊动了朱大夫” “哦你的确不如何。也就以一己之力挽救下了既倒的何府,还成了太尉的心腹之人。老夫推己度人,都觉得不如汝这竖子,大半辈子活在了狗身上。” “呵呵”这话说得何瑾很难受明明是夸自己的,却又感觉像是骂人的。最主要是朱儁这么不请自来,还不说目的,总让他感觉有些别扭。 可当朱儁真正说出目的时,何瑾却感觉自己的心,一下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老夫此番前来,其实也不为什么。”朱儁捻了捻自己的鼠须,一副说寻常小事的模样“便是董卓此贼祸乱汉室,人人欲诛之。老夫觉着你是个好苗子,欲与你同谋一番” 何瑾当时眼珠子都瞪大了,思维因震惊开始紊乱大哥不是,大爷啊,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二五仔的 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不对,如今董卓兵权在握,独揽朝纲,弄死你朱儁简直易如反掌。你却跑来跟我说要干死董卓,不要命了是不是 就算你活够了,可我才十六岁啊,花儿一样的年纪,都还没绽放 等等,还是不对。 朱儁在历史上虽然的确起兵讨伐过董卓,但那是在董卓决议迁都长安,且各类暴行都令人发指后,他才愤然反抗的。 眼下董卓还一点尾巴都没露出来,且所作所为完全一副强权有为的武人形象,很符合朱儁这种出身寒门之人的诉求,按说两人该很有共同语言才是。 何瑾又迅速回忆了一番此段时期的历史,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登时明白了朱儁故意跟自己说这番话的用意。 当下,他哭笑不得地向朱儁一拱手,道“恭贺朱大夫高升。只是您老非要跟在下这里皮这么一回,很有趣吗” “皮一回”朱儁当即哈哈大笑,也明白何瑾猜透了他的试探,道“大汉武帝时有个东方朔,如今三百余年后才出你这么个有趣的小子。老夫不跟你皮一回,还能跟何人皮” “不错,你小子果然有如神授。这般惊险的试探,非但未吓得你魂飞魄散,竟还反推出太尉欲擢拔老夫” 没错,历史上董卓跟朱儁,也是有过蜜月期的。 两人一个边疆武夫,一个出身寒门,又同样靠着实打实的战功爬上高位,还都遭受士大夫的冷眼。 有着这样相似的经历,董卓便想请朱儁当自己的副手。 不过,历史上那时发生了董卓纵容士卒劫掠雒阳之事,朱儁便觉得跟董卓尿不到一个壶里,强硬拒绝了董卓的招揽。 而此番自己消弭了董卓这一恶行,自然也导致了朱儁的历史轨迹,发生了重大偏移。 只是吧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后,朱儁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神色这才正正经经地凝重起来,道“老夫此番来寻你,是因你猜出了关东那些士人,要举兵反攻倒算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8章 给老将军上堂课 “哦”听到朱儁的这番话,何瑾非但一点不意外,反而豁然开朗起来。 他终于明白,朱儁为何会来此了。 因为这位年过知天命的朝廷宿老,社稷栋梁,面对风云变幻的形势,忽然发现自己迷茫了。 一个五十多岁、饱经风霜的老人,来找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解答疑惑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理解,但事实上,的确如此。 盖因朱儁五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中,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在他的人生认知中,只要朝廷善施仁政,天下自然宴然。就算四方大乱,也是朝中出了奸佞,蛊惑天子 事实上,太平年景的封建王朝,大抵就是这样。 就算偶尔出了些偏差,儒家那些家伙从圣贤书中翻翻,又会捣鼓出一套理论,也能似是而非、逻辑自洽。 可现在那些蛊惑天子的宦官都被杀尽了,形势却愈加混沌不明。 且外来的武人想要代替天子执掌朝政,革新天下,士人集团也野心勃勃、不甘寂寞好像所有人都有着安邦治国的想法,但似乎所有人又都不想天下太平。 “朱大夫”听了朱儁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何瑾也感同身受。 但面对那双迷惑、甚至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言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才是正常的吗” “凭什么天下就要太平,凭什么社稷就该安康非是在下口出悖逆狂言,而是事实本该如此。” “天下的太平,必然是有人负重维系;社稷安康,也是无数仁人志士努力。这世间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才是规律。恰好汉室走到今日,一切又都向着动乱的方向迈进,真的何愁大乱不起” 朱儁闻言,神色陡然大怒,显然内心极剧不愿接受。 但多年阅历养下的豁达和包容,还是让他忍了下来,闷声沉重地回道“敢情何司马解惑” 这是第一次,何瑾阐述自己的观点。 不知不觉间,他也危襟正坐“朱大夫,一个健康有序的朝廷,就相当于一座房屋。每日风吹雨淋的,总须不时修修补补。” “可汉室自和帝以降,一大堆幼帝,好几家外戚,再加上层出不穷的宦官与族党,朝政就在这几极之间来回摆动。便相当于虫蚁在内部啃噬根基,时逾百年,再坚固的房屋,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如果朱大夫仔细分析一下,便会看出汉室百逾年来,基本毫无作为,已渐渐丧失调理阴阳、制衡天下的作用。” “整个朝廷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抓到什么就是什么,除了内斗就是党争。偏偏每次内斗都会耗费一次帝国的元气,由表及里影响民生社稷,天下最后岂能不烽烟四起” 朱儁上来被这一连串莫名新奇、却极富深理的言辞打懵了,却也感觉脑中的禁锢忽然被打碎,全新的理念如阳光般普照大地,忍不住问道“那武人董卓的执政” “百逾年来,武人便如厕筹。四方动乱时,朝廷想起便用一用,用完就扔。积怨以久下,出一个想要改变这种不公的董卓,岂非很正常” “那关东士人” “士人就更有趣了,百年来他们或直言上书皇帝指斥宦官罪恶,或结党抨击朝政,或者同情救援,始终兢兢业业恪守士人的准则,挽救汉室危亡。” 说起士人,何瑾的态度不由晦暗起来,沉吟后继续道“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士人也对朝廷逐渐失望,开始意识到武装力量的重要性。有了通过武装力量诛除宦官,彻底改良朝政的想法。” “恰好此时民生艰苦、天下大乱,朝廷无可抵御,只能引鸩止渴放任各州郡募兵自卫。然后,士人就得到了想要的武装力量。” “说起来,这把刀还是朝廷亲手递给士人的,真以为士人都是泥捏的,没一丁点脾气。” 讽刺完这些,何瑾又一挥手,打断张口欲言的朱儁道“朱大夫是否又想问,为何武人和士人就不能联合起来,共同治理这个天下,是吧” 朱儁一愣,随即微微点头。 “很简单,因为执掌朝廷此事,本来就有排他性,没有人会想着跟他人分享。” 何瑾回道,然后又苦笑不已,道“另外士人觉得他们奋斗了将近百年,才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结果一不留神让董卓摘了桃子,你说他们憋不憋屈” “由此,大汉就由之前外戚与宦官的内斗,演变成了都有刀的武人和士人拼杀。而这一次的结局,就是要彻底将汉室这座房屋拆散了,重新建一座才会完事。” “你是说汉室将”后来那个字,朱儁话到嘴边,终究没敢开口。可内心翻涌之下,他还是有焦急问道“既如此,你又打算如何” 他的意思,明显是问何瑾在这风云变动的时刻,会有何等志向,如何改天换日、力挽狂澜。 可何瑾托起下巴仔细想了想后,竟认真地回答道“我想先赢了士卒对阵的第一再说。” “何小子,你”朱儁当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正准备怒斥的时候,又听何瑾侃侃言道“朱大夫,你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清楚一场胜仗如何得来。” “眼下我不过一别部司马,面临一场时代的大战,无论是进是退、是逃是战,皆身不由己。此时问我意欲如何,您觉得我配吗” 这话落下,朱儁一腔怒意顿时化为无形是啊,他配吗他根本不配 他就算想改天换日、力挽狂澜,也没那份实力和底气。哪怕是助纣为虐、祸乱天下,也祸乱不了多少 故而,不是他的回答不对,而是自己的问题本来就不对。 反倒是这般见识深远、又极有自知之明的,才是真正洞彻世间大道的聪明人。 一时间,朱儁都觉得这小子,有些妖孽了。 “好,好,好是老夫冒昧了。不过,老夫却觉你虽现在做不到,可日后风云际会,便会挣脱枷锁、龙游大海。” “嗯谁能说的准呢”何瑾就认真地点了点头,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然后两人谈话到此,也就该结束了。 可朱儁却越发觉得这小子有意思,有些舍不得走了。 呆坐了片刻,又换了个话题道“既然你想取得士卒对阵的第一,不如让老夫帮着参谋一番” “好呀,其实练兵对阵此事,我就是乱七八糟看过一些东西。虽然觉得想法挺精妙,吴司马和高司马的训练也很给力,但终究没有实战过,心里也没什么谱儿。” 听到这个提议,何瑾立刻又从善如流,一边拿出那些兵俑摆放着,一边言道“有老将军您给把把关,在下自然荣幸之至。老将军请看,我想着就这样布阵,然后再这样,最后再那样” 朱儁也跟随着解说,进入推演思索当中。可当何瑾侃侃说完后,他却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 顿时,何瑾就纳闷儿了,连连问道“哎哎老将军这是怎么了您还没说说,我这想法到底行不行呀” “行不行” 朱儁就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何瑾一眼,怼道“你那阵法根本无懈可击老夫就想不通,你个从未打过仗、带过兵的毛孩子,怎么胡乱弄弄,就能想出那般精妙的战法” “有,有可能在下只是纸上谈兵呢” “呵呵”朱儁却不接这个茬儿,反而继续往外走“老夫也希望那样。否则,一想到世上有你这样有眼光、善舌辩、懂权谋、会兵法的小子,老夫就心气儿不顺,觉得几十年都白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9章 滚,给老夫好好反省! 何瑾根本搞不懂,那一天朱儁为何会气成那个样子。 可真正看过自己士卒对阵后,不由明白朱儁的心情了真的,不是敌军太无能,实在是自军太优秀了 他练陷阵营的初衷,只想着两千人能干翻五千人这就算是精兵了,没愧对老董每月给的五千人配额。 可没想到 此时校场上,两千五百匹西凉骏马一齐奔驰起来,声势极为浩大。 大地微微地震动着,如同一头远古巨兽踏地而来。高顺则站立在自军阵形后方,神情严峻,宛若碣石般沉稳。 手旁的鼓兵不疾不徐地敲着鼓点,提醒每一名士兵严守在自己位置上。 那些士兵们则一个个庄严肃穆,一个多月的操练,早已使得他们将军令执行下去,养成了本能,视死如归。 “其攻如火,放”眼见敌军已奔至射程,高顺断然开口。 弓弦声响,阵型后方的弓手开始放箭。五百支没有箭头、却包裹着布条的弓箭飞上半空,划出一道抛射的曲线,迅猛地落入冲击的阵型当中。 刹那间,不少骑兵被弓箭射中。 人虽然没事,但身上却沾了布条上的白灰,被判定死亡、退出交战。而他们的停止又不可避免造成了冲势的混乱,严密的阵型出现了紊乱。 然而,高顺的指挥却丝毫没停止,又道“抛射改平射两轮后迅速撤离。长矛手和大戟士听令,其守如林,聚” 此时鼓点声陡然一变,长矛手和大戟士立刻齐刷刷地向右侧的同伴挤过去,让彼此身体靠得紧紧的,一点缝隙不留。 这是抵御骑兵冲击的必要措施,一则让阵型变得更加致密;二则让士兵彼此夹紧,即使有人想转身逃走也不可能。 做完这一切,敌军骑兵面前便形成了一道矛戟之林。 陷阵营将士矛尖斜挑,戟头高立。敌人的骑兵冲过来,会首先被长矛刺中,然后戟头会狠狠啄下去,用锋利的刃凿破骑手或马的脑壳。 当然,演练当中他们用的都是木制兵刃。可即便如此,敌人骑兵也知下场如何,一个个惊恐地勒起了战马,不敢再上前冲击一步。 “绕过去,冲击他们的两翼,从后方发起攻击”指挥西凉铁骑的华雄怒了,竟然犯规场外指导,但也下达了一个准确无比的决定。 然而,这个决定还是有些晚了。 始终守护着阵营两翼的吴匡嘴唇紧抿,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随即他身后的骑手们俯低了身体,一手持矛,一手抓住马脖子的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 下一瞬间,当纷乱的西凉铁骑毫无章法地冲击而来时,他们也迅速发起了进攻。起速很慢,但相比阵型散乱的敌军,他们却在相互配合下,轻易地将对手挑落马下。 随即马速渐渐提升,五百骑兵已逆流而上发起了反冲锋,杀入早已因勒马而大乱的敌军阵中,又轻易凿了个洞穿。 善于把握机会的高顺,也瞬时改换了收势,下令步卒开始前进,与西凉铁骑展开一场惨烈的混战搏杀。 他们步伐一致、矛戟相互配合,只是一刺一啄两个简单的动作,却成为了收割战场的死神镰刀。 不断有西凉铁骑的士卒跌落马下,杀声四起。原本不算严整的阵线,一下子被撕开开一个更大的缺口。 场外的华雄咆哮连连,西凉铁骑也争先恐后地从这个缺口涌进去,迅速朝前方同伴的侧翼补位,很快形成足够的宽度,减少接敌方向。 可陷阵营的矛手和戟士已士气如虹,在屯长的喝令下,他们一齐高抬长戟,然后狠狠地啄下去,每次凿击都能取得战果。 身边的矛手则负责跌落马下的骑兵,密集的矛林刺杀,使得那些骑兵根本无法冲入攻击戟士的范围。 最后原本保护着弓手的刀盾手,也在高顺的命令下从两翼聚拢过来,把缺口封闭,让前面的骑兵身陷阵中无法自拔。 骑兵的优势在于奔驰,当他们停下脚步陷入步卒的沼泽时,处境就会变得十分悲惨。他们被迫从马上跳下来,拔出木制的短剑,或背靠着坐骑跟敌人对砍。 可马上马下的优势已然逆转,很快这些手握短刀的骑兵,生生被长达七尺的步矛搠中。 不时还有受惊的马匹把骑士甩下,负痛狂奔,然后又被箭支射中。即便还有漏网之鱼,吴匡的骑兵也在来回梭巡着补刀 最后战役评定,陷阵营此番战损不足三百人,全歼两千五百名也就是满编的一部西凉铁骑。 “太尉大人,这不公平” 接受不了这样结果的华雄,对着董卓大声控诉“适才我部兵马完全可以冲入他们阵中,只因士卒们爱惜战马,才在关键时刻勒停了战马” 原本笑呵呵的董卓闻言,神色顿时变得恼怒不已。但看了一旁的何瑾,不由问道“何二郎,你觉得如何” “哦”此时的何瑾正在郁闷和心虚从头至尾看下来,自家的陷阵营嗯,的确很厉害,但那不全是自己的功劳啊。 其中士卒组织度和纪律性,自己算有些功劳。 但高顺和吴匡的临场指挥,也至关重要。他们对战场时机的把握,对形势的判断至少占了一半的功劳。 可其他人不会这么认为,尤其朱儁更不会。 他们只看到一支普普通通步骑混编的部队,经过自己操练两个月呃,实际上只是一个半月,前半个月还在筛选士卒呢。 反正就是经过自己之手后,一下击败了满编的一部西凉铁骑。 而按照一支骑兵在战场上,至少能砍翻四个步卒的保守战绩来算,自己两千五百人便击败了一万人 而且,战损比简直可怕 难怪那天朱儁看了自己的排兵布阵后,气得都肝儿疼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想过自己能拿士卒对阵第一,却没想到会如此秀的何瑾,正忧心太出风头也不好。对于董卓的问话,根本无心应答。 他这么一敷衍,董卓当即脸色涨红,瞬间就怒了,大吼一声道“你看看人家,何等的胸襟还士卒爱惜战马才勒停了,如此狗屁的理由亏你也有脸说” 没错,董卓是怒了,但不是对何瑾,而是数落孙子一样对着华雄骂了起来。 “老夫难道没带兵打过仗若当时士卒没勒停战马,你的部下只会输得更快更惨而在战场上,迅速吞掉一支部队,你应当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你部下又何时全是骑兵了不张脸的东西,一伙人合起来凑成满编的骑兵,欺负人家一介少年,还以为老夫会不知道” “滚,给老夫滚回去,好好反省” 吼罢华雄,董卓才转向何瑾,佯怒实喜地言道“今日你受委屈了,老夫赏赐些酒肉,让士卒们好生饱餐一顿,明后日继续对阵” “义,义父明日不必对阵了,孩儿甘拜下风。”吕布这时却开口了,不是他偏袒何瑾,是真不想自己的部下,也被陷阵营虐上一遍。 “唔那就等后日决战。文远的兵士,老夫也觉得不错。” “太尉大人,属下的练兵之法就是何司马所教。”说到这里,张辽神色更幽怨了,道“更何况,吕校尉已同意将属下,调拨至何司马帐下听命。” “他一个别部司马,你也是同秩的佐军司马” 董卓还在疑惑,可下一瞬就明白了,怒气冲冲地瞪了何瑾一眼“你就料定此番士卒对阵,必然是第一” “这个属下也不想的。也不是,是想过会这样,但没想过会如此顺利。”何瑾就苦着脸,一副还挺委屈的样子。 “滚,你也给老夫滚回去,好好反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0章 见缝插针谈个恋爱! “公伟,汝可是真心决定了,要接受董卓的擢拔,担任太仆一职” 杨府后宅,杨彪紧了紧身上的貂裘,感觉天气开始严寒起来。问起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因为天冷而有些模糊和颤音。 “文先兄,小弟出身寒门,本就入不得你们法眼。前些时日经那小子一番劝说后,方觉豁然开朗,何不趁着身子骨还能动,为天下黎庶谋些实事” 朱儁看起来却精神矍铄,手捧着陶杯啜饮着热茶,然后摇头道“多少年了,还是喝不惯这高雅的茶汤” 杨彪闻言苦笑了一下,道“公伟,不过一介孺子,你当真相信他的夸夸其谈” “当然不相信”朱儁也笑了,却是一种谑笑,道“天下将乱,风云变动,多少高谈阔论之士,说不出一套见解那小子的见解虽然够新颖胆大,但细细品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那” “那是因为我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而是仔细看了他都做了些什么” 朱儁随即神色一变,有些激动地道“但凡成大事者,首先必是一个坚定不移的领导者,意志硬逾金铁。而那小子,别看表面嘻嘻哈哈,骨子里却是这样的人。” “无论他的见解是否正确,但自开悟以来,他所作所为始终在奔着这方向走。旁人深陷他的困境,其中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可他非但没丢了信念,反而还默默地解了雒阳一场劫难” 说到这里,朱儁又忍不住强调道“那盗挖陵墓一事,不管你们士人认为如何罪大恶极,我却认为他乃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呸是达则兼济天下。” 说到这里,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忍不住抱怨道“都怪那小子,好好一番发人深省的至理名言,非要给说成那样。” 杨彪闻言也不由苦笑不得,但随后也深深点头,道“老夫也觉得那小子有眼光、有手段,智谋非凡。值此天下将乱之际,多他这么个能折腾之人,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错,身陷局中谁也不知前途如何。不过我就是闲不住,总想看看这个天下是否还有转机。” “多谋划谋划帮那小子一把,至少问心无愧”朱儁含笑放下陶杯,目光坚毅。 杨彪则始终没下定决心的样子,犹豫道“老夫还是想着再多看看。家大业大的,一招棋差,便会满盘皆输。还是猥琐发育不去浪,方稳妥一些。” 暴风雨来临之前,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盘算。 至于何瑾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的他,正在屋子里把玩着一条青色的绶带,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自言自语道“群雄讨董的剧情,是啥时候发生的呢记得是明年的正月吧,可如今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又该干些啥呢” “兵已经练了,还拐了张辽过来,扩充了实力”说着,又看向手中的绶带,道“且现在也是都尉了,这方面似乎没啥要干的事了。” 不错,青绶铜印就是秩千石都尉的象征。坐到这个位子后,外放已可独镇一地,就算随军也会有一定的决策权。 如此年轻就手握重兵,遍翻整个汉史,都找不出第二个。 就算前汉如火箭窜升般的霍骠姚,也是十七岁才随舅舅卫青出征,而何瑾一次仗都没打过,便跃居高位,真是让一大堆人都骂他是董卓的狗腿。 “再想往上升,除非有实打实的战绩,否则别说别人会不服气,就算董卓也不会同意。” 继续絮絮叨叨,随后又盘算道“既然这方面走到头儿了,就该拉拢下董卓身边的人士,侧面扩充一下自己的影响力。” 这点他说的也没错,虽然现在的确是董卓眼中的香饽饽,但实际上影响力是很低的。只能在一些事务上劝谏董卓,却不能起引导的作用。 并且就算是劝谏,也要绞尽脑汁、踩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而有了帮手后,转寰的余地自然会变得大一些。 “可这件事,自己无意间好像也做完了朱儁老爷子看起来,跟自己诉求是一致的,而且老董对其很有几分敬重。” “剩下贾诩那老狐狸,自己也早已勾搭到了他儿子,本来就是不用说破的同盟关系”这时候何瑾便托着下巴,道“至于那些夸夸其谈的士人,老董很快就会由爱变恨,不必浪费时间。” “还有董卓的家人那里,自己却根本搭不上线” 说完,他就抽出自己的计划表,又在第二项上打了个勾,满意地道“所以这一项,经验值也算积满了。” 分析完这些,便继续看向第三项内容,眉头随即就蹙了起来“嗯第三项就是继续搞事情。” “虽说炒茶和蒸馏酒精这两样,跟马钧都试验成功了。但还有两个月就要干仗了,没个稳定的环境,不可能大规模投产。” 前面炒菜和改良军服生意,一方面是他没本钱也没资源,另一方面就是知晓历史进程,明白做大了也是白搭。所以才选择借鸡生蛋,先捞上一笔快钱。 另外就是这两笔生意,都是保密性不怎么强的生意。可改良纸张和炒茶,就有技术含量了,完全可以垄断技术只生产成品 “所以说,第三项时机还不成熟,只能等揍趴了关东联军,有了自己地盘后再做”心中有了定计,便提起笔在第三项后面画了个圈。 然后目光落在第四项,表情就一下雀跃起来,开心道“嗯这第四项我爱做。” “这事儿事虽然跟日后的壮大没啥关系,却能让人心情愉悦、斗志满满。而且大战之前来这么一场,成功率极高” 说完就开动脑筋,愉快地思索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做这种事儿呀,肯定要胆大心细脸皮厚,而且还得投其所好。要有一个准确的切入点,再文火慢炖” 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他很快就有了主意,咋呼呼地便向外面吩咐道“史阿,包上两包炒茶,跟我出去走一趟” 说完就屁颠颠地跑了出去,而留在案几上的那份规划书上,第四项赫然用简体字写着去跟蔡琰谈恋爱 没错,这货就在风云即变、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在众人或惶恐、或无知、或沉重的时候,选择了跑去谈恋爱 这样的画风转折,实在有些猝不及防 但何瑾不管这个该做的都做了,该谋划的也谋划了,还不许见缝插针地谈场恋爱 越是山河破碎、日月无光,越要谈恋爱,谈到世界充满爱嘛。 于是一炷香的时间后,他就出现在了蔡邕府中的后院儿,看到蔡邕乐呵呵地迎接道“贤侄校场演武扬威,当真年少有为老夫还惦记着何时能过来,没想到今日便来了” 然后东厢房那里,蔡琰正巧也走了出来。 看到是这小子过来,下意识地就想施上一礼就躲开。可随后不知为什么,迈出去的脚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何瑾见状,当时就嘴角莞尔起来就算才女又如何,还不是一回生、两回熟你看这次,她就不怎么躲了嘛 充分说明,自己谈恋爱的决策是对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1章 下面没有了...... 品茶这一块,何瑾从来不是内行,无论今生还是前世。 但虽然不懂,脸皮却极厚。看过一些电视节目后,他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理论茶道嘛,手底下怎么回事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个气势 当下面对汉代名儒才女,他也丝毫不露怯。一套面无表情的烧火,面无表情的倒水,面无表情的洗茶,面无表情的泡茶分茶 蔡邕和蔡琰也真被震住了,毕竟这炒菜,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尤其看到蜷曲的茶叶,在热水中慢慢翻滚、舒展,水的颜色也慢慢变化,别有一副赏心悦目的感觉。 然而就在此时,何瑾又将泡好的茶倒了 就在他们心情也跟着起伏,想要问询的时候,何瑾的脸色却仍旧丝毫不变、自信从容,仿佛那茶就该被倒掉,用来酝染第二泡茶 终于等何瑾将泡好的茶,非常有礼貌地推到眼前时,他们的心情其实也已被泡过了一遍,不敢再小瞧这新颖的茶道。 而何瑾,则一副谦逊中带着莫名自傲的神情,才伸手示意道“世叔、世妹,请品尝” 父女俩随即对视一眼,入口细品,果然感觉口齿生津。虽有淡淡的苦涩,可随后便是说不出的清香。 那股清香顺着喉咙咽下,又仿佛四肢百骸都被熨帖了一番。 当下,蔡邕满意地点头,道“贤侄果然好手艺,老夫从未想过茶还可以这样,虽没了浓烈的口味,却朴实中见真实” 何瑾便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捧起自己的茶杯慢慢饮了一口,开口道“世叔,饮酒需乎酣畅,然则饮茶则宜乎淡雅。” “茶叶之物,得天地灵气而生,用心饮之,能使人清醒而宁静,乐不思乱。相对于酒的烈,茶正是以其淡才使人荡心涤肺、洗脱尘俗。” “倘若茶中加入诸多香料,以俗味掩其出尘之香,则茶就不再是茶了。那般饮来,又有什么趣味” 蔡邕听了此话,不由又饮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回味片刻,眉头一展“果然别有一股草木之香。想不到贤侄小小年纪,竟是如何高洁识邃之人。” 何瑾这才抛出大招,道“非是小子聪慧,是梦中神人所授,自与之前茶汤不同” “哦竟是梦中神人所授,怪不得,怪不得如此玄妙。” 一听这个,蔡邕当时神色再变。本来还觉这炒茶有些不习惯,可听闻是神人传授的法子,心态立时不一样了。 一旁静静听着何瑾吹牛逼的蔡琰,表情不由哭笑不得比起蔡邕来,她可始终对何瑾保持着一分警惕。尤其今日先那么刻意烹茶,又一番说辞的,早就让她瞧出了猫腻。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感到无力。 首先何瑾一番说辞,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另外就是这新颖的炒茶,也的确很合她淡雅的口味。 再配上精美的茶具,各色好看怡口的吃食烘托,一下使得炒茶高档了不少。 她都不知道,这小子为何这般厉害,真的是好气哦。 “贤侄送来这般新颖的好茶,老夫便愧受了不过今日前来,难道只为了这品茶一事”品完茶,蔡邕又急不可待地说道。 何瑾当然明白蔡邕在想什么,随即佯装有些痛苦的样子,回道“世叔挂念天下文治,小侄敬重不已。” “然启蒙一文既要朗朗上口,浅显易懂。又要将包罗万象的道理,潜移默化地隐藏其中,小侄毕竟一人智短,恐力有不逮” 看何瑾又在吊自己父亲的胃口,蔡琰再也忍不住了,道“世兄如此说来,已是有了腹稿或前篇” 蔡邕闻言也双眼陡然一亮,道“不错,贤侄若非已有了腹稿和前篇,又怎会发此感慨既然一人智短,不若便说出来,或许便可众人智长” 何瑾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就喜欢蔡琰这种明明看不惯自己,却还干不掉自己,偏偏有时还神助攻的时候。 沉吟了一下后,便道“既如此,那小侄便献丑了。这第一句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单是短短十六字出口,蔡邕的神色又双叒变了。 毕竟这十六字既大气磅礴,又通俗易懂。上来道出天地日月变化,立意高远,让人莫名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蔡邕也写过劝学篇的。 可默默将自己诘屈聱牙的文章,跟何瑾的一比,顿时觉得这十六字更加朗朗上口,孩童也会忍不住有探知的欲望。 而他这里还只是震惊,蔡琰那里就是更气了 原来想着戳破何瑾的诡计,让父亲别被这小子骗了。可没想到何瑾竟有真才实学,而且这份凝练且渊博的才识,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年所具备的。 越是一句句听下来,她这份感觉就越是强烈。 幸好,何瑾背了二百字左右后,便痛苦地推敲起来,道“爱育黎首,臣伐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不妥不妥这戎羌虽乃异族,然我华夏海纳百川、包囊四方。不可让幼童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立志教化四方,天下大同才是。” 听到这里,蔡琰已物我两忘,顺着何瑾的思路想了下去,道“既然不可无故征伐,便当恩威并施,方能使戎羌俯首称臣。将臣伐戎羌一句,改为臣伏羌戎如何” 何瑾便猛然一拍大腿,大喜过望“世妹果然聪慧渊博,这一字之变,意思便大不相同,也正合了在下的心意” 猛然被这么一夸,蔡琰就算觉得有些奇怪,可心中也难免甜丝丝的。 一来人性本来如此,二来她在成长过程中,蔡邕一直扮演着严父的形象,从未像何瑾这样激动又真切地夸过她。 就比如此时,听了这句后的蔡邕虽高兴不已,却仍旧没想过赞赏女儿,反而还催促何瑾道“贤侄,下面呢” “下,下面”这时何瑾就一摊手,为难地道“下面就没了” “下面就没了” “嗯,下面就没了。” 蔡琰一介云英少女,听着两人老重复这话,怎么都感觉怪怪的。虽不知具体原因,但还是觉得离去比较好。 可蔡邕见状却有些生气了“琰儿又要去何处贤侄这一番启蒙之文,可谓呕心沥血、字字珠玑,还不快去默写下来,以免沧海遗珠。” “父亲”蔡琰也有些生气了到底他是你儿子,还是我乃你女儿怎么每次他来,我好像就成了外人一样 可蔡邕一心只想着启发蒙童,当下又苦口婆心地言道“琰儿听话,这都是为教化后人,乃士林一桩幸事” 蔡琰还能怎么办 只能屈辱地去研墨默写,明眸却时不时地剜何瑾几眼。 何瑾能怎么办 只能识趣地看了看天气,开口向蔡邕言道“世叔,天色已不早了,小侄该回去了唉,军务缠身,也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来。” “唉”蔡邕便不舍地拉着何瑾的手,道“贤侄,操练兵马的确重要。可这启蒙一文惠及天下学童,更加重要,务必要抽时间常来啊。” 说着,似乎也觉得说服力不足,鬼使神差地又道“贤侄之前不是还说一人智短,这不同琰儿交流两句,便理顺了思绪故而,以后不但要来,还要常来,最好天天来” “世叔言之有理,那小侄便尽力吧。”何瑾却还是一脸的为难,既没答应,更没拒绝。 可当蔡邕将他送出门外,看到大门一关后,他就登时一蹦三尺高,激动地顿拳道“哦耶” 史阿见状,却一脸的痛苦纠结主公为何如此优秀权谋、练兵、搞那些新鲜玩意儿还不够,连泡妞都唉 同一时间,蔡邕则乐呵呵地回到后堂。 可蔡琰已满心幽怨悲伤逆流“父亲,女儿已有婚约在身,你这般请他天天来后堂,女儿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呃”蔡邕这才反应过来,随后看向蔡琰写好的那二百字,不由惋惜道“若老夫当年没同卫家定亲,该有多好” “父亲”这一下蔡琰当即变色,可随后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迟迟没说出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2章 慢慢地,你们就习惯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 这一夜,少女第一次阖夜难眠。又因为是一位少年郎让她睡不着,不知为何,就越期待着明日能再见到他 少女情怀,总是诗。 而两世为人的腹黑男,情怀就不一样了不,准确来说,他没啥情怀的泡妞就是泡妞,找媳妇就为了亲亲抱抱举高高,整那么些虚玩意儿干啥 故而,他不仅一夜睡得齁香,早上还都有些醒不来。 狼吞虎咽地吃过早饭,又跟梦游一样到了军营。似睡非睡间,便看到了张辽一张幽怨的脸。 “何都尉你老实说,当初将练兵之法告知属下,是不是就有了吞并属下的心思” “嗯,我馋你的身子不对,馋你的人和部下很久了。” 臭不要脸的何瑾一点都不否认,道“想着来了后也要如此训练,正巧你主动讨要,一下还省了心呢。” “当初送我兵士,也是先予后取之计” “那倒不是,我也没想到会炸营。不过第一次后,等吕布来拉人时,就特意交代给你多分配些。” 张辽这下就服了,感觉何瑾这手玩得真是溜先让自己以为得了便宜,结果非但将送出去的兵士收回来了,还把自己也拐了 “那属下” 这下张辽话还没说完,何瑾已走入了营房,道“军需后勤方面找贾玑,日常练兵找吴匡和高顺,还有啥不知该怎么办的,就自己看着办。我要补下觉,谁也别喊我” “哎哎”张辽就懵了陷阵营的管理模式,这么自由的吗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拍上了。 高顺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道“文远,别喊了,还是我向你说说营中的事项吧。何都尉的统御风格怎么说呢,比较相信我等。” 说着,便拉着张辽介绍了起来。可当张辽粗略明白后,还是有些不理解“何都尉平日就什么都不管的吗” “哦,也不是不管。就是大事一向他作主,小事全都放权交由我等处置。”吴匡此时也忍不住,接口道。 “那,那何事才算大事呢” “嗯比如说带兵征伐、参商军议、匡扶汉室、报效朝廷之类的。” “这,这些大事不是一件都没发生” “嗯”贾玑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深沉疲惫地点头道“所以,咱营里就没大事,基本上一切由我们三人商量着来。现在你来了,我们就可以四个人商议了。” “哦哦”张辽听着一头雾水,不明觉厉的样子,可随后就气炸了“多我一人有个屁用天下哪有这样带兵的,他就不怕我们反了吗” 一听这个,吴匡、高顺和贾玑就沉默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似乎有了共识,道“何都尉似乎还真不怕士卒的伙食由他的僮奴负责,衣甲装备也是他从集曹那里讨来的。而且军饷是别的营一倍还多,我们要造反的话,首先士卒就不会答应。” “另外何都尉在董公那里如何备受器重,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要造反,董公那里也不会答应。” 最后是吴匡,道“我的妻子还在他手里最主要的是,我原本只想当一僮奴向何府赎罪,结果他刚一升都尉,便让我当回了以前的司马。” “短短两个月不到,在下也由曲侯当上了佐军司马。”高顺又接着补充。 贾玑这里更别说了,美滋滋地道“我现在可是秩比六百的假司马,比我爹的俸禄还高,气得爹这些时日都不愿见到我” “好,好吧”这下张辽彻底无语了,最后又气得想挠头一样,问道“那他总会做些什么吧” “哦这个啊。”三人闻言,就齐齐抬头看了看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同时开口道“何都尉该出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就看到何瑾伸着懒腰,神清气爽地从营房里走了出来。乐呵呵地同士卒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端着饭盆子进了膳堂 睡醒了,就吃张辽彻底傻眼了。 可更让他傻眼的还在后面,只见何瑾吃饱后,解开马桩的爪黄飞电,拍拍马屁股就出营了 是,是的,他回去了 “就,就这么走了”张着嘴巴的张辽,都不知用何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三人又同时出现在他身后,高顺率先深沉地一叹,向张辽言道“文远啊,你初来乍到,还没过二十一天” “二十一天” 张辽更加不解了,道“难道新加入一部,何都尉就会二十一天如此那为何又偏偏是二十一天” “不是,你理解错了。”吴匡就郁闷地摇头,解释道“高司马的意思是,等二十一天后,你就会习惯了” 最后,贾玑又强行解释圆满“这个理论也是都尉告诉我们的,人们养成一个习惯,一般只需要二十一天。所以,高司马才会这样说” 听完这些张辽脑中一片空白,只觉一匹匹爪黄飞电在脑中呼啸奔腾而过,整个人已目瞪口呆造孽啊 亏自己当初还羡慕高顺怪不得当时他的神色,那么诡异又一言难尽 然而不管他们这里如何,何瑾却已屁颠颠地,来到了蔡邕的后院儿。 看到蔡琰一脸憔悴的模样,面色登时有些惊异,关切地问道“世妹怎生如此了史阿,快去请华神医来,好生为世妹把把脉。” 看到何瑾担心的样子,蔡琰心中蓦然一喜。 可不知为何,随后又心慌了起来。就在开口准备拒绝的时候,蔡邕却惊异开口道“贤侄,竟跟华神医也有交情” “哦算不上什么交情,就是指点了华神医一些岐黄之术。华神医雅量之人,就收下了在下这份人情。” “贤侄对岐黄之术也有研究” “略懂略懂,”何瑾就赶紧谦虚,然后还欲盖弥彰地道“梦中神人所授,梦中神人所授” 这时蔡琰婉言开口“不必劳烦世兄了,家父已请了医师。小妹今日身体有恙,不能同世兄探讨蒙文,还望世兄见谅。” 何瑾可不是情场中的愣头青,闻言只微微一愣。 看了一眼蔡琰的表情后,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开口回道“世妹言之有理,是在下冒昧了既然如此,世妹便好生歇息,在下与世叔一起探讨便是。” 这时候,他的动作是恭敬有礼的,语气态度也是平静和善的。让蔡琰丝毫看不出半分恼怒,一颗提起的芳心才放了下来。 于是起身离去时,不由对何瑾歉意点头微笑。 何瑾也温和回应。 回到房间后,蔡琰才松一口气,笑容不自觉地绽放柔美的面靥。然而一股愁绪又涌上心头,令她止不住偷偷观瞧起后堂的少年郎。 而后堂中的何瑾,正与蔡邕谈笑风生、乐在其中。仿佛他此番前来,真的只是为了找蔡邕,编纂启蒙文造福天下。 这一下,蔡琰芳心不由更乱,百转千回的念头一股脑翻腾纵是才情无双的她,在情之一事上也愁喜交加,不知如何是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3章 居然,被发现了...... 接下来的日子,蔡琰还是有意躲着何瑾。但随着时光流转,何瑾尾巴又藏得那么严实,她还是忍不住加入到探讨中。 越随着探讨的深入,对何瑾的态度改变也愈加明显。 刚开始,蔡琰还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忍不住才会说上两句。可随着愈加熟悉和了解,便开始主动交流起来。 毕竟,千字文虽只是一本简单的儿童启蒙读物,却越是简单越见真章。 里面包罗万象的事物和通俗却深邃的道理,以及源远流长的文化,是她这种才女根本无法抵挡的。 再加上何瑾新颖的想法理念,以及不着痕迹却发自真心的称赞,更使得蔡琰有交流的欲望。 两人很快相谈甚欢,甚至到了后来,她已每日都会等何瑾的到来。 然而有一天下午,风雨不断的何瑾却没有出现。而蔡邕,也被召入了宫中。 那一天下午,蔡琰食不知味,翻书也看不下半个字都不知道,如何浑浑噩噩熬过那个下午的。 终于等蔡邕回来,她忙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可一脸凝重的蔡邕,语气十分低沉,道“今日之后,贤侄恐怕不能常来了董公接到情报,关东士人勾结盟连、欲举兵谋乱。” “并州那里的白波贼也愈加难以抵挡,大有南下之意。而镇守西北的皇甫将军,也始终威胁着董公后路。” 听着这些,蔡琰立时明白了军国重事如此猝不及防,身为董卓心腹智囊的何瑾,要被接连召见商议对策 “父亲,今年形势竟如此严峻”蔡琰亦神色沉重起来,担忧问道。 不错,两月时光匆匆而过,如今已不再是永汉之年。 去年十二月,天子下诏除去年一连用过的光熹、昭宁、永汉三个年号,复称中平六年。而今年年初,又改年号为初平 初平这个年号,幕后显然有着董卓的殷殷期待,希望天下能在他的执掌下,初步实现平定安康。 然而万万没想到,今年正月,关东士人就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惊喜”。 “非是今年形势一下变得如此严峻,而是贤侄早就料到当初董公京官外任、以控四方的谋略,本就是那些士人的阴谋。只不过经历了去年那些时日的准备后,他们才露出了狼子野心” “这”蔡琰闻言不由俏颜煞白,纤指紧握。 轻抬臻首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深深感觉到无穷的杀伐之气,在汉室天宇中酝酿。城池欲摧、日月无光“果然是一场大劫之年。” “世兄说的不错,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黎庶已何其苦也为何一些人的野望贪念,总要让无辜的百姓来无端承受” “恐怕,还远不止刀兵之苦。”蔡邕同样面露戚戚然,叹道“去年十一月,董公晋位相国,大权独揽,雄心昭然。 “可今年却陡然刀剑加身,气沮神怒,已止不住要大开杀戒。而朝堂上的纷争,亦愈加剑拔弩张,日后还不知会是如何一团惨乱之象” 说到此处,蔡邕无奈摇头,道“值此之时,贤侄正当力挽狂澜,劝董公行正道、解危厄老夫不通国事兵法,无以襄助,只能尽量不给贤侄添乱。” 言罢,他面色愁苦地步入房中。 留下闻听此噩耗、明眸黯淡的蔡琰,芳心大乱,忍不住揪紧了手中的罗帕。 然怔怔思虑片刻后,她紧咬了下嫣红的樱唇,唤来府中的织娘,道“我想亲手织一只香囊” 接下来的几日,何瑾果然一直未来。而蔡琰的女红事业,进展却相当不顺利。 “呀姐姐又扎到手了” 厢房中,一位粉雕玉砌般的可爱小姑娘,看到蔡琰痛苦地一蹙眉。登时上前跑过去,心疼地给蔡琰吹起手指头来“吹吹婉儿给姐姐吹吹就不疼了。” 看到妹妹如此懂事,蔡琰不由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道“阿姐不疼,婉儿真是会疼人” “疼人是婉儿又弄疼姐姐了吗” 蔡婉登时迷惑了,但随后又看到快完工的香囊,高兴道“那婉儿再轻点姐姐真是费心了,一直在为婉儿织香囊。虽然织得很丑,但婉儿还是会喜欢的。” 这话一入耳,蔡琰脸上的宠溺神色,立时僵住了 四五岁的小孩子,可不会懂家国大事、社稷安危,也情窦未开,不会管你什么男欢女爱。 好在一旁婢女连忙上前言道“二小姐,香囊不是给你织的” “那是给何人的”蔡婉闻言一掐腰,一副天下谁还有我萌的生气模样。 这话婢女就不好开口了。 蔡琰白皙的面靥也羞红了一丝,声如蚊鸣道“是给你的何兄长织的,何兄长恐怕就要去打仗了。姐姐为他织一个香囊,里面放一张护身符好不好” “是给何兄长的” 听了这个,蔡婉的怒气才消解了,眨着大眼睛郁闷又担忧地道“打仗可是会死的,姐姐要不多放几张护身符吧” 这话落下,门外便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婉儿,你以为护身符就是我的命啊,死一回拿一张符就抵过了” 话一入耳,蔡琰猛然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腔,都以为出现了幻听。可看到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大步走来,止不住就想起身扑入其怀中。 那是她都没意识到的汹涌情愫,差一丝理智未必能控制得住。 然而最后一刻,用针扎了自己一下,才生生压住了这股冲动。随即尽力露出一个热情、又不太那么热情的微笑,道“世兄,今日怎生来了” “哦”正在给蔡婉掏零食的何瑾一听这话,失望地苦笑了一下,道“听世妹的意思,是不想看到我来真是让人寒心啊,那在下就此告辞了。” “别”这下蔡琰根本没控制住,脱口挽留到。 何瑾见状就笑得更欢畅了,诡计得逞一样。 看着他那副坏兮兮的笑,蔡琰不知为何就想扔了大家闺秀的拘束,狠狠去掐那家伙的胳膊。 而这个时候,蔡邕也听到动静,看到是何瑾到来,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贤侄,你” 何瑾立马又一本正经,还负手而立慨然言道“世叔,天下动乱固然重要,却也不是忧心如焚便能解决的。” “相反,千字文的编纂却已接近尾声,又乃惠泽后世的幸事,小侄岂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好,好,好”面对这样的回答,早已被迷住的蔡邕,除了这三个字外,仿佛都不会说别的了。 当下,三人便默契地向静室走去。 只是在路上,蔡琰忍不住看了何瑾一眼,问出了一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世兄为何每次来,都会给婉儿一堆零食或好玩的事物” “若是单纯的喜欢也就罢了,可为何我总觉得你对婉儿,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怀好意” 一瞬间,何瑾的脚步就僵住了 居然,被发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4章 是你的玉佩! 女人的第六感,简直骇人何瑾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没错,他当然对蔡婉不怀好意。 不过也别误会,他可不是在馋未来小姨子的身子,而是在馋蔡婉以后的儿子。历史上,蔡婉会嫁给泰山郡的名族羊家,生下了魏晋时期的名将羊祜。 但这个理由,根本无法同蔡琰解释。 “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婉儿天真烂漫,我喜欢又有何不对”似乎是理屈词穷,何瑾好像胡搅蛮缠起来。 可就在蔡琰疑虑之时,他忽然又小声开口道“再说我之所以讨好她,还不是因为爱屋及乌” 这话就有暧昧的味道了,蔡琰闻言顿时俏颜绯红,又羞又恼。可开口欲反驳时,薄怒中不由升起一抹莫名的喜悦,最终什么都没说。 直至到了书房后,脸上的红霞才慢慢消褪。 三人随即泡好清茶,吃起何瑾带来的点心,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商讨起,前些时日的编纂出来的蒙文。 不过这一次,蔡琰并未如何发言,而是不由在意起何瑾的情绪。 以女人敏锐的第六感来看,此番他虽表面上一如既往平静睿智,但言谈中还是难掩眉间的一抹愁绪,好几次甚至都有些走神。 蔡邕起初也是这样,但随后进入探讨中,很快就物我两忘。相比之下,何瑾明显是在努力强迫自己 感受到这些,蔡琰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看向身旁少年的明眸里,多了些心疼的情愫。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积极地参与探讨进去,用心帮两人捋清思路、查遗补漏。 三人就这样默契地,都不提朝堂天下之事,醉心于文海当中。 一直到天色将暗,蹙眉的何瑾才一锤定音,道“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此句落下,蔡邕不由拍案赞叹,道“贤侄好文采不错,衣带穿着整齐端庄,举止从容,高瞻远瞩,这些若孤陋寡闻就不会明白。” “只能和愚昧无知的人一样空活一世,让人耻笑。就算会些焉哉乎也,也不过鹦鹉学舌罢了。” 言罢,又取出让蔡琰几经修改,才定稿的千字文,字字细品,满意无比“此文虽短短只有千字,却可谓将世间大道都融汇其中。” “初读起来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越是细品越觉博大精深。拿来当一篇启蒙之文,最是合适不过” 此时何瑾也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开口道“世叔,此乃劝学之文,在下作完后还有一篇诗萌然而生,可作为序言。” 说着,便看向蔡琰一字一句念道“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妙哉世兄此诗同样易懂,却谆谆不离韶华易逝、求学艰幸的教诲,作此千字文序言,最是合适不过。” 娓娓写下这首诗,蔡琰不由感叹两者相互呼应,实乃神来之笔。尤其这等对仗工整、言简意赅的诗句,恐还会开一项文学新潮。 蔡邕当下更大喜过望,道“老夫明日便上奏朝廷,将此千字文公诸于世,刻碑广竖,令天下蒙童都” 话刚说到这里,他就住口不言了,面色也变得凄苦起来天下将乱,朝堂上明争暗斗不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文教之事 甚至,这篇足以传世的启蒙文,还会成为空响绝唱。 何瑾这时就站了起来,宽慰道“世叔不必如此,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董公眼下的确四面楚歌,却也未尝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在下作完此文,也算了却了心中一结,更可专心致志为天下黎庶谋划。世叔世妹且放心,在下不才,已有应对之策。事在人为,天终不会绝我等苦心之士” 说完,向蔡邕深深一礼后,目光坚毅地看向了蔡琰。而这一次,蔡琰没有慌乱躲闪,同样坚毅地向何瑾一笑,微微颌首。 随即,她又主动向蔡邕开口道“父亲身体不便,还是由女儿送世兄回去吧。” 蔡邕当时神色一变,察觉两人今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但恍然一笑后,便装作起身困难的样子道“哎哟,果然不服老不行琰儿说的不错,就请贤侄见谅。” 两人一路无话,只是偶尔对视一眼,又飞速地尴尬避开眼神。走了不多时,才各怀心事地到了大门。 可就在何瑾转身行礼,让蔡琰不必抛头露面时,蔡琰却紧咬了一下嘴唇,娇躯都有些颤抖,掏出之前还未完全绣好的香囊,塞给何瑾道“给,给你的里,里面有护身符,保,保重。” 做完这一切,她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整张脸都烧红了,大脑全是一片空白。甚至,连该躲该跑都忘了。 眼前,只剩下何瑾那先是惊愕、随即又是那种掩藏不住的坏笑。至于他嘴巴动了动,到底说了些什么,蔡琰在剧烈的心跳下,什么都没听清。 反正当何瑾走出大门的时候,那种复杂而强烈的情绪,才慢慢平缓下来。猛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才发现手中多了一枚玉佩。 挺眼熟的,跟上次他坑马钧砸坏的玉佩,一模一样应当是他又买了一块后,挂在腰间的那枚。 再转念一想,蔡琰心神大乱自己送他香囊,他又回赠了玉佩,岂不就跟私定了终身一样 她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当即不顾仪态地追出门外,向何瑾喊道“世兄,你的玉佩” 前方的何瑾却回头风骚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是你的玉佩” 这下蔡琰彻底慌了,赶忙追了上去。 但何瑾已骑上爪黄飞电,跑得比兔子还快。然后她那张娇艳绝美的面靥,一下子气怒不已、哭笑不得。 可回到门后,又垂首细细看向那玉佩,不知为何又忽然笑了起来。那一抹绚烂,犹如春日已归,百花齐放。 足足笑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她才纠结地将玉佩收好。面上柔美犹豫的神色再也不现,明眸变得坚毅笃定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5章 我们商业互吹一番 何瑾挠着快跟鸡窝一样的头发,才慢慢将案几上的木片、碎布上的信息整理完毕,然后幽怨地抬头看向史阿,道“阿啊上面信息的确庞杂了些,但细细分析整理一下,也不是很难的。” 史阿却眉头紧蹙、一脸不解,似乎根本没听到何瑾的抱怨,而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当何瑾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后,才有些恍然地为难道“主公,此事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属下出身卑微,仅能识得几个字。” 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说,但何瑾也明白其中意思了没错,资料分析这种事,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一些硬性的资料,比如某些城池卫戍部队数量、州郡的岁入、或者担任各官职的姓名一类,只需整理下就可以了。 但有些资料却属于那种软资料,比如军事指挥人员的调动、其他人员的升迁或政令变动等等,就不能简单整理。需要一定的分析后,才能得出明确的见解,甚至还要猜测出对方的意图和动向 这些工作,已明显属于一位策士的范畴对史阿这等游侠来说,确实有些苛责。 “好吧,此事我记下了,以后会想办法给咱的情报组织,安排一位分析人员。而你也要用心学习,以后的形势,不光是打打杀杀就能搞定的” 何瑾便摆了摆手,然后看到史阿的样子,又叹气道“就比如伪装和察言观色这一项唉,你这么一副明显的样子,一下让人看出有疑问。”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史阿对何瑾的才干早已服气,当下也不啰嗦,道“如今天下四方动乱汹汹,主公难道只想着跟蔡小姐,嗯,那个老婆孩子热坑头儿” “噗”正喝着热茶的何瑾,一个没防备就喷了出来,咳嗽连连“我,我在你心目中,难道只是那样胸无大志的主公吗” 史阿就白了一下眼,根本懒得回答。 何瑾当即便忍不了了,突然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失望地言道“以为你会懂的。想不到,终究还是我一个人扛下整个世界。” 说完,也不管史阿如何一副惊愕表情,哀怨无比地起身离去了。 羞愧不已的史阿赶紧跟上,便看到何瑾走向贾玑的营帐,嘴里还嘀咕着“哼,替老狐狸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儿子,也该让他出点力了” 稀里糊涂被拉来的贾玑,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一路上,只听何瑾不停打探着自己老爹的喜好、生活习惯啥的。即便这些事情,他平时已被折磨得厌烦了,何瑾还是喋喋不休。 可发现最后目的地是自家后,贾玑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变得担忧起来。 反倒贾诩见何瑾主动登门,一点不意外的样子。相反,还淡然笑了一下“何都尉,终究是来了啊” 原本,这样的开场就有些怪异了,可更错乱的还在后面。 贾玑随后就窜了出来,紧张地对着老爹小声叮嘱道“父亲务必当心。都尉大人向来主动找人,就是夜猫子进宅,要来坑人的” 一下子,气氛尴尬无比。 贾诩纵然再内敛,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向何瑾施了一礼,道“贾某教子无方,让都尉大人见笑了” 说完,就要斥责贾玑。 可何瑾却赶忙拦住,道“贾先生不必如此,贤弟虽说冒失了一些,但也是出自一片孝心。说明在军营的这段时日,在下的教导卓有成效嘛” 一听何瑾上来称呼贾玑为贤弟,贾诩眼中便闪过一丝戏谑“何都尉言之差矣,他如此没有规矩,哪有半分沉稳君子之风” “不能这样说嘛,孩子还小,活泼好动乃天性。” 说着还一把薅过贾玑,拍着他的胸脯,还掰了掰牙齿,跟卖大牲口抬价一样道“贾先生看看,这段时日在下将贤弟养得多壮实。来,贤弟,给贾先生打上一套军体拳” “粗鄙不文,不看也罢。” “还是看看嘛” 这时贾玑就彻底糊涂了,一会儿看看贾诩、一会儿看看何瑾,有些搞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爹。 又或者,自己到底是不是头大牲口 最后他终于怒了,气愤道“父亲,都尉大人,有何事不能进屋说吗在门口这么你夸我让的,成何体统” 何瑾和贾诩这才脸色一讪。但人家贾诩就是沉得住气,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何瑾等人引入了书房。 随后贾玑又在老爹的吩咐下,弄来了茶水和吃食。 看着案几上泡好的炒茶,以及那些让贾玑带回的点心,何瑾又继续废话了“贾先生,这炒茶和点心可还对胃口” 但贾诩已不愿同他玩了,摆手道“都尉大人,还是有话直说吧” 然后何瑾就真的耿直无比,开口道“不瞒贾先生,今日在下前来,想着同你商业互吹一番” “商业互吹”任凭贾诩阅历繁复,也没听懂啥意思。 一旁侍奉的贾玑却懂了,解释道“就是相互吹捧一番父亲可要小心,都尉大人惯用这等伎俩,不知不觉就让人着了道儿。” 贾诩听后似乎恍然了一下,随即笑眯眯地看向何瑾,道“不知如何个商业互吹法” “就是在下举荐贾先生为孟津都尉,贾先生举荐我率兵入小平津。然后咱们再精诚合作一番,将袁绍痛揍一场。” 来之前,何瑾看的那些情报,就是关东士人如今动向。 初平元年正月,黄河冰冻三尺六寸,关东各州郡共十三路诸侯,已正式举旗兴兵讨伐董卓。并推举勃海太守袁绍为盟主,袁绍自任车骑将军。 如今黄河以北,冀州牧韩馥坐镇邺城,负责转运粮草。袁绍与河内太守王匡、河西太守崔钧已屯兵河内郡。 “哦”可贾诩闻言,只是微微闭目思忖,问道“董公麾下骁将无数,何都尉缘何偏偏青睐老夫” “老贾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何瑾上前凑近贾诩,忽然语出惊人“董卓麾下那些垃圾,搭理他们有个屁用” “咱俩虽没明着往来,但你放心将儿子交给我历练,而我也尽心竭力放权指点,难道还需多说什么吗” 这话一出口,贾玑和史阿对视一眼,顿时面色震惊。 倒不是惊诧何瑾突然跟贾诩拉起了关系,也不是他小觑董卓麾下那些武将都是垃圾,而是直呼董卓其名 这是何瑾第一次,透露出对董卓的真实态度。 然而,贾诩神色还是没一点波动,依旧淡然地道“都尉大人怎突然萌生这等想法,又所图为何” 这就是要让何瑾,彻底袒露心迹志向了。 贾玑和史阿顿时目光灼灼地看向何瑾,心中蓦然升起一抹说不出的兴奋和期盼。 到了此时,何瑾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缓缓起身对着窗户看向天外,目光深邃,叹息一声道“吾之所图,非小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6章 父亲,要耐得住寂寞啊...... “说起某之所图,当从头细数。”背对着众人的何瑾,语气深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此番关东士人作乱,先是东郡太守桥瑁月初诈冒三公移书,传檄关东州郡。历数相国罪恶,称天子被危逼,企望义兵,以释国难。” 贾玑还不知此事,大惊失色道“那有多少州郡响应,他们聚拢了多少兵马” “勃海太守袁绍、后将军袁术、典军校尉曹操、冀州牧韩馥、东郡太守桥瑁、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皆已响应。” 此时何瑾声音已带几分淡淡的嘲讽,道“想必随后还会有不少守牧刺史附从,目前已经聚拢的兵马,超过了十万余众。” “十万余众”贾玑直接被吓到了十万人,单单站在一处,也是遮天蔽日,人潮汹涌 何瑾却面色凝重地摇摇头,苦笑道“十万余众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举兵之前已有了布置。” “这些关东士人分为了三路,北路乃袁绍、王匡等人,只需驻兵河内,便可威胁雒阳孟津与小平津两道关口。” “东路的诸侯势力最强,有张邈、张超、刘岱、桥瑁、袁遗、鲍信、曹操七股势力,兵锋直指雒阳东侧门户成皋、轩辕、太谷” “还有南路袁术那里,可由南阳经丹、析,入武关偷袭关中。如此,关东联军便对雒阳形成三面围困之势,可谓处心积虑,来势汹汹。” “这”贾玑同史阿再度对视一眼,不由感到手足发凉。 此时他们的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幕惨烈的画面无数旌旗招展,人头涌动,嘶喊着、咆哮着疯狂涌入司隶一地,将汉室都城化作一片惨绝人寰的战场。 贾玑强忍着咽了一口唾沫,干涩地言道“关东士人虽来势汹汹,可所聚兵马不过些郡兵青壮。而董公麾下却乃百战精兵,若据关谨守,分而破之,未尝没有胜算。” “嗯假如只有关东士人作乱,董卓自然也不会过分忧愁。可问题是,他们恰好赶上了董卓形势最严峻的时候。” 说着,何瑾转过身,对着贾玑言道“你有所不知,去年十月,白波贼酋郭太聚拢十万白波贼侵入河东。十一月,羌人又攻扰三辅。” “白波贼和羌人也不安分”贾玑神色已开始错乱,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雪上加霜。 “不错。”何瑾却只是点头,道“董卓的嫡系主力全在河东,但却接连败于白波贼,一旦十万白波贼占据河东,则可轻易进入关中和雒阳,掌控函谷关。” “凉州那里,马腾、韩遂、宋建作乱,联合羌人,足有十万人。一旦进入关中,占据三辅,则可轻易攻入雒阳,如烈火烹油之势。” “不过董卓最心忧的,还不是这些,乃镇守关中西方门户的皇甫将军。要知皇甫将军手握重兵,声望滔天,一旦顺势响应关东士人,届时董公四面皆敌,插翅难逃。” “且如今朝堂之上,也开始人心思变、暗潮汹涌。如此内外交困之局,纵是孙子复生,亦乏回天之力。” 说完这些,他才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向贾诩道“现在,知道我所图的是什么了吧” 始终沉默的贾诩,这才面色凝重地点头道“困兽犹斗,却会伤及无辜,尤其董公那等身居高位,却粗疏暴虐之人” “都尉大人为雒阳百万百姓安宁,想着趁大乱将起之时,主动出击挫敌锐气,予司隶黎庶一点信心。” 这话落下,贾玑与史阿不由怔然看向何瑾。 二人虽早已看出何瑾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有一番作为。然何瑾平日却玩世不恭、跳脱浮浪,半点没看出胸怀济世的情怀。 直至今日此时,才知错得有多离谱。 人家非但胸中装着天下黎庶,更为了黎庶的安宁,积极筹谋,敢为天下先如此大仁大德之人,才乃世间无双的英才俊彦,才是他们愿投靠效命之人 可就在两人胸中激动无比的时候,何瑾的神色却一下变得十分古怪,道“老狐狸,你想哪里去了” “我如今的炒菜生意在雒阳,那些家伙要是搞得雒阳大乱,还怎么做生意” 说到这里,他突然还咬牙切齿起来,道“最可恨的是那个袁术,在哪里起兵不好,非要在南阳那是先父的封邑所在,全被他无耻地没收了” “如此何府一下便没了进项,我若再不想着法子保住炒菜的生意,如何撑得住府中那么多张嘴” 这话一传入三人耳中,非但史阿和贾玑脸色发黑,就连贾诩嘴角也止不住抽抽儿,藏在袖中的手时而化爪、时而化拳,很想一巴掌拍死某个家伙 可最终,平静下来的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开口道“不论何都尉出自何等原因,此番肯与老夫商业互吹一番,你我皆有利可图。” 说着便缓缓起身,走向身后的屏风之处,道“既然何都尉如此坦诚,老夫便送上一计,助何都尉旗开得胜如何” 一时间,何瑾不由面色凝肃,知道老狐狸要亮出真本事了。 可贾玑却一下慌了,上前言道“父亲啊,孩儿知道天下大变在即,您平庸潦倒了大半辈子,也有些耐不住寂寞” “可都尉大人乃智谋深远之人,简直就是个人精儿父亲还是莫要班门弄斧,省得再被都尉给卖了。” “噗哧”一声,不是何瑾不给力,而是他实在憋不住。 能让老狐狸贾诩如此出糗,简直太罕见了。偏偏他这个亲生儿子,活生生就给上演了一幕。 而先被何瑾摆了一道,又被儿子如此戏弄的贾诩,就算再胸渊如海,也一时脸色发黑、胸膛起伏个不停。 最终忍不住破了高深莫测的形象,捻须怒喝道“给为父滚一边儿去” 说着,猛然一把揭下盖在屏风上的布幔。 只见屏风上不是画着寻常的竹松鸟鹤,而是整个大汉的堪舆图 并且,上面各色小旗密密麻麻、犬牙交错。仔细看去,才发现各色小旗代表的势力,与何瑾适才所言的大汉形势,一模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7章 滚,你俩赶紧滚...... 布幔掀开的那一刻,贾玑的眼珠子都直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贾诩“父亲,你” 何瑾却一把又将他薅了过来,摁在毯子上道“行了,令尊的确耐不住寂寞,却也不是你想的那般平庸无能。坐稳些,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这时候,贾诩仿佛一下换了个人,道“白波贼和羌乱虽致使州郡动乱,却尚未动摇董公根基。” “而皇甫将军乃愚忠之人,更不会叛乱汉室。唯独关东士人来势汹汹,非但引得天下骚乱,更使得朝中人心不稳。” 说着,便手指着孟津和小平津两处渡口,继续道“何都尉所言不差,若想呃,保住雒阳的炒菜生意,便当重挫关东士人的气焰。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先击败盟主袁绍这支部队。” “反过来说,袁绍若想有所建树,便会屯驻河内一地。突破孟津或小平津这两处渡口,择其一直入雒阳。” 随即手单停到孟津一地,道“孟津在雒阳东北一百里之地,自临晋关咆哮而下的河水流至此,十分力道也自软去了八分,河岸也变宽了两倍。此天然渡口地势平坦,便于大规模渡河通行。” “一千二百多年之前,武王姬发率众东出函谷,曾在孟津的一处高坡上设坛祭天,大会八百诸侯,誓师伐纣。誓师过后,周人就此渡过河水,两年后在牧野大败纣王,兵临朝歌,坐享大周天下。” 将孟津的地形和历史解释完毕,贾诩才将手指挪到小平津,道“而小平津相对于孟津而言,既无显赫的历史典故,也比孟津难以通行,不利大规模进兵。” 说到这里,贾诩转头看向何瑾,仿佛已洞彻了一切“何都尉让老夫举荐入驻小平津,而非孟津若所料不差的话,是想行一声东击西之计吧” 听完这些,史阿和贾玑不由睁大了眼睛。尤其贾玑更是目瞪口呆,感觉不再认识这个爹了。 我爹原来这么强的吗 何瑾却悠悠一叹,苦笑着言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这只老狐狸。” 说着,也起身来到了屏风前,指点着两处渡口道“不错,我便是想着在这两处,玩一出好戏。” “我呢,从未带过兵,也没领兵作战的经验。一旦屯驻小平津,必然会受袁绍和王匡的轻视,而袁绍雄心勃勃而来,大概率想着突破孟津,再现武王伐纣的壮举。” 说着,他回视起贾诩的目光,道“只要孟津一处有人与我相互配合,大张旗鼓做出一番要与袁绍王匡对决的架势,袁绍和王匡便会对我掉以轻心。而我则可趁机轻骑简出,由小平津渡河突袭河内。” 到了此时,史阿和贾玑除了震惊之外,已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这一老一少,都是深藏不露的狐狸 区别只在于,一个老狐狸低调隐忍,另一个小狐狸浮浪跳脱。但不论如何,都鬼谋无双不像个人 若按两人推演的方略,击破袁绍和王匡至少有七成的胜算 最后何瑾便看着一眼贾诩,还有在毯子上发懵的贾玑,调侃道“老狐狸,大半辈子都夹着尾巴,连自己亲儿子也瞒了过去,不觉尾巴夹得生疼吗” 贾诩闻言,古井无波的神色还是没任何变化,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何都尉,我等之事都谈完了吗” “嗯,谈完了” “哦,那就赶紧滚吧多看你一眼,老夫都觉得会折寿。” 何瑾闻言当然也不计较,向贾诩施了一礼后,便与史阿一同告辞离去。 留下个一脸懵傻的贾玑,还是两眼茫然的样子。也不知该跟着何瑾离去,还是留下来再确认一下,屋里的这位老年人是不是自己爹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 贾诩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面前,道“还愣着干什么你家都尉走了,还不赶紧跟上去” 贾玑这才慌忙起身。 可走到门口的时,又折了回来,道“父亲,何都尉费了这么大的劲,难道真是为了保住雒阳的炒菜生意” 贾诩真是被蠢儿子气到了,没好气地反问道“你说呢” “孩儿认为绝非如此,世上没人会这般大动干戈,只为一点蝇头小利的。都尉虽嘴上不承认,但孩儿相信他心中是装着天下黎庶的。” 贾诩这才点了点头,庆幸儿子还没傻到家。 可想不到,随后贾玑又眼珠一转,突然激动道“父亲如此身怀奇谋,都尉又胸怀天下,为何不干脆投效” 当下还越说越兴奋,都幻想了起来“都尉大人虽懒散了些,可对待属下真心不错。父亲若投效过去,贾家说不定便会由此而起,名留青史” 贾诩气得胸口发疼,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骂道“你真是跟他待得太久了,竟这般异想天开” “天下将乱,群雄逐鹿。最终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就想着将整个贾家搭进去”说着又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怒其不争道“那小子诸多优点,你怎么一点都没学到,尽学了这些” 这下贾玑就不服气了,道“都尉平日在军营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时间,就老往蔡中郎府里跑,勾搭有婚约在身的蔡小姐” “你”贾诩这下都捂住了胸口,感觉心更疼了。 但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忍下怒气,尽量换上平缓的语气道“你就不想想,此番他为何寻到了老夫,且没像你这般冒失说什么延揽” “为什么” “因为他清楚老夫在董公心中的份量,知道此番商业互吹能成。且不主动延揽,也是明白自己如今才几斤几两,懂得交浅莫言深的道理” 贾玑闻言深深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可就在老狐狸以为一番苦口婆心,终于有了效果时,却听贾玑又开口道“父亲这样说的话,都尉果然是很强的。既然父亲不愿投效,那也别拦着孩儿。” 听到这里,贾诩忽然就不怒了,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忧愁看得出来,那小子已将自己儿子迷得五魂三道。 再往深处一想,更觉得头疼起来儿子今年也十六岁了,不说少年慕艾,看上了哪家姑娘最起码,也不该对一个少年郎这般死心塌地吧 可最后看向贾玑坚定的目光,纵智谋通天的他,也感到束手无策。 只能苦涩地摆摆手,道“滚,你也给老夫滚别管老夫寿元还有多少,反正架不住你俩这么折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8章 太优秀也是错 一阵冷冽的山风吹过,何瑾拍了拍胯下的爪黄飞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随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意。 天空中的明亮开始渐渐消退,已能预见傍晚时的余晖。 从山岭的这个高度回头望去,前方就是绵延逶迤的邙山,起伏不定的山脊仿佛一条藏青色的巨龙,横卧在这片司隶大地上。 在何瑾的身后,是五千余名陷阵营士卒,他们三人或四人一排,排成一条长长的纵队,行走在宽阔平坦的驰道上。 士卒们各自扛着手中的武器或旗帜低头急行,比起指挥官的踌躇满志,他们似乎更加专注于脚下的道路。以急行军的速度却仍旧可以保持队列的整齐划一,足以显示出这支部队良好的素质。 在队伍的前头飘扬着两面大纛,一面写着大大的“汉”字,一面写着大大的“何”字。两面旗帜迎着风在空中飞舞,金线绣成的穗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队骑斥侯出现在队列的正前方,负责前哨的司马吴匡迎上前去问了几句,立刻策马来到何瑾身边,对他汇报道“主公,前面斥侯回报,已经巡查过邙山了,一切无恙。” 何瑾“唔”了一声,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满意的手势“照目前的速度,日落之前就可以抵达小平津,很好,按现在的速度继续前进。” 做完这些,他又放空了脑袋,回想起出发前的一幕幕。 与贾诩一番密谋后,两人默契地依次求见了相国董卓。三日后,何瑾便接到了屯驻小平津的调令。 至于贾诩同志,则成功从一个四百石的相国掾,升级为秩比千石的孟津都尉。 这样火箭般升迁的速度,绝非贾诩走了狗屎运那么简单。事实上,他早年跟着董卓也献过几条妙计,董卓一直有提拔的心思。 另外就是这次士人作乱,让董卓真心感受到了培植自己人的重要性。而贾诩同志既是凉州人,又多年来表现十分稳重。 商业互吹计划进展地很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出发前何瑾没看到蔡琰前来送行。 这样说也不太确切。 因为那天他收到了蔡婉带来的一封信,信中蔡琰用女人特有的细腻心思,叮嘱何瑾一定要保重身体,行事要三思,还有战场无眼,要智取、莫要蛮干等等 毕竟还有婚约在身,蔡琰能做到这点,其实已需要很大勇气,很能说明心意了。 一路行军顺利,果然在日落前赶到了小平津。 可第二日睡醒,来到关楼上的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裘,脸上就露出了惯有的郁闷神色“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 小平津关建于邙山北麓山口中断处,牢牢卡住了从平津渡口至雒阳的要道,整座关楼宽十二丈,高九丈,俯瞰关楼外宽阔的平津渡口滩地,两侧是高山,高山之上还有箭塔,可谓易守难攻。 关楼之内,则是长达三四里的谷地,建有练兵的校场、营房、膳堂和一些防御工事,他的陷阵营守军便驻扎在这里。 此时校场上,士卒正在高顺和张辽的指挥下,进行着日常的操练。士卒们动作齐整一致,喊声洪亮有力,军容肃整,纪律严明。 大营的辕门,栅栏,拒马布置得完美无缺,明岗暗哨一应不缺。还有执戈按剑的卫士一队一队巡弋而过,戒备十分森严。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都是一座让人看了就很安心的兵营。 可何瑾,却一点都不安心。 非但如此,还忍不住继续跟张辽高顺抱怨道“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咱到了这里后要军纪散漫,要无能怠惰,要让敌军一看就觉得咱军无战心,士气低靡” 来之前的计略,都跟贾诩商议好了。老狐狸屯驻的孟津负责虚张声势,自己这里负责迷惑敌军。 可眼下一副军容严整、戒备森严的样子,对岸的王匡知晓后,别说会麻痹大意了,不调兵积极防备小平津都算是好的。 “何都尉”高顺这时就跟犯了错的孩子,弱弱地言道“这才来小平津的第一日,偶尔练一下也没事吧所谓一日不练手生,三日不练”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看到营门开启,一队骑兵奔入校场。 领头的吴匡看到关楼上的何瑾,咧着大嘴邀功道“主公,我等麾下儿郎果然争气,今日外出刺探,就抓回了这些敌军斥候” 一听这话,高顺看到骑兵后绑着的那些斥候,顿时面灰如土刚还说偶尔练一下没事儿,没想到人家早就派了斥候。 这下何瑾气得,嘴角都有些抽抽儿。蹬蹬蹬地走下关楼,来到吴匡面前道“你,还有你们两个,都给我进大帐来” 说着,又看向那些愣愣不知该不该继续操练的士卒,更加郁闷了“都别练了,回营房去这么冷的天儿,睡懒觉它不香吗” 到了营房后,他冷冷看了三人一眼,便忍不住抓了抓头发,神神叨叨起来“我真傻,真的早知道你们一个个如此优秀,还放权让你们带兵。万万没想到,太优秀原来也是一种错。” 三人登时对视了一眼,比何瑾还郁闷毕竟,这会儿真听不出,何瑾这是在夸他们,还是在说反话。 好在叨叨了两句后,何瑾就反应过来,道“你们的问题一会儿再说,眼下得先解决那几个斥候。来呀,把他们都带进来。” 吴匡赶忙出去传令,很快七名斥候被带了进来。 何瑾一抬头,不管这些斥候如何害怕或愤怒,淡淡地问道“我军操练的场景,你们都看到了” 俘虏们似乎没想到,敌方主帅这么好说话,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回去后,打算怎么同王匡汇报” “回,回去后我们还能活着回去”斥候们一听这话,登时把握到了重点。 其中一个胆大机灵的,便开口道“何都尉放心,我等回去后必如实汇报,言都尉带兵有方,军容肃整,士卒皆乃熊罴之士。” “哦”何瑾闻言就点了点头,然后摇手道“拖出去吧。” 这斥候当下就傻了,有些搞不清逻辑何都尉啥意思啊,实话实说还不对吗如此一来,我军就知道小平津难啃,你不就安全了吗 “可我不想安全,只想让你们的主帅,觉得我很无能” 斥候还想开口,吴匡却忍不住了,当即喝令侍卫道“主公已下令,拖出去砍了,脑袋挂旗”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何瑾冷冷地瞪向自己。 吴匡立时反应过来,自军可不能显得很厉害,把敌军斥候的脑袋挂旗杆上就暴露了,当下改口道“嗯,偷摸摸地砍了,最好砍的时候,也别让他发出声音来” 斥候一下愤慨了早听说你们董卓军虎狼之性,残暴不已。没想到残暴就算了,砍人也如此变态 谁知,何瑾还是瞪吴匡。 最终吴匡都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他才懒洋洋地开口道“砍什么砍呀拖出去糟蹋了就行了。军营那么多用劳力的地方,多一个免费的人手不香吗” 一听不管如何,都能留下一条命,剩下那些斥候明显就活泛了起来。 又有一个壮着胆子,试探开口道“何都尉,我等回去后就说贵军散乱怠惰,毫无章法” “嗯聪明,我喜欢”何瑾闻言就笑了,摆手道“拖出去嗯,放了” 有一个带头儿的,其他斥候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放了其中四个后,何瑾又留下了其中一个,道“你演技不错,刚才对我怒目而视,可随后才假意改口。我觉得,你回去后必然会说实话” 那斥候闻言,当即赔笑否认道“何都尉,小人万没有那个胆子,回去后”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何瑾又是一摆手,继续执行放他的命令,笑着道“没关系,回去你尽管说实话,反正他们都说了假话,你觉得袁绍会相信人多的,还是你一人” 这话一落,那斥候立时面如死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9章 太难了...... 三言两语轻松解决斥候问题,看得三将都有些目瞪口呆。 吴匡沉默一会儿后,忍不住赞道“主公用计如神,轻轻松松便瓦解了这些斥候心志,令属下叹为观止” 张辽和高顺闻言,也一副赞同的神色。 何瑾的神色就很奇怪了,好生盯着吴匡看了一会儿,才收起目光嘀咕道“以前觉得挺猛恶耿直的一壮汉,怎么半年时间不到,都学会拍马屁了” 声音很小,可架不住吴匡离得近啊。 顿时,吴匡的一张老脸就红了,憋着委屈道“主公,属下还在这儿呢” “哦哦”何瑾就一下醒悟过来。随即撩额挺胸,负手而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刚才不是他说话一样。 接着,又淡然道“没什么,略施小计而已。主要问题不是那些斥候,而是你们要从现在开始,端正态度,领会精神。” “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琢磨下演技,带领手下们装得像一些。别还没开仗,就先乱了布局” “喏”优秀的三人,听到军令既下,当即领命躬身而退。 随后,百无聊赖的何瑾走向堂中央,一张用布幔遮挡的方桌前。缓缓撤下布幔,便露出上面大型沙盘模拟图。 上次在贾诩家里看到这个时代地图时,他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那张屏风地图很潦草,简单得简直令人发指,仅仅勾勒了一个大致的地形图样。雒阳那里画个圈圈,长安再画个圈圈,连重要的关隘都没标注。 一条几字形的粗线就代表着黄河,周围的山最多画个三角,剩下的全靠脑补。 回到府上后,何瑾便喊来了马钧,两人关起门来开始制作这沙盘模拟图。 感谢便宜老爹是后汉朝的大将军,府中留有不少各州郡的军事地图,再加上何瑾所剩不多的地理知识,才勉强完工。 眼前这沙盘模拟图,已用胶泥、水银、绿漆将司隶一带的山川地貌,尽数比例还原出来。并且各个关隘的地方,还密密麻麻插满了各色的旗子,以及放置代表着双方兵力的兵俑。 如此逼真壮丽的地图,单单只是看着,就有种俯瞰天下的感觉。并且想象力十分丰富的话,还会很有代入感。 比如此时何瑾就觉地图上,莫名透露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当目光投向河内一带,看那里插着的赭色旗帜和放置的兵俑,不由蹙眉陷入沉思。 上午的时候,自军斥候也陆续传来消息北线联军那里,袁绍带来了一万五千兵马,屯驻在河内郡。 河内太守王匡那里,则有四千多兵马,屯驻于河阳津。 西河太守崔钧也响应讨董,但他治下早已被白波军攻占,只携亲信逃了出来。兵马最多有五六百人,在关东诸侯中根本不算什么。 剩下就是冀州牧韩馥坐镇邺城,负责转运粮草。 “嗯历史上好像后来还有西园军副司马张杨,以及匈奴单于於夫罗,也响应了此番讨董。”何瑾回忆着,拿起了两枚旗子。但想了想后,却没有插在黄河北岸。 “张杨这家伙本也是便宜老爹的下属,老爹谋诛宦官时,派他去回老家并州募兵。但与张辽回到了雒阳不同,他在回雒阳的路上被山贼所阻。” “后来老爹被杀,董胖进京,张杨这支军队就成一支没有根据的游军,靠着抄掠郡县为生。适逢群雄起兵,穷困之际才投靠了袁绍。” 扔了代表张杨的旗子,又捏着另一枚代表着於夫罗的旗子,不屑道“於夫罗情况和张杨有些类似。” “他本是南匈奴单于之子,受朝廷派遣带部落兵协助平定幽州叛乱,后其父被部众所杀,南匈奴另立单于,於夫罗的军队就此成为了流寇,也是四处抢掠。” “可他的运气似乎还没张杨好,根本没抢到什么东西,落魄潦倒才投靠了袁绍。后来联军被董卓打垮,这家伙还又想投靠董胖” 同样扔了於夫罗的旗子,何瑾便继续自言自语道“这两支部队别说目前还未投靠袁绍,即便投靠了也是一种投机行为,根本不会尽全力卖命。” 说完又望向代表着袁绍的旗子,不由笑了起来“其实袁绍这家伙的兵马,也有不少水分。一万五千人看似不少,但其中一万却是韩馥的部下。” “而说起这个韩馥跟袁绍的关系,好戏就来了”一想到这里,他简直想不乐都不行。 韩馥是袁氏一门的故吏,袁氏对于韩馥的仕进,是有提携之恩的。 当初袁绍密谋讨董的时候,让朝中的周毖、伍琼等死党,推荐韩馥出任冀州牧,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起兵。 可有意思的转折就来了韩馥到任后,竟然翻脸不认帐了 毕竟凭运气捡来的冀州,凭啥让袁绍瞎去祸祸而且任由袁绍做大的话,必然会威胁他在冀州的统治。 于是,当袁绍要起兵讨董的时候,韩馥便派人牢牢看住了袁绍 要不是东线的联军那里发起了檄文,韩馥惧怕天下士人都先对付他的话,群雄讨董的计划恐怕就胎死腹中了。 “因为这件事儿,袁绍跟韩馥必然是有梁子的。故而韩馥虽然派给了袁绍一万兵马,却将指挥权交给了他的从事赵浮和程奂,袁绍能不能调动得住,恐怕还是一说呢。” 说着就在河内郡又插了两支旗子,代表赵浮和程奂。同时将代表着袁绍一万五千兵马都兵俑,分拨了一万到两人那里。 “也就是说,袁绍真心能指挥的人马,只有麾下的五千人,以及他那个跟屁虫王匡的四千人。” 分析到这里,何瑾心中就更加有谱儿了,道“怪不得,历史上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就轻易击败了袁绍。” “因为”他此时代入了一下袁绍的角色,看着身旁一堆兵马、实则没几个听自己话的境况,而且粮草还需韩馥的供应,再也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袁绍这个家伙,实在太难了啊” 反观董卓这里,虽然也无法集中优势兵力进攻河内。但孟津那里,贾诩统御着一万兵马,自己这里也有五千。 最主要的,两人在此番战役中,目标是一致的。只要等计略已成,对面放松警惕后,立马就可以发动一场突然袭击 想到这里,何瑾当时有些迫不及待。 大踏步走出大帐,看着校场上站岗的士卒,吆喝道“喂,站那么精神干啥,要会演戏,演戏懂不懂” 说着就将人家的长矛拨歪,还让人家蹲着卧着,做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随后又看到那些步伐整齐、目光坚毅的巡逻卫士,再度上去指手画脚“哎哎,别这么整齐,要散漫一些,散漫会不会不对,你们都回去,大冷天巡什么逻呀。” 祸祸完站岗和巡逻的后,他又跑到要去刺探敌情的斥候那里。 没等到他开口,那些斥候便慌忙言道“都尉,吴司马已吩咐过了,让我们随便探探就行。万不可拿出真本事,暴露了我军实力” 谁知何瑾就怒了,道“放屁,你们可是斥候,一定要胆大心细,将对岸的地形都探查清楚。还有袁绍那里的扎营布置一类,有可能的话,也要仔细探上一探。” “喏”这对斥候来说,也没问题。 但随后何瑾又反悔了,弱弱地道“呃吴司马的命令其实也对。你们就既要刺探清楚敌情,也要表现出我军的无能散漫,懂吗” 斥候们一下就错乱了,望着何瑾痛苦不已“都尉,这太难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0章 小平津的人在干啥? 接下来的几日,小平津军营便被何瑾疯狂骚乱。效果自然也很明显,麾下的士卒精神都快被整错乱了。 没办法,他只是要求佯装散漫怠惰,但又不能真心散漫怠惰。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敌军掏了老巢 故而如今士卒们的脾气,都有些暴躁。 军令是一会儿要求打起精神来,一会儿又要求漫不经心一个个都不知所措,偏偏又没任何办法,活脱脱一群快要被逼疯的直男小朋友。 而何瑾这个始作俑者,其实也在担心士卒们好不容易才训练成精锐,若这样又给祸祸回去了,自己恐怕会哭晕在茅厕。 更可怕的是,军营还越来越有这种趋势了 就在今天早上,几个羌胡兵大概想着表现一下军纪散乱,不知跑去了哪里的村落,抢了几位老乡的黄花大闺女。 幸运的是,他们不敢真触犯军纪,没就地给祸祸了。而是带回了军营,说是让何瑾先祸祸一番。 听到吴匡汇报这情况后,何瑾简直都快疯了,拎着鞭子就将那几个羌胡兵先祸祸了一顿你们这些天杀的,脑子都怎么长的 然后又是让贾玑带着物资去给老乡赔罪,又重申军纪的。 忙活了一上午,何瑾还让高顺抽了自己十鞭子没办法,罪魁祸首其实是自己,不抽难消士卒的心头之恨。 真的,挨鞭子的时候,他都看到了。 士卒们一个个解恨不已的样子,就连一旁的张辽、吴匡,都想让高顺歇一歇,让他们也上来抽几鞭子 “我太难了啊” 哎呦哎呦地趴着正让华佗抹伤药的何瑾,委屈得有些想哭“只是让士卒们演场戏,真的有那么难吗”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真挺难的。义务教育没普及,士卒素质升不上去,自然不会演戏” 华佗却没搭理这些胡言乱语,抹完伤药一拍他的腚“别哼哼唧唧的了,高司马明显手下留情,只抽破了你一层皮儿对了,何时能让老夫验证外科手术那等回天之术” “呃”又想起骗华佗来前线,还许下了这承诺,何瑾更是面色发苦“怎么也得等到,打完第一场仗吧。” “这段时日,神医先把我教的理论知识背熟,再把军医队也培养好我虽说是都尉,却也不能将好生生一个人弄伤弄残,让你来做实验吧” “哼”华佗当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总归心气儿不顺,临走前又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腚。 一旁高顺、张辽、吴匡和贾玑四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就很辛苦。但再想想眼前的困境,又止不住垂头丧气。 高顺更是愁眉苦脸,上前担忧道“都尉,若长此以往恐我等尚未交战,便已自乱阵脚。” 张辽、吴匡、贾玑三人闻言,也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其中年纪最小、最有脑洞的贾玑,还小声叹气来了一句“唉假如能有几样既可凝聚军心、又能锻炼体魄,还能迷惑敌军的活动就好了。” “嗯”一听这话,何瑾眼神一下就亮了。 随后兴奋地一骨碌翻身做起,却不由牵动了伤口,他又更幽怨了“玑啊你怎么不早说这顿鞭子,算是白挨了” 翌日,一名王匡军斥候悄悄渡过结冰的黄河,来到一处四周无人的山坡脚下。 他跳下马来,让马在山脚凿出的水洞里饮水即便在这种时侯,他两只眼睛还是机警紧盯着四周情形。 斥侯战,其实是战斗中最激烈的战斗。 斥候永远冲在战场的最前线,永远穿梭在恶狼般的敌人中间。他们能骑最快的马,能使最快的刀,能喝最烈的酒,能把生命燃烧的如流星一样亮。 战场上,一名斥侯的作用,有时强过千军万马。 嗯这个山坡丝毫不起眼,虽不能清楚俯瞰小平津兵营的动向,但至少可以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一边这样想着,斥候谨慎地爬上了那道缓坡。 下一刻,他忽然愣住了 小平津当中人喊马嘶,士卒们情绪高昂激烈。那些人都手持着兵刃,不时发出热血的吼声,就算从这么远的地方听了,也让人心惊胆战。 这是敌军要发动攻击,在作战前动员吗 那个可恶的何瑾,果然骗过了第一批斥候,狡诈卑鄙,心怀歹意 呃只不过,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就算战前动员,士卒们也不该那般兴奋高昂吧毕竟,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渐渐冷静下来的斥候,壮着胆子向前爬行了百步,才看清小平津军营里,真不像在举行战前动员,更像是在嬉戏玩闹 可为何那二十几个人,会追着一个嗯,皮革制成的一个球,在来回跑 还有那两个用绳子做成的网门,是干什么用的为何有人踢进球后,士卒们便会轰然大叫 这是什么运动 好像是蹴鞠,又看起来不像。 还有蹴鞠球场的旁边,一片更大场地上,士卒骑着马往来奔驰如风,挥舞着长柄木杆打球的,又算是什么运动 另外,那一个个用粗绳围起赛场上的两个人,他们在做什么为何你一拳我一脚的,旁边还有一个人主持着纪律 角抵吗 可看着又觉得不像,总让人感觉不是原汁原味的。 嗯,更远处还有射箭的、摔跤的,外加扭胯蹦跳的小平津的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简直群魔乱舞,嗨翻了天 我去那几个人是曲侯、屯长吗,不去弹压士卒就算了,竟然还公然饮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斥候目瞪口呆看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肚子都饿了,才想起要回营汇报。 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嘀咕道“穿玄色衣服的蹴鞠队太没用了,明明刚才一脚就能踢进去的真是的,换我肯定行” 此时他内心已对何瑾,有了深刻的认知嗯,小平津军营这位年轻都尉,真的是会玩儿 到了军营后,才发现王匡帐中已有其他几名斥候在场,看样子已汇报过了。 果然没等他开口,王匡便轻蔑地一摆手,道“不必多言,小平津的情报某已知晓。一介黄口孺子,焉知屯驻镇守之重任” “才来几日便本性暴露,任由部下嬉戏玩闹,听说还花样百出由此可见,那何瑾毫无带兵之能,不过一草包尔” 说完他似乎有想起什么,捻须笑道“车骑将军还特意交代,让某多留心那人,真是太多心了。” “就算那小贼懂得溜须拍马,讨好董卓得了一都尉之职,也根本勿须多虑。还是谨慎防守孟津那边,方为要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1章 今夜你会不会来? 又是几日过去。 “主公,某家所率的飞虎队又赢了一场,成功晋级八强赛”兴高采烈的吴匡,咧着大嘴笑呵呵地来到何瑾营房。人还未至,大嗓门儿已到。 里面的张辽听了,鄙夷摇头道“哼,在下的并州之狼队,昨日已进了八强。你那只病猫队今日才晋级,不堪一击” 两人这里还没斗上嘴,一旁的贾玑也忍不住开口了,激动道“都尉,在下看好那位号称灰熊的屯长,摔跤也要进入决赛了” 盘着腿看向这些将校,何瑾忍不住嘿嘿直笑哈果然体育竞技的魅力,不会分什么古代和现代。每个热血躁动的男儿,都会忍不住沉浸其中,在台下默默挥洒汗水,场上展现荣耀。 就是这些没文化的部下,起的队名有些磕碜不是虎啊、狼啊、灰熊、豹子的,搞的跟动物世界一样 唯独高顺还是心存疑虑,面色担忧地道“都尉,练兵贵在坚持不懈,军纪更当严明如此喧闹嬉戏,都尉难道不怕玩物丧志” “坚持不懈,军纪严明”何瑾闻言就笑了下,道“高司马啊,咱这不是坚持不懈操练了” “虽然操练方式有些变化,但士卒们每天也在打熬身体。尤其有时还通宵达旦,更锻炼了士卒们熬夜的本事儿,为以后夜间偷袭做足了准备。” “另外说到军纪这一方面” 何瑾更是抬头一笑,嘴角微翘地反问道“高司马可曾看到士卒军纪散漫,触犯军规吗其余执勤、巡哨、刺探这些,哪一样又给耽误了” “这”高顺随即一想,觉得何瑾说的还挺对。 可再仔细思忖,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大战在即,孟津和河阳津那里都是一副锣鼓喧天,随时准备互刚的局势。 可咱这里就呃,虽然也锣鼓喧天的,却是全营都在唱、跳、打球、还喝酒像话吗 “那高司马就没发现,士卒因此士气高昂,更随时想着干一票大的吗” 这下,高顺就发现自己说不过何瑾。 也就在此时,帐帘被传令掀开了“都尉大人,孟津都尉贾先生来了” 一听这话,何瑾神色不由一变。 高顺、张辽、吴匡还有贾玑,也都一愕后肃然了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大战,终于要开启了 随即贾诩入帐,何瑾与之对视一眼,根本未开口。只是一个眼神,便见贾诩点了点头,道“今夜。” 何瑾一愣,便接着唱道“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 就贾诩就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一双手就在袖中时而化拳、时而为掌,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 全军营无人不知我贾文和内敛有谋,高深莫测。可偏偏碰上这么个混帐,怎么都维持不住那份气质 可随后,贾诩的目光就被沙盘模拟图吸引住了“何都尉,这” 何瑾便又是一套撩额挺胸,负手而立,动作行云流水,还肃整了神色低沉言道“这还不错吧来来来,贾都尉就用此,详细阐述一番计略。满意的话,改天送你一副。” 贾诩还能说什么 遇到这厚颜无耻却偏偏乖巧懂事的家伙,当然只能傲娇地默认了。 一番试用后,果然发现沙盘模拟图效果非凡,非但各山川地貌更直观。最主要是加入了兵俑的配置,十分方便用来谋略推演。 尤其看久了之后,还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更加开拓思维。 而吴匡、张辽、高顺这三人,还是第一次见贾诩露出真本事。听着此番周密的计略,不由面露震惊之色。 年轻的张辽,还忍不住插嘴称赞道“早闻贾先生胸有丘壑,乃凉州军营一高人。今日一见才知贾先生有良、平之奇,如此虚实相间、一步三计,令人击节叹赏” 贾诩的确是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但老狐狸也是人,也爱听好听话。闻言不由抚须谦虚了一番,内心却很是受用。 可就在这个时候,贾玑这个倒霉催的开口了,幽怨道“父亲一下变得如此厉害,孩儿都有些不习惯,感觉跟换了个爹一样” 贾诩顿时脸色一黑。 随后,却是深深的心累这儿子跟着何瑾,算是快废了。 但就在他想着以后,如何掰正儿子的时候,适才不正经的何瑾,此时却无比正经起来,打破尴尬开口道“贾都尉之计,深得兵不厌诈之精髓。然这计略的过程,是否还可稍微改良一番” 说着,他就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拨弄着沙盘上的兵俑演示道“我们其实先可以这般如此,再如此这般,最后还能嗯,差不多就这样。” “如此此番袁绍就算不伤筋动骨,至少在接下来讨伐相国之战中,也会有心无力,声望大跌。” 此话一落,众人神色不由再变。 他们虽然都清楚何瑾卑鄙无耻,但架不住这样亲耳听到,一个本就很阴险的计谋被魔改后,变得更阴险毒辣了 张辽就忍不住先看了看贾诩,又看看了何瑾,愣愣地言道“相国有二位这般不,应该说袁绍命运多舛,好不容易逃出雒阳起兵,结果却遇上了二位。” 贾玑也深有感触,同样愣愣言道“不错,袁绍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碰上父亲和何都尉你们二位,实在太残忍狠毒了。” 高顺和吴匡虽没开口,但眼神也是同样的意思真的,身为敌人的他们,此时都深深为袁绍感到了悲伤 但何瑾向来不管这个,只是向贾诩问了一句“贾都尉,觉得如何” “甚善”说完,便同何瑾彼此欣赏地一笑,心满意足转身离去。 何瑾则对着目瞪口呆的四人,霸气侧漏道“还愣着干啥,今夜突袭河内郡,都下去传令准备” “喏” 很快,到了黄昏至黑夜的一刻,小平津上下将士已饱食严装,阵容凛然,丝毫未看出连日嬉闹的散漫。 骑着爪黄飞电的何瑾,缓缓凝视着这些面容坚毅的儿郎,多余的话一句未讲。猛然一挥手,道“兵发河内郡,今夜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士卒轰然响应,在何瑾战马一声嘶鸣后,起身奔赴战场 今夜,不问生死对错,只论胜败 五千余人快速奔袭渡过结冰的黄河,仍旧保持着严整的阵形。当一轮明月升起之时,已来到河对岸的青风岭下。 何瑾便命部下暂且停步,向着前方模糊不清的黑暗眺望。发现什么都看不到后,回过头问了一句“弄好了么” 身旁的吴匡回道“弄好了” 此时两名士卒刚刚点起了一堆小火,四面用橹盾隔挡这样可以确保,不会被人从远处发现。 何瑾迅速蹲下身子,就着火光从怀里掏出一份斥候探明的地图,抿着嘴唇认真审视,还不时用手指比量一下。 微弱的火光,把他的表情映得忽明忽暗。 最后,似乎将地图记在了心中,又利用天上的星光,选择了一个方向后,坚定道“继续行军” 可就在部队刚翻越过青风岭时,赫然碰上了一曲五百人的敌军更前方的不远处,便是此番要突袭的目标青风岭渡口。 以他五千精锐的战力,消灭这五百人不成问题。问题是,一旦开启战斗,整个袭击计划就会告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2章 别怕,才刚开始...... 月色黯淡,夜风也不如何喧嚣。 吴匡握紧了缰绳,表情僵硬,只有胯下的马匹能感觉到,主人的双腿在微微颤抖。前面这支五百人的曲侯,正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身后的军队。 对峙当中,吴匡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在他看来,眼下意外的遭遇无法解决,只能速战速决,再突袭青风岭渡口。 虽然,那样会造成不小的损失,但今夜的计划必须严格执行。 可就在厮杀一触即发之时,却看到何瑾驱马上前,朗声傲慢地向敌军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那曲侯没料到对方会先发制人,先是一愣,随即抱拳答道“我们是方悦司马麾下,奉命今夜调入河阳津” 说完,曲侯就想反问何瑾。 但不料,何瑾又猛然大喝,严厉问道“口令” 行军作战,军营口令是最简单辨别敌友的方式。此时夜深黑暗,谁都无法通过长相或衣着来辨认,对口令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曲侯当即为难了起来,道“我等刚从青风岭渡口出发,还未入河阳津交接口令。”言罢,他再度想反问何瑾是什么人,又是哪里的军队。 但何瑾却冷冷地言道“没有口令,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突然来袭的董卓军”说罢,他猛然举起手,麾下士卒当时应命,矛戟平举、杀气腾腾。 曲侯见状当时又急又恐,道“我等确实不是董卓军,这里有方司马的令牌。”说完,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块凭信。 何瑾接过去,假装辨认了一番,却还是不肯相信的样子,继续咄咄逼人道“既是从青风岭渡口出发,想必知晓青风岭的口令若连这个都说不出,休怪我下令进攻” 此时曲侯哪里还顾得上质疑何瑾,面对五千人的战力,手忙脚乱地回复道“屠户子青风岭的渡口是屠户子。” “嗯”何瑾这才点了点头,道“王使君内心鄙薄那个何进久矣,对何进次子何瑾更是看不起,这个口令倒像是真的。” 说罢,又作了一个手势,令麾下将士让出一条通路,对着那曲侯言道“速速过去,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吴使君的要事” 曲侯这才松了一口气,带着部下迅速通过。但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还没询问何瑾,不由又停了下来。 何瑾当然一直在盯着他,看到他这副反应,手便摸向了刀柄,不耐烦地来了一句“某乃车骑将军麾下颜校尉兵卒,奉命驰援青风岭渡口你难道还有其他事么” 曲侯被他跋扈的态度一激,憋在嘴里的话最终变了味儿“无,无事” 直到这一曲士卒彻底走远后,吴匡才放松了身子,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主公,真是临危不乱,胆大狡诈。” 何瑾却不知这是夸还是损,也来不及耽误,大手一挥道“继续行进” 行进到青风岭渡口五百步的时候,又碰上了渡口里的游哨,对着何瑾等人大喝一声问道“你们是那个部分的” “我等乃车骑将军的部下,奉命前来增援青风岭渡口。”何瑾不紧不慢回复,神色仍旧倨傲。 “有何凭证”游哨显然不相信,道“王使君这些时日言对岸那屠户子不足为虑,已接连调走不少士卒,怎么你们突然又来了增援” “混帐”何瑾一鞭子便抽了过去,呵斥道“王匡算个什么东西刚才你狗耳朵没听清楚我等是车骑将军的部下,增援哪处还需他同意” 游哨当然惹不起带着五千兵马的大人物,当下口气就软了下来“这位大人,是小人说错了。不过口说无凭,总要有凭证才是。” 何瑾就很不耐烦地解下腰间的虎符,交给游哨道“调动一事,渡口中的方司马已知晓,此乃调令虎符。还有青风渡的口令,方司马也早已告知了我等,便是屠户子。” 调兵虎符这个东西,单从外表来看全是一样的。只有到方悦堪合的时候,才能辨别出真假。 游哨听何瑾说的滴水不漏,态度还如何蛮横,更不敢多言,连忙闪出一条道路道“那,那大人请进” “前去带路”何瑾却得寸进尺,道“省得到了渡口,还要费某家一番唇舌” 青风岭渡口是河内郡斜通往小平津的小渡口,王匡最早在此布置了两千五百名的兵马。 但自从何瑾成功迷惑了王匡后,这些时日已陆陆续续调走了一千人,再算上刚才的五百人,渡口中如今只剩一千人。 同时也因王匡不重视青风岭渡口的举动,导致守将方悦也懈怠下来,满腹牢骚。 如此上行下效,渡口此时营中都没见多少火把,站岗的士卒们也散漫至极,竟躲在一处背风的土堆后偷懒。 带路的游哨知晓何瑾不好惹,主动上前言道“这些是车骑将军派来增援的部队,凭信和口令我已核查过了” 何瑾却不待那游哨说完,又是一阵勃然大怒“站岗之时竟敢偷懒,脑袋不想要了还不速速打开营门,少时再收拾你们” 刚睡醒的士卒本来就懵,又被如此一番威吓,稀里糊涂地就开了门。 可当游哨正等着何瑾进去,却见这小将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身后的将士们言道“将士们,该你们表演了” “表演”游哨不懂这词啥意思,一脸疑惑地看向何瑾。 可随后他就惊诧起来,只见这支军纪严明、犹如卧虎的军队,猛然发起威来战马奔骤,士卒鱼贯而入,原本懒散的渡口,一下哗然大作。 渡口里的很多士卒还在睡梦当中,惊醒过来便看到冰冷的刀戟顶着喉咙,哪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其他就算反应过来的,耳边便听到一堆人大喊着先破青风岭,再袭温县的口号,如狼似虎地冲入他们营帐,喝令投降。 胆敢有一丝反抗意图的,当即格杀勿论 进入渡口的五千精锐陷阵营勇士,却快速分散开来,如水银泄地涌入各个营帐当中。刹那间,便打这渡口兵营一个措手不及。 “何方狗贼,胆敢如此猖狂”一员敌将突然跳出来,在这寒夜里赤着上身,露着发达的胸肌。 他不是显露自己的力量,只是来不及穿上战袍。 然而,当他喝喊完之后,应该马上就后悔了这声过后,一个疤脸的猛男、一个青锋面相的年轻人,还有一个老板着脸的将校,循声同时望向了他。 三人那眼神,就跟饿狼看到了小白兔 最可恨的是,分别从三个方向冲过来时,都大喊了一声“休要同某家抢功” 然而,三人谁都不理谁。 这光着膀子的敌将,或许正面单挑能与任何一位过上几招。可两杆铁矟、一柄大刀同时袭来,他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噗,噗,咔的三声响过,敌将便看到自己的前胸和后背,各被捅了个通透。无头的脖腔中喷涌出大量的鲜血,雄壮的身子轰然倒地。 直到这个时候,它才意识到自己成了飞在半空的人头。随即眼前一黑,才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了。 渡口中当即有士卒惊惧大叫起来,凄惨而高亢“方司马死了,方司马的脑袋飞天上了” 而这个时候,何瑾就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惊诧的游哨,伸出手示意两下道“事情已办完了喏,该拿过来了吧。” 游哨这才看到自己手中,还捏着何瑾的虎符。当下跟被火烧了一样,啊的一声吓得掉在了地上。 “怕了吗”何瑾也不责怪,只是俯身拍了拍他肩膀,温和又诡魅惑地笑道“别怕,今夜的狂欢,才刚开始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3章 太快了不好...... 得益于何瑾的奸诈,骗开青风岭渡口军营大门,此番又以有心算无心,还有张辽、高顺、吴匡三人在战役一开启,便斩杀了守军司马方悦的脑袋,导致敌军士气陡降,惊乱中毫无战意 种种因素相加,这场战役结束得飞快,且大获全胜。清点伤亡,何瑾一方竟只伤了七人,而敌方的伤亡呃,也不多。 除了惊乱中被杀死的一百余人,剩下八百多人全被俘虏。 张辽不由兴奋地赶上前来汇报,道“都尉,这青风岭渡口守军虽不多,可辎重却不少。末将粗略估算了一番,有两千石的粮食,和足够装备两千余人的兵甲” “那是自然。”何瑾却目光贪恋地看着那些俘虏,敷衍地回道“这青风岭渡口以前屯驻了两千五百人,王匡虽然陆陆续续往河阳津那里调兵,但粮食兵甲却是懒得搬运的,正好便宜了我们。” 这会儿张辽也看到了他眼神的怪异,忍不住疑惑道“不过是些俘虏,留着都嫌累赘,都尉为何如此在意” 这话张辽说的还很克制了,当初追随丁原的时候,对待俘虏一向是杀了立威。可此番进攻青风岭渡口前,何瑾却千叮咛、万嘱咐要留活口 “呵呵”何瑾就回头鄙夷一笑,道“杀人多简单,也挺省事儿,还显得威风八面外加狂炫邪狷。” “可文远想过没有,天下大乱之时,永远不需要那样的屠户,反而需要能打胜仗却少杀之人。” 一听此言,张辽不由收敛了笑意,恭敬地向何瑾一抱拳,道“尚不知都尉还有如此仁心,末将适才失言了。” 不料何瑾听了这话,就回头很怪异地看向张辽,道“什么狗屁仁心,那玩意儿在乱世有用么” “呃”这下张辽就傻眼了,还握紧了手里的长矛都尉,要不是打不过你,我现在就想揍你,你造吗 好在天黑,何瑾也没看到张辽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得瑟道“不要忘了,我可是都尉,而且很可能会升为校尉。谁家校尉不统御个万人的,收服了这八百人,难道它不香吗” “” 张辽这下更不想说话了果然,自己刚才不该瞎感动的。就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货,怎可能跟仁心联系起来 可接下来何瑾的话,就让张辽神情慢慢凝重认真了。 “而且呀,咱当初走精兵模式,是为了打出特色。可士卒那么努力辛苦才当了精锐,文远觉得我们平时多给些军饷、多给些衣甲、多给些关怀难道这样就够了” “还,还不够么”这下不但张辽傻了,连赶来的高顺都有些愕然“都尉可知董公麾下士卒,多少人磕破头想加入我们军营” “主公,此事属下也听说了。” 吴匡此时也忍不住了,加入讨论“那些凉州将校嫉恨主公,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如此,说主公都惯坏了那些士卒,害得他们麾下将士离心离德” “嘁那是他们没本事儿,连如何宠着士卒都不会。” 何瑾鄙夷一哼,随即道出自己规划“只给士卒那些,眼下自然是够的。不过时间长了,士卒便会恃宠而骄,变成一个个的兵油子。” “我等只有定下一套机制,让能者上、中者平、弱者让,方可永远保证军队的战斗力。”说着,便指着那些一脸惶恐的俘虏们,道“比如那些人加入我军后,咱能上来给他们正常的待遇” 三人顿时扫了一眼那些俘虏,齐齐摇了摇头开玩笑,不杀就很不错了,哪还能让他们享受同等的待遇 “这不就是了更何况,他们上来也达不到我们的操练要求。” 何瑾随即便笑了,道“可有了他们加入后,你说咱不用给自家士卒关怀,士卒们也会挺有优越感,对吧” “唔”三人闻言一对眼,均觉得何瑾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道德,但真娘的正确啊 人性说白了,不就是如此 “然而,俘虏真心归顺且完成操练要求后,咱还是会接纳为。已是精兵的那些人,因此也会有忧患意识。你们说如此一套机制下来,谁还敢自甘堕落成为兵油子” 听完这些,三人先是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再看向何瑾,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都尉竟如此深谙人心,且有这般一番谋划,真乃神来之笔 尤其高顺最近练兵很是有心得,更一下意识到其中的精妙这般实行后,军队必然会时刻保持最佳状态,且士卒们之间竞争往来,更会大大提升整体的战斗力 而吴匡和张辽虽没想那么远,但此时也同何瑾一样,望向那些俘虏的目光就变了,变得火热 可那些俘虏这会儿就惨了完了完了,听闻董卓军向来残暴,杀人都花样繁多、酷虐狠辣。你看他们那些将领变态的眼神,简直可怕 何瑾却不管这些,当下让张辽和高顺各抽出一屯的兵力,护送这些俘虏和辎重回小平津。然后四人对视一眼,忽然就心有灵犀,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何瑾就诡魅地向三将问道“事情,按交代的办好了吗” 闻言振奋的吴匡,当即回复道“我等办事,主公尽可放心。此番突袭,已故意放走了十余人敌军。” “好”何瑾闻言转过身来,看看那些战意高昂的士卒,大声呼道“儿郎们累不累” “不累” “觉得这场战斗结束得快么” “快” “不行,太快了也不好”此刻他便忽然振臂一吼,道“不想这么快的,随我再立新功” 一个时辰后,夜色寂静,明月西斜,辉光洒照河阳城。 河阳津不比青风岭渡口,此地渡口很广,地形也平坦,早已聚落为城。虽比不得各地坚城,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此时已是后半夜,除了城楼上火把隐隐,城内已一片寂静与漆黑。 驻守此地的太守王匡还在沉睡当中,忽然有亲信慌乱跑来汇报“使君,董卓军夜袭青风岭渡口,方司马已战死” “什么”王匡披头散发起身,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从那里调来的兵马,刚入河阳这里不久,一路都无事,怎可能此时青风岭渡口就被攻破了” 然而,亲信说青风岭渡口的逃兵都来了,不可能有假。 王匡这才匆匆忙忙披上厚衣,连头都来不及梳匆匆赶往县府大堂。一路上,心中犹自不信。 可当看到那七个凄凄惨惨逃回来报信的士卒,王匡才一下子懵了,愣愣半天后才勃然大怒,问道“是何人,究竟是何人所为” “回使君,是董卓麾下的小平津都尉何瑾。此番他不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入了我等军营,如神兵天降,只不过一个时辰,便” “何,何瑾那个整日带着士卒嬉戏胡闹,有时还通宵达旦的那十七岁屠户子”听到这个,王匡神色惊愕无比,随即忍不住拍案大喝一声“这不可能” 然而开口回话那士卒,虽然吓得一哆嗦。 但随后看王匡,就跟看傻子一样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不可能有啥不可能的仔细看看我们,不是都成这样了么 然后,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随即开口道“使君,何瑾士卒攻占青风岭渡口的时候,还有人不小心喊出了口号。” “什么口号” “先破青风岭,再袭温县” “温县,那可是袁车骑所在。”王匡瞬间惊惧不已,咒骂道“狗贼何瑾,你胆子真不小速速召集众将,带兵救援袁车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5章 一波三折 王匡话音落下没多久,河阳津驻地的众将纷纷闻讯而来。神色同王匡一般无二,均是震惊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消息可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赵浮、程奂二将上来一番询问,王匡脸色都有些扭曲,愤恨道“本太守也希望消息是假的,可逃兵都回来了” 说完来不及啰嗦,又向二人言道“何瑾小贼狗胆包天、毒辣阴险,迷惑本太守后还要偷袭温县。那里可是袁车骑所在,尔等速速调拨兵马,随我前去增援” 这话一出,堂上气氛立时变得微妙起来。 赵浮和程奂二人对视一眼后,默然达成了共识,其中赵浮开口道“王使君切勿乱中生错,眼下消息尚且不知真假。且就算是真的,温县城高墙厚,袁车骑麾下精兵强将云集,也不见得需我等救援” “狗贼,你这话何意”谁知王匡一听此言,当即急上加怒,斥喝道“袁车骑乃讨董盟主,温县一旦有失,尔等罪莫大焉” “哼,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压我等” 王匡任性好侠、脾气大,但人家赵浮也不是泥捏的,当即按剑厉色道“我等乃是韩州牧从事,可不是你王使君从事,用不着听你发号施令” “不错温县那里重要,河阳津此处便不重要了”程奂也随后开口,讥讽道“王使君已误判何瑾一次,万一此番又中了他的诡计呢” “狗贼,既为讨董盟军,岂敢不听号令” 被何瑾那十七岁黄口孺子骗到,乃王匡此刻最大的耻辱。程奂此时故意提这么一嘴,不亚于扇他的脸。 当下又猛然掣出佩剑,怒喝道“尔等找死正好今夜杀了你二贼,肃一肃河阳津的军法” “狗贼休要猖狂,以为只有你的剑利否”赵浮、程奂二人当下也撕破了脸,掣出手中兵刃。 一声大喝,二人堂外的亲卫顿时冲了过来。王匡堂内的亲信也纷纷拔刃相向,一场内讧眼见就要爆发。 就在此时堂外一人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后连连劝阻“诸位这是要作何大敌当前,不想着如何固守或反击,难道还要刀剑相向,令亲者痛、仇者快否” 来人一身文士服,头着缣巾,乃西河太守崔钧。此人出身博陵崔氏,是原太尉崔烈之子,颇有谋略声望,为众人所敬重。 加之此刻他言之有理,王匡和赵浮、程奂二人也是一时激愤。当下也都就坡下驴,互相来了一句。 “哼,看在崔使君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哼,算尔等命好,正巧崔使君赶来” 一听两方这等言论,崔钧便觉得头疼赵浮和程奂乃冀州牧韩馥麾下,韩馥加入讨董联盟,几乎是被逼的。虽拨付了一万兵马前来相助,但想必在发兵前已嘱咐过二将,务必要以保存实力为重。 至于王匡,崔钧也有所了解。 此人表面慷慨节烈,实则乃一心钻营之徒。当初大将军何进得势,便同意辟为大将军掾,但随后袁绍声名鹊起,又阴与袁绍为谋。 尤其此番为襄助袁绍起兵反董,他就任河内太守后又命郡吏四处监察河内富户,只要发现有人犯罪,便抓入监牢勒索财物,搞得河内郡怨声载道。此等行径,可见对袁绍的奉承巴结 而此番他执意要拉上赵浮、程奂的兵马,幕后不见得没袁绍授意。毕竟如此既可试探出韩馥的态度,也可借此架空赵、程二人。 想通这些,崔钧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但强迫着先冷静下来后,开口道“当务之急,便是要弄清那何瑾,是否真的已袭了青风岭渡口。” 说罢,他看向王匡身后一人,道“元嗣,兵战一事,某不如你。此番依你之见,觉得消息是真是假” 那人闻言后,并未直接道出结论,刚毅的神色微微一变,向王匡开口道“主公,在下想询问一番,刚调入河阳津的那位曲侯。” 众人不解其意,但王匡还是一挥手,命人将那曲侯唤来。 韩浩韩元嗣先观察了那人心虚的神色,随即猛然掣剑架在他脖子上,厉声喝道“青风岭渡口被袭,正是尔调入河阳津之时,还敢说来时一路无事” 曲侯看堂中太守、从事一大堆,亲卫们也都拔刃怒视,又被韩浩如此一吓,当时心神失守,跪地言道“回诸位大人,真的一路无事啊就是半途遇到了一支友军,说是要去增援青风岭渡口。” 一听这话,王匡当时便怒了,喝道“为防范孟津,本太守一直往此处调兵,何时派过援军去青风岭渡口” 随后韩浩又仔细询问了一番那曲侯,逼问出他不敢上报此事,乃是畏战后心存侥幸,才恍然向王匡言道“主公,青风岭渡口应当是被何瑾袭了,这曲侯遭遇的五千余人,正是那何瑾” “狗贼吃里扒外的东西” 心里憋着火的王匡,当下一剑刺死曲侯,恨恨言道“若不是这等狗东西失职,青风岭渡口岂会被袭” 众人一听这话,神色自是鄙薄起来抽调青风岭渡口兵力,导致那里守备虚弱,全是你的锅。 明明是你中了何瑾瞒天过海之计,现在却将锅甩给人家一个小小曲侯呵,真是好大的脸。 王匡当然也知此番做得很不地道,便弱了语气向崔钧言道“崔使君,何瑾如此狡诈狠毒,又要突袭温县一旦被他得手,讨董大业恐毁于一旦。” “危言耸听”赵浮当即也开口了,道“袁车骑又岂是汝这等庸人,何瑾若敢造次,必有去无回” “不错,温县固然重要,此地难道便可疏忽”程奂也随即附和,道“莫要忘了,孟津那里也有董卓的大军” 争论,一下又回到了原点。 崔钧就听着两方的争吵,渐渐有些不耐烦,道“王使君,若你担忧袁车骑,自去救援便可。此地留下赵、程两位兵马,也可防范孟津那处有所异动” 毫无疑问,崔钧这话是最好的折中之计了。 毕竟,人家赵浮和程奂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想让我们去跟那狡诈的何瑾打,哼白日做梦 “汝等二人违令不遵,待某家救下袁车骑后,再寻尔等算账”折腾了这么久,担忧袁绍的王匡可谓心急如焚,撂下这句话就要率自己的部下出营。 然而,韩浩此时却突然开口,道“主公不可” “依在下之见,何瑾既轻而易举袭了青风岭渡口,必然不会轻易留下后续目标。仔细想想,这倒可能乃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一个出兵救援之事,没成想弄得如此一波三折。且自己的威信一跌再跌,王匡早已气怒攻心。 又闻听韩浩此言,忍不住回头怒斥道“某家难道还比不得你你的意思,也是某家又要中何瑾那狗贼之计” 韩浩当即要开口解释,可就在这个时候,传令慌忙赶来道“使君,何瑾奇袭温县,袁车骑特派人前来求援” 王匡闻言再也忍无可忍,面色狰狞对着韩浩喝道“传我军令下去,速速发兵救援温县。再敢有乱言者,以通敌罪论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5章 冥冥之间,自有天意 面对决心已定的王匡,韩浩面色惨然,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而这个时候,那些败兵也被带了过来,一个个浑身浴血,面容凄惶。 当前一个年岁不大的兵丁,穿着屯长的服饰,上前便伏身于地,抬头颤声言道“颜校尉麾下第三曲第五屯屯将颜枚参见王使君何瑾突袭温县,城池大乱,恳请王使君速速发兵救援” 一番话说的极快,显然心急如焚。 王匡见状更是瞟了韩浩一眼,竟略带得色来了一句“若听了尔等之言,险些误某家大事” 韩浩本来心中已很不痛快,又被王匡如此当众羞辱,更是面露羞恼。 然而,攥拳强忍着压下心头委屈后,他还是开口道“主公,何瑾突袭青风岭渡口,也是佯装颜校尉麾下。此番先暂缓点兵,属下想知敌军如何破了温县” 说罢,又赶忙补了一句“也是为了能知己知彼,助主公大破何瑾” 王匡气得大怒,可不料那小将更急,开口道“王使君,末将也不知那何瑾如何就入了城,只在睡梦中醒来,看到叔父颜良一身煞气言道车骑将军有命,速去河阳津请王使君援助。若赵浮、程奂一同派兵更好,若不派,便令其坚守河阳津。” 说到这里,颜枚又连忙催促“末将等人拼死冲杀,在叔父保护下才九死一生闯出来。万望王使君念讨董大业,汉室社稷,速速引军救我等水火之间” 这番话落,韩浩的脸色才凝重起来因为这小将并未说出何瑾用了什么诡计,但越是如此,此事反倒会是真的。 毕竟敌军突袭,自己一方的确一头雾水。若这小将说的条理清晰、滴水不漏,才可能是假消息。 听完这些,王匡也懒得搭理韩浩,又对脸色大变的赵浮、程奂重重哼了一声,道“袁车骑有难,尔等如此见死不救待某等此番杀败何瑾后,看你家主公如何面对天下士人之义愤” 随即,他便要大步离去。 可赵浮和程奂二人,当下也忐忑起来,快速商议一番后又拦住王匡道“王使君,既然消息为真,我二人愿各派上一千人相助” 一人给一千,也就是两千人。 多两千总比没有强,王匡当下就傲娇地点了点头,好似还挺勉为其难地才接了下来。 一番点兵后,便带着六千人全速向温县救援而去。一路上,颜枚和他的手下探路在前,还忍不住几番催促王匡。 可纵然他心中如焚,可赶路也快不了多少。 这时代夜间行军本来就很危险,纵然举着火把,也不足以看清道路。骑兵更是一个不小心崴了马腿,便人仰马翻的后果。 从河阳城出发不过半时辰,王匡带着的六百骑兵,因崴了马腿不能成行的已有五十人。步卒也都怨气冲天,队形越发散乱无序。 行至一片两侧有缓坡的道路时,一直尽力督促士卒保持阵型的韩浩,却忽然发现看不到颜枚了。 此时他不知为何内心狂跳起来,借着火把环顾眼前模糊的地形,忍不住开口道“主公,此地” 话音未落,就看到前方探路的颜枚,又缓缓地出现了。 然而就在他刚松一口气时,不料那颜枚已换了之前浓重的河北口音,而是一口清晰的司隶话“匡啊你俩以前都在先父帐下,还都叫匡,不觉得别扭吗” 王匡还没听懂颜枚在说什么胡话,但听敢直称自己的名,当即就要怒骂过去。 可不料颜枚话音落下,就听见“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响起,身后的黑色瞬间成为了白昼无数的火把举起,让人看清他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五百人的骑兵 同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也在那“颜枚”身侧出现,对着王匡怒吼道“叛主狗贼,今日某家要剁碎了你喂狗” 一看那人长相,王匡立时吓得心神大骇那人,竟是曾经何进帐下的吴匡 这一刻,他就算再傻也反应过来了,对着那“颜枚”颤抖地问道“你,你便是故大将军次子何瑾” “哟,这时候不说我爹是屠户了” 何瑾这才嘿嘿一笑,道“你之前诓我爹,我就反过来诓你,且你名字就叫匡有没有感觉冥冥之间,自有天意” 说完,他还环了一下手,调侃道“不过王匡啊,眼下你该担心的,不应是这个吧看看周围你已被包围了,速速放下兵刃投降,可饶尔等一命” 王匡这才骇然地看向周围,只见道路两侧的缓坡上,各出现了一支军队。火光摇曳下,大队精锐人头涌涌,犹如地狱冒出的群鬼 最前面是一人多高的巨大橹盾,随着鼓点缓缓地压过来,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墙这种橹盾底部可以深深刺入泥土,立稳之后无论是弓箭还是兵器都可以抵挡,是活动的堡垒工事。 巨盾上端露出后面无数高举的矛尖,看到它们,王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长矛长度大约有普通长矛的三倍,不仅让步卒难以突围,连骑兵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只要自军有所异动,一排排平伸的长矛会形成刺墙,保证连敌人的头发都没有摸到,马匹和骑士已经被刺成肉串。 更可怕的是,在震耳和鼓声和沉重整齐脚步声中,还隐约还听到了弓弦被拉紧的声音那些橹盾背后,竟藏有弓手 如此精锐的部卒,这般毒辣的引蛇出洞之计,以及敌军占据有利地形王匡瞬间有些绝望何瑾,你可真是算无遗策 更可怕的是,此番还是他领兵的第一仗,便如此虚实相间、阴险多谋这,这真是一介十七岁少年所为 当下,就在缓缓逼近的部队压力下,王匡瞬间崩溃了,大吼道“敌军人数与我等相差无几,将士们,为天下大计、讨董大业,拼了” “哼冥顽不灵。”何瑾却鄙夷一哼,同时挥了挥手。下一瞬,五千余将士齐声大吼“就地投降,缴械不杀” 声响震耳欲聋,撼人胆魄,比起王匡惊恐而单薄的叫嚷,有如云泥。 随着这一喝令落下,无数弓弦绷射的声响从橹盾后传来。黑暗中箭簇仿佛隐形,犹如密密麻麻的毒蛇伸出尖利的牙,刺穿甲胄,深深地咬啮住血肉。 王匡的那些骑手们霎时人仰马翻,满场皆闻噗噗的钻肉声。 第一轮就把一半以上的骑兵与坐骑射成了刺猬,圈内尸横遍野,断断续续的哀鸣声从尸体下传来,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四野。 再随即,整个战场瞬间大乱,已四面围来的长矛瞬间下压,组成一道锋锐的刺墙。在橹盾的保护下,这些长矛一刺一收,整齐划一地收割着那些乱哄哄闯来的敌军性命。 而大部分敌军早在第一轮的箭雨下,已失去了战斗的胆量,抛下兵刃蹲伏在地。 陷阵营的将士们便踢开这些碍眼的俘虏,继续保持着基本的节奏,一步步蚕食着敌军的生存空间,长矛刺收、再刺收、往复循环不断 整支部队,俨然一架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6章 我就是控制不住寄己啊! 战斗一开始,结局其实已注定。 严格训练且士气高昂的陷阵营将士,面对那些不是乱喊大叫,就是胡砍乱杀的敌军,犹如虎入羊群。 尤其第一轮箭雨下,主将王匡已生死不知,连个突围的方向都没敲定。使得他们各自为战,反抗都杂乱无章。 困兽犹斗,虽然看似凶悍,却只能一点点地浪费着生命。 更可怕的是,陷阵营的将士一边杀戮,一边还大声喊着就地投降,缴械不杀的口号。简单的八个字,却比一万兵马更有用。 这口号一次又一次冲击着王匡军的心房,瓦解着他们的斗志。 当看到陷阵营的将士,真不杀那些缴械的俘虏后,自然又形成了羊群效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丧失抵抗的勇气。 然而,就在一片混乱中,从事韩浩却率领着一支亲卫,狂乱地冲向了何瑾的方位。 交战之初,他便看出何瑾军的唯一破绽左右及后路都是无懈可击的橹盾和长矛,只有主帅那里是清一色的骑兵。 虽然平日一个骑兵的战力,能抵得过四个步卒,然而夜里骑兵不敢奔骤,战力便至少下降了一半 最主要的是,擒贼先擒王,只要击杀了何瑾,这场战局才有可能反败为胜 躲过一支飞来的弩箭,又怒吼着拨开刺来的三支长矛,韩浩纵马大吼道“全军击杀何瑾,那里才是唯一的生路” 他向来处事公正,在军中颇有威信。 此言一落,负隅顽抗的王匡军,仿佛黑暗中寻到了指明灯,也纷纷嘶吼着涌向何瑾所在的骑兵阵。 一时间,这些士卒悍不畏死的反扑,当真使得骑兵方阵产生了一丝骚乱,防线似乎有被冲开的架势。 尤其紧盯着何瑾的韩浩,更是看到那少年似乎被吓倒了,操纵着战马,欲往骑兵阵的后方退去 机会难得 他无声一笑,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急冲而至 途中身体微微前倾,将战马冲刺的速度利用到淋漓尽致,手中长矛划出一条奇妙的弧线,带起雄劲的风声,直取何瑾的项上首级。 “休伤吾主” “贼将找死” “退下” 前左右三方,立时传来三声怒喝。一柄大刀和两杆铁矟,顿时分别从不同方位袭来。 感受到三方狂猛愤怒的气势,韩浩不由口中发苦算准了时机,却错料了何瑾麾下,还有这三位勇武的猛将 就在这有死无生的一刻,心存死志的韩浩蓦然大吼一声,无论精神和气力,竟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凭借那一瞬玄而又玄的感觉,他率先俯身躲过左侧高顺刺来的一矟,随即用力格挡下张辽的长矛。继续迎着猛恶的吴匡冲去,拼着同归于尽的打法,也想在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那一刻,吴匡也感受到韩浩的有死无生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正常人都会暂避锋芒。可想到自己身后便是何瑾,吴匡一时竟也红了眼珠,举刀挥砍吼道“死就死,谁怕谁” 可就在两人即将血光飞溅的一瞬,吴匡忽然感到身侧卷过一道旋风。 黑暗当中,何瑾挥舞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根棒槌,同样大声吼了一声“死什么死,谁他娘的都别想” 那跟棒槌太过硕大骇人,那马腹的得胜钩根本无法悬挂他刚才向后退去,不是去逃命,是去身后的一匹马上拎这家伙。 韩浩的全部精力都在吴匡身上,丝毫没料到何瑾的马速如此之快。随后只觉胸前空气似乎都被扫开,一股强劲充沛的力道狂扑而来 再之后,他才看到那比脑袋还粗的棒槌。 砰的一声 雷击般的感觉从胸膛直贯体内,又迅速蔓延在五脏六腑。 可怜的韩浩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直接被砸飞到了半空。落地前一张嘴,一蓬血箭就从口中激喷而出 做完这些的何瑾,当即对着手下吩咐道“绑了待回小平津后,交由华神医诊治” 吴匡一击却落了空,整个人都觉得难受至极,脾气不由也有些躁怒“主公,这等冥顽不灵的敌将,为何要不杀了” 但何瑾却顾不上回答,只是对着战场厉声大吼“王匡已逃,韩浩被俘就地投降,缴械不杀” 一连大吼了三遍,陷阵营的将士也山呼海啸般呼应着。 渐渐的,整个战场似乎陷入了凝滞中。 那些刚才还癫狂无比的韩浩亲卫,仿佛被施了什么咒语,茫然看着周遭的惨象,犹如被抽光了灵魂。 随即一人率先扔掉了手中的兵刃,紧接着所有人开始效仿。大片大片的王匡军蹲伏在地,放弃抵抗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直到此时战局基调已定,何瑾才努力平复了下炽烈的战意,回头对着吴匡答道“他乃王匡的从事,在你看来自是冥顽不灵。可你刚才不也拼死了要搏命,他看你不也觉得蠢不可及” “主公,属下我”吴匡当即想反驳,可话刚一出口,就觉得嗯,好像是这样子的。 “壮烈忠心之士,无论敌友,皆当受人敬重。”随即看了一眼被捆成粽子的韩浩,他还在马上抱了抱拳。 可韩浩虽然虚弱至极,目光却愤恨至极,用力喝道“助纣为虐之徒,休要在此惺惺作态” 这下何瑾的脸色就不好了,抑制不住摩挲起那巨大的棒槌剧情怎么又不对了他不是应该感动不已,然后默默对自己情愫渐生么 哎算了算了,反正穿越过来后,就没几个剧情正常的。更不要说这个韩浩,还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招揽的。 韩浩此人虽然在三国演义里不太出名,可却是屯田的发起人之一。 谁都知道曹老板开始创业后,就是采取了屯田制休养生息,才渐渐摆脱了袁绍的辖制,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单从这一点来看,韩浩便乃远见卓识的一位良才。 有勇有谋也就算了,秉性还壮烈果敢,被曹操招揽后官至中护军,负责统领禁军,监督诸将 无论从哪方面想,为了能赢得韩浩的好感,何瑾此时都应选择坦然受之,以显示自己博大的胸怀 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寄几啊 脸色变幻来几番,他最终翻身下马,一把薅着韩浩走到一处无人的小树林,才释放脾气臭骂起来“什么助纣为虐,你脑子进水还是眼瞎了” “我家董公是胖了点、丑了些,还有口臭的毛病。嗯执掌朝廷后,还不要脸地给自己封官儿,可人家怎么就成了纣王” “人家入主雒阳后,是没擢拔各地的士人,革新吏治还是没给士人平反,让郎官子弟侍奉宫中没错,他是听了我的诡计,刨了皇宫贵族的坟奖赏了将士。” “可那样既避免了一场兵乱,还让士卒们的消费大增,促进雒阳的经济发展你说人家都做错了什么” 越说越不解恨,又反唇相讥道“倒是你那主子王匡,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把河内祸祸成啥样了再往上推,袁绍那狗东西弄得天下如此大乱,你说是他为了匡扶汉室” “春秋无义战,如今的大乱更没道义可讲,一切不过权力之争罢了” 吐槽完这些,又薅着往回走“我现在很忙,没空跟你闲扯那么多。反正以后当俘虏的日子,你有大把的时间来反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7章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犹如一个麻袋被人薅着,韩浩感到无比屈辱。然而,听了刚才一番话,他忽然一下无话可说。 讨董之战打响前,他乃河内有名的豪杰之士。带领着百姓青屡屡壮击退贼寇,保护乡县,在河内郡有些薄名。 至于什么天下大势,根本没去想过。 以他的身份地位,去想朝堂纷争、王朝变迁一来眼界见识不够,境界没那么高;二来考虑那些,还不如多考虑下,如何护卫郡县来得实在。 后来王匡当了河内太守,听闻他的名气后,便召为从事。 从那时起,韩浩听到的全是董卓如何欺君罔上,祸乱社稷,还丧心病狂盗挖历代王公贵臣的陵墓。 像这样的大魔头,都不狠狠讨伐打倒,踩上一万只脚自己还是个人么,天下还有公理么 故而,就算他对王匡所作所为极度看不惯,但心中总有一个大义的名头,安慰自己说此乃行大事不拘小节。只要击败了董卓,还政于汉室正统天子,天下自可河清海晏 可今夜,何瑾却用最真实、最血淋淋的一番话,道出了此番战争的本质什么大义旗号、匡扶汉室,不过是有权有势者,纵放私欲的一张遮羞布 说董卓窃取了汉室权柄,祸乱天下。那士人们反过来举兵讨伐,难道不是也想执掌朝堂,品尝下权力美妙的滋味 韩浩不是傻子,一经点拨,茅塞顿开。 故而,当何瑾薅着他回到众人眼前时。他心中还掀涌着滔天巨浪,观念都在重击下轰然粉碎。 可何瑾这臭不要脸的,在树林里一番狠狠蹂躏,此时面对众人探究疑惑的眼神,却大言不惭地说道“诸位不必误会。” “适才某与韩从事有些交心话讲,一番坦诚交流后,你看韩从事现在嗯,这不就从善如流了” 没错,此时韩浩双眼迷茫、呆然不语,明显一副被忽悠瘸的模样。 众人不由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虽然心中明显不信何瑾这套说辞,无奈人家是都尉,还是个不要脸的都尉,也只能听之任之。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韩浩想到汉室江山要被董卓和那帮子士人折腾,生灵涂炭、战乱不休,心中蓦然一阵苦痛憋闷,猛地一张口,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下,张辽、高顺、吴匡三人再也无法视而不见了都尉,你就认了吧如你那般小心眼儿,还不知薅着人家韩浩,如何惨无人道地糟蹋了一番呢。 你看,打得人家又吐血了 这下子,被俘的士卒也都有些骚乱,想着他们敬重的韩从事如此被虐待,恨不得再大战一场。 好在韩浩真心是个好同志,就在何瑾百口莫辩的时候,虚弱开口道“何都尉你说的不错,乱世无义战。在下有眼无珠,犯下这般罪孽,百死难赎。” 正焦急郁闷的何瑾一听这话,心中不由流过一股暖流,含着泪望向天上的明月老天,你终于又开了一次眼,剧情总算正常了起来。 反应过来,当下又是一套撩额挺胸、负手而立的动作行云流水,连语气都不知不觉磁性浑厚起来。 “哎韩从事不必如此自责,虽说本都尉一番醍醐灌顶,方使得你恍然大悟。然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日后只需洗心革面投效我军,自乃浪子回头金不换。” 谁料他想多了,真的想太多了。 韩浩听了他这番话后,神色先恶心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何都尉,真会异想天开关东士人的确不怎样,可董卓难道便乃安邦济世之人” “生逢如此乱世,乃某之不幸,既已为阶下囚,便做好了一死了之觉悟。” 说罢,再度不屑地看了一眼何瑾,意思很明显连董卓我都不会屈服,更别提你这董卓麾下的走狗 这时候,何瑾忍不住就握了握拳,有种再薅韩浩去小树林谈谈人生的冲动。 不过深吸一口气后,他也明白韩浩此时的心情信念崩了呗,人生目标也没了,自然觉得生无可恋。 都怪自己刚才一番话说的太直白,让人家悟倒是悟了,就是有点一下悟过头儿了连遁入空门都不想,直接想着删号重练。 这剧情果然就不会正常啊。 不过,感谢铁憨憨兄长何咸,很早就给了何瑾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闻听韩浩此言,他虽有些心灰意懒,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一笑很是邪魅,让韩浩一时都摸不清头脑。 不待韩浩开口,何瑾便解释道“不用怕,我笑是因为你提醒了我” “提醒了什么” “提醒你可能会自杀啊”说着,何瑾直接点了八个亲卫,道“以后你们就轮流看守着他,不能给一点自杀的机会” “哼,辛辛苦苦才俘虏下来的,还能让你一死了之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先得到你的人” 如此炽热的表白一出口,张辽眼珠子都瞪圆了,连不苟言笑的高顺嘴角都抽了抽。 唯独吴匡早就有所觉悟,叹了一口气唉,主公你果然还是这般花心。就是如此不分敌我、男女通吃,啥好的都要搂自己怀里 处理完这些,何瑾又将心思重新放回正经事上。 此时战场已打扫完毕,粗略估计斩杀王匡军六百余人,俘获两千余众。剩下三千多都在刚才的战斗中,不知逃向了哪里。 没办法,冷兵器时代的遭遇战就算打胜,也只是一场击溃战。且五千人对七千人,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然大获全胜了。 更不要说,自军损失还不到两百 当下,他便环顾那些身形疲惫的将士,大吼一声道“二郎们,累不累” 下意识地,陷阵营将士齐声回应道“不累” 可答完之后,内心其实就后悔了黄昏时偷渡黄河,奇袭了青风岭渡口后,又奔赴这里埋伏,进行一番生死拼杀 此时都后半夜来,说不累才是骗人的。 好在何瑾也清楚这点,闻言只是欣慰地笑了一下,道“你们不累,我却累了” 陷阵营将士这才松了一口气,神色轻松起来。 可没想到,何瑾随后又言道“但就算我等都累了,今夜还有任务未完成我等陷阵营就是要行他人之不行,打旁人打不了的仗” 此言一出,全军哗然。 就算士卒们军纪严明,可如此瞎胡闹,他们也忍不住抱怨腹诽起来。 反倒是一旁韩浩听了此言,看着何瑾面色不由鄙夷起来果然年轻气盛,太不知天高地厚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前两仗打得极为漂亮,可如此罔顾将士体力和士气,过犹不及,就要遭到反噬了。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接下来无论是突袭河阳城,还是温县,都只有失败的下场。 但何瑾似乎就是故意如此,敏锐观察到韩浩的微妙表情后,笑了起来“韩从事,是不是觉得我太狂妄了,脑子发晕才会干这等蠢事” 韩浩看着那邪邪的笑,心中不知为何便感到一股阴印裂开,全身都开始僵硬起来。 何瑾却又环顾众将士,宽慰大笑道“诸位放心,此番不用再战斗,只需赶到河阳城那里,壮壮声势” 赶回河阳城,只需壮壮声势 韩浩一品咂这句话,神色顿时骇然起来“你,你竟如此毒辣狠戾、卑鄙无耻” “哦”何瑾却嘿嘿一笑,道“韩从事猜出来了,承蒙夸赞哈。” “打仗嘛,本来就讲究个兵不厌诈。这毒辣狠戾、卑鄙无耻反过来说,不就是算无遗策、智计无双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8章 我快被吓尿了好不? 河阳城中。 大半夜的一阵吵吵,闹得鸡飞狗跳。士卒们很是抱怨,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知晓发生何事的赵浮、程奂和崔钧三人,却在县堂中相对无言,再也睡不下了尤其赵浮和程奂,比崔钧更为担忧。 他们那个主公韩馥德行,两人自然是清楚的。 惹不起人家自带豪门光环的袁绍,偏偏还想守住自己一亩三分地。如此顾此失彼、瞻前顾后的态度,让夹在中间的他们很难做人。 此番王匡出城后,他们便止不住担忧起来既怕王匡击破了何瑾,韩馥怕惹怒了袁绍,让两人当替罪羊。 又怕王匡那蠢货再度中了何瑾的诡计,只剩他们孤守河阳津,独自面对董卓大军的压力 可世间之事,大抵都是怕什么来什么的。 就在三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堂外忽然跑入一位传令,惊惶不安地禀告道“崔使君,二位从事,大事不好了,何瑾杀败了王使君,又来突袭我们河阳城了” “什么”三人闻言一下都惊了,崔钧更是不敢置信地问道“不是说何瑾正在突袭温县,怎么又击败了王使君的部队,来了我们河阳城” “在,在下不知啊”传令也很无奈,他哪知何瑾如此神出鬼没,想来哪儿就来哪儿的。 好在赵浮、程奂二人还有些胆色,惊诧不已后便镇定下来。 先是赵浮分析道“休要自乱阵脚,那小贼无论如何狡诈阴险,麾下也只有五千余兵士。我等城坚墙厚,甲备充足,兵力也有八千,有何惧哉” “不错,”程奂也开口附和,道“更何况那他先奇袭了青风岭渡口,随后又同王使君激战一番。纵然折损不多,可士卒也筋疲力竭,恐怕连兵刃都拎不起来,如何还能与我军交战” 两人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相反觉得何瑾这般胡闹,简直跟送人头一般。当下大踏步赶去城头,想看看那小子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 然而,火光中看清何瑾的装扮后,他们倒先傻了这不是之前那个前来报信的颜良之侄,颜枚吗 这小子竟敢孤身混入敌营,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何瑾已看破裂两人心思,朗声回道“二位从事,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你们那时忧心如焚,哪里还会想到先核查我的身份” “更何况”骑在爪黄飞电上的何瑾,拿着木制喇叭还摆了个造型,厚颜无耻地道“本都尉演技那般精湛,又岂是尔等能识破的” “小贼太过猖狂,不知天高地厚” 赵浮当时怒气勃发,并指如剑道“汝如今兵力不足、体力不剩,赶来我等面前无异于插标卖首” “一晚上都被我玩弄股掌之中,死到临头还不开窍儿我麾下战力究竟如何,还用得着你们来提醒” 说到这里,他便再度摆了个造型,道“如今王匡一部已彻底被我歼灭,剩下你们那个主子还严令保存实力。你们就不想想,黄河对岸难道只有一座小平津” 此话一出口,赵浮、程奂、崔钧三人才悚然一惊,彼此对视一眼,均明白了何瑾的意思孟津 不错,那里还有贾诩的一万兵马。且自军将士看到何瑾押解着的俘虏,哪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士气又怎会不低落 但何瑾显然已没心情对他们对话,猛然右臂直指黑沉的夜幕,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下一瞬,吴匡狠狠将弓弦拉满,对着夜幕放了一支哨箭。刺耳的破空声响彻河阳,尤其在这沉静的夜里,更是方圆十里的地方都能听见 赵浮等人也速速环顾四周,也惊骇地预料到,四周立刻会出现贾诩率领的一万兵马,漫山遍野地向河阳津包围而来,将河阳城围得密不透风 更可恶的是,何瑾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那个主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保存实力的。 而他们的家眷又都在魏郡,一旦此战损兵折将,他们那个主子是惹不起袁绍,却绝对惹得起他们 当下,两人面若丧妣,两股战战,已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士卒看到他们如此,本就低落的士气更加一落千丈 然而,当哨箭的声响都彻底消失后,河阳城四周还是静悄悄的。 城上慌忙张望的士卒们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没任何动静后,脸上紧张担忧的神色,不由渐渐困惑下来。 甚至,赵浮和程奂再度对视一眼后,还渐渐变得贪婪起来贾诩大军若来了,他们必然大败亏输;可贾诩若不来,那何瑾就嘿嘿嘿。 这个时候,何瑾内心其实也慌了毕竟贾诩那只老狐狸,历史上坑人的劣迹可不少。这个时候坑自己一把,绝对会将自己坑得裤衩子都输掉 但纵然内心慌得一批,表面也要稳如老狗。 此时,他强撑着没露怯,虚张声势道“若尔等聪明的话,带兵士速速逃走,到了主子那里至少还有个交代。可若执迷不悟,待我等打破城池,必鸡犬不留” 谁知赵浮和程奂却已忍不住大笑起来,尤其程奂笑完之后,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教训他道“年轻人,这般贪功心切可不行啊。” “如你这般骄狂之人,此番必然是擅自出战。一番连胜后不知见好就收,反而还想借孟津的兵力,再诈下一城胆色智谋虽好,却也太过小觑天下豪杰了” 听了这话,一向伶牙俐齿的何瑾,竟也不知如何反驳卧槽,按人家的逻辑这么一解释,好像还挺是那么回事儿啊 贾诩老狐狸那里,难道真出了什么问题 一时间,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从心头泛起,那是事情脱离了掌控的紧张和焦躁。然而何瑾却知道,自己万不能被这等生理反应所攫取。 一旦自己这里露出了怯意,敌军就会如闻到血腥的狼,将自己及整个陷阵营,彻底撕个粉碎 就在他努力想着如何破局时,河阳城南门和西门之处,忽然鼓声大作 浑厚而雄壮的鼓声,瞬间敲碎了河阳城里将士的胆魄。黑黢黢的夜色中,无数火把猛然亮起,万人的部队呼喊着冲杀而来,喊杀声震天 而程奂的脸上,适才的得色还未消退。此时又惊又怕,整个脸扭曲得就跟冬日里的菊花,很是恐怖。 倒是赵浮率先反应了过来,也不管程奂了,而是向崔钧问道“使君大人,我等此番应当如何” 崔钧是颇有智谋,可这时候智谋还有个屁用 不,也是有些用的。 “敌军从西南二门杀来,何瑾又扼守北门,唯有东门乃一条生路”言罢,再也不搭理这俩蠢货,带着亲信就要向东门逃窜。 赵浮却忍不住,拉着他说道“崔使君,这保不齐是敌军的围三阙一之计,就是要瓦解我军将士斗志,令我等放弃河阳城” “废话,本使君知道” 崔钧却狠狠一甩袖子,气急败坏地道“可往东门逃,还有一线生机。难道真等着他们打破城池,鸡犬不留么” 赵浮和程奂最最后对视一眼,齐齐点头赞同没错啊,还是人家崔使君看事儿明白 还愣着干什么,也赶快带兵逃啊 虽然此番注定大败亏输,但至少前面不是还有王匡吗回到魏郡后,咱可以往他身上甩锅啊 这个时候,松了一口气的何瑾,忿忿不平地找到了坐在轮车上的贾诩,上来就问道“老狐狸,为何现身这么晚我差点被吓尿了,你知道么” “老夫不知” 贾诩又是面无表情,又是淡然地回道“老夫只知往东门外的路上设伏,需要些时间。哪能因一个小子急吼吼乱放哨箭,就坏了大计” “东门外的路上”一听这个,何瑾也反应过来了,奸诈笑道“老狐狸,果然还是你够阴” 贾诩就白了他一眼,似乎把这话当成了夸奖。 何瑾见状,又不乐意了,不依不饶地道“那你不能提前埋伏知道刚才破坏了多好的一个剧情,显得咱俩很没默契么” 贾诩就不想再搭理他了,命士卒推着轮车往回走。 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留了个鄙夷的表情老夫凭啥要给你有默契你平时噎老夫还少么 此番把你吓尿,不正是一报还一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9章 吾定要杀之! 天边最后一抹黛蓝色,被初升的金黄驱散,清亮的光渐渐明晰起来。黑沉夜色终于过去,又迎来新的一天。 值此天刚蒙蒙亮,温县府衙后堂,袁绍已在大铜镜前梳洗完毕。一身细软干爽的贴身白布衣裤,使他感觉觉得分外舒适。 喝下一碗鲜美的肉羹,他轻轻咳嗽一声,侍卫便捧进了车骑将军的全副装束。 那是一身用上好精铁特殊打制的甲胄,薄软贴身而又极为坚挺,甲叶摩擦时便发出清亮的振音。 还有一顶青铜打制的上将头盔,一尺长的盔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径直五寸的两只护耳弧度精美,耳刺光滑异常。 再就是一件等身制作的丝质大红披风,一经上身,光洁垂平,脖颈下的披风扣便大放光华那是两颗价值不菲的大珠,却被他用来当作了装饰。 穿戴完毕,铜镜中便出现了一个威严华丽,且极有气度的车骑将军形象。 袁绍稍事打量了一下自己,满意地摘下剑架上的金鞘长剑,低声威严地问道“众人皆入座了否” “回将军,皆已在恭候。” “嗯”袁绍又点点头今日是商议讨董战略的日子,他可不想出什么乱子。 世人皆以为他出身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身世显赫,却没有多少人知他走到这一步,费了多少心血,受了几多屈辱。 他的母亲乃袁家的婢使,使得庶出的他,在袁氏家族中地位卑贱,受尽兄弟的淡漠和嘲讽 幸得父亲袁逢喜爱于他,将他过继给已死无子的伯父袁成,成为袁家名义上的长子长孙,才改变了庶出的身份。 这样的遭遇,使得他自小便奋发读书,谨礼慎言,期望日后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为达到这个目的,二十二岁时他母亲亡故,他恪守孝道,辞官服丧三年。 服毕之后,又为父亲补服三年正当风华正茂的他,却隐忍在祖籍汝阳整整服丧六年,不为世人所知 然而,如此苦心孤诣打造声望德行,根本没什么卵用。 他的叔父袁隗执掌袁氏后,不喜他的出身,反而偏爱那个整日田猎游乐、奢靡无度的袁术。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世界多么残酷,人只能靠自己。 自此之后他便徙居雒阳,暗中开始培养死士,结交张邈、何颙、许攸等党人,还多次与之商议对策,助党人避难,费尽心机培养势力。 这期间,他看出汉室如何昏聩不堪,行将就木。一个庞大而雄伟的目标在心头萌发,令他想起都不禁兴奋颤栗。 恰好那时黄巾乱起,河南尹何进被任命为大将军,闻他名声,辟召于他,使得他终于看到了崛起的时机。 第一眼看到那位敦厚淳良的何进时,他便知道自己的野望,就需建立在这屠户身上。 此后,他在何进的赏识下青云直上,先后担任担任侍御史、虎贲中郎将、中军校尉,掌管西园一军,暗中建立起一个政治利益集团,一步步向着自己的野望迈进。 最后当外戚何瑾与宦官的争斗白热化时,他也得到了出手的机会,蛊惑何进召四方猛将和英雄豪杰进京,诛杀十常侍 只要此事达成,便可实现士人百年来的梦想,成为士族中的第一人。往后只要再一脚踢开何进,效法伊尹和霍光,足以成为大汉的中兴辅弼之臣,名留青史 可万万没想到,几番暗中筹划,何进却枉死宫中。随即他全力补救,没想到还是被亲手召来的董卓反噬了 西北虎狼先一步劫了皇驾不说,还迅速夺取了丁原和何进、何苗的部曲,掌控整个雒军权,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甘和愤怒之下,他备受煎熬。 然而,随后他又看出自命不凡百年的士人集团,根本不愿屈服一介西北武夫的统治。同时大汉已穷途末路,火德难兴,自己何必还要效法伊尹和霍光,何不另起炉灶 于是他再度谋划,暗中在雒阳布下一盘大棋。 自己则借董卓逼迫天子禅位一事,大义凛然反对,悬节于上东门,而奔冀州直至今日大举义旗,卷土重来 一路想着这些,袁绍情难自抑只要自己此番杀过孟津,再现当年武王伐纣盛举,再也不必顾虑汉室什么汉室正统。 踌躇满志。 到了府堂后,众文谋武将轰然起身行礼,更使得他感受到那光辉耀眼的日子,已近在咫尺。 尤其,谋士逢纪还兴奋开口言道“主公,属下已经成功劝诱匈奴单于於夫罗,加入我等义军,共讨贼臣董卓” “主公,属下这里也有好消息。” 逢纪话音落下,郭图也开口了“原西园军假司马张杨于并州募兵三千余人,属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令其甘愿率兵襄助” “公则、元图真乃吾左膀右臂”袁绍闻言,不由得仰天大笑“得此二人引兵襄助,讨董大业何愁不成” 言罢,又环顾一番自起兵后,慕名而投的众人,不由踌躇满志。 他站起身来,右臂向上用力挥动这是袁绍的标志性动作,意味着马上要宣布什么重大的事情。 众人也不由得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如今兵甲齐备,我军士气如虹,天下各地响应者也整装待发。值此之时,我等无需再蛰伏温县,当渡过黄河直捣孟津,为天下义军做一表率” 这话在厅堂里爆炸开来,在场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激动不已男儿生逢此世间,就为建功立业,荣华富贵。 今日终于等到这一决定,可谓得偿所愿 袁绍也很享受臣僚们的惊讶,特意让他们议论了一阵,才意气风发地说道“破孟津一事,吾心中已有谋划。今日召集诸位,便是为了宣诸于众,不胜不归” 众人听了这些,武将无不想着如何请命,谋士则思忖着如何在袁绍的计策上锦上添花。厅堂中气氛更加热切,无人心中不憋着一股火。 然而就在这场振奋人心,仿佛大业可期的商议就要步入正题时,堂外一传令匆匆跑来,面色极度惊恐胆怯地言道“车骑将军,王,王使君来了” “哦他不谨守河阳津,跑这里作何”袁绍眉头一蹙,但也未如何上心,又道“也罢,既然来了,正好一同听取本将军计议。” “王,王使君不是想自己想来的”传令愈加为难,硬着头皮道“他,他是战败了逃过来的。” “什么” 这消息可比之前震撼人心多了,不啻于晴天霹雳。所有谋士武将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愕然之色各有不同,但相同的都是眼中的不敢置信。 然而,似乎还嫌震撼不够,传令哆哆嗦嗦地又来了一句“非但王使君战败了,就连赵浮、程奂二位从事麾下的一万兵马,也七零八落,折损了大半” 这时候,袁绍还举着自己的右臂,直伸向天边升起的朝阳他原以为自己的宏图志向,就如今日朝阳般灿烂。 甚至都不愿,会议出一点岔子 可此时岔子不仅出了,而且还特别大,一下还使得他这个动作很像一尊充满讽刺意味的陶俑。 僵硬了足有两息时间后,他才不着声色地放下右臂,强忍着满腔翻涌的怒气问道“可知是何人击破了河阳津” “故大将军次子,何瑾” “那个屠户之子”袁绍一脸惊愕,随后英俊的面庞瞬间阴冷狠辣“鄙薄卑贱之后,吾定要杀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0章 老狐狸吃错药了? 午后的天气有些清冷,但阳光却很明媚。躺在营房里呼呼大睡的何瑾,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微微睁开了眼。 然后,就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床边坐着笑眯眯的贾诩,目光还悠悠的、含情脉脉。让他止不住一下缩了身子,抱紧被子惊恐问道“老狐狸,你你想干什么” 看到他这反应,贾诩却一点不计较。平静地拎起烧开的壶,倒了一杯茶后,淡淡问道“醒了” “嗯”何瑾如小鸡啄米般愣愣点头。 毕竟昨夜浪得飞起,又睡了个天昏地暗,脑子难免有些晕晕沉沉的,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贾诩却不管他这个,反而还异常温暖地关怀道“醒了就赶紧吃些东西,一直给你热着呢。吃完后再来找老夫,有好事儿。” “嗯”何瑾还是愣愣点头,见贾诩离开营房后,便看到侍卫端着热羹进来,他一下更摸不清头脑了“老狐狸,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随即一口热羹入腹,暖洋洋的舒爽感传遍全身,头脑都清晰了不少。回想着昨夜的收获,更是美得忍不住笑起来。 昨天夜里,陷阵营来回奔袭里程足有六十多里,中间还经历了两场战斗。 这样的战力水平,比起战国时代最强横的魏武卒,都不遑多让。而在汉末诸侯们普遍都还拉壮丁的背景下,毫无争议乃战力之冠 至于收获方面,先是青风岭渡口里的物资,便很让人激动了。随后还又俘获了一千多余王匡军,以及未来魏国的中护军韩浩。 对了,围攻河阳城的时候,虽然自军没出什么力,但至少壮了声势,给敌军带去不小的士气打压这个转化一下,也能从老狐狸那里讨来一些物资吧 当然,这些收获都只是明面上的。更深远的影响,还是在政治方面的意义。 此役大胜后,便基本摧毁了讨董联盟北线的进攻态势。 袁绍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两万兵力,直接折损了一半还多。就算逃回的败军还能收拢一下,可士气遭受的重创,却是极难挽回的。 尤其北线袁绍这里,还是各线讨董盟军的领头羊。这里一败,必然使得各线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说,这一役简直完美 他甚至都忍不住想象,那个志大深沉实则心胸偏执的袁绍,听闻前线的惨败后,内心会遭受怎样的沉重打击 是气得当众不要形象地摔盆砸碗,还是强忍着保持平静,然后晚上偷偷咬着被子,失眠外加失声痛哭呢 “嗯,应该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吃完肉羹、洗漱完毕的何瑾来到帐外,心中便有了答案“毕竟历史上记载,那个家伙可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想着这些,他就心情愉悦地伸了一个懒腰。又低头看到脚下枯黄的土地上,已有生命力顽强的草芽开始萌发。 鲜嫩柔弱的身躯还泛着黄,真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给人以无限美好的憧憬。 不是他突然感性起来。 而是如今已是二月时节,大地回暖,草木萌发。待再过一段时日,大河都会解封,两军交战便要搜集打造船只才行,而非如昨夜般踩着冰面就能突袭而至。 就是说自昨夜一战后,袁绍若想卷土重来,非但要解决战力问题,还要解决渡河的问题基本上,这一年他是别想有啥作为了。 越想越开心,随即就要去找贾诩,康康还有什么好事儿。 还没走两步,便看到贾诩带着贾玑主动出现了,贾玑还兴奋不已的言道“都尉大人,父亲此番前来,将河阳城里的辎重送来了大部分。” “其中粮草皮甲之类的自不用说,值得一提的,便是还有五百张牛角强弓,及两万余支的箭” “五百张牛角强弓和两万支的箭”听到这个,何瑾更忍不住眼冒绿光贾狐狸,你今天绝对是吃错药了啊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他当然已知晓军中物资的价值。 其中最昂贵的,不用提,自然是良马以及马具等装备。而其次的,便是强弓硬弩了。 尤其一张牛角强弓,从取材到制成,需要两到三年的制作周期和百十道工序。 春天待水牛血气最旺的时候取角,夏天炎热的时候捶打牛筋,冬天伐竹折桑、收集鱼鳔熬制鱼胶,最后待秋天不冷不热、湿度正好的时候,完成整个弓胎的制作 五百张牛角强弓听起来好像不多,但绝对是一笔很贵重的军用物资。 可还没来得及感谢,就看到军营一处乱糟糟的。赶上去盘问一番,是一堆俘虏正在高顺的指挥下,搭建着帐篷。 可看了看俘虏的数量,何瑾眉头不由蹙了起来眼前的俘虏竟然有五千余人,怎么算都觉得数目不对。 青风岭渡口那里抓了八百多,埋伏王匡时抓了一千多,凑起来最多两千余人怎么一下多出了一倍 此时贾诩便开口了,道“多出来的两千余俘虏,也是老夫带来的,知晓你打算扩兵,便特意送来一份大礼。” 一听这个,何瑾忍不住更加心花怒放“老狐狸呃,贾先生真是高风亮节、雪中送炭,在下不对,在下信你个鬼” 说刚到半截儿,他忽然一下警惕起来,狐疑地打量贾诩道“不对,无数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老狐狸昨晚差点把我吓尿,今天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 这下贾诩的脸就黑了,强忍着怒气言道“你不想要是么不要的话,老夫现在就带走” “原想着年纪大了,也无争霸天下之志,才不愿留那些辎重和俘虏劳心费力。没想到你小子竟还不识好歹,既然如此” “别,别,别呀”何瑾一想也是。贾诩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个谋士,的确没必要留那些俘虏。 当下立马换了脸色,还一把抓住贾诩的袖子,谄媚地笑道“贾先生照拂后辈,急人之所急,乃世间难得的淳厚长者。一番如此美意,在下又岂能拒绝” 说完这些还不算,他还毛手毛脚地又给贾诩捶背捏肩起来,殷勤无比“贾先生啊,在下能结交您这样的长者,实在祖坟上冒了青烟,你就是我命中的贵人啊” 遇到这么个不要脸的,贾诩真是哭笑不得,摆手道“行了,又是祖坟冒青烟,又是贵人的,说的老夫好像从坟里爬出来的一样。” 一旁贾玑看到两人如此亲昵,真觉得何瑾才是老爹的亲儿子,心中忍不住酸溜溜起来。 但随后,便听何瑾向自己问道“这些俘虏和物资都统计了没统计好了的话,赶紧盖章交接,落袋为安” 瞧何瑾这副猴急的模样,贾诩不由就苦笑起来,道“不用如此,老夫既然说送你了,难道还会反悔不成” “嗯贾先生的人品,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呢,还是尽快完成交割为好,免得夜长梦多。”在这种涉及利益的事儿上,何瑾可不会讲什么虚头巴脑,十足一副小商贾的作派。 贾玑当然早就统计好了,何瑾又当即用力在交接竹简上盖了章,美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渐渐的,他就感觉不对了。 因为这个时候,拿到了回执的贾诩,忽然也笑了。而且笑得还很诡异,又淡淡地言道“对了,何都尉,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 “董公传下了军令,让我等将那些俘虏尽数虐杀,以威慑敌军” 说到这里,他就指了下那些俘虏,摇头道“唉,可惜老夫无能,手下一个俘虏都没,只能劳烦何都尉执行军令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1章 你俩良心不会痛吗? 听闻贾诩的一番话,何瑾这里还没什么反应,贾玑却完全傻眼了爹,你真的是我亲爹吗 有你这样坑儿子的吗 这等诡计事先都没通知我一声,让何都尉如何作想这不摆明了,就是咱爷俩儿合起伙儿骗人家 而且,何都尉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 相国的侄子他都敢打,四世三公名族出身的袁绍也不放过 想到这些,贾玑简直又气又怨。 但看着何瑾渐渐凝固的脸,还是下意识地挡在了自己老爹面前没办法,虽然这个爹很坑,但毕竟是亲的 何都尉天生神力,就老爹这身板儿,估计不用一拳,一个指头都能让他日后生活不能自理。到时候端屎倒尿、伺候后半辈子,还不是得自己来 “都尉,都尉大人息怒,父亲大人如何所为,想必”情急之下,贾玑绞尽脑汁替老爹想借口。可想必了半天,还是无话可说。 毕竟,这事儿太不厚道了 然而,奇怪的事情就此发生。 何瑾刚才脸色还僵硬下来,随后竟也诡异地笑了,而且笑得很自然的那种,轻声问道“贾先生,您刚才说什么来着,在下适才一时激动,并未听清楚” 贾诩闻言脸色就蓦然一变,心中一下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然而实诚的贾玑,真的太傻太天真了,下意识地羞愧回道“都尉大人,父亲先前说之所以将这些俘虏送给你,是因为董公下令要尽数虐杀,以震慑敌军” “嗯”但何瑾这次好像还是没听见的样子,还掏了掏耳朵道“玑啊,声音再大些,今日风大扰音,我还是没听清。” 贾玑不知其意,便再度加大了声音“父亲说,这些俘虏之所以送给都尉,是让都尉尽数虐杀掉” “哦”何瑾这才听清楚了的样子,随即似笑非笑地看向一脸铁青的贾诩。 而贾诩,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止不住有些气急败坏“老夫怎生下你这么个愚呆的儿子” 贾玑还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父亲,都尉大人,你们到底在耍什么心眼” 话刚说到这里,猛然就觉得周遭气氛不太对,随即环顾一圈,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那些还在劳作的俘虏们,听到他刚才的话后,一个个都停下了劳作。其他没听到的,也止不住打探起来。 接下来,四千俘虏渐渐骚乱起来。就算高顺带兵维持秩序,也都不由自主地向何瑾围聚,韩浩更是面色复杂,问道“何都尉,此事可是真的” 何瑾竟也不否认,当即便回道“贾都尉亲口说的,难道还有假不成” 一瞬间,四千俘虏仇恨的目光,刷刷刷地就盯向了贾诩。 尤其那些被贾诩送来的俘虏,更是有人忍不住骂道“老贼,厚颜无耻自己不想手上沾我们的血,便让何都尉动手,真乃虚伪之徒” 不怪这些俘虏会替何瑾说话,实在是人心都是肉长的。 被抓为俘虏后,他们自然担忧日后的命运。可没想到,回到小平津后,发现非但没遭受虐待,还美美吃上了一顿饱饭 饭菜的美味,让他们都恨不得早点当俘虏 随即又发现,这里竟还早就搭建好了供他们过夜的帐篷。里面被褥等用具,一应不缺。 并且,那些受伤的俘虏们,还被小平津的医务队接去救治。负责救治的,竟还是鼎鼎大名的神医华佗 如此暖心的照料,是他们在自军都未曾享受过的。只是一夜过后,这些俘虏就有一半人其实已决定真心投降了。 汉室正统,朝廷大义什么的,他们不懂。 他们大部分只是豪门大阀里的僮奴,或者郡县里的戍卒,主人或大官说要打仗了,就得拼着命上。还有一些昨日在田间地头儿劳作,无缘无故被抓了壮丁的。 既然这里饭菜管饱美味,还很有人情味儿,那给谁卖命不是卖 可他们没想到,何都尉人虽然仁德,却忘了还有那个残暴的董卓。以及,这个无耻的贾老狐狸 这个时候,贾玑就望望自己的老爹,再幽怨地看看何瑾,幼小的心灵都破碎了你们两只狐狸,都太无耻了欺负我这么个孩子,有意思吗 你们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然而,此时根本来不及抱怨这些。贾玑神色悲悯地看向那些俘虏祈求的目光,心中止不住一痛“都尉,我等难道就不能救下这些人吗” “两军交战,的确要分个生死,可下了战场难道还要不依不饶”说着,他还不由扯住了何瑾的袖子,哀求道“再怎么说,这可是四千多条的人命啊” 此时韩浩也开口了,面色凝重道“何都尉,自古杀俘不祥,这些士卒无非奉命行事。若那董卓有恨难出,便让他杀我一人好了,好歹我也是一从事” “一个从事很了不起吗” 谁知何瑾轻蔑一笑,道“假如你刚才耳朵没聋的话,想必也听到了,董公是为了震慑关东群贼,才要想将尔等虐杀” “听清楚了,是虐杀,还不是简单地杀了,必然要花样百出据我所知,董公在这方面身为精通,不仅发明了水淹、活埋、油烹等酷刑,还会不断创新” 说到这里,他环顾那些惊恐不已的士卒,冷酷言道“也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关东的贼子都看清楚,跟董公作对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 最后,他才望向韩浩,一字一顿的问道“韩从事,现在你还觉得,杀你一人能消董公的心头之恨难道你就不觉得,四千多人临死前惨嚎盈天,比你一人有震撼力多了” 这话一落,脸色本就惨白的韩浩,登时面如白雪,还止不住踉跄了两步。四千余俘虏闻听下场如此凄惨,骇极反怒,一个个目光凶狠,眼见就要作乱反抗起来。 高顺治军何等高明之人,立时便发现了这等苗头。 虽然不明白何瑾为何要这样刺激这些俘虏,当即还是大声下令道“陷阵营将士听令,围住这些俘虏” 军令落下,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陷阵营将士,立时拿出来昨夜战场上的凶悍。 随着一声声喝令,一队对橹盾手飞速赶来,重重将这些俘虏围困起来。橹盾之后的长矛手瞬间也平举起长矛,杀气凛然 而在这些橹盾的后方,弓弩手也都齐齐半蹲下身子,拉紧了弓弦 形势,一下变得紧张无比 手无寸铁的俘虏们,立时回想起昨夜这些军队的恐怖,意识到他们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只有坐以待毙的下场。 他们开始吵嚷着、大叫着,在生死前放纵着自己的崩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没人发现何瑾不知何时走到了高台上,拿起木制的大喇叭喊道“淡定,都他娘的给我淡定” “董公要杀你们,我说过从命了没”说着,还看了一眼贾诩,大声言道“且你们也别误会那只老狐狸,他之所有送来一大笔物资后,才将你们送到这里,就是因为知晓,我能劝解得住董公” “一个个七尺男儿,说个玩笑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丢人不丢人” 说完又看向韩浩,吩咐道“这位从事,你还愣着干什么,带领着这些人继续搭建帐篷” “别让我费了半天劲,将你们救下了下来。结果却因你们偷懒,导致今晚没帐篷住,再给冻死了” 木制喇叭效果虽然比不过电喇叭,却还是盖住了场中的嘈杂。 一番话落,那些俘虏不由抬头看向台上那个少年,几乎忍不住要落泪何都尉,你当真能救下我们 我们跟你非亲非故,且昨夜还是生死相见的敌人,可你为了我们,却要去招惹那个杀人如麻的西北虎狼 这一刻,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俘虏,心中都有了决定只要这次能活命,我们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而韩浩望向何瑾,目光不由充满着迷茫。他对这个少年既有敌意,又止不住升起几分感激,情愫复杂不已。 但只迷茫了一会儿后,他便大声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没听何都尉说了,谁现在偷懒,今晚就睡野地里去干活儿,都他娘的干活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2章 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小子,果然是个天生的奸雄” 营房中,贾诩又悠悠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语气也悠悠起来“如此棘手的难题,到你手中一经调转,反倒化弊为利,尽收那些俘虏之心。” “唉贾先生谬赞了。” 何瑾就接过水壶,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言道“其实你也是位面冷心善之人,为了救下那两千余俘虏的性命,甘愿背上厚颜无耻的骂名。” 站在一旁侍奉着二人的贾玑,听闻这话面色又忍不住扭曲了我爹挨骂一事,还不是你引起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爹找骂也活该,毕竟是他办事儿不地道在先可问题是,你们这种人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刚才还坑来坑去的,现在又商业互吹了起来 做人,难道就不能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但贾诩和何瑾两人,显然不在意他的感受。分别啜饮了一口茶后,还是贾诩先开口道“劝诱董公一事,有几成的把握” “七成左右吧”何瑾就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今日之事,我心中已有预感,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得如此快。” “不错,物极必反。”贾诩随即也同样叹了一口气,道“更何况董公乃凉州一介武夫,多年隐忍拼杀才有了今日。入主雒阳又那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心只想着革新吏治,改换天地。” “没成想,悉心听信士人谏言,一腔热忱讨好士人集团。可士人们却反戈一击,到任四方后便举兵相图,如此背叛怎让董公不咬牙切齿” “老狐狸,你还是说的太轻松了。” 何瑾闻言后却摇了摇头,道“董卓可没那么白莲花,他跟关东士人都一个德行,都想着将汉室权柄握在手心,好生折腾一番。” “此番看似是受了背叛,才忍无可忍。事实上,不过本性流露。” 说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古井无波的贾诩,道“究其根源,他是觉得士人既然不吃软的,那就用凉州那套弱肉强食的法则来,彻底令其屈服” 贾诩闻言,似乎想开口辩解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未言。 何瑾也见好就收,起身道“算了,不谈这些了。我这就去准备一番,先帮那些俘虏躲过这劫再说” 言罢,走到房门的时候,又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至于以后有识之士当一叶落而知秋,有备无患。” 贾诩就回头又看了一眼何瑾,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直至何瑾完全离去,才忍不住黯然一叹。 一旁的贾玑见状,根本搞不懂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忍不住问道“父亲何都尉此番入京” “无妨,他心中已早有谋划,此事应当无碍。”贾诩却似乎有些累了,说了这句便想离去。 但贾玑却一肚子疑问,抓着老父亲问道“董公难道真的是本性流露” “不可乱言”贾诩当即喝令了一声,随即才看着一脸担忧的贾玑,忍不住摇头道“毕竟,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父亲”贾玑一下愣了,虽然他并不如何清楚,日后会如何糟糕。但从此时贾诩的神色语气来看,却知道事情已很严重“事,事情到底会如何” “如何”贾诩闻言苦笑了一声。 看着自己这稚嫩的儿子,觉得也该让他懂些世间的残酷了,便悠悠问道“玑儿,假如你想办成一件事,但完全没那份本事儿,手中只有一把刀的话,你会怎么做” “自然握紧手中的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杀尽一切阻碍之人,最终不就也办成了此事” 贾诩闻言,不由呵呵冷笑,道“董公,也是这样想的。并且,已打算这样做了。” “这,这难道不行吗”少年的热血,总会为此等快意恩仇的戏码而躁动,贾玑当即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行。”贾诩却惨然一笑,道“问题向来是需要解决的,一味地杀下去,只能杀掉提出问题的人,而杀不掉问题。反倒如此一来,还会导致问题越来越激化,最终握刀之人被刀反噬” “父亲是说董公愈加残虐报复那些士人,最终只会”后面的话太过骇人,贾玑尚未开口,忍不住愕然而止。 可不料,贾诩只悲悯一笑,继续低沉道“假如只是汉人内乱也就罢了,可如今外患痼疾已逾百年。凉州羌乱久久不能平定,北方鲜卑、乌桓已有崛起之势,匈奴更与大汉有着数百年恩怨” “此番中原内乱,若数十年内不能迅速安定,汉廷威信尽失,胡人得以趁势而起,后果恐不敢想象” 贾玑一听,简直悚然而惊,冷汗涔涔“父亲,若董公不是那重定天下之人,那我等华夏汉人岂非” 听着贾玑语调里的颤抖,贾诩也意识到自己一番话太过骇人了。 随即勉强一笑,宽慰他道“也不必如此担忧,我等华夏一族历经千年,每当危难之时总有擎天保驾之能人。就比如你这位都尉,虽眼下根基浅薄,可在做人谋事方面,强过董公百倍矣” 说到这里,贾诩又忍不住诡秘一笑,道“而且为父观他为人,绝非久屈他人之辈。如今龙潜深渊,自当积蓄实力,可一旦挣脱枷锁,未尝不能一扫六合、重定乾坤” 听了这些,贾玑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刚才何瑾离去之言,当即醒悟过来“难怪何都尉刚才提醒父亲有备无患、早作打算,原来就是招揽之意如此,我等父子早日辅佐跟随,说不得还能青史留名” 听儿子又是这一套,贾诩眉头不由高高蹙起天下纷争、群雄逐鹿,哪会那般简单 何瑾是不错,但成就霸业路上多少艰辛磨难,多少风霜刀剑如今形势混沌,他连个根基都没,谈何青史留名 可就在忍不住想要教训贾玑的时候,却不料贾玑又自顾自兴奋开口道“而且,何都尉就算龙潜深渊,也已迅速膘肥体壮起来。” “去年何府都已风雨飘零、摇摇欲坠,如今都尉麾下却已有良将三员,精兵五千,更还有俘虏四千余” 说到这里,又凑向贾诩道“且何都尉老说什么机遇与挑战并存,群贼讨董就是给他送经验来了说不定今年之后,何都尉便成了何使君,龙腾九天。” 越说越激动,贾玑随后更拽住了贾诩的袖子,道“父亲,这乱世寻明主,其实也跟赌钱差不多,讲究个先买先得、买定离手不放松” “如今何都尉麾下尚未有一位臂膀谋士,父亲若再游移不定,被他人抢了先,可就后悔莫及了。” 一番心中的话畅快淋漓,贾玑觉得自己简直是位机智小达人。 可随后就觉气氛有些不对,猛一抬头看向老爹的脸色,登时语气讪讪起来“父,父亲,孩儿说错了什么吗” 贾诩此时脸黑得如锅底一般,忍不住嘿嘿冷笑“话倒是糙了一些,但理却不糙,跟你那个何都尉一个德行。” “只是为父不知,吾儿如今本事儿长了不少。连赌钱这些门道都懂了不少,看来真是学有所成” 贾玑这才悚然一惊,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身子不由往后撤,辩解道“孩儿本来也不想赌的,可都尉带着孩儿赌了几次,全都赢钱了” “而且何都尉还说了,父亲年少时游历凉州,斯文气中难免夹杂若干匪气,坑蒙拐骗无所不为。” “他还说你曾忽悠过叛乱的氐人,轻松得以脱身凭啥父亲年少可以轻狂,孩儿就不可以和尚摸得尼姑,孩儿就摸不得” “和尚摸得,你就摸不得这话,也是你那都尉教的吧” 贾诩气得浑身颤抖,一向养气内敛的他,忍不住四处找起了抽人的家伙,吼道“为父打死你这顶嘴的混帐,瞧你跟那家伙都学了些什么”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父亲,非孩儿不孝,你这是要打杀了儿子,可就不能给您送终了。”一看贾诩找半天竟提了把刀,贾玑立刻又遵从何瑾的教诲,一溜烟儿地跑了。 贾诩却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气怒攻心又哭笑不得当初同意儿子来这里,无疑就是个坑 可现在儿子都赔进去了,自己恐怕说什么,也要在何瑾这里多投些注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3章 末将送礼来了...... 相国府,侍卫面无表情地抬着几具尸首出来,滴滴答答的血流了一路。仆役婢女们看到之后,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如土色。 其实就连那些看似冷酷的侍卫,手也在轻微发抖。 他们不明白朝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却知道董卓这些时日越来越残暴,动辄杀人。不管惹怒他的是鸡毛蒜皮小事,还是家国大事。 反正这些天抬出去的尸首,有峨冠博带的名士,也有卑微无名的仆役。乃至有些侍卫收拾得慢了些,就会被手脚利索的侍卫,赶来收拾他们的尸首 如今所有人都不敢去接近董卓,而此时不得不前去通报的侍卫,浑身紧张不已,嗓子都有些干涩。 尚未进入大堂,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座上的董卓看到他进来,凶煞的脸上一阵扭曲,喝道“狗崽子,老夫说了要安静一下,谁让你进来的,不想活了吗” 侍卫当即脑子一片空白,但还是结结巴巴地言道“禀,禀相国小平津都尉何瑾求见。” “何二郎那小子不在小平津镇守,怎么回雒阳了” 董卓粗重的眉头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想起来了,前些时日他大破河阳津,击杀千余敌军,俘虏四千余,使得袁绍贼子再无南下之力,老夫正想着如何赏赐” 自言自语到这里,才挥了挥手,道“带他进来。” “喏。”侍卫闻言如蒙大赦。 走出门外后才发现,衣襟都被冷汗浸湿了“好险若非何都尉在董公心中极有份量,想必这条命就此交代了。” 故而见了何瑾时,他表现得十分热情。 何瑾就愣愣看着这侍卫,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所明悟嗯,肯定是这些时日的军旅生涯,使得自己更帅、更有男儿魅力了,才使得这侍卫大哥如此激动 待拜见董卓时,他也闻到了缠绕不去的血腥气。 微愣一下后,便镇定自若地言道“末将何瑾拜见相国此番河阳津大胜,全赖相国威名远播。” “相国虽身在雒阳,却给我等上下将士信念与鼓舞,使得敌军落荒而逃,大败亏输相国神威无敌,末将与有荣焉。” 说着,又深深一拜,久久不起。 董卓本来一肚子的烦闷忧愁,可不知为何,听了何瑾这番话后,瞬间哭笑不得“老夫麾下,唯有你这么个知情识趣、会说话的人儿。早知如此,真不该将你派往小平津。” “末将对相国的思念,也如春物萌发,不可收拾。更如解封的大河,滔滔不绝这不战事一放松,末将便再遏制不住心头的冲动,赶来拜见相国。” 一顿马屁拍得简直没有节操,可没办法,老董偏偏就吃这一套。 闻言后当即哈哈大笑,一边笑着还一边示意何瑾落座,言道“休要这般肉麻。说吧,此番来找老夫,究竟所为何事” 眼见董卓心情大好,何瑾却仍不说正题。 来之前,他已向侍卫大哥打探过了,董卓这些时日嗜杀成性,作风大变。眼下只是些微开怀,一旦不知进退真谈起俘虏之事,恐怕立马就会翻脸。 “无事,便是末将年前弄出了点小玩意儿。然当时心念时局,一直未曾向相国送来,今日正好有闲暇,特意让相国品尝一番。” 说着,便将高档的黄花梨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的炒茶。 一听是来送礼的,董卓更高兴了,笑道“忘了你小子还有这本事儿。最早的炒菜,还有那裤子,都甚合老夫的心思” 说着,竟还跨擦一下张开了腿,让何瑾看清下裳里带裆的裤子。 何瑾当时脸色就僵住了本以为发明了裤子,终于不用跟人亮枪箕坐了。可没想到,今日老董会给自己这么一出暴击 他只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回道“相,相国开心就好” 董卓却不管这些,拿过木盒看到一片片青黑色,散发着淡淡茶香和烟火气的茶叶,静静铺满在昂贵的锦布上。 “这是末将新创的一种茶叶,它是炒出来的,与咱们大汉习惯的茶道大不相同,相国您” 一听炒出来的四个字,董卓当即了然地点了点头。 随即,就抓起了一把茶叶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地道“无需啰嗦,既然是炒出来的,必然美味无” 话还没说完,表情就渐渐有些失控起来。 何瑾也目瞪口呆,怔愣片刻,才吃吃地言道“这,这是要泡着喝的” “嗯”董卓脸色就黑沉下来,一面继续使劲咀嚼着,一面手就摸向腰间的刀。看来是在犹豫,要不要一刀将这小子砍了。 最终觉得这小子又能算计、又会练兵打仗,还能让自己高兴而且为这事儿杀人灭口,日后史书上会怎么写 于是咬牙切齿地嘴里茶叶咀嚼完,一仰脖子翻个了白眼,强硬地将茶叶生吞入腹,才挤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挽尊道“嗯,也是可以生吃的,对不对” “对,对”面对那双要吃人的眼睛,何瑾还能怎么回答 “嗯尝也尝过了,也该泡着喝一下,如此才算全乎儿了。” 董卓似乎很满意何瑾的知情识趣,又大手一挥,向外大声吩咐道“来人,取大碗来再来一壶沸水,赶紧的,慢了老夫扒了你们的皮” 何瑾其实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圈的,但下意识地便拍马屁道“相国果然非同一般,做事考虑周全,喝个茶也如此细致严谨。” 老董这下就更满意了嗯,就喜欢这种昧着良心说话的小子 不过当仆役拿来海碗,还有一壶犹自冒着热气的沸水后。他就死活不装了,朝海碗指了指,示意何瑾演示怎样喝这种新玩意。 何瑾这才放松起来,抓起两小撮茶叶分别扔进海碗里,动作麻利地拎壶冲泡,前堂顿时满室清幽的茶香。 董卓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奇道“咦果真香滴很,这玩意有点意思。只是”他眉头又蹙了起来,疑惑道“就这么简单么” 老董再土鳖,也知道茶是这个时代贵族的饮品,还有专门儿的茶道。 可这等简单没内涵的做法,一下将茶高大上的事物,拉低了不少档次,他当然觉得不可理解。 何瑾就笑了,拍了拍手,让门外的僮奴端着一整套茶具进来。 然后又跟当初忽悠蔡邕一样,面无表情地冲泡,一遍又一遍,动作故意做的流畅又玄乎。还摆下各色点心吃食,映托着他那套茶道的高雅。 做完这一切后,却拿出一小盅茶,以及刚才的海碗,对董卓言道“相国仔细品品,同样的茶,到底有何不同” 董卓就一脸狐疑地看看面前的茶,想着这小子总归不敢下毒,便抄起大海碗吹了吹凉气,然后浅浅地啜了一口。 “嘶”茶水入腹,老董圆睁双眼,浓浓的苦味令他打了个哆嗦“啊苦比药还苦” 可不满地摇摇摇头后,咂摸咂摸嘴,又细细品味一番嘴里的茶香余韵,啧啧道“不过苦虽苦,喝过后却满嘴留香,有点意思” 说完又举起那小茶盅,一口干了下去,回味道“嗯这茶就苦而不浓,茶香悠长,比刚才的好喝多了。” 何瑾便不说话,泼了刚才海碗里的水,又续了一碗道“相国再尝尝” 董卓彻底懵了,但还是依言又喝了一口,然后蹙眉道“味道似乎跟刚才那小盅一样” “自是一样的。”何瑾便分别指了指茶和水,道“同样的茶和水,味道又怎可能不一样 “嗯”董卓看向何瑾,觉得事情不简单起来,问道“你小子,到底想要说什么” “属下想说茶就是茶,别管弄得多花里胡哨,它就是茶。”何瑾也浅浅喝了一口,说出这么一番略带逼格的话。 董卓立时脸色沉凝起来。 思忖片刻后,便一副不明觉厉地颌首点头“嗯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信不信老夫一刀剁了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4章 明升暗降 看着老董第二次摸向腰间的刀,何瑾才意识好像拿错了剧本儿都怪刚才那一番茶道,引得自己戏瘾上来,忍不住就想装逼。 结果,都忘了眼前是董卓,而不是蔡邕。 当下求生欲泛起,立马认怂解释道“属下的意思,茶就是茶,士人非要将什么儒道、修养、感悟也跟茶联系起来。” “煮茶时还要朝里面猛放作料,什么姜啊,油啊,盐啊等等,口味重的人说不定,还会在里面撒上几许葱花” “但就算他们往里面放了一头牛,茶汤还是茶汤,跟什么儒道精髓、世间哲理不会有半铢钱的关系,只是在牵强附会。” “好”一听原来是拐着弯儿骂酸腐的士人,老董当即伸手拍了拍何瑾的肩膀,大笑道“此言甚得吾心甚得吾心快哉哈哈哈” 毕竟,最近他正恼怒士人的欺骗和背叛。 听了这等引发共鸣的话后,忍不住愤怒倾诉“关东鼠贼,一群忘恩负义之徒,老夫只欲尽屠之而后快” 何瑾却还是不疾不徐,继续喝着茶道“相国,茶其实就是给人喝的,提精神的东西。强行赋予它任何的礼仪和文化,都是矫情。” “士人乐意正襟危坐、再弄一堆道理就让他们折腾去。我等只需懂得大繁若简,端着海碗嘬上几口,未尝不能笑话他们。” 听了这番话,董卓更觉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心坎儿上,令憋屈了很久的他竟生出了些许知己之感,再度哈哈大笑道“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没错,他们再能粉饰、再能折腾又如何,还不是被小子一番奔袭、虚实相间,重重给挫了锐气” 直到这个时候,何瑾才觉火候儿差不多了,沉声道“相国所言甚是。当初相国平反党人,擢拔幽滞名士,一心革新吏治,重振汉室朝纲。” “然那些世家不甘相国执掌权柄,群贼诸如袁绍、袁术、王匡之徒,只为权力,将私欲凌驾于天下苍生之上。妄自挑起兵祸,令天下陷入战乱,盗贼蜂拥而起,其心可诛其罪难赦”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碗茶,无论如何粉饰,如何往里面添加调料。本质就是一心争权夺利、只想满足个人野心的狼子之徒” 这话说的董卓不仅痛快,简直已畅怀无比。 端起大海碗猛喝了一大口,跟喝酒一样的酸爽表情“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故而老夫才想着让你尽数虐杀那些俘虏,好让那些鼠辈都看看,背叛老夫究竟是何下场” 可这个时候,何瑾却不接茬儿了。 慢悠悠地再喝了一口茶,才在董卓疑惑的眼神下,徐徐道“不末将此番借茶一事说这些,便是希望相国懂得选择怎么去喝。” 若之前没个铺垫,就直接说这些,董卓必定勃然大怒。可有了喝茶论道这一平静的缓冲,情况自然不同了。 更主要的是,茶喝到这里,味道真也就那样。然后在何瑾的一番忽悠下,董卓便觉似是而非有些道理。 尤其茶就是茶,却看怎么喝的这一理论,让他不知不觉也有几分感悟。 故而,董卓罕见地没有动怒,反而真正沉静了下来,闭目道“你继续说,老夫仔细听着” “相国”何瑾此时语气也低沉起来,道“关东世家的确忘恩负义,混蛋无耻,然相国欲击溃这些败类,便断然不能中了他们的诡计。” “诡计” “不错”何瑾组织下了语言,才继续道“不管相国愿不愿意承认,士人这一集团比起我等寒门武夫来,实在太有优势了。” “大汉以孝礼治天下,百姓被教化百余年,对此早已深以为然。而孝礼这些,就是出自儒家经典,于是那些自幼苦读六经,自诩圣人门徒的士人,天然就掌控了话语权。” “嗯”冷静下来的董卓,怒火病毒的通道关闭了,聪明的智商也重新占领高地了“这话说的甚有道理。老夫入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在你小子的指点下,费尽手段才掌控了雒阳兵马。” “可那些士人到了地方后,一封矫诏的檄文,举旗一呼,便拥十万余众。两者相较,可谓有天壤之别。” “相国果然见微知著。”何瑾附和一声,又情真意切地反问道“遇到此等境况,相国难道认为用武力镇压威慑,便能让那些士人屈服” “老夫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董卓不由怃然,交心道“老夫只会打仗,对付那些羌胡也一向以武力威慑。如今面对如此困局,除却这等法子外,还能如何” “自然是”说到这里,何瑾忽然一扫案几上的两个海碗,在海碗破碎落地时开口道“没人的时候,咱爱咋喝就咋喝,可对付那些士人的时候,咱也给他们弄一套茶道,而且要弄得比他们还高大上” 被扫落地海碗一惊后,董卓久久凝视那两只海碗碎片,继而又看向那一套檀木雕琢、四周摆满各色点心的茶具,登时心有所悟“你的意思是咱也向他们学,且要学得更虚伪无耻” “不错”何瑾便笑了,道“他们不是举着吊民伐罪的旗号吗可相国莫要忘了,儒家那些学论,说到底也是为朝廷服务的,而朝廷如今在我等手里啊” “此番相国若虐杀了那些俘虏,便授了他们口实,坐死咱们残暴不仁的名头。可若非但不杀,还收为己用,不是非但重重反抽他们一巴掌,还增强了实力” “打他们的脸,然后还将那些俘虏收为己用”董卓双眼一亮,心中豁然开朗起来。 他真心恨那些手无寸铁的俘虏吗 当然不恨。 他恨的是那些俘虏的长官诸侯,杀这些俘虏也只是为了泄愤,毁掉那些诸侯的根基。 假如这般又打脸、又能增强自己实力的话,可比单纯杀俘虏解恨多了 思想角度一转后,董卓立时欣然同意了,还拍着何瑾的肩膀怪罪道“如此好的法子,你为何不上来直说,非要弯弯绕绕的” “呵呵”何瑾脸上赔笑,心里却在冷笑呵呵,就你老董那阎王脾气,要不先弯弯绕绕一番,把你的怒气消解掉,你恐怕都会以为我跟那些关东士人串通好了。 到时候,你就不是拍着我的肩膀,而是拍着我的脑袋玩儿了 可不料,老董这心气儿一顺后,就有些情绪化了,起身来回踱步道“二郎非但精通练兵、领军作战,还如此懂得谋算全局,诡计多端。” “老夫本想着等你归来再论功行赏,既然你此时已回来了,又献上如此妙策明日老夫就上奏朝廷,擢你为校尉” 何瑾这里还幽怨诡计多端的评价呢,随后听到自己升官儿了,当即什么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施礼道“末将多谢相国提拔,日后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不用日后。”董卓闻言便摆了摆手,乐呵呵地道“眼下小平津那里的战事,也不如何紧张了。” “可老夫这里却少个知情识趣、还满肚子主意的人。这些时日,你便留在雒阳,多帮老夫参详些政务即可” “嗯”何瑾笑着的脸立时凝固了,看着董卓心生疑惑这死胖子,是真看重我的谋略,还是借此轻飘飘地就夺了我的兵权 “怎么,你好似不乐意”董卓见状,不由一蹙眉。 “末将当然乐意,这不都高兴傻了,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哈哈,哈哈哈。”何瑾顿时脸上笑嘻嘻,心中。 直至走出相国府时,也没听老董说将小平津的兵马调回来。 何瑾的脸色,渐渐阴沉如墨刚打了一场漂亮胜仗,声名初显。董卓立时明升暗降,还将自己扣在了雒阳。 要说这背后没人捅刀子,猪都不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5章 郎中令,你品,你细品...... 被人算计了的何瑾面色阴沉,而算计他的人,正积极地合纵连横。 永和里李儒府后厅中,熏香缭绕,却驱不散主人脸上的阴鸷当初得知关东士人起兵的消息后,他蓦然感觉被人狠狠掴了一掌。 那一刻,身形都忍不住有些踉跄。 直至现在,李儒都能回想起,当时脑中如何一片空白,只剩一个清晰的震撼那个小子,竟然料中了 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不再是董公麾下的第一智囊。无可遏制的嫉妒之火,如燎原之势般燃烧起来 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 可之所以此时又泛起当初恼羞成怒的情绪,是因为对面的那个客人,故意旧事重提,戳中了他的痛点。 强忍住心头的不耐,李儒饮了一口茶汤后,开口言道“董公子不必如此挑拨。今日造访,究竟有何贵干” 董璜却一脸报复的期待,道“在下此番前来,是为解叔父危局。同时,也是为了帮李郎中。” “哦”李儒闻言,敷衍地做了个吃惊的反应,心中却鄙夷不已这个向来凶戾无谋的家伙,竟说出了此话,口气倒是不小。 帮我,你配吗 毫无察觉的董璜反而还自鸣得意起来,道“关东群鼠起兵来势汹汹,没成想却让那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又立了一功。” 说到这里,眼中难掩嫉恨,但随后还是继续言道“不过,这些粗鄙战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李郎中可否洞悉了关键” 听董璜如此拿腔装调,李儒心中更加不耐“还请有话直言,老夫洗耳恭听。” 谁料人家董璜就是想装逼,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李郎中不必客气,关于料错关东鼠辈会起兵一事,不过一次谋策失利。人非圣贤,孰能无错” 这话,都不知是宽慰还是嘲讽李儒一口闷气憋在胸间,别提多窝心了。 但人家董璜就不管这个,更加自我感觉良好,又故作神秘地道“李郎中仔细想想,此番关东群鼠起兵的借口是什么” 这下,李儒直接懒得开口了,只瞟了董璜一眼,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果然正在兴头而上的董璜,也没在意李儒异样,迫不及待地卖弄道“他们竟诈冒三公移书,传檄关东州郡,称天子被危逼,企望义兵,以释国难” “哦”听到这里,李儒终于又给了点回应。 董璜自然更兴奋了,面色都有些发红,道“李郎中再仔细想想,为何是三公的文书,而非天子的密令自古这等作乱一事,无不是打着天子的旗号来清君侧,更有号召力。” “哦”这下李儒又惊咦了一声,已不是敷衍,而是真正来了兴致这个观点倒很是新颖。 这真实的反应,已让董璜兴奋到有些颤栗,又从怀中掏出一篇竹简,道“此乃东线那些鼠辈,在酸枣盟约的誓言,李郎中你品,你细品” 酸枣会盟的誓言,李儒自然早便看过。但此时见董璜如此故弄玄虚,不由接过竹简细细品味起来。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盗陵发丘。祸加至尊,毒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 这种盟约誓词,大多如此先攻击敌方如何罪大恶极,继而号召有识之士共襄大事,这篇亦算不得如何出奇。 可结合刚才董璜的一番提醒,再细细品味。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脑际,李儒手里的竹简都掉在了案几上 “董侍中,关东群鼠原来竟” “不错”董璜却等不及,直接抢在李儒前面道出答案“李郎中,看上面祸加至尊四个字。” “叔父自扶天子登基后,向来没亏待过,何谈祸加至尊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些关东群鼠说的汉室不幸,皇纲失统”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承认相国所立的天子。眼中的至尊,还是那禅位前的弘农王刘辩” 听到这里,李儒也总算明白了难怪那些关东士人会假冒三公的名义,毕竟除天子之外,汉室朝堂便以三公为首,且还都是士人。 什么三公之上还有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 开玩笑,讨伐的就是那狗贼奸相 可一想通这点,李儒不由更加疑惑起来。随即悚然一惊,彻底明白了董璜今日的来意“董侍中,该不是想要” 后面的话,实在太惊世骇俗、胆大包天,让有着毒士之称的他,一时都错愕停顿起来。 董璜却非但不以为意,反而目光愈加阴狠,急不可耐地道“不错,那些关东群雄不是想重竖皇纲么” “我等便打蛇打七寸,弑杀掉那个弘农王如此他们起兵连借口都没了,岂非便成了一场笑话” 这话入耳,李儒才仔细地打量了董璜一眼。 随后嘴角不由轻蔑一撇,忽然冷笑起来“董侍中,恕老夫直言,你此番想要杀的,不仅仅是弘农王吧” 被道破心计的董璜,也未见如何慌张,反而坦然承认道“不错,在下就是要让那何瑾狗贼,死无葬身之地” “此贼蛊惑叔父久矣,在下却始终不得动他分毫。如今天赐良机,只要叔父同意弑杀了那个弘农王,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李儒默然颌首,当然洞察出董璜毒计中的杀机不错,只要杀了弘农王刘辩,身为弘农王表兄的何瑾,必然心生怨恨,一旦反抗便是自寻死路。 就算不怨恨,仍旧恭敬为相国效劳。可反过来说,如此隐忍之人在身旁,董公会安心么 “主疑臣则诛,臣疑主则反;主疑臣而不诛则臣疑而反,臣疑主而不反则主必诛之。猜忌,乃天下乱源也。” 悠悠道出这么一段话,李儒蓦然觉得脊背生寒“董侍中果然好算计,只要相国与何瑾二人心生嫌隙,他无论如何也只有死路一条” 董璜这才残忍一笑,道“如此,有何不可” “何瑾既除,你仍乃叔父麾下第一智囊,而在下也为叔父解了燃眉之忧如此各取所需,难道不应戮力合为” “唔”李儒沉吟一声,随即起身淡然一笑,道“董侍中之意,老夫明白了。不过兹事体大,老夫还需多多考虑一番。” 听了这句话,董璜也不由回以一笑,起身告辞道“无妨,明日叔父聚众商议,李郎中只需从旁多多协助便可。” 这下,李儒还是没有点头。 但更没有摇头。 董璜便大步走出李府,眼中不由流露出大仇将报的快意。这一刻,他感觉耗费数月,在伤榻冥思苦想出的计策,即将绽放出血腥的光华。 不错,他已不再是当初凶戾无谋的蠢材,蜕变升级为了加强版此事也充分证明,能让人进步的,不仅是你的亲朋好友,还有你的敌人。 送走董璜的李儒,回到后厅神色静穆凝重。 许久之后,才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汤,蹙眉摇头道“果然太过苦口浓重了。来人啊,取来何都尉送的炒茶还有那主臣相疑一番话,果然又让他说中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6章 咱这样那样...... 就在董璜离开李儒府的时候,何瑾又一脚踏入了朱儁府的大门。 “果然是董璜那小子,又不甘寂寞了。趁我不在的时候天天给老董吹枕边风,离间了我与老董纯洁的友谊” 没错,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后,他第一时间就窜到李儒家里打探风声。 李儒那家伙是挺傲娇的,但架不住何瑾早有猜测。一番死缠烂打后李儒便招架不住,也就把董璜给买了。 “就你会合纵连横,难道我就不懂拉帮结派”自言自语完,还不忘回头叮嘱僮仆道“来,来,抬进来,都小心着点,别碰坏了” 看着他带着一帮人,抬着一张布幔盖着的大方桌子,还有几个木盒进门,朱儁当时一脸疑惑“小子,你这是” “给您老送礼来了。” 何瑾就很耿直,道“董璜在我背后捅刀子,来找老将军帮个忙。忙自然不能白帮,所以就带了礼品来。” 一听这个,朱儁都有些愣住了如今送礼,已这么硬核直白了么以前不都是偷偷摸摸、三推四让,甚至快要打起来后,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么 呸,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董璜背后捅你刀子,老夫又能帮什么忙再说,老夫现在还泥菩萨过江呢,哪顾得上你小子 没错,担任了太仆后,朱儁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愉快。 首先朝中士人一片唾弃,明嘲暗讽骂了他个狗血淋头。 其次便是跟董卓磨合一段时日后,发现真尿不到一个壶里,可把他给气得不轻。每每想起是听了何瑾的建议,才 想到这里,朱儁才反应过来“小子,老夫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还有脸找老夫帮忙” “哦”听了朱儁这番话后,何瑾一把掀盖着方桌的布幔,露出上面的沙盘模拟图,道“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就不用给你送礼了。” 朱儁可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一眼就看出了沙盘模拟图的妙处。 再回头看着自己那简陋的兽皮大图,当时脸色就怒了“胡言乱言你坑害了老夫,送来这礼品赔罪,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这时何瑾也不吭声,只是又缓缓揭开了装炒茶的木盒,以及装着蒸馏一遍的醇酿烈酒,继续自顾自言道“老将军有麻烦早说啊,这样我今日前来就是帮你了,真不用带如此珍贵的礼品了。” 朱儁此时被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先不说这无耻小贼到底能不能帮自己,单说都带着礼品来了,还想着拿回去 尊老爱幼懂不懂,人情世故懂不懂老夫不是馋你的礼品,就是气不过这件事 可无论他怎么用气愤、嘲讽、鄙夷的眼神瞪何瑾,那挨千刀的就是脸皮厚,一点都不在意。 相反,还大咧咧地坐在茵毯上,一副前世婚姻咨询专家的模样,道“来吧,老将军,说说跟董卓的关系,出什么问题了” 朱儁就更加拿气愤、嘲讽、鄙夷的眼神狠狠瞪何瑾,可气定神闲的何瑾也不说话,就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最终,朱儁心头郁愤难消,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就知跟董卓有关不对,你还有脸问老夫董卓无谋粗疏,狂悖自大,如今还残虐无道,滥杀无辜。” “自他入京以来,可曾做过半分拯救苍生,匡扶社稷之事” “此番关东士人起兵,他除却派你入小平津外,再无应对之策。反倒对朝中提出谏议之臣,轻辄罢官下狱,重则抄家灭族” 两柱香的时间,朱儁对董卓的怨言根本就没停过。何瑾也不打断,就静静装作认真的样子听着,偶尔还附和一两声。 终于等老爷子将一肚子怒气放出来后,他也分析出了两人的矛盾根源董卓眼里可是没什么皇权正统的,对汉室朝廷也没半分敬畏,一切只以维护自己的权势为出发点。 而朱儁却想着革新吏治、平定天下,内心对汉室朝廷还抱有很大的希望,最多能容忍董卓当个权相。 两人分歧如此大,共事后自然矛盾重重。再加上董卓那蛮横跋扈的性子,从来不会给人留情面,关系自然越来越僵。 这状况,就属于典型的夫妻双方缺乏沟通交流,不懂得相互体谅宽容咳咳,代入太深,都有些跑题了。 “小子,事情老夫都说完了,你有何话说”可倾诉完的朱儁,看着何瑾沉思的模样,不知为何就信了这小子,真拿他当专家了。 而这位专家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差点让朱儁跳起来。 只见他身子微微前倾,神秘兮兮地凑向朱儁耳朵,道“老将军,董卓狗贼这般祸乱天下,不如咱想办法联络关东士人,反了他娘的吧” “放你娘的”朱儁一听就气疯了,惊怒道“董卓麾下精兵十余万,还挟持大汉朝廷,我等如今一无兵卒、二无粮秣,且天下已这么乱了,你还想着乱上加乱” “更何况,那些关东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什么匡扶正统、解民倒悬,还不是为了他们的野望私心” “嗯指望那些关东狗贼靠得住,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何瑾就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既然关东士人不行,那咱勾搭皇甫将军如何” “驻守扶风郡的皇甫义真” 朱儁仔细思忖了一番,随后又摇头道“不行,皇甫一族数代忠烈,对汉室朝廷忠心耿耿,断然不会行犯上作乱之事,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关东士人和皇甫将军都不行,那咱总不能跟白波贼搞到一块儿吧” 何瑾就一副郁闷的样子,还特意解释道“反正我是无所谓的,一屠户之子,不用在乎这个。可您老大汉名将,混了大半辈子最后却当了贼头子,怎么听都晚节不保的样子” 朱儁这下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只向他发出了一个不屑的哼声。 “那既然不能反抗,就只能躺倒配合了”何瑾就抓着头发,痛苦地道“反正配合着、配合着,渐渐也就开始享受了。” “毕竟如今老董已大权在握,乾坤独揽。咱只要多想想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寻找出既让老董满意、又能达成咱目的事,也算求锤得锤。哦不,是求仁得仁” 听着这一番骚话,朱儁真的很想让何瑾求锤得锤。 可毕竟是个讲理的人,先前的怨气怒气也发泄完了,当下便没好气地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歪门邪理。” “正巧,后天不是老董召集群臣商议么我这里正好有些不成熟的意见,十分符合刚才的要求。老将军不嫌麻烦的话,帮着参谋参谋” “嗯” “我想着啊,咱们的优势是这样,老董呢却想那样,然后咱就可以这样那样如此一番那样这样后,不就是老董爽了,咱们也爽了” 朱儁先是仔细听着,可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味儿。 反应过来,气得抽出腰间佩剑,臭骂道“狗小子,你真以为这是去章台啊,还这样那样的把老夫当什么人了” 何瑾见状撒腿就跑,跑到大门时还不忘解释“老将军要讲道理,我怎么就这样那样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分明是你想歪了还赖我” “滚别让老夫再见到你” 可走回后堂,看到何瑾留下的沙盘模拟图以及炒茶烈酒,朱儁又不由摇头笑了起来“这小子明明很懂事儿,非要这么混帐” 但说完这句后眉头一蹙,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不是说来找老夫帮忙的么,怎么送了礼又帮了老夫的忙后,自己的事儿反而一点都没提” “这小子,究竟在整什么幺蛾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7章 老怀堪慰......个毛线啊! 相国府,也就是曾经的大将军府。 今日董卓召开群议,再不如复曾经只召见峨冠博带名士的景象,而是将麾下部将也一并召唤而来。 文武盈堂,本该显得声势不凡。 可大堂两侧名士与凉州部将却泾渭分明,全都铁青着脸,彼此相看两厌。 正位上董卓面色更是阴沉,一双细眯的眼中不时迸出浓浓杀机。看向堂中的文武公卿,仿佛在看一群无能蠢笨的猪。 强忍着性子又环顾一番,才不耐地言道“今日召集诸位,只为商议关东逆贼作乱一事,诸位若有良策,但讲无妨。” 虽然何瑾之前带兵成功击破河阳津,重挫关东士人锐气。 无奈那些士人声势浩大,仍旧源源不断集结。就连河内袁绍那里,听说也收拢了张杨和匈奴於夫罗,声势稍稍复振。 董卓一番话落下,士人与将校皆欲开口。 最终还是士人们对此等奏对颇有经验,侍中周毖抢先起身,风度十足地走向大堂施了一礼,道“关东士人不识相国匡扶汉室之大略,虽乃激愤之举,却不乏一片忠心。相国若能以诚相待,派朝中重臣前去安抚劝慰,兵戈自解。” 董卓闻言神色不由动了一丝,但语气还是很平静,道“如何派遣重臣名士安抚,又如何以诚相待” 城门校尉伍琼闻言,以为董卓欲采纳他们士人的意见,也上前出列道“以卑职之见,相国当撤下孟津和小平津防卫,以不变应万变。关东士人不是要讨伐相国么相国便坦而受之,任由他们前来。” “如此仁厚宽德之举,足可令其明白相国一心为汉。届时,关东士人军心动摇,又得朝中重臣相劝,必会心悦诚服,兵祸自消。” “简直胡说八道” 董璜闻言陡然起身,呵斥道“贼子攻来不思反击,还要自缚双手。如此无谋之策,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当初袁绍杵逆叔父,便是尔等出的馊主意。蛊惑叔父非但赦免了他的罪行,还封为渤海郡守,给了他起兵的地盘” “随即又谏言外任那些士人,结果他们又举兵作乱种种迹象表明,尔等就是这些作乱狗贼的内应,还敢在此巧舌如簧,葬送叔父大业” 周毖和伍琼两人闻言,当即神色慌乱“相国明鉴,我等绝无二心” “治国自古以仁为本,在德而不在兵。相国逆道而行,才致使人心思乱,唯有朔本清源,谨修仁德,方可沛然不能御” 而听董璜如此贸然开口,董卓立时拍案大喝,斥骂道“住口二位名士自老夫入朝以来,悉心谋划,才使得朝堂气象一新、众贤盈朝。” 说着便走下高台,缓步来到二人身前,边走边说道“也因二位之谋,老夫才一步错、步步错,犹如傻子般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甚至如今那些关东狗贼,将刀架在老夫脖子上了,他们还觉得老夫会执迷不悟” 听到这里,周毖和伍琼哪还觉察不出,董卓说的都是反话。神色更加慌乱惊恐,道“相,相国息怒,我等” 董卓却已一把掣出腰间的刀,只见刀光一闪,两人头颅冲天而起,血光四溅。伴随着的,还有气恨不已的咆哮“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 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 这句换成大白话,就是你们两个狗东西出卖老子,我董卓哪点儿对不起你们了可见此刻董卓受骗后的愤怒。 一时间,满堂大惊 周毖和伍琼临死前的惨呼声,急促而高亢。不少鲜血都溅到那些士人,干净庄严的朝服上。 这些整日高谈阔论、儒雅讲礼的士人,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当即吓得面色如土,仪态尽失。 而那些部将看到这一幕,却都仿佛狼群嗅到了血腥味,一个个神色兴奋起来。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意,眼中不乏戏谑,感觉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主场。 “叔父,杀得好” 董璜更是忍不住痛快大笑起来,嚣张言道“如此心怀二心的狗贼,早该剁了他们的狗头不,只是如此也太过便宜了他们,侄儿这就派人带上兵马,诛灭他们九族” 董卓没有拒绝,还交代道“将那些首级悬于城门,让某些人都看清楚,愚弄老夫是何下场” 说着又环顾大堂,冷蔑开口道“今日议题,是如何彻底平灭那些作乱的关东士人,若再有人不识抬举,便是榜样” 这一刻,士人们才看清了董卓的真面目。明白来自西北的这条狼,原来吃人都不吐骨头。 它往日夹紧了尾巴向士人集团卖乖讨好,不过为了自己的野心私欲。一旦觉得受到欺骗,便会露出獠牙利齿,发起穷凶极恶的报复 而重新坐回主位的董卓,也不吩咐收拾那两具尸体,任由血腥和恐惧气氛充斥在大堂,再度言道“诸位还有何妙策,尽可道来。” 可这个时候,士人们哪还有一个敢开口 倒是凉并那些部将,一个个开始咋呼起来。 吕布更第一个起身,睥睨桀骜地言道“父亲勿虑,关外诸侯某视如草芥孩儿愿提虎狼之师,尽斩其首,悬于都门之上,以解父亲之怒。” 话音刚落,都尉华雄便昂身而起,道“杀鸡焉用牛刀吕中郎将乃相国心腹猛将,讨伐那些狗贼未免大材小用末将不才,愿替吕中郎将出征,平定叛乱” 不错,自去年演武大会后,吕布成功升了一格,由之前的“摸金校尉”嗯,升任为了“发丘中郎将”。 投靠董卓几个月了,还是干着白天睡觉、晚上刨坑的活儿。 此时见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当时就跟华雄急了“华都尉好意某心领了,然关东诸侯兵多将广,还是由某来领军为好。” “吕中郎将身负相国重托,不可轻离。平定那些鼠辈之事,还是交由某家来吧。”一直看吕布不顺眼的胡轸,也起身请战。 “胡中郎将暂且歇歇,此番还是由某来比较妥当” “唉还是让某家来。” “让某家来” 当下请战的都尉、校尉、中郎将,一个接一个,真可谓士气如虹。董卓见状不由老怀堪慰个毛线啊 这特么都什么一群歪瓜劣枣 老夫的处境那般险恶,以为就只有关东群雄就算只有关东群雄,你们他娘的连个战术都不讲,真以为带着兵马过去就能平推过去 平时这般没脑子也就算了,眼下还当着那些士人的面你们不要面子就算了,老夫还想要行不行 一瞬间,老董简直快要炸了,忍不住开始怒极反笑,猛然开口道“诸位都他娘的给老夫闭嘴” 这一刻不知为何,董卓就想起了那个能说会道、足智多谋的小子。 可惜,今天他没有来 不是何瑾傲娇着不肯来,而是今日开会,老董没派人去通知。原因是嗯,还是跟刚才一样,他想自个儿留点脸面。 毕竟当初何瑾劝不要京官外任,偏偏他胡乱来,现在再去派人请何瑾霸道老董的面子又不是买卖,想买就能买。 可此时看到如此“优秀”的一众文武,他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此时,传令上堂禀告道“相国,讨贼校尉何瑾求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8章 心态有些爆炸 百无聊赖等在堂外的何瑾,望着便宜老爹曾经谋掌天下的地方,不由感慨万千唉要是穿的早一点,坐里面的是便宜老爹,哪还有这么多破事儿 得知老董没通知自己后,他就猜出董胖子应该是碍于脸面。 而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傲娇地在府中,等着董胖子派人来请吗 当然不能。 非但不能等,还要主动来。非但要主动来,还要哄好董胖子,别伤了他那颗玻璃心唉,太难了 好在吐槽没多久,传令便招呼他进去。 何瑾立马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大步走入堂中。又看到周毖和伍琼两人的尸首,对董卓此时情绪有了初步的推断。 随即,恭敬有力地施了一礼,大声道“末将何瑾拜见相国,闻听关东群鼠贼心不死,特来请命参上” 这话一出口,那些部将们都忍不住暗笑起来小老弟,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们都被相国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还来请命 可没想到,何瑾的待遇跟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董卓闻言脸色一下变得肃然,豁然起身大声赞道“好不愧乃故大将军之子,值此危难之时,迎难而上,方显我大汉男儿本色,壮哉” 没办法,老董虽不是什么感性之人,却也是有感情的。 之前不听何瑾谏言,一意孤行,结果事情搞砸了。可人家什么抱怨的话都不说,反而兢兢业业练出一支精兵,又跑到小平津身先士卒,妙计频出大破河阳津,重挫关东士人的锐气 如此贴心懂事儿、让人感觉温暖的属下谁不喜欢,谁又能不感动 那些部将们见状,浓烈醋意便涌上心头,整个人都不好了相国,同样是参战请命,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捏 尤其董璜和李儒,看到自何瑾进来后,董卓状态还明显振奋了几分。两人更是跟后宫争宠失败的嫔妃一样,都快酸成柠檬精了。 当下董璜想都没想,开口攻击道“哼,你来请命又有何用值此叔父大业生死存亡之秋,各精通治国谋天下的名士,及叔父部将都束手无策。难道你一人,便可胜过满堂文武” 这话明显在拱火挑拨,将何瑾打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谁知何瑾浑然未觉,根本懒得搭理董璜。只是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向董卓问道“相国,当真如此” “差不多” 提起这个,董卓便气不打一处来“各公卿士人提议老夫要怀柔,要仁德宽恕关东那些乱贼;各部将又只知一味请战,毫无方略战术” “哦”何瑾却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相国,来之时属下在路上见了一个稚童,张牙舞爪地抡着一根棍子,要打劫属下。” “胡言乱语” 老董当时有些发怒谈着正事呢,讲什么小孩子抢劫你的事儿再说,真当老夫是傻子不成,整个雒阳哪个小子不开眼敢抢劫你 何瑾却仍自言自语,道“属下当时就生气了,一个巴掌拍过去,将那熊孩子打得哇哇大哭。” “然后属下告诉他,抢劫是不对的,好好种地才是正途。熊孩子这才乖乖听了劝导,想必日后,会成为我大汉良好百姓的。” 说完,还自顾自地满意点头,道“嗯,一想起如此机智地拯救了一位大汉良民,属下真觉得功德无量,心情都好多了。” 听到这里,董卓就算再蠢也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对付关东之人,当先打服了,再行怀柔招抚之策” “不错,管什么武力攻伐还是怀柔招抚,自然什么有用就用什么。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大人当然全都要。” 董卓闻言眼珠一转,登时觉得大感新奇“二郎言之有理,如此两者一结合,的确乃恩威并施之策。然老夫之忧,却还不在关东贼子,另有” 话刚说到这里,一直默然不语的李儒,却突然打断董卓,道“相国,易经中有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此等攸关汉室江山生死之事,还是当以机密为先” 这话董卓尚未作何反应,董璜却一下激动起来果然不愧乃毒士,让无关人等都退下,才便于我献出弑杀弘农王之计。 董卓听后也神色了然,大手一挥道“诸位公卿名士,皆退下罢” 这下,朝堂士人们也彻底明白,他们在董卓心目究竟啥地位。纵心有不甘,也只能听命退下。 那些部将看到此幕,面色不由骄矜起来。 可还没等高兴上一会儿,就见董卓嫌弃的眼神又瞟向他们,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尔等也都退下” “相国”这下他们就幽怨了我们也是有脑子、有谋略的,相国要相信我们啊。 董卓却哪管这个,看到他们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登时怒目一瞪咆哮道“老夫再说一遍滚” 没办法,那些部将也不敢幽怨了,也只能灰溜溜地起身离去。 可就在众人皆退的时候,何瑾却逆流而上,开口道“相国,朱太仆乃汉室名将,谋略非凡。末将斗胆,恳请相国留朱太仆一同商议。” “嗯”董卓不由慎重地看向何瑾,一双眼中尽是怀疑和恼怒。 何瑾却不卑不亢,意有所指地来了句“相国,朱太仆虽身居高位,却出身寒门,一心只为天下苍生。” 董卓敏锐地把握到了关键词出身寒门,只为天下苍生。 世家豪族历来鄙薄寒门,董卓当然也知晓,更知道朱儁已同那些士人决裂。而为天下苍生,说白了就是现在我老董掌握着朝廷,朱儁只能为我谋划。 再加人家兵事谋划水平,远在自己之上沉默片刻后,老董便开口道“朱太仆请留步,还望助老夫一臂之力。” 朱儁自欣然从命,可一双眼睛疑惑看向何瑾直到此时,还是猜不出这小子在整什么幺蛾子。 何瑾却对朱儁挤眉弄眼,还凑过来小声言道“老将军,上次商量好的那个,反抗不了就躺下享受,你忘了” 朱儁一听就又急眼了忘,忘你个鬼什么躺下享受的,老夫记那个干啥 董卓也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蹙眉道“二郎” “回相国,朱太仆胸有自有丘壑。只是性格有些腼腆,一时不好意思说,属下正在劝呢” 腼腆你个大头鬼真当老夫是章台里,那等欲拒还迎的姐儿了 朱儁眼里喷着熊熊喷火,恨不得烧死这无耻的小子。 可当董卓疑惑的眼神投来时,他不知为何真别扭了起来,尴尬地言道“老,老臣的确有话要讲” 偏偏老董最不喜欢这种扭扭捏捏之人,不耐烦地换跪坐为箕坐,大袖一挥道“嗯,讲吧” 那作派、那豪气、跟章台里来玩儿的土鳖一模一样来,把爷伺候舒服了,啥都好说 瞬间,朱儁的心态就有些爆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9章 躺倒果然很舒服吧? “相国之忧,非只是关东士人,尚有白波贼攻略河东,凉州羌胡作乱,及扶风皇甫义真按兵不动。倘若这诸多外患齐发,再加内部不稳,势必如洪水滔天泛滥,万劫不覆。” 朱儁努力调整好心态,但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何瑾一眼。 董卓闻言却神色一变,明显认真了不少“还请太仆指教。” “老臣不敢,只是觉得如今形势虽万分危急,却也未到万劫不覆之地。其中缘故,在于雒阳城固若金汤。” 朱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堪舆图,环手一划司隶之地,道“相国及诸位请看,我大汉汉定都雒阳并非偶然,乃光武帝深谋远虑之选。” “此地连同周边河南尹是块盆地,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南望伏牛山,北依王屋山,又据黄河之险,八面环山,五水绕城,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望向何瑾,才继续道“中平元年,也就是六年前,黄巾乱起,故大将军奉先帝之命,率左右羽林军和北军五校尉营屯驻都亭,以镇京师。” “到任之后,故大将军可谓将地形优势发挥到极致,于雒阳四周设置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轩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道关口,置八关都尉,以统领八关军政事务,拱卫京都。” 此时朱儁侃侃而谈,指点江山,董卓也不由坐直了身子,真正感受到这位大汉名将学识渊博,谋略非凡。 比起那些什么都不懂,只想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莽将来,人家运筹帷幄的功夫,实在胜过百倍 “不论关东士人,还是白波贼贼人,乃至关凉的羌胡,欲要荼毒雒阳,必先要突破要冲关隘之地,方能得逞。” “且这三股势力互不统属,尤其白波贼人及关凉羌胡,不过趁火打劫之辈。若相国能以雷霆之势,击败关东士人,此两股势力闻之,必心惊胆寒,不敢轻举妄动。” 说完这些,朱儁才抛出了自己的观点,一拳重重砸在堪舆图的东侧,道“若让老臣谋划全局,便当以击破关东士人为先” 听完这么一番分析,董卓不由神色振奋一丝,觉得事情也没那么糟糕了“善朱公一番抽丝剥茧剖析,可谓拨云见日,老夫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何瑾听到这里,却怪异地看了一眼董卓哎哟,不错哦跟那些士人混了两个多月,成语水平进步蛮明显的嘛。 一连三句成语,居然没一个用错的。 老董却没工夫搭理何瑾,激动之余,又向朱儁请教道“朱公既有如此论断,二郎也说要先打再招抚如此,老夫便调遣派精兵良将,迎战关东逆乱之臣” 可朱儁此时矜持地捻了一下鼠须,傲娇又不失谦虚地向董卓回了一礼,微微摇头道“相国太过急躁了。” “凡善战者,当未虑胜先虑败。如今关东士人还在集结之时,杂乱无章又远道而来,我等不急于一时,当谨守关隘自保,再以逸待劳雷霆击破。” 这军略既进取又稳健,可见老将收发自如的风采。董卓当下便服气了,又道“依朱公谋略,当如何布置” 朱儁当即手指先在陕县、渑池两地之间一划,道“相国,此地乃我等西退要地,为防白波贼趁虚作乱,当遣兵马驻守,以保后退之路。” 随即又一划指向旋门关,道“此关也叫虎牢关,位于地势高峻的成皋之前,北瞰黄河,南临深涧。” “关前只有一条狭窄曲折的通道贯穿东西,极是易守难攻,为京师雒阳东面的第一关。相国只需派遣一支精兵屯驻,可抵东线士人进犯无门。” 接着朱儁手指又向南移,在伊阙、广成、太谷和轩辕四关这里划了个圈,道“此四关亦乃易守难攻之地,且能防南线士人绕道突袭雒阳,相国不可疏忽。” 说完,手指又往北一移,便看向何瑾道“至于孟津与小平津两地,何校尉已旗开得胜,俘获大量兵卒辎重,挫动盟主袁绍锐气,更因此加重韩馥与袁绍之间嫌隙。” “且再过些时日后大地回暖,黄河解封,渡河作战犹为麻烦。依老臣之间,北线已不足为虑,甚至还可抽调兵马支援他处。” 言罢,手指才划回雒阳城,道“最后京都要地,便需心腹大将坐镇,既是防范变故,也可为我军一切调动谋划打掩护” 一番战略布置说完,朱儁如一位宗师大家般,气定神闲打完收工。 董卓却已对其已惊为天人,着实没想到如此一番生死存亡的困局,经这么一番摆弄后,就如此条理清晰、进退自如 而朱儁此时面色虽平静,内心其实也是有些小矜持。 尤其忍不住再度看向何瑾,更是在心中暗道小子,服气了吧你只送来一副沙盘模拟图,老夫便谋出一番绝妙的军略。 什么先这样、后那样的,没老夫的真才实学,你还这样那样个屁 何瑾也觉朱儁这一番纵横捭阖,挥斥方遒,很是狂炫酷帅。充分证明历史上能留名的良将,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然后他就怀着敬慕崇敬的心思,衷心地小声向朱儁言道“老将军,这样躺倒享受,果然很舒服吧” 一瞬间,朱儁的脸色黑如锅底 要不是董卓在场,真想脱了沉重的朝服捂何瑾头上,闷死这个只会戳自己痛点的狗小子 可就在此时,何瑾似乎心有所感,目光忽然看向了李儒。 李儒同样目光犀利,不甘示弱。 这两位董卓麾下的智囊,都敏锐把握到当下乃极佳的开口献策时机,欲再度展开一番龙争虎斗。 于是 “相国,” “相国,” 两人同时开口,随即又对视一眼,均以为对方会退让。结果,又是一句异口同声“属下也有良策献上” 这下,董卓就哭笑不得了哎哟,老夫的两位心肝儿,你们这是怎么了可千万不要闹起来啊,争风吃醋可不好 然而,两人就真杠上了。 说完那句后,他们都躬着身施礼不起,就等着董卓翻牌子。 这时董卓的神色才严肃起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最终还是选择了何瑾,道“何二郎,你来先说” 没办法,何瑾自出道后算无遗策,每料必中。 可李儒却在关东士人起兵一事上,犯了重大的错漏现实的战绩摆在面前,李儒此番所为,无疑自取其辱。 一时间,他目光黯淡,却也什么话没说。 何瑾随即伸出手指,在朱儁堪舆图上的关西一带上,一划一圈道“相国,属下之计便在此处” 董卓定睛一看,登时面色凝重了起来。就连朱儁看了,也不由面色陡变,开口道“小子,你是说” “不错,正是皇甫将军的兵马,不可不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0章 你让老夫很失望...... 面对众人惊异的目光,何瑾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道“皇甫将军之用兵、其声望,部下之能征善战,诸位都心知肚明。” 说着,将手指缓缓推向关中一带,示意着皇甫嵩的进军路线,道“倘若此番关东士人起兵,引得皇甫将军有所异动。不知朱公于陕县、渑池一带设下的重兵,可否能抵挡得住” 这话入耳,连朱儁都不吭声了。 此时此刻,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连绵无际的大火。火势冲天,无数头裹黄巾的人狼奔豕突,最终被烧成了明亮的火炬。 那是长社的一场大火,朱儁清楚记得,当初他在长社苦无良策的时候,皇甫嵩却如老练的猎手,于高坡上已观察到黄巾贼的软肋。 当夜的那场大火,一直烧到了天亮。非但解了长社之危,还使得汉军势如破竹,连下三郡 还有冀州那一战,皇甫嵩深沟堑垒,拖得黄巾贼筋疲力尽。最终大军尽出,黄巾贼众全军覆没,降卒悉数坑杀,哀嚎如雷。 至于皇甫嵩在关西凉州的胜绩,更是数不胜数,羌胡之人向来闻名为之胆寒那位大汉第一名将,无疑乃汉室最后一根擎天保驾的梁柱。 一旦他率兵响应,莫说只是布防在陕县、渑池一带的重兵,便是董卓亲自率全军出征,外加他朱儁出谋划策,都不敢说是皇甫嵩的对手。 也因皇甫嵩如此用兵如神、恐怖如斯,董卓刚刚好转的神色,蓦然变得灰沉起来“何二郎,你是说有对付皇甫义真的良策此事非同小可,若敢戏弄老夫,必不轻饶” “不,皇甫将军手握重兵、威震天下,那等人物岂是属下能够对付的”何瑾闻言就低下了头,沉重地摇了摇,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可就在董卓即将作怒的时候,他又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属下能做的,只能让皇甫将军尽交兵权,成为相国的左膀右臂而已” “胡言乱语”董卓闻言更怒了。 要知他对皇甫嵩的忌惮可是到了骨子里,盖因老董就曾在皇甫嵩的帐下效过力。 尤其在针对凉州贼酋王国的战役中,他两次有过事关成败的献计,皇甫嵩却都未采纳。最后事实证明,皇甫嵩的决策是正确的。 这就比较尴尬了。 所以,老董很恨皇甫嵩。而恨的根源,却是因为忌惮。 面对董卓的勃然大怒,何瑾却连神色都没变。更仿佛找死般,又淡淡地提起一件事“相国应当还记得,去年朝廷任命相国为并州牧,令其交出兵权归皇甫将军统率。” “然相国拥兵自重,决然不肯奉命,便有人谏言皇甫将军以相国逆命怀奸,罪在不赦之罪,兴兵讨伐” 话刚说到这里,董璜已激动地颤抖起来,猛然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直指何瑾的脖颈喝道“狗贼,今日你果然露出了马脚” “还敢说在为叔父献计,分明就是你心怀不满,故意指摘叔父” 面对来劈来的环首刀,何瑾可没傻乎乎地原地不动,来展示自己临危不乱。事实上,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向选择防患于未然。 毕竟,看你不顺眼什么的不重要。相反,你还可以欣赏他那既看你不爽,又干不掉你的样子。 可对方都动刀子砍来了,还没点反应,纯粹就是脑子有坑。 当下,他猛然伸手,一把擒住董璜的手腕,随即再用力一捏。 在董璜嗷嗷直叫当中,目视董卓继续刚才的话题“相国可曾记得,当初皇甫将军选择了如何做” 董卓竟也不管何瑾如何欺辱侄子,反而真的蹙起来眉头,回忆着怨恨道“皇甫义真言,老夫抗命不遵虽然有罪,但他不请专诛也是有责的。不如正大光明地上奏,让朝廷来处理此事。” 言罢,董卓似乎一下反应了过来。 然后一巴掌抽在董璜脸上,恼怒道“滚一边去二郎同老夫商议国事,你来瞎掺和什么” 这时何瑾才松开了董璜的手腕,而结结实实又挨了董卓一巴掌的董璜,眼中的怨毒已毫不掩藏。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看向董卓的目光也不再是畏惧,而是同样的愤恨 但世界就是这么无情,无论是董卓和何瑾,谁都没搭理他。就连一旁的朱儁、李儒等人,也都仿佛瞎了般,选择了无视。 何瑾仍旧用平静而清朗的声音,道“再回溯一番,光和七年皇甫将军镇压黄巾叛乱,声望滔天。” “但当时朝政日非,海内空虚,汉阳人阎忠劝他把握机会,带兵杀奔京师,废黜昏君,南面称制。” 说完这些,又问向董卓道“相国可还记得,皇甫将军是如何做的” “皇甫义真”说到这里,老董简直已忍不住都笑了,道“他竟然以不想背负叛臣之名,拒绝了这等提议。” 这个时候,何瑾也笑了,继续道“还有中平二年,朝廷因为他举报宦官赵忠宅邸逾制,便贬黜降爵一事。” “以及后来凉州大乱,朝廷一道诏令征召,皇甫将军便任劳任怨奉命出征相国难道还不知,该如何出招吗” 这话落下,董卓先是一愕,随即忍不住仰身畅快大笑。笑声无比嚣张自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的朱儁和李儒二人,面色却一下变得僵硬起来。 朱儁当时的想法狗小子,够毒如此一番四两拨千斤之计,简直将老夫苦心谋划的战略,都秒成了渣。 更可恶的是,人家皇甫嵩远在扶风没招你惹你。因为人家老实,你就往死里欺负老实人 而李儒的想法,也跟朱儁一样好小子,够毒有你在,老夫第一智囊的头衔,根本保不住 两人同时想到这点,不约而同地看向何瑾,心中只剩下一句话如此无耻毒辣,汝兄嫂知道吗 “善,大善”董卓却大笑过后,拊掌称赞道“二郎深谙人心,如此见微知著,当真乃老夫之子房。” “事若成,老夫非但后顾无忧,反而多得一份助力。就算事有不虞,也不过浪费一道朝廷旨令。”说着,董卓连连拍向何瑾的肩膀,喜爱之情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当下,老董一扫之前的阴霾暴躁,转而望向一旁的李儒,道“有朱公运筹帷幄在前,二郎这般锦绣妙计在后不知文优这里,又是何等妙策” 终于等到自己上场,李儒其实此时的心情是郁闷的。 毕竟,风头已被两人抢了去。 最最重要的是,他又羞又恼地瞪了一眼何瑾后,才扭扭捏捏地向董卓回道“相国,实不相瞒,属下的计谋也是下诏调皇甫将军入京,尽释兵权” 一下子,董卓脸色就有些僵。 且他性情粗疏,说话还根本不经脑子。当下便摇头不已,道“文优,你让老夫很失望呐” 一瞬间,李儒低垂的脸色,更加僵硬起来。眼眸不由瞅向何瑾,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1章 董公子太傻太天真 性子粗疏的董卓,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没脑子的一番话,对麾下两位智囊关系,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只知朱儁和何瑾接连两策献上,自己的难题便有了应对之策。 这些时日压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被移开。烦闷、苦恼、暴躁的情绪,也如滚汤泼雪般消融,整个人都畅快无比。 这一刻,董卓只想高呼一声“酒来” 酣畅痛饮,一醉方休 可随后看到还在丧期的何瑾,面色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还略带愧疚地言道“二郎墨绖从戎,击溃袁绍那贼子。” “此番又慧眼适才,使得老夫真切感受到朱公才干,更谋下轻而易举却可一举两得之妙策” 言罢,不由恼怒地瞪了一眼董璜,憎恶起他连日来的挑拨离间如此优秀懂事、几乎完美的手下,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就因你与人家有私仇,便想让老夫痛失一良才 此时的董璜,正疑惑地看向李儒。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跟李儒串连好的,要共同对付何瑾。关键之时,李儒为何突然闭口不言 不待他想通这些,便看到董卓厌恶的目光。 加之何瑾适才那般大涨脸面,心中嫉恨之火已熊熊燃烧,烧得他面皮发烫、头脑都发热 怒气难平的一瞬,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叔父,侄儿其实也有一计。无需派遣重兵与关东士人死战,便可助叔父一劳永逸” “哦”董卓闻言顿时一愣。虽不觉得自己这个蠢侄子,真会有什么良策,但至少心思是好的“说来听听。” 这一刻,何瑾冷厉的目光,不由死死看向董璜。 董璜则自鸣得意地回瞪,很享受何瑾此时的表情,胸有成竹地言道“叔父可杀了弘农王,彻底绝了关东贼子的念头” 话音落下,朱儁的面色蓦然激愤 可正欲怒骂驳斥时,却发现何瑾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一双泰然淡定的眼眸里,似乎还有一丝轻松的揶揄朱老爷子,弘农王可是我表弟,我还没激动,你要瞎跳脚个啥 而李儒,则静静地将手插入袖中,低垂着脑袋,仿若一尊毫无生机的泥俑。 至于董卓,一张胖脸表情变幻个不停,根本都看不出到底是何情绪。唯有三百斤的肥肉,都微微颤抖起来。 董璜却以为叔父兴奋到快要上天了,当下便将自己跟李儒说过的理由,又细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狞笑着望向何瑾,已压抑不住胸中复仇的快感“那些关东贼子打着弘农王的旗号,跟叔父作对。只要杀了弘农王,关东贼子便没了兴兵的借口。” 说着又自信回头,转向董卓道“侄儿此计,可谓直击其要害叔父便可”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只大脚飞了过来,重重踹在他的胸口。直接将他踹得身子都转了半个圈,嘴里的血也飙了出去。 待看清出脚之人后,董璜整个人都懵傻了,下意识问道“叔,叔父为何要打我” 董卓此时一脸扭曲,浑身的肥肉已不是微颤,而是急促哆嗦了他此时很生气,是真的气,气怒冲天的那种 董璜的计策有道理吗 当然有。 问题是,这狗崽子竟然当着何瑾的面说了出来如此拙劣的挑拨之计,分明就是逼着何瑾离心离德 如今他老董可谓到了生死存亡之秋,尚不知结果如何,正值用人之际这狗崽子,竟还满脑子只想着弄死何瑾 “老夫打的就是你”听闻董璜还有脸问,董卓勃然大怒,上去又是一顿少儿不宜的操作。 是的,很血腥、很暴力,很少儿不宜的。 大堂上老董拳脚如雨,如猛兽般咆哮连连。大脚丫子是一脚一脚狠命往董璜身上踹,甚至好几次还觉得不过瘾,踹的时候都特意跳了起来。 那已经不是踹了,是跺。 而且,还专拣董璜的脸至于董璜的惨叫求饶,早已灌满了三人的耳朵。 李儒一脸的漠然,无动于衷。 何瑾和朱儁表情倒是挺生动,尤其董璜挨重揍的时候,还会感同身受地吓得一闭眼,接着再小心翼翼地睁开继续津津有味地观看。 终于等董卓一身轻松后,董璜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此时他躺在地上嘴里流血,浑身青肿,发髻散乱跟女鬼一样。别说讲话了,连哼哼声都有些微弱。 可这么一番后,大堂也彻底沉寂下来,气氛十分尴尬诡异。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朱儁。 “相国,弘农王乃先帝嫡子,更曾乃大汉天子,登基后也未尝有所过失。相国若逆天而行,必遭反噬” 嘴上这样说着,但朱儁已真切意识到董卓集团,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在他们心中,什么礼义忠信、正统朝纲全都是狗屁。 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敢干会干 也就是这一刻,他愈加想不通何瑾这十七岁少年,如何在这等穷凶极恶的虎狼手下,保住了何府一家。 可惜,今日要功亏一篑了。 董璜愚人千虑,还真有一得,死死抓住了何瑾死穴 一时间,面对几十万大军生死搏杀,都没皱过一下眉头的这位名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一直面色平静的何瑾,此时却眼珠子转动了一轮。 随即,便换上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开口道“就事论事来说,杀了在下那位表弟,听起来的确是个好主意。” “什么”这下非但是朱儁,就连董卓和李儒都不由看向何瑾,放佛在看一个怪物。 甚至躺在地上的董璜,也傻眼了。 但说到这里时,何瑾又忍不住狡黠一笑,道“只不过,董侍中未免太傻太天真了。那些关东士人打着匡扶汉室正统的旗号而来,难道真是为了如此” “诸位可不要忘了,在檄文当中,他们声称在下表弟是遭相国威逼,被废掉了帝位。但事实上,表弟明明是主动禅位。” 说着,他悠悠走向董璜,指出这毒计当中最大的漏洞“若相国真听信了你的蠢法子,关东士人就可以更肆无忌惮,宣扬相国弑杀先帝。” “一个是废立皇帝,另一个是弑杀先帝,两项罪名比起来,哪个更罪大恶极”蓦然开口向董璜斥喝,何瑾面色冷峻如冰 这突然的厉喝,不仅让董璜哑口无言,也让董卓瞬间清醒过来。 没错,适才虽暴揍了董璜一顿,却并非认为这条计策不妥,而是恼怒这个蠢侄子办事太没脑子 若弑杀一个逊位的天子,真能让十万余关东贼子退兵,他未尝不会考虑一番哪怕那样一来,还要杀了何瑾以绝后患。 但听了何瑾如此一番分析,才蓦然明白关东士人不过为了争权夺利,随意找了个借口罢了。 真按董璜说的做了,非但关东士人不会退兵,反而还会让自己背上更重的罪名,惹得天下进一步哗然,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想到此处,老董只觉一股怒气又窜到了天灵盖儿,回头猛地盯向董璜。 那目光,好似饿疯的猛虎盯上了一块肥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2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身为典型的关西大汉,董卓一般是能动手,尽量别吵吵。像董璜这号儿的,若不是两人乃叔侄关系,早不知砍死几遍了。 可就是因为不能砍,才愈加怒火攻心。 当下这一轮狂风暴雨的摧残,可真一点没怜惜董璜这支娇花。即便它已在上一轮摧残中,成了残花败柳 一旁观看的何瑾和朱儁,这次都有些不忍心看了。就连李儒那个莫得感情的毒士,眼皮子也一跳一跳的。 终于,等董卓再一次气喘吁吁时,董璜连呼吸声都很微弱了 “多亏二郎提醒,竖子几误老夫大事”揍完侄子的老董,连看都再看董璜一眼,开口何瑾道谢。 但话刚说一半,他就意识不对,又连忙解释道“二郎莫要误会,老夫从未有过弑杀你表弟的心思。这狗崽子的狗屁计策,无需二郎提醒,老夫也是断然不会采纳。” 对于老董的这番承诺,何瑾内心没一点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假如我不是穿越人士,还真信了你的鬼,你这个狡猾死胖子坏滴狠 于是他当即义愤填膺,断然揭穿董卓的虚伪面目“相国言之差矣” 一瞬间,董卓面色微恼。 “属下的表弟虽不能杀,但董侍中的计策,却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这一下,朱儁和李儒连头脑都摸不清了,董卓更是忍不住作色愠怒道“二郎有话直说,为何这般阴阳怪气” “相国误会了,属下就是在有话直说。”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帛,道“此乃在下表弟写的一封檄文,痛斥关东贼人不守臣子之道,污蔑相国还犯上作乱” “关东贼人不是打着在下表弟旗号,兴兵作乱相国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此诏文公布天下,揭露那些虚伪士人的嘴脸,看他们还如何狡辩” “哦”董卓大喜过望,一把接过绢帛匆匆看过。 随后,愠怒的胖脸就笑成了一朵硕大的菊花,喜不自抑抚着何瑾后背道“二郎果然算无遗策,老夫真乃得上天眷顾,才有汝这等良才辅佐。” 这时李儒诧异地看向何瑾,藏在袖中的手不由握得更紧。 适才没像董璜那般道出弑杀弘农王之策,便是看出事已不可行。毕竟,这条毒计的致命漏洞,他也早洞察出来。 可却没想到,何瑾棋高一招,竟还能化弊为利,反将关东士人一军,更加赢得董卓的欣赏。 而朱儁的表情,就有意思多了。 先是一脸震惊看向何瑾,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后微微笑了起来。看向何瑾的眼神,不由渐渐有些炽烈了 这一刻,董璜却傻了,彻彻底底地傻眼了。 没想到自己苦心积虑才想出的一条妙计,竟早在何瑾的预料之中。而且,一番精妙无比、谨慎铺垫后,非但反败为胜,还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 这种自己用尽了全力,却被对方微微抬手就化解的屈辱,瞬间让他崩溃了。 一时间,他竟用尽力气爬向李儒,拽着李儒的衣袍哭喊道“李郎中,李郎中快说句话啊你不是也想弄死这个何瑾,夺回叔父麾下第一智囊的位子你说话,快说句话啊” 然而,李儒却跟何瑾讳莫如深地对视了一眼。 随即,便转向董卓言道“相国,弑杀弘农王一事,属下的确听董侍中谈过。但心中也觉不妥,故只待相国决断。” “可若说属下心胸狭隘,对何校尉有嫉恨之心,是万万不存在的。属下与何校尉一心只想着为相国效忠,即便政见不合,也会公私分明,求同存异,恳请相国明鉴。” 何瑾也颇有深意地回望了李儒一眼,随即也拱手一礼,道“相国,郎中令所言不差。关于此事,我等其实早已达成共识,相国勿须多心” “唔,如此甚好,甚好啊。”董卓就亲热地一左一右,抚起何瑾和李儒的后背,道“二位皆乃老夫的左膀右臂,自当戮力同心。” “你,你们原来早就串通好了” 董璜却感觉受到了背叛和愚弄,情绪彻底失控“李儒你蠢不可及为一个抢走你风光和地位的屠户子,竟然背叛了我” 随即又怨毒无比地盯向何瑾,咬牙切齿道“何瑾,你也休要得意某与叔父乃血肉之亲,岂能轻易被你利剑挑拨终有一日,某会揭穿你蛊惑叔父的阴谋” 一听这话,不待老董第三次暴怒开大,何瑾当即抢在前面道“相国,既事情已商议妥当,属下便先告退” 李儒和朱儁对视一眼,也同时开口“相国,属下告退” 董卓便强忍着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挥挥手让三人退下后,又对大堂外的侍卫吩咐道“拿根鞭子进来,关上大门” 然后走下大堂外台阶老远的何瑾,仍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声,心中一片愉悦阵阵蔓延的舒爽。 可随后走到马厩牵爪黄飞电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回头看着一直笑眯眯跟着自己,目光还火热灼灼的朱儁,不由吓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都想摆出个防御的架势“老,老将军为何这般怪异地看着在下” 谁知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朱儁更笑得让人心惊胆颤,阴气森森地言道“呵呵呵小子,你上次故意送来沙盘模拟图,还跟老夫探讨了一番天下大事,是不是就知道老夫会谋下军略” “再借着老夫让董卓稍加心安后,道出坑皇甫义真之计。进一步让董卓看出你的才干和谋略,从而轻而易举化解,董璜对你的离间陷害之计” 面对朱儁的这番事后诸葛亮,何瑾尴尬地摆手笑道“啊哈哈老将军说笑了,如此滴水不漏、环环相扣的计谋,哪项环节出了问题都完不成,怎可能是人设计的” “嗯。”朱儁便深深点头同意,然后再度炽烈地看向何瑾,道“所以,老夫觉得你都不像是人” “我,在下老爷子,这都属于人身攻击了啊。” 可没想到朱儁根本没搭理他,反而面色忽然一变,沉凝冷厉的言道“不过,你这计策也不全是完美无瑕。至少,皇甫义真如何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坑害” 这下何瑾也无法掩饰了,只能悠悠摊手道“老爷子也听到了,这计策可不止我一人想了出来,李儒也想到了。” “所以,你就跟那个毒士比烂” “不是那个意思。”何瑾郁闷摆手,道“在下的意思是,皇甫将军注定有此一劫。落李儒手里,反倒不如栽我等手中。” “至少栽我等手中,董卓还会顾念老将军及在下,不会对皇甫将军太过分。莫要忘了,董卓跟皇甫将军可是有旧怨的,且如今还愈发自大残虐” 朱儁悚然一惊,转瞬便想出了其中的关窍“好,就算此事你有些歪理。” 可随后,面色仍旧凝重,又担忧道“可此番,你已与董璜势如水火,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 “而董璜终究乃董卓从子,自古疏不间亲你这般无异于玩火自焚,日后又当如何自处” “多谢老将军关心。” 这下何瑾就笑了,不是尴尬的笑,而是笑得很神秘畅快“眼下关东士人,已将董卓逼到生存死亡的地步,暂时他是不会对我动手的。” “至于以后”他看看东面的方向,悠悠道“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3章 在汉代如何谈恋爱 回何府的路上,何瑾的心情怎么说呢,不是不高兴,但也真高兴不起来。 毕竟小平津四千多俘虏的命救了下来,还拔掉了董璜背后捅来的刀子,进一步赢得董卓的信任倚赖。 可没有改变的是,自己如今虽有校尉之名,手下却没一兵一卒。 最讽刺的是,这一番骚操作后,董卓更看出自己谋略非凡,会愈加倾向将自己圈养在雒阳城里。 往后的一段时日,自己恐怕只能在雒阳城里作威作福。偶尔再气一气铁憨憨的哥哥,忽悠下说话结巴的马钧,可能还会调戏下嫂子 没办法,优秀的穿越人士,生活一向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正想着这些,猛然便心有所感,在马背上挺直了身子,定睛向前方眺望起来这条回家的路,中间就是蔡府。 而蔡府的门前,正停着一辆特制的香牛皮小车,雪白车帷在风中悠悠飘动。车内一位佳人正撩着车帘,凝目看向自己的方位。 乍一看,这一幕好似与两人第一次相见时一样。可那一次的蔡琰,还根本没将何瑾放在心上。 而这一次,说蔡琰正好有事出去或回来何瑾是打死都不信的。 于是下一刻,他嘴角的笑不但荡漾了起来,还风骚了不少。轻轻策动爪黄飞电的缰绳,向着马车赶去。 “阿姐,二公子看到你了,他骑马跑过来了”马车当中,蔡婉高兴得手舞足蹈。毕竟何瑾来了,就等于好吃的来了。 然而蔡琰却看着少年飞奔而来,多日的思念和等待一下化为了慌乱,赶紧放下车帘,吩咐马夫道“不,不出去了,就此回去吧” 爪黄飞电的速度,却很快。 她话音刚落,马蹄也在车前停了下来。何瑾翻身下马,对着马车一礼道“世妹,许久不见。” “世兄”听着熟悉的声调,蔡琰如玉的面颊开始发烫,都不敢露面与何瑾见礼“小,小妹正巧回府不,不想正巧遇见了世兄。” 谁知话音刚落,不谙世事的蔡婉忍不住开口“胡说,姐姐明明这些天,一直在门口等何公子。” 这话说的又快又清脆,蔡琰反应过来阻止都晚了,心更是砰砰乱跳如小鹿直撞,羞怒言道“世,世兄莫要听舍妹乱言,小妹真是刚刚回府” 说着似乎要证明一般,匆匆下了马车便往府中走去。 然而走到门口时,也没听到何瑾回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子却还继续往前跑。 何瑾正一脸迷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抬头看到蔡琰慌不择路的样子,猛然脸色一变“世妹” 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蔡琰光洁的额头,与大门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呃这下没事儿了。”这时何瑾才悻悻将话讲完,随即就要上前查看蔡琰的额头。 可让他傻眼的是,明明疼得都快要哭出来的蔡琰,看到自己动作后,硬忍着飞速认准门,又跑了进去 这操作,简直让何瑾都懵了,半天后才忍不住感叹“汉代的女子,这脸皮儿也太薄了” 随后,又笑眯眯地看向车中的蔡婉,问道“既然你姐姐知道我回来了,为何这些时日,却没来主动找我” 蔡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了洁白柔嫩的小手儿,意思十分明确我,蔡婉,要好吃的 何瑾也挺自觉,道“刚从相国府回来,身上没带什么好吃的。不过最近府里的糕点师,又弄出了不少新点心,明日就给你送来” “可以,但要多送点。” 蔡婉便跟何瑾击了一下掌,算是达成交易“这个我也问过阿姐,阿姐却说自己不能去找你,只能等。” “哦”何瑾了然一点头,才明白过来蔡琰的身上,可是有婚约的。另外,汉代女子就是没婚约,也没听说会主动找男子。 “还有,阿姐说你最近遇到难题了。她虽然让父亲向那个大胖子相国,多说些你的好话,但又说你终归会有办法,她还是免得打扰你为好。” 这话入耳,何瑾感动的同时,不由愈加赞赏多么蕙质兰心的一位才女,还处处为自己着想。 嗯自己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 再回何府的路上,何瑾的心情就高兴了起来。非但高兴,还见谁都打招呼,吓得那些百姓看到身穿铁甲的他,慌忙四散而逃。 不过到了府中,又想起一个现实的问题这时代男女不能单独约会,老往人家里跑,也不是个事儿啊 正巧抬头看到何咸小心翼翼,扶着孕味十足的嫂子,慢慢坐在毯子上烤手取暖。 如此恩爱温馨的一幕,让他屁颠颠地就跑了过去“兄长,嫂子,当初你俩是如何恋爱的” “恋爱”何咸和尹氏对视一眼,连蒙带猜就明白了意思。 两人随后的表情就戏谑起来,尹氏更一脸欣慰地看向何瑾“我家小叔终于长大了啊,到底是哪家的女子,如此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何瑾期待的脸色,一下就僵了嫂子,你成长如此飞速,还怎么让我愉快地调戏不,这分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开始反调戏我了 好在何咸还是个实诚的好哥哥,看到何瑾幽怨的神色,便道“我与你嫂子之间的嗯,那个恋爱,可谓是一见钟情。” 说着,便露出了幸福回忆的笑容,深情看了一眼尹氏,才继续道“那一日为兄正巧从太学归来,无意间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你嫂子坐着马车经过。” “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能忘掉那张容颜。总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听到这里,何瑾的脸色就更幽怨了哥,让你说说跟嫂子的恋爱故事,怎么还背起歌词了呢 当下就打断道“兄长不用说了,那时你肯定想嫂子时,就觉得嫂子在天边,想嫂子觉得在眼前问题是,后来呢” “后来”何咸一愣,就一副疑惑的样子,道“后来自然是我告知了父亲,父亲又派人打探到了你嫂子,便三媒六聘上门提亲” “这,这就没了” “没了啊。” 何瑾简直一肚子的槽,都不知该如何吐这也叫一见钟情这分明就是馋嫂子的身子,兄长你下贱 呃当然,我刚开始也是馋琰琰的身子。 不过,说到上门提亲何瑾脸色瞬间灰暗,突然想起来自己如今还在丧期,是不能娶妻的 何咸脸色忽然也变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劝道“瑾弟,男儿当志在四方,要心存孝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然后何瑾就怏怏起身走了,表情更幽怨了吃了一嘴的狗粮,没得到帮助就算了,还劝人不要心急。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好不 回到屋中后,他心情就灰败且有些焦躁了自己跟蔡琰的恋情,本来就困难重重,还有些脆弱。 再加上这守丧一事,得让蔡琰等两年 不说今年都十七岁的蔡琰,根本等不起。便说两年多的时间里,谁知河东卫家那里会不会出幺蛾子。 越是这时候,两人越需感情升温,才会情比金坚,扛得住外力。偏偏这个古板森严、不讲人情的时代,连男女单独约会都不允许。 “到底该怎么办呢”烦闷不已的何瑾,起身就想看本书静下心。 随手拿起一篇竹简,看到是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后,忽然双眼一亮,忍不住笑道“看来,要向前辈多多学习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4章 爱情保卫战(上)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干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左中郎将蔡邕府邸的后花园中,蔡琰于草木纷发中,静坐于亭台的茵毯上,成为这座花园中一道最静雅端芳的风景。 她双手捧着一篇不长的竹简,明眸中满是品味和害羞的情愫。 待到念到最后一句衣带渐宽人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时,顿时霞飞双颊。整个人都似乎晕眩了一瞬,身已不知何时何处。 在没有互联网即时通信的时代,情诗的魅力,无疑是很有杀伤力的。这个时代,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尤其对蔡琰这种文艺女青年来说,如此精雕细琢的美文,更简直是大杀器。 她一字一词地品读,将诗词引发的思念代入其中,任由这些情愫在文字间生发,最终沉沦下去 又细细品读了几遍,还忍不住做了些批注后,才将爱不释手的竹简,小心翼翼地收入一方锦盒当中。 而那方锦盒中,除了同样几封竹简外,放置的还有何瑾给她的定情玉佩 做完这些后,小女儿的神态尽显无遗。似乎想做些什么,又不知该做些什么。素手拨弄了下一旁的琴弦,又开始将喜悦融入琴中。 琴声缠绕在林木花枝间,时而如幽谷山泉,潺潺而来,缓缓流淌;时而如呢喃絮语,轻轻柔柔,千言道不尽;时而和风微婉,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一曲尽是酸臭的恋爱味。 然而一曲尚未弹完,蔡婉便不开心地过来催促了“阿姐别弹了,赶紧写回信。写了回信我去送,家里的点心又吃完了” 本来美好的心情,一下被破坏掉了。 蔡琰忍不住问道“婉儿,知道这样是在卖阿姐么难道在你心中,阿姐还比不上几块点心” “既然阿姐这样说,那我就不去送了。” 蔡婉听后,更加不高兴了,搓着裙裾角抱怨“你们女人怎么一旦坠入情网,便如此麻烦跟什么都要比一比,还都要哄着说你最重要” 蔡琰便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道“婉儿,难道你就不是女人了” “我当然不是。”蔡婉当即一掐腰,傲娇地言道“何公子说了,我可是大汉最萌小姨子” 一听这话,蔡琰当即一阵无语自己这个妹妹,算是彻底被那人给收买了 然后,她羞红着脸提起笔,写下了一封回信。 何瑾这里自然很快收到了信,付出的代价,是几句夸赞和一盒精美的点心。 看着蔡婉蹦蹦跳跳离去,他这位无耻的未来姐夫,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真是位优秀的内应啊。 史阿却默默看着自己主公,如此利用无知少女,忍不住面露鄙夷。 可看完回信的何瑾,却抬头道“你鄙夷什么我这样做,也是在效仿先人,遵从传统。” “赋圣司马相如,总听说过吧” 见史阿更加鄙夷的神色,何瑾便道“这位前辈当初在卓王孙家里作客的时候,不就是一曲凤求凰拐了卓文君” “然后又贿赂了卓文君的侍婢传信,两人才得以私奔”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样,道“如此看来,这位赋圣乃软饭硬吃的第一人啊。” 缓缓合拢手上的回信,不由笑得更加风骚起来。 因为事实证明,他这一选择是很正确的。 刚开始蔡琰的回信,还挺收敛克制。可哪架得住他这无耻文贼,不要钱般将传唱了千古的绝美情诗,拿来发起一波波攻势。 随后,蔡琰明显开始沉沦在隐秘禁忌的刺激中,回信也一封封热辣大胆起来。其中有的诗句,让何瑾这个大老爷们儿看了,都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由此,他还不由感慨琰琰,你变了,变得不再是我印象中的那位才女了。这样的你,真的是更性感诱人有情调了呢 “主公”史阿却不知如何评价这套歪理邪说,道“所以主公就收买了蔡二小姐,靠着互赠情诗的方式,继续蒙骗蔡小姐” “你看你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我跟琰琰可都是读书人,读书人之间的雅事,怎么能说是骗呢” 史阿还要再反驳,但何瑾却伸出了手,道“行了,说说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雒阳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可是我的暗影密探,不是我的恋爱监督员” 一听这话,史阿都有拔剑砍人的冲动还知道我是暗影密探啊那是谁先开启的这个话题 称呼昭姬都不行,还非得琰琰,肉麻不肉麻 可吐槽归吐槽,想起最近的风云突变,史阿不由脸色渐渐凝肃起来,道“第一件大事,便是董卓听取主公之计,公诸弘农王檄文声讨关东士人。” “成果呢” “成果还算可以。原本四方其他蠢蠢欲动的士人,都暂时选择了观望态度。已起兵的士人们,倒是不停的澄清辩解,对董卓口诛笔伐。” “呵呵,那些士人们,也就打嘴炮厉害了。”何瑾不屑地撇了撇嘴,继续问道“还有其他事没” “第二件事,也乃董卓听取主公之计,诏令皇甫将军归朝。皇甫将军忠直之人,明知凶险异常,仍应命入朝” 说着,还忍不住看了何瑾一眼,道“好在有主公和朱太仆上言,入京后董卓并未如何谋害皇甫将军,只是罢了他的兵权,给了个御史大夫之职。” 随后,史阿又说了些董卓大军的部署调动比如,命中郎将段煨在西面陕县、渑池一带屯兵驻守,保护董卓的西退后路。 中郎将徐荣入东面的旋门关,防范东路诸侯。 中郎将董越与左将军董旻在南,防卫南部伊阙、广成、太谷和轩辕四关。 中郎将胡轸和吕布则坐镇雒阳,防范变故,收编皇甫嵩部下 听着这些,何瑾就有些兴致缺缺毕竟事情都在意料之中,跟历史也大差不差,没什么值得特意关注的。 但就在让史阿退下后没多久,绞尽脑汁想着再剽窃哪一首情诗时,何瑾又见史阿回来了,且面色还变得十分阴沉古怪。 “主公,刚得到消息” 似乎有些不敢看何瑾的反应,史阿低垂着脑袋道“河东卫家二公子病重,遣人来雒阳蔡府,请蔡中郎送女儿入河东成婚冲喜。” “什么”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何瑾豁然起身“狗屁冲喜,说白了就是让昭姬上门去当望门寡” 但思虑不过片刻,便开口道“暂且不用慌,如今河东郡正遭受白波贼肆虐,蔡中郎不会轻易让女儿涉险的。” “且蔡中郎对我的印象很不错,更对我与昭姬的恋情,采取了默许的态度。有他的支持,事情便好办许多。” 可史阿的头一下更低了,郁郁道“主公,蔡中郎对你的印象,恐怕已不好了。” “皇甫将军前日归来后,满朝哗然。随即主公设计陷害之事,今日也不胫而走,想必蔡中郎此刻,已会有所耳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5章 爱情保卫战(下) “何校尉,蔡中郎今日不在府中” 看着门房明显在说假话,何瑾脸上的笑不由迟滞了一丝,但还是客套地回道“如此,在下日后再来” “不,父亲就在家中,你们放何公子进来。啊,不,你们放开我” 就在何瑾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从还未关闭的门缝中,看到蔡婉被两位侍婢拦住,委屈地大叫着。 是啊,好吃的走了。还有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这让小姑娘很伤心 然而,当何瑾正准备承诺,以后还会偷偷给她送点心时,门房却慌忙砰的一声,将大门彻底关上。 “不”里面的蔡婉,哭得撕心裂肺。 平时看到这一幕,何瑾肯定会心一笑。毕竟大人就是一种邪恶的生物,就喜欢看小孩子痛苦。 可今日,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主公”一旁的史阿也欲言又止。虽然,他很反对何瑾这个渣男,打着什么自由恋爱的旗号,勾引有婚约在身的少女。 可一路看到今日,他冷漠的内心也有些愤怒“用不用,属下半夜潜进去” “你潜进去干什么”何瑾当时有些傻眼。随即也懒得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翻身骑上爪黄飞电“先回府吧,此处说话不太方便。” 史阿无奈,只能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蔡府,跟着何瑾离去。 到了府中后,又忍不住问道“主公,难道就此便要放弃么你与蔡小姐郎有情、妾有意,结局不该如此。” 何瑾就更加疑惑了,道“你之前不是还一直说,我玩弄琰琰的感情,劝我早日悬崖勒马” “属下”史阿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硬邦邦地回道“反正,属下觉得这样不对,主公更不应放弃。” “放弃”何瑾便笑了,拿出蔡琰回给他的情诗,道“明明我早已赢了,说什么放弃” “赢了” “当然。”他便一扬那些竹简,阴狠地道“只要,我将这些公布出去,你说情况会如何” 汉代对女子的压迫,虽不如南宋、明清那般严酷,却也是很讲究名节的。 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暗地里却给其他男子写情诗,内容还那么火辣旖旎此事若传扬出去,非但蔡琰名节尽毁,就连蔡邕都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要知道,蔡邕可是写过女训的。 史阿瞬间面色一变,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主公,你” “不错,如此便可让蔡中郎及昭姬身败名裂届时,河东卫家顾忌颜面,必然会摒弃与昭姬的婚约。” 何瑾却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愈加面色冷厉地言道“且自此之后,任何世家都不可能会娶昭姬为妻,我自可趁虚而入” 直到这一刻史阿才明白,为何何瑾之前说,在蔡府门前讲话不太方便如此阴狠毒辣的计策,的确不适合光天化日下讲出来。 怕遭雷劈 “主公,此事万不至此。如此毁了蔡府,纵然得到了蔡小姐的身,也得不到蔡小姐的心了。” “哼,明明是他蔡邕不识好歹在先,我为何还要忍气吞声” 何瑾却面色愠怒,还有些扭曲“再说,我为何又要得到蔡琰的心,只为了解锁更多的姿势” 这一刻,史阿胸中怒气翻涌,伴随着无尽的悔恨和失望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决意效忠效命的主公,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薄情寡信之人 可就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何瑾却悠悠看着他,突然憋不住笑了“瞧把你吓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蔡世叔和琰琰又不是敌人,我怎可能用这等卑劣狠辣的毒计” “主公”史阿却懵了,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何瑾。 但随后,他嘴角就开始有些抽。 因为此时何瑾又背起双手,一副狂狷邪魅的霸道总裁风范,还刻意压粗了声音道“宁教我负天下,休叫天下人负我” 说完还一脸的不满意,摇头道“不行,没那个状态,没刚才那个状态了。” 史阿当下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面色铁青主公或许没找错,可还是忍不住想一剑,砍下这家伙的狗头啊 但跟了何瑾这么久,他还是学到了一些教训。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叫作冲动是魔鬼。 深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平息了杀人的冲动,道“主公,既然事情不可这样,又当如何” “当然是跟琰琰,好生地谈上一番。” 何瑾就一摊手,道“这种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办成的,琰琰若认定了我,剩下的都是小事。可若是她心存顾虑,我便” 后面的话,何瑾没说,史阿也不敢问,只是蹙眉道“可如今蔡中郎连门都不让进,主公如何” 话刚说到这里,便又看到何瑾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时间,史阿刚平息的怒火又腾的泛起。手在剑柄上反复松紧了三次后,才僵硬地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与此同时,蔡中郎的后花园亭中。 琴声时而嘈杂急促,时而沉闷呜咽,再不复前些时日的欢快。到了最后,竟蓦然高亢肃杀起来,仿若千军万马对阵 蔡琰挥手越弹越急,柔美的面靥上也带起几分杀气。终于铮的一声,琴弦突然断裂,她也怅然若失。 一旁听了许久的蔡邕,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琴为心声,天底下没有比蔡邕更通晓琴音的了,又怎能听不出女儿心中的烦闷愤怒,以及深深的无奈。 此时蔡琰也抬头看到父亲走过来,优雅起身,去扶父亲“阿翁。” “琰儿。”蔡邕面色忧愁,欲言又止。 倒是蔡琰此时面色已平静如水,开口问道“父亲,河东卫氏派人前来催促婚约一事” “哼,他们休想”蔡邕顿时面露愤怒,道“如今河东白波贼肆虐,恐怕你还未至,便会遭遇不测。” “且此番他们催促完婚,乃是因卫仲道命不久矣。为父再怎么说,也不会将你生生推入火坑” 说完,他又看向蔡琰,道“更何况,你心中已经有人了” 但说到这里,心中止不住又涌起一股怒火,随即强压下来,叹道“可为父原以为那人才识不凡,心怀天下。却不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为了钻营竟作下那等无耻之事,助纣为虐” 蔡琰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明眸低垂“阿翁,此事不过市井传言,且内幕我等也未尽知,不可妄下定论。” “另外河东卫氏那里,两家毕竟许下了婚约。父亲纵然愿为女儿担下天下骂名,女儿又于心何忍” 蔡邕便怜惜地看着自己女儿,再度一叹“琰儿,父亲知你向来外柔内刚,此事心中已有计议。” “为父这里只有一句话,只要你做出了决定,无论是什么,为父这里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女儿知道了。” 当天夜里,蔡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一道黑影如夜里的鬼魅,也轻松潜入戒备并不森严的蔡府后院。 可仔细辨认了一下后,史阿忽然就傻眼了没错,他根本就不清楚,蔡琰在哪个房间里。 并且,还不能进去核验一番。毕竟房内里的蔡琰,不会衣装严实地睡觉。而且人家还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主母。 于是,一夜未眠的蔡琰,未听到任何声响。 反倒蔡婉那里,被啪嗒的竹简声掉落声惊动。 翻了一下身后,含混不清地说着呓语“好吃的点心要没了,婉儿好难过不行,我要想办法将阿姐绑了,送给何公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6章 你是魔鬼么? 一夜没怎么睡着的蔡琰,神色明显有些憔悴。 用完早饭后,便想着回房试着补一觉。可看到蔡婉跟着自己来到房内,不由蹙起娥眉问道“婉儿,可是有事” 说着不待蔡婉开口,又想起来什么,警告道“不许再提让我去找何公子,为你要点心一事” 蔡婉可爱的小鼻子顿时皱了一下,很受伤的样子。 但随后又眼睛一亮,乖巧地言道“阿姐,婉儿已经懂事了,小孩子才会整日吵闹着要点心我今日前来,是有些问题向阿姐讨教。” “哦”蔡琰不由狐疑地打量了蔡婉一眼,立时觉得今日的妹妹,跟往日有些不一样“是什么问题” “上巳日是什么节日” “上巳日又称褉节,乃春秋时郑国风俗。韩诗中有云三月上巳之,溱洧雨水之上,招魂续魄,秉兰草,袚除不祥。” 饱读诗书的蔡琰信口答道,一双明眸里的疑惑却更浓了褉节演变至汉代,袚褉驱邪、祭祀招魂的精神已去,反而成了水边游春的活动。 那一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穿上崭新的衣服,带上明亮的首饰,或坐轿,或骑马,或步行,前往河边半是祭祀、半是踏青。 尤其青年男女就算放开怀抱,大胆放歌欢笑,也不会有人去指责不守礼蔡婉小小年纪,情窦未开,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节日 “哦”蔡婉却似懂非懂,随后又问道“那白龙鱼服,又是什么典故” “是刘向说苑正谏里的一段。说的是昔日白龙下清冷之渊,化为鱼,渔者豫且射中其目。引用至今,便有了隐藏身份,改装出行的意思。” 说着,蔡琰愈加警惕起来,道“婉儿,你怎么会突然想知道这些” “阿姐别管,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你要尊重我的隐私。” 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了一摞薄薄的竹简,道“昨夜应该是何公子派人,来给阿姐送信,却误送了我的房间。” 拿着那篇竹简,她故意在蔡琰眼前得意一晃。 可当蔡琰伸手要拿过来时,又忽然牢牢护在怀中,狡黠地笑道“给阿姐看没问题的,但阿姐需先签下一份券书。” “什么券书” “就是阿姐要承诺,需从何公子那里要来,永远都吃不完的点心。否则,我就把这篇竹简烧了” 这一刻,她目光坚毅,神情决绝。大有蔡琰不同意,咱就鱼死网破的样子。 然而,蔡琰这时却忍不住笑了。 看着蔡婉那副荆轲易水边一般的决然,淡淡挥手道“哦,那你就烧了吧” “啊”一脸决绝又得意的蔡婉,婴儿肥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慌“阿姐,你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么你不是一直喜欢何公子么,你怎么能欺骗何公子的感情” 越听越不像话,蔡琰已不想跟她胡闹了,道“里面的内容,是何公子约我在上巳日那天,乔装打扮与他会面。” “阿姐,你这不可能早上醒来捡到这篇竹简后,我谁都没让看,你不可能知道里面内容的。” 可看着此时开始怀疑人生的蔡婉,蔡琰更哭笑不得。 随即揪起她的耳朵教训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着那家伙都学会要挟敲诈了。这几日就在房间里将千字文抄写一遍,抄不完我就告诉父亲。” 蔡婉顿时崩溃了,哭着道“阿姐,你是魔鬼么它为何叫千字文,是因为整整有一千个字啊,一千个” 蔡琰却不由分说,将她撵回了房间。 六岁的蔡婉,第一次遭到了社会的毒打。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出卖阿姐的计划,为何就失败了呢 可不管如何想不通,她也要先抄完千字文。而等她抄完的那天,时光也悠悠来到了上巳节这日。 春天洛水河明亮如镜,波光粼粼,河岸两边鲜花盛开,绿树成行。田野间新芽吐翠,鸟鸣蝶舞,一片生机勃勃景象。 此时河畔已有士子百姓在焚香祷告,却没踏青游玩的兴致,祭祀完毕便匆匆回到家中毕竟如今正值战时,就算虎牢关外十万大军的牧守们,也在置酒高歌、郊游踏青,但毕竟也是十万人 但这等情况,对偷偷私会的何瑾和蔡琰来说,却是最好不过。 然何瑾不得不承认,见到蔡琰的时候,他当时有些惊愕倒不是因为蔡琰女扮男装,显得更加俊俏,且还有一番说不出的中性之美。 而是今日蔡琰没有乘轿或马车,竟骑了一匹马出来。 蔡府中有匹马,当然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蔡琰竟然还会骑马而且一路奔驰,身子配合马背上下的节奏起伏,很是熟练的样子。 “世妹何时学会的骑术”驻马在河畔时,两人已牵着马悠闲慢行,何瑾忍不住开口问道。 “会骑马有何稀奇” 蔡琰娥眉一挑,道“当初父亲被贬黜吴地,自然有马要骑马、无马的时候骑驴或乘牛车,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徒步。” 她的语气很轻松,何瑾却听出一抹不一样的意味蔡邕被贬的时候,蔡琰应该就跟如今的蔡婉差不多年岁。 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跋山涉水,不知吃了多少苦。甚至以蔡邕那副学痴的样子,恐怕生活起居还得需蔡琰来照顾 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何瑾感觉今日的蔡琰,同印象里那位才女或书信里的火辣文艺女青年,都不太一样。 今日她穿着一袭长衫,发髻也学着男子般高高在头顶束挽成髻。 举手投足间,仿佛挣脱樊笼一任驰骋的雀跃姿态。就连同自己的攀谈,也放开了许多,甚至有的时候,好似还在主动迎合。 然而,何瑾却感到了一种陌生,或者说是一种刻意的疏离此时她主动和热情,似乎想要补偿自己什么。 两人随后又并驾齐驱跑了一阵,谁也没主动开口提河东卫家一事。回到谷门的时候,蔡琰在马上扬鞭笑道“世兄,是否舒畅快意” 把浮上心头的疑虑按捺下去,何瑾回了一个修饰过的微笑“古人郊猎之乐,今知之矣。此时已是用饭之时,世妹可否与在下一同用个饭” 说着,还担忧蔡琰会顾忌不便,便要将去醉东方雅间的安排道出。 不料蔡琰却信然一笑,道“求之不得但话说在前面,此番需在下付钱。婉儿吃了世兄那么多的点心,在下自要回请一番,聊表谢意。” 何瑾神色却微微一变,心中那抹说不清的不安,更加强烈了要将自己送的点心,补偿回来 女人什么都开始跟你算清楚,还要补偿给你的时候,一般只能说明两件事。 第一,她是那个好女孩,不会白占男人的小恩小惠。 第二,她准备甩了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7章 你们什么人呀? 看着铜锅里不断翻滚的食材,何瑾却没什么食欲。 反倒是蔡琰,上来被美食征服。放开平日的端庄矜持,尽情感受多种美味在味蕾中蔓延,吃得不亦乐乎。 于是,何瑾愈加悲伤了一个女人在你面前都不讲究形象了,这更是要甩了你的强烈信号 “世兄,如此美味的火锅,你为何不吃”蔡琰此时却疑惑问道。 “我,我早就吃腻了。你只需吃自己的,不用管我” 但蔡琰已吃饱吃好,喝了一杯清茶后神色变得凝重,正襟言道“世兄,小妹苦思良久,觉得” 但何瑾哪会给她这个机会,当下打断道“世妹,天色已不早了,在下还是先送你回去,免得世叔担忧。” “世兄,小妹还没”蔡琰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何瑾却已起身,完全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蔡琰无奈,只能快步跟上去“世兄,饭钱还没给” “不用给,我有醉东方的股份。”头也不回,这话说的十分豪气。 然而蔡琰微怔一下,还是在案几上留下一串五铢钱。随后轻咬嘴唇、娥眉微蹙,回忆下刚才的美味,又加了一串,才匆匆追出 何瑾眼睛没看到,耳朵还是能听见动静的,心中不由更加烦躁。 牵来蔡琰的马时,又交代道“如今正值战时,城中有不少无赖趁机作乱。回去的路上世妹还是不要开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蔡琰也有些反应过来,当下就要从马上取下一直包裹着的木匣。 何瑾却已骑上了爪黄飞电,策了一下缰绳“有什么话,到府门安全后再说,此刻只需跟紧我便好。” 又一次,成功躲过分手。这样的机智令人感到好悲伤。 而从醉东方到蔡府,中间正好经过何府。就当两人快要行至何府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十几个持刀配刃的游侠。 为首之人看到神俊的爪黄飞电,嘴角蓦然咧出一抹贪婪的狞笑。彼此眼神一示意,这些游侠随即散成一片扇形,朝两人围了过来。 “世兄”看到此幕,蔡琰也意识到事情不妙,压低声音道“我等要不要纵马冲过去” “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半分”何瑾脸色也凝沉起来,将蔡琰护在身后,声音镇定而自信。 可那些游侠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些泼皮,已听到了蔡琰的声音。 为首那人更吹了个口哨,调戏道“原来是个雌儿呀,跟着男人不知去了哪里鬼混啧啧,世风日下。” 泼皮们一下哄笑起来,蔡琰登时气得玉面羞红。 何瑾则驱马上前,挥手一鞭子向那为首的泼皮抽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正好让本公子,好生教训尔等一番” 鞭子带着破空之声,如雷霆迅捷之势袭向那泼皮。 来不及躲避,那泼皮当即被抽中肩膀,疼得呲牙裂嘴,面露狰狞地叫道“都愣着干什么,上啊” 对付这些泼皮,何瑾都不想骑马欺负他们,直接从爪黄飞电上跳下来,打算让他们享受一番董璜的待遇。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嘈乱的脚步声传来。 街道两旁突然又出现几十名士兵,个个腰挎短刀,头裹黑巾装束表明他们是些苍头私兵,却不是何府的。 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雷厉风行。呼啦一下向着这些泼皮们围来,登时围了个水泄不通。 何瑾有些糊涂,那些泼皮们也一头雾水。随即才看到这些私兵身后,缓缓驶来两辆马车。 其中的一辆当中,传来一句苍老忿怒的声音“打光天化日便敢欺辱民女、抢夺马匹,先打过再说” 话音落下,这些私兵如得了军令,一个个疾步扑过来挥拳就打。 且他们手上的功夫当真不弱,狠辣无比,毫无花哨,拳拳打击对手的要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泼皮已被打倒在地,捂着下阴或眼睛呻吟。 此时何瑾的脸色就变了,非但不感激,反而还很愤怒你们是什么人呀,知道啥情况就瞎动手 这些可都是我让史阿请来,演一出“英雄救美”,赢得琰琰芳心的呀 没错,这一番约会他可谓是煞费苦心、精心安排。 首先,先与蔡琰同骑策马踏青只要不太过分,一般安静的女子,内心都渴望这样的放松和刺激。 如此就会引发吊桥效应,加速蔡琰对他的好感。 可万万没想到,蔡琰竟然会骑马,而且自己骑着一匹马就来了于是,第一计划失败。 策马踏青后,带蔡琰上醉东方酒楼吃火锅这样心跳加快后,再来一顿美味热烈的火锅,边吃边聊,感情自然会进一步升温。 然而火锅是挺好吃,蔡琰也吃得不亦乐乎。可惜人家吃饭时虽然也愿主动聊,却打算聊点分手的话题。 要不是何瑾当机立断,那顿火锅就成散伙饭了 最后这一出“英雄救美”,俗是俗套了些,但架不住管用啊 别说在女子依附男人的汉代,就是后世那些独立自强的女人,内心哪又不渴望能保护自己的男人 前两次计划失败后,他眼下就指着最后这一场挽救局势呢。结果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了这些个私兵 或许,应该怪出门没看黄历吧。 也就是此时,马车中走下了一人。约五十岁左右的年岁,身高八尺,气度不凡。虽身着简单私服,面容却不怒而威,举止上带着何瑾很熟悉的军旅气息。 只是他此时面露担忧,向何瑾走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望向后一辆马车。 何瑾当即十分无礼地问道“阁下乃何人” 然而老者微微一愣后,便蹙眉沉声道“老夫皇甫嵩,想必何校尉当有所耳闻” “皇,皇甫将军”本来还恚怒郁闷的何瑾,气焰立时就消了人家这都带着私兵上门儿了,傻子也知这怎么回事儿 最主要的是,这跟吕布去年找上门算账不一样上次自己一点都不心虚,可这次坑人家根本没法儿解释。 总不能跟人家说皇甫将军你要相信我,坑你是为了救你。 我不坑呢,还会有别人坑。那样你非但要被下狱,还要靠儿子跟董卓求情,才能保得一条命 绞尽脑汁的他,憋半天来了一句“皇,皇甫将军,今天天气挺不错啊。” 皇甫嵩一愣,跟看傻子一样看向何瑾。 何瑾却愈加讪讪,又想了想道“嗯,皇甫将军,吃了没” 就当皇甫嵩彻底要认为他是个傻子时,马车上又走下一人,焦急地问道“别废话了,华神医回来了没,在不在你府上” “华神医”何瑾一愣,看清那人原来是朱儁,开口回道“他在小平津正试验外科手术,都有些入魔了,恐怕拉都拉不回来。” “这可如之奈何” 皇甫嵩一听这个,眉头不由高高蹙起,焦忧之色更甚“元固病情危急,随时可能有性命之虞。” “若此时再去小平津请华神医,一来一回至少需一日多,元固不见得还能撑得住” “元固,盖勋盖元固” 一听这个名字,何瑾也想起来了历史上盖勋就是被董卓召回雒阳不久,忧愤成疾。后因背疽之症发作,病逝于长安 不过,那是一年后的事了。 难道因自己的缘故,使得董卓如今局势比历史上好一些,盖勋才更气得慌,病情也提前发作了 但不管怎么说,盖勋可是一位被三国演义忽略的能士贤臣。为官秉公办事、刚正不阿,尤其在凉州的影响力很大,羌胡们素来敬服。 想到这里,他不由上前言道“若是盖议郎急症发作,不妨让在下先看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8章 何夫人眼光也很毒 “你别来添乱” 没想到朱儁反而急了,道“大汉的硬骨头不剩几个了,盖元固便乃其中之一等等,把你的爪黄飞电借出来,让人飞速去小平津请华神医” 可话音刚落,他就目眦欲裂起来。 只见何瑾根本没搭理朱儁,径直钻入了马车中,观察起盖勋的病情。 此时盖勋平躺在马车里的一副担架上,早已昏迷不醒。后背一处高高隆起,溃脓的味道很是刺鼻。 强忍着不适,仔细检查了一番,只见盖勋后背红肿一片,疽根高肿,疮头有如粟米。又探向了额头,滚烫无比。 果然是历史上记载的背疽之症这种病在前世已很少见了,用现代医学的说法,就是背部急性化脓性蜂窝织炎。 而背疽在前世也并非灭绝了,只是大部分在发病初期便被治愈,很少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但汉代没消炎药,一旦初期遏制不住,待后期疽疮破裂的时候,人也就会随之一命呜呼。 “小子,给老夫下来”朱儁此时眼珠子都红了,拉扯着想将何瑾拖下车。 何瑾顺从地下来后,便开口道“这病我应该能治。” “你的爪黄飞电,等等”朱儁还在惦记着请华佗,随即听清何瑾的话后,立时愣住了“你,你刚才说什么” “这背疽之症,我也能给动手术。” 说完这句,为了让朱儁信服,又补充道“事实上,华神医所试验的那些外科手术,都是我梦中神人” “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扯什么梦中神人” 谁知朱儁和皇甫嵩二人,根本不听他这一套。当即一个吩咐士卒将盖勋抬入府中,一个推着何瑾就让他去动手术。 何瑾一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说古人对这些都挺迷信的吗,为何这二人也是,这二人别看平时很正常,可上了战场,就是夺人性命的魔头 尤其皇甫嵩平定黄巾之乱,还在河北筑成十万人的“京观”,其果决狠辣自不必说当将领到了这份上,要是还信什么鬼怪索命之说,先把自己吓死了。 随即何府里一阵鸡飞狗跳,谁也顾不得那些可怜的“泼皮”,以及蔡琰了。 然而,始终一言未发的蔡琰却跳下马来,面色沉静地走向那个为首的游侠,突然开口问道“何校尉为了让你们演这出戏,允诺了什么好处” “允诺让我们加入他的军营,管吃管住不说,还有军饷”这话不是为首那个游侠说的,而是旁边一个没脑子家伙。 为首的游侠当时就气着了,一巴掌抽在那家伙的脑袋上“你个憨憨没听出来何夫人是在诈我们,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蔡琰却一下笑了,道“你也别怪他,是设计的那个家伙太笨了。” “从醉东方酒楼出来的时候,就告诫我可能会有贼人。而步广里是高官豪门所在,治安一向不差。尤其他的凶名更早就传遍了雒阳城,有脑子的泼皮哪敢在这里行凶惹事” 挨打的游侠听到这话,当时就委屈了,嘟囔道“你看,何夫人早就知道了人家两口子都不是一般人,就我们倒霉” “是啊何夫人不仅长得跟仙女一样,智谋更是不凡。” 为首的游侠明显能说会道些,当下忍痛向蔡琰请求道“何夫人如此聪慧人美,必然也是位心善之人,可别让我们白白挨了这顿打” 连番听到何夫人的称呼,蔡琰面色不由有些羞恼。 可看了眼洞开的何府大门,还是牵着爪黄飞电向里面走去“盖元固乃大汉良臣。他既然助纣为虐,为何还会救助盖议郎” “此番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忠是奸不,乱世根本不分忠奸对错,我应当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志向何在” 说着,又忍不住摸了下马腹旁包着木匣的布裹,眼中犹豫矛盾之色难消,自我说服一般悠悠言道“反正交还这个匣子,也不差一时。” 何府中不缺屋子,何瑾此时已吩咐士卒将盖勋,抬到中庭的一间干净厢房。 回头看了一眼不忌鬼神的朱儁和皇甫嵩,开始打预防针“二位将军,在下可先说好,这病我只管手术。万一中途出了变故,在下可概不负责。”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同盖勋私交甚好的皇甫嵩有决断,道“何校尉不必如此,公伟既信得过你,老夫自然也信得过此番元固之事,不论生死,老夫都感恩在心” “好”果然不愧是大汉第一名将。 何瑾当下面色也凝重起来,先让无关人等退下,向史阿吩咐道“将我的急救箱拿来另外,唤一位胆大心细的婢女来打下手。” “我来吧”蔡琰也不忌讳,毛遂自荐道。 何瑾愕然看了她一眼,也没拒绝。 此时史阿也快步走了回来,拿着一个木制的箱子。何瑾当面打开,里面有酒精灯、消毒后的绷带、肠衣做的外科手套,以及缝合用的针线及常用的止血药物 看到这些东西跟医师治病完全无关,朱儁关心则乱,反倒忍不住问道“小子,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左右。”生死就是五五成,一成概率在于自己提前发明了酒精。剩下的话,他不敢说太满。 “六成足矣”皇甫嵩咬牙,道“还请何校尉赶紧救治。” 何瑾便点点头,一面用酒精灯给柳叶刀消毒,一面吩咐蔡琰道“带上手套,取出那个瓶子的药汁,用毛巾浸湿,然后捂住盖议郎的口鼻。” 他说的那个瓶子里,装的是华佗试验成功的麻沸散。本来口服是最好的,但盖勋现在神志不清、药石无效,只能这样麻醉了。 蔡琰依言行事,待何瑾消好毒后,昏迷的盖勋眉头也不再紧蹙,看起来应该是麻沸散起作用了。 但何瑾还是不放心,又让史阿唤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士卒,道“少时盖议郎若痛醒了,切记按住他。” 士卒当即听命,扶着盖勋坐卧床榻边,蔡琰也拿好了木盆准备接疮脓。何瑾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一刀斩向盖勋后背的疽根。 顿时,难闻的气味弥漫出来,清稀带血的脓水也喷溅四射。盖勋也眉头紧蹙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士卒们赶忙用力,将盖勋按住。何瑾面色则冷硬如铁,下刀的手依旧很稳,小心翼翼地割下疽根及周围的坏肉。 这个过程痛楚无比,就算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盖勋渐渐身体剧烈抽搐,额头上的汗珠也不停滚落。 正割着怀肉的何瑾忽然反应过来,向身旁的史阿吩咐道“把你的剑鞘拿来,莫让盖议郎咬断了舌头” 此时就连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皇甫嵩和朱儁,亦满脸悲怆,死死攥紧了拳头。好在二人心逾坚铁,就算再激愤,也咬着牙没打扰何瑾。 终于等放完脓水,也割完腐肉后,众人以为能松口气了。 却不料,何瑾抽出史阿的剑鞘,又往盖勋的嘴里塞上了毛巾,凝重地道“接下来将盖议郎放平,务必要按住,最严酷的考验才刚到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9章 贱内,拙荆、糟糠、夫人、老婆?...... 众人一听这话,恨不得想抽刀剁了何瑾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折磨人 然而皇甫嵩却面容冷峻,喝令道“愣着干什么,听从何校尉吩咐” 士卒这才收起杀人的眼神,七手八脚将盖勋放平按住。何瑾则拿来一罐酒精,再度深吸一口气,缓缓倒向盖勋背后鲜红的伤口上。 酒精接触的瞬间,只听盖勋喉咙里,顿时发出一阵呜呜的低吼声 剧痛之下,他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外,猛然挣扎不已,浑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按着的士卒随后就觉手下猛地一松,盖勋整个人都没了动静。 一瞬间,何瑾其实也慌了。 但还是保持住镇定,摸了下盖勋的脖颈,又探了下鼻息,才松了口气道“无需担忧,剧烈疼痛引发了身体自我保护机制,晕厥了过去。” 随后拿起纱布蘸着酒精,细细地擦拭着盖勋后背上巴掌大的伤口。仔仔细细擦拭完毕后,敷上止血的药粉,让蔡琰用消过毒的绷带包扎好。 做完这些,他才脱下肠衣手套。 但心情仍旧没放松,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道“是生是死,就看老天开不开眼了” “待盖议郎醒来后,先喂些能杀菌、减轻感染的蜂蜜滋养身体,还需请医师开几副清热解毒的药方。若几日后仍无发热症状,才算保住了性命。” “杀菌”朱儁此时忍不住开口,闻了闻剩下的酒精,道“你适才便是用此物在杀菌清毒这东西,怎么闻着更像是酒” “本来就是酒,酒之精华,我称之为酒精。” 何瑾无法跟这些汉代人解释现代医学,眼珠一转,就想起了华佗的那套学说,道“嗯酒乃粮华,属木;再取酒之精华,到了极致木便生出火来。” “而酒精虽是水形,却乃火性,火烈至此,便可驱毒净化,避免伤口感染。嗯嗯五行转化之妙,就在当中。” 说着,拿来刚才给柳叶刀消毒的酒精灯,拔出引酒的布条道“朱太仆请看,这陶罐里用的也是酒精。” 众人刚才都在担忧盖勋的病情,还真没怎么注意这酒精灯。 此时见何瑾倒出一盅酒精,拿火一点,火焰一下燃了起来,登时都惊异不已,觉得神乎其技。 皇甫嵩便神色一变,忽然言道“此物若用于行伍,可大大减少士卒伤亡” 何瑾不禁再度感叹不愧乃当世第一名将,瞬间便想到了这点。 “皇甫将军所言不差。实不相瞒,华神医在小平津所试验的外科手术,酒精便在其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随即他一蹙眉,又道“不过,这酒精所耗粮食颇多。若想普及开来,还需大力发展民生才是。” 酒精的话题,到此按说就该告一段落了。 可就在此时,始终未发一言的蔡琰明眸一转,深吸一口气后突然问道“世兄自入仕后,一向为相国谋划。如此造福军伍之良药,不知为何还未献予相国” 这话一落,厢房里气氛顿时跌入冰点。 所有人瞬间齐刷刷地看向蔡琰,那几位原本按着盖勋的士卒,更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的环首刀 皇甫嵩面容激愤,朱儁则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向何瑾问道“小子,一直忘了问,此女子乃何人” 眼下这一屋子的人,可都跟董卓尿不到一个壶里,且杀人不眨眼。蔡琰突然问出这等心向董卓的问题,无异于在热油里泼入了一瓢冷水。 坦白来说,简直就是在作死 然而何瑾却饶有兴致地看向蔡琰,似乎猜到了什么 随即,就在众人杀机凛冽的时候,忽然嘴角一翘,笑着道“哎呀都忘了介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贱内” 瞬间,非但其他人惊了,连蔡琰也傻了有,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毁人名节声誉,简直臭不要脸 没办法,自幼饱受良好教育的她,想狠狠骂人,也只能想到臭不要脸这个词。 何瑾就看着她羞恼的模样,似乎很不理解的样子。随后才恍然大悟,解释道“哦内人内人,不是贱内,我家昭姬可不贱。” “咦,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啊” 看蔡琰还是杏眼喷火,又嘀咕道“那也可以称作拙荆、正室、女君、娘子、糟糠、夫人、婆娘、老婆反正都那意思,哎哟” 再怎么说也是云英未嫁之身,却被何瑾如此占便宜,蔡琰当时上前狠狠一脚,踩在这家伙的脚面上。 皇甫嵩和朱儁却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过来人式的微笑。接着皇甫嵩暗下轻轻摇了摇手,那些士卒也默默放开刀柄,识趣退下 朱儁则看了一眼榻上的盖勋,道“咱们也去别的房间吧,莫要打扰了元固休息小子,何时又拐了蔡中郎的女儿” 两位名将没见过蔡琰,但听到昭姬后,还是能对上号的。尤其皇甫嵩还不嫌事大,欣赏地看了一眼蔡琰,点头道“何校尉,嗯眼光不错。” 这下蔡琰面色更加羞红,去别的房间路上,忍不住掐起何瑾。 何瑾其实也挺奇怪的。 他明显感觉到,自从给盖勋做了手术后,蔡琰对自己态度,便发生了某种神奇的变化。变得更信任亲昵,跟回到了之前“私定终身”时一样,再不复先前的刻意疏远。 到了他房间后,皇甫嵩和朱儁都人老成精,很是沉得住气,悠悠品尝着淡雅的炒茶和软糯的点心。 待朱儁将点心依次尝了一遍,喝了口热茶润口,才悠悠打破尴尬道“好了,你们年轻人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耍什么心机老夫同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蔡小姐适才那个问题,我等倒很想知道。” 为何没拿酒精献给董卓邀功”何瑾托着下巴,面容凝重“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就是” 见三人都中计,便忽然一摊手道“当然是我不愿意给他啊,自然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回答差点闪了朱儁的腰,喝着的茶一口喷了出来,咳嗽连连。气得蔡琰还瞥他一眼,连忙给朱儁拍背顺气。 倒是人家皇甫嵩沉静内敛,表情始终未变,只是蹙眉问道“为帮董卓稳固权势,不惜设毒计将老夫诓骗回京。酒精虽说珍贵,却还不能同此相提并论,何校尉为何会舍本逐末” “这可不是舍本逐末。”何瑾便摆手,面色终于认真起来,道“乃是因董卓得了此物,只会祸害天下,却不能用以造福社稷。” “此言何解” “皇甫将军”说着,他又环顾那二位,无奈道“朱将军,还有世妹,尔等觉得董卓是那等鼎定天下,匡扶社稷之人么” 问题的答案,无疑是明摆着的。 朱儁没皇甫嵩那般慎敛,毫无顾忌言道“哼,西北一匹夫尔之前弄奸跋扈还可说为了稳固权势,可随后便暴露志大才疏、急功近利的无谋。” “既无鼎定天下的策略,又无明辨时局的能力,且如今愈发狂妄自大,残虐无道。若非有你小子从中周旋,这天下不知已被他祸害成何等模样” 这时何瑾便沉痛地一摊手,道“适才在下只说酒精耗费谷物颇多,但估计诸位还没个具体概念” “这样说吧,酒精是用上好的醇酿,蒸馏冷凝后提炼出来的。醇酿是七斛精梁才出两斛,酒精更是七斛醇酿出不了两斛假如我贸然将酒精奉上,诸位说董卓会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0章 拯救天下要淡定 话音落下,三人蓦然色变。 要知汉代农业生产水平,可是很低的。 尤其西汉初年,历经秦末战乱,民生凋敝,粮食缺乏。文景之时朝廷出于国计民生考虑,还多次颁布禁酒法令。 不过到了后汉,随着民生恢复,尚饮之风逐渐兴起,大臣名士多好饮酒,皇亲贵族世家往往连日大宴,宾客盈门,通邑大都、郡县乡里,处处可见酒肆,禁酒令早已成为一纸空文。 但不要忘了,那是太平时节 如今天下大乱端倪已现,董卓又是那等我想要就抢的虎狼性子,若让他得了酒精的方子。必然毫无底线地强抢民间粮食,杀鸡取卵大酿酒精,进一步加重司隶一带的乱象危局。 想到这里,皇甫嵩不由蓦然变色,起身走到门前,沉声对着那些私兵吩咐道“今日之事,尔等什么都未看见听见若老夫听闻消息泄露,尔等自知该怎么办” “喏”士卒齐齐回应,无疑都是极度忠心之人。 随后他才回到席位,面露忧愁地道“如此说来,这酒精岂非不可能,普及天下各士卒” “只是眼下还不太可能。” 何瑾却没那么悲观,再度重申自己的观点“若培根固本,大力发展农业,再佐以商贾流通获利。惠及天下士卒,想必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义真,现在总相信了吧” 此时朱儁却笑眯眯起来,道“这小子绝非那等助纣为虐之徒,此番坑你回京,想必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皇甫嵩闻言点了点头,却仍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何瑾见状便笑道“皇甫将军应当在忧虑凉州的羌胡之乱吧将军请放心,既然在下敢将你这位大汉屏障撤下来,自然会再竖一道屏障,保障大汉西北无忧。” 这下皇甫嵩面色就变了,似乎没想到何瑾连这点都考虑到了。也明白眼前的少年嗯,若非谋深智广的天才,便乃自大狂妄的独夫。 但一番接触后,何瑾明显不是那等只会空谈阔论,腹中实无一策之徒。 不过就在他准备开口,想询问细节时,却听朱儁又言道“小子,那你到底是忠是奸,内心又效忠何人之前你悠老夫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可如今你已不穷了,乃是秩比两千石的校尉,总该告诉老夫如何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说到这里,他才忽然意识到,刚才好像说错话了。然后就看到何瑾幽怨的小眼神儿,简直都能滴出水来。 而一旁原本美目盈盈的蔡琰,此时也不给朱儁顺气抚背了,悠悠地低声品咂道“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世兄的志向,真是宏大而美好” “咳咳”朱儁顿时老脸通红,道“那个蔡小姐,是老夫说错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才对。” 硬着头皮说出这话,朱儁越想越觉得不对,自己一世英名都快毁完了这话,明明就是那小子说的,犯得着替他解释 这下可好,倒成自己快花甲之年的人了,还想着妻妾成群可真是个老不羞。 当下又怒又尴尬,就想着赶忙揭过这一篇,高声喝道“小子,到底要如何兼济天下,总该说出来了吧” 此时皇甫嵩也眼珠一转,蓦然拔出剑来助攻道“不错若说不出个解释,诓骗老夫一事,绝不轻饶” 何瑾是看出来了,两位当世名将临场应变能力,是真的强。 果然,他们如此一发怒后,蔡琰也顾不得纠结什么妻妾成群,反而开口劝慰道“二位将军莫急,世兄单在这酒精一事,便如此谋算周密。想必兼济天下之策,也早已成竹在胸。” “没错没错,二位将军息怒”何瑾也连忙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可随即,又为难了起来,支支吾吾地道“唔若说这兼济天下,这个话题的答案是呃,兼不了。” 一说起这个,他便开始面露悲怆之色,语气也变得低沉起来“二位将军宦海沉浮多年,心中其实也有模糊的预料。这汉室,好比是一栋房屋” 可话音一起,朱儁就不耐烦摆手道“此话不必多言,这道理你同老夫说后,老夫也与义真复述过。至于蔡小姐还不知你这些宏伟之略,你们改日私下里再谈,莫要在此旧调重弹” 年轻人啊就是不行。一有美女在侧,见缝插针就想着装逼过来人朱儁一眼就看出,何瑾想趁机卖弄,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皇甫嵩闻言也随之点头,道“何校尉那番汉室社稷之危论断,老夫亦赞同不已。然值此天下纷乱之时,更该由吾等汉室忠臣擎天保驾。纵要破而后立,老夫也要知晓当如何破立” “哦哦都说过了啊。”何瑾就又幽怨地瞪了朱儁一眼,才怏怏言道“既然说过了,那问题也就简单多了。” “什么破立不破立的,说这话都太假大空。我等真正应当做的,便是脚踏实地、立足当前、心怀苍生、目光长远。嗯嗯另外就是在这过程中,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解决一件是一件。” “脚踏实地、立足当前、心怀苍生、目光长远”朱儁一下傻眼了。 皇甫嵩随即也怔了神,呢喃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解决一件是一件”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均又望向何瑾,异口同声地怒道“你这法子,说白了不就是得过且过” “呃”何瑾就算脸皮再厚,此时也涨红了起来,绞着手指扭捏道“二位若真这样理解的话,其实也是没错的。” 不过,随后他就底气足了,反驳道“可天下无论家事国事、大事小情,难道不都如此” “千万别说有什么万全之法,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说这等话的人,不是蠢就是坏,要么就是又蠢又坏” “比如关东那些鼠辈,倒是打出了大义美好的旗帜。言只需诛除董卓,恢复汉室正统,还政于朝堂,天下从此便可河清海晏、长治久安” 说到这里,他更气愤不已,鄙夷道“可别瞎扯淡了” “能不能河清海晏、长治久安我不知道,却知道本来就一个董卓作乱。结果他们这么一举兵,反而弄得关东之地沸反如汤、四海板荡。” 一番话话糙理不糙,还拿了眼下局势做了印证。 三人听后不禁面色怃然,沉默不言没错,世上莫说万全之法,就是两全之策亦极为难得。 越是粉饰鼓吹,越居心不良。 反倒是脚踏实地、立足当前、心怀苍生、目光长远,还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解决一件是一件这等话,听起来虽敷衍直白简单,然细细思量品咂,未尝不是大道至简的好法子。 当下,沉思后的朱儁便言道“那如今之势,你又打算如何脚踏实地、立足当前、心怀苍生、目光长远” 皇甫嵩也反应过来,附和道“不错,如今雒阳一带又有何事,你又想着如何具体分析解决” 二人目光灼灼,满怀期望。 可何瑾却疑惑地一摊手,道“二位老将军问我,我问谁去这不眼下还没具体问题么,心急瞎解决个啥” 这话落下,原本准备收剑还鞘的皇甫嵩,忽然就想砍人了。朱儁也恨恨咬了一块马蹄糕,咯嘣咯嘣的,跟要嚼了何瑾一样。 唯有蔡琰忍不住掩齿一笑,如百花盛放。随即又看到何瑾狡黠地向自己眨了一下眼,更是粉面绯红、欲嗔还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1章 得妻如此...... 史阿站在何瑾房门口,已足足有半个多时辰。这期间,他与皇甫嵩私兵死死看护着此地,严禁任何人靠近。 终于,房间被打开了。 他当然不清楚里面之人究竟都谈了些什么,却凭借武者敏锐的六识,感觉出四人不一样的状态。 朱儁和皇甫嵩两位当世名将,忧心忡忡地进入房间。出来后神色依旧凝重,但凝重里又似乎洋溢着一股热烈的气息,仿佛心中被种下了什么希望。 “小子,老夫原先还想仔细考量一番,看你到底如何。没成想,你竟出乎老夫预料,真乃后生可畏”朱儁笑呵呵地拍抚着何瑾的后背,毫不吝啬赞道。 一旁内敛威严的皇甫嵩,亦止不住面露笑意,向何瑾施了一礼“之前公伟言何校尉设计调老夫回京,是为了救老夫。” “老夫是根本不信的,可经历今日之事才觉得,早日回到雒阳得遇何校尉这等英才,或许真可重获新生” 何瑾闻言也很谦逊地向二人回了一礼,客气道“二位将军谬赞,此番能得二位指点,亦乃在下荣幸。” 三人随即又客套一番,皇甫嵩和朱儁才踌躇满志地离去。 最后出来的,是蔡家大小姐蔡琰。 当史阿看到她的神色后,瞬间都有些发懵之前明确感受到,蔡小姐对何瑾表现出来的疏远和戒备,甚至还有几分决然。 但此时蔡琰玉面发红,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尤其眼波斜斜飞扫,平日端庄的她,此刻竟有了几分媚眼如丝的风情。目光始终看向何瑾,似乎都有些痴醉 这样的神态,让史阿不禁怀疑主公,你在屋子里都对蔡小姐做了什么不对,当时屋中还有皇甫将军和朱将军,就算想胡来都不可能。 随后更让他看不懂的,是仆人将蔡小姐的马牵来时,蔡琰还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何瑾,羞涩言道“世兄,醉东方酒楼那火锅汤鲜味美,乃京城一绝。只品尝一次未免不尽兴,不知世兄” 这,这是蔡小姐在主动约主公史阿就算是位钢铁直男,也听出话中的意思了。 可就当他以为何瑾会当即应邀时,却不料那挨千刀的竟邪魅一笑,道“醉东方的招牌菜可不止有火锅,还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一瞬间,不仅史阿傻了,连蔡琰的明眸都直了世兄,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好在两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何瑾又淡定一笑,道“只要世妹想吃,在下会陪着将这些全品尝一番” 这话一落,史阿才真正傻了欲擒故纵,好一个欲擒故纵 果然,蔡琰先是一愣后,神色更加羞涩,粉面低垂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但何瑾此时又故意伸手,欲取向她马腹处的包裹,问道“之前便看到世妹一直带着这包裹,不知里面乃何物” 蔡琰瞬间面色大变,连忙拦住何瑾道“没,没什么只,只是一些女儿家的事物,世兄怎可如此乱翻他人的东西” 但说刚说完,似乎又觉太过分,连忙解释道“也不是不可,只是这件东西不行” 然后就在她芳心大乱的时候,何瑾却露出早知如此的笑容,揶揄道“既然世妹不想让在下看,便恭敬不如从命” 蔡琰这才知又中何瑾的计,羞怒之余翻身上马,然后英姿勃发地挺直了腰,挑衅似的朝何瑾挑挑眉“世兄还是先将门口的那些游侠,编入军伍中吧,可不能让他们白挨了一顿打。” 言罢,轻叱一声,驾着马匆匆离去。 何瑾便看着她的背影,臭不要脸地托着下巴啧啧称赞“果然是我看上的媳妇儿,原来早就识破了那场拙劣的假戏嗯,盘儿靓条顺还智商贼高,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很优秀。” “主公”眼前一切太魔幻,史阿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便问道“包裹里到底是何物河东卫氏催婚一事,又到底谈得怎样还有主公在屋中的时候,是不是向蔡小姐下药了” 对于蔡琰前后态度的幡然大变,除了暗中下了药这个解释,他真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但何瑾此时心情却很好,也没跟史阿计较,如实答道“包裹里的东西,假如我没猜错,应当是我送与她的玉佩和情诗。” “河东卫氏催婚一事,我等从头至尾都没谈。当然,也用不着谈了。” “至于说在屋子里我都干了什么嗯,你没猜错,我的确向她下了药。” “什,什么药竟有如此效果” “当然是迷魂药呗。”何瑾就一撩额前并不存在的碎发,道“没看出本主公整个人,就是一剂天然的迷魂药且量大管饱,哪个少女怨妇看到后会不怀春” “主公”史阿顿时脸就黑了,手也不自觉摸向腰间佩剑,恼怒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冷静,你先冷静”一看这情况,何瑾老觉得史阿有躁狂症的前兆,郁闷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为了勾引琰琰,你也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全方位地展示了我的才华、魅力、勇武、财富然而没想到,这些只一时迷了她的感情,还差点让她决心跟我分手。” “可在我出手救助盖议郎的时候,她却一反常态。然后当我道出不将酒精献给董卓,是怕害了司隶黎庶,她仿佛就沉沦了般,变成刚才那个样子” 何瑾就摊着手,似乎还挺委屈。 史阿却大概明白了,道“也就是说蔡小姐,根本没看上主公的才华呃,反正就是上述之类的。” “而是得知主公有匡扶天下、解黎民倒悬的志向后,才真正认同了主公,决意与主公携手一生” 何瑾闻言不由一愣,奇怪地看向史阿,道“咦不错嘛,终于开窍儿了。” 史阿却未搭理何瑾,只是看向蔡琰离去的大门,衷心赞道“真乃当世奇女子也有蔡小姐如此深明大义之人为妻,日后便可督勉主公,也省下我等不少苦心。” 这下何瑾就不开心了,瞅着史阿幽怨起来我在你们心目中,就那么吊儿郎当不着调吗 但随后,他的面色也渐渐敬慕凝重起来。 不得不说,华夏民族之所以长盛不衰,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其中有许多知礼仪、明大义的忠烈女子。 在命运多舛的艰苦岁月里,她们以柔弱的臂膀,顽强不屈地支撑着半边天,巾帼不让须眉。 她们教导后代的话语,依然萦绕在浮华尘世间,铮铮不绝于耳。她们精神所发出的熠熠光辉,照亮历史的天空,指引着民族探路者前行的脚步。 即使历经千难万险,又有何惧哉 另外更有不乏牺牲捐躯者,慨然就义,拯救的是整个民族的尊严和希望一个民族拥有伟大的女性,才会拥有未来。 “节如泰山重,命比鸿毛轻。美名传千古,贤德留声名。捐身酬贞节,搔手泣苍穹。中华多烈女,浩然天地倾” “得妻如此,真的让男人感觉压力有些大呢。”何瑾感叹一笑,觉得自己此刻的精神,都得到了一种升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2章 神秘的村社 时至三月中旬,就是风也带着几分暖意。 何瑾坐在后院的一张藤椅上,身前一张大长度案几,上面奇珍异果、佳肴点心一样不少。身后是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美婢,揉肩敲背好生伺候着。 阳光暖融融的,身后美婢的按摩手法也相当巧妙,让他感觉浑身酥软,筋骨松弛。身前还有一位美婢,看他的眼光瞅到哪道点心水果,立即主动送入口中。 如此惬意的时光,让何瑾感到了莫大的幸福,昏昏欲睡。 一旁史阿却看着主公浑身上下,都散发一股子懒散味道,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前些时日,还说精神升华了,要努力拼搏、建功立业配得上蔡小姐。” “可不过日,便堕落成了这副模样” “嘁”一听这个,何瑾就面露不屑,道“啥都不懂,日后我真跟琰琰成了亲,还有这样的好日子么” 说完,脸又皱成了一团,很郁闷的样子“另外,我真诚地问你一句,你也真诚地回答一下。” 说着就死死看向史阿的眼睛,认真地道“我在你心目中,难道真就是那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猪吗” “那主公好歹也得作些别的事,让属下不这样认为啊” 一瞬间,何瑾就体会到了落水的感觉,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但他还不甘心“这些天我不是出了点子,帮杨家推广炒菜生意,还帮老董弄好了新式军服收尾工作,难道你都没看到” “假如我没忙这些,哪来的资金让你在雒阳城里潇洒还有,前些时日不是还资助了你师父王越的武馆,这不都是我做的事吗” 史阿就事论事,听闻这些倒点了点头。 随后又脸色一苦,道“但这些不过商贾俗务,主公轻轻松松就办到了。且办成之后,还是除了吃就是睡” “办事干脆利落,一击即中,难道这也是我的错非要办得” 何瑾还是气不过,但也不打算解释了,道“算了算了,跟我来一趟,省得老觉得我整天跟猪一样。” 随即,就让马仆牵了爪黄飞电。 不成想,正好遇到挺着大肚子、在庭院里遛弯儿待产的尹氏。看到何瑾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当即来了一句“瑾弟吃饱了不在屋中睡觉,这是要出去” 说着,还抬头看了看太阳,露出疑惑的神色道“今儿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瑾弟却要出门真是稀奇。” “我我真心很忙的嫂子,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何瑾耳边仿佛又听到了噗通的水声小叔子和嫂子的这艘亲情的小船,也翻了。 两人随后出了中东门,路过东市。 何瑾这才发现,东市比以往萧条了许多。百姓们就算购买物品,也都惜字如金,恨不得一个眼神儿就让店家老板明白,自己想要买什么。 而店家老板则小心翼翼,留心着街上那些身穿司隶服饰的兵丁,生怕一个交易不小心,让那些司隶们给盯上。 一个个卖白菜的,搞得跟卖白粉一样 “发生了何事,为何东市成了这副光景。”何瑾当然明白,如今正值战时,东市生意不可能如之前一般。 可这副诡异的情景,也未免太奇怪了。 “前些时日,董卓任刘嚣为司隶校尉,以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的罪名,网罗雒阳城中一批皇亲国戚和世家豪强,搜刮其财物,充作军资。” 听闻这个,何瑾脸色立时腻歪起来,道“河内王匡这幅德行,怎么董卓也这样” 说完,又忍不住苦笑一声,评价道“不过,老董总归比王匡高明一点点,还知道找个脏手套,让司隶校尉刘嚣来干这活儿这水平,差不多跟利用王匡的袁绍一个档次。” 唯一不同的,就是袁绍干得还偷偷摸摸些。董卓干脆就是明火执仗的抢劫,具备浓郁西北武夫的土匪作派。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满心疑惑“我不是指点他,让发丘中郎将吕布挖坟了么难道历代帝皇和王公大臣的金珠财宝,还不够军资费用” “历代帝皇和王公大臣的财富,够不够军资费用,属下不清楚。但属下却知道,董卓此举致使雒阳城百姓朝不保夕,怨声载道” 说着,史阿环顾那些商贩百姓,道“这些人,便深受其害。盖因司隶徙徒最近网罗了大批地痞无赖,肆意仗势欺人。” “唔”何瑾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却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就此过了东市,加快马速又行了大概半个时辰,史阿便看到一条溪流环绕的耕田间,坐落着一处寻常的村落。 但渐渐离得近了,他神色就变得奇怪起来寻常的村社都是土坯草房,这里却是秦砖汉瓦构建的屋舍,夯着条石地基,还有高大坚固的院墙。 再仔细看,紧挨着院墙的屋舍高垣耸峙,布置得十分有章法。整个村社看起来,更像是一座防备森严的坞堡。 待何瑾赶到院门时,史阿甚至还看到屋舍中的孔洞,露出了幽冷的弓弩箭头。院门前十余位青壮,立时持矛上前喝道“阁下还请驻足,此地不许闲杂人等进去” 不解为何要来这里的史阿,不由按向腰间的剑,暗自戒备起来。 何瑾却从腰间解下符令,递给为首的青壮言道“我是何瑾,你们家的杨公子,应该提前通知了吧” 青壮们勘验令牌后,当即敛容收矛,为首之人还十分有礼,道“原来是何校尉,适才多有冒犯不知何校尉今日第一次来是” 后面的话,这青壮没问,何瑾也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随即,青壮便将令牌交还给了何瑾。 可正当史阿以为完事的时候,却听那青壮猛地又向何瑾喝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何瑾也当即回道。 史阿完全没听懂啥意思,但明白这小小的坞堡对待陌生人,除了勘验令牌之外,竟还要再对一遍口令 两项手续都完成后,青壮才向院墙后的屋舍做了个手势,院门也随即缓缓打开“何校尉,有请” 进了院门,史阿便看到里面是个小型的作坊。 一些匠人模样的穷苦汉子,在里面有序地忙碌着。有的搬运着木柴,有的似乎在推出一些废品。 外面引入的溪流缓缓流过,一些工匠借着水排用脚踩踏着木锤,应该是在砸着什么原料,效率很高 一切让史阿看得一头雾水,但进入一个屋子后,便听到个熟悉的声音“唉,这次试,试验又失败了,该,该如何向主公交代” 声音既结巴又低落,颇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意味。 史阿定睛一看,发现那开口之人,果然是许久不见的马钧。 马钧也在何府住过一段时日,但自从何瑾入了小平津后,他就不知去了何处。没想到,竟在这个神秘的坞堡作坊出现了。 只是不知,他在这里做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3章 来厕所谈个生意 “当然是在改良纸张啊” 何瑾似乎看出史阿的疑问,开口言道“董胖子老说得我一人,胜得万余兵马。可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钧钧才是这个时代的大宝贝。” “去年演武之前,钧钧同我一起蒸馏酒精、研制炒茶你也都看到了,知晓钧钧是位发明改良的小能手吧” “随后为了勾引琰琰,我无意向蔡大家夸下海口,要改良纸张。此事可不能同酒精、炒茶一样,在自家后院儿就能试验。” “所以我便找了杨公子,租了他们家这处坞堡。”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得了便宜般一笑,道“杨修那个大手大脚的家伙,竟然连我要干什么都没问,直接免费将这处坞堡租给了我” “不过,这也算他傻人有傻福。纸张改良成功后,我虽然会垄断产品,但销售方面还是会让杨家分上一杯羹的。” 乱七八糟的一大段话,史阿听不懂的新鲜名词太多。但连蒙带猜,也知马钧为何会在这里,又在干什么了。 何瑾却看着他那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顿时没了兴致。 又走向马钧安慰道“没事哈,失败乃成功之母。其实换个角度来看,每一次失败也是成功,因为你成功地知道,这个方法不行嘛” 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爱迪生发明电灯泡的时候,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和观点,坚持试验了一千六百种材料、外加六千多植物纤维,最终才取得了成功。 而纸张在后世已很普遍,既然后世有成型的产品,没道理多改良几十次、几百次后,还不会成功。 “至于材料、人工的费用你更不用担忧,炒菜和军服的生意,完全足够”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何瑾忽然目光闪动,一把夺过马钧手里的失败产品,眼中渐渐就蓄满了泪水。 这下,原本说话就结巴的马钧,一紧张就更结巴了“主,主公不必勉强,学生也知自己愚笨。” “主,主公若不高兴打骂一番,学生也会忍着的。只,只要主公能,能出气就,就好” 然而,何瑾却什么话都不说,眼泪还是哗哗地流 一旁的史阿也看不过眼了,道“主公,不过又失败了一次。大不了,属下的暗影密间,这个月少要些活动经费。” 这时何瑾终于忍不住了,擦了擦眼泪,欣喜若狂地吐槽道“你们懂什么,这是失败的泪水么” “这分明是惊喜的泪水苍天有眼,没想到我的钧钧误打误撞,竟将卫生纸给发明了出来” 没错 攥着手中柔软吸水的白纸,何瑾除了哗哗流泪之外,实在无法表达心中的狂喜 要知道,一个现代人穿越到汉代,除了没电没网没手机电脑外,衣食住行很多方面都是不能适应的。 可要说这其中,最不能让何瑾适应的是什么呵呵。 是没有炒菜,天天腌菜配大酱吗 不,这个他已经搞定了。 是时不时有慷慨豪杰的汉子,拉着你亮枪箕坐吗 不,这个他也搞定了。 是跪坐着不习惯,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吗 不,这个呃,他是还没搞定,但暂时还能忍着。 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这个时代没有卫生纸啊上厕所的时候,需要用竹片刮屁屁真的,没有经历过,你不懂其中的酸爽。 而经历过的何瑾,也终于明白古代人为何上完厕所后,那么爱沐浴了 有趣的是,当初要马钧改良纸的时候,他还真没想到卫生纸这一项。只想着讨好未来老丈人,弄出适合飞白体写作的宣纸。 而今日却见这犹如神赐的事物,如此不经意出现在眼前,怎让他不激动地赶紧找个厕所 是的,一想到这个,他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当下向身旁的人问了茅厕所在,拿着一摞卫生纸就去了。 临走之前,还突然想到了什么,慎重无比地叮嘱马钧“这次实验的全部细节步骤,一定要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务必保证下次生产,还能弄出同等质量的卫生纸” “另外,史阿你快马去将杨修找来,告诉他又要发财了。具体的情况,让他来茅厕找我面谈。” “每,每次试验的步骤,都记录着呢主,主公尽可放心。”马钧就呆呆看着跟吃错药一样的何瑾,手足无措,一脸的懵傻。 史阿也有些无力吐槽桓帝的时候,的确有过一次茅厕密谋,除掉了跋扈将军梁冀。可这谈生意也要约到茅厕,合适么 好在赶到杨府的时候,杨修正闲得没事儿干。 准备去找何瑾吧,又觉得老是自己主动去何府,何瑾都没怎么找过自己四世四公显赫门第的面子,有些没地方搁啊。 此番一听何瑾竟主动来找自己,他当即便傲娇了起来,拉长了声音摇头道“哎恐怕不行啊。最近刘嚣刘疯狗盯上了我们杨家,我还是不要轻易露面为好” 他的意思,是让史阿多请两次,也就顺坡下驴了。 可钢铁直男史阿哪会整这些幺蛾子,当下抱拳回道“既如此,属下这就回去复命,告知主公说杨公子来不了。” 说完,转身就走。 杨修一下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幽怨又尴尬地唤回史阿,道“呃其实小心一些,也是无妨的。” 史阿就奇怪地看了一眼杨修,觉得这位当初矜骄自傲的公子,自从遇到自家主公后,底线就越来越低了。 随即两人骑马出城,便来到了这座坞堡。速度之快,将何瑾慢悠悠用了半个时辰的路程,直接缩减到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路又穿过工坊,被史阿领着来到茅厕边上。 然而闻着一股臭味的杨修,面色狰狞无比,很想冲进去一脚把何瑾踹茅坑里说好的邀请我,就邀请到了这里 好在何瑾此时也闻声而出,一手提着裤子,一脸的人生满足。 “杨公子来了啊。”看到杨修后,他还十分遗憾的模样,摇头道“可惜还是来晚了,要是早一些,就能更好地一起蹲坑面谈。” 话音一落,史阿就无语地一拍额头邀请杨修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敢提蹲坑的事儿。 就是生怕这位大汉排名第二的政治家族贵公子,呼唤出死士先剁了自己,然后再一路杀过来,将何瑾砍翻在茅厕。 可想不到自己这个作死的主公,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杨修狭长的狐狸脸都气歪了,怒极反笑道“何瑾,知道这坞堡里的苍头,都是我杨家的人吧” “既然你这么喜欢茅坑,来呀,给我将他溺死在里面” 史阿便无奈地拔出腰间佩剑,叹了一口气就知道,场面一定会是这样的跟了这么个主公,人生真的很绝望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4章 乌鸦嘴又显灵 一番鸡飞狗跳后,场面最终算是控制住了。 但杨修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没好气地道“着急唤我过来,就是想同我一起蹲个坑这事儿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哟,生气了杨公子,等下你就不生气了。来,给你看个宝贝。”何瑾掏出一卷草纸,递给杨修。 这玩意虽然还比不了现代社会那种卫生纸,但亲自试用后,感觉已经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 柔软,表面也不算糙,而且这个工艺呢,还能继续提高。 然而,杨修的脸色却更黑了。根本不接何瑾手里的草纸,气得大叫道“从茅厕出来,洗手了没有” 何瑾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嘴上却忍不住嘀咕道“矫情。” 说完就去洗了手,又拿了一叠新的草纸,重新递给杨修道“喏,这可是大宝贝。知晓它的利润后,你做梦都会笑醒的。” 杨修这才郁郁地接过草纸,仔细看看,一脸的懵逼。然后摊手表示他不理解,更不会做梦因为这破纸笑醒。 何瑾就失望地摇摇头,低声解释道“这东西是如厕用的,你算算雒阳城有多少人口,全国又有多少城市人口。” “假设有五十万人用这种草纸,每个人每个月用两刀,每个月的销售量就是一百万刀。假设一刀草纸售价是两钱,扣掉一钱的成本,一个月就是” 最早先同何瑾合作生意的时候,杨修是十分不屑且排斥的。可经历炒菜和军服生意后,观念渐渐就有些转变了。 毕竟这位富贵家的公子,实在太闲了。 可不关注不知道,一关注吓一跳。 他算过每月杨家给何瑾的分红,那数字令他这等从不知柴米贵的公子,都忍不住咂舌。 从那时起,他就情不自禁沉沦进了曾鄙夷不已的商贾贱业。甚至因为这个,连赌术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此时听了何瑾的讲解,杨修灵活的脑瓜子一运算,随即脸色就变了“就,就这破烂不堪的玩意儿,一个月能有百万钱的收入” “嘁”何瑾就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道“百万钱还是保守的估计这可是改变百姓生活习惯的用品,一旦用上了,没人会再皱着眉头用竹片刮屁屁。” “懂什么叫快消品吗告诉你,这玩意儿就是别看这玩意儿毫不起眼,却是可以传家的好几辈子买卖” 何瑾这番话说的气势汹汹,咄咄逼人。杨修却丝毫不恼,反而还满脸红光,大有受虐狂的倾向 但就在他浑身激动地颤抖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跟一桶凉水浇头般颓然起来,郁闷道“这生意做不成的。” “怎么可能”何瑾当时就急了虽然他是穿越人士,生来就享受着卫生纸的舒服便利,但无论汉代人还是现代人,都是人 是人就会觉得用竹片刮屁屁疼,哪怕将竹片打磨成光滑的厕筹,也比不上卫生纸。 只要这生意先做成了高端市场,很快就会上行下效,而且他还打算走薄利多销的路线这生意有市场、有需求,做成很正常,做不成才不正常 然而乱世当中,不正常才是正常。 杨修此时已恢复了冷静,伸出一个手指道“如今我们杨家,因为关东士人起兵之事,已被董卓盯上了。韬光养晦尚且不及,哪里还敢大张旗鼓做这笔新生意” 一听这个,何瑾立时反应过来杨家跟袁家可是有姻亲关系的,袁绍跟袁术那两个家伙上蹿下跳,气得老董都砍了雒阳的袁家一脉。 而杨家这里作为袁家的亲家,难免战战兢兢,生怕老董的屠刀也一并砍来。 随即,杨修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道“另外就是那个司隶校尉刘嚣,如今非但对我们杨家虎视眈眈,还将雒阳城搞得怨声载道,民生凋敝。杨家就算能将铺子摊开,估计也没多少人敢来买” 何瑾就回忆了一番,东市那里卖白菜的情景,想象着百姓为了买个卫生纸,都要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生意的确没法儿好好做。 同时,他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怪不得这一月,你们杨家给我的分红,一下少了那么多。还以为你们昧我的钱呢,原来是刘嚣那家伙搅乱了雒阳市场” “什么昧你的钱,我们杨家就算再落魄,能干下那等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杨修当时就急眼了,鄙夷何瑾道“而且,一个刘嚣根本没那么大的本事儿,真正原因还是如今兵荒马乱。” “人人都惧怕关东士人打进来,逃命尚且不暇城里人心惶惶的,哪还有繁茂的生意可做” “唔” 这下何瑾彻底无话可说没有个和平稳定的环境,无论如何想着搞活经济,终究没半点市场,犹如无根之萍。 可刚说完这些的杨修,面色又悚然大惊此番出门比较急,忘了观察后面是否跟着尾巴一旦被有心人跟过来,说不定还可能给杨家引来一场灾祸。 偏偏这个时候,何瑾又开始嘀嘀咕咕“那照你之前所说,刘嚣应该一直盯着杨家,就在等机会呢。我这人啊,比较乌鸦嘴,希望这次不会说中” 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面院门那里,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其中一个青壮匆匆跑来,对着杨修道“公子不好了,司隶校尉那些家伙,不知如何发现了此处” 杨修顿时气恨地看向何瑾,说了五个字“果然乌鸦嘴” 何瑾也很郁闷,真没想到穿越这么长时间,乌鸦嘴的能力又显灵了可没办法,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这个锅就要背好。 不,非但要背好,还要替杨修解决掉此事毕竟不管怎么说,今日这麻烦也是由自己而起的。 随即两人赶到院门,便听到外面正乱糟糟地喊着门,气势十分凶横。 “速速打开大门,违令者以叛乱之罪论处” “我等乃司隶校尉麾下,奉命前来缉拿关东贼子同谋,胆敢不从者,格杀勿论” “再不打开大门,待朝廷西凉铁骑突至,必踏破此处,鸡犬不留非但如此,还要将尔等尽数虐杀示众,诛灭九族,以儆效尤” “” 何瑾就有些担忧,道“杨公子,他们不会撞门吧” 然后,外面立时有人大喊“再不开门,休怪我们撞门了” 何瑾面色一黑,当时就决定安安静静地当个美男子,不再轻易开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5章 如何正确对付无赖 听着这些嚣张的叫喊声,杨修勃然作色杨家堂堂四世四公的显赫荣耀,在这些人口中,好似一下成了人人喊打的逆贼 生来便未受过半分委屈的他,怒不可遏下令道“打开大门在下倒要看看,司隶校尉便可无法无天了不成” 负责看守这座工坊的杨家苍头们闻言,登时便觉得有了主心骨。 大门打开,一众身着司隶兵丁服饰的人,手持长矛利刃气势汹汹涌进来。差不多二百人左右,将杨修和何瑾等一众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人,年纪不过二十来岁。 众星捧月般地走出后,又负手缓步来到杨修面前,皮笑肉不笑言道“咦这不是杨家的公子么,为何会来到了贼党的巢穴” “此乃我杨家的产业,刘公子倒是厉害,一开口便咬定乃贼党的巢穴,简直信口雌黄”杨修冷着脸反唇相讥,气势一点不输那刘公子。 可谁知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当时换了脸色,嚣张大笑道“本公子说是,这里就是” “谁不知你们杨家和袁家是姻亲,如今袁氏兄弟正举兵作乱,你们杨家难逃其咎来啊,将这些作乱叛党尽数拿下” 可怜杨修学富五车,一肚子的阴谋阳谋,还洞彻当今局势。然而这些在无赖面前,屁点用都没有。 无赖行事有他们特有的逻辑,就是得势妄行管你什么三七二十一,先仗着人多抓回去。接着就是严刑拷问,任你智谋通天也无济于事。 杨修一下不知如何应对,周围的苍头当然不会轻易退让,举刃便要反抗。哨楼里的孔洞中,也传出了轻微的铿锵声那是弩机上膛的声音。 形势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可那位刘公子却非但不怒,反而更加得意大笑“好,好啊尔等竟敢与司隶徒隶对抗,还说不是叛贼逆党” 听到这话,杨修气得胸中逆血倒流,真是见识到了这些人的卑鄙披着司隶徒隶的皮,就是朝廷的官兵。自己一旦反抗就是作乱,别管有理没理,先坐实了罪名 甚至,就算自己此番不反抗,刘龚也会让手下故意弄些伤出来这样就算自己全身长满了嘴,也根本说不清 这位高门世族的贵公子,第一次感受到社会毒打的痛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无计可施。 可就在杨修手下一方已丧了胆气,不知该如何的时候。何瑾却上前一步,弱弱地言道“这位刘公子好像搞错了。” “此处工坊的确是杨家的,却已经租给了在下。严格说起来,这处巢穴老窝应该是我的。” “你又算个什么狗东西”眼见就能拿下汉室朝廷中权势显赫的杨家,一举替自己爹迎来无上威风的刘龚,闻言臭骂了一句。 可下一瞬,他就感到一股旋风刮过,整个身子都不听使唤了。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如何被那少年擒住了右脚,头朝地被拎了起来 “刘龚刘公子是吧” 何瑾狞笑起来,道“本来今天这事儿,该由你爹跟我对话的,你实在不够格。不过既然你嘴这么臭,那我也不介意收拾你一番” “你敢你到底是何人” 然而,满肚子的疑问还没得到回答,忽然就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以及天旋地转那少年竟然直接将他抡到了地上,还是脸先来了个亲密接触 并且这还只是个开始,下一刻何瑾就拿出看家绝学,一左一右地狂抡起刘龚,砸得那叫一个惨烈。 周旁的徒隶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即又全看傻眼了这少年还是人吗如此天生神力,简直等等,雒阳城中年少又天生神力的 看到凶残的一幕,消息灵通的徒隶,有些已猜出何瑾的身份。 而且都还知道,这少年不久前还统领五千余众,大破河阳津,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哪还敢轻举妄动 至于没认出的,看着周围的老油条都不敢上前,一时也拿捏不清状况,自然不敢去当出头鸟。 不被打扰的何瑾,就此尽情抡了个痛快。甚至砸了七八下后,还故意停顿了下来,让刘龚稍微休息了一瞬。 刘龚全身上下已火辣辣的疼,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凶戾吼叫道“狗崽子,我定要杀了你” “董璜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何瑾就等他这句话呢,淡淡地装了个逼。随后又左右砸了两下,才如扔垃圾般将刘龚甩到一旁。 接着拍了拍手,便对着那些傻眼的徒隶言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将你们的公子抬回去,然后哭哭啼啼地向刘嚣告黑状呀。” “嗯”徒隶们又愣了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然而,何瑾真是一股让他们想象不到的泥石流。 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恍然了一下,道“哦不知道我是谁对吧那个我叫何瑾,家就住在步广里。去吧,跟刘嚣一说,他会知道的。” 徒隶们更加不知所措了何校尉如此贴心周到,合着我们还要感谢一番 何瑾却不耐烦了,嫌这些龙套们一点都不专业,换了脸色阴冷道“怎么好说好商量不行,非要我拧断你们几个家伙的脖子,才肯听话” 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一番话说的杀气毕露,比起这些只敢仗势欺人的徒隶凶煞多了。 徒隶们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想象着何瑾那怪力,大概跟捏小鸡崽一样 随即哗啦一下,个个作鸟兽散,狼狈逃窜。要不是何瑾在身后提醒,能连刘龚都丢在这里 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家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全跑了个干净。 何瑾便走到目瞪口呆的杨修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事情都已解决了,咱继续刚才的话题。” “哦哦不对,刚才啥话题”此时杨修明显有些错乱,道“也不对,什么叫事情解决了” “打了小的就惹了老的。刘嚣如今深得董卓器重信任,你这般暴揍了刘龚,他岂会善罢甘休” “那关你们杨家何事”何瑾反问了一句。 杨修一想没错,此番的确是刘龚先招惹杨家的。可经何瑾一番搅合后,就成了他与刘嚣之间的恩怨,的确没杨家什么事儿了。 然而,四世四公门第的傲气,却不允许杨修这般承何瑾的情。 何瑾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嘿嘿地笑道“别把我想的那么好,我也是有所图谋的。比如这次卫生纸的生意,你们杨家是不是该好生表示一番” “你,你还想着挣钱”杨修这下彻底傻眼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瑾道“想钱想疯了吧” “嘁没钱才会疯。”何瑾随口反驳了一句,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发自内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6章 你们算什么父母? “父亲,可要替孩儿作主啊” 刘嚣府中,浑身裹着绷带、鼻青脸肿的刘龚,发出一声悲切的长呼。身旁还有他的母亲,正在暗暗垂泪。 刘嚣则面色阴沉地憋着一肚子火,恼声问道“是何人所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如此对待我刘嚣的儿子” “是何瑾,那个南阳的屠户子” 刘龚咬牙切齿回道,可因牵动了伤口,顿时又疼得呲牙咧嘴,哭嚎道“父亲,定要替孩儿作主啊” “何瑾”这下刘嚣的神色不由变动一丝,捻起了下颌的胡须事情,似乎有些难办呀 比起浅薄无谋的刘龚来,刘嚣可是官场上的老油条。 灵帝时期便历任太仆和司空,后因趋炎附势十常侍,待十常侍被斩尽杀绝后,他也被士人寻了个灾异的理由,罢职在家。 但刘嚣并未因此一蹶不振,作为一个很有手腕的官迷,自董卓入京后,又嗅到了机会,立时向董卓靠拢。 此番被任命为司隶校尉后,更是猜出了董卓的心思,如疯狗般撕咬雒阳的豪门世族,甚得董卓的喜爱和重用。 遇到这等事,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报复,而是先掂量起自己与何瑾,在董卓心中的地位。 毕竟事情闹到最后,还是要看董卓态度的。 “那屠户子,似乎一度甚得相国信任,不过”来回踱步了两步,刘嚣便笑了“如今相国虽擢他为校尉,却并未拨付一兵一卒,显然心中已有了隔阂。” “而且,听闻他与侍中董璜交恶已久。区区一介外人,竟敢那般羞辱相国从子,简直是在找死。” 随即刘嚣精神复又一振,矜持道“老夫如今却正得董公重用,份量早就超过了他。或许可正好趁此时机,替董侍中除掉那屠户子。” 可他夫人却不管这些,哭哭啼啼地道“儿子都被人打成了这样,你这个当爹的,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龚儿可是我的心头肉,你们老刘家也就这根独苗儿” “行了老夫明日便去拜见相国,试探过相国的心思后,必会将那何瑾千刀万剐。让雒阳城的人都看看,我刘嚣如今何等威风八面” 可惜,他这里男儿豪气四溢,纵情畅怀。 刘夫人却还是不依不饶“整日就知这般装腔作势,事情还未办成就吆喝我怎么就如此命苦啊,嫁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老东西。” 刘嚣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般难看,怒气冲冲地甩袖走人“无知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刘夫人见状更气急败坏,冲着刘嚣的背影嚎道“老东西,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 眼见唤不回刘嚣,她又趴在刘龚身上捶打,骂道“你们老刘家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刘龚骨头都断了,又被老娘没轻重地一顿暴捶,顿时也惨嚎了起来“我,我怎么也这么命苦” 相比鸡飞狗跳的刘府,何府这里就平静太多了。 从署衙归来的何咸,听尹氏说弟弟今日打了人后,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淡然问道“这次打的是哪家” 弟弟都上过战场砍人了,打人还是个事儿么 “司隶校尉的儿子,刘龚。” 尹氏的回答,同样很淡然没办法,有这么个能闹腾的小叔子,心再不大一点的话,早就被气得流产了 “哦,是最近那个无恶不作、卑劣无耻的刘疯狗之子这次瑾弟倒是会选人,打得好呀” 听了这个回答,何咸非但不恼,反而还微微一笑。 但终究是血肉之亲,心中难免还有点担忧,又蹙眉言道“然打狗也要看主人,瑾弟此番有对策了吗” “应该是有的吧” 尹氏就有些猜不准了,道“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闷闷不乐的。不过,也不像是无计可施,反而更像是抑郁了。” “抑郁了”何咸顿时眉头一挑,复又高兴了起来,道“如此罕见的事儿,我等岂能错过走,去瞧瞧” “就等着夫君一块儿呢。否则,妾身都忍不住先去了”尹氏莞尔一笑,温顺地依偎在了何咸的怀中。 到了何瑾的房间后,果然发现这孩子情绪挺低落的,正拿着一块一块的金饼正来回数着。看到兄嫂进来,当时一个激灵,赶忙将金饼藏在怀中 何咸跟尹氏见状,顿时两个人都不好了,心中忍不住吐槽什么意思还怕我们抢咋地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何瑾早有防备,他俩还真想抢过来。 没办法,老爹何进的封邑,全被袁术那孙子霸占了,何府一下没了进项。而且,之前何咸还败光了家产 如今整个府的花销,全靠何咸和何瑾的俸禄。而何瑾的俸禄,可比何咸高多了 最主要的是,何府如今花团锦簇,花销还比以前多多了单靠两人俸禄根本顶不住,还需何瑾拿在外做生意的钱贴补。 经济收入,决定家庭地位。 何瑾如今在何府地位水涨船高,跟这点不无关系。而两口子看到十几块金饼时,那一瞬是真的有冲动。 无奈之下,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了默契一定要让这小子更抑郁,才能消心头的嫉妒啊 何咸便先笑眯眯地坐下来,笑着言道“瑾弟,听你嫂子说,回来时好像抑郁了” 尹氏也一脸的戏谑,调侃道“咱家二郎向来洒脱不羁、率性坦荡,怎么好好的人,说抑郁就抑郁了呢” “兄长,嫂子,你们就别消遣我了,人家正难受呢”何瑾苦笑一声,可怜巴巴的样子。 “没事儿,我等都是一家人,自当有难同当。兄长虽没你足智多谋,但终究也能帮你出出主意。”何咸这就正了脸色,严肃言道。 尹氏也同样关切起来,还轻拍了下他的后背,道“没错,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说出来” 看着两人真诚的眼神,何瑾不由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神色微动。 可正打算说出来时,却见两人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瑾弟赶紧说出来,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高兴高兴啊” 这下何瑾就彻底炸了,郁闷不已地道“有你们这样的吗” “以前常挂在嘴边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呢,家里孩子心里不痛快了,你们就这样为人父母” 何咸和尹氏却哈哈一笑,又同时摇头叹息“没法子,孩子长大了,也管不住了,只能没事儿逗着玩儿了” “哼”何瑾就冷笑,道“咱家损失了几百万钱,你们还笑得出来” “几百万钱” “没错,我原本又弄出一条发财的路子,可杨家此番却不敢做了。你们说,这事儿郁闷不郁闷” 两口子闻言后,尹氏当时云淡风轻地答道“不郁闷。如今何府吃穿不愁、性命无忧,还有什么好郁闷的” 何咸则沉思了片刻,道“要为兄来说,眼下杨家就算不敢做这笔生意,你也别同其他豪门合作。” “为何” “首先你在雒阳,只交好了杨家这一豪门,且有过良好的合作。其次便是如今时局动荡,雪中送炭极为暖人,两家的关系由此可更进一步。” 说完,何咸便伸出手虚握一下,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何瑾眼珠一转,就觉着自己兄嫂不简单。 忍不住又兴奋开口,道“兄嫂还有刘疯狗那事儿,我虽已有了反击之策,但一人智短、三人智长,你们也帮着参详一番” 可谁知,何咸和尹氏闻言,起身就往外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何咸才鄙夷开口道“那属于阴谋诡计的范畴,这方面我夫妇外加你侄儿绑一块儿,都敌不过你一成的功力。” 尹氏也回头,笑道“没错,同你商量那等事儿,还怕被卖了呢。” “哎哎兄嫂不能这样啊”何瑾就追了上去,哭喊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们这又算啥样的父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7章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 第二日朝会一结束,刘嚣紧随着来了相国府。 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进入相国府的大门,便看到堂门之外的何瑾,正悠哉悠哉地也等着召见。 “你这小贼,竟还想着恶人先告状”一看到何瑾的身影,刘嚣顿时怒从心头起昨夜因为儿子的事,刘夫人可没善罢甘休。 大半夜的时候,又将他从小妾的床上拉了出来,整整叫骂了一宿 这一切,全是何瑾惹出的乱子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恨不得将这小贼,生吞活剥方可解恨。 何瑾却嘿嘿一笑,握了握拳头道“刘校尉,是想在相国府门前,大闹一场么” 正准备扑过来的刘嚣顿时一愣,心下纠结起来董卓那个阎王脾气,发起怒来可是六亲不认的,且最近越发暴戾凶残就算自己正得宠,保不齐会不会被牵连 想到这里,便觉一时冲动得不偿失。 正准备放下一两句狠话,不料何瑾随后又说道“再说,你这一把老骨头的,都经不起我摔两下” “我,老夫”刚压下去的怒火蹭一下又起来了这小子,竟这般嘴贱 然而就算他双眼通红,面容扭曲,终究不敢上去跟何瑾batte毕竟这倒霉孩子两句话,说的都没错 这就比较尴尬了。 幸好,此时堂中走出一侍卫,道“相国有请二位入堂。” 听到这话,刘嚣一下又振奋起来要知道,何瑾是早先就通报了的,相国却选择了一同召见,显然对自己很器重。 当下便冲何瑾哼了一声,率先昂首直行。何瑾却浑不在意,而是垂头沉思起来,两人的对必十分强烈。 见了董卓后,按规矩自然是叩拜。 可刘嚣刚要开口,董卓却发现了郁郁不乐的何瑾,忍不住蹙眉问道“二郎,可是有何烦心事” 刘嚣热烈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董卓这等粗疏的家伙,听闻两人都要参见,自然就一齐召见了。 什么先来后到、替自己拔份的,大概、可能、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回相国”何瑾上前一礼,道“属下并没有什么烦心事,只是在为相国的大业烦忧。” “哦”董卓最爱何瑾这一点从来不给自己找事,就算偶尔找了点事,也是为了替自己解决烦恼。 比如揍董璜,杀吕布部下那些,不都是这样吗 刘嚣这会儿就有些咬牙切齿了,瞥了一眼何瑾暗骂呸吮痔谄媚之徒,竟拿这等话吊相国的胃口,让老夫都不好打断 “老夫从你之计,既收回皇甫嵩的兵马,又重挫关东群贼的锐气。此番虽仍受白波贼威胁,内外交困,然比起当初之势已轻松了不少”董卓看起来今日心情不差,说话竟还挺客观的。 但何瑾却仍旧摇头,道“相国,正因收回了皇甫将军的兵马,凉州之地恐大有变动而如今司隶一带形势仍旧未明,为求稳妥,属下觉得当先确保退路为好。” “甚善”一听此言,董卓面色当即大为喜悦,道“老夫最近也是思忖此事,却苦无良策,二郎真乃老夫的及时雨” 何瑾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淡然回道“相国对属下的厚爱,属下也铭记在心。若非相国顶住朝堂的汹汹议论,破格提拔,属下又岂能以尚未弱冠之龄,便执掌一营” “唉”董卓不在意地一摆手,心里其实更美了,投桃报李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老夫不过慧眼适才、赏罚分明罢了。” 听着两人商业互吹,刘嚣直接被晾在了一旁,心里别提多委屈幽怨了。 就在两人谈话出现这么个空隙,想着赶紧见缝插针、扭转局面时,董卓却根本没正眼瞧他,忽然又赶在他开口前,蹙眉向何瑾问道“对了,此番二郎到底想着,如何确保老夫退路” 刘嚣好不容易挤出的一丝笑容,又僵在了脸上这都开始谈正事了,还怎么插嘴 非但不敢插嘴,还要迅速调整好脸部的肌肉,做出一副同样感兴趣、侧耳倾听的乖巧模样。 “自要先处置好凉州一地”何瑾却微微苦笑,道“相国出身陇西,想必对那里局势早已熟稔于心。” “那里汉胡杂处、民风剽悍,连年动乱不休,极大扰乱了相国的大后方。盖其原因,乃朝廷边军薄弱,对那里政策也偏差。” “数百年来,汉廷一方面分化瓦解加军事打击,令其内斗不休;另一方面又以军屯和民屯的方式侵吞羌民土地,迫使他们内迁或者远出边塞。” 说到这里,他不由叹息一声,才继续道“终于到王莽乱政之时,西海的羌地已经尽数被戍边屯所霸占,羌人们却丧失了家园。他们退居险阻,无以为生,忍无可忍之下,终于铤而走险。” “此后,西部诸羌胡和汉民矛盾日益加深,而边塞将吏却对羌胡还素来歧视,大量搜刮民财,谎报政情致使如今凉州局面,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 话音刚落,刘嚣终于寻到了机会,蓦然怒斥道“大胆何瑾,竟敢质疑朝廷政令,替那些不服王化的羌胡狡辩这般狂悖逆乱,究竟是何居心,属下恳请相国” 可话刚说到这里,身子便开始发颤。 此时董卓面色怒气勃发,一双细缝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杀机,右手更攥住了一樽青铜酒爵。 下一瞬,董卓蓦然大怒开口,同时将手中的酒爵狠狠砸向刘嚣“放屁老夫久在凉州,少年更游历各羌胡部落。那里状况到底如何,心中岂会不知” 刘嚣一个不防备,当即被那酒爵砸中了脸面,鼻血横流。 他却连擦都来不及,连忙拜伏在地道“相国息怒,相国息怒属下不过据实而言,那些凉州羌胡卑贱无礼,杀官作乱,藐视朝廷,自当诛之以彰朝廷之威。” 没办法,汉室宗亲出身的刘嚣,生来接受的就是这样理念。 下意识地,他便以为天下汉人都跟自己一个想法,觉得刚才之言既能驳斥何瑾,又能拍董卓的马屁。 然而,董卓人生的第一桶金,就是受羌胡各部落资助。发家的路上,也是投靠他的羌胡部落戮力拼杀,对羌胡有着天生的好感 故而刘嚣的马屁,可谓一下拍到马蹄子上。 “汉人是人,那些羌胡难道就不是人汉廷又如何,如二郎所说,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有任人欺凌宰割而不反抗的道理” 嘴上叫嚷着还不解恨,董卓随即快步走下台阶,对着刘嚣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8章 这下,你可满意了? 虽然已多次见过董胖子揍人,但何瑾不得不承认,这场景每次看起来都那么赏心悦目。 如刘嚣这等无耻卑劣之徒,将自己的仕途荣华,建立在雒阳那些豪门世族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代价上。就算被打死了,也只会还世间一丝清白。 当然,罪魁祸首说起来还是董卓。 不过这个还急不来,先看两人先狗咬狗一番,算是收一点利息哎董胖儿你再用点力嘛。对,就照流血的鼻子揍,让他知道三月的桃花为何那样红 可惜他这里看得很是过瘾,老董却毕竟老了。 似乎最近还为了要子嗣,在女人身上花的功夫也多,肾都还有些虚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额上便沁出了细汗。 “老夫与二郎议事,何须你多嘴再敢胡言乱语,便不会如此简单”擦了一把汗,董卓气呼呼地回到了主位。 已如伤狗般的刘嚣,此时趴在地上却丝毫不敢哼哼,反而还强忍着痛叩首道“多谢相国大人,多谢相国大人指点,属下知错了” 舔狗何瑾冷冷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由鄙夷哼,以为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实际上只会一无所有 董卓果然也懒得搭理刘嚣,继续向何瑾言道“二郎,凉州局势的确如你所言。” “近两百年间,河曲地带的羌胡和汉民始终彼此仇视,势如水火。年年血腥仇杀不断,大小动乱不计其数” “相国,此正乃属下所忧之事。” 说着,他还抬头看了一眼董卓,才继续道“早先凉州还有皇甫将军为屏障,然眼下皇甫将军却已归京” “放肆”谁知何瑾话音未完,刘嚣又忍不住了,狰狞怒骂道“当初说召还的是你,如今又说此举不妥,莫非故意来消遣相国不成” 这一次,他坚信自己拍准了马屁 这要还不算的话,就实在太没天理了而以董卓的性子,立时就会翻脸不认人,让何瑾深切感受下,自己刚才遭受的毒打 可令他目瞪口呆的是,董卓此番脸色虽也有些恼怒,却根本没向何瑾翻脸。只是强压着心头怒火,蹙眉回问了何瑾一句“二郎,到底想要说什么”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反应,却瞬间让刘嚣坠入了万丈深渊原来,相国不是不能克制怒气,而是要看针对何人。 对于自己,他根本毫无耐心,一被激怒便是拳打脚踢;可对于何瑾,却会三思而后行。其中的缘故,自不必多言 然而,他还是不甘心何瑾那个小白脸,究竟有何本事,能让相国如此上心 随后便听何瑾悠悠解释道“属下只是想说,皇甫将军既然已归京,凉州之乱便当及早谋划。” 说着,又装出不太确定的样子,向董卓问道“假如属下没说错的话,如今凉州作乱贼首,当是那韩遂和马腾吧” “不错,”董卓当然不可能不清楚如今凉州的势力,道“韩遂那人,老夫同他有过交锋。” “那人本名唤做韩约,担任过凉州刺史从事,与故新安县令边允,都是金城郡的汉人名士。” “中平元年,黄巾之乱爆发,中原等地混乱残破,朝廷无暇西顾。当年十二月,凉州诸种羌胡便闻风而动。” 说起凉州动乱旧事,董卓语音不由低沉苍凉起来,蕴涵着一股子逼人的杀气。 “先是北地郡的先零羌反汉,随即枹罕义从羌首领宋建、狄道氐族部落长王国、湟中义从胡首领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二百余部羌胡首脑,在西海畔举行全河曲部落大会。在那次大会上,众人共饮西海之水以盟告天下,一同起兵。” “这些羌胡随即攻陷金城,胁迫韩、边二人一同入盟,负责盟中军机要务。韩约、边允畏惧本名受到朝廷通缉,牵连家族,于是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边允改名唤做边章,韩约则改名韩遂。” 话题再度回到韩遂身上,董卓语气仍旧凝重,道“那些羌胡原本不过些有勇无谋的乌合之众,可自从有了韩遂边章的加入,势力才急剧壮大起来。对朝廷征剿军作战中,韩遂更屡出奇策,立下不少战功。” “然此人在羌胡中逐渐站稳脚跟后,立即就反咬一口,对盟友亮出屠刀。” 董卓面容忿怒,沉声道“中平三年,韩遂请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议事,却毒死了三人,并吞其众,此后拥兵十余万。” “那,那马腾又是何许人也” 董卓说完,堂中本是一片寂静。刘嚣没想到心目中暴躁无谋的董卓,竟对凉州动向如此了如指掌,且条理清晰。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何瑾对此还一副早已明了的神色。震惊于此,加之一时又听入了迷,不知不觉开口问了出来。 可反应过来后,他当即又叩首道“属下多言,万望相国恕罪。” 董卓对此却不以为意,反而沉默了一小会儿,大约是在整理思路,又缓缓开口道“马腾马寿成,乃是韩遂的异姓兄弟。” “他本是羌汉混血儿,长得身体洪大,面鼻雄异,相貌与羌人同。此人年少时以贩卖木材为生,后在彰山遇异人,学得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 “羌胡部落起兵西海后,马腾因乃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入军参与平叛,遂以战功在凉州刺史耿鄙手下担任司马。” “然当时耿鄙纵容小吏程球经营奸利,马腾为人正直贤厚,因此与这二人屡屡冲突。待到中元四年,耿鄙出兵讨伐韩遂,部队行至狄道时,马腾突然发动兵变,先杀程球,再杀耿鄙,之后举众投奔了韩遂。” “之后呢”听到这里,刘嚣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汉代可没多少娱乐活动,董卓一番讲述又比评书还精彩,他就实在控制不住寄己。 再说,上次问也没事嘛。 可惜他却不知掉,马腾加入韩遂后的那段时日,正好是董卓跟着皇甫嵩,与这些羌胡作战的岁月。 那时董卓自忖勇武多谋,前后向皇甫嵩献了两道计策,结果皇甫嵩没采纳。随后的事实也证明,那两条计策都是错的。 此时问起这个,无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下,老董就怒哼一声,道“之后,韩遂马腾连克汉阳、酒泉、信都等地,酒泉太守黄衍、信都太守阎忠、陇西太守李相如统统投降,汉阳太守傅燮战死,凉州几乎全部落入两人之手。” “好在那时诸羌胡对韩遂擅杀北宫伯玉的行为不满,于是韩遂退让盟主之位。但背地里又大耍手腕,一面推举王国为盟主,一面背后挚肘,造成王国指挥夺取三辅的行动,全盘失败。” 说到这里,董卓带着怒气又向刘嚣走去“韩遂便借此机会召开新的部盟大会,废了王国,立阎忠为傀儡盟主。此后阎忠忽然因病暴毙,韩遂马腾由此作乱凉州” 言罢,一脚狠狠踹向刘嚣的脸,哼道“这下,你可满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9章 慢慢来才有情调 “属下满意不,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万望相国恕罪”被一脚踹懵了的刘嚣,连说话都糊涂了。 然而看向何瑾的眼神,愈发嫉妒和胆寒明明是这小子先挑起的话题,为何挨打的还是我 相国啊,我二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差距就那么大吗 这一刻,满心委屈无处诉说,幽怨就如冰封解冻的大河,滔滔不绝。但也就是此时,他对何瑾已只敢心中嫉妒,再无半分对着干的胆气 而一脚踹倒刘嚣后,余怒未消的董卓回到何瑾身旁,又道“二郎,此番特意问起这些,莫非已有了良策” 何瑾这才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释然道“早先属下不清楚凉州具体形势。此番听相国一番娓娓解说,属下愚钝之智,也在指点下茅塞顿开。” 说着,便又自信十足起来,显得甚有风采“不瞒相国,属下心中的确已有了一计。虽不可能一解羌汉百年血仇恩怨,然保得相国数年间无后顾之忧,却是有把握的。” “哦”董卓闻言登时大喜过望,一把亲热地抓住何瑾的手,道“二郎真乃老夫智囊也,究竟是何妙策,还请速速道来” “相国”何瑾就害羞地一扭头,道“速速道来有何情调,还是让属下慢慢细说为好” 董卓先是一愣,随即又嚯嚯嚯的大笑起来,满面红光,神色都变得猥琐起来“二郎果然是个妙人好,老夫便听你细细道来。” 堂下的刘嚣看到这一幕,嘴巴都张大了夭寿啊,自己这是看到了什么啊,我的眼睛,辣眼睛啊 不过就算到了这么一刻,刘嚣心中还有一丝侥幸他不相信一个才十七岁的黄口孺子,能有法子保得凉州数年安稳 自己同样听了相国的讲述,怎么脑子里一点思路都没只要何瑾胡诌的计策被抓住一点漏洞,定要给他安个欺人的罪名 “相国仔细想想凉州近年来的叛乱,可发现什么有趣的变化没”何瑾可不知道,刘嚣一瞬间心里有那么多的戏,仍旧同董卓眉来眼去。 董卓也骚情荡漾,思忖一会儿后,笑着向何瑾问道“二郎,你是指哪方面呢难道,不给老夫一点提示” “就是凉州那些羌胡作乱首脑的变化啦。” 呃堂下刘嚣听到这里,忽然忍不住有些干呕两人对话的内容,好像很正常。可这语气神态,真的很变态啊 此时董卓和何瑾的目光就齐刷刷瞪来,面露杀机。 刘嚣登时浑身一个哆嗦,几乎哭着道“属下尽力忍不,相国同何校尉商议之事,字字珠玑,属下闻听大有所获,才情不自禁惊叹。” 这番不要脸的话出口,感觉比自己掴了几耳光还丢人,脸面火辣辣地发烫。不过彻底丢掉节操这沉重的东西后,整个人又觉得轻盈了不少。 也亏他当机立断,董卓这才哼了一声,饶了他一顿胖揍。 “那些羌胡的首脑的变化”心思又回到正题,董卓也忽然有所醒悟,道“二郎是在说,以前那些都是羌胡的首脑。可如今的韩遂、马腾都已换成了汉人” “不错,相国果然颖悟绝伦。” 何瑾见缝插针,一记马屁很适时奉上,随即又道“可相国想过没有,既然是汉人,为何他们会那般卖力相助羌胡尤其那个韩遂,还是被胁迫着加入叛乱的” 董卓闻言这才变色,恍然言道“二郎言之有理马腾估计因汉羌混血,同情羌胡境遇才不得已为之。” “可心思阴毒的韩遂,却根本不会诚心帮助羌胡。分明是要借羌胡之力,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野心” “那一个汉人,尤其还是曾经的凉州名士,他的野心又会是什么呢” 何瑾渐渐微笑起来,只是笑里带着一抹说不出的诡异和鄙夷,阴冷道“或者说,他的野心究竟如何才能实现呢” “唔”这下董卓的神态也凝重了许多,顺着何瑾的指点思索道“韩遂早年处心积虑,还拜访汝父献计求名。” “所求无非同老夫当初一样呃,无非便是仕途声名。然汉廷向来鄙薄凉州之士,还有凉州籍不得内迁的政令,韩遂走投无门,想必才会如此换一条路子。” “相国能谋善算,举世无双” 又是一记马屁奉上,何瑾随即道“至于那马寿成,大约如相国所言,乃同情羌胡。然相国也说了,他乃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又岂能不想着重振门楣,归顺朝廷” “归顺朝廷” 这四个字入耳,董卓终于明白了何瑾的计策,脱口而出道“二郎是想着让老夫招抚二人如此他们得了心头所愿,便不会与老夫为敌” 听到这里,刘嚣已是目瞪口呆他真的想不通,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如此深谙人心,身居雒阳却这般抽丝剥茧,将凉州那两贼首的心思猜了出来 此计若按朝廷一贯风气政策,断然没半分可能。然如今董卓当政,只要能让自己后方安稳,哪会顾忌什么朝议汹汹 相反,这等计策简直乃化弊为利的绝顶之举自己若不识抬举反对,绝不只是一顿拳打脚踢那么简单,脑袋立时都会搬家 然而,就在刘嚣心中惊骇,董卓大喜不已的时候,何瑾竟微微摇了摇头,道“相国,这招抚自然是要招抚的,却也不能没个章法” “嗯”这一下,董卓和刘嚣齐齐不解地望向了他。 此番他也不再卖关子,笑着道“相国可先招抚马寿成。此人正直贤厚,还乃大汉名将之后,轻易不会再度辱没先祖名声。” “随即再令马腾屯驻长安西侧,倚为凉州屏障。之后可再招抚韩遂,并且那官职,一定要比马腾低” “先招抚马腾,再招抚韩遂,还让韩遂的官职比马腾低” 董卓和刘嚣一头雾水。 但细细思虑一番后,竟还是平日暴躁无谋的董卓先反应过来,看着何瑾震惊狂喜道“二郎,你真是神得不行” “怎,怎么就神得不行了”直到这个时候,刘嚣仍不解其中关窍。 可董卓却不屑一哼,道“马腾正直贤厚,老夫招抚过来倚为屏障,韩遂便失一臂膀,势单力孤。” “且马腾当初是投靠了韩遂,地位在韩遂之下。老夫却令其官职高过韩遂,你说韩遂纵然再阴毒,届时还有心思算计到老夫头上” 这一刻,刘嚣才恍然大悟,汗如浆出,已不敢再抬头看台阶上那一少年如此只要马腾势力不亡,韩遂便蹦跶不起来,果真可保得数年安稳 这小子,将凉州局势化弊为利也就罢了,心思竟还如此滴水不漏。 尤其他在董卓心目中地位无可比拟,自己却要自不量力与其为敌呵呵,嫌命太长了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0章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走出相国府大门的时候,刘嚣的腿还在发软打颤。 看着外面灿烂的春光,一时觉得都有些恍然。再回首身后的大堂,好似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犹记得董卓同何瑾商议完凉州之事,随即问自己此番前来,究竟为何的时候,刘嚣清楚记得,脑子一片空白。 幸好,他终究有几分急智,用近日的一些琐碎之事敷衍了过去。董卓自然听得十分不耐,挥手便将他打发出去了。 而何瑾要走,董卓却强留,不仅强留,还想拉着一起喝酒 当然,何瑾还是以守丧的理由,逃避了过去。然后刘嚣回头,便看到董卓亲热地将何瑾送出堂门口。 两人之间的差距通过这一番同时拜见,刘嚣可谓有了深切的认知。所以,当腿渐渐不软的时候,便感到骨子里开始发寒。 “刘校尉” 也就是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何瑾的声音。 刘嚣悚然一惊,生怕何瑾寻自己报复,当即露出一副恭谦的神色,施礼道“不知何校尉可有指教” 何瑾却丝毫未趾高气昂,反而也赶紧还了一礼,还歉意言道“前些时日,在下与令郎发生了一点冲突” 话刚说到这里,刘嚣赶紧打断言道“是老夫教子无方、管教不严,回去便打断那不孝子的腿” 何瑾表情一下就古怪起来这位刘大人,我是想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借董卓来吓一吓你。可你这反应,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刘校尉误会了,适才我等一同拜见相国时” 何瑾就想再度解释一番,可不料刘嚣听后,反而还哆嗦了一下“是老夫无礼,冒犯了何校尉,老夫这就向何校尉赔罪” “” 这下何瑾就不知该怎么说了感觉自己的药也没下多猛啊,怎么这位刘大人,就跟惊弓之鸟一样了嘞 “刘校尉,你先听我说完” 何瑾郁闷了一下,随即才整理下思路道“在下与令公子冲突一事,实乃误会。城外那家工坊本是在下租借杨家产业,用来做生意的,令郎却不分青红皂白,污蔑那乃杨家聚众作乱的巢穴。” “刘校尉想想,杨家四世四公,世代研习尚书,且皆以忠直闻名于世如此清白德重之家族,怎可能不辨忠奸,与那作乱贼人同流合污” 说到这里,他故意放慢了语速,等待着刘嚣的回复。 刘嚣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醒悟道“何校尉言之有理,定是犬子受了他人蛊惑,才做出如此丢人现眼之事” 说着,又恭敬一礼道“幸得何校尉出手制止,才未使那孽障铸下大错。何校尉但请放心,老夫日后定会多加管束,避免犬子污了杨家之名。” 何瑾这才微微一笑,同样深施一礼,道“如此,便有劳刘校尉,在下就先告辞了。” “何校尉慢走” 言罢,刘嚣看着何瑾的背影,心中不知究竟是何滋味。恍然之中,望着那生气勃发的树木,也觉出几分枯败的意味。 毕竟,自己年近半百的人,却被这般年轻的人举重若轻碾压过去,哪能还不觉枯败已老 然而,就在他苦涩摇头,也准备乘车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一辆马车匆匆而来。 李儒下车后,神采飞扬地向刘嚣招呼了一下,道“凉州之事,某冥思苦想数日,终于有了解决的良策” 一下子,刘嚣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 李儒却还在兴奋当中,浑然不觉地言道“韩遂马腾之流,若要平灭恐难之又难。毕竟凉州一地羌胡反叛之心,根本斩之不尽、杀之不绝” “故而,郎中令想着谏言相国,招抚此二人” 不知为何,刘嚣忽然心情好了些,还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郎中令啊,来得可真是时候,可不能只让我一人独自悲伤啊 李儒的脸色果然一下就僵了,颤声道“刘校尉,你” “郎中令是否还想过,先招抚那马腾倚为屏障,再招抚那韩遂并且,授予韩遂的官职,一定要比马腾低” “未曾想过,不过” 李儒何等聪明之人,瞬间洞破此举的高妙之处,震惊不已道“好一招拉拢分化之计,简直妙到毫巅,如此滴水不漏的心思”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开始颤抖了,脸色也瞬间发白“等等,适才离去的,不会是那个” 刘嚣就强忍着笑意,努力做出一番怜悯的表情,叹息道“不错,正是何校尉。且这条计策,他还是只听了相国将凉州局势讲述一遍后,随即便想出来了” 一下子,李儒之前的兴奋劲儿尽数消散,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紧咬着嘴唇都发青了“既生儒,何生瑾啊苍天为何如此不公,他今年才十七岁,何必就让他如此妖孽” 一瞬间,李儒望着相国府前的一颗柳树,眼睛痴痴的。 刘嚣则暗地里一番享受后,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郎中令,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有的时候,想哭就哭出来吧” 然而坚强的李儒最终没哭,反而面色愈加阴沉起来。最终一转身,继续向相国府走去。 “郎中令,你这是”刘嚣愣住了。 “某家还有一策”李儒头也不回答道,随即又忍不住小声咬牙,道“何瑾,这可是你逼某家的” 杨府祠堂。 看着儿子杨修,就算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仍不安分地扭着屁股,杨彪顿时胸中火起“你太无谋放浪了” “为父早就嘱咐过你,如今关东贼子起兵,我杨家因与袁家有姻亲之故,已成董卓眼中钉、肉中刺。每日上朝,为父都如履薄冰,你却让那刘嚣抓住了把柄” 杨修也知事情因自己疏忽所致,闻言便耷拉着脑袋,不想多说什么。 可杨彪见他一言不发,还以为丝毫没悔改之意,心头怒气更盛“你可知如今我们杨家” 此时杨修就有些不耐烦了,接口嘀咕道“与董卓入京时的何家一般,岌岌可危、风雨飘摇” “你说什么”杨彪万万没有想到,儿子竟还这般不知轻重,提高声调怒声呵斥道“你的意思是,还想同何校尉一般,挽府门于既倒” “孩儿不是那个意思”杨修这下语气就低落了,放下骄傲道“虽不愿承认,但孩儿也知委实比不得那个何瑾。” 见儿子服软,杨彪也有些心软。 冷哼一声正要说正题,却又听到儿子小声嘀咕“不错,此事他主动揽过去了,咱们便不必太过担忧” “你”杨彪气得为之语塞自己的儿子跟那个何瑾厮混了才多久,怎就如此没脸没皮了 “我杨家先祖四代位极人臣,门第显赫,门生故吏遍布四海。就连他何家,不也是我杨家故吏你岂可如此自甘堕落,不思如何自救,反倒想着指望他人” 可谁知杨修这就不同意了,反驳道“乱世当中,门第名声又有何用” “父亲难道还看不出,值此风云变幻之时,杨家若再不转变观念,顺势而为,只会被乱世碾为齑粉” “放肆”杨彪登时怒不可遏,欲狠狠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然而就在此时,门房前来禀告“门外司隶校尉刘嚣求见” “来得竟这么快我杨家今日莫非”杨彪登时色变,强打起精神问道“带了多少人来” “三个”门房这才意识到让杨彪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刘校尉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得何校尉一番指教,特意带了礼品前来谢罪。” “得何瑾指教,来登门谢罪” 杨彪闻言脸色再度一变,随即望向自己那个一脸早有所料的儿子,不由怅然叹息“早先,老夫还想着考量一番那小子。却不料,他已照拂起杨家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1章 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 翌日一早,何瑾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怪叫“哦嚯嚯嚯” 何咸奇怪地往那里看了一眼,向身旁的尹氏问道“瑾弟今日这是又怎么了,笑得跟黄鼠狼偷到鸡一样” “非但偷到了,还是只肥鸡。” 尹氏一脸的幽怨,道“一大早,杨公子就带着僮奴入府,抬了好几个箱子。看样子,是来感激瑾弟的搭救之恩。” 一听是这样,何咸脸色也幽怨了,郁郁道“笑得可真难听。” 而此时房内的何瑾,仍旧笑得一脸百花开的模样,嘴上还忙不迭地说着“杨公子客气了,实在太客气了来来来,都往里面搬,不要停哦嚯嚯嚯。” 听何瑾都笑出了鹅叫声,杨修就觉自己怎么瞎了眼,昨日竟还在父亲面前,力挺这土鳖屠户子。 然而,今日他还带着任务,此时只能露出一个虚伪又敷衍的笑,道“何校尉,在下此番前来除了要表达一番感激,还想商谈一番生意。” “生意” 何瑾一听更高兴了,道“当然好呀,咱们都合作两次了,一直很愉快。放心,卫生纸的生意,我就根本没打算找别人。” 说着,还立马切换到商人的角色,积极热情地推销道“这卫生纸别看用途有些那啥,可架不住利润大” “并且文雅高档的生意,咱也不是没有。宣纸一旦试验出来,那可是改变大汉书写的划时代生意。” “除此之外,咱还可以研究油纸,以后小贩包个东西多方便,仕女打个油纸伞多灵气婉约。” “另外咱还可以拿来搞印刷、贴春联,剪纸花这不仅仅是生意,而是一项事业,一项文化,一项造福无数士人百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改革” 杨修最受不了的,就是何瑾无论做什么生意,两眼都放光。 放光也就算了,还这般口若悬河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你要是不跟他合作,就是历史的罪人。 当下,他就有些不耐烦,道“不用说这么多,此番杨家不想再小打小闹,而是想搞上一笔大生意” “大生意好啊”做生意哪有嫌大的,何瑾更加心花怒放,一脸期待地道“要做多大的” 杨修便冷哼一声,道“杨家在雒阳的一切产业,能从你这里换来什么” “别开玩笑了,你们杨家那么有钱,雒阳所有的产业加起来,非但能买下我的身子,还能买下我的心。” 可杨修随后便没说话,只是让僮奴将剩下那几个箱子打开。 里面不是金珠美玉、绸缎绢帛,而是一摞摞的竹简。何瑾疑惑地随手翻开一篇,发现上面是醉东方的券书,接着又翻了几篇,全是屋宅良田店铺的券书。 这一下,他神色就有些变了“你们杨家” “这你不用管,就问这些都能换来什么”杨修矜骄的一笑,充满了土豪玩家对零充党的优越感。 何瑾则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随即神色悚然一变,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我可以将所有纸类的销售权,全都让渡给你们杨家。” “还有那些会炒菜的厨子,也可以让他们投奔杨家。除此之外,还有一项烈酒的生意,日后也会优先找你们杨家合作。” 听闻只是这个条件,杨修当即面露不满,道“太没有诚意了。”说着便合上了箱子,作势要走。 可一向贪财的何瑾,此时却没有挽留,只是摇了摇头道“你太自作聪明了,不该一下子让我看到这些券书的。” 一瞬间,杨修便身形一晃,猛然回头惊愕道“你,已经知道了” “还没”何瑾便摆摆手,道“但你这么一番掩耳盗铃后,我便猜出来了。” 话音刚落,史阿却走了进来,道“主公,董卓派人召唤,言有要事相商。” “还真是说曹操呃,说董卓,董卓就到。”何瑾苦笑一声,回道“让他等一下,我同杨公子签好券书便去。” 杨修这下就有些傻眼“既已知发生了何等天塌地陷之事,竟还想着先霸占了我杨家的产业” 何瑾却一边快速写着,一边头也不抬,道“那你到底签不签” “废话”杨修勃然大怒,又狠又怂地看着何瑾“当然要签” 两人当即做完交易,何瑾起身便要向外走去。不料此时,杨修又突然开口道“何校尉” 何瑾回头,不解地看向杨修。 杨修也挺放不下架子的模样,偏过头才小声言道“苍生何苦,在下虽膏粱子弟,亦不忍见汉室满目疮痍。倘若有可能,还望何校尉以天下黎庶为念” 说着,还深深施了一礼,随即羞臊地快步离去。 何瑾却愣了片刻,往常遇到这等事,肯定会调戏杨修两句的。可此时,他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但愿能如此” 随后,便在史阿的陪同下,来到了相国府。 入堂之后,便感到今日气氛十分诡异。 可容百余人的大堂上,此刻显得空荡荡的。只有正位上的董卓,看起来踌躇满志。还有一个李儒,阴森森地跪坐一旁,低眉垂目。 “二郎,你总算来了。” 看到何瑾前来,董卓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道“此番唤你前来,乃是有件攸关汉室国运大事,需你来帮老夫参谋一番。” 虽然,何瑾心底已知晓了什么事,但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道“哦属下洗耳恭听。” 此刻李儒便站了起来,道“何校尉,此计某家思虑良久,自忖可解相国外患,又能令相国内忧平息。” 着听这话,何瑾脸上仍旧在笑,心中却已是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咆哮你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烂仔,老天怎么没降下一道雷,劈死你个鳖孙 李儒却仔细看了一眼何瑾神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还是捻了捻三绺长须,缓缓地道“近日街市有童谣,言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臣思此言西头一个汉,乃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旺于东都雒阳,今亦传一十二帝。天运合回,相国当迁都长安,方可无虞” 言罢,李儒便看向董卓。 董卓则神色肃穆,目光复杂却还努力佯装着平静,向何瑾问道“二郎,你意下如何” 不错,李儒的这条毒计,就是迁都 也正因为如此,不知如何得了消息的杨家,才会将雒阳的所有产业尽快转手。 这一瞬,何瑾只觉喉咙发痒、嗓子发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2章 耗子......挪窝? “迁都长安街市童谣” 努力了很久的何瑾,才勉强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些,道“相国,末将一介武夫,向来是不信这等谶纬之言的。” 谶纬之言,可以说是一种封建时代版本的天命预言。在科学不昌明的时代,这些学说是很有市场的。 其中主要原因,是东西汉两位开国皇帝,一个宣扬自己乃赤帝之子,一个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都借助了这等神秘预言的力量。 上行自然下效,整个汉代大多数人,自然对此笃信不疑。不少士人甚至都还潜心钻研,欲借此窥破天道。 然世事无绝对,有深信的,自然就有反对的。 尤其对于杀人如麻、最讲究实际的将领来说,将军国大略扯到玄学问题上,还是觉得挺不靠谱儿的。 董卓闻言,也未如何变色作怒。 毕竟他也清楚,迁都如此攸关社稷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单以一两句童谣作为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他想看的,只是何瑾的态度。而眼下何瑾的表现,一切挺正常。 李儒此时便不慌不忙,再度开口道“何校尉心智坚忍,果然不凡。此等谶纬之言,自不过一个借口。” “真正原因,乃满朝大臣世代居于雒阳、两河、南阳诸富庶之地,经营数代,势力盘个错节。” “无论之前朱公亦或何都尉之策,都不能防朝中心怀叵测之徒,趁相国征战混乱之际,里应外合勾连关东士人作乱。” “一旦相国在外交战正酣,祸却起于萧墙之内,岂非顾此失彼,万事皆休”这个时候,李儒嗓音阴冷而缓慢,瞬间让董卓悚然一惊,如芒刺在背 虽然,昨日他便听李儒说过这点,但此时听后仍难免动容。也就是此时,愈加关注起何瑾的反应。 何瑾却脸色木然,一动也不动。似乎既不为董卓担忧,又不操心黎庶兴亡。 然而,面上一片木然的深处,是胸中已燃起滔天怒火,火焰烧得他心焦如灰 身为后世之人,他当然知道董卓最终还是迁都了。非但驱迫百万余百姓迁徙,途中还因军队纪律散漫,抄掠践踏黎庶无算。 再加以饥寒劳累,死者不计其数。 同时董卓还下令,将雒阳宫殿、宗庙、府库、民房等大批建筑纵火焚毁昔日兴盛繁华的洛阳城,瞬时之间变成一片废墟,凄凉惨景令人顿首痛惜。 可如此痛心恼恨之情,此时却不能流露半分一旦让董卓察觉出来,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便会立时化作泡影。 此刻他竭力硬挺着整个身子,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指节都因过分用力而变得青白,才能维持表面的冷漠。 董卓也铁青着脸,耐心已到了边缘,沉恼地问道“二郎,觉得此计如何” 这时,何瑾将藏在袖中的右手拇指,猛地一扳 断指的疼痛,使得他从极度的愤怒中清醒过来,努力做出一副沉思后的模样,才淡淡挥手,道“那就迁呗” “李郎中此计,看似朴实无华,甚至还有些笨拙。但仔细思来,却乃一石数鸟的绝妙之策” 说着,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分析道“首先,那些士人不是在朝中雒阳根深蒂固么咱就给他们迁到长安去,看他们到了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其次,将天子和公卿大臣迁到长安后,朝廷就牢牢掌握在相国手中,不怕关东那些贼子用武力抢走。” “另外,长安距关东较远,就算那些朝中士人还不安分,也很难同关东贼子串联,里应外合对付我等。而我等留在雒阳的势力,便可心无旁骛同关东那些贼人作战。” “最后,属下也只是说假设啊,假设此番作战不虞,相国迁都长安至少能保住半壁江山。而且退踞关中、远离雒阳这四战之地后,只需布局得当,还可收复凉州整合兵马,不乏再度争霸天下的希望。” 一一分析完毕,他才仿佛恍然大悟般,对着李儒深深一礼,道“李郎中此计,果然深谋远虑,锦绣无双,在下佩服不已” 谁料这一刻,李儒却突然有些傻了。 面对何瑾的这一礼,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这小子,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难道他真是那等一心钻营、毫无抱负的小人 倒是董卓愣愣听完后,止不住纵声大笑,心中欣慰痛快无比“二郎,想不到你这般心向老夫,当真视何董为一家。得你一人,老夫胜得十万兵马” 但就在此时,何瑾那幽怨还不正经的声音,又悠悠地传了过来“相国,属下真觉得这迁都之际甚妙,就,就是吧” “就是如何”董卓当时眉头一蹙,却也未如何恼怒。毕竟刚才何瑾的一番话,已收买了他的心。 “就是属下有两个问题想不通” 说着,他便托着下巴,一副苦恼的样子抛出一句“迁都自是可以的,可非要将那些黎庶百姓,也一并迁过去干啥” “嗯” 这个问题一入耳,董卓、李儒全傻了。 “迁都长安,虽然好处大大滴。但说白了就是为了保证,汉室朝廷还是握在我等呃,是为了维护汉室朝纲。” “既然是为了这个目的,只需将天子和朝堂公卿全都迁到长安便可,弄那么多黎庶百姓干啥” 说着,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雒阳百万计的人口,如此大规模的迁徙,必然需重兵护送。如今又正值兵凶战危,浪费那么多兵力有何必要” 这疑问一出,别说是董卓,就连李儒一时都有些发懵是啊,好像、似乎、大概这么弄,也能达到目的 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既然这样也行,自己当初为啥会脑子抽筋呢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捻着长须,李儒全力发功运转脑细胞,很快就想起来了,一脸冷笑望向何瑾道“哼,何都尉未免太妇人之仁。” “雒阳乃大汉都城,繁华兴盛之所。倘若只迁公卿大臣而不迁百姓黎庶,这里的一切人口、财富,岂非皆落入关东贼子之手” 何瑾还是一副懵傻的样子,半分没有那种睿智辩士的锋芒,语气仍旧一成不变地疑惑道“这便是属下,第二个想不通的地方了” “眼下关东那些鼠辈,不是还没打过来吗,现在就心急个什么劲儿” “另外”这时候,何瑾又故意望向董卓,还故意施了一礼引起注意,才道“就是敌人还没打过来,咱就吓得跟耗子一样挪窝。” “相国也是打过仗的人,总该明白未战露怯,对士气影响有多大吧” “耗子,挪窝”一听这形容词,董卓咬牙切齿的重复一遍后,气得蓦然抽出腰间佩刀 可还没他彻底发怒,何瑾已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解释道“相国恕罪,相国恕罪属下带兵时间长了,言语不知不觉变得粗俗鄙陋。属下,万没那个意思啊” 万没那个意思 这话不出口还好,一出口不就又强调了一遍你,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再如何作怒,老董也清楚士气军心的重要倘若当真未战先退,上行下效,士卒又岂肯效死用命 一时间,恨恨按回手中的佩刀,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谁都看得出来,这架势明显就是在犹豫。 李儒见状,不甘心再度失败,忽然跪地悲情劝谏道“相国,此番危局不止关东贼人,还有河东白波贼。若他们一路南下,截断我等西退之路,则我等便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然后,何瑾这里也开口了,还是那句话“嗯李郎中说的对” “只不过,白波贼不是也还没打过来咱就这么急着耗子呃,急着迁都,那不是在告诉士卒能跑路赶紧跑” “你”李儒瞬间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何瑾 董卓也愈加没主意,沉思没一会儿便烦躁起来“迁都之计兹事体大,光我等在此密谋好了也没用,还需召集群臣定下决议。” “反正二位都同意迁都,如何迁便等群臣商议后,再作决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3章 两方密谋 走出相国府大门,何瑾深深地看了李儒一眼“只是为了那点虚名,郎中令便要让京畿百万黎庶,遭此莫大浩劫” 闻听此言,面色本就阴沉的李儒,止不住冷哼一声“对你来说,或许只是虚名。可对某家来说,乃是满腔抱负” “大丈夫生于世,若不得青史留名,亦当遗臭万年” 言罢,李儒面色扭曲地看向何瑾,道“更何况,你不也一心装着为相国效劳的模样,暗中图谋自己的抱负,有何资格以五十步笑百步” 话音未落,就见何瑾一拳砸向李儒的胸口 李儒弱小枯瘦的身板,哪里经得住这一拳,当即向后倒飞开去,口吐鲜血。倒地之后,愤怒愕然地看向何瑾“你”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论做了什么,心中至少还有一条底线,知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说着走向李儒,俯视道“当然,你现在好像也有了野望,就是开始与我为敌。我也知改变不了这点,只希望你能承受住后果” 言罢,转身离去。 李儒则望着他的背影,一双眼睛满是怨毒的愤恨。 可随后又止不住升起深深的忌惮,擦了下嘴角的血迹,迷茫自语道“莫非这一步,真的走错了可是,我已没有回头路。” 回到府中,何瑾当即唤过史阿,向他交代了一番。不多时,杨彪、皇甫嵩、朱儁三人相继乔装而来。 四人在房间里究竟商议了什么,无人知晓。史阿和何咸只看到三位朝廷宿老出来时,一脸山雨欲来的凝重。 “三位” 何咸心头忧虑,忍不住上前询问。但朱儁不待他开口,便摆摆手道“书通不必担忧,何校尉已有定计。” “只是他那一策,终究治标不治本。”杨彪满面悲怆,摇头道“汉室不幸,苍生何苦” “此既是不幸,亦乃大幸。若非有何校尉,谁知雒阳当遭受何等浩劫”皇甫嵩雄毅不减,遇强则强“老夫豁出这条命,亦要保得汉室根基” 言罢,三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只是从背后看,三人身形都已有些佝偻。既有汉室老一辈忠良的凋零悲怆,亦仿佛他们都有些背负不住百万苍生的沉重。 何咸见状心头更加苦闷悲愤,看到何瑾现身后,不由言道“瑾弟,董卓难道真要行那祸国殃民的迁都之策” “不错。”何瑾点头,道“其实前些时日,董卓便接到战报,中郎将牛辅在平阳、临汾一线被郭太率领的白波军再次击败,白波军向南已跨过汾河,进击河东郡治所安邑以及闻喜、绛邑一带,河东危急” “一旦十万白波贼占据河东,则可轻易进入关中和雒阳,掌控函谷关。那样一来,董卓西退的道路便被彻底截断,被困于雒阳的他四面受敌不说,还内外交攻如此局势,兄长说董卓怎会不想着迁都” “那你此番想着只迁公卿大臣,留下百万百姓,岂非是害了他们”何咸不解,忧色更甚。 “兄长多虑了,且不说白波贼会不会南下,即便南下也极难攻破雒阳。” 何瑾便摆摆手,道“是他董卓惧怕鸡飞蛋打,才想拉着百万黎庶一同西撤,真是蠢不可及。” 说起这些,面色止不住露出对董卓的浓浓不屑毕竟老董入京后的所作所为,真挺让人瞧不上眼的。 刚入京的时候雄心勃勃,一顿硬核的骚操作就想平定天下,成为万古流芳名臣。然后一不小心玩儿砸了,又想将代价转移治下的百姓身上,灰溜溜准备爬回老窝享福。 从去年八月入京到如今三月,拢共才不到八个月 这烂技术和持久度 想完,见何咸忧愁不已,他又宽慰道“兄长勿忧,就算董卓要尽迁满朝公卿,也不会动我们何府。” “如今嫂子身怀六甲,不宜长途跋涉。我可以此为借口,向董卓求情留兄长在雒阳照拂,董卓粗疏面薄之人,不会驳我这个请求的。” “瑾弟” 何咸还想再言,可何瑾已转身回了屋内“兄长安心便是,我会竭尽全力,保京畿一地黎庶不失。” 这一下,何咸再无话可说,只向一旁的史阿郑重行了一礼,道“史羽林,请照看好舍弟。” “以命相保”史阿回了一礼,言简意赅却发自肺腑。 这一夜,相国府的一处厅堂中,也在上演着一场谋划。 勉强能下榻的董璜,跪坐在主位上,已饮了不少酒。因为嫉恨与愤怒,一双眼中布满脸不少血丝,整个人显得阴鸷而偏执,让人感觉可怖又凶残。 “又是那个该死的何瑾”恨恨又灌下一口酒,董璜才环顾左右道“李郎中令还未至” 说着此话,心头更加愤恨。 明知上次被李儒坑了一道,但此番他还是不得不向李儒示好。一来他知李儒在董卓心目中的分量,二来对何瑾的恨,早已盖过一切,为达目的他什么都愿舍弃。 可话音刚落,便见李儒阴沉着脸走入堂中。 董璜似乎瞬间清醒了些,换上亲热的笑容,道“郎中令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此番谋下妙计,胜那何瑾百倍” 李儒当下神色有些羞恼,强忍着怒气言道“董公子不必客套,在下所谋,只为董公大业。” “可恨那何瑾,却想着只迁天子和王公大臣,留下雒阳百万之人和财物,拱手让与关东贼子相国唯有将雒阳丁口及财物尽悉徙入长安,方乃上上之策” 董璜闻言大喜,当即暗记于心,又道“郎中令,可还有其他指教” “其他指教”李儒又冷哼一声,道“关东贼子势大,又极善蛊惑蒙蔽人心。若只迁朝堂而不迁百姓,届时相国正与那些贼人作战,雒阳那些愚民却趁机生乱又当如何” “郎中令所言甚是”董璜又当即附和,继续道“可还有” “还有便是我等西凉铁骑甲胜天下,关东贼人岂敢撄其锋芒尽迁百姓后再无顾忌,便将此之地化为骑兵纵横之所,关东贼子又能奈何” “善”董璜闻言当即大喜,挥袖以示堂下将校官员,向李儒言道“郎中令所言,正乃我等之意。有吾等为郎中令助威,必可让那何瑾之策折戟沉沙” 李儒此时也环顾了一番那些人,发现堂中竟有中郎将胡轸、都尉华雄,司隶校尉刘嚣,以及其他一些嫉恨何瑾的凉州将校 然而就当董璜认为,李儒会欣然同意此番共谋时,却见李儒淡然一笑,道“老夫不知董公子何意” “何校尉纵然年少无知,亦乃董公麾下。老夫也只会为董公大业所谋,又何时说过要针对何校尉” 言罢又施一礼,道“老夫还有公务要忙,便不打扰诸位宴饮”随即,竟转身飘然离去。 这一举动,无疑让董璜很是错愕这毒士到底是何意思既言明了想将雒阳上下尽迁长安的意图,又不愿与我等为伍 “董公子,这李儒目中无人,欺公子太甚”华雄此时勃然作色,起身怒斥。 董璜也恼怒不已,然沉思片刻后,便摆手言道“先不管这个毒士,他已然说了,此番尽迁雒阳上下,才对叔父最为有利。” “此番何瑾故意暗中削弱叔父实力,其心可诛。我等此番务必要戳破他此等阴谋,最好借此除掉此人” 然而,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再看堂下那些武夫一个个脸色跟便秘般,董璜愈加焦躁烦闷。随即瞅到司隶校尉刘嚣,阴鸷的眸子不由一亮。 “刘校尉经在下举荐,才得以仕途复起,威风八面。眼下我这里有一良策,还需刘校尉鼎力相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4章 老董舌战群儒 迁都的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市井百姓的耳中。值此战乱之时,又听闻如此噩耗,坊间的骚动可想而知,人人绝望惊怖不已。 就如一大片沉重的阴云,压在了洛阳城这古老都城的上空。不知何时就会降下雷霆闪电,击毁人们对朝廷的信任和依赖。 也就是这个时候,何瑾面色凝重地骑上爪黄飞电,向着相国府的方向走去接到董卓的宴请后,心中便知晓这是董卓在借故召议群臣,商讨迁都事宜了。 “该做的和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否改变历史,便看此一举了”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努力露出了一丝笑意,给自己信心。 到了相国府,发现事情跟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 府外各种规制的马车云集,连三公司徒黄琬、司空荀爽、太尉杨彪的马车也在其中。至于其他朝堂大臣及雒阳将校,更是数不胜数。 入了大堂后,更发现堂内婢女往来穿梭、传送珍馐,有乐师缓缓奏曲,空灵悠长,案几上各色美食点心轮番不断,酒香萦鼻 一番见礼后,大老粗董卓也变得温柔起来,竟彬彬有礼地笑道“诸君往日为国操劳,劳苦功高。今日老夫设宴聊表谢意,还望诸君莫要拘束” 言罢,老董又啪啪一拍手,乐师的丝竹之声便变得轻快起来,身姿窈窕的舞姬也莲步轻移而来。她们穿着雪白的曲裾舞衣,头顶各色发冠,转动之间珠光流溢,几乎将人的眼都映花了。 看着身姿优美的舞姬举手投足,还有腰间环佩叮当之声与丝竹相合,以及那一张张巧笑倩兮的俏脸。仿佛城外的大军叩门、异族作乱、民不聊生全都消失了,一切都歌舞升平,天下太平 坐落人群当中,何瑾观察起众人的神色,发现那些将校倒是挺放得开,但有些士人大臣便面色阴沉、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而他自己嘛应该属于放得开一类的。 毕竟,董卓没有弄出油鼎、刀门阵杀气腾腾的架势,而是如此盛情款待,似乎还带着一分小心翼翼讨好的味道,明显期望着能够顺利达成迁都的议题。 于是,他一边品尝着案几上的点心,还一边跟身旁的吕布聊着“中郎将,你看那舞姬的小腰儿可真细,哎哟哟生怕给扭断了。” 吕布这家伙也是历史上有名的色中饿鬼,闻言不由露出男人都懂的猥琐笑意,道“二郎今年也十七了,早到了该懂的年纪。” “以你在义父心目中的地位,不如宴会后请相国将那舞姬赏赐于你,体验一番男女鱼水之欢的滋味如何” 那舞姬一边环舞,一边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一个旋身看到何瑾年少英俊,却坐在一众校尉的上首,登时媚眼如丝地向他抛了一下。 谁知,随后就听何瑾疑惑地向吕布回问道“什么叫该懂的年纪中郎将,你是何时懂了的呢” “十四”吕布张口就答。 用心听着的舞姬却一个没忍住,噗哧就笑了出来,舞蹈差点都凌乱了。吕布这才意识自己上当了,佯怒拉起何瑾灌酒道“小子,就你鬼心眼儿多”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太短暂,董卓这位痿男也总是太快。 何瑾这里才刚刚进入不拘束的状态,他那里就已挥挥手撤下了舞姬,乐师的曲调也恢复到之前的悠缓。 “此番召集诸位,一来是酬劳,二来乃是老夫最近观了一本奇书石包谶。细细研读后,参悟出了天道,特说与诸位一听。” “奇书上言,高祖建都关中长安,历时十一世,光武帝建都洛阳,亦是十一世。而石包谶中有预言,此乃天道恒数,我等此时当迁都回长安,才能上通天意,下达民情。” 一听这开头儿,何瑾忍不住就捂住了额头老董你这是在干啥,咱不是说好不搞封建迷信了么 难道你觉得那些忽悠不了我,却能忽悠住这些整日闲得蛋疼、谈玄论道的士大夫 你,你怕是没经历社会的毒打 果然,老董话音一落,有人便笑了。而何瑾看那发笑之人,登时脸都黑了那人不是别人,乃尚书卢植 历史上,董卓废立皇帝的时候,卢老爷子便当众怼了董卓一波,让董卓丢尽了颜面。 原以为,自己来了后让表弟禅位,卢植老爷子应该不会怼董卓了。没想到,两人命中注定有此一战 只见卢植冷笑过后,举着酒樽大步走向堂中,道“相国竟看了那石包谶一书,还细细研读后参悟了天道” “此事如何,老夫不做多言。只是前汉自高祖立国,到王莽篡权,共经历高、惠、文、景、武、昭、昌邑王、宣、元、成、哀、平、孺子、淮阳王共十四世,怎么就成了十一世” “这,这”老董果然上来就傻眼了,但还是强辩道“其中昌邑王、孺子、淮阳王均无谥号,又岂能算数” 嗯,看来老董是做过准备工作的,连这些都知道 可这话一落,无疑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堂下一堆士大夫豁然起身,齐声反驳“相国此言差矣” 没错,就算昌邑王、孺子、淮阳王均无谥号,可人家也都是登基在位、改元称号的皇帝。老董却一下把人家从历史上抹除了,完全就是在篡改历史,让人家这些精研史学的士大夫如何不怒 甚至何瑾还觉得,若不是老董凶戾暴躁,兵权在手。这些人恐怕不是反驳那么简单,而是要群起开骂了“放肆你这土鳖都知道个啥” 董璜却一看这架势,当即想替自己叔父拔份,也起身怒喝道“尔等腐儒,不识天道。什么昌邑王、孺子王的,没有谥号就不算,尔等莫以为吾刀不利乎” 一听这个,何瑾更是重重一拍额头这特么都啥狗血戏码啊 你叔父董卓若耍这二百五,倒是还能唬得住人。可你一个董璜,又算什么东西这不是找着挨骂吗 果然,在座大臣一听这个,当时就炸锅了“竖子岂敢无礼” “不学无术之徒,焉敢在此丢人现眼” “辱灭前汉先帝,罪大恶极,你可知罪” “” 士大夫本来就看董卓不顺眼,顾忌董卓的凶残才不敢过分,可董璜一番话简直就是送助攻。董卓要因此事而治他们罪的话,那就真连脸都不要了。 故而有恃无恐下,这些人可着劲儿地指桑骂槐起来。而且还引经据典,连带着骂了董卓后,董卓都根本听不出来 一时间,董璜也没想到会引起这般后果,当时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还是老董这位控场王,忍无可忍一拍案几,大声怒喝道“放肆”言罢,凶狠的眼神就环顾起大堂上那些大臣。 最终目光又落到了董璜身上,大骂道“你个狗屁不通的小子,老夫与诸君议事,来添什么乱不学无术,丢人现眼,老夫深以为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5章 炸了...... 当着这么多人被董卓斥骂,董璜脸色又青又白。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自己这是在替叔父撑腰啊,怎么还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不过他也清楚,此番董卓是必然要迁都的。这些人就算喊破天也没用,反而此时叫得越欢,待会儿打脸就会越精彩。 带着这样的精神胜利法,他恨恨不平地坐了回去,恼怒地看了一眼何瑾。 何瑾当时就感觉不好了怎么回事儿这次明明我都没招你惹你,怎么不瞪那些骂你的人,反而瞪起我来了 可董璜心理早变态了,仇恨让人盲目反正自从遇到你何瑾后,我所有一切都不顺利,一切就都是你的错 这一段插曲过后,卢植那里还未放大招。 即便看到董卓已隐含怒气,卢老爷子仍大声正气地言道“前汉究竟十几世,在座诸君心中皆有定论。” “而如今我后汉自光武帝开国,往后亦传有明、章、和、殇、安、少、顺、冲、质、桓、灵、弘农王,及如今天子,也共十四世。不知相国对此,可有何话要说” “或,或许是老夫记错了” 董卓立时有些局促,但也灵机一动道“应当是石包谶一书中,言前汉传了十四世,如今我后汉也正是十四世。如此更该上应天命,下安民心” “一派胡言” 谁知董卓话音刚落,卢植便勃然作色,道“自古九五之数,乃易中卦相正心,统昭全卦,故而有九五指帝位。” “至于说到极数,周天子以冕上有十二旒,服上十二图章为祥。而始皇帝亦铸十二铜人,象征永世不衰。”说到这里,卢植回头反问董卓,道“何时十一、十四这等数,又成了天命之数” 董卓闻言当即面色涨红,须发皆张,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显然在强压着胸中的杀意早知道,就说前后汉一共十二世啊 没文化,真的太吃亏了 “再者,光武帝迁都雒阳,乃是经历赤眉贼作乱,故都长安损毁严重,才决议定都雒阳。如今雒阳已经历十三世经营,繁花似锦、固若金汤,为何又要迁往长安” 卢植此时却趁胜追击,高声向在座臣工言道“何况我大汉建都雒阳已久,无缘无故抛弃皇家高庙,割舍皇陵搬走,势必引起百姓不满。” “如此劳师动众且劳民伤财,所耗甚大又得不偿失。相国岂能因一本不知从何处传出的荒诞邪书,便要动摇大汉根基” 一连串掷地有声的反问,顿时让董卓哑口无言。就算想硬着头皮再上,也找不到个借口。当下胸中一口闷气越憋越怒,几乎下一刻就要爆发起来。 而这个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将眼神投向了嗯,没错,也是何瑾。 何瑾当然知道老董顶不住了想找外援,便朝董卓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示意稍安毋躁,好戏还在后面。 一旁的李儒看到董卓已不下意识向自己求助,目中不由泛起一丝恼恨。但却隐藏得很好,只是一瞬后神色又古井无波。 最着急之人,自然还是董璜。 见识了卢植这一番炮轰的威力后,便知那些个凉州将校,在这样舌辩战场中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当下怒目瞅向刘嚣,示意刘嚣上场。 刘嚣此时却真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不上场后果他更清楚,当即只能豁出来脸面道“尔等不识董公深意,如此夸夸其谈卖弄,简直可笑” “相国焉能不知那石包谶一书所言荒诞然以此为借口,不过知关中自古肥沃,故秦得并吞六国。” “而如今长安虽然损毁,然材木众多,武帝时的陶灶都还完好。只要用心经营,必可再现前汉荣光” 这番话落,何瑾已懒得捂额了,真感觉已被董卓和刘嚣蠢哭这都什么狗屁心腹后援啊,没一个能打的。 果然,都用不着卢植开口,司徒黄琬一句话就让刘嚣歇菜了“刘校尉的意思,是我等吃撑了,要放弃都城雒阳,跑去长安另起炉灶” 不错,长安木材多有啥用,武帝时期的陶灶保存完好又如何谁会吃撑了放着好好的都城不经营,跑那么老远的地方去重新瞎折腾 刘嚣那狗屁借口,根本站不住脚。 随即,黄琬又深深对董卓一礼,道“相国,天下动之至易,安之甚难,惟明公虑焉。迁都一事,不必再提” 这下董卓面子里子已尽数丢尽,忍无可忍要黑脸来硬的了。 无奈之下,何瑾只能赶在千钧一发前起身,道“诸位,关东贼子汹汹作乱,并州白波贼随时可能渡过大河围攻雒阳。值此之势,雒阳繁华又如何” “董公欲要迁都,乃居安思危之举,欲先稳汉室根基,再做他图。如此一片苦心,还望诸位明察” 这话一落,众人的面色不由变了。 卢老爷子细细思量一番后,开口道“此事老夫亦有所闻,然越是危难之时,更当奋起挽救,岂可未战而退,拱手将雒阳让予敌手” 听着卢植语气稍缓,堂下群臣也没如何反对,董卓这才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感叹得何瑾这位智囊,乃此生之幸时,忽然变故陡升。 董璜不知这会儿脑子又搭错了哪根筋,豁然而起狰狞道“雒阳岂能便宜了那些贼人迁都之时,只需尽驱王公大臣、黎庶百姓而去,留下一座空城,如何能便宜了那些贼子” 对于这迁都一事,何瑾和李儒提出了两种策略,董卓其实心中并无定计。 毕竟这两种策略,各有优劣选择李儒尽迁之策,固然对自己最为有利。然劳师动众,耗费时日也颇长,且百姓故土难离,途中或还有动乱隐忧。 可选择何瑾之策,便放弃了雒阳所有的人口、财物。一旦雒阳失守,这些都可能成为敌人的财富,董卓也是万万不愿的。 此时见何瑾稳住了阵脚,董璜又将尽迁之策道出,他当即集起来全身精神,欲知晓朝堂反应会如何。 然而令董卓万万没想到的是,整个大堂轰然炸了 比之前更猛烈百倍 “竖子该杀” “取乱之徒,人人得以诛之” “老夫今年已过花甲,然一腔热血未冷。今日汝若敢毁了汉室基业,就先剖出老夫一颗忠心” “在下卑微无名,却知忠义仁礼,纵身死在此,亦千古流芳” 一时间,满堂臣工几乎全都起身,恶狠狠地盯向董璜。目光中的恨意,如同火山口炽烈的岩浆,烫得董璜脸色发红。 然而莫要忘了董璜可是条真汉子啊一位遇强则强,凡事硬顶着而上的猛男 当初被何瑾乱抡,他直到如今都不曾服软认怂,时刻想着报复。 此时看到这些个不知所谓的歪瓜劣枣,两番羞辱自己。当时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蓦然大吼道“一群狗东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们” 一瞬间,大堂里寂静无声。似乎,人人都被吓傻了 然而,等那些士大夫们对视一眼后,随即好似天都翻了一个个激愤莫名,眼珠子彻底红了 “贼子尔敢”一位大臣喊得嘶声裂肺,也拉响了声讨董璜的序幕。 “我大汉可没一个怕死之人” “来啊,为保大汉社稷,老夫谢董公子成全” “苍天无眼,竟使得这等狂妄凶戾之徒位列朝堂。既如此,在下又惧一死乎”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6章 老夫智囊何在? 一瞬间,原本还莺歌燕舞的宴会,好似忽然变成了战场。 无数猛士在嘶吼、在呐喊、在叫嚣,释放着胸中的愤怒。一浪高过一浪的吼声,仿佛连绵不断的波涛,将整个大堂都掀翻了 然而,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自然也敢于面对万人的怒骂,而丝毫不怂 彻底被激怒的董璜,已红了眼珠。 他浑身哆嗦颤抖,已失去最后一丝理智。可惜赴宴不能带兵刃入场,他此刻唯一想的便是将那些狂吠的家伙,一个个拧下狗头 而那些投靠的凉州将校,更是也掀了案几,华雄在其中表现最为耀眼。 混乱人群中,他一把撕了单薄的外衣,露出壮硕的肌肉“尔等这些狗贼,谁敢靠近董公子一步,老子打断他全身骨头” 这些朝堂的士大夫,也早就看粗鄙的凉州将校不顺眼了,始终觉得跟这等下贱的武夫为伍,是对他们高洁身份的一种侮辱。 今日董璜算是彻底撕破了两方的遮羞布,愤恨不已的士大夫中,忽然有人痛不欲生叫道“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朝堂上狼犬遍地,老夫羞愧难当,还不如退隐山林,著书流传后世,也省得如此痛心疾首。” 这话一落,整个大堂忽然安静了。 出口之人,乃司徒黄琬。 黄琬出身虽不及袁氏、杨氏,却也是后汉一大显赫政治家族。其曾祖父便乃后汉名臣,尚书令黄香。 知道二十四孝或读过三字经的朋友,都会对这位黄香有印象。 三字经中香九龄,能温席一句,说的便是黄香九岁的时候,便知道夏天为父亲把凉席扇凉,冬天为父亲把被窝烘暖。二十四孝里扇枕温衾的典故,也便是出自于此。 而黄琬的祖父黄琼,亦担任过后汉三公之一的太尉,流芳当世。 黄琬本人则早慧善辩、正直贤良,出任豫州牧时,讨平寇贼,安定一州,政绩为天下表率。被董卓召还入京后,被封为司徒一职,负责领天下政务。 董卓虽大权在握,但为其负责整个朝堂运转的,却乃黄琬。 此时他一怒斥,众人立时引为领袖。 只见黄琬随后恭敬地向董卓拜倒,沉切言道“相国,老夫德薄年迈,不识相国安邦定国之策。留于这朝堂上,亦让相国看得碍眼,不如准许老夫告老还乡” 他这话一落,满堂士大夫仿佛受到了点化般,亦一个个超脱起来,齐齐拜倒在地道“请相国准许尔等致仕” 数百士大夫同时撂挑子,这景象不可谓不震撼。 董卓起初听这些士大夫阻挠自己迁都,还辱骂自己的侄子,心头怒火蹭蹭上窜。然而当人家祭出这招时,忽然一下心底冰凉没了这些士人,自己掌握的还是汉室朝堂吗 不,那只是一个空壳子 当初征辟各地贤良的时候,老董就看出来了,人家士人集团根本不将他这个土包子放在眼里,征辟一事还是委托周毖、伍琼来干的。 现在这些人全不干了难道要靠手下那些个只会杀人放火的将校,来处理朝堂政务吗 不得不说,人家黄琬这一招,可谓绝杀。 当下,董卓忽然便笑了,笑得很阴森恐怖。 他起身大步走下台阶,目光扫视在那些拜倒的士大夫身上,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宝刀上,杀机四溢 走到黄琬面前时,他猛然拔出腰间宝刀,一刀直直拍向来董璜的脸 那可是一把刀,而不是鞭子。 就算是横着拍过去,可锋利的刀刃也瞬间在董璜脸上划出一道血口,鲜血当时就流了出来。 这一刻,董璜简直都要疯了 可同时不知为何,他却也隐隐有所预料。毕竟挨打实在太多了,这种直觉不知不觉就练练出来 并且他还知道,这还只是开始。 果然,随后董卓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大脚丫子用足了劲往董璜的脸上踹“狗崽子,老夫何时说过要尽迁黎庶百姓了” “百万丁口,令其抛家舍业,多少百姓会因之妻离子散且雒阳至长安千里之遥,途中又会伤殁几何” “一路上又需重兵护送,值此兵危之时,你从何处给老夫调拨兵马就算平安到了长安,又当如何安置” 董卓越揍越怒,嘴上说着这些自然是他的担忧,但实际窝火的却根本不是如此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崽子 值此一闹,老夫在士人面前可谓颜面丧尽 固然,老夫也恨他们不跟我等一条心,可你以为凡事一味蛮干就行了结果还不是适得其反,给老夫留一堆烂摊子 越想越怒,董卓揍得气喘吁吁后,仍旧不肯停手。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要将董璜活活打死,让一旁士大夫看了都胆战心惊。 此时中郎将胡轸仗着自己乃董卓心腹,上前劝了一句“相国,董公子亦是一片好心” “住口”谁知这话非但没让董卓消气,反而还火上浇油。 回头扫向刚才那些与董璜为伍的将校,尤其看到光着膀子的华雄,更是冷笑不已“老夫从子不知好歹,尔等也没了规矩是不是” “来人啊将适才作乱的这些狗东西,全都拖下去打五十军棍” 处置完这些,老董才回到黄琬面前,努力和颜悦色地扶起道“黄司徒,老夫管教无方,让司徒见笑了” “此番不过宴请诸位商议,也不知这狗崽子撞了什么邪,竟如此出言不逊,老夫在此向司徒谢罪了。” 这一礼下去,黄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事情僵到了这里,根本不是老董服软就能了结的。但虎狼老董又偏偏这样做了,若不就坡下驴的话,谁也清楚下场不会很美丽。 思忖片刻后,黄琬便开口道“相国,此非私事,乃国事。迁都动摇汉室根本,百弊无利,若相国放弃迁都,老夫自当一切如故” 话音落下,董卓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杀机 迁都迁都只是对尔等不利你们士人向来盘根错节、蛇鼠一窝,老夫若不迁都的话,尔等便可同关东贼子里应外合,彻底诛灭老夫 更何况老夫已当众给了台阶,你还如此威逼老夫,真当老夫不知你们的歹毒心思不成老夫的智囊何瑾,早已将尔等的鬼蜮心肠 等等,老夫智囊何在 想到这里,董卓不由环顾大堂,想要找到何瑾。而目光看到何瑾后,竟发现那小子正与四世四公之家的杨彪,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难道,他也暗中投靠了那些士人,要谋害老夫不成 这一刻,董卓可谓五内俱焚。恨不得干脆杀光这些士人,然后带着将校兵马回到长安,就当个马腾韩遂之流罢了 可也就是此时,何瑾却同样看向了董卓。面对董卓杀机迸发的凶恼,他展颜一笑,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随后,董卓及所有人便看到,四世四公、如今大汉朝堂第一政治家族的杨彪,沉凝开口道“子琰兄此言缪矣。” “迁都一事,相国以汉室为先、百姓为念,未虑胜先虑败,保汉室火种,岂可言百弊而无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7章 打死何奸臣的前提 轰的一下,整个大堂再度炸了 要知道,士人集团虽未明确承认,但自袁氏一门被诛后,他们心中便是以杨家为魁首的。 就连黄琬当初被诬为党人,遭禁锢二十余年时,也是人家杨彪的爹杨赐,设法为其开脱解锢,又举荐为议郎,才得以重新步入仕途 可万万没想到,世代刚直的杨家,竟然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倒戈相向,替西北鄙夫董卓张势 一时间,这些士大夫都目光愣愣地看向杨彪。仿佛想知他如何被鬼迷了心窍,竟说出如此不忠不义、断送士人根基之言 最终还是黄琬先反应过来,说话都有些结巴“文,文先此言何意” “老夫之意,何校尉之前已说过了。”杨彪大步出列,先向目瞪口呆的董卓行了一礼,又向那些士大夫环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言道“如今雒阳兵凶战危,相国欲保汉室火德,自当迁都长安以求稳妥。” “我等受汉室恩泽,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值此危难之时,自当毁家纾难,随天子迁徙长安,好让相国心无旁骛与贼子决一死战,捍卫汉室江山” 这话落下,满堂士大夫心中很不以为然,甚至恨之入骨。毕竟他们累世经营于雒阳,一旦追随天子迁往长安,那就真的是毁家纾难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大部分内心认为关东士人乃自己人。而董卓西北虎狼武夫,粗鄙不文、倒行逆施,正当里应外合诛灭此獠,共创满堂士人中兴汉室的盛景。如若迁往了长安,岂非让关东义士心寒 可问题是,何瑾道出了兵危战凶的理由,杨彪这里又以君臣之道相压。假如要反对,就得攻击何瑾和杨彪。 问题是,反驳杨彪就相当于承认自己不是忠臣。 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攻击何瑾了。 大鸿胪韩融率先想到这一层,当下开口道“杨太尉未免小题大作,雒阳有八关之险、固若金汤,并州白波贼不过匪乱,如何能攻破雒阳更何况关东士人” 说到这里,韩融不由谨慎了许多,措辞道“关东士人不识相国一片苦心,行差踏错才酿起一场动乱。” “只需朝廷派重臣持节晓谕,劝诱归顺,兵祸自可平息。杨太尉岂可因一黄口孺子妄言,便这般惊慌失措” 韩融一番话落,众士人才好似如梦方醒,纷纷叱言道“韩鸿胪言之有理,何瑾危言耸听,其心可诛” “不孝之人,竟于守丧期间来此欢歌宴饮。如此品德败坏之徒,其言如何可信” “迁都一事牵连何其多,区区一小儿便在此胡言,岂非令人笑掉大牙” “无耻小人,还不速速退下” “” 这可事关他们的家业,乃至胸中的野望。董璜再怎么说也是董卓的侄子,他们多少还有几分顾忌,可何瑾是什么人 一介屠户之子 而且,还是早已无权无势的破落户,向董卓摇尾乞怜才得以青云直上。如此无耻奸诈小贼,如何骂都不会过分,反而还会青史留名 一时间群情汹涌,适才咒骂的恶毒之言,更变本加厉喷向何瑾,简直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 董卓看到此幕,面色不由变得复杂起来。 毕竟迁都对他有利,何瑾完全是在替自己办事。尤其刚才还误以为,他与袁氏的姻亲杨家勾结。 没想到,人家比自己会筹算多了。知晓对付这些士人,还得用更有名望的士人,且不声不响已办妥了此事。 可最终,老董还是选择了作壁上观。 此时若开口替何瑾拔份,就相当于赤膊上阵,彻底得罪了这些士大夫。便不能再超然物外,保持相国高高在上的地位。 毕竟虽然心中没点数儿,但土鳖老董还是很在意形象和面子的。 而此时李儒却看了看董卓和何瑾,不由嘴角上扬少年,终究太年轻了些啊老夫早知迁都一事会惹得群情反对,才根本不下场。 你在董公心中的分量,的确比刘嚣强一些,但又能强到哪儿去 充其量,也就是一爪牙。能抵得过这些掌控朝堂命脉的士大夫,能让自矜身份的董公放下面子 呵,年轻,太年轻了 而此时政治嗅觉敏锐的士大夫,看到董卓沉默不言,也都意识到了什么。彼此对视一眼,目光渐渐越发凶戾起来。 “奸贼,你这不孝无耻之人,人人得以诛之” “世间少一奸贼,清明才会多上一分” 议郎何颙一边骂着,一边来到何瑾面前,目光轻蔑地像是在看一条阴沟里蠕动的蛆虫。并且那架势,还随时最好了动手的准备。 他之前便与何瑾有过龃龉,而当何瑾在小平津取胜后,便收到了袁绍密信,令其设法除掉何瑾。 可惜最近董卓对士人多有防范,始终都没机会。此番正可谓天赐良机,他自然不想错过。 “此等狗贼活在世间,简直玷污世间清白”看着何颙目露杀意,蠢蠢欲动的模样,其他士大夫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些向来文质彬彬,张口孔曰,闭口孟云的士大夫,此时全都红着眼珠,向何瑾逼了过去,再无半丁点的文人雅士风范。倒像是一群饿到了极点,看到了一根带肉骨头的野狗,目光贪婪而暴虐。 看到众人响应,何颙胆气更壮了起来。猛然之间,卯足了平身力气想要给何瑾一拳 看得出,此时大势已成。 只要自己一出手,那些激愤的士大夫必然紧随其后。届时一拥而上,就算当堂打死了这屠户子,董卓又能如何 且没了这狗贼作祟,迁都一事便会就此戛然而止。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然而,他这个文士既不关注去年的演武大赛,也不喜听坊间的传言。由此便忽略了打死何瑾的一个重要前提嗯就是得先能打得过他。 一拳挥出,力道不怎样,气势却有了。 然而下一刻,就感到手腕传来骨碎的痛楚。何瑾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狞笑道“想揍我你想太多了” 被这些人各种恶毒言语骂了半天,何瑾又不是泥人,心头哪能没火气 正巧逮住何颙这个送来解气的,当下也不管什么场合,猛地掼到在地,随即拎起右腿,啪啪啪地便抡了起来 那些正大声痛骂何瑾这个奸贼,还试图一拥而上揍死他的士大夫,当时眼珠子就鼓得如金鱼一样,全都傻眼了这,这可是个人啊,你拎起来就给抡了 抡也就算了,怎么还抡得那般有节奏,力道轻重熟稔在心,集各种暴力美学于一身这是早就抡出经验了啊 下一刻,这些还缓缓围上来的士大夫,哗得一下又面色骇然往后退。胸中那暴虐残忍的杀意,就在一番惨无人道的狂抡下,彻底给摔得稀碎。 这个时候,还是司徒黄琬反应快,当下忿怒向董卓开口道“相国,此贼如此猖狂无礼,欲在相国面前杀人,相国速速阻拦啊” 然而,董卓却仿佛聋了一样,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何瑾在老夫心目中的份量是不咋滴,但你们 呵呵,刚才你们不是对老夫爱答不理么,此刻老夫便让你们高攀不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8章 决议已定事未成 董卓非但装作没听见黄琬的控诉,还一边慢悠悠地走回主位。 直至看到何瑾如扔死狗般,将何颙扔在一旁后,才悠悠开口道“黄司徒好似年岁大了,眼神儿都不怎么好使。明明何议郎出手在先,难道还不许二郎反击” 这明显就是在拉偏架了。 黄琬当即想要开口辩解,谁知董卓忽然换了脸色,大怒道“更何况,尔等士大夫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二郎只是就事论事,言雒阳不可守。尔等却无理搅三分,还想在这大堂上动粗,究竟当此处是何地方” 这声怒叱落下,那些士大夫也无话可说。再想起董卓的暴虐,当即也后怕起来,齐齐叩首道“相国息怒” 发了一通威风,老董心中的郁郁之气也消解了不少。 可这般谈来谈去,话题还是僵在了原点,老董一时眉头不由又蹙了起来。 眼下他十分清楚,搞封建迷信是忽悠不了这些士大夫的,蠢侄子和那个刘嚣更是只会坏事。唯一看来有胜算的,还是足智多谋的何瑾 当下,老董便佯装恼怒,仿佛在各打五十大板“何二郎,你也太过分了满朝诸公不过激愤了些、不讲理了些、不自量力了些,可你又岂能如此动粗” 这话传入士大夫的耳中,一个个真是羞得无地自容毕竟谁都听得出来,老董哪里是在责怪何瑾,还是在嘲讽他们。 随即老董见好就收,又言道“其实老夫想着迁都,也是觉雒阳不可守。然在座诸公似乎并不认可这点,你可有何话要说” 当下,何瑾也配合着表演,先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那些士大夫“相国,雒阳可不可守,属下说了自然不算。不过,这些臣工说了更不算” “小贼狂妄” “一派胡言” “不学无术之徒,竟敢如此小瞧我等,真乃笑话” 耳边,顿时又传来斗鸡般叫嚷之声。 何瑾却一点都不怂,转身鄙夷地扫视着他们道“在下再不学无术,却也是练过兵、奇袭过河阳津的” “尔等却向来养尊处优,更从未带过兵、打过仗,又都知道些什么还敢在此信口开河、张口就来,谁给你们的勇气” “你”一众士大夫当即怒发冲冠。可怒了半天,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汉代的士大夫还有些节操。 他们虽的确自诩精通治国,有些狂妄的家伙还觉天下尽在掌握之中、拯救苍生舍他其谁 然而却也承认,兵略战事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就算那些狂妄的家伙纵然再自大,心里多少也有些点数的。 当然,硬撑着不服气的话,董卓接着一个考校下来,连雒阳到底有哪八关都说不出,被拖出去剁了狗头也别后悔就行。 此时董卓也有些反应过来,同何瑾对视了一眼,试探地问道“既然你与列位臣工说了都不算,那何人说了才算” “自然是战功卓著、天下公认的名将说了才算。”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当即下意识地看向了皇甫嵩、朱儁二人这二位可是当年平定了黄巾之乱的名将,功劳毫无争议。 由他们来论定雒阳是否可守,更有公信力。 老董却一下炸了,拿着眼珠子瞪何瑾你小子找死是不是皇甫嵩刚被老夫摆了一道,心里正记着仇呢。 而且那家伙可不是什么软骨头,万一此时站在了士大夫的一方,不是在给老夫找事儿吗 果然,众望所归的皇甫嵩随即出列,第一句话便是“雒阳有八关之险、固若金汤,相国麾下精兵数万,辎重粮草齐备。纵是白波贼同关东乱军齐齐围困,亦极难攻破” 这话一入耳,老董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破了好你个何瑾,平日看起来挺精明的,关键时刻竟如此蠢不可及 而这番话,也仿佛给那些士大夫打了一针鸡血,精神陡然振奋起来还没见过何瑾这样的家伙,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就在他们准备不遗余力嘲讽,一举结束这次迁都之议时,却听皇甫嵩又言道“然依老夫之见,迁都却还是必要的” 突如其来的转折风骚,一下扭到了士大夫们的腰皇甫将军,您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么玩儿我们好吗 老董也一下傻了眼有猫腻,这小子跟皇甫嵩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皇甫嵩却不管他们这些,仍旧自顾自言道“军略不能同政务混为一谈,诸位莫要忘了,雒阳乃汉室都城所在。” “老夫适才所言,不过单从军事方面考虑。然一旦雒阳陷入重重包围,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此时朱儁也上场了,附和道“不错,若单从军略方面考虑,固守雒阳自乃上策。” “可何小子也说了,迁都乃权宜之计,为的便是不使汉室朝堂威信扫地,政令难出司隶。倘若雒阳被围,那大汉都城还是都城么” 两位名将观点如此一致,且有理有据,一下令士大夫们哑口无言是啊,若大汉都城被围,莫说是一年半载,就是一月两月也乃莫大耻辱。 最主要的是,一旦城池被围、四面皆兵,他们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下,司空荀爽便思忖了一番,随即却开口向卢植问道“子干,雒阳会被贼兵围困否” 显然人家已看出皇甫嵩和朱儁,是与何瑾同穿一条裤子的。并且两人一个关西望族,一个寒门出身,都不属于他们这些关东士人集团。 卢植便不同了,涿郡人,出身关东。且文武双全,同样乃平定黄巾之乱的功臣,在此事上说话也有份量。 并且这问题还一针见血,绕开了皇甫嵩和朱儁的观点。没问雒阳被围后会怎样,只问是否会被围。 这一刻,所有人士大夫的目光也全看向卢植,卢老爷子瞬间成为全村人的希望 然而,何瑾却淡定一笑,心中鄙夷不已你们这群憨憨,卢老爷子那般刚直之人,会昧着良心替你们说话吗 我为何只勾搭了皇甫将军和朱将军,是因为这两人主动送上门儿么呃,好像是这样的。 其实我也想勾搭卢老爷子,只是人家不鸟我 不过,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卢植这等一心想着汉室的刚直忠臣,就算不勾搭,也只会有一说一 果然,卢植沉思了片刻便开口言道“如今白波贼猖獗,由西河郡席卷河东,且行军路线也一路向南,极有可能下一步便是雒阳。至于关东之军更不必多言,更是意图攻破雒阳。” 此言一出,满堂士大夫顿时如丧考妣,都明白了卢植的意思废话,雒阳当然有可能会被围 否则,你们以为白波贼和关东之人是吃饱撑的,不为了围困攻破雒阳,而是没事儿搞军事游行 一时间,全村的希望破灭了,何瑾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幻响声,那么地令人愉悦。 主位上董卓却大喜过望,满意无比地看向何瑾,目光里尽是赞许和温柔虽然他不清楚何瑾如何勾搭了皇甫嵩和朱儁,但结果好就是好的嘛。 “既然雒阳有可能被围,汉室威严或因此而扫地,迁都便是为了暂避锋芒、匡扶汉室。尔等皆乃汉室忠臣,蒙受皇恩,自当与朝廷共进退” 尽迁雒阳黎庶百姓阻力太大,能达到这样的结果,董卓已很满意了。 当下,又起身盖棺定论“明日朝会,老夫便上表迁都。再有乱言者,便乃篡逆不忠之臣,休怪老夫刀剑太利” 这一刻,满堂士大夫皆噤若寒蝉,没想到这等攸关天下局势的政议,自己竟会输给一介十七岁的屠户子 然而,其中最惶恐胆寒的,还不是他们。 而是董璜、刘嚣、胡轸这一群人完了,尽迁雒阳百姓的计策失败了,可我等已先斩后奏,纵火焚烧雒阳逼迫驱赶百姓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9章 相国,有人造反了! 心满意足地走在回府路上,看着多云转晴的天气,路上行色匆匆的百姓,以及前方巍峨宏大的城楼,何瑾忍不住露出会心一笑。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保住了雒阳城。 这些担惊受怕的百姓永远不知道,他们的生死命运,刚刚经历一番天翻地覆的转变。历史上饥寒交迫、颠沛流离的凄惨,不会上演了。 而这座繁华的雒阳城,也不会化为一片废墟焦土。 可就在回到府门前,尚未下马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上东门跑来一群骚乱的百姓。他们叫喊着、奔逃着,神色惊惶,有的身上甚至还带着血迹。 猛然再一抬头,幽眸立时被一片火海占据城门后一团刺眼的光亮,在大白天骤然爆开,随之化作冲天的火光 “城门之后乃是东市,难道”来不及多想,何瑾当即操纵着爪黄飞电逆流而上,驰向城门。 可距离城门越近,越不能再骑马奔驰,只能一边拨开慌乱的百姓,一边牵着爪黄飞电艰难前行。 终于到达城门时,当即感到一股灼烧的干热。 汉代建筑多是木质,春季又多风干燥,且东市乃市坊之地,建筑密集,火烧起来迅速连绵一片,无休无止。 “怎么会这样”站在熊熊的大火之前,他瞬间感受到了个人的渺小。 但更想不通的是,董卓明明刚同意了只迁汉室朝堂、不动黎庶百姓,为何此时东市又被人放了火 这一刻,不少百姓拼命地冲出火海,全身着火,惨叫声不绝于耳。有的跑到一半就力竭倒地,有的却被不知来自何处的弓箭射倒 “究竟是何人作乱,难道关东那些人已杀入了城中” 就在此时,又看到前方一处有人拿着门板、案几当盾牌,保护着百姓退入城中。其中领头之人虽然被烟熏得漆黑,但还是一眼认出是史阿。 何瑾当即冲上前去,看到火光中还有人正在厮杀。兵器交错之声、士兵的呐喊与惨叫声嘈杂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史阿,发生了何事” “属下也不清楚,只知今早不少西凉骑兵出城,随即便是司隶徙徒冲入东市,言朝廷下令黎庶百姓尽迁长安。” 看到是何瑾,史阿当即快速言道“未等百姓们反应,又四处放火相逼那些出城的西凉骑兵也带着人头归来,不由分说驱赶残杀百姓” “不应如此今早董卓刚同意了我的迁都之策,不会惊扰百姓。” 眼见乱成一团的东市,何瑾眼珠子都气红了“那些人司隶徙徒不用说,是刘嚣的人。可西凉骑兵,又是何人部下” “是中郎将胡轸的人” 话音落下,史阿就等着何瑾力挽狂澜。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非但没看到何瑾组织人手抵抗反击,反而立马调转马头跑了 “主公,你” “想啥呢,我是去搬救兵靠你们这些游侠跟那些人作战,莫说根本平定不了动乱,就算平定了也是造反作乱”何瑾遥遥留下一句话,随即又狠狠抽了爪黄飞电一鞭子。 心急如焚的他,一路朝着相国府跑去。 目睹东市的惨象,好似自己都被火焰包裹,烧得皮开肉绽。路上忍不住几番抽打爪黄飞电,只希望能再快些。 到了相国府后,根本等不及通报,大踏步便冲入厅堂当中。 此时董卓正在与一众将校饮酒,显然对今早的结果十分满意。看到何瑾心急火燎而来,当即面色一变。 却不料还未开口,便听何瑾问道“相国可曾下令火烧东市” “不曾。” “可曾命骑兵出城残杀百姓” “不曾。”回到完这两句,董卓心中已然发怒了究竟发生了何事,上来就这般没头没脑地就质问老夫 然而,何瑾下一句话便出口了“假如相国没下这两道命令,那就只剩一个结论”说着,他猛然下拜,大叫道“相国,凉州兵和司隶徙徒造反了” “放肆” “胡说八道” 胡轸和刘嚣两人也在席间,一直担忧受怕,不知该如何告知董卓这消息。只想着宴会结束后,先同董璜好生商议一番。 可没想到何瑾这家伙竟然来了,而且还一开口,就将他们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没错,老董不会在乎什么东市、什么百姓性命,他只在乎手中的兵权。单说东市起火、有人作乱,老董估计都不会当回事儿,可若说有人敢反了他 当下,董卓豁然站起身来,须发皆张,激怒不已如头暴怒的黑熊,喝道“哪个狗崽子敢反老夫” “中郎将胡轸,司隶校尉刘嚣” 两人一听这个,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赶忙拜倒在董卓面前,道“相国息怒,此事与我等无关。” “是,是董公子言得了相国之命,要尽迁雒阳百姓。我等才会听命,让手下放火驱赶百姓” “老夫杀了你这俩狗贼”董卓却急怒攻心,一人一脚踹翻在地,攥起青铜酒爵就朝两人脑袋上招呼。 但何瑾这次,可没心情欣赏老董的暴力美学,当下又快速言道“相国,当务之急是尽快平息动乱。倘若稍有迟缓,今日迁都成果前功尽弃” “没错,你小子说的有道理” 怒归怒,老董智商还在线,当下拿出一枚虎符交给何瑾道“去西园调兵,速速平定动乱胆敢不听令的,无需向老夫汇报,格杀勿论” 何瑾当即接过虎符,又匆匆赶往西园。 跑出大门的时候,还听董卓在里面咆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老夫今日非让你们长点教训不行还有那个狗崽子,此时身在何处” “正在侧厅接受太医救治” “不用救了,拖过来让老夫直接打死” 到西园调了兵马的何瑾,再赶赴到东市时,发现那里正爆发着一场小规模战役。 名将皇甫嵩和朱儁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正指挥着各豪门大族的私兵僮奴,以及雒阳市井上的游侠们,同那些凉州兵马和司隶徙徒厮杀。 然而,那些人终究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伍。再高明果决的指挥,也挡不住剽悍的凉州骑兵冲杀,反而让情况变得更加混乱。 到场的何瑾当即疾言厉色下令,大喝道“所有人都放下兵刃,相国虎符在此,违者格杀勿论” 见何瑾带着大部队兵马到来,正挥刀砍人的朱儁不由愣了片刻,随即向一旁的皇甫嵩言道“义真,救兵来了” 皇甫嵩亦然感慨万千,松了一口气道“打仗我等或许比这小子强,但办事真比不上人家三成” 而有了他这支强力援军,战场局势很快得到控制。 那些司隶徙徒和作乱的凉州骑兵,不过奉命行事。眼下有了更高一级的军令,自然会优先执行。 平定动乱后,又要救人救火,好在东市南面便有洛水流经。 何瑾下令将士兵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尽力不让火头蔓延到周边的屋舍,一部分去救受困的百姓,剩下大部分取洛河之水扑救 命令下达完毕后,他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酸甜苦辣混在一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胸中难平的怨愤和失望,不断地变幻交缠,逐渐演化为心中的风暴 “小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朱儁见状,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 何瑾只回头苦笑一下,什么话都没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0章 脑疾复发了? 六日后,何府后堂。 “董贼如此是非不分、忠奸不辩,董璜、胡轸、刘嚣三贼,做下那等惨绝人寰之事,竟还要为其遮掩,将天下人当傻子愚弄” 何咸愤怒咆哮着,将后堂案几、铜人灯盏等物,一股脑掀翻乱砸。尹氏自嫁入何府后,还是第一次见向来彬彬有礼的夫君,如此气怒败坏。 “夫君,究竟发生了何事”好在她也了解何咸的脾性,待其发泄完了后,上前柔声问道。 看着一地的狼藉,自己还需大腹便便的妻子来安慰,何咸不由神色更加悲痛,道“今日朝议的结果,出来了。” “东市火灾一事,董卓说只是一场意外。胡轸纵兵残杀百姓,更是说成奉命出兵奇袭关东贼子,且大胜而归。” “啊”尹氏大惊失色,同样不敢置信“天下岂还有公理董贼如此混淆黑白、只手遮天,究竟意欲何为” 何咸闻言神色更加苦恼,道“为夫不知不过,想必瑾弟定能猜得出来。”说到这里又面露担忧,道“然而,瑾弟已将自己关在房中,足足有六日了。” 提起何瑾,尹氏亦泛起忧色,道“不错,瑾弟当初虽说是为了保全何府,才曲意投靠董卓。可这么长时间下来,一心为其谋划,功绩斐然。” “谁知那董卓最终藏不住凶残本性,如此倒行逆施”说到这里,尹氏不由忧色更甚,道“真怕瑾弟经受不住这般刺激,脑疾之症复发。” 一听脑疾之症这四个字,何咸又一个哆嗦,深深一叹“希望,他能顺利扛过这一劫” 言罢,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忍不住又深深一叹,异口同声祈祷道“可千万别脑疾复发,当下的局面,还需他来拯救” 两口子这里担忧,史阿则更愁。 步履沉重地推开何瑾房间的门,看到里面景象后,脸色顿时更加愁苦了。 此时何瑾连发髻都未梳,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衣。一个人在这房间里,对着案几跪坐,上面搁置着一坛铜制的香炉。 他正搁放下香盒,用竹筷从炭盆里,挑出一根燃烧正旺的碳棍,小心置入案几上的香炉中。然后又用细香灰填埋,以细细的竹签在香灰中戳些孔儿,再覆以薄薄的云母片 做完这些,才打开香盒,以食指与拇指轻轻捻一粒如鸡头米的小小香丸,点入香炉。 整个过程动作优雅,脸上还带着那种人淡如菊、或者也可以说是人间不值得的平静超脱神色。 待香气缓缓从香炉中氤氲而出,他才回头看向史阿,又缓缓地展颜一笑,道不出的诡异“阿,你来了啊” 看到这一幕,史阿差点都要崩溃了 六日来,何瑾不是焚香沐浴,就是品茶读书,整个人好似看破了红尘,变得无欲无求、心如止水。 当然也可以说,他好似成了一只将头埋在了沙子里的鸵鸟,不想再观望外面的惨烈的沙尘暴。 这一次,史阿再也忍受不住,不顾什么主仆尊卑,一把将何瑾将点燃的香炉挥飞,失声痛惜道“主公缘何成了这副模样” 看到史阿忽然发怒,何瑾甚至连愣都没愣,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阿啊,你太暴躁了。” “佛家最忌嗔怒,发脾气叫做火烧功德林,一把怒火将一切福德烧尽。道家呢,也讲究守柔无为,退一步开阔天空。” “就连医家,也说怒伤肝。研究表示容易发怒的人,得心脏病的概率,比平常人要高出五倍” 何瑾这里絮絮叨叨,史阿则已一脸绝望完了,主公果然脑疾复发,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何瑾又继续说道“不过你发怒的原因,我也是能猜到的董卓此番做法,实在太不智了。” “何止不智,简直颠倒黑白、倒行逆施”这话题史阿还是在意的,当下怒喝评价,气愤难当。 何瑾就微微摇了摇头,道“阿啊,你看问题的角度,太片面了” “单以自己的角度去看,董卓当然是在包庇手下,完全都不要脸了。可站在董卓的角度去想,他还能怎么做呢” “嗯”史阿当即不解,讽刺道“主公的意思,董卓还情有可原么” “不是情有可原,是你根本不懂他为何会这样做。” 说着,何瑾才将身体转向史阿,道“你想想,老董家可谓百亩良田,就董璜那一根独苗。他难道能为了平息众人怨愤,绝了老董家的香火” “既然不能绝了老董家香火,那董璜就要无罪。董璜既然无罪了,自然也不能惩罚胡轸和刘嚣,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董璜还不是难逃其咎” “主公”下意识地,史阿就想反驳。 可激愤出口后,忽然又愣住了是啊,这道理虽说让人难以接受,可逻辑上,的确是没错的 “另外你也别忘了,如今正值老董迁都的关键时期。通过此番迁都商议,那些士人们汹汹反对。甚至大局已定后,黄琬还仗着自己的声望,上了一封言辞激烈的反对书” 说起这个,何瑾忍不住鄙夷一笑,道“这无疑更让老董意识到,那些朝堂上的士人,根本不会为他所用,甚至还心怀二意,想着图谋他。如此,更加深了老董对那些人的愤恨厌恶。” “然后一边是虽蠢不可及、但至少是为自己着想的子侄和部下,另一面却是要害自己的敌人。面临这样的选择,你说老董会怎么做” “便,便是这样包庇董璜等人”史阿反应了一大会儿,才讷讷开口“然后再不管其他,一切都按着对自己有利的来” 何瑾便满意地看向史阿,欣慰地点点头,道“史游侠,你终于开悟了” 一时间,史阿感觉自己精神仿佛都受到了洗礼,思想境界顿时变得大不一样,更加开明、包容、广博个屁啊 “主公属下承认这番针对董卓的心理揣摩,甚有一些歪门邪理。” 反应过来,史阿更加痛心疾首,恨不得想撬开何瑾脑袋一样,道“可主公难道就忘了那些枉死的百姓,那些在火中丧失一切的可怜黎庶” “忘了那一日,胡轸的骑兵部下,如何马前悬人头、马后载妇女” 说到这里,史阿不由摁住腰间的剑,控诉道“如此惨绝人寰的恶事不惩,天理何在” 然而,何瑾只是淡淡一抬头,问道“那你能杀了董璜吗” “属下不能。”史阿顿时气势一滞,但随即复又一凛,道“但即便身死,也无愧胸中一腔热血” “哦”何瑾仍面色平静,不疾不徐地道“既然如此,也别刺杀董璜了,直接去刺杀董卓吧。” “另外,刺杀完董卓,他麾下那些凉州将校、四万余凉州嫡系,还有十余万的非嫡系兵马,必然会作乱天下的。” 何瑾就一脸认真,道“不麻烦的话,将这些也都刺杀干净吧” “主公” 想到事情后果这般严重,史阿简直都要疯了“难道人人都要跟主公这般,什么都不做。一味焚香沐浴、烹茶读书,天下便可太平了” 谁知,何瑾还是淡然不惊。但神色却渐渐变得阴冷,缓缓开口道“也不是如此。有些事,当然还是能做的” 说着,便让史阿附耳过来,将能做的事说了一番。 史阿闻言登时神色一震,惊愕看向何瑾道“主公,原来你并未脑疾复发,只是一直在等时机” 何瑾这才翩然一起身,悠悠走出门外。 他并未回答史阿的问题,只是有些不悦地交代道“出门前,记得把你刚才挥洒的香灰扫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1章 反派死于话多 阳春三月的夜晚,月明星稀,连夜风都开始变得暖洋洋的。 骑马走在回府路上的刘嚣,心里十分畅快。一方面下午的酒宴十分尽兴,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死里逃生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原以为自己投错了注,跟着董璜那无能无谋之辈,必然要万劫不覆。可没想到最后,竟是如此意想不到的结果。 非但没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家破人亡,反而连官职都未丢 “如此良辰美景,不必心急,都走慢些” 酒意上涌的刘嚣,感觉有些飘飘然,开口向护卫自己的司隶徙徒吩咐道。随即,又感觉有些小郁闷,抱怨道“可惜此时已晚,不能走马章台,未免有些遗憾。” 所谓章台,就是青楼,只不过眼下还没青楼的说法。只因前汉长安城有章台街,是青楼的集中之处,时人便以章台称呼烟花场所。 比起回府面对自家那个唠叨的黄脸婆,刘嚣自然更想在章台里一掷千金、左拥右抱,方不复此时心中豪情。 可惜此时早已宵禁,寻常百姓都待在家里,周围一片寂静。刘嚣只能轻轻握着缰绳,让坐骑慢慢地走过这一条狭窄的小街。 这里两边都是些低矮的民房,屋檐下黑漆漆的一片,几乎可以碰到他的头。 但这并不妨碍刘嚣的兴致,忽然又想到一事,笑道“记得何校尉曾上书,要打破午时开市、日落散市的常规限制。” “当初老夫还觉得此举太过胡闹,可如今想想,若是能那般的话,今夜就能看到章台的灯烛了可惜啊,可惜。” 而就在他絮絮叨叨之时,忽然一道黑影闪过。 刘嚣未曾习过武,却也感受到了那凌厉的杀气。惊骇之下,赶忙摸向自己的脑袋,发现无事后,仍惊魂未定。 但下一瞬,全身的酒意一下被逼了出来,血液仿佛凝固他的脑袋是无事,可身旁一位司隶徙徒的首级,却已不翼而飞 黑夜里直挺挺的一个身子,却独独缺了脑袋,脖颈里还喷涌着大量鲜血,随即溅了刘嚣一身 “啊”腥热的气息让他下意识大叫起来,慌乱道“有刺客,速速保护老夫” 就在他高声叫喊的一瞬,黑夜里又飞来一道流星,朝着眼前一位徙徒额前飞来。那徙徒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 刘嚣这时才看出,那竟是一枚弩箭 要知道,汉代虽然不禁民间携带兵刃,但弩却是军用的利器,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获得。 也就是说,此番来刺杀他的人,跟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嚣陡然慌乱无比,手下那些徙徒更如无头的苍蝇。他们平日欺负老百姓各个是把好手,真遇到这等凶险之事,立时暴露出散漫无能的本质。 当下有的大叫着奔逃,有的退到民房之间想要防守,还有的干脆被吓傻了,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嚣反应倒是十分迅速,看这些徙徒根本派不上用场,当即就想操纵马匹,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就在他准备催动缰绳的时候,一支弩箭又从黑暗中无声袭来,准确命中他的右臂。 同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许多沙粒在风中翻滚,暗哑而呆板“刘校尉,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你的马再快,也快不过在下的弓弩。” “啊你到底乃何人” 手臂被洞穿的刘嚣疼得冷汗直冒,同时也在寻找着刺客的位置,寄希望于手下徙徒能一拥而上,乱刀砍死那人。 刺客却十分高明谨慎、经验十足。只说了一句话后,便悄无声息地变换了位置,重新淹没在黑暗里。 “搜,给老夫搜,他就藏在附近”从未感受过手臂钻心之痛的刘嚣,此时又惊又怒“杀了他,老夫保你们日后荣华富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而刺客又这般藏头缩尾,使得那些司隶徙徒胆气壮了不少。他们仗着人多,五人一伍地搜索起这片街道。 随即,黑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举着火把进入黑暗的徙徒,再也未曾出来。随着火把一个接一个熄灭,四周的黑暗更浓稠了许多,使得刘嚣的心也一寸寸往下掉 如此鬼魅的身法和凌厉的手段,让刘嚣遍体生寒。终于反应过来后,他想着忍痛再度催动缰绳。 可下一瞬,手便僵住不动了。 距离他最近的一支火把,在地上还未熄灭,借着那微弱的火光,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刺客。 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 面目平常之至,唯见双目眼角拉出两道疤痕,仿佛整个人一直在流泪。在他的手中,一柄铜剑正滴着血迹 “在下王越,欲取刘校尉项上首级,还望刘校尉成全。”刺客再度开口,仿佛跟刘嚣商量一般,声音既不傲慢也不兴奋。 只是,此事有的商量吗 刘嚣忍不住想破口大骂,随即浑身一凛,哆哆嗦嗦地问道“哪,哪个王越” 没错,他想起来了,雒阳城里曾有一位虎贲屯长就叫王越,以剑法出名,号称京师第一快剑。 不过,此人在灵帝时就已离开虎贲营,据说开了一家剑馆教徒。跟自己也从未有过瓜葛,今夜为何突然要取自己性命 “王剑师,可是老夫无意得罪了你的友人,老夫必会好生补过” 两汉以来游侠之风日盛,上到贵族,下到平民,都有游侠之行。而一般游侠杀人,大多是为友人复仇,各郡各乡都时有发生。 刘嚣认为,此番王越找到自己,便源于这个动机。 并且,此事一定还有商量的余地。 否则凭王越的功夫,刚才一剑就可以杀了自己,没必要现在还同自己讲话。 谁知王越却笑了,两道疤痕随之牵动,使得笑容显得十分诡异“离开虎贲营之后,在下游侠四方,也的确做过这等为友复仇之事。” “可无论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天下还是动乱不休。” “那时在下便想,一个人毕竟力量太小了,还需多些在下这样的人才行。可在雒阳开设武馆后,在下还是感到迷茫” 说到这里,王越笑容里便多了一种说不明的意味,继续道“直至有一天,在下的一位弟子,说他投靠了一位主公。” “而且,还替那人传了一句话。在下听后,随即也决定为那人效劳。” “一句话” 刘嚣听得有些入迷,连手臂的痛楚都忘了“虎贲营乃大汉待遇最高之营,尚且留不住王剑师,究竟一句什么样的话,便让你这等豪杰为之拜服” “那人说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 王越感怀般道出这句话,随即人影如电,跃过低矮的房舍。空中凌厉的一剑挥出,在刘嚣的脖颈处抹过。 他没有回头。 因为真正的高手,从不会回头。 身后的刘嚣此时瞪大了眼睛,脖颈处飞出血花。好半天后,才歪歪斜斜地从马上倒下,气绝身亡 再之后,才是巡逻的兵士喳喳呼呼地赶来。可黑暗中,早已寻不见王越的身影。 然而没有人知道,此时中东门城楼之上,正站立着两个人。 尽管他们无法穿透夜幕,俯瞰清街道上那场厮杀,但隐隐约约也看了个大概。史阿激动的面容,还止不住洋溢起同为游侠的自豪。 可他身前的何瑾,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还以为你师父,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结果话也那么多。” 说着转过身,道“下次见面,再替我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 “反派死于话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2章 没法说出口的甜言蜜语 司隶校尉刘嚣死了 司隶校尉秩比两千石,论官秩虽比不上郡守,更比不上九卿三公,但实权却极大。领一千二百徒隶,类似于明朝的东西厂和锦衣卫。 职责乃监察京畿、包括河南、河东、河内三河之地,以及京兆、冯翊、扶风三辅之地和弘农共七个郡,三公以下大小官吏的犯法者。 一句话,官吏管理百姓,而司隶校尉就监察官吏和有地位的豪强,有“卧虎”之称。朝会之时还与尚书令、御史中丞有自己的专席,统称“三独坐”,可见职位的特殊性及重要性。 而如此朝廷大员,竟在市井中被无名刺客袭杀。随行的三十六名司隶徙徒,也全都一剑毙命。 如此恶劣残暴、耸人听闻的要案,自然引得朝野上下呃,几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这样说也是不确切的。 毕竟雒阳城中的百姓听闻刘嚣死了,高兴得奔走相告。东市一些未被烧到的酒楼食肆,更摆出了美酒任人畅饮。就连章台里的小姐姐,也欢歌笑语了一整天。 至于朝堂上,是真的没什么人在意。 眼下董卓已决议迁都了,谁都前途未卜,各有盘算的,哪还有心情在意他麾下的一条狗 再说刘嚣犯下那等伤天害理的罪孽,多少人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就算用心去查,估计没个十年八年都不行。 而对于董卓来说老董更是表示,没啥好说的。 养刘嚣这条狗,不过是为了迁都之前,搜刮下雒阳豪门大族的财物。现在已经要迁都了,这条狗自然也没什么用了。 真正在意刘嚣的,只有董璜和胡轸这批人。甚至,聪慧勇武的董璜还凭直觉,便猜到了此事乃何瑾所为。 然而当他跪地磕头,请求董卓严查的时候,只换来了老董一只大脚正中脸面,以及一声洪亮恼怒的怒骂“滚” 说完还不解气,又拎着鞭子上前补充道“老夫刚替你擦脸一屁股屎,犹不知悔改还说是何二郎所为,他会跟你一样蠢” “叔父,你要相信侄儿的直觉,这次真的是何瑾所为。他潜藏在叔父身旁,必然包藏祸心啊,叔父饶命” 可惜世间之事,就是这么没道理董璜这一刻,是深刻有体会。 但何瑾也没想到,自己会同样认为。 当然,他这里不是因为刘嚣一事,而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当初千辛万苦才追到手的女神,竟有些想始乱终弃。 此时他人站在雒阳的雍门外的一处郊野,远处是望不到头的人群。 最外围的,乃跟他一样来送行之人。再往里,则是西凉铁骑和全副武装的士卒。最中心,才是旌旗华盖的汉室天子和王公大臣们。 没错,今天就是朝廷迁都的日子。 而站在他面前那位被送行之人,便是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蔡琰。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挺正常的。 何瑾骑马赶到之时,蔡琰正在马车中,满含祈盼地痴痴望着送行之人。看到何瑾果真来了,更顾不得其他飞奔而来。 然而,就在何瑾准备说些你多保重,我在雒阳先呆一段时日,很快就去找你之类的甜言蜜语时,蔡琰却先开口了“刘嚣是你派人杀的吧” 也就是这一刻,何瑾满肚子的话一下不想说了,而且还想当个渣男真的,太完美的媳妇儿,有时就是一种不完美。 原以为自己这件事,做得很天衣无缝了,可糊弄过了满朝大臣和董卓,结果却被蔡琰一语道破。 如此敏锐的直觉和超高的智商,自己以后想拈花惹草、偷腥纳个妾啥的,难度直接呈几何指数上升啊 郁闷无比的何瑾,就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琰儿,天色也不早了,该启程去长安了” 蔡琰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却星眸微微一眨,竟然又笑了起来,用一种很神秘的语气言道“是我失了言谈,刘嚣自不是你杀的。” “前几日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因此事一蹶不振,或者脑子一热犯傻。现在看来,完全想多了。” 谈话到这里,何瑾才觉得正常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又一次准备说些你多保重,我在雒阳先呆一段时日,很快就去找你之类的甜言蜜语时,蔡琰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冷冷问道“还有那个胡轸,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在下” 何瑾只觉胸间一口逆血倒流,差点直接喷出来,气得他忍无可忍当即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下一个就要杀胡轸” 终于听何瑾承认了,蔡琰俏丽的容颜一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更加好看多情了“你可是位胸怀天下的大丈夫。” “那些人做下丧心病狂之事,你自然不会忍气吞声。可你又智谋深远,不会如匹夫一样乱来,便会徐徐图之,一步步地来。” 更细节的解释,不用再多讲。 何瑾忍不住饶有兴致地看向蔡琰,忽然又觉得媳妇儿智商高了也挺好。至少以后交流起来,不用跟史阿对话一样那般费劲。 而这种不用多说就懂的模式,就叫默契。美化一下,便是心有灵犀。 嗯,挺好。 “胡轸那个还急不来,他跟刘嚣不同,乃董卓的心腹爱将,是跟着老董一路打拼过来的。” 两人关系最近突飞猛进,大抵上已有私定终身的意思,何瑾干脆也不藏着掖着,道“眼下,我只在小平津打赢过一场胜仗。” “在这方面,恐怕还抵不过胡轸在老董心目中的份量。而且就算日后达到了,也需一个妥当的时机方可动手。” “不错,为雒阳百姓复仇一事,万不可任性胡来。” 蔡琰深以为然,点头道“一个不慎,便可能乱了你的整体谋划。当谨慎部署,谋划周全后,方可”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担忧转口道“适才你说要先提升军功,可是指酸枣的那些大军” 这时候的何瑾,又有些矛盾了。 未来媳妇儿智商高挺好,跟自己有共同语言也挺好。可问题是,两人现在一男一女即将分别,又不是两个光膀的兄弟在谈杀人放火。 气氛越来越不对味了耶 难道爱情的小火苗烧到尽头,就会转变成基情 好在,看到自己微微点头后,蔡琰一双明眸里便是略带痴怨的担忧,嘱咐道“那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你智计百出、天生神力,但战场上毕竟刀剑无眼,九死一生,还是要慎重以待。还有军旅中没人照顾,要记得自己照顾自己,别军情紧急就忘了吃饭 絮絮叨叨说着,再无不复之前的有条理,完全想到什么说什么。 何瑾就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渐渐泛起暖意的同时,也放下了一块石头幸好终究是位深明大义的女子,不是披着美人衣的汉子。 嗯,万幸 直到待远处天子仪仗开始行进,蔡琰还依依不舍。 最后轻咬下唇,不待何瑾反应,一把扯下他腰间的旧香囊,又塞给一个新的,便急匆匆地骑马跑走了。 模样很是慌乱。 何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仔细看才发现新香囊的绣工,明显比之前那个好了些。而且里面除了香叶花瓣,还塞着一支竹筹。 竹筹上写有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写了那么多的情诗,才回了八个字,这笔生意真的是”看着这句话,何瑾不由风骚地笑了起来,道“大赚特赚了呢。” 一直目送那辆香车,到再也看不到的时候,他才调转马头,心中随即豪情顿生,仰天长笑数声“酸枣的那些关东群鼠,你们准备好了么” “本大爷,很快就要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3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距离雒阳三四百里外的酸枣县,自年初各关东士人起兵讨董后,这平平无奇之地开始变得喧嚣起来。 一队接一队的车马纷至沓来,在县府城外扎起营帐,形成一道道的辕门。 辕门大小不等,排列也算错落有致。每个辕门上各竖长杆,上面飘着各家诸侯旗帜,赤橙黄绿黑白蓝,众色纷呈。 如今已将近四月,暮春的暖风习习吹来,不同颜色的旗帜左右摆动,使人眼花缭乱,难以辨清旗上的字号。 就在起兵后的这几个月,各路诸侯仍在不断招募兵马,如今驻扎在酸枣县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余万。 原本的酸枣县府,也早已被改造成诸侯的议事之所,各色衣甲的士兵,面色复杂地守卫着这里。 毕竟,县堂里峨冠博带的士人谈笑风生,案几上酒味飘香,气氛热烈而喧闹,怎么看都没商议军事的肃杀凝重。 士卒们虽说早就习惯了,却还是免不了困惑听说咱来这里是要打仗 然而,今日却有所不同。 行奋武将军曹操这些天一直窝着火,眼见这些人日日置酒高歌,半分没有匡扶汉室的样子,忍不住在他们停歇之际,开口言道“诸位,董卓劫天子,迁公卿,祸乱社稷。我等莫非还要坐视不理,任由此贼恣意妄为” 此言一出,堂上气氛瞬时冷了下来。众人面露羞恼,却被曹操如炬的眼神一扫,又纷纷低下头去。 东路诸侯之中,张邈为党人“八厨”之一,名望颇高,与袁绍交好,又为陈留太守,统管酸枣县,是为东道主。 听闻曹操如此一言,身为东道主的他不得不回应“孟德,车骑将军在大河之北出师不利。我等亦不闻董贼虚实,不可贸然而进,不如暂且观望一时。” “观望一时还要观望到董卓弑君灭汉乎你们这些”曹操气得差点破口大骂,然话未出口,随即便反应过来。 竭力压抑住怒气,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等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 “今董贼又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我等正当趁此良机攻其不备,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 诸人还是一片默然,东郡太守桥瑁思索良久,开口道“孟德,河内之败足见董卓早有防备,我等领兵轻进,恐受其暗算。” “我”曹操顿时面色涨红,气闷烦躁不已。 可想着要想铲除董卓,还需倚靠这些人的兵马,再度硬压下心头狂涌的怒气和悲哀,耐着性子道“且让某为诸君解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算筹,拨弄着道“董卓入京之后,的确尽揽京畿兵马。然这些兵马中的凉州嫡系精锐,在河东与白波贼作战。” “还有一部分兵马,要防备凉州的羌胡。另外要护卫雒阳公卿大臣入长安,北面要据守孟津、小平津对抗河内之众,南面要防备武关如此算来,坐镇雒阳的还能有多少” 拨弄散那些算筹后,曹操又拢在一块儿,希冀言道“然我等酸枣一地驻军,已超十万之众。寡众可分、高下立判这样的仗,难道还不能去打么” 堂上众人纷纷对视了几眼,哑口无言。 然而,不说话归不说话,却还是没一个响应的。整个大堂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曹操当然不是憨憨,这些时日也早就猜透了众人的想法举兵讨董什么的,做做样子就好了嘛。 我们如今都乃一方的牧守,起兵打出旗号不从董卓,董卓也就管不到我们了。如此当一方的土皇帝,难道它不香吗 而一旦出兵,情况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能不能打赢,就算出兵获胜了,可自己的兵马会有死伤吧 万一到时候,你们这帮家伙趁机吃了我,还有你曹孟德等等,你如此上窜下跳的,忽悠着我们出兵,莫不是就在打我的主意 好你个阉贼之后,果然坏滴狠 想通这些,曹操心中忽然不怒了,只剩下难以言述的悲痛,郁郁摆手道“算了,不敢劳驾诸位,曹某独自领兵西进便是” 此话一出,无疑在众人脸上扇了一巴掌,众人神色当时羞愤起来。但曹操占着大义公心,一时也不好开口反驳。 毕竟,就算心里已打算当那啥了,牌坊也是要立一立的嘛。 而作为东道主的张邈,此时便更为难了,思索片刻后才言道“孟德若是执意前往,我让子许领兵与你同往。” 子许,是卫兹的字。 此人家中颇有资财,助曹操起兵征募五千人,对曹操很是亲厚看重。不过起兵之后,他因乃陈留人,自然归陈留太守张邈统辖。 此番张邈让卫兹随曹操出征,看似是替曹操撑了场面,却也将卫兹那二五仔扫出了家门。 曹操已心灰意冷,对此也看破不说破,只是拱手一礼道“多谢孟卓兄了。” 然而就在他起身离开大堂的时候,济北相鲍信忽然起身,正气道“孟德大道不孤,某愿一同西进,只为一腔胸中抱负” 鲍韬见两位敬重的兄长都决定了,当下也豁然起身,不知为何想起一句话,脱口而出道“恕某家直言,某不是针对你们当中的一位,而是在座的诸位,统统都是垃圾” “匹夫猖狂” “竖子无礼” “不知天高地厚” 这些士人们当然不知道垃圾是何意思,但不妨碍知道鲍韬在骂自己,忍不住撕下伪装怒斥开口。 但曹操、鲍信闻言,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由大笑走出堂门,豪迈而无悔 只可惜,帅不过三秒。 走出堂门后,他们脸色便垮了下来。 还是鲍信知晓曹操的心思,苦笑道“孟德,吕氏春秋中有言,利虽倍于今,而不便于后,弗为也。此番我等兵少将寡,即便可过敖仓、荥阳之地,又何以敌董卓大兵” “各路兵马不过慑于董卓之威,倘若我军能至成皋,各路兵马闻之,必然催军相助,届时河南之地可定矣。”曹操同样苦笑,不自信地言道。 鲍韬则是个直爽人儿,道“曹大兄,就堂中那些垃圾,没一个能指望上的” “某知道”不料曹操闻言,却一下笑了起来,随即面容变得坚毅“此等凶险,难道还能比得过何二郎在雒阳之危” “二郎于群狼环饲、内外掣肘之下,尚能领兵奇袭河阳津,大破王匡,我等虽不敢与之相提并论,却连一战的勇气也无” 鲍信闻言神色一凛,道“孟德所言极是。二郎虽已为我等之敌,然见贤思齐,亦不能落他之后” 说到这里,他还不由玩笑了一句,道“说不定此番一战,我等或许便可再度见到二郎” 一旁鲍韬看着两人如此乐观,不知为何就打了个激灵,暗自嘀咕道“总觉得,何公子可不像跟你们二位一样,如此脑子一热就豁出去干了。” “而且,你们或许会见到何公子,我却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了” 不得不说,这位直爽的汉子直觉很准。 假如此时何瑾在场,估计会拍着他的肩膀说上一句“嗯,历史上的你,就战死在了这场战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4章 嫂子要守活寡了...... 酸枣大营这里的曹操等人,是悲壮的,豪迈的。是带着对汉室的满腔炽热,眼中饱含泪水的那种深沉。 而雒阳城中的何瑾,却是鸡飞狗跳的。 “史阿,快,快逃” 望着身后拎着棍子、怒气冲冲追来的兄长,还有大腹便便、咬牙切齿要揍他的尹氏。求生欲很强的他,跑出了哈士奇脱缰的风采。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叮嘱何咸“兄长,扶着点嫂子啊,她腹中怀的可是咱何家下一代。你这个夫君,当的也太不像话了” 一听这个,何咸更磨牙凿齿“把你嫂子气成这样的,难道是我不成站住,今日非好生收拾你一顿不可” 尹氏自然是跑不久的,但扶腰休息时,也不忘气呼呼向何咸交代道“不用管妾身,夫君快追上去,莫要让他跑了” 可惜,一个平日读圣贤书的士大夫,根本无法同军营里厮混的家伙比脚力。何瑾三步并两步已跑到了府门外,飞身一个上马便一骑绝尘。 这时尹氏也在婢女的搀扶下,同何咸一起来到了府门。望着他的背影,两人恶狠狠地说出了那句跨越千年的话“有本事儿,今晚你就别回来” 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史阿,好不容易才赶上何瑾,问道“主公,缘何又惹得兄嫂震怒” 此时也放慢了马速的何瑾,却十分郁闷的样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究竟是何事” “就是我告诉嫂子,她可能要守寡了。就算好一些,也要守上一段时日的活寡。” 史阿闻言一个手抖,勒得战马人立而起,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这,这还叫不是什么大事 也不是 什么就算不守寡,也要守一段时日活寡这种话,是你一个小叔能给嫂子说的今天真算你跑得快,否则打断两条腿都是轻的 然而,何瑾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摊手道“可我也是为了何家的未来着想。嫂子既已是何家人,难道不该同何家共进退” “主公”史阿根本听不懂这番逻辑,气得不知如何开口。 而这时的何瑾,就有些想念蔡琰了。因为那位智商很高、很懂自己的少女,估计听到这里就全明白了。 可惜,伊人正在长安的路上。 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从头开始循循诱导史阿“董卓迁都了,酸枣那里的大军也蠢蠢欲动,这你都知道吧” 史阿闻言,点了点头。 “酸枣那里大军蠢蠢欲动,老董必然要商讨对策吧”何瑾继续解释,道“此番老董召唤我去相国府,假如猜得不错的话,就是为了此事。” 史阿听后,又点了点头这些都在情理之中。但无论怎么说,也联系不到尹氏要守寡上面吧 “如今我虽为校尉,可手下却无一兵一卒。此番大战在即,无疑就是一场机遇,我得把握住机会对吧” 生逢乱世,大丈夫手中不可一日无权,这个道理史阿也自然懂。 且他也知何瑾与董卓尿不到一个壶里,前番董璜还那般作恶、却得董卓包庇,更使得何瑾已对董卓失望透顶。 若能趁此机会领兵作战,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还是跟尹氏守寡,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先别急,马上就要说到这部分了。”何瑾却摆了摆手,安抚暴躁的史阿,道“董卓如今愈发目空一切、狂妄残暴,这艘破船眼见就要沉了。” “而我领兵作战,也不能光瞎打仗。得想办法先跳下董卓这艘破船,然后趁机独自起航吧” 史阿这下都懒的点头,右手忍无可忍摸向了腰间的佩剑说了这么多,还未提到正题,是在故意消遣属下么 然而就在他额上青筋都突突直跳,下一刻就要爆发的时候,何瑾终于说到了关键“我虽然决议独自起航,但也不能丢下兄嫂不管。” “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将兄长拴在身边,我起航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说到这里,何瑾便理所应当的模样,道“然后兄长跟着我在外作战,嫂子当然有可能会守寡。” “就算兄长在我起航之前,都安然无恙。可也不能陪在嫂子身边了,嫂子是不是得守上一段时日的活寡” “嗯啊还能是这样”史阿当即错乱了,可仔细想了想,发现逻辑竟然还挺自洽 幸好之前有过类似经历,他努力排除干扰,才寻回了话题重点“主公要带着兄长,一起上战场” 这话出口,史阿也才恍然大悟没错,只有如此才能既不引起董卓疑心,又能不知不觉解决后顾之忧。 最主要的是,这还只是在去相国府的路上,他便已谋划到了这一步,眼光何其深远,智谋何其精妙 就是那张嘴,实在太不会说话。 好好一番深谋远虑的妙策,生生被扯到嫂子守寡上。真不知是想得太过深远,还是皮痒了。 应该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心中震撼的史阿,又看看还幽怨不已的何瑾,心中便有了答案。 随后到了相国府,何瑾果然看到今日大堂,只有董卓的心腹之人。一番行礼拜见后,又看到老董拿出驻守旋门关中郎将徐荣的奏请。 接着老董一番暴怒,大骂那些关东士人都是白眼狼。随即一番商议,决定向旋门关派遣援军。 这期间,何瑾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最后派遣之人,一定会是自己如今老董各心腹爱将都镇守四方,只有自己、吕布还有胡轸三人,够资格统领一营出征。 而胡轸先前瞒着董卓,私下调动兵马,跟着董璜干了那么件祸事。于公于私,老董此番也不会让他领兵。 至于吕布那货,一来麾下的将士还在挖坟盗墓,为董卓筹措财物。二来为人桀骜不驯,手中兵权死死不交,老董根本不放心他。 一句话,全靠同行衬托 果然,堂上吕布和胡轸争得快头破血流了,老董一双细眯的眼睛只扫视了二人一眼,随后便落在何瑾身上“二郎可愿披上阵,替老夫砍下那些关东贼子狗头” “啊”何瑾就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扭扭捏捏地道“相国,家嫂不日便要临盆,属下暂时不想打打杀杀,想给未来的侄儿积点阴德” 吕布和胡轸一听这话,气得面红耳赤狗贼我等千辛万苦都求不到的机会,你竟然还不要 董卓当下也怒了,一拍案几吼道“你嫂子临盆,又不是你临盆莫非老夫在你心中,还比不过一介妇人” 这话就让何瑾忍不住吐槽了开什么玩笑你在我心中比不得嫂子的一根脚趾头好不 自己啥德行,心里没点数儿吗 然而,心里可以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 赶忙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却还是推卸道“相国,非是属下不肯效命,实在部下都在小平津驻守。纵然想为相国扫平贼寇,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错,出去打仗不是个问题,问题是何瑾想要回自己的兵 而直接讨要,未免又会引起董卓疑心,只有这样欲擒故纵,才可事半功倍。 果然,盛怒下的董卓下意识便开口“休得推脱如今大河解冻,袁绍贼子又遭你重创,已难以南下,将你部下调回雒阳不就行了” 何瑾心中当即大喜,可就在准备谢恩领命的时候,却见董卓眉头忽然一蹙,好似反应过来,当下怒喝道“慢着” 何瑾心头顿时一凉老董,终究还是小瞧你了没想到我尾巴一直夹这么紧,还是没能骗过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5章 关爱不要脸儿童 就在何瑾心中一片冰凉之时,便听一声怒喝后的董卓,继续开口问道“你驻守在小平津的兵马,一共多少人来着” 嗯 何瑾就有些摸不清头脑了,如实回道“回相国,骑兵有五百,由吴匡统御。步卒四千余,由高顺和张辽二人统御。另外,还有四千余的俘虏。” “唔”董卓闻言便点点头,一双细眯的眼中不时闪过凶光。 此刻何瑾真正明白了,芒刺在背一词的含义,切实感受后背如针扎一般,肌肤生疼。 他不是怕董卓,而是怕此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此从手中溜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见董卓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道“太少了些” “嗯”何瑾愕然抬头,还搞不懂老董这话什么意思。 “老夫说,你之前只是都尉,手下的兵马太少了。”董卓此时却眼中凶光毕露,恶狠狠地言道“如此兵马,岂能砍尽那些关东贼子的脑袋,解老夫心头之恨” 这话传入耳中,何瑾望着主位上穷凶极恶的董卓,忽然感觉那张狰狞的胖脸实在太可爱了 就仿佛那脸已不是脸,而是一盆喷香四溢的东坡肉。 “徐荣那里有一万五千兵马,虽有雄关据守,但老夫却想赢个漂亮仗。”说着,老董已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老夫再拨你一些兵马,令你也统御一万五千人” “相国” “义父” 刚才还差点争破头的吕布和胡轸闻言,当即异口同声惊道“他不过一介校尉,怎可统御六部兵马” 没错,满编的一营兵马乃五部,共一万两千五百人。 不过,这种话对于董卓来说,完全就是屁话“军情紧急,岂可拘泥常制二郎袭河阳、破王匡,用兵如神,又助老夫顺利迁都。” “若非顾忌他年幼难以服众,老夫都想破格擢为中郎将。此番不过多统领些兵马,又能如何” “得相国如此器重,属下铭感五内”何瑾多么精明之人,适时配合表演,随后还觉得不够,又补充道“属下必赴汤蹈火,斩尽那些关东贼子的狗头,以报相国重托” 马屁是明显了些,但架不住时机很合适,顿时引得董卓畅快大笑不已。 可拍完马屁后,他又开始犯了难一万五千的兵马,便需要六个佐军司马。眼下手下吴匡、张辽、高顺才三人,就算再加上韩浩,也不过四人。 还空出两个名额实在太好了 随后不待他开口,便听董卓继续言道“如此,你麾下还缺两个司马,老夫既多许了这些人,也干脆好人做到底。这两个司马名额,也一并由你来指定。” 这一刻,他非但觉得董卓的脸可爱极了,就连那粗横的身子,也变得如国宝般圆润丰腴、体态优美。 当下,毫不迟疑道“其中一司马,属下想让家兄担任。” “嗯”这下轮到董卓不解了,开口道“二郎莫非在举贤不避亲难道,何大郎还有老夫不知的用兵之能” 谁知何瑾脸色一下苦了下来,嘟囔着道“家兄哪会打仗杀人呀估计让他杀只鸡,鸡都能将他反杀” 噗哧一声。 纵然明知在严肃商议不久后的战事,可董卓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觉不妥,连忙又绷住脸道“那你为何还” 何瑾赶紧收起幽怨的神色,一脸正气地回道“家兄虽不通兵事,却曾在先父帐下为掾,已将司隶、豫州一带山川地形牢记于胸。” “且那些关东贼子,也同家兄多有过交往,脾气秉性家兄皆知。属下想着将其带在身旁,多少算是个参谋。” 这是早就编好的瞎话,此时一口气说出来,脸不红、气不喘。 “只是用作参谋”谁知董卓闻言先是不解,可随后看向何瑾的眼神,就怜悯了起来唉二郎虽未明说,但事实上,他除了兄长还能指定何人 凉州将校向来跟他不对付,当然不会选择。 并州将校那里就更别提了,连张辽高顺那两位,都是从吕布那里要过去的。再要的话,估计吕布会先要了他的狗命。 南军及北五营那里,他又向来没交情。故大将军旧部那里,除了吴匡外,剩下都是背叛他父亲之人,自然也不会选择 故而,问到第二个人选的时候,董卓都开始替他发愁。 但何瑾却不知董卓都想歪了这里,想起第二位人选,小心脏已开始砰砰直跳,掌心都攥出了汗“记得当初相国征辟属下时,黄门侍郎荀攸前来宣告。据说此人颇有智略,属下也请来当个参谋吧。” 这话说完,他紧张地看向董卓,生怕董卓会不同意。 可谁料,董卓的眼神此时非但怜悯,都开始关爱智障少年了果然,二郎手下毫无人选啊。苦思了半天,只想起个宣旨的黄门侍郎来充数儿。 还听说那人颇有谋略,再有谋略,能提刀子上阵砍人么 然而人家毕竟开口了,也不能打击他脆弱的自尊心。可询问主薄田仪后,又听田仪回道“黄门侍郎荀攸应当在前日,随天子一同赶赴长安了。” 一句话,便让何瑾满腔的期待,瞬间化作乌有。 那感觉,就跟一头冷水浇到头上,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让你浪、让你浪,光记得勾搭琰琰,怎么就不顺带着勾搭一下人家荀攸 谁知,董卓听后竟叹了口气,道“左右不过才两日,命人快马召回便是。”言罢,又关爱地看向何瑾,问道“二郎,可还有什么要求” 何瑾现在只美得心花怒放,哪还有什么要求 但抬头看到董卓一副慈祥的目光,虽猜不出是何缘故,却下意识开口道“属下步卒不少,战马却缺很多” “老夫再拨付你三千战马” “俘虏过来的那些人,装备甲具还没着落” “无需担忧,全按陷阵营的标准拨付” 董卓两次大手一挥,感觉自己真是位体贴下属的好领导。可随后,脸色渐渐就有些凝固了。 “还有粮草方面” “更无需多虑”董卓沉着怒气回道。 “嗯,此番属下到了旋门关,就要跟关东贼子硬刚。拨付的兵马若是些新兵蛋子,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反而还会拖后腿” “从皇甫义真那些精锐士卒中抽调”这一刻,他脸色都已经有些发黑了。瞪着眼珠死死看向何瑾,就看这小子如何挑战自己的底线。 然而,何瑾还真是个不怕死的,明明看到董卓面色不善了,还是期期艾艾地言道“另外离间分化那些关东贼子,没钱可不行啊” 董卓这下就忍不住冷笑起来了,笑眯眯地道“用不用老夫亲自给你当司马,所有钱粮兵力全由你来调派” “嗯,虽不合规制,也没了尊卑。不过相国若一定要坚持的话,属下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没想到这挨千刀的货,听了这明显嘲讽的话,竟还捏着衣角羞涩同意了。 董卓当时七窍生烟,猛然起身拎着鞭子就冲了下来“行,老夫就先教训你一番,让你知道何为见好就收” 然而何瑾又是一副行礼、告罪、脚底抹油的动作一气呵成,跑到堂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拍董卓一记马屁“相国最近学识大涨,成语已用得愈发准确了。” 追到堂门的董卓眼见抓不住那小子,气得将鞭子都扔了过去。 胡轸和吕布见状,当即气愤填膺地言道“相国,这何瑾如此目无尊卑,当真该严惩一番。” “不错,适才还说要给未出世的侄儿积些阴德,转眼就将他兄长拉到战场上砍人。如此言行不一之徒,岂能得义父托付重用” 两位彼此看不过眼的将校,此时竟打了个完美的配合。 可转过身的董卓,一张大脸却是笑着的。 好似根本没听到两人的话,只是又气又好笑地摇头道“老夫的成语用词水平,当真比以前嗯,日渐精进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6章 有事儿您说话 二百里雒阳往东北的巩县、成皋一带,原本平坦的地势骤然崎岖起来,洛水在这里与黄河交汇,嵩山在这里与邙山聚首。 这里是雒阳的东大门,七十年前,后汉一代才女班昭在晚年之时,跟随儿子曹成从雒阳前去陈留赴任。 途中经历这巩县、成皋,留下了“历七邑而观览兮,遭巩县之多艰,望河洛之交流兮,看成皋之旋门”之叹。 巩县崎岖,成皋县位置则更高峻,乃黄河南岸一段突出的山体。滔滔黄河向东奔流,至此而止,绕道向北,环绕成皋高地,又向南绕回,一路东去。 成皋上筑有城池,曾是周武王之弟虢仲的封地,称东虢国。后来周穆王姬满“柙虎”于此,因此成皋又有“虎牢”之称 秦时便在这里设立关口,名为虎牢关,然几经毁坏。 到灵帝中平元年,也就是六年前,大将军何进在此设旋门关,取班昭“看成皋之旋门”之意。不过附近的百姓,还是称这座关口为虎牢关。 此时东方旭日刚起,天色尤未全亮,何瑾站在虎牢雄关之上。在他身后,还站立着吴匡、张辽、高顺、韩浩、贾玑、何咸、荀攸七人。 其中吴匡、张辽、高顺、韩浩四人各披甲胄,威风凛凛;贾玑、何咸、荀攸三人则大袖翩翩、衣袂飘飘。 望着初生的旭日,以及脚下复杂的山川河流,这些人不由豪情满怀。也猜测着前方的何瑾,会在抵达此处的一刻,说出何等振奋人心的话来。 是指点地形,道出如何抵挡关东大军 还是触景生情,做出一篇传唱后世的诗赋 亦或有感终于龙脱潜渊,将满腔的抱负在此坦白 终于山风又一次吹来,温煦而多情,何瑾也缓缓转身,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好无趣啊。” 话一出口,七人瞬间有种一脚将他踹下女墙的冲动无趣你还一到此处,就急吼吼地来爬城墙 还喝了满肚子的西北风,站这里足足一炷香时间 吃饱撑的吗 可何瑾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之所以如此这般,还不是因为这里乃鼎鼎有名的虎牢关 可看了一会儿后,发现这里风貌虽跟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前世不一样。但说白了,也就是一片未如何开发的荒山野岭,没啥好看的。 最主要的是,这里也不可能出现,三英战吕布的精彩剧情公孙瓒还在幽州与刘虞明争暗斗,根本没有参与讨伐董卓之战。 刘备应该在四处奔波,还没去投奔公孙瓒,更不可能出现在虎牢关。 至于吕布,依旧在邙山辛勤地挖掘着帝陵 要怪,只能怪明初一个姓罗的家伙,把这里写得那么魔幻 “走了,下去了来了这里还未拜见徐中郎。少时中郎大人怪罪下来,给我们穿小鞋儿,你们付得起责任么” 说着,一脸抱怨的他真走下了城墙。剩下七人全都面面相觑,恨不得把他拖回城墙,然后再扔下去 也就在此时,一阵隆隆鼓声响起,震得城墙上的尘土都在微微跳动。众人闻声面色瞬间一变,当即脚步急促地向城墙下赶去。 就算没在军伍中呆过的何咸和荀攸,也知这是聚将鼓。 此等帅帐聚将,只响三通的时间。三通鼓后若仍未进帐,就要被拖出去打板子甚至砍头。 帅帐设在虎牢关内的校场正中心位置,帘外两旁的亲卫按刀雁形而立,中间留出一条丈余宽的通道,数十位披甲戴盔的武将正成群朝里走去。 众人匆匆入帐后,何瑾很想低调一些。然而整个大帐里属他年纪最小,还站在众将最上首的位置,想低调都很难。 三通鼓息,中郎将徐荣大步走进帐内,众人纷纷抱拳行礼。 徐荣四十多岁的年纪,相貌威严。皮肤黝黑粗糙,脸型方方正正,颌下一圈胡须很增气势。又长又粗的浓眉下,一双精光四散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 站在大帐正中的主位前,他缓缓环视众将,目光在何瑾身上多停留了一下,饶有兴致看了一眼后,才慢慢移开。 “众将听令”徐荣一震披风,中气十足喝道。 哗啦啦 一阵甲叶的撞击声响起,众将齐齐抱拳曰“诺” “本中郎奉相国之命,驻守旋门关以抗关东群贼。所驻兵马,皆要受其节制眼下斥候已探明群贼蠢蠢欲动,尔等当明言军律,时刻保持战备状态” 说着,还特意又看了何瑾一眼,意有所指地言道“如有疏忽懈怠、违抗军令者,休管如何得相国恩宠,本中郎也当军法从事” 众将闻言,轰然应诺。 唯独何瑾听后,不由也看了一眼徐荣,心下有些抱怨徐中郎,不就是我刚来没拜码头嘛,至于这样当众给来个下马威 然而就在他以为,徐荣只是敲打自己这个毛头小子一番时,又听道“何校尉,听闻你此番带来的援军,有三千五百骑兵” “回中郎,末将的确有三千五百骑兵。” 何瑾不知徐荣何意,如实回道“其中五百乃在下亲卫部曲,其他三千皆乃前来时,相国特意调拨。” 徐荣听后眉毛微微一蹙,道“五百亲卫部曲,本中郎便不抽调了。但其中三千骑兵,须调入本中郎麾下统一指挥” 这话一出,除荀攸目光闪动一丝,其余吴匡、张辽、高顺还有韩浩和何咸五人,皆猛然怒目看向徐荣。 这可是在夺兵权啊。 而且,一下要夺走何瑾麾下最有战力的骑兵,当真太明目张胆此番所为,已不只是要给一个下马威,都算得上在刻意针对。 当下,何瑾脸色就冷了下来,道“徐中郎,末将若是不从呢” 这话落下,帐中徐荣麾下那些将校立时作怒,拔刀在手喝道“主帅既已下令,汝岂敢抗命” 一瞬间,吴匡、高顺、张辽还有韩浩四人见状,不由彼此苦笑了一下。 随即四人同时默契变色,猛然掣出兵刃,针锋相对喝道“单汝等有刀,欺吾等之刀不利乎” 就连何咸这位文士,看到弟弟受欺负,也抽出来佩剑喝道“瑾弟休怕,此事就算闹到相国那里,我等亦有理” 然而,何瑾好似未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放在眼里,仍旧平静地向徐荣问道“不知徐中郎,当会如何处置在下” “自是待击破关东群贼后,奏请相国裁定。”徐荣声音也依旧不变,威严如故。整个人就如海岸的礁石,早已不在意海浪的拍打。 然后,何瑾眼珠便转了一轮。 随即压下自己一方的兵刃,说了一句让众人皆惊的话来“徐中郎,办大事就要口气大些,抠抠搜搜只要些骑兵如何够” 说着,便转身对吴匡言道“三千骑兵,由汝负责统御,听从徐中郎调遣”继而又面向张辽和高顺,道“还有你们两部陷阵营,也归入徐中郎指挥” 三人当时疑惑不解“主公” 没错,此番不仅吴匡称呼何瑾为主公,连张辽和高顺也心甘情愿认了何瑾为主。 其中缘故,是他们听闻了何瑾劝服董卓,只迁王公大臣而不动百姓的消息。免了雒阳百万百姓,颠沛流离之苦。 另外对于刘嚣之死,二人闻讯后,也心照不宣地对饮了一夜。 可没想到刚新鲜认下的这位主公,此时就跟狗腿子一样,还谄媚地向徐荣问道“徐中郎,这八千兵马可是在下麾下最精锐之士。还不够的话,在下再努力筹措筹措。” 徐荣此时都有些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才收敛神色道“足够了嗯,不,不必再劳烦何校尉。” “嗯嗯”何瑾就笑着点头,然后抱拳告辞道“徐中郎还有什么事儿么没事儿的话,在下先告退” “嗯。”徐荣下意识点头,完全不知这小子在整什么幺蛾子。 但对于他如此慷慨赠兵一事,又觉该表示下感谢。铁青个脸憋半天,才来了一句“那个呃,何校尉慢走。” 何瑾就回头甜甜一笑,道“徐中郎客气,有事儿您说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7章 他明白了,你明白了么? “主公” 待回到自军的营帐,众将校再也憋不住心头的疑问。何咸说话更不用顾忌,道“瑾弟为何对那徐荣前倨后恭,任由他欺凌” 何瑾却满不在乎地盘腿坐在主位,将众人表情都看入眼中后,才摆手道“哎呀都是相国麾下的将士,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徐中郎也是要大家相亲相爱,携手共同对抗那些可恶的关东贼子,护卫汉室基业,不是挺好的嘛” 好你个大头鬼啊 众人闻言不由更加气闷,而见识过何瑾手段的吴匡、张辽、高顺、贾玑和韩浩这些人,更不会认为何瑾就是认怂了。 但也猜不出,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只有何咸还不知弟弟在战场上的阴险,喋喋不休道“话虽如此,可为将者当有威严,不可像你平日在家那般乱来。” “此番将三部兵马拱手让与他人,让士卒如何看待又该如何统御调动,令其听命厮杀、上阵效命” 一看兄长这般痴缠的模样,何瑾便没心情开玩笑了。 可此事解释起来又麻烦得很,他是真不想再经历一番,刚穿越时来的那等痛苦折磨了。 随即目光来回扫动,落到荀攸身上后,不由嘿嘿地笑了起来“你们啊,就是平日不好好学习,遇到点问题就来缠着我问东问西。看看人家荀司马,早就猜出了我的用意” 众人闻言,不由齐齐看向荀攸。 他们对荀攸都不太了解,更不理解何瑾为何特意要了这位黄门侍郎。尤其一路上,荀攸还沉默寡言的,与他们格格不入。 倒是何咸与荀攸有过交往,闻言后深深一礼,道“恳请公达解惑。愚弟此番所为,难道还有其他用意不成” 荀攸就回头看了何瑾一眼,神色有些好笑。 “何司马多虑了,假如在下猜的不错,此番何校尉是要假人之手,坐收渔翁之利,当真智谋深远。” 何瑾闻言,神色不由讪讪了一下。 因为清楚听到荀攸最后评价时,不自然地停顿了下。明显不是想说自己智谋深远,而是想评价自己懒得不行或奸诈无耻什么的 何咸听后神色一变,怪异地看了何瑾一眼后,点头道“嗯公达不必忌讳,愚弟的确一肚子花花肠子。” “然他此番自恃聪明,又故弄玄虚、刚愎自用。还请公达代为阐述一番,也好让我等查漏补缺” 一瞬间,何瑾就觉得不该带这个便宜哥哥来的。 还说怕士卒如何看轻我,现在却这样揭我的老底,又让这些将校如何看我啊 更可恶的是,吴匡、张辽、高顺、贾玑这四人,在听到一肚子花花肠子这词后,还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荀攸则又饶有兴致地看了何瑾一眼,继续道“诸位皆知旋门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关下山岭交错,谷道崎岖,自成天险。” 说着,便要从怀中掏出羊皮地图。 何瑾却傲娇起来,举起手清脆地拍了两下。随即帐外进来四个亲卫,抬着沙盘堪舆图进来。 看到堪舆盘上精密缩减还原的山川地貌,荀攸不由面色一凝,真切赞道“传闻何校尉多善巧工。此番一见,果真别具慧心,如此堪舆图非但更直观” 然而不待他夸奖完,早已见怪不怪的何咸却道“雕虫小技尔,公达不必放在心上,还请继续刚才的阐述。” 何瑾听了顿时更加幽怨什么叫雕虫小技啊那是你发明的么,就这样打断人家的称赞,真的好么 可没办法,长兄如父。 华夏历来就有这样的传统,生怕自家的孩子,因别人一点的夸奖就会骄傲自满 荀攸却越发觉得这俩兄弟有趣,随即拿起堪舆图上的小棍,指点着道“诸位请看,旋门关往东数十里,就是汜水,东南是荥阳,西北是敖仓。” 无师自通的他,随即还拿起了代表兵力的木俑,放置在旋门关、荥阳、敖仓三处,继续道“此番徐中郎领一万五千兵马,其中五千人屯于旋门关内。” “其余一万则出旋门关,五千向东南镇守荥阳,五千向西北镇守敖仓,互为犄角,拱卫成皋一地。” 眼前众将皆久经战阵之人,自然一眼看出徐荣的布置,可谓老成持重、周密谨慎,不由纷纷颌首点头。 换成他们来镇守此地,多半也会如此。 而荀攸见众人了然后,才继续道“成皋再向东数十里又过汴水,一路坦途,历经卷县、原武、阳武、中牟三四百里,直至豫州边界的酸枣县,也就是关东诸侯东路十万大军驻扎的地方。” 说着,又指向汴水一带,道“倘若两军交战,关东之军必要经过此处。而此地平原坦荡,正适合骑兵奔纵驰突” 话刚说到这里,张辽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插口道“某晓得了难怪徐中郎上来便向主公讨要骑兵,原来是为了拒敌军于旋门关之外” 可从未打过仗的何咸,此时还一头雾水,疑惑道“文远,讨要骑兵如何便能拒敌军于旋门关之外” 高顺此时也开口了,道“何司马难道没发现,此地旋门关之内,徐中郎留下的全是骑兵” 这话一出,何咸已不知该如何开口怎,怎么又跟此地全是骑兵,扯上关系了 还是吴匡心疼何咸,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何司马有所不知,骑兵往来巡弋比步卒强过太多。” “徐中郎将一万步卒驻守在外,却留骑兵在内,便是为了可每日巡弋汴水一带。一旦发现敌情,进可趁机而攻,退可据关而守” “哦”仔细看向汴水一带,何咸这才明白其中奥妙,点头道“如此说来,徐中郎并非在刻意针对二郎,乃是为了尽可能占据主动,才将二郎的骑兵要去统一调派。” 而一直未开口的何瑾,赞许地看了荀攸一眼后,旋即伸了个懒腰,向高顺和张辽懒洋洋地问道“此番,你等二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张辽和高顺便对视一眼,又同时死死看向堪舆图。 随后,抬起头兴奋地抱拳言道“属下明白了。” “嗯,明白了就好,下去吧。”待二人下去,他又望向吴匡,道“他们明白了,那你明白了吗” 吴匡慨然一抱拳,道“属下亦明白了。” “嗯,下去吧。” 接着又看向贾玑,道“你也该明白了吧” “继续当后勤大总管呗,你们上阵打仗,跟我又有多大关系”贾玑撇嘴回道。 何瑾嘿嘿一笑,道“嗯,看来你也明白了,下去吧” 看着四人这就是下去领命备战了,何咸瞬间不明觉厉,忍不住向何瑾问道“瑾弟,那为兄该明白些什么” “兄长啥都不用明白。” 何瑾便还是嘿嘿直笑,道“假如我猜得不错的话,徐中郎应当会留我等镇守旋门关,兄长同我在此吃好喝好便可。” “吃好喝好” 一听这个,何咸满脸激动化为乌有。可又想到打仗一事,自己比起弟弟简直差十万八千里,只能一脸悻悻地怏怏离去。 最后待帐中只剩下荀攸和韩浩二人时,何瑾还是那个问题“那你俩明白了吗” 荀攸和韩浩对视一眼,这下就猜不出是个啥情况了不是说在此吃好喝好,这还需明白个啥 可随后荀攸看到,何瑾的目光正贪婪地瞟向汴水后的一处,蓦然心下大骇,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嗯,看来公达这下也明白了”何瑾就抬起头,笑得犹如偷到鸡的狐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8章 睡不着和睡得香...... 接下来的一日,风平浪静。 徐荣与何瑾之间的关系,也明显缓和了不少。 要知徐荣虽追随董卓多年,南征北讨,也升任了中郎将这般重职。但他却乃辽东人,并非董卓麾下的凉州嫡系,一直颇受那些家伙的排挤。 然自董卓入京后,谁不知何瑾异军突起,深受董卓的信任恩宠。为了这个外人,董卓还多次教训自己的亲侄子。 可就是这样一位相国面前的当红炸子鸡,麾下士卒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对自己的军令高标准严格执行。 尤其今日军议,他还带着谦逊的微笑,半分没年轻人的桀骜轻狂。 不,已不仅仅是配合那么简单,而是主动配合到让人都有种享受的感觉。他麾下的张辽、高顺两部,竟主动请缨入荥阳驻守。 那里乃对抗关东贼子的前线,很是凶险艰苦。凉州将校都不肯驻防,两人却主动承担起重大的责任,大大减轻了徐荣的压力。 “那小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二更天的时候,徐荣大帐中仍亮着灯火,案几上摆放着一张兽皮的地图。睡不着的他本想推演一番当下战局,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何瑾。 脑中萦绕着这么个疑问,徐荣总觉得,好似马上有什么事,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下意识地,他从代表着关东大营的旗帜处,推出一具兵俑模拟关东军进发的情况。而后将代表骑兵的自军兵俑迎上去,接着又下意识地,从荥阳一地捏出两具兵俑 这么一番推演,仿佛一道闪电劈开脑中的混沌,徐中郎不由失色言道“难道那小子,早就” 想到此处,当即想派亲卫唤来何瑾询问一番。 可就在此时,一位传令却匆匆入帐,道“中郎将大人,酸枣大营中有一支部队,趁夜缓缓向我处进发,人马不知几许。” 听到这个消息,徐荣面色蓦然一变。 惊愕片刻后反应过来,看着兽皮地图沉凝道“此时趁夜掩人耳目进发,最快也要明日早上才能抵达汴水,无需心急。” “不过,明早我等得需早半个时辰,出关巡弋了。”思忖片刻,徐荣便有了决议“另外告知各统兵主将,做好应战准备” “喏”传令领命而去。 徐荣当下兴奋起来,很想再度推演几番明日的战况。 但同时也知,此时自己必须要入睡了,否则战况推演再准确,明日没个好精神也全然无用。 可就在准备入睡的时候,适才那名传令又回来了,一脸疑惑的向徐荣禀告道“中郎将大人,何校尉他” “他怎么了”徐荣一惊,觉得心中的担忧要应验了。 果然,只听那传令奇怪道“何校尉已于半个时辰前,带着四千部下出关了” “竖子无谋,坏吾大计”徐荣闻言勃然大怒,气愤骂道“他难道以为,打仗是儿戏不成” “夜间不知敌军兵马几许,又长途跋涉赶去。届时人困马乏,兵无战心,岂非自寻死路” 刚还以为这小子智谋深远,看破了自己的布置安排。谁知才这么一眨眼,就干出如此轻率蠢笨之事 “轻狂,无知,还装得人畜无害,关键时刻却跳出来捣乱,简直该杀”徐荣气得咬牙切齿,当即就要带兵去追。 可想到何瑾已走了半个时辰,若折腾大半夜将其追回来,明日自己也别想着领兵作战了。 当下,气恨不已地笑了一下。 最后深知慈不掌兵的徐荣,厌恶摆手道“罢了,且随他去。只是四千兵马,本中郎还损失得起” “不过此番战罢,他若死了还好说;没死的话,本中郎必要让他知晓,什么叫军令如山” 言罢,挥手让传令退下,强迫自己去睡上一觉。 但还是一想到,那小子每日看似和善却无知的笑,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竖子,委实该杀” 而他这里睡不着,一人却睡得比猪都香。 还一夜无梦,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只不过,当睡醒的何咸走出营帐,神清气爽地准备伸个懒腰时,才看到明显稀疏不少的营帐,整个人一下就傻了什么个情况 帐外的一位亲卫,便将一摞竹简递给了他。 何咸当即展开竹简,看到上面的确是何瑾的字迹,且那语气风格,整个大汉没一人能模仿出来。 “兄长,我有事要出关一趟,你在关内要好好的哈。三千兵马给你留下了,他们都是皇甫将军麾下的精锐老卒,会保护你安全的。” “至于我出去干什么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最多三天的时间,我就会回来了。” “这三天你要觉得无聊的话,跟着士卒操练锻炼身体也可,整理下营中的文书也行,什么都不喜欢的话,坐着发呆睡觉其实也不错” 一堆想哪儿写哪儿的废话,写了跟没写一样。 何咸顿时满心郁闷,不知该如何发泄亲弟弟竟然昨夜偷偷甩下自己,带着兵不知出去干什么了 也就是说,自己被抛弃了 然而,就在准备向亲卫询问两句的时候,又看到竹简的背面也有字迹。 “对了,早上徐中郎可能会暴怒不已。” “兄长不必担忧,他骂什么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最后还是会让你镇守旋门关,兄长只需听命行事便好” 愣愣捧着这份竹简,何咸一头雾水外加五味杂陈。 也就是此时,脚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震动,大批骑兵奔涌而出。领头的徐荣面色铁青,眼窝还有些发黑。 看到何咸后更没好脸色,喝道“在此严守旋门关,不可擅离一步若汝也与何校尉一般不遵军令,休怪本中郎军法从事” 何咸当即一脸懵傻。 正准备向随行的吴匡询问下状况时,却见吴匡无暇回应,只在马上对笑了一下,道“何司马勿须担忧,此战主公早已心中有数,定然无恙” 此战 这两个字一传入耳中,何咸才隐约猜出了什么,浑身不由一阵战栗。想骑马追出去,又记起徐荣的交代,不由面色颓然下来。 好半天后,他呆滞的眼珠才转动一轮,喃喃自语道“瑾弟,都怪我这个兄长,好生没用” “雒阳朝堂上的权谋算计,全靠你周旋也就罢了。此番作战,还要让你先记挂着,如何护卫好我这个兄长的周全。” “何司马不必如此天底下能有几个,像何校尉那般算无遗策的”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贾玑却悠悠地走了过来。 看何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大概猜出了什么“既然能力各有不同,就让能者多劳呗。如我等之人,做好份内之事辅佐,也便尽了一份心力” “能者多劳尽力辅佐” 听着这番话,何咸猛然精神一震,心结顿消“不错,生逢此等乱世,自当能者多劳。我虽愚钝,却也可默默辅佐,又何必纠结长幼” 言罢,找到自己目标的何咸,深深对着贾玑一礼,道“小先生,不知这文书后勤一事,可有何需在下效劳的” “有啊,一大堆呢”贾玑闻言顿时大喜,道“何校尉哪点都好,就是剥削我这个未成年人太狠。” “一大堆后勤事务也就算了,还要让我教导屯长以上的武官识文断字现在有了何司马分担,在下求之不得。” 嘴上说着,心中却在得意主公,你交代的事儿,我可办好了。回来后,记得要涨工资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9章 他还会算命? 这日午时,距离旋门关一百五十多里外的卷县境内,一支人马在已是郁郁葱葱的桑林下休息。 队伍中的旗帜写有曹、鲍、卫、夏侯,正乃昨夜从酸枣大营出发,跟随曹操讨伐董卓的关东义军,人马有两万余。 士卒们将带出的干粮分食,又汲济水止渴。 夏侯惇则站在山坡上,一边抓着难咽的干粮咀嚼,一边眺望良久后,突然转头道“孟德,此地便乃吾等祖上,以兵车力阻项羽之地吧。” 曹操本姓夏侯,祖上正是西汉开国元勋夏侯婴。 四百年前,楚汉争雄之时,高祖刘邦和霸王项羽便在这一片,进行了足足两年半的对峙拉锯。 最终刘邦凭借关中地利优势,从南北出击,迂回攻击项羽后方而占据上风,逼迫项羽签下鸿沟之盟。 “不错。”曹操同样步向山坡,放眼眺望道“此乃兵家必争之地,可恨酸枣十万大军不识兵法要义,日日置酒高歌,迟迟不敢有所举动,操深以为耻” 鲍信已安置好兵马,闻言也走了过来,蹙眉道“孟德提前在此地休整,又痛恨那些尸位素餐之人,莫非想要在日落之前进取成皋” 曹操闻言不由苦笑一声,摇头道“抱怨一番而已。” “成皋之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年霸王之勇古今无二,犹被拒于关外,我等若孤军深入,岂非有去无回” 鲍信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毕竟那些士人的嘴脸他也看到了,生怕曹操会意气用事。 此时见曹操虽失望不已,却理智谨慎,不由深深点头赞同道“成皋之险,非我等这些兵力可下,纵然能够夺取,亦伤亡颇大。不如先取荥阳,把住关东门户,再思进取。” 曹操与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虽没有说破,但彼此间的意思已不言而喻咱们的兵马太少,只能占据荥阳再击成皋,但愿楔进这把尖刀后,众家牧守能知耻后勇,赶来接应。 商议已定,又休息了一会儿,军队转向西南的荥阳进发。不过十五里的路程,已至汴水沿岸。 鲍韬的队伍行进在最前面,一马当先寻了片浅滩,率领兵卒便涉过汴水。曹操环顾四周后眉色一蹙,拦住了他道“稍安勿躁,待探马回来后再渡河不迟。” 古代渡河,可是很耗费时间的一件事,且人在河中进退无路,只能任人宰割。故而兵法中有兵半渡而击的说法,就是等兵马在渡河时发起突然进攻。 鲍韬虽是个粗豪汉子,却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当下点头道“曹大兄用兵有道,就听你的。” 少时五骑探马返回,汇报道“前方三十里无异常。” 曹操这才放下心来,下令士卒渡河。仍旧以鲍韬一部为先导,随后本部、夏侯兄弟、卫兹之部也纷纷领兵渡河。 一个时辰后,蜿蜒的队伍涉过汴水,在对面河滩上缓缓集结。 曹操看着地图,发现只要再往前行一阵,绕过几道山梁便可抵达荥阳城,才算松了口气。又见鲍信赶到近前,忙问“还有谁没过来” “我的兵都已经过来,就剩下子许了。” 鲍信也仔细环顾一番地形,蹙眉道“虽大部队已渡过汴水,然此地北有广武山脉,南有荥泽,后有汴水,非乃久留之地。” 曹操闻言点头,下令道“前队不可停歇,速速前进,倘遇董卓游击也当速速突破,行至开阔之地再集结人马” 先锋鲍韬当即听命,下令前队开拔。 谁知刚行了不过半里地,忽然一阵“嗖嗖”破空之声传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行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济北兵,已经中箭倒地身亡。 “众人小心,有人放冷”鲍韬还未喊罢,便“啊”的一声伏在马上原来一支利箭,已射入右侧肩骨当中。 悍勇的他当即眼珠都红了,伸手攥住箭枝,咬紧牙关一使劲,竟将血糊糊的长箭拔了出来 然而这还不算,当下又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望着前方的缓坡上的人影,咬牙切齿道“狗崽子必是董卓老贼的游哨。儿郎们,随我上去砍了他们的狗头” 言罢一掣马缰,率先往山坡上奔。麾下士卒见状热血上涌,紧随其后地也冲了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致命的漏洞出现了。 鲍家兄弟的兵马是从济北征来的,曹操所率的是夏侯兄弟招募的谯县乡勇,而卫兹所带的则是陈留军。 三者本互不统驭,只是出兵前指定曹操为帅。 此刻大军涉水尚未集结完毕,正处于散乱状态。后面的士卒见济北兵纷纷冲锋上山,满怀斗志的他们不知状况,竟糊里糊涂地也跟着往山上拥。 眼见后队卫兹的军队都冲到了前面,各部人马有的跟上有的未跟上,两万余人斜斜拉成一条长蛇,曹操心下暗生警惕山上之敌事小,若此刻大敌自正面来攻,如此状况岂非混乱挨打的局面 “众人听我将令,不可胡乱冲锋”他当即拔出佩剑,在马上高声喝令道“全都向我部靠拢”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 冲锋在最前方的鲍韬,还奇怪缓坡上那几十名游哨,为何看到己方冲来,竟丝毫不畏惧逃窜。 可当视线渐渐放远,终于看清那几十人身后,一片犹如静默矗立的骑兵战俑时,他整个人心头大骇,不由猛地勒住了战马,直接仰跌在了地上 “快撤不,速速集结布阵迎敌”灰头土脸的鲍韬滚轮两圈,忍着剧痛嘶声裂肺高吼,急促地传递着情报。 可惜,随后便看到领军的徐荣,凝肃面庞微微变动了一下,开口道“杀” 下一瞬,八千静默的骑兵先后策动了缰绳,滚滚的马蹄声顿时响起。 那些只操练了几个月的乡勇郡兵,何时见过如此凶骇的场景,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血光飞溅,徐荣一马当先砍翻一名济北兵,为这场杀戮盛宴敲响了钟声。 鲍韬连滚带爬,匆忙摸回了自己的长矛。 在这等如雪崩般的骑兵冲锋下,只有被踩成肉泥的下场。然胸中那股狠戾也随之爆发了出来,大吼道“就算要死,老子也要拉个垫背的” 鲍韬很想说到做到。 可惜他右肩胛中箭,手上根本无力。当下冲来的一个骑兵屯长,铁矟猛然一挑便挑飞了他的长矛。 那个骑兵屯长做完这一击,根本未与鲍韬缠斗。因为身后的袍泽,会轻易一矟结果掉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 鲍韬则望着仿佛无穷无尽的骑兵阵,在这片缓坡上根本无计可施。 只能眼睁睁看着随后一名西凉铁骑,伏低了身子,曲起手臂端起铁矟,瞄准了自己的心窝。 希望,那狗娘养的技术好点儿,别让老子很疼这一瞬,他脑子里只浮起来这个想法。 可就在此时,一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大喝道“滚开,别想跟本司马抢功” 都已闭目等死的鲍韬,猛然睁开了双眼。 只见吴匡斜刺里插了过来,挤开了那个西凉铁骑。随即弯腰一个猴子捞月,抓着鲍韬的腰带擒在了手上,又借着惯力扔在马后。 “主公说了,他给你算过命,今日会有血光之灾。”擒住了鲍韬的吴匡,心情似乎很好,道“所以,就安心地先当我的俘虏吧” “你的主公哦,是何公子” 还欲挣扎的鲍韬听了这话,当下就不折腾了。只是眉头一皱,忍不住疑惑问道“他还会算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0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奔骤在最前的徐荣,带着一脸冷漠的杀气。眼望着敌军阵型散乱,面色才闪过一丝喜色。 但同时闪过的,还有一丝疑惑何瑾那小子,究竟跑哪里去了 按说昨夜便出关,此时早应同这支敌军遭遇了。可自己一路赶来,竟未发现他部队的半分踪影 不过眼下厮杀征战,这念头也只在脑中一闪而过战阵之上,可由不得半点分心。 此刻曹操也一剑劈死从身旁逃跑的士卒,望着山坡上的“徐”字大旗,厉声喝道“众人勿乱” “允诚,子许,速速推出车辆,抛出拒马、鹿砦,以为障碍士兵结阵,长矛对外暂避锋芒,寻机再战” 毫无疑问,他此时的军令是正确的。历来步卒对抗骑兵,靠的便是刀枪成排、人马紧凑,加之盾牌的保护配合。 并且,从带来的车辆战备来看,他也预料到了会遭遇大批骑兵的冲锋。 然而,这些却没什么卵用 刚渡河完毕加上适才的混乱,整支大军早已混乱无章,完全一副任骑兵宰割的架势。尤其之前拥挤在缓坡上的士卒,更成了任人射杀的活靶子 轰隆隆 马蹄声越发浑厚,黑色的洪流滚滚而来,瞬间覆盖了那些士卒的眼。徐荣也看出曹操的意图,大喝一声下令道“射” 密如飞蝗的箭支陡然从山头而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攒入河畔边的乱军当中。在阵中溅起蓬蓬的血雨,带起一阵阵的惨嚎。 那些起先还能听从军令行事的士卒,遭受到如此一波打击,士气当即大为受损,纷纷寻找着掩体躲避。 卫兹麾下的兵卒表现最差,大部分慌乱躲在车辆底下,死活不敢露头。即便那些还能听命行事的士卒,也令将校们气炸了肺 “快撒铁蒺藜撒你娘你还在汴水,往水里撒有个屁用” “布车阵推车子过来屯长,车子在哪儿” “快将拒马推来拒马拒马你他娘的把拒马摆身后,是想断自己的退路么” 曹操见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敌骑来的实在太突然,徐荣更乃身经百战的宿将。 从他能当即立断放弃屠杀,选择以弓箭威慑扰乱河畔布阵的士卒来看,足见有着相当敏锐的战场嗅觉。并且知晓如何抓住时机,尽力扩大战果。 更可恶的是,麾下这些士卒的表现,与自己预想的差太远了。 虽然经历了足有四个月的训练,但很明显,没有真正经历过厮杀战斗、没见过的血新兵蛋子,跟经验丰富的老卒完全不一样。 平日训练的成果,此时连两成水平都没展现出来 唯一让曹操欣慰的,是夏侯兄弟练兵有方此刻夏侯惇的步卒在弓箭袭扰下,仍旧进行着布防。 而夏侯渊也已聚拢好了所有的七百骑兵,绕出了混乱的军阵,准备从侧翼对徐荣进行一波阻断拦截。 “报国杀贼,正在此时”危急之时,曹操只能骑着马巡弋阵前,冒着性命风险鼓舞士气。 可沉闷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喊杀声,以及山坡上连绵不断的高亢惨叫,瞬间淹没了他的吼声。 山坡至河畔的距离,对于凉州骑兵来说,只需一炷香的时间。 他们已经冲散那些山坡上的济北兵,那种要冲破一切阻碍的杀气和暴戾,也随着骏马的奔腾更加雄厚,犹如实质。 看着八千余铁骑滚滚而来,河畔的义军似乎看到,一柄锋利无俦的利刃刺来 而曹操这边,车阵也已粗具规模,阵前车辆结成一片,拒马、鹿砦也乱七八糟地抛出一片,形成了四五丈的障碍。 车阵之后,士卒分成左中右三部,各自成团。都是枪兵在外,弓手在内,曹操也随即下了马,避于阵中。 一马当先的徐荣看到此幕,冷峻的面容不由露出一丝讶然当年卫青抗击匈奴,便是靠着武刚车阵和利弩,杀得匈奴骑兵不敢交战。 只不过,他徐荣可不是什么匈奴 就在曹操咬着牙,默默观察着西凉铁骑的距离,随时准备令士卒放箭狙击的时候。却见奔至汴水岸畔的徐荣,陡然喝令道“分” 话音落下,滚滚黑色铁流倏然一分,绕开了曹操军阵的弓箭范围。八千铁骑避实击虚,直冲鲍信、卫兹那边的万数乱军 纵观全局的徐荣,早已洞悉这支大军的良莠不齐曹操部下最为精悍,鲍信一部次之,最次的便乃卫兹一部。 至于夏侯渊七百骑兵发来的一波阻截,亦有千骑迎了上去,负责牵制 看到如此精妙的一幕,曹操不由心惊胆寒、目眦欲裂 可就算在此山穷水尽时,他仍未放弃。 环顾一眼身后的汴水,高声喝道“诸位,我等已后退无路,唯有效当年淮阴侯背水一战,置之死地方有后生” 但徐荣也怒了,看出曹操不凡的他,高声吼了一句“先杀了那曹操” 一瞬间,凄惨的叫喊声,充斥整个汴水河畔。 身经百战、剽悍勇猛的西凉铁骑,不计生死地冲开车阵和拒马鹿砦,为身后的袍泽踏出一片坦途。 他们身后的骑兵大声嘶吼着,轻而易举地将铁矟送入那些胆寒的义军体中,随即操纵战马继然加速,踏破稀松慌乱的军阵豪勇而入。 这个时候,马上的骑士又抽出专门用来劈砍的马刀,痛快犀利地收割着,那些毫无对战经验的新兵性命。 闯入阵中的他们又由二分四,由四分八。 在前方指挥官的带领下纵横驰骋,将万数新兵来回反复切割。那些新兵几乎瞬间死伤惨重,军阵被彻底打乱,其中被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但被激发了血勇的义军,亦未完全坐以待毙。战马嘶鸣冲撞而来,他们挺枪奋勇直刺,彼此刀枪相并,时而擦出火花。 被砍落的头颅被蹚得滚来滚去,被刺倒的马匹无力地挣扎,直到被踏成一摊肉泥。无数人在嘶吼、在挥舞、整个战场因此变得惨烈而残酷 远远望去,汩汩的鲜血汪成一个一个血潭,进而渐渐凝固、发紫、变黑。流入汴水的血,更将一段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可惜纵然背水一战,步卒对抗骑兵的天生劣势,还是渐渐显露出来。 大部分第一次经历厮杀的义军,在强大而惨烈的压力下,几乎刚结成阵型,瞬间便被冲过来的骑兵淹没。 失去指挥的他们,不是乱吼着拼杀,便是四处溃散。 而越是如此,他们越更容易战死。随着袍泽的死亡越来越多,义军的胆气也渐渐被恐惧攫取。 也就是此时,一阵隆隆的鼓声自南方响起。 正在交战的双方,不由都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可看到鼓声来源之处后,他们反应大为迥异西凉铁骑瞬间战意盎然,而关东义军却面如土色。 只见山梁后荥阳城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五千左右的精卒。他们排列着整齐的方阵,士兵个个身披精甲,手持长枪与大戟,踏步而来。 脚步声沉闷而缓慢,却仿佛一步步踩在了众人的心上。当前的两面旗帜上,赫然写着张、高二字。 荥阳的张辽和高顺二部,就在这战局关键的时刻,巧妙赶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1章 别问,问就是神人托梦 当陷阵营出现的一刻,原来渐渐清晰的胜败天平,一下彻底倾斜起来。 关东义军从未见过这样的精锐,前排是一人多高的巨大橹盾,还包裹着铁皮。随着鼓点缓缓地压过来,就象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墙。 再看自己手上,被战马一踩就碎的木盾,不由直观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差距,什么叫做碾压。 还有陷阵营将士身上的甲具,更让关东义军心生羡慕。 他们屯长一级的武官,才能有一件皮甲。陷阵营的将士每人都有,负责指挥的武官们,竟还穿着铁甲 更不用说,还有那寒光凛凛的兵刃,整齐划一的步伐,如烈焰升腾的赤色战袍所有的一切叠加起来,瞬间将还看得过去的关东军,衬得像一群叫花子 最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奔逃至陷阵营前的那些溃兵,轻而易举便被长矛大戟杀死。 偶有一两个冲入阵中的士卒,发现自己手中的兵刃,很难捅穿陷阵营将士的皮甲,更别提武官们的铁甲了。 不必惊讶,汉末的冶铁水平就是这样。 大部分士卒手中的熟铁兵刃,没经过多次锻打,其实是很软的。开刃后杀人是没问题,但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钝。 而如环首刀这样的铁片子,在一场大战当中,可能握刀的人还没死,刀却先砍歪了。必须用脚踩着捋直后,才能继续使用。 反观陷阵营手中的长矛大戟,却是经过几十锻的精铁。 虽然还未达到钢的程度,但比起关东义军的兵刃,已森寒锋利了不止一筹。刺入他们只穿着单薄麻布身体,完全不受什么阻碍。 看到这一幕,原来还有点战意的关东士卒,瞬间胆丧心寒,士气降到了冰点。 虽说汴水阻挡了退路,也只能跑得慢一些,却还有一丝丝活命的可能。可继续奋战的话,根本连没活下去的希望都没 而看到陷阵营到来的徐荣,冷漠面庞不由露出欣喜的神色。 不过欣喜的同时,也感到挺奇怪为何这陷阵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大局将定的时候出现了 但下一瞬,他便明白了。 只见张辽和高顺两人,并未指挥陷阵营冲入敌阵当中。而是下令让前面的盾手,将橹盾深深刺入松软的滩涂中,阵后的弓弩手拉满了弓弦。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带头呼喝“缴械不杀,投降免死” “缴械不杀,投降免死”身后的陷阵营将士随即大声呼喝,整齐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仿佛都盖住了漫山遍野的厮杀声。 一时间,徐荣的脸都气得扭曲了好你们两个阴险的家伙,原来主动调入荥阳,以及此时才出现,就是为了打秋风 果然什么样的主将,就会带出什么样的部下,简直厚颜无耻 可身为成皋最高指挥官的他,此时会斥喝两人吗 开什么玩笑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乃上上之选。两人虽无耻了些,但没看到一声呼喝后,那些关东士卒全都战意陡降,开始四散而逃了吗 “不错尔等已穷途末路,还不速速投降” 徐荣当下也反应过来别看自己刚才麾下骑兵大杀四方,可关东士卒也困兽犹斗,己方的伤亡也再不断扩大。 反倒不如这般瓦解敌军,令其士气一泻千里,更容易迅速奠定胜局 果然,随着此等攻心之计一出,战场局面瞬间再变。 毫无获胜希望的关东义军,不是转身泅水而逃,便是在陷阵营的随后的迫近下,抛下兵刃束手伏地。 “孟德,兵无战心,士气无救,如之奈何”一直保护着曹操厮杀的曹洪,看到崩盘的乱象,不由心急如焚。 而看着身旁士卒皆惶恐不安,曹操亦感无力回天。 但他却仍旧持剑大喝,道“董卓羌胡贼兵,虎狼之性,向来赶尽杀绝,不留俘虏。尔等莫要听信敌军,今日唯有死拼,才能活命众将士,杀敌报国” 高顺见曹操风采,不由为之心折,向张辽言赞道“那敌将算是一个人物” 张辽听后,神色却变得有些怪异,道“我曾与主公谈论过这曹孟德,看法与你一致。可主公却言,此人多谋善变,绝非那等迂腐之人,而且还颇有些奸诈的急智。” “奸诈的急智”高顺不解其意。 可随后再看向曹操一处,顿时神色恍然起来此时受到威吓的曹操部下,当即奋勇乱战,可他及亲卫却在边战边退。 “主公果然有识人之明啊。”高顺当即敬叹一声。 然而曹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事,也成功激起了徐荣的怒气。一刀砍死眼前的士卒后,陡然勒转马头下令道“儿郎们随我来,定要先杀了那曹孟德” 但当驰过张辽、高顺二人的阵前,又交代了一句“此处大局已定,交由汝等指挥收尾” 没了徐荣的干扰,张辽高顺二人也记起他们的任务。 当下凝目眺望,看到卫字大旗下,吴匡已带着骑兵攻破军阵,当下神色紧张了起来。 他们当然不是在担忧,吴匡会被卫兹击败,而是看到吴匡已俘虏鲍韬,又要擒下卫兹了 “不愧是追随主公最早之人,知晓柿子要挑软的捏。”张辽当时就怒了,对着高顺言道“可不能让他专美于前” 高顺神色也凝重起来,对着麾下喝令道“少时再俘虏士卒,先随我围住了鲍信” 此时鲍信的处境十分糟糕,军阵中刀光剑影砍成一片,早就杀乱了。每一处,都是骑兵突纵和士卒凶狠的拼杀 可直到此时,军阵竟还未彻底崩溃。 虽然此处军阵也松动混乱,还不停地被西凉铁骑来回切割屠戮。但只要仔细看去,便可发现他们仍旧不放弃地尝试着聚合一起,想要与汴水河岸的步卒汇合。 而汴水河岸的那处军阵,其司马指挥有方。利用一片滩涂地及弓弩,不分敌我反击射杀,艰难地将溃兵和西凉铁骑阻挡在外。 但滩涂地阻挡骑兵还有些作用,可对于同样是步卒,且有橹盾防护的陷阵营,便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更不要提陷阵营当中还有强弓手,弓弩威力远胜那处的军阵。 陷阵营不动如山,侵袭起来又迅疾如火。 在张辽、高顺两员名将的率领下,陷阵营突如其来,随即又层层压迫逼近。 鲍信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时军阵已破。外围的士兵被杀的杀,溃逃的溃逃,已一塌糊涂。 神色震惊的他,看着冲过来的张辽,不由勃然色变,大吼道“文远,竟然是你” 张辽却淡然一笑,道“允诚兄,自雒阳一别,许久不见。”言罢,忽然又言道“主公让我问一句,于禁于文则可在你麾下” 鲍信闻言神色不解,道“吕奉先缘何知晓文则” “非是吕中郎,而是何校尉。” 张辽摆手,道“吕中郎虽乃与在下同为并州之人,但在下当初只是依附,并未投效。直至归于何校尉麾下,才甘心为其驱使。” “何公子如今已是校尉了” 鲍信诧异一番后,随即指着滩涂那处奋力拼杀的军阵司马,道“那人便是于文则。不过,何公子又是缘何知晓的” 张辽就想起,自己也问过这个问题。 何瑾那时却指着脑袋,狡黠的笑道“别问,问就是神人托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2章 可怜的曹操 “莫叫走了曹操” 就在陷阵营围了鲍信、于禁时,曹操这里正经历着人生中凶险的时刻。 而他永远不会知道,凉州骑兵此时的这声叫喊,在正常的历史时空里,还会在下邳、宛城、赤壁、渭河等地方接连上演 随着这一声呐喊,身后箭雨也接踵而至。曹操亲眼看到与自己并行逃跑的一个士卒,脖颈后突然插出一支利箭。 锋利的箭头透体而出,那士卒顿时瞪大了眼睛,喉间咯咯了两声后,身体才在惯性下倒地不起。 一双那死不瞑目的眼睛,还看向曹操的位置,似乎想知晓此番自己战死的意义。 “驾,驾”惊惧中的曹操只记住了那个眼神,却无法回答那个问题。急促策动缰绳的他,只想尽快甩脱身后的追兵。 就在此时,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四蹄乱蹬,失控狂奔起来。曹操匆忙回头一看,只见战马屁股上已刺入两箭,受惊疯狂起来。 惊怒不已的曹操,再无法操控这匹战马,只得紧紧抓住缰绳伏在马背上,尽量让它往东而奔。 堪堪赶到汴水滩头,芦苇地里忽然又窜出,三员杀乱了建制的西凉骑兵 眼见这么个顶盔掼甲、明显割了脑袋,就能连升三格的肥羊迎面而来。三名骑兵顿时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兴奋的贪婪。 三杆寒光凛凛的铁矟连番刺来,曹操挥舞着青釭剑斩断一杆,又刺入一人的脖子,鲜血顿时喷了一脸。 可第三杆铁矟却是冲着他的战马刺来,曹操左手用尽力气勒马欲躲,受惊战马却不听使唤直往前闯,速度又太疾,枪尖顿时生生扎进马脖子里。 噗通一声,曹操惨叫着连人带马翻倒在地。身上沉重的鱼鳞甲此时成了祸害,震得他周身痛楚不已,一时根本无法爬起。 眼见那骑兵又拔出佩刀就要砍来,曹操不由绝望地一闭眼完了 生死一线之际,横斜里一柄长刀狠狠扫来,生生将那骑兵的人头斩飞。脖颈喷血的尸首掉落在曹操身旁,兀自还手刨脚蹬,将曹操骇得五魂皆冒。 “孟德,你没事吧”来者慌忙跳下马,匆忙检查一番后,拍着曹操的脸急促问道。 “子廉”曹操这才从惊骇中反应过来,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立时向曹洪催促道“快走,我的战马没了,你快走” 谁知曹洪听闻此言,不假思索地言道“你骑我的马走,快快上马,我步行保护你” “不行现在没马就是没命,你怎么办” “现在哪顾得争这个”曹洪却夹起曹操硬往马上推,言道“天下可无洪,却不可无曹孟德” 说着不待曹操争辩,又一巴掌狠狠拍在马屁股上,他则紧紧跟随着战马奔跑而行。 后面杀声阵阵,追兵马上就要赶来,曹操也不容多想,打马踏进汴水此处不是他之前寻觅好的浅滩之地,河水顷刻间没到了马脖子。 可耳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近,还有一些箭支嗖嗖射入水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曹操只有奋力催马,头也不敢回地在水里挣命。 而一般的马到了这么深的水里,便不敢再走了。 谁知曹洪的这匹大白马却也了得,竟在河里打着滑边凫边行,硬生生将他拖泥带水驮到了对岸。 此时天色已黯淡下来,过了河的曹操连忙在河边寻曹洪,根本看不到踪影。对岸徐荣已杀到河边,隔着汴水来回纵马向他狠命射箭。 “子廉,子廉何在” 寻不到曹洪的曹操,舞着青釭剑拨着乱箭嘶吼。适才兵败之前,他怂恿着士卒拼命争取时间,此时却又迟迟不肯独自逃生。 也就是此时,眼前水花翻滚,一颗脑袋冒了出来。 原来曹洪见追兵赶来,恐盔重甲沉过不了河,便一路扔了大刀摘盔卸甲,一猛子扎到河里凫水而行。 “子廉,你还活着”曹操登时大喜过望,慌忙跳下马来,拖着筋疲力竭的曹洪爬上岸来。 天色已开始模糊起来,但脱离了箭程的曹操,还是能隐约看到一张张死亡的面孔和残肢断臂,折毁的环首刀和长矛反射着微光,还有一杆折断的曹字大旗斜靠在马车旁。 远处偶有零星的喧嚣声响起,但随着赤色战袍的陷阵营将士,分散成小队四处扑杀威慑,那些声音也很快听不到了。 只剩下仿佛亘古不变的汴水,缓缓流淌出呜咽般的水声 “孟德,别看了,看了也没用” 曹洪是个粗汉,踌躇片刻后耿直地言道“我等还是快逃吧,徐荣的兵马恐怕不会死心,说不准正绕河而渡,准备围堵咱们呢。” 正品尝着人生惨烈苦涩失败的曹操,闻听曹洪如此“贴心”的劝慰,不由苦笑了一下。只是那神色,比哭好不了多少“你说的没错,还是先速速逃命才是。” 随即奔行了三四里后,夜渐渐黑沉起来,连个辨别方向的星辰都没有。 慌不择路的两人逃入一片树林,曹操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一次苦笑道“子廉,我等好像迷路了” 曹洪才想起看一眼怀中的羊皮图,可两人轮流费劲磕打一番湿透的燧石,才发现根本无法点起火照明 “此处大概会是什么地方”灰心丧气的曹操扔了燧石,随口问道。 “大概是中牟一带吧。” 曹洪又冷又饿,松懈下来浑身肌肉酸疼不已。可下一瞬间,他猛然惊站而来,对着树林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然而没等到人回话,一张大网便兜头罩来。 几十条壮汉一拥而上,瞬间将曹洪扑倒在地。曹操刚想起身拿剑厮杀,就感到后脑传来一阵猛恶的风声。 被一棍子敲晕前的他,倒地前只觉心中再无奢求,仿佛忽然有了明悟。 什么讨董大业、报效汉室拯救苍生,一切都开始变得索然无味。最终还不是落个,被徐荣擒住的下场 就好象那个汴水河岸被射死的士卒,他的死又有何意义两万五千余士卒,其中又有多少同他一样 好在,此番自己也该赔他们去了。 只希望,董卓到时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然而,当他悠悠摸着后脑勺转醒后,却未看到那些骑着大马、凶神恶煞的凉州骑兵,而是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粗陋的帐篷里。 身旁的曹洪还正端着一个破碗,呼呼地吃着一碗热粥。 看到曹操醒来,曹洪当即面色大喜,端着另一个碗走过来“孟德你醒了,刚好,粥还热着” “我等这是”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曹操只觉头疼欲裂。 “我等得救了,碰巧落到了一处讨董义军的手里。为首的那人,似乎还听说过你的名字。” 曹洪快速解释了一下,最后话题还是转回了重点,道“别管那么多了,粥还热着,快先吃吧。” 曹操顿时再度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可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粟粥,忽然又觉得嗯,子廉说的没错 什么狗屁满腔豪情、胸中抱负,能抵得过一碗热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3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三下两口喝下粟粥,热乎乎的食物带给身体几分暖意。连带着悲痛抑郁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曹洪还想着向外面的人再讨要一碗,曹操却摆手道“我等还是先去拜谢一番,此处的义军头领。” 两人随即钻出帐篷,才发现还是身在树林中。 周围都是狭仄的帐篷,往来也是头裹黑巾的苍头,而且妇孺远比壮丁多。整个营地的人数,大概有七百余人。 可随着行进,曹操不由暗自心惊起来。 那些帐篷的布置,粗看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扎营的兵法。营门还设有拒马、鹿砦,明哨暗桩一个不少。且苍头们的举止行动,也不似寻常私兵,明显接受过军伍的训练。 这样的发现,使得曹操心中对那位头领,有了很大的期待。 令他吃惊的是,头领并非虎背熊躯的昂藏大汉,而是一位峨冠博带的文士。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清秀。 此刻正手捧着青釭剑,看到曹操二人近前,摇头叹息道“如此锋锐的好剑,却也斩不断这乱世,惜哉,悲哉” “落败之人,多谢呃,相救。”曹操一时语顿,不知如何称呼此人。总不能,称呼人家山大王吧 青年头领将青釭剑交还给曹操,随即深鞠了一礼,道“在下中牟县主簿任峻,见过曹将军。” “任峻,任伯达”曹操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如此反应强烈的原因,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懊恼关东士人起兵之初,任峻便劝说中牟县令杨原自领行河南尹之职,率中牟、卷县、原武、阳武诸县抵抗董卓。 而任峻本人更是将数百族人、宾客、乡勇,全都动员了起来,可谓毁家纾难,全力报效汉室。 曹操率兵赶至酸枣的时候,还想过拉拢这支义军。可惜还未派人联系,便听说这支义军被徐荣给剿灭了。 没错,一帮子乡勇之众,面对徐荣的铁骑几乎一触即溃。连带着中牟县令杨原,也战死在沙场。 谈及此事,任峻仍一脸恨意,道“当初闻听关东义军讨贼,在下破家为国,只望汇合援军诛灭国贼,还汉室天下正统。” “哪知望眼欲穿都看不到救兵,我等战力悬殊被杀得大败,只得带领剩下的人在这山林间苟延残喘,正愁无处投奔。若蒙将军不弃,在下愿带着这几百人投奔。” 曹操正有感那些士人牧守尸位素餐,不料任峻话题已一下转到投奔方向,登时令他面露难色“伯达也看到了,在下也乃战败之人,又何谈收留尔等” 任峻闻言却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那些关东士人屯兵十万余,足足四月按兵未动,在下早已看出他等私心。唯有将军明知此战凶多吉少,亦勇于出兵奋力一搏,此诚乃大丈夫也” 若战败之前,曹操听闻此言必热血沸腾,可梦想抱负遭遇幻灭式打击后,只是苦笑了一下,默然不语。 一旁曹洪急得忍不住想开口劝说,可任峻却看着曹操脸色,忽然一下笑了起来,有种看破曹操心理的睿智。 “主公莫非在愁无兵无粮” 说着不待曹操羞愧,便又矜持言道“不瞒主公,我等举义之时,唯恐资粮予盗,已将中牟、广武诸城的府库余粮尽数转运至此,就藏在这山后密林之间。” “将军即便有千人,也可勉强支撑半载,我等兵败而不逃,全是为了保住粮食以供义军。” 曹操这才吃惊不已,没料到任峻年纪不大,智谋倒是不凡。 乱世当中,有粮便可招兵,得此一员良助,虽不敢说能东山再起,至少可恢复几分元气。 然而,令曹操吃惊的还不止这些,任峻随后又智珠在握,道“主公此番虽战败,但终究会有些溃兵逃来。属下已派人去林外联络,想必数日间,能收拢千余兵马。” 话音刚落,就听营门处一阵骚动,随即两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孟德,你果然在此处” 曹操回头一看,正是夏侯兄弟带着百余溃兵而来。胸中激荡之余,不由快步走向二人狠狠抱住一起,感慨不已。 激动一番,曹操又走向任峻,一把攥住他的手,道“君真乃智略广远之士,得君一人,何愁不能解民于道悬” “谬赞了,主公有志救民水火,敢于冲锋持锐。仅凭这一点,在下甘愿效犬马之劳。” 任峻说着,便迅速进入角色,谋划道“此地距离成皋不远,不可久留。我等只可盘桓数日,便要转进他处。” “为何要转进他处,不应先回酸枣休整么”夏侯渊勇猛有余,却在此等勾心斗角上不甚精通。 夏侯惇却不同,勇略皆备,闻言便摇头道“孟德出兵之前,已同那些道貌岸然、实则各怀私心之徒撕破了脸。此番兵败若回酸枣,遭受羞辱尚是其次,被那些贼子趁机吞并了也不无可能。” 夏侯渊和曹洪闻言俱大怒不已,曹操却垂着眼睑,怅叹一声道“可我如今空有名分,却无兵马,如之奈何” 任峻再度一笑,似乎对此早有腹案,道“主公可领兵投袁绍” 曹操当时面露不悦,但很快遮掩过去,道“袁本初那人”话说到这里,不由想起去年雒阳东市,那少年同他做过的一番剖析。 可谁料任峻却还是笑,继续言道“主公误会了。属下所言,乃是去投大汉车骑将军,并非袁绍本人。” 这话内含玄机,夏侯渊和曹洪有些糊涂。然曹操和夏侯惇细细一品后,不由惊异地看向任峻。 不错,无论有没有册命,袁绍也是大汉的车骑将军,名义上的讨董主帅。四世三公,众望所归。 此番自己战败,说白了就是吃了太傻太天真的亏,回酸枣必然落得个被吞并的下场。可去了袁绍那里,便是因战事不利回到主帅身边罢了。 至于说到了袁绍麾下之后呵呵,自然是韬光养晦、相时而动,日后若能占有一城之地,再励精图治、自谋前程也不晚。 经历这一番惨败,曹操也真切看破了这乱世的肮脏。明白若想在这各有图谋的虎狼群中,生存并壮大起来,唯有比那群虎狼更无耻、更阴险 同时,他更庆幸老天待自己不薄。 一番惨败后,非但给了自己足够的教训,更让自己遇到了任峻,明晰了日后的方向。 想到这里,曹操当即信心复振,向任峻言道“既如此,三日之后伯达便先带粮草和溃兵投奔袁绍。某与扬州刺史陈元悌交情深厚,去扬州征募数千兵马后,再去同你汇合。” 这下任峻便疑惑了,道“主公为何要如此麻烦” “盖因袁绍那人好大喜功,若孟德只带着数百溃兵去投,袁绍自会轻视。可让伯达先带着中牟之人送粮而去,却叫担浆携食感召而投,袁绍面上自然有光。再募得数千兵马前去汇合,袁绍必会待之以上宾之礼” “妙啊”曹洪闻言登时恍然大悟,随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向那开口之人喝道“汝乃何人,怎如此深知孟德心思” “因为我与曹兄,一起吃过饭啊。” 混在溃兵中的何瑾,此时掀开头上的斗笠,从夏侯兄弟身旁走出,对着曹操呲牙一乐“曹兄,好久不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随后不待曹操反应,便又拍了拍手。 顿时,只听树林外“咚、咚、咚”沉闷战鼓响起,眼前黑色的树林瞬间亮成了白昼无数火把举起,四千余精锐不知何时,已重重包围了此处营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4章 何校尉,要点脸吧...... 看着火光摇曳,何瑾麾下兵卒人头涌涌,犹如地狱冒出的群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洪水般淹没而来。 情绪激昂的曹操陡觉一阵天旋地转,万念俱灰。身体忍不住踉跄了两下,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人生大喜大悲,来得实在太突然,突然到让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是荥阳一场大败,将家当输了个底儿掉。随后老天开眼,又令自己绝境逢生。 原以为收整心情可卷土重来,没想到就在此关键时刻,竟会有个家伙窜出来,带着大军包围了自己,还问自己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你个鬼啊 而就在曹操胸中万千悲情汹涌时,夏侯惇猛然神色一凛,挺矛便要策动缰绳。 谁知,何瑾仿佛后背长了眼睛,当下举起双手大声道“诸位都少安毋躁,谈判就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弄得剑拔弩张。况且,就算尔等擒下在下,那些士卒也是丝毫不会留手的。” 心思一下被人看破,夏侯惇当即有些恼羞成怒,冷声道“汝乃这些士卒主帅,他们岂会不投鼠忌器” 何瑾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对着包围上来的韩浩喊道“元嗣,我军对挟持人质的做法是什么” 火光当中,韩浩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士卒就位,并令手弩手拉满了弓弦后,才冷硬地回道“凡有持质者,皆当并击,勿顾质。” 这条军令的意思是,凡见到挟持人质者,便要连人质一起干掉。 说起这条军令,何瑾忍不住一脸奇怪地看向了夏侯惇和曹操,以及远处的韩浩毕竟这条军令的出处,就是眼前这三位。 历史上濮阳之战时,夏侯惇被几个叛变的士兵挟持,副官韩浩却丝毫不妥协,用霹雳手段解决了事件,得到曹操赞赏,并把这一手段作为行事原则颁布全军。 有意思的是,眼下人还是这三人,事件却有些变味儿。 不过,这丝毫不减此军令的威慑力。夏侯惇听闻此言思忖一瞬,不由惊愕地看向何瑾“好一条狠辣却有效的军令” “没错,其实我也挺后悔制定这条军令的。没想到第一个坑到的,就是自己本人。” 何瑾就一副幽怨的样子,凑近夏侯惇小声言道“那些家伙可都是河内的降兵降将,并未真心归附,你们若真挟持了我,他们还巴不得呢” 夏侯惇闻言,顿时面色有些扭曲,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年轻人。 “何公子”曹操此时也平复了下来,露出一抹深深的苦笑,道“不知公子,缘何会出现在此地” “没啥,就是探听到你发兵后。我带着这些人刻意绕行了五十里,才没被你派出的斥候发现。” 一般行军当中,斥候只负责向前纵深探查,看看会不会遭遇敌军。而何瑾一下绕行了五十里,当然神不知、鬼不觉。 “随后估摸着你与徐荣的遭遇,就在汴水一带。我便继续行进,守株待兔,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 听何瑾如此啰嗦,曹洪有些忍不住了,打断道“如此费尽心机,不就是为取我等性命今日就算我等战死,也不会” 谁知何瑾也做出鲁莽的模样,粗暴打断道“谁说我要取你们性命” “要只是为了这个,我一顿乱箭不由分说射过来,或者干脆在树林里放一把火,你还能咋滴” “我,我”曹洪恨恨瞪着牛眼回答不上来,只想揍这毒舌一顿。 曹操却不知为何忍不住笑了,拦下气怒的曹洪道“子廉莫要如此,真动起手来,恐怕还不是何公子对手。” 说着又望向何瑾,也一脸的不解道“何公子既然不为取在下性命,为何又要这般大费周章” 何瑾便鬼魅坏笑,道“因为这样才有趣嘛打打杀杀的,太没技术含量了。” “如在下这等风一般的少年,向来放荡不羁爱自由。最喜欢追求生与死之间的刺激,惊心动魄的绚烂,只为给平淡枯燥的生活加些调剂。” 曹操嘴角不由抽了一下,淡淡叹息一句“何公子,还是要点脸吧” “呃”何瑾这才不好意思地讪笑一下,换上认真的神色道“此番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想跟曹兄叙叙旧。毕竟你我皆乃走在自主创业路上的人,惺惺相惜,会比较有共同语言。” 谁知,曹操根本不信他这番鬼话,冷蔑一笑嘲讽道“何公子,做人要厚道。还请多一些真诚,少几分套路” 何瑾这下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后悔当初跟曹操走得太近,让他学会了这一系列骚话,还在此时运用地如此合情应景。 “好吧,其实我根本目的是”无计可施的何瑾便耸了一下肩,忽然一指任峻道“抢你的属下和那些粮草” 任峻登时一脸懵傻。 他想过今夜之事不可能善了,但怎么没想到问题一下转到了自己身上,不屑冷笑斥道“痴心妄想我等慷慨悲歌之士,毁家纾难,岂会为大逆不道之贼效命” 何瑾就学着他的模样,也嗤笑一声道“呵就服你这样的家伙,谎话说久了,连自己都信。” “天下讻讻,还未知孰是孰非,凭何你便敢如此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将屎盆子扣董卓头上” “别的且不说,单说你此番举兵作乱,难道没令朝廷失威,州郡失控中牟、卷县、原武、阳武诸县因此盗贼横行,民不聊生,敢说自己无罪” 听闻何瑾这等指责,任峻下意识就想辩驳。可仔细想想四县的乱象,一时竟发现无话可说。 但他也非愚笨之人,思忖片刻后,便抓住了何瑾言语中的漏洞,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董贼威逼天子禅位、扰乱朝纲,盗发帝陵,迁都长安我等若不起兵相抗,莫非便要任其作乱天下,恣意胡为” 听到这里,何瑾突然间便笑了,摆手道“别冤枉人家董卓了,盗发皇陵一事,是我给出的主意。” 此言一出,整个营地一片哗然。 非但任峻、曹操等人一脸惊愕,就连韩浩和荀攸二人,亦不敢置信。 可何瑾却似乎还嫌不够震撼,又缓缓开口道“对了,逼迫天子禅位,以及迁都长安这两件事,背后都是我在兴风作浪。” 好一阵,树林里寂然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秘闻给惊到了。 随后还是任峻先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指向何瑾,唾骂道“逆贼做下如此罄竹难书之事,罪该万死” 何瑾脸色却仍旧平静,与任峻的怒发冲冠形成鲜明对比,语气也古井无波“或许吧,但每夜我还是睡得着,且问心无愧。” 而这一刻,曹操也不由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青釭剑,夏侯兄弟和曹洪面上亦一片决然,杀机无可掩饰 但何瑾却不为所动,仍继续言道“当初若不盗发皇陵挖掘珠宝,用以安抚那些凉州羌胡及乱兵,董卓便会纵容那些人劫掠雒阳” 这话落下,曹操死死握着青釭剑的手不由一僵,其他人亦面色一怔。荀攸却惊愕一丝后,闭目沉思起来。 “至于禅位一事,我若不劝说表弟主动禅位,董卓便会赐下一杯鸩酒。” 说到这里,何瑾才惨笑了一下,道“对了,还有迁都长安一事,若非我这逆贼上窜下跳折腾,还击败了你们那位正义化身的盟主,董卓便会尽数将雒阳百万百姓迁往长安,再放上一把火” 说到这里,他才猛然抬起头看向任峻,疾呼道“这位义士,请你来告诉我,我若不这样的话。” “是否就该不管不顾地先反了他娘的董卓,然后骗自己说这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管雒阳百万黎庶如何生灵涂炭,反正是为了正义大业” 林中一阵夜风吹过,刮得树叶哗啦啦作响。 火光摇曳下,任峻的脸色僵硬难看至极。 最终,百转千回的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何瑾恭恭敬敬一拜“罪人任峻,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将功补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5章 公达,想想办法喽...... “曹兄,此番之败,想必你感触颇深。多余的话,愚弟便不讲了,就是” 说到这里,何瑾脸色止不住尴尬了一下,才继续道“就是神人托梦,告知在下你如今潜龙在渊” 看着何瑾尴尬的神色,曹操还以为他在愧疚,赶紧开口道“贤弟不必多言,此番你我各为其主,你也不可能暗中救助愚兄。” “相反,贤弟此番不杀之恩,为兄已深记于心。日后若再相逢于战场,必当退避三舍以报” 适才何瑾一番平淡的自讼,令曹操真心知晓了这位少年如何忍辱负重,实乃真正胸怀天下之豪杰。心中对其敬佩不已,已引以为知己,甚至为师。 可不料,此时何瑾脸色又幽怨了起来,道“曹兄,别乱插嘴好不我可不是为没救你一事道歉,毕竟此番孤军深入的操作,我都快被你给蠢哭了。” 闻听如此耿直的一番话,曹操嘴角不由又抽了抽,忽然想一青釭剑斩了这家伙的狗头。 然而,心里虽然气得不行,面上还要保持微笑,甚至要继续主动问道“贤弟此番是想说” “就是想告诉曹兄,嗯这潜龙在渊啊,要尽量避免命中犯克的地方。否则,便会有血光之灾。” 何瑾眼神躲闪地说完这句,未了似乎还为了强调一般,又点点头道“嗯嗯,就是这样。” 曹操闻言轻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贤弟亦乃统兵之人,怎还会信这等无稽之谈” “反正梦中神人就是这样说的,信不信由你” 何瑾就有些郁闷,心中不由吐槽你以为我乐意当神棍啊,要不是知道你此番南下扬州募兵,回来走到龙亢的地方会发生一场营啸,还懒得说呢。 好心当成驴肝肺 而他们谈话至此,树林那边也收整完毕。 此番何瑾尽数接收了任峻几百人及粮草,对曹操及麾下将士秋毫无犯。并且,还赠了一些盘缠。 临走之前,曹操手捧着青釭剑言道“贤弟,伯达言此剑在我手中,斩不开这乱世。或许换在你手上,便可光耀千秋,解民倒悬” 何瑾当即接过青釭剑,猛然掣出剑鞘。只见剑身波光粼粼,锋芒毕露,当即忍不住脱口而出“值多少钱” 一瞬间,曹操的脸就黑了。 当下纵身骑上快马,带着夏侯兄弟、曹洪及一众士兵疾步离去。 许久之后,林中才又有声音远远传来“虎狼董卓已露獠牙,贤弟切记多多保重,早日挣脱樊笼才是” “曹兄,后会有期”何瑾也高声回应一声,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 然后回去的路上,始终未曾开口的荀攸,却突然言道“曹孟德大败不馁,有枭雄之姿。如此劲敌,却被何校尉放虎归山,莫非不怕相国怪罪” 这话出口,任峻当时面露怒色,韩浩更警惕起来,将手按在佩刀。 谁知何瑾却转过头,看着荀攸的眼睛淡然一笑,道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语“公达既如此心忧相国,为何又同那些士大夫密谋,欲加害相国呢” 荀攸面上当即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失笑了一声,道“难怪何校尉此番会带在下同行,原来竟已知此等机密” 何瑾没有回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呵呵,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果然他这边越气定神闲,荀攸越渐渐沉不住气,道“不知何校尉,究竟都知晓多少,又如何得知” 何瑾却答非所问,只是扳着指头言道“你那位族叔祖、司徒王允、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郑泰、议郎何颙公达,还需让我全都说出来吗” “你”纵然荀攸乃一代战术大师,后来的传奇完人,可面对这样的穿越挂逼,亦无可奈何。 好在他终究谋略不凡,意识到今夜之事没那么简单,冷面言道“不知何校尉究竟有何用意,还望直言相告。” “我没什么用意啊,就是想显摆一下。” 何瑾却摊了一下手,道“之前我也说了,如在下这等风一般的少年,向来放荡不羁爱自由” 荀攸听着眉梢就突突直跳,忍不住心中吐槽没错,你之前也是这样跟曹操说的。可一转眼,就拐了人家的属下和粮草。 可偏偏,就是面对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他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并且,还被弄得心浮气躁。 深深吸了一口气,荀攸才勉强稳住阵脚,转变话题道“假如在下猜得不错的话,何校尉私纵曹孟德,乃是因为多这些人不多,少这些人也不少。” “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何瑾就不置可否的样子,道“你继续。” “何校尉之前也承认,屈身董卓是为了挽救天下苍生。而曹孟德此番经此大败,亦深有感悟。如今天下纷乱,放了此人反倒可安定一方,抚恤百姓。” 这下何瑾就蹙了一下眉毛,有些不满意地道“公达难道只看出这些” 荀攸闻言一口恶气上涌,忍不住开口道“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历来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有关东士人威胁,董卓才会放任何校尉扩充实力,一旦威胁消失了,董卓便会削减收归校尉兵权。” 说着,荀攸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当初校尉自小平津归来,董卓也不是没防范过。若非此番曹孟德进兵,何校尉恐只会有名无实” “说的都对,但还够不全面。” 听了这么多,何瑾也想不刁难荀攸了,道“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汴水那里,我已让部下收俘了不少能士。” “另一个原因,便是曹孟德非久居人下之徒。我又不想杀了他,只好放他离去,结个善缘喽。” 荀攸这才冷笑一声,道“何校尉的确算无遗策,知晓今夜之事,我等俱不会透露出去。” “可惜校尉似乎却忘了,此番之所以能收拢不少能士,是建立在算计中郎将徐荣的前提下。纵功绩不小,亦难逃徐中郎追究问责” “所以,今夜我才会将你拉出来,坦诚相见嘛。” 何瑾却一点都不担忧,反而还笑盈盈向荀攸言道“既然咱们都不是真心忠于董卓,那就算得上半个盟友。既然是盟友,就该患难与共、同甘共苦对不对” “否则的话,徐中郎一生气,就要向董卓告状。而董卓一生气,我就要拿别的功绩来抵罪,恰好眼下有一伙人密谋欲弄死那个胖子” 此时韩浩和任峻不由对视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诧我等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主公 这算计,真可谓一步三计,简直坑人到尿血 荀攸脸色当时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好,只要何校尉答应不供出我等,在下必尽心竭力谋划好此事。” “尽心竭力有什么用” 何瑾却摇摇头,道“是公达一定要想出办法。否则徐中郎一生气,就要向董卓告状,而董卓一生气” “足矣”荀攸怒不可遏,恶狠狠言道“赶赴成皋之时,在下必会想出解决之策” “嗯”何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随后看到荀攸都双目喷火,又忍不住开始内心吐槽唉,果然不坐一回牢,你就不会浴火重生。 看这小脾气暴的,怎么都不像历史上那位传奇完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6章 徐中郎,那个,你看?...... 今日何瑾归来的旋门关,格外森严,处处弥漫着一股杀气骇人的味道。 执戈按剑的将士一队一队巡弋而过,中军大帐那里帐帘高卷,二十名精壮亲卫面容肃冷、手按利刃。 大帐当中,面沉如水的徐荣端坐正位,两侧司马紧紧护卫。 不,入了大帐才看清,两侧的司马是在怒目而视。那架势,那眼神,分明在清晰传达一连串的信息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再瞅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可以说,气氛十分肃杀诡异了。整个大帐就如一个大火药桶,何瑾便似会点燃导火线的火星。 “讨寇校尉何瑾,参见中郎将,恭贺中郎将大胜而归扬汉室兵威,护朝廷社稷” 何瑾话还没说完,徐荣陡然拍案打断,喝道“何瑾,休得这般装疯卖傻” “此番你究竟都做了什么,难道心中不知莫非真以为深受相国恩宠,本中郎便治不了你” 这话何瑾听后,就忍不住抬头吐槽了荣哥,不,荣叔,你本来就治不了我啊若你敢二话不说就把我推出去砍了,还摆这么个破阵势干啥 “你阳奉阴违,藐视本中郎,纵兵抗命,还私自出关” 徐荣越骂越气,想想此番憋闷之事,恨不得把这小子绑到旗杆上,狠狠一顿鞭子抽他个三天三夜 原本一举击破来犯之敌,徐荣带兵回到汴水河岸时,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可随后的一幕,简直气炸了他的肺 因为他看到何瑾的部下,跟那些凉州将校,差点内讧起来 张辽高顺指挥着陷阵营,摆出一副作战的阵型,吴匡则带着三千铁骑在侧翼,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泾渭分明的两军中间,还躺着不少身中利箭的凉州骑兵尸首那些人不是死在适才的作战中,而是死在了陷阵营的弓弩下 问起原因,竟是凉州骑兵们杀红了眼,要杀光那些俘虏。张辽高顺和吴匡不同意,一番争执不下后,悍然便给了这些凉州骑兵一波箭雨 如此有损主帅威严之事,怎能不让徐荣怒火中烧 再想到三人如此嚣张,无疑是何瑾给的勇气。此时徐荣真恨不得何瑾是一碗干粮,一口一口嚼碎了他 然而,他却不能那样做。 中郎将虽比校尉高了半格,可此番何瑾只受节制而非同属。若想治他的罪,只能上奏董卓。 想到这里,他也懒得再废话,道“何校尉,此番作战你的确有功,然在本中郎看来,却过大于功” “此番本中郎会如实上奏相国,你若有何辩解之言,也请回去准备吧。”言罢,不耐地大手一挥,便要结束这番军议。 就连起身之时,都不愿再多看何瑾一眼。 可何瑾这会儿却开口了,道“徐中郎处置公正,在下心服口服。不过这些细节就不要太在意了,我等还是商议一番,如何尽破酸枣贼众一事吧” 跪坐多时的徐荣本来就有些腿麻,又听何瑾如此狂妄之言,当时一个踉跄,鼻子都快气歪了“你还想着攻打酸枣大营” “不是攻打,而是攻破。一字之差,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何瑾却一脸认真,抬头平静地回视着徐荣愤怒目光。 徐荣怒极反笑,喝道“酸枣大营,足有十万余众” 可话还没说完,何瑾便截断道“大概还有七万五千人。” “之前曹操带来的两万五千人,已被咱们击破了。并且,那两万五千人还是酸枣大营里,战力最高的。” 徐荣早已怒不可遏,但身为一军主帅,又下意识地判断了这句话。 然后,脸色就僵住了没错,曹操当年为骑都尉,追随过朱儁平定豫州黄巾贼乱,怎么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 可剩下那些关东士人,一个个只会高谈阔论、嘴炮无敌,说他们纸上谈兵,都能是夸赞了。 当下,他沉着脸重新跪坐回主位,凝目侧耳到“嗯,你继续” 谁知何瑾就张了张嘴,随后又闭上了,转身唤过荀攸,道“公达,中郎将大人问你话呢。” 徐荣当时胸中一口恶气上涌,下意识摸向了腰间的佩刀狗小子,早就听说你懒散无比,军营一众事务皆交给手下司马代劳。 现在可好,连说话的力气都想省了 真希望相国给了自己统御之权啊,那样就可以将他拖出去,先打上三十军棍,再打五十军棍,一定要活活打死才解恨 好在随后荀攸的解说,比何瑾吊儿郎当的语气好多了,徐荣听着听着,才勉强消解一点怒气。 “中郎大人,何校尉其实言之有理,关东贼子虽众,然将士不过些郡兵乡勇,战力颇低。” “而我军将士则皆乃百战精卒,悍勇猛锐,外加骑兵远远多过酸枣贼众,综合战力算下来,足可以一当五,此乃兵胜。” 总结完第一条,荀攸随后踱起步来,继续道“且兵法有云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 “酸枣贼众自起兵以来,迟迟按兵未动,士气早已一泻千里。反观我军此番大获全胜,士气陡涨,正是用兵之时,此乃气胜。” 说着,又走向徐荣身后的兽皮大图前,指着酸枣一带的地势言道“四百年前,高祖与霸王项羽也在此争夺天下。” “高祖之所以能逼迫项羽签下鸿沟之盟,除却粮草丰足之外,还因占据西高东低地形之故。” “如今我等已击破来犯之敌,大可将阵营向东推进,跨过汴水占据广武山,进而对酸枣形成俯攻之势,此乃地胜。” 最后,又回到大帐中央停住脚步,道“除此之外,我军背靠雒阳,粮草源源不断,根本无需担忧断粮。” “可贼众屯驻酸枣四月有余,期间还一味征募流民乡勇,兵力虽越发壮大,粮草却恐已难以为继,此乃粮胜。” 徐荣越听越觉眼前的迷雾,被一层层揭开。 他性格稳重,又在董卓麾下饱受排挤,用兵自然也保守了些。但此番听闻荀攸这般条理清晰,缓缓剖析开利弊,那种爽快,如大热天畅饮了一碗冰水。 可接下来,他就不痛快了。 因为荀攸好不容易分析完毕后,何瑾就跳出来摘桃子,道“有此兵、气、地、粮四胜,我军足可大胆谋划、谨慎用兵,一举攻破酸枣大营” 徐荣都不想搭理这种臭不要脸的家伙,可一想到以三万兵马,大破两倍还多的敌营。心跳就不由自主加快,血液都似乎在发热,烫得脸皮发红。 最主要的是,此番何瑾这个提议还旱涝保收若到时真发现酸枣大营难啃,却也将战线向东推进百里,功绩已稳稳到手。 至此,他当即做了决定,猛然起身喝道“传令,全军开拔” 可待众司马轰然领命退下后,激动不已的徐荣便发现,何瑾虽然刚才也领命了,却还站在大帐中央没动。 并且,还腆着那种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揍上一拳的可恶笑容“徐中郎,那个大战在即,你看” 徐荣顿时脸色发黑,使劲摁了摁腰间的佩刀后,没好气地言道“此番便先不上奏相国,待酸枣一战后,再一并上奏” “谢中郎大人”何瑾这才躬身抱拳,还是带着那可恶的笑容,走出大帐。 随即,似乎已很久未笑过的徐荣脸上,最后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这小子胆大包天又足智多谋,难怪会得相国恩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7章 我这人有点懒 酸枣大营南门,两匹战马踏起泥土,急速向着彼此冲去。 马背上的张辽面沉如水,身体随着战马的奔骤自然地律动。他随后微微伏低,眼中燃着嗜血的光,手臂轻轻松松端着大槊,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下一瞬间,猛然抬头狞笑大喝一声“死” 对面敌将气势瞬间被他猛锐的杀气击碎,惊恐大吼下,暴怒却慌忙地举刀挥砍而来。 张辽却眼皮都未眨一下,猛然出槊抵住敌将的大刀。随即身子后仰扭了个诡异的弧度,又动作如电般将大槊一吐即收。 只一回合,战斗便结束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才看到张辽手上近两丈长的大槊,从后腰贯透了敌将,槊尖自肩胛骨穿出一尺多长。 尽管如此,那敌将仍然还活着,却生不如死随着巨大的铁槊缓缓竖起,那人在鲜血淋漓中抽搐挣扎,凄惨无比的叫喊传遍所有观战的士卒耳中。 张辽随后用一只手擎着贯穿敌将的大槊,另一只手自由地操纵着缰绳,策马在敌营弓箭的射程之外,放缓速度环绕了一圈。 所有的关东士兵都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竟然连该干什么都忘了。 随后才有人反应过来,看向他们的什长、队长,可那些什长队长被张辽冷厉的目光一扫,早已满头冷汗,吓得跪倒在地,大吐特吐起来。 一时间,整个大营士气陡然降至底谷。 然而当张辽回到自军阵中时,何瑾却嫌弃地看了一眼,道“赶紧将尸体甩了,让你威慑一下敌军的士气,搞得跟个变态杀人狂一样” 在关东士卒眼中如恶鬼般的张辽,闻言便郁闷了一下,但随即又一笑,道“主公不得不承认,这法子确实很有效。” “是有效,可惜也没个卵用” 何瑾脸色就幽怨起来,望着酸枣大营前几乎连绵不绝的沟沟坎坎、拒马鹿砦,忍不住吐槽“这些软蛋怂包的士人,打仗没半分胆量,挖沟设障倒是一个顶十个” 今日,已是他屯驻广武山下的第十天。 自十天前成功忽悠徐荣出兵后,他便与徐荣分营而立徐荣屯驻在汴水西岸,直逼酸枣大营的西门。他设营在广武山下,俯视酸枣大营南门。 大军之所以会一分为二,还将张辽、高顺、吴匡三部归还,徐荣虽没明说,但何瑾也猜出了其中原因惹不起你这小子,我还躲不起吗 被徐荣如此嫌弃,本就够郁闷了。可没想到,更郁闷的事还在后面。 原以为,有荀攸分析出的四条优势,攻破酸枣大营会很容易。毕竟史书上说,酸枣大军在四月底的时候,就自动分崩离析了。 可万万没想到,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整个酸枣大营围绕县府而设,将近八万的人马,非但将酸枣城占满了,还在城外设下了连绵不绝的营寨。 那么庞大的营寨,单是骑着爪黄飞电绕上一圈,都得两个时辰。更不要说人家甲备还很充足,又十分怕死地日夜挖沟设防。 他组织了几次试探性攻击,不是被密集的箭雨射了回来,就是被砦前有沟、沟中有水、水中还有钉的障碍给挡了回来。 无奈之下,便想到了这等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计策,每日派猛将前去酸枣大营前搦战,摧伤敌军士气。 结果,他这里南门进展还算顺利,可徐荣那边的西门,就不怎么愉快了。一连三天,被敌将砍了七个脑袋。 没办法,谁让他太过得瑟,搦战也就罢了,还天天叫阵骂娘,结果惹怒了张邈。 张邈的武力估计跟何咸差不多,都是杀鸡能被反杀的那种。但人家的麾下,却有一位猛男中的猛男典韦。 于是,战事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都别傻站着了,说说吧,还有什么法子”回到大帐后,抬头看向愈加人才济济的帐篷,还是感受到了几分成就。 然而,随后他脸色就变了。 “小贼痴心妄想,酸枣大营防备森严、兵多将广,岂是想攻破便可攻破的”听着熟悉的声音,何瑾不由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摆手示意了一下。 随即吴匡上前,一拳狠狠揍在于禁的肚子上。 被绑着双手的于禁猝不及防,不由张口呼痛,又被眼疾手快的吴匡,将一团麻布塞入嘴里。 没错,大帐当中的人之所以多了起来,是将鲍信、卫兹、还有于禁这三人,都拎了过来充数。 至于鲍韬,还在华佗手下,苦哈哈地当试验品呢。 这十天来,他不是行军赶路、安营扎寨,就是跟酸枣大营死磕,也没工夫跟这些人俘虏谈心。 以至于鲍信还好些,毕竟两人也算老相识。卫兹那里也还行,但于禁铁头兄,张口闭口就是小贼、狗贼、逆贼 “达达,你们二位如今算是我的谋主,可有何良策”一番插曲过后,何瑾又开口问道。 荀攸和任峻却面色铁青,都不想搭理他。 原因就是荀攸字公达,任峻字伯达,两人的字都带个达。而这懒货为图省事,整天这样叠字合称二人。 虽算不上什么侮辱,却也绝不会让二人感到舒服。 故而荀攸便有些忍无可忍,道“何校尉,若在下能道出一计,日后可否不要再如此称呼在下” “哦”何瑾眼睛当时就亮了,点头道“只要你能再出一计,我自会改口。” 嘴上这样,心里却在盘算着呵呵,你还是太年轻了。再这么优秀下去,我当然不会胡乱称呼,而是会想方设法将你弄到手里啊。 不料鲍信此时却开口“公达,你” 两人当初都在何进的麾下共事,自然是认得的。此时他还不知何瑾在雒阳的所作所为,以及其志向抱负,自不愿让荀攸献计。 “允诚兄,关东士人心怀他念,迟疑不进,妄言忠义。屯驻酸枣四月有余,祸害兖豫二州甚矣。相比之下,在下宁愿助何校尉破营” 鲍信闻言,不由回想这四月来,那些士人派麾下四处抓壮丁、夺粮草,他们则每日置酒高歌、高谈阔论,当下面色羞惭不已,无言以对。 而一旁刚才还呜呜乱叫的于禁,此时亦沉默了下来。始终沉默还带着几分胆怯的卫兹,便更加沉默了。 荀攸则眉目如刀,举手投足间一扫外愚的假象,尽展内智的本色“何校尉,既然酸枣大营沟堑重重,难以由外而内攻破,那为何不想着从内而外着手”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何瑾瞬间把握到了什么,一双桃花眼灼灼发光,贼笑着向荀攸言道“公达,你好坏哟” 而正准备道出妙计的荀攸,看着周遭皆一脸不解的将校,不由有些震惊“何校尉已猜到了” 何瑾面色当时闪过一丝慌乱,讪讪地道“刚想到,刚想到而已啊,我等如此心有灵犀一点通,实乃智慧的默契共鸣,多么美妙。” 这等掩饰性的废话,让荀攸当即想起十几天前,何瑾逼迫自己献计的一幕。 那时自己花了两日时间,才想出了祸水东引的计策。可告知何瑾时,这家伙当时的表情,就是如此浮夸。 浮夸到好似他早已有谋划,却偏偏故意激自己,好让自己代入他麾下谋士的角色一样。 荀攸当下神色一动,开口道“既然何校尉已猜出来了,不妨告知众将” 谁知这挨千刀的丝毫不中计,反而厚颜无耻地说道“抱歉啊,我这个人呢嗯嗯,有点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8章 我,原来这么强的吗? 面对众人不解疑惑的眼神,无奈的荀攸忍着胸中一口恶气,看了一眼何瑾,希望他还能要点脸。 可何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非但不以为然,反而还主动地伸出手,示意荀攸开始表演。 这一刻,荀攸就有些感悟树若无皮,必死无疑;可人若不要脸,便会天下无敌。 当下,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将分析娓娓道出“诸位有所不知,东路诸侯看似共举义旗,但长达四月的时日按兵不进,内部早已龃龉从生。” “其中矛盾最严重的,便乃东郡太守桥瑁与兖州刺史刘岱。” “东郡太守桥瑁乃故太尉桥玄族侄,而兖州刺史刘岱是故太尉刘宠之侄,二人皆出身世族豪门。桥瑁自视甚高,刘岱又性情暴躁,常相互当众驳斥。” “只是驳斥这等口舌之争,算不得什么吧” 吴匡这等粗汉,难以理解文人间的心思能动手的事儿,干啥要瞎吵吵。动完手后自然恩怨全消,不打不相识了呗。 荀攸却冷笑了一声,道“他们的口舌之争,不过乃表象。真正的缘故,是更深的权力之争。” “酸枣众诸侯之中,除却广陵太守张超隶属徐州外,其他几位太守所领郡地皆隶属兖州,名义上要受兖州刺史刘岱的监察。” “但酸枣诸侯中,张邈、张超兄弟一心,实力最强,刘岱不敢得罪。袁遗是袁绍从兄,刘岱又乃袁绍的姻亲,两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矛盾。” “唯有桥瑁被孤立了出来,再加上桥瑁曾为兖州刺史,刘岱手下不少属僚都对其颇为怀念,更让刘岱心生不满,常对桥瑁呵斥指使,又多次讨要粮草物资。桥瑁自然不会给,两人早已势如水火。” 听到此处,卫兹不由瞪大了眼睛身为张邈部下的司马,他自然参与过几番军议。还以为两人就是命中犯冲,没想到原因竟如此深诡。 又扭头向一旁沉毅多谋的鲍信看了一眼,见鲍信黯然无语,便知这番分析一阵见血,可见荀攸明察秋毫之末的本事 吴匡、高顺、张辽、韩浩四将不由也齐齐看向荀攸,目中闪动着震惊及敬佩之色。终于明白为何何瑾放着那么多勇猛的司马不选,偏偏将已在路上的荀攸硬拉了回来。 可震惊敬佩完了后,他们又齐齐地继续疑惑没错,刘岱跟桥瑁矛盾很深,我们也猜出接下来要挑拨离间,让两人内讧。 可问题是,人家四个月时间都没内讧起来,又该如何下手 一般这等阴险狡诈的事情,最拿手之人莫过于 想到这里,他们目光不由齐齐转移,同时汇聚到了何瑾身上。可看清何瑾昏昏欲睡的模样后,脸色当时就不好了。 这可是军议,连鬼神辟易的场合,主公你严肃点行不行 被一股杀气激醒的何瑾,当时就一个哆嗦。 随即正襟危坐,一副情况我皆已知晓的模样,道“嗯,荀司马此计甚妙,便依此施行。” 众将当时面色发黑,嘴皮子都抽抽。忍无可忍的张辽,眼见就要开口。 可就在这个时候,荀攸却双目一凝,抢在了张辽之前,道“在下觉此计还有些不足,何校尉足智多谋,还请斧正一番。” “挑拨离间嘛,这种事最没技术含量了。” 何瑾却兴致缺缺的样子,摆手道“之前四个月时间,刘岱跟桥瑁都未彻底撕破脸,是外部压力还不够。” “此番我等大军压境,连日搦战威逼,只要稍有针对性地挑拨一下,他们便会自乱阵脚、自取灭亡的。” 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内斗嘛,可是那些各怀私心家伙的优良传统,一定要让他们保持下去啊。” 荀攸闻言却愈加恭敬,躬身道“何校尉言之有理。不过在下还是信心不足,若得校尉出手,必万无一失。” 这时候,众人看看荀攸,再看看何瑾,也大概猜出些什么了。 并且,他们同样十分想知道,何瑾究竟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点。随即十分有默契地既不戳穿荀攸,又不提醒何瑾,纷纷选择沉默看戏。 而一无所知的何瑾被烦得不行,开口道“行,既然你想多来点补充,那我就随便说几条。” 众部将随后听何瑾那一条接着一条,几乎不要钱的阴谋诡计,先不由一阵阵惊叹。随后便对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们的主公果然对这等奸诈卑鄙的计谋,最为拿手啊 荀攸也冷冷听着这些诡计,确认了何瑾早有了对策。但这一发现,又让他止不住疑窦丛生这少年,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差不多这么一系列弄下来,刘岱跟桥瑁不内讧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公达之前也献了一计” 说到这里的何瑾,才有些反应过来“对了,公达到底献了个啥计策,不知跟我的这些有没有冲突” “没冲突” 荀攸此刻淡然一笑,回道“事实上,听闻何校尉这滴水不漏的连环计,在下已觉自己计策太过粗鄙不堪,不若就按何校尉之计行事。” “嗯,也行。反正就是个挑拨离间的小事儿,没啥技术含量,随便弄弄就成。” 何瑾只是感觉帐中气氛有些诡异,但也未如何多疑,便摆手道“那就散会了,下去各自准备吧。” 众人随即抱拳,施礼离去。 不过,走出营帐的张辽、高顺、吴匡和韩浩四人,又对视了一眼。还是跟随了何瑾最久的吴匡,最先开口道“挑拨离间的小计” “没啥技术含量”张辽随后接口。 接着是高顺,摇头苦笑“还随便弄弄就成” 最后韩浩眼望着酸枣大营,竟莫名感叹了起来“幸好,在下已弃暗投明” 到了第二日,张辽再度顶盔掼甲地出现在酸枣大营门前。那些士卒望着这杀神今日又来,不由目露惊恐,两股战战。 尤其那位要与张辽接战的桥瑁部下司马,更是面色惨白,只想一跑了之。 然而,他却不能。 他的家眷都在东郡,此番若要逃了,家人必然就完了。连带着宗族好几代,都会抬不起头来。 哪怕此番凶多吉少,他也要有个男人的样,死也要有点价值 想通这些,他大吼了一声,纵马向着张辽冲去。 可奔到半路,想到昨日张辽虐杀那名刘岱司马的场景,登时又吓得不寒而栗。 也就是此时,恍惚中他看到张辽抬头,铸有虎纹的兜鍪之下,是一双追魂夺魄的眼,还有白森森的牙 不,眼前这家伙,就是地府里跑出的恶鬼 这一刻,他的心都仿佛要跳出了腔子。胆寒之下,只胡乱举起大刀挥舞了一圈。 下一瞬,他就傻眼了。 只见张辽的大槊竟脱手而出,适才杀气凛然的一张脸,也变得惊恐莫名,大叫了一声“好强的武艺,在下竟然不敌” 言罢,张辽便仗着马快,狼狈地逃回阵中。半路上,还不忘俯身一个抄手,捡回来那杆造价很昂贵的大槊。 再之后,酸枣大营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 那位司马则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满是疑惑我原来这么强的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9章 报,咱们的司马被斩了...... “来来来,诸君请满饮此樽,庆祝此番斗将,我军成功扳回一城。”酸枣县府大堂,桥瑁设下酒宴,喜笑颜开地举起酒樽邀请众人。 张邈身为东道主,且因此而发掘了一员猛将,心中也极为畅快。 可正准备饮下那樽酒时,却见刘岱豁然起身,对着桥瑁喝骂道“小人得志,不过一场斗将获胜,便这般炫耀卖弄,何其可笑” 谁知桥瑁也不恼,笑呵呵地回道“是在下顾虑不周,忘了刘刺史麾下无能,一槊被敌将虐杀,大丧营中士气” “桥元伟,焉敢羞辱本刺史”刘岱哪里听不出桥瑁的冷嘲热讽,当即拔剑作色“莫非你以为,本刺史麾下便无猛将” 桥瑁闻言,却只将目光看向他处,根本不搭理刘岱这番话。 这等无声的蔑视,比直言驳斥还伤人于无形。 刘岱面色陡然涨红,怒发冲冠呵斥左右道“主辱臣死,何人敢前去搦战,取来那张辽的首级下酒” “主公,属下手中的大斧,早已饥渴难耐”麾下一员司马,当即慨然领命。 可不过半柱香时间,便有探马来报“刘使君麾下司马,与张辽交战不过三合,便被斩于马下” 桥瑁闻言扭过头,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刘岱见状愈加怒火攻心,喝道“再派人去本刺史不信,麾下便无一猛士斩张辽者,赏百金,擢升一格”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麾下又有一位司马不忿,出营搦战。然而去不多时,又有探马来报“刘使君麾下司马,又被张辽给斩了” 这次桥瑁都来不及掩饰,直接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故作安慰道“刘使君莫要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 东道主张邈也觉事情有些过了,道“刘使君若咽不下这口气的话,本太守可令典韦出战” “休得多言”刘岱却死死瞪着桥瑁,目光喷火,咬牙切齿言道“再派人去,今日本刺史定要斩了那张辽” 然而,此番一连两名司马被斩,算上昨日的那一位,刘岱麾下七员司马已阵亡三人。剩下四人武艺还不如那三位,皆低头垂目,生怕刘岱吃人的目光扫到自己。 可这一幕更激怒了刘岱,随手指向一员司马道“你去胜则荣华富贵,败了也不负青史留名。可若敢抗命,休怪本刺史无情” 那司马无奈,只能饮下一樽酒,便跟喝完断头酒一样走出大堂。 然而此番半天后,也不见探马来报。刘岱正待欲催,便听外面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众皆失惊。 随即探马飞快跑来,一脸的惊慌。刘岱不待他开口,便问道“某麾下司马,又被那张辽斩了” 传令一愣,当即摇头道“没有。” 刘岱也一愣,随即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正欲讥讽桥瑁,不料又听那探马道“刘使君麾下司马没被张辽斩杀,而是被吴匡给杀了。” 这下,众人也全明白了。 难怪刚才等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是人家张辽都懒得出阵。换了一将出来后,又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一瞬间,刘岱看着这讽刺意味十足的酒宴,以及众人或怜悯、或嘲笑、或躲闪的眼神。只觉各种目光如利刃般剐在身上,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心中羞恼不已。 偏偏桥瑁此时想起,刘岱前些时日还向自己讨要粮草,又火上浇油讥讽“刘使君,还派不派人了” “桥元伟”刘岱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双目通红地向桥瑁砍去“本使君杀了你” 桥瑁万没想到刘岱如此受不得激,当即吓得连滚带爬。幸好此番设宴他也带了司马,众人一拥而上,夺下了刘岱手中之剑。 其他郡守也才反应过来,连拉带劝地将刘岱送走。临走之前,刘岱仍恼羞成怒地放狠话“桥元伟,本刺史必杀你,必杀你” 桥瑁亦不甘示弱,对着刘岱背影大骂道“粗鄙匹夫,无能之辈,本郡守羞于为伍。还想让本郡守供应你粮草,痴心妄想” 一场宴会,便这般不欢而散。 翌日,陈留城西方百里外的一条道路上。三百名士卒护卫着两千余役夫,押运一批丰厚的粮草。 几百辆大车上装满了麻袋和草料,有些车上竟还堆着装肉脯与鱼酢的草筐,以及两三百头生猪与鸡鸭乱哄哄地嘶叫着,其他辎重军资更是数也数不清。 关东士人在酸枣屯驻了四个月,又没个负责供应军需的人选,只是各郡太守自谋,粮草早已告急。 此番桥瑁也是横征暴敛,才弄来这么一批粮草毫无疑问,这些东西在饥肠辘辘的士卒眼里,比任何事物都更有吸引力。 可还未行进至酸枣大营,道路上便见有百人拦路。 那些人穿着赭色的义军服,领头一员小将,驱马上前蛮横言道“行了,押送至此地便可。剩下之事,便由我等代劳。” 护卫粮草的曲侯当然不会同意,问道“可有桥使君手令” “要何手令”小将却极不耐烦,道“我等乃兖州刺史刘使君的部下,刘使君监察兖州大小事务,这些粮草自然也当归我等处置” 一听是刘岱的人,曲侯不由冷笑一声“什么狗屁刺史,我等只听桥使君的啊” 话音未落,小将已手起刀落,砍了曲侯的脑袋,对着目瞪口呆的士卒呵斥道“现在你们知道,该听谁的了吧” 曲侯一死,剩下那些士卒中的三位屯长,不由对视一眼,随即大吼着冲了过来“兄弟们,粮草丢了我等也活不了,杀啊” 他们倒是尽忠职守,可两千役夫却是被强拉过来的,根本不想替什么郡守、刺史卖命,当即丢下了车子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剩下三百士卒中,大概两百多人跟役夫们想法一致,扔下兵刃也慌忙逃命这一情景,让那小将都有些看呆了。 毫无疑问,这小将自然又是影帝何瑾。 他本来打算着一番厮杀不敌,便战略性撤退的。谁知关东那些士人带兵的水平,竟只能让屯长一级的武官效命,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然而,对一位影帝来说,就算是没人配合的戏,尬演也得继续下去。 趁着那些士卒们还没跑远,他灵机一动大声言道“不好,此地距酸枣大营太近,恐桥瑁那狗贼很快就会派兵支援。” “弟兄们,刘使君交代过了,咱们得不到的,哪怕毁了也不能让桥瑁那狗贼得手给我放火,放火烧了这些粮草” 大约半个时辰后,桥瑁才匆匆带着千余人马赶来。 可看到的已是几百辆大车上都燃着火,大批粮草已付之一炬。唯有不少鸡鸭和生猪倒挺惬意,挣脱了木笼漫山遍野地跑着。 最可恨的是,车上那些装着肉脯与鱼酢的草筐,还全被人搬走了 “刘岱,欺人太甚” 一向自诩高雅的桥瑁,望着眼前狼藉的一幕,面色止不住扭曲而狰狞“此番,本郡守必饶不了你” 当下麾下那位曾“击败”过张辽的司马,怒发冲冠言道“主公,是否要传令全军,向刘岱讨个说法” “说法自然要讨的,不过”桥瑁简直怒极攻心,气得大吼道“当务之急,是要先救火,去抓那些鸡鸭生猪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0章 吃不饱?再吃点...... 回大营的路上,何瑾啃完一张肉脯,吧嗒了一下嘴“制作手艺还是不错的,就是用的盐不行,又苦又涩。” 任峻没在意这些抱怨,而是一脸心悦诚服地看向何瑾,道“主公用计信手拈来,且直击要害。此番桥瑁必怒不可遏,积怨已久下,定与刘岱展开一场内讧” 谁知何瑾听后,挺遗憾地看了一眼任峻,道“伯达啊,以后军机谋算这等事儿,还是交由公达来吧。” “当然也别误会,你来操办具体事务,我还是很放心的。就比如此番,没有你这位熟悉豫州地形的人带路,我们便难以抄小路,绕过酸枣大营。” 历史上任峻咸机达干,是搞内政民生的一把好手。曹老板的屯田事业虽起于韩浩、枣衹,却成于任峻,可见其业务能力。 但在谋算心计这技能树上,他显然没怎么加点。 不过任峻绝对一点都不傻,当即便反应了过来“主公是说,如此两番挑拨,桥瑁和刘岱还不会内讧” “大概率不会”何瑾蹙眉摇头,道“酸枣那里士人虽各不统属,但毕竟大敌当前,心里多少还是会有点数儿的。” “如此一来,我等岂非白费功夫” “哪能白费功夫”何瑾就笑了,又拿了张肉脯啃起来道“吃两张肉脯没饱,就继续吃第三张呗。” 任峻神色一动,不由惊叹起来“主公还有后手” “嗯,已安排上了”嘴里嚼着肉脯,何瑾含混不清地回道。 而他这里悠哉悠哉,酸枣大营那里,却已吵翻了天。 抢救了一些粮草的桥瑁,入了酸枣大营后二话不说,带兵怒气冲冲地硬闯入了刘岱大帐。 好巧不巧的是,此时刘岱正对着肉脯和鱼酢大快朵颐。 这一幕止不住让桥瑁产生联想,眼珠子当时就红了“无耻狗贼,竟敢派人焚烧我营粮草,还吃我的肉脯和鱼酢” 说着不待刘岱反应,一剑便劈上了刘岱的案几。 非但将案几一剑两断,还砍伤了刘岱的手臂“麾下将校无能,外斗不行,内斗倒是一把好手还扬言要杀了我,今日我便先杀了你” 刘岱为人本就脾性暴躁,此番更遭了无妄之灾。 惊怒之下不退反进,一把扑倒武力奇差的桥瑁,当下一顿王八拳朝身上脸上招呼“狗贼发什么疯本刺史还未找你算账,竟还敢如此放肆” 桥瑁只听说过做贼心虚,没见过做贼还恶到这等地步的。 挨着不留情面的拳头,更使得他怒火中烧,瞬间失去所有理智,对着属下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郡守杀了这狗贼” “本刺史也正想宰了你” 一时间,两家将校亲卫当即火并起来,大帐里的骚乱迅速蔓延到帐外。猝不及防的刘岱士卒,上来被含怒而来的桥瑁兵马砍翻一片。 但反应过来的他们,也立时举起兵刃反击。 整个营地瞬间砍杀连天,乱成一团,到处有人在嘶吼大叫,还有士卒踢翻了灶火,引燃了帐篷 不过,这场骚乱并未持续多久。桥瑁毕竟只带了千余人马,而中军大帐一般设在军营正中,四面全是刘岱的士卒。 很快桥瑁便发现敌军越杀越多,渐渐就要被压制下来。惊怒之下,只能大声下令道“先突围回本营点齐兵马,再前来雪耻” “狗贼还想回去,白日做梦”刘岱却已杀红了眼,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吼道“给本刺史杀,杀光这些狗贼” 然而就在此时,酸枣城中猛然传来一阵鼓声 城门大开后,数百骑兵汹涌闯入刘岱大营。为首一员雄壮的巨汉,背插着两杆大铁戟,来到骚乱处后也不杀人,只带着部下一阵横冲直撞,将那些作乱之人一个个撞翻在地。 同时,广陵太守张超也将臧洪派了过来,指挥着大队精兵前来平息动乱。 臧洪先指挥着精锐冲入刘岱的中军帐,又令士卒列出圆桶阵,一边喝令着士卒们缴械,一边缓缓缩小包围圈。 当下,动乱中心有典韦骑兵制止,外围又有臧洪威迫。杀红眼的士卒面对这等架势,全都气沮胆寒,纷纷扔下了手中兵刃。 张邈张超两兄弟随即赶来,看到一个被臧洪擒住,一个被典韦捏着的桥瑁刘岱两人,还在不住地破口大骂。 张邈敦厚君子,见状只觉头疼不已,问道“二位,究竟发生了何事,怎闹到这步田地” 桥瑁和刘岱闻言,顿时同时转向张邈,又是一顿污言秽语唾骂开来。 虽明知不是在骂自己,可两个出身豪门名族的士大夫,这般如泼妇骂街丢人现眼,顿时也让张邈怒不可遏“还不住口” “士大夫的斯文体面,全让你二人败尽了一个一个来,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桥瑁有理在先,当即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臭骂刘岱“无能鼠辈,还有何话说” “简直一派胡言”本就瞧不起桥瑁的刘岱闻言,当即大怒道“我营缺粮众人皆知,若真派人去夺你粮草,又岂会一把火烧了” “不错”此时山阳太守袁遗也赶了过来,道“公山刚烈,却也非无谋之人,断不会行此两败俱伤之事。” “你二人向来蛇鼠一窝,当然会替他说话” 桥瑁当即反口相讥,但同时他心底也开始起疑不错,如刘岱那等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够的德行,就算抢夺粮草,也只会拉回营中享用。 而张邈思忖一番,也觉得刘岱说的有理。如今酸枣各营都缺粮,抢夺粮草刘岱可能会干,但烧粮却绝对不会。 除非 “该不会是敌军所为”臧洪蹙着眉头开口,道“只有贼军不缺粮,且押运粮草回去贻误行程,才会一把火烧掉,还能嫁祸我军。” “好哇,你们全都替着他说话” 谁知桥瑁此时又火了,怒气冲冲地指着众人骂道“尔等皆与袁本初相厚,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一人” “什么讨董为民、兴复汉室,不过想取董卓而代之罢了” 说着奋力挣脱臧洪束缚,提着剑气急败坏地叫道“今日我便收兵回东郡,尔等愿如何请自便,休要再扯上本郡守” “元伟,元伟”张邈急忙前去阻拦,谁知桥瑁根本不搭理,大步离去。 刘岱却看着那家伙惺惺作态,忍不住开口道“狗贼分明就是想退兵,才贼喊捉贼哼,讨董大业乃为天下苍生,他走可以,但要将兵马全留下” “公山,这又是何必”张邈又跑回来劝刘岱,什么要与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之类的。 但刘岱只是听着,也不搭话。 反倒适才那个念头一升起,便怎么也遏制不下去,望着桥瑁的背影,眼中止不住杀机毕露 随后回到了本营的桥瑁,看着天色已晚,也清楚今夜拔营是不可能的了。冷静下来,便下令道“今夜好生歇息,明日再拔营回东郡。” 得到了命令的士卒,自然全都松懈下来。 于是,也没有人发现,运入库仓的几辆大车上,本该装着粮草的几个麻袋,忽然齐齐动了一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1章 “失败”的刺杀 一柄拍髀刺破结实的麻袋,声音很轻,慢慢划出一个大缝后,史阿小心翼翼地从麻袋中钻出来。 白日抢夺粮草的时候,他便在其中。然后挑选了一个麻袋,掉出一部分粟米后钻了进去。 他还记得,钻麻袋之前向何瑾问了一句“主公,不会真的要放一把火吧” “放心,酸枣那里十万余人吃了四个多月,早就缺粮了。桥瑁赶来后,必然会第一时间救火的,烧不着你” “那万一” “安心了,你家主公神机妙算,啥时候失过手” 何瑾再度安抚着打断史阿,可扎好麻袋后又忍不住小声言道“就算失手的话,烧的也不是我。作戏嘛,当然要作全套” 就在史阿心里吐槽这些的时候,一名书吏忽然掀开帐帘,手里还抓着几根计数的算筹,看样子是想来确定下库仓里的粮草。 看到史阿的时候,他眼睛蓦然睁大,下意识要开口喊叫示警。 史阿此时还未尽数从麻袋中挣脱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书吏即将大叫却无可奈何。就在他准备将拍髀投掷过去的时候,书吏背后猛然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死死捂住书吏的嘴巴,一柄冰凉的匕首便从咽喉轻快划过。书吏瞪大了眼睛,口中发出呵呵的声音,随即身躯扑倒在地。 史阿这才从麻袋中走出,一脸惭愧地言道“师父,弟子无能,差点使得这场刺杀计划泡汤。” 最早从麻袋中爬出,并杀了书吏的王越,并未在意史阿的道歉,只惜字如金地回应了四个字“任务要紧。” 不多时,其他五个麻袋中,又钻出王越其他弟子。七人无声地来到库仓门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已至深夜,万籁寂静。大多数士卒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巡逻卫士懒散的脚步声,和偶尔刁斗报时的声响。 就在此时,嘈杂震天的喊杀声忽然响起。 大营南门处突然出现一支骑兵,他们咆吼如雷,在壕沟前嘶鸣奔纵着,马上将士个个手持火把,背挎牛角强弓。 随后他们掣下强弓,用火把引燃沾了火油的箭支后,尽全力向酸枣大营射去 效果,自然是没什么效果的。 毕竟酸枣大营为防备西凉铁骑,早就挖了好几道壕沟,营帐全在射程之外。牛角强弓射程虽然比一般的杨木弓要远,但那些火箭也射不到大营中。 但骑兵们的目的,也不在此。 一边射箭的同时,还一边纵声大喊“打破酸枣,鸡犬不留”。使出了浑身解数,努力制造动静。 “敌袭,敌袭” 桥瑁大营这里当即混乱起来,无数士卒从梦中惊醒,慌乱不已地出帐查看。各武官也纷纷叫嚷起来,招呼着麾下的编制,并等候着更高一格武官的命令。 此时库仓里的七人便迅速走出,周围人影杂乱,呼喊声此起彼伏,再加上他们都身穿着桥瑁军的武服,根本没人会注意。 出了桥瑁大营后,他们很快分散开来,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杀入刘岱营中。 他们的行动表面上是彼此独立的,可如果有一双眼睛可以俯瞰整个刘岱大营的话,就会发现,七个人的行进路线连贯成了一枚锋利的钉子,狠狠地楔入了刘岱的大营外围。 钉子不断深入围障,沿途不断有刘岱军的岗哨,在警觉前就被拔除。七人一路上既安静又狠辣,总是悄无声息之间施以杀手,手法干净利落。 整个刘岱大营此时,还被何瑾骑兵偷袭闹得晕头转向。无论中级军官还是下级士兵都不知所措,居然没人注意到这股异动。 很快,他们深入到了第二重围障。王越已在这里开辟了一条狭窄的小通道,其他六人从这通道里鱼贯而入,与王越聚齐。 彼此之间一句话都没说,只简单地交流了一下眼神,确定下一步后便继续前进。一直到这时候,刘岱的卫兵才有些反应过来。 “有刺客,有刺客混进来了” 如果正面对抗的话,这七个人恐怕连两个小队都无法抵挡。但当他们如水银一样渗入到刘岱大营的腠理,却成为无法拔除的猛毒。 中围的守卫人数不少,但精锐老兵却没不多。大多数也就是能仗着人多,敢一窝蜂冲上去剿匪的郡兵级别战力。 更何况,南门那里何瑾的骑兵们还在放着火箭,嘶吼着连日来何瑾士卒的勇猛彪悍,给这些士卒留下不小阴影,士卒的注意力大多在那里。更使得中营防线变得漏洞百出,给了七人可乘之机。 到了此时,王越和史阿等人的行事风格,也陡然一变。 之前,他们潜伏在夜色和混乱中,不到出手的一刻,不让别人感觉到他的存在。 而此时,他们却表现得更像是一群暴烈的刺客。对自己的行踪似乎不打算遮掩,敢于对任何胆敢阻挠的人痛下杀手。 这简直就是七尊杀神,利用中营的木栅和迷宫般的防墙做掩护不断移动,所到之处飞快腾起无数血雾。 在七人十分默契的分进合击之下,刘岱军的守卫瞬间被打懵了,无法组织起哪怕一次有威胁的反击。任由这七支阴影里射出来的箭矢,击穿一层又一层鲁缟,逐渐逼近刘岱军的心脏中枢。 原本应该是营地最安全的中军大帐,此时却变成了一片血肉横飞的战场。越接近中军大帐,王越等人的突击就越加暴烈而迅猛, “发生了何事”此时刘岱已顶盔掼甲从大帐冲出,提剑呵斥道“镇定,全都给本刺史镇定下来” 然而,这句话没半分作用。 大部分士卒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少部分知晓何瑾军发动了夜袭,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真相”。 “刺史大人,何瑾军夜袭,营中也混入了奸细刺客”一名亲卫向刘岱禀告道。 “多点火把,各自坚守岗位。亲卫们,随我诛杀刺客”刘岱当机立断,这个时候的决策还是很正确的。 此时王越等人也放缓进攻,围着中军大帐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巧妙地穿过几处军场和望楼,来到整个中营后方的一处小门。 刘岱正好也带着部曲赶来,昏暗的火把照耀下,两股人在此相遇。 “杀了他们” 刘岱率先下令,亲卫分散成两个半月形的队形,占据了左右两翼,想要包抄将对方围住绞杀。 王越等人也丝毫没有迟疑,在第一时间就发动了全力攻击。而同时,一直沉默的他们,发出了交战来的第一次呐喊“诛杀刘岱,报仇雪恨” 刘岱悚然一惊,当即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虽然何瑾也会杀自己,但两人之间并无恩怨,何谈报仇雪恨 可不待他细思,六名亲卫已上来被这群武力不凡的刺客砍翻。同时,刘岱还看到其中一名躲在暗处的刺客,用一支短弩对准了自己。 拿着短弩的史阿,很有信心一箭射死刘岱。 可在松弦的那一刻,故意偏了一下手腕,导致本来能射中刘岱胸口的那支弩箭,只刺入了刘岱的臂膀上。 然后,他还大喊一声“狗贼,抢我军粮草,辱我主公,授死吧” 说着,再度想引箭射击。 然而,王越却已杀回了这里,扯起他叫道“事已不可为,速速撤退”言罢,七人立时放弃了刺杀,从事先寻摸好的后门匆匆离去。 留下捂着肩膀、怒气攻心的刘岱,愤恨大叫道“桥瑁狗贼,原来是你的人来呀,点齐兵马,随我平灭了那狗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2章 骂骂咧咧地逃了...... 虽然今夜的骚乱很突然,疑点也有很多,按说根本不该只凭刺客们的一句话,就将罪名安在桥瑁身上。 甚至此时营外还有外敌何瑾的骚扰,攻杀桥瑁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但这一刻的刘岱,已根本管不了那么多狗贼桥瑁,让自己一日内战死三名将校,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面子 狗贼桥瑁,还诬陷自己抢了他的粮草,还敢带人寻衅 狗贼桥瑁,今夜又趁何瑾骚扰之时,派遣刺客刺杀自己 再加白日已有了吞并桥瑁的心思,此时臂膀传来钻心的疼痛在偏见和愤怒的双重刺激下,刘岱已彻底丧失了所有理智 而此时的桥瑁,是最懵傻的。 大半夜忽然被人吵醒,说是何瑾派兵夜袭。可出帐观看一番后,发现那些骑兵跟傻子一样,明知火箭射不到大营里来,还搞得喊杀声震天。 一头雾水的他,吩咐士卒多加警戒后,便回到营帐补觉。 可还没睡着,传令又过来将他吵醒“使君,刘岱大营骚乱,似乎混入了刺客。” “刘岱大营骚乱,关本郡守何事”桥瑁当即大怒,恨恨骂道“最好那狗贼死于刺客之手,方消吾心头之恨” 言罢,又呵斥道“再有这等狗屁消息,不准前来吵扰,否则军法从事” 这一下,大帐里终于安静了。 可翻来覆去的桥瑁,却又怎么都睡不着了。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刚安静了没一会儿的营帐,突然又嘈乱了起来,而且喊杀声还越来越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恼怒不已的他起身下榻,还未披上战甲,便看到一名浑身是血的亲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使君,刘岱派兵攻杀我营,已杀至中军大帐” “什么”大惊失色的桥瑁,当即又是大恼,喝道“如此重要之事,为何此时才来报” “是,是使君严令不许吵扰。我等刚开始不知到底发生何事,确认后才” 桥瑁怒极攻心,气得想一剑砍了那亲卫。 可就在他准备披甲出帐、稳定大局的时候,帐帘忽然被人掀开,冲入一堆人进来。 桥瑁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寒光闪过。一柄长剑凌厉无比,直刺入他的胸膛,穿透而过,后背露出半尺剑尖。 与此同时,恼恨至极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狗贼,还想杀吾否跟本刺史斗,你还差得远” “呃”桥瑁低头看着染血的剑刃,神情惊恐起来。借着烛光,正好看清刘岱那张满带杀机的面孔。 “刘岱,你”他紧紧捂着胸膛,直到此时都想不明白明明是这狗贼有错在先,为何会如此理直气壮。 好似,自己对不住他一样。 刘岱却犹不解恨,一脚踹开桥瑁后,又向身后亲卫吩咐道“将这狗贼的尸首,砍作一滩肉泥” 瞬间,那些亲卫化作一群恶鬼野兽,刀剑齐下,血肉横飞。 在血腥弥漫当中,刘岱仍余怒未消。 但毕竟乃一州刺史,私怨已解后,心思也渐渐回到正事上。 思忖片刻后,下令道“命各校尉、司马、曲侯带兵入桥瑁大营各处,收编部属。有敢不从者,格杀勿论” 各亲卫轰然应命,传军令而去。 那些校尉、司马、曲侯也立时从命,带兵闯入桥瑁军各处,高声宣喝着“桥瑁背逆盟军,已被诛杀,尔等速速伏首缴械,可免一死” 可今夜一连串的变故太多,大多数桥瑁军完全一头雾水。原本以为明日就能回到乡里,夜里还睡得十分香沉。 然后一会儿不是有人叫喊着何瑾军夜袭,就是有人又说刘岱军杀过来了。士卒们纷纷开始变得焦躁、恐惧、愤怒情绪已错乱到了极点,军心十分动摇。 此时又看到刘岱的兵马,真的杀气腾腾而来,他们第一反应不是缴械投降,而是只想杀光这些王八蛋,活着回到乡里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大喊了起来“使君向来待我等不薄,竟死于刘岱狗贼之手尔等害我使君,夺我粮草,现在又不让我等离去,继续替你们卖命” 越吼越激动,史阿又一弩箭发出,射死领头来收编的曲侯,大叫道“使君已死,我等岂能干休何不冲入刘岱大营,杀了刘岱为使君报仇” 众士卒先是一寂,随即汹涌愤怒的杀气便爆发起来,队伍里又冲出来几个士兵,跟着大吼道“为使君报仇” “顺也是死,逆也是死。刘岱性情凶恶,不给我等活路,索性杀了刘岱,为使君报仇再回乡里,不负大丈夫一场”史阿举刀大呼,颇有陈胜吴广当年反秦的气概。 “报仇报仇” 一众士卒见有人领头,且往日也多跟刘岱军有隙,怒气当即彻底爆发出来,跟着齐声大吼起来,群情汹涌。 转眼之间,整个大营里的数千士兵都跟着动了起来,冲向那些前来收编的刘岱军 而刘岱军这里接到的命令,本来就是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又眼见这些乱兵杀了他们曲侯,当即也举刀相向。 类似的情景,还在六处地方上演。 只不过,那六人的煽动之词就简单容易多了“刘岱已杀了桥使君,麾下又要屠灭吾等。众将士还愣着干什么,跟他娘的拼了” 此时他处的内讧厮杀已然爆发,不明就里的桥瑁军当即眼见为实,怒气填膺大吼道“杀死刘岱,为使君报仇” “老子就想明日回乡里,谁也别想拦老子” “杀啊” 一时间,整个桥瑁大营炸了 无数人胡乱地砍杀着,无数刀枪磕碰着,无数人奔跑嘶吼着。 他们踢倒了火架,引燃了帐篷、粮草,惊吓圈里的牛马牲口。整个大营火光冲天,动乱不休 正坐在桥瑁大帐里包扎伤口的刘岱,还等着吞并桥瑁军马的好消息。 可随后就感觉外面的情况,渐渐有些不对劲了只是收编那些失了首脑的兵卒,怎么弄得到处人声鼎沸,喊杀声冲天 当下怒气冲冲地掀开帐帘,可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他惊住了 整个桥瑁大营,已彻底乱到不可收拾。就连自己的亲卫,也被裹挟着四处厮杀,根本分不清谁才是敌人。 又或者可以说,到处都是敌人。 “回本营,速速护卫本刺史回本营”刘岱面色大变,对着那些亲卫喝令道。 然而,一名亲卫曲侯却上前,禀告道“刺史大人,我们的大营也乱了那些桥瑁乱兵不知刺史大人在此处,杀红了眼的他们,已经杀到了我们大营” “那,那山阳太守袁使君的大营” “炸了”亲卫曲侯回道“我等两营动乱,袁使君大营被波及,士卒不明就里便厮杀一片。” “袁使君已自身难保,据说得知是刺史大人杀了桥使君后引发大乱,骂骂咧咧地带着兵想逃入酸枣城避难。” “广陵太守张超的大营呢”刘岱又问。 “也炸了”亲卫纠结回复,随即又补充道“据说得知是刺史大人杀了桥使君后引发大乱,也骂骂咧咧地带着兵想逃入酸枣城避难。” “那我等还愣着干什么” 刘岱顿时也骂骂咧咧起来,大吼道“你们这些狗东西,也赶快护着本刺史,逃入酸枣城避难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3章 有人在说我坏话? 刺眼的光亮在无尽的夜色中爆开,随之化做冲天的火光 任峻愣愣向着酸枣大营的火光处望去,只见面前所在的南大营已化为一片火海。哪怕隔着如此远,刺耳的兵器交错之声、士兵的呐喊与惨叫声,也嘈杂地交织在一起,传入他的耳中。 这一刻,他的胸口仿佛也燃烧起来,焦躁而灼热主公的离间之计,竟然真的成了 非但成了,效果还如此震撼。 一时间,任峻都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终于反应过来后,扭头便往自军大帐里跑“主公,酸枣大营已内讧混乱,正是我等出兵之际” 此时大帐两侧之人的面容,也极为有趣。 鲍信、于禁、卫兹这三位一脸的不敢置信,随后便是一声深深的叹息。而张辽、高顺、吴匡、韩浩四人,则跃跃欲试,忍不住要请战的模样。 正位上何瑾却一脸的淡然,摆手道“着什么急,让子弹先飞呃,让派出去的骑兵们,先将壕沟填平了,路障给清了。” “主公”张辽却已忍不住,出列言道“徐中郎将大营那里,已飞速派出大量士卒清除了障碍,向酸枣大营发动了突袭” 言下之意,是人家那里都去吃肉了,咱要再不快点,连汤都喝不上了 最主要的还是,此番离间全是咱设下的计,咱给办成的。要是让徐荣抢了头功,多冤得慌 谁知何瑾还是不慌不忙,点头道“嗯,徐中郎果然乃身经百战的宿将,战场嗅觉如此敏锐,都省得我去派人通知了。” “派人去通知”一听这个,张辽心头蓦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主公为何要” “敌方将近八万人啊,光咱三千骑兵冲进去,能翻起多大的浪花自然要同徐中郎戮力携手,才能将酸枣大营搅得天翻地覆不是” 这话很有道理。 可张辽却从中,把握到最可怕的一个关键词“为,为何我军,只出动三千骑兵” “不是只出动三千骑兵,是三千骑兵跟着我闯入敌营,办点有意思的事。毕竟咱这是打夜战,又不是打野战,闯进去那么多人干啥” 夜间作战,向来是用兵大忌。 因为夜间难以视物,即便举着火把,也看不到太远。 尤其是大规模夜战,混战之中自己人互伤的概率并不比敌人低,加上互相践踏等因素,战损比并不划算。 故而夜战的精髓在于集结少数精锐部队,在有效的指挥和严明的军纪保证下,实施夜间骚扰、奇袭,给敌方造成巨大混乱,在混战中取利。 何瑾选用骑兵踏营,无疑是最佳决策。而三千的人数,也足以保证如膂臂使。 随即,他又贼兮兮地看向张辽、高顺和韩浩三人,邪魅一笑“至于剩下你们九千余人,应该明白该做什么吧” 这话落下,张辽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忍不住咆哮道“不主公,我们可是陷阵营,不是捕虏营” “我等在西园接受那般严苛的训练,流了那么多血汗,才成为以一当十的精锐,可不是为了只干些打扫战场、收编俘虏的活儿” “更何况,河阳津一战我等就负责收编俘虏;汴水一战,还是负责收编俘虏主公,我等到底要多少俘虏才够” 听着张辽的咆哮,何瑾却还是笑“自然是多多益善喽。收编俘虏这种好事儿呢,怎么能有个够呢” 言罢,看张辽还欲抗辩,又急忙转向高顺和韩浩二人问道“高司马、韩司马,你们二人说呢” “既为主公麾下,自当听命行事”高顺出列言道。 “是不是捕获足够的俘虏,我营将士便可享受同陷阵营一样的待遇”韩浩关注的,却是这一点。 “嗯,此番你营若捕获三千俘虏。我便允诺你麾下那些完成训练的将士,正式成为有编制的一营” “末将必竭尽所能”韩浩顿时干劲十足。 看何瑾如此三言两语,就分化了自己的战友,张辽此刻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主公这等挑拨离间、分化拉拢的功力,简直已炉火纯青 互不统属的关东诸侯败给主公,真的一点都不冤 计议已定,大帐里便是沉默了。 张辽也不再时不时跑出去,查看一番酸枣大营的状况。反而想了想后,开口向高顺言道“此番,我等便将东门让给元嗣吧。” 酸枣大营东门,无疑是溃兵最多的一门。大部分关东士卒都来自酸枣以东,自然会向东逃去。 高顺也颌首同意,道“元嗣麾下的将士,在小平津时已大部完成训练,是应当考核转正了。” “多谢二位。”韩浩当下抱拳感谢,明白自己这是已被何瑾集团接纳了。 何瑾就静静看着这一幕,一点都不插手。 终于半个时辰后,传令前来禀告“主公,酸枣大营已然崩盘,各门均有溃兵逃窜” 而刚才还懒洋洋的何瑾,闻言则瞬间起身,犹如一头睡狮苏醒,身上的甲叶随之叮当做响,掣出青釭剑下令道“擂鼓,全军进击” 当下他率先走下座位,向着帐门走去。身后吴匡、高顺、张辽、韩浩四将,大步紧紧相随。 顿时帐中只剩下任峻、荀攸及鲍信等俘虏。 此时鲍信忍不住同于禁、卫兹对视了一眼,面色复杂悲苦地道“十万余众惊天动地而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可悲,可笑,可叹” “关东那些尸位素餐之辈,不足与谋”于禁也愤恨道。 鲍信最后却怆然一笑,道“若长此这般,某还不如投了二郎,也省得同他们混在一块儿,丢人现眼” “主公”于禁同卫兹一同开口,似乎想要劝解。可话到嘴边,竟发现没什么可说的。 荀攸闻言似乎有所感察,故意摇了摇头道“何校尉练兵用武、出谋划策的确乃一良才,然胸无大志,识主不明,甘为董卓爪牙,日后恐不得善终。” “哼主公胸中鸿鹄之志,岂会对尔等燕雀所说”一旁任峻冷眼旁观,蓦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而这话,自然惹得众人心中羞恼。荀攸则低垂着头,露出隐秘的一笑。 鲍信则蹙眉道“当初在雒阳,某只知何校尉委身董卓,乃为了保何府上下。如伯达所说,其中莫非还有内情” “唉”任峻便深深一叹,才开口道“主公之智忍,非常人所能及也。若非有主公在董卓麾下,那西北武夫不知会做下几多惨绝人寰之事” “相比起我等一腔忿怒,便举兵而起,未伐董却先乱天下。而主公则竭尽所能同董卓虎狼周旋,保得大汉根基,才乃真正的大仁德、大智慧” 说着,他又坐了下来,将这些时日了解的一些秘辛,娓娓道来。 渐渐的,众人神色不由凝重,不时还伴随几声惊叹。 尤其荀攸到了最后,又故意补充道“在下也觉刘嚣死得太过蹊跷,假如伯达所言不差,他便是死于狡诈多谋、做事滴水不漏的何校尉之手” 而此时已带着三千铁骑,撞开鹿砦拒马、踏过沙袋垫平壕沟的何瑾,却猛然打了个喷嚏“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4章 瞎添什么乱! “儿郎们,冲” 三千铁骑咆哮如虎,行卷如风。在何瑾的带领下,闪电般冲入混乱的酸枣大营。 此时酸枣大营已乱如蚁粥,除遍地可见的拼杀奔逃之外,还有数不清的火焰。其中最显眼的一片,是徐荣所率领的西凉铁骑。 那一长串的火把,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火蛇。 对照着四周的混乱,火蛇流动翻滚,行至一处混乱之地,便如滚汤泼雪般将面前的混乱冲散。 并且何瑾还发现,徐荣率领的这条火蛇,还有意识地将那些溃兵往酸枣城中驱赶,逼迫着张邈进行一场两难的抉择。 “看来,自己这边也要努力了” 言罢,一马当先的他快速冲上一个小山丘,马蹄重重踏在一个还来不及站起的关东士卒身上。筋断骨折的声音尚未结束,手中的狼牙大棒盘旋飞舞,鲜血飞溅。 选择狼牙棒作为自己独门兵器,何瑾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 虽然骑兵多数使用的是长矛和弯马刀,但他根据反复试验研究,发现高速移动中的骑兵在与敌方骑兵对交锋时,使用狼牙棒的一方是占有优势的。 因为狼牙棒的打击范围广,使用方便。而马刀只有单面开刃,长矛更只有一个矛尖。可狼牙棒却圆周面铁刺,无论哪一部分击打对手都会造成伤害。 如他这种比较喜欢自由发挥创造力的家伙,还加装了倒钩倒刺一旦擦着碰着,就是不死也让人掉层皮,实在威力无穷。 此外狼牙棒还兼具大棍打击的功能,最适合他这种技巧不够、力气来凑的家伙。尤其呜哇乱叫着挥舞着硕大的棒子冲上去时,还十分具有震慑敌军的效果 果然,随着他的每次挥舞,必有死伤,轻者缺胳膊断腿,重者命丧当场。一路冲杀过去,背后十余人已倒在了地上,形成了一条残肢断臂组成的线条。 伤者在地上辗转哀号,何瑾却懒得去顾及,催动爪黄飞电又向另一股即将要聚拢的敌兵冲去此时消灭敌兵倒是其次,必须首先使散乱状态的敌人根本没法凝聚,无法组成有效的防御。 三千精骑跟在他身后,犹如虎入羊群,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相比何瑾的呜哇乱叫,这些精骑却出奇地沉默。 而且,他们出矛收手都仿如一台精密的机器。这等攻击方式看似单一,却极其省力又凶险。 一名斜刺里杀来的敌将不知利害,想要拦截何瑾。何瑾却连看都没看,笔直继续向前冲锋。 这名敌将恼恨何瑾的轻视,正欲放话搦战,却忽然发现眼前一杆长矛刺来。 他横刀一挡,顺水推舟就向那骑兵斩去,可那个无耻偷袭的汉军连挡都没有挡,继续纵马向前,眼见这一刀就要劈中。当的一声,位于他身后的骑兵已经横矛代为架住。 而架开的骑兵依旧不停,向前冲去。再后面的骑兵已向他攒刺过来,一杆矛,两杆矛,无数矛 这名敌将手忙脚乱,突然间胸腹部剧痛,已旋转着被挑飞起来,半空中就鲜血狂喷,死于非命。 三千铁骑却根本不停,轰隆隆的巨响着从他身旁驰过 而纵马冲锋不停的何瑾,此时远远看到前方敌人,成功地聚拢了数百名士兵,正拼命向这个地方冲来,大概是准备上来与他厮拼。 其中一人端坐马鞍,似乎正在跟手下指点什么。何瑾冷蔑一笑,取下背后弓箭,一箭射去快如流星,顿时传来啊的惨叫声。 然后,就见何瑾捂着被弓弦绷痛的手臂,气急败坏地骂道“给点面子行不行,就算射不中,吓唬住他也行啊” 对面的敌将似乎也傻眼了,估计没见过这样的夯货 可下一瞬,就见张牙舞爪的何瑾一狼牙棒挥来。他急忙架矛格挡,却发现那力道蛮横无穷,顿时筋骨断折,整个人吐着血跌飞在地,生死不知。 “还敢嘲笑我的箭术,我这叫兵不厌诈,是虚招懂不懂” “主公,打仗就打仗,认真一点行不行”吴匡就有些无语了,总觉得跟何瑾一起冲锋,自己的战斗力老是受到干扰,至少下降二十个百分点。 这一插曲过后,陷阵营铁骑一路摧枯拉朽,很快杀入酸枣城的东大营这里是张邈兄弟张超的大营,里面有一位功曹,是何瑾此番的目标。 那人名叫臧洪,为人雄气壮节,举孝廉出身。 初授议郎,后迁广陵功曹。被袁绍看中后,荐为青州刺史,又转东郡太守,施政有方,政绩卓越,深得百姓拥护。 相对于辎重那些死物,此时何瑾更看重俘虏和人才毕竟他现在可以吃董卓的、用董卓的,可俘虏收编后,却理所应当会成为自己的部下。 最主要的是,他一个杀猪匠的儿子,没人家袁绍四世三公的背景,不能振臂一呼、从者如云。只能用这种无耻的绑架方式,逐渐壮大自身。 于是奔纵当中,他便换下加装了倒刺的狼牙棒,而是拎起一根硕大实心的大棒子,放声大叫道“臧洪何在,可敢出来与某一战” 话音落下,当然是没人搭理的。 在这等广阔又嘈杂混乱的战场,莫说一个人卯足了力气呼喊,就是三千铁骑齐声搦战,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唯一的法子,也是最笨的法子主动去找。 又冲杀了一番,何瑾便发现东门处那里,已经聚集了两千到两千五百左右的张超军,组成一个圆形缓慢地向着东门旋转杀去。 在旋转的过程中,不断还有溃军加入。当这个圆阵抵达东门的时候,已经积累了将近四千人的规模。 毫无疑问,臧洪必然在那支军阵当中。 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会在关键的时刻,用一己之力凝聚起势团。或改写战场局势,或死得更快 当下何瑾立即掣动爪黄飞电的缰绳,向着这支军阵狂猛冲去,同时嘴上仍旧大叫道“臧洪何在,可敢出来与某一战”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 只见那支军阵中,一员敌将纵马而出,带着麾下骑兵迎着何瑾这支精骑而来。为首敌将一脸的刚毅愤怒,大声喝道“小贼休要猖狂” 何瑾却眉头微微一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眼下容不得多想,上去就是一棒子拍过去。 只见那敌将一刀砍过来,立时被荡飞开去,接着大棒狠狠扫过他的胸腹,直接砸得大叫一声,离马倒飞出去。 “继续冲杀”将指挥权交给吴匡,何瑾随即带着几十名备着绳网的亲卫,向那人跌落的地方赶去。 三四个绳网扔下,已然失去战斗力的敌将顿时被俘虏。一些骑兵想要赶来救援,却被吴匡大股精骑冲散屠杀。 然后驾着爪黄飞电的何瑾,忽然蹙眉来了一句“你应该不是臧洪吧” 谁知那人虽然受了伤,却一副很傲慢的样子,回道“某乃臧洪之主,广陵太守张超是也狗贼,算你今日运气,只想俘一个臧洪立功,没想到却俘了某这等人物吧” 何瑾闻言后,却陡然气急败坏起来,一鞭子向张超抽去“滚一边儿去什么狗屁太守张超,怪不得如此有勇无谋,瞎添什么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5章 西门......有大官人 “绑了”虽然气愤张超在这里瞎添乱,但何瑾眼珠一转,随即喝令到。 再回头时,便看到吴匡所率的三千精骑,犹如一柄锋利的尖刀,轻易地锲入那支步卒圆阵当中。 每个骑兵平矛策马冲锋,组成的洪流之势威不可挡。 对面步卒不是被战马踢踏撞开,便是被长矛轻易搠死。在这股洪流之势下,汇聚而来的溃兵心惊胆寒,推搡叫喊着狼奔豕突,瞬间溃不成军。 只是眨眼的功夫,吴匡已经轻易将这支圆阵捅了个对穿。正准备旋绕一圈继续反复切割时,却听何瑾身旁的亲卫,吹起了沉闷的牛角声。 虽然不知这位年轻的主公,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吴匡还是大手一挥,下达了一个命令“围” 话音落下,滚滚杀回的铁流立时分散成两股,呈半圆形将已然溃散的乱兵又重新驱赶回去。随后他们各自以逆时针的方向奔骤,形成两层流动的圆形,犹如凶残的狼群环伺着猎物。 圆形的正中,便是何瑾拎着被捆成了粽子的张超,面对那些惊怖绝望的溃兵,大声喝问道“臧洪可在” 说着,还拔出了青釭剑,抵在张超的脖子上,用意十分明显。 这一下,臧洪当即越众而出,恼怒地问向何瑾“小贼,如此卑劣无耻,究竟意欲何为” 看到臧洪果然出现,何瑾不由笑了起来。向他扔去一捆绳子,道“让人将你绑起来,我便放了你的主公。” 说完,又加码道“不仅是你的主公,这些士卒我也可以放。” “哼”臧洪不屑一笑,道“当某是三岁稚童不成我若自缚双手,如何知你会守诺” 何瑾就有些不耐烦,加大力道在张超脖颈处抹出一道红线,道“你现在,难道有的选么我只需一声令下,这四千余人立时化为齑粉,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浪费唇舌” “臧子源,还愣着干什么” 未待臧洪开口,张超已慌忙大叫生死只在别人一念间的恐惧,让人可以瞬间屈服任何不合理的条件。 最主要的是,条件的代价还不用他来承受。 臧洪则环顾了一番身后士卒们祈盼的眼神,又看着张超恼怒的催促,面色悲怆不已。随即唤来两人前来绑缚,又咬牙切齿向何瑾言道“小贼若言而无信,我” “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对吧” 何瑾脱口将后面的话说完,摇头评价道“你这种就是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都是行伍拼杀的人,谁会信什么鬼神” 臧洪闻言,登时双目喷火地看向何瑾,心头更多的却还是恼恨你这种人太可恨了我除却这般表达下态度外,还能如何 人艰不拆,懂不懂 待自己完全被绑缚好后,他又紧张气怒地言道“某已按你要求行事,现在可兑现诺言否” 说完死死地盯向何瑾,完美演绎了外强中干这个词。 何瑾却淡然笑了一下,向那些士卒言道“丢下兵刃,尔等便可自行离去”说完,微微一挥手。 顿时,原本奔纵的骑兵缓缓勒马,随即闪出一条通向东门的甬道。那些乱兵见状,纷纷丢下兵刃,一窝蜂地向东门逃去。 然后吴匡便驾着马悠悠赶来,一脸疑惑的在何瑾耳边小声言道“主公,东门之外不是有韩司马带人守着么” “没错啊” 何瑾就一脸更奇怪的样子,看向吴匡道“所以,我才会让他们丢了兵刃离去呀。如此一来,就是韩元嗣不放过他们,我却说到做到了啊。” 一瞬间,吴匡的眼睛就瞪大了,眼里全是强烈的愤慨和鄙夷我从未见过,你这等卑鄙无耻的主公 是的,他是没怎么见过,就是认了这么一个。 可随后,令二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士卒大部分仓皇逃去,可还有少部分人虽丢下了兵刃,却仍站在原地不动。 何瑾不解地上前,一指其中文士装扮之人,问道“你为何不逃命而去” “某与臧功曹乃同乡,敬服其为人。不求与功曹同生,但求同死” 何瑾闻言顿时神色一变,又问道“汝乃何人” “某陈容是也” 当下何瑾又是一叹,望向其他那些士卒,道“尔等也同这位陈义士一样” 剩下这不足百人,齐声回道“不求与功曹同生,但求同死” 一时间,吴匡同三千精骑齐齐动容。尤其吴匡还忍不住开口,劝说道“主公,此皆乃义士,杀之不祥” “谁说我要杀他们了”何瑾却愣神过后,回了一句。 随即,便大声吩咐道“记下这些人姓名容貌,日后完成我营训练要求,直接给予正规编制待遇。个别优异者,还可选入我的亲卫队” 何瑾的亲卫队,目前只有五百人编制。可他们的待遇,却比陷阵营将士还要优渥。 也就是此时,吴匡想起这些亲卫队成员,全部乃他当初招募而来。而那个时候,大将军何进已死,何府风雨飘摇,可谓树倒猢狲散。 可这五百人,都同他一样,拒绝了董卓的威逼利诱,义无反顾地选择继续为何府效命。 一时间,他望着何瑾就明白了很多这个主公,虽然表面看起来厚颜无耻,可在内心底 然而,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又见何瑾嘿嘿一笑,道“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嘛来人,将他们全绑了,交给东门的韩司马” “东门之外,竟还有你的人,且不会放过刚才那些士卒”臧洪闻言当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小贼言而无信,必遭天谴” 张超这时候也傻眼了,道“东门有埋伏,那西门呢” “西门有大官人呃,不是,西门自然也有埋伏。”何瑾不要脸回道,不待张超再问,又主动交代道“南门自然也有埋伏,只有北门那里” “围三阙一,北门那里没埋伏” “不是,北门那里是徐中郎将派人在堵着。你往东西南三处逃,最多被俘虏。可北门那里却是杀人不眨眼的羌胡兵,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何瑾就丢下了张超,然后向臧洪言道“臧功曹,别说我言而无信了。你看,我这不是放了你的主公么” 遇到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臧洪简直怒不可遏,搜肠刮肚都想不出什么能解恨臭骂的词儿,只能大叫道“小贼休要猖狂,某便是作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何瑾却撇撇嘴,根本没搭理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只是笑眯眯地俯下身,对着张超言道“这位太守大人物,整个酸枣大营,其实还是有一个地方可以逃的” 言罢,他便悠悠地望向了酸枣城。 也就是这一瞬,臧洪面色惊恐不已,大声叫道“主公,主公万万不可” “之前属下便说过,若向酸枣城中而逃,张使君醇厚君子,必会打开城门。可这奸诈贼子,等的就是那一刻” 然而,张超却面色犹豫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6章 我的箭术超鬼...... 与此同时,酸枣县府大堂的张邈心急如焚,正来回踱步个不停“城外士卒惨遭屠戮,更有国之名士受难,如之奈何” 这位忠厚纯良、注重节操德行的士人,往常在坐而论道时,都不会瞟莺歌燕舞美姬。此时遇到此等兵危之事,早已乱了阵脚,全然拿不出一个主意。 “主公,城门断不可开”司马董访当下开口,压制着心头的愤慨道“贼子徐荣故意驱赶溃兵至城下,便是为了诱使我军打开城门。一旦西凉铁骑汹涌而入,以眼下乱局,我等必万劫不覆” “简直一派胡言” 一名峨冠博带的文士当即出列呵斥,道“主公起兵讨董,乃为解天下百姓倒悬,自当以仁义为先。尔等粗鄙武夫不识大义,如此蛊惑主公,岂非令主公声名尽失,与那暴董何异” “无知腐儒,知晓什么兵略”董访闻言目眦欲裂,从未想过这等生死存亡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人空谈名声仁义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未待后面的话出口,一群峨冠博带之士又跳了出来“狗贼岂敢辱骂我等” “乱国之贼,当人人得以诛之” “城外那么多士卒受苦,也都人生父母养,尔到底有没有人心” “” 一连串的喝骂,直接让董访傻了。 然而,再度看向张邈那一丝不苟的宽袍大袖、严整的进贤冠,忽然又明白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张邈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得了权势后,身旁围绕的自然也是这么一群人。 反倒是他与典韦这样的,才是异类。 心力疲惫下,董访只能跪地开口道“主公,名声和仁义在战场上毫无用处,若为其所累,必遗恨不已” 可听着这些人争辩劝谏,张邈愈加没个主意。 就在此时,堂外一传令匆匆跑来,惊恐不安地道“使君大人,令弟广陵太守张超在外呼喝,恳请主公救援” “什么”张邈闻言瞬间神色大变,当下向堂外快步跑去“速速带本郡守前去城楼” 待他离去后,始终未发一言的典韦,忍不住冷哼一声“城外大乱已过半夜,在堂中也枯坐唠叨了半夜,却连个决策都定不下。” 董访闻言,下意识就要回护张邈。 可想了想后,也忍不住道“不错,城外兵危战凶,已是千钧一发之际。即便没个主意,也当在城楼与士卒同进退。” “可人家那些名士倒是振振有词,言什么千金之子不坐危堂。咱这位主公,也就真奉为圭臬。” “反倒听自己兄弟受难,这才急忙跑了出去。”典韦接口讽刺一句,却还是背起大铁戟向外走去“总归多说无益。” “主公再怎么无谋无能,也是我等当初瞎眼选的。打完这一仗还活着的话,再谈其他吧。” 董访闻言,不由苦笑一声“你这粗汉,倒是话糙理不糙” 而此时的酸枣城外,何瑾正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着张超和臧洪。 被绑缚着双手的臧洪,从东门开始就用嘴咬着张超的战袍,一路声泪俱下地含糊谏言道“主公,主公万不可中这小贼诡计” “之前属下力保主公拼杀突围,便是怕这些卑劣无耻的贼军,以主公为诱饵诓开酸枣城门。一旦令他们奸计得逞,我等东线讨董大业必当毁于一旦” 可纵然如此,张超还是纠结犹豫着,一步步走向酸枣城前。 这时候,城前已汇聚了将近两万溃兵,人人歇斯底里喊叫着,推搡踩踏着,死伤者不计其数。 还有惊惧到极点而疯狂的家伙,挥舞着兵刃向前劈砍。只想挤到城门前躲进去,保得一条性命。 徐荣麾下的五千西凉铁骑,则围绕着酸枣城四处奔纵骑射。 犹如围猎羊的狼群,不停地恐吓驱赶着,将恐惧一点点放大、再放大,却始终不发起凶狠的屠杀。 就在何瑾驻马观望的山丘高坡上,徐荣已同他并辔而立,同样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场惨烈而血腥的盛宴。 “真没想到你后发先制,竟抓到了张邈的胞弟,将张邈诓到了城头。”说着,还有些懊恼地言道“为何本中郎杀入敌营时,便没想到此计” 之前还对何瑾喊打喊杀,甚至都闹着分了家。 可此时又主动上前同何瑾攀谈,其性质就类似那种儿子跟爹吵架了,明明是老爹的错,但老爹却拉不下脸认错,便对儿子说“喂,吃饭了” 对徐荣这种纯种的钢铁直男来说,能过来主动攀谈,已相当不容易了。 何瑾却抚摸着爪黄飞电的马耳,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有些心不在焉地自嘲道“或许,是末将比较卑鄙无耻,一眼就能看破人性的丑陋吧。” 说完这句,再度掣下背后的牛角弓,大声对着张超言道“张使君,在下的箭术超鬼,但说不定今夜会运气好该怎么做,就看你的抉择了” 言罢不待张超反应,一箭快如流星射去。 力道之大,直接从张超身侧飞过,射穿了他身后一名关东士卒的咽喉,那人随即倒了下去。 张超先是愣愣看着那人的尸体,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地闪过。 随即将纠结痛苦的情绪一下子甩开,踹飞臧洪便向酸枣城跑去,对着城头大吼道“兄长,速速打开城门救我” 臧洪还想冲上去阻拦张超,却被吴匡拎着拖了回来。 拖到何瑾的身旁时,他忍不住悲愤唾骂道“小贼如此毒辣阴狠,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么” “神明我不知道,却知道这样才能让你看清,你的那位主公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说着,为了能让城头上的张邈看得清楚,又下令部下在张超周围布了火把。 然后一箭接着一箭,继续拿张超当靶子练习。 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在城外被人如此折磨,张邈痛彻心扉,涕泪横流“二弟,愚兄对不住你” 此时,那些士人跟着张邈一起上了城头。 看到城外那些杀人如麻的西凉铁骑,大笑着虐杀着那些关东士卒时,反倒不提议打开城门了。 终于下一箭,何瑾有如神助,射中了张超的大腿。 一声惨嚎下,张超噗的倒在地上,在钻心的痛楚下痛哭悲惨叫道“兄长,速速派人来救下小弟哇” 这个时候,张超已很接近那些乱兵的边缘如此瘸着腿进入那等狂乱混战的地方,不用何瑾再放箭,他也会被踩踏致死 城头的张邈在嘈杂中,却根本听不清张超喊了什么。 但眼见这一幕后,突然红着眼睛看向了典韦,道“典曲侯,本太守待你不薄吧” 这话,让典韦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自己砍了徐荣麾下三个司马,才被擢为了曲侯。但张邈身旁寸功未立的士人,不是司马便是主薄、功曹 于是,他只闷闷地回了一声。 而张邈也不在乎这些,随即便道“典曲侯武力无双,本郡守此番拨付你一千骑兵,务必要将舍弟救回来” 说完,还长长一揖。 典韦却似乎早有所料,面色平静地抱拳道“末将遵命” 不多时,酸枣城门大开 然而,未等那些乱兵欣喜地跑入其中避难,迎来的便是一千骑兵的屠杀冲踏典韦一马当先撞飞两名乱兵,大铁戟信手一挥,面前就是一片血光。 一千骑兵在他勇武凶悍的带领下,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冲着张超的方位冲来。 然而也就是此时,徐荣骤然收敛了适才松懈的模样,厉声大吼道“擂鼓进军,攻破酸枣城” 同一时间,何瑾也将牛角弓收回后背,看着城门处杀来的雄壮大汉,道“我未来的亲卫统领,你终于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7章 多谢夸赞 最先迎上典韦的,是徐荣。 当典韦杀出来的那一刻,徐荣自然一眼认了出来,怒喝道“敌将取我麾下将校性命,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言罢双腿一夹马腹,带着亲卫策马向典韦急冲而至。 马背之上的他身体微微前倾,将战马冲刺的速度利用得淋漓尽致。大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线条,积蓄着势能,准备着石破天惊的一击 典韦却仍在乱军中拼杀,一把抄起在地上惨嚎的张超,如提童稚。交给随行的骑兵,道“带回去回复郡守大人,就说他的提拔之恩,某家已偿还了” 说完,才看到徐荣已将至眼前。 这一刻,徐荣虎吼一声,大刀闪电般挥舞而出。刀锋似乎都撕裂了空气,带出尖啸的破空声,猛然斩向典韦的脖颈。 可随后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从手上传来,让他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积蓄了全身精神气力、十拿九稳的一击竟落了空 仔细看去,发现典韦于千钧一发之际,双戟交叉护在胸前。在马上一个硬生生后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随即徐荣骤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窒息压迫,从典韦身上爆发,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那一瞬的危险感觉,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但徐荣相信自己的直觉,当机立断,双手握住大刀用力舞成一个圆圈。似乎要将方圆半丈的凶险,尽数用这一刀排开。 然而,叮的一声。 典韦左手铁戟猛然挥出,用戟尖抵住了刀锋。 一气呵成的刀势被巧妙带偏,徐荣双臂的力道、筋肉一时扭曲,全身难受至极,手中大刀也几欲脱手而出 然而典韦的反击才刚开始,随即右手大戟一挥,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徐荣下意识收腹躲避,可戟刃仍割破了战甲上的铁片。紧接着一道冰凉的感觉,从腹部传遍开来,随后便是火辣辣的痛 这一瞬后,典韦又撤下左手戟,一记凶狠的斜劈,眼见就要将斩向徐荣的脖颈。 生死之间,徐荣胸中那股激情被浇了个透心凉,一时不免心神大乱太大意了一心只想斩杀这个典韦后,指挥大军迅速攻破酸枣城。 却没料到此人武力如此高强,一连串的攻势连绵不绝,后发先制且凶狠猛厉,出手便是直取性命 但就在他万念俱灰下,一股狂猛的旋风骤然袭来 何瑾策动着爪黄飞电奔骤而来,势如奔雷。手中的狼牙棒更如挟着泰山之势,卷起漫天狂风,当头向典韦砸去。 斩落在徐荣脖颈前的铁戟,无奈只能收回格挡。 可下一瞬,典韦古井无波的脸色突然变了,大棒传来的力道令他猝不及防,止不住大吼一声夹紧了马腹,同时将右手的铁戟也一并压上 即便如此,他仍旧只阻挡了下何瑾的冲势,巨大的力道还是无可应对。唯有借势再度后仰,任由大棒从双戟划过,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只是这一击后,典韦双臂一麻,接着雷击般的感觉从双臂直贯入体内,鞭子似的抽击在五脏六腑上。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只觉头晕目眩,胸腹间剧痛难当。一张嘴,猛地吐出胸中激荡的血,才觉好了些。 此时,后怕的徐荣低头一看,才发现腹部那里已有殷红的血迹流出若非刚才躲避及时,恐怕只是那一瞬间的照面,就可能已被典韦开膛破肚。 紧接着,便听身旁的何瑾言道“徐中郎乃一军统帅,当顾全大局。与敌将拼杀这等粗活,还是交由末将来罢” “何校尉当心,此人武力深不可测,乃当世不多的猛将”交代了这一句,徐荣又深深看了何瑾一眼,才驾马向酸枣城冲去。 典韦下意识就要纵马追赶。 可马蹄声响,何瑾也同时封住了他的去路。 典韦浓重的眉头一蹙,想着自己已决意与张邈分道扬镳,也不再心急火燎。随即仔细观察起,眼前这奇怪的年轻人。 这个时候,何瑾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典韦。 只见这位历史上被曹操呼为恶来复生的猛士,并没有披沉重的铁铠,赤裸的上身被轻皮甲紧紧包裹,肌肉盘虬的手臂仿佛蕴涵着无穷的力量。 他也没有带头盔,乱蓬蓬的头发随便在脑后扎了个大结。粗糙的脸上全是漆黑刚硬的短须,毛茸茸地露出一双虎目。 火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仿佛就在他眼中燃烧。 看着那双燃烧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何瑾忽然笑了起来,道“典壮士,咱们都是男人。你却如此看来瞅去,究竟在看什么” 一脸凝肃的典韦闻言,似乎愣了一下。 他性格看起来有些孤僻,似乎不适应有人在生死搏杀之际,还开口问这等无聊的问题。嘴角抽动了一下,吐出一句话“哼,小白脸。” 何瑾一愣,随即笑得更灿烂了“承蒙夸赞。” 典韦却趁此时机,突地爆喝一声,好象平地上起了一个炸雷 借此一喝之威,他一踢马腹,巨掌中手戟舞动,好象化做了两条黑龙,变化无方跳跃流动着向何瑾裹去。 何瑾面色猛然一凛,伸出手来厉声喝道“等一下” 愕然的典韦不知何故,冲天气势为之一愕,勒住马缰疑惑地看向何瑾。 何瑾便环了个口哨在嘴边,用力吹响。 随即一队亲卫奔纵而来,有的两骑抬着巨大的骑枪,有的擎着一面橹盾,还有的输送着狼牙棒、铁蒺藜 这些个威力十足的杀伤性武器,又一一被何瑾收下橹盾挂在马腹旁,狼牙棒放在特制的得胜钩上,手中也换过一杆硕大的骑枪,腰间还塞满铁蒺藜 最后全副武装,他才重新转过头看向典韦,说了一句“好了,既然是单挑,这样才公平。” 这样才公平 典韦愣愣看着这无耻的狗贼,满脑子一个疑问你怕不是对公平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吧 可随后就发现,何瑾的脸色渐渐变了。 “适才绑缚臧洪的时候,我看到百余人自愿与其共死;设计让酸枣大营内讧,太多士卒稀里糊涂死于战乱;还有利用张超,诈开酸枣的城门” “虽然我心中十分清楚,慈不掌兵、兵不厌诈,做的这一切都没错。但不知为何,心中还是堵得慌,很想痛快发泄一番。” “不得不说,典壮士,你出现得太及时了。” 说着,那张英俊却还略带最后一丝稚嫩的面庞,最终狰狞冷厉起来,双目也攸然变得赤红“所以,与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吧” 言罢,一声高亢震耳的嘶鸣,从爪黄飞电口中发出。 接下来,典韦便看到那匹白马骤然窜跃,好象一团炽烈燃烧到极致的白光,带着四点明亮的黄色扫过大地,冲着自己急速冲来 惊愕之下,他只来得及咒骂了一句“无耻狗贼,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鬼话,最后竟然是偷袭” “刚才夸我小白脸时,你不也想着偷袭”何瑾却理直气壮,言道“乌鸦别笑猪黑,痛痛快快地来打上一架吧” 言罢,双腿一磕爪黄飞电的马腹,马靴上的刺马钉立时让爪黄飞电吃痛,速度更快了几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8章 兵不厌诈 面对何瑾气势汹汹而来,典韦并未如吕布那般轻敌。唾骂一声后,再度发出一声洪亮摧胆的暴喝,骤然策马迎着何瑾冲去。 两匹战马快逾闪电,瞬间将二人距离拉近。 马背上的何瑾渐渐伏低了身子,平端起骑枪,微眯起双眼,嘴角紧紧抿着。 他清楚知晓自己对付的是,汉末三国中超一流猛将也正因为如此,心境忽然如止水般平静下来,全部精气都灌注在如何迅速快捷击败对方上。 下一瞬,骑枪猛地抬起刺出。 犹如一条狰狞的长龙,咆哮着向典韦冲去,带着空气都发出尖利的呼啸,直袭典韦前胸。 无论是时机、精神还是气力,何瑾觉得这一击,都已达到前所未有的颠峰。 典韦也察觉到这一击的威势,面色凝重无比。 就在骑枪要抵在胸膛前时,猛然闷哼一声,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同时右手微微勒偏缰绳,身子也跟着向一侧歪去。 然而骑枪还是蹭到了他的皮甲,轻易撕裂坚韧的熟牛皮,带出一蓬鲜血。 典韦却恍然未闻,左手戟架着骑枪一路奔行,右手戟轻轻松松舞了一圈,随时准备着后续的杀招。 木屑纷飞,两人目光一个赤红如血,一个虎目含怒。最终接触的一瞬,同时大喝一声,声若炸雷。 典韦愤然挥戟,斜斩向何瑾的脖颈。何瑾则猛然丢下骑枪,快速从马腹上卸下橹盾,横着向典韦狠狠撞去 一瞬间,人影一合即分。 两骑互换了位置后,重新掉头对峙。 典韦此时狼狈至极,面部一片鲜血适才何瑾变招急速,非但挡下了他必杀的一招,还重重撞破了他的鼻子。 他抹了一把鼻血,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双手铁戟戟摆出个十字交叉的架势。一身杀气竟有增无减,喝道“小贼无耻” “生死拼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讲究那么多作何”何瑾看似轻松自在地端坐在爪黄飞电上,内心其实后怕不已。 此时他腋下之处,鲜血已缓缓泅湿最里面的丝绸锦衣,一点一滴滑落下来。 适才虽然占了兵器的优势,打典韦一个措手不及。可典韦终究乃当世高手,右手戟一击不中后,察觉左手戟已有余力,立时反手撩出反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懊恼平时虽也与史阿喂招,但还是太过倾向阴谋算计,真正与典韦这样的超一流高手厮杀起来,对方的直觉、意识、招式都远胜于自己。 可腋下虽隐隐作痛,心情却蓦然畅快无比。 躁动的热血和战意,将适才的不快和淤堵尽数烧除,不由又大笑起来,豪迈而恣意“还敢再来否” “哼,此番某必取下小贼首级” 典韦自是不惧,反倒战意愈盛。巨体散发的浓重杀气,仿佛与周围的黑暗与火光溶为一体,显得愈加巨大雄伟。 下一瞬,他率先策动了缰绳 何瑾见状略微一愕,随即从得胜钩上抄下狼牙棒,同时也狠狠策动缰绳“喝” “梆”的一声 铁戟敲击狼牙棒的声音传来,两骑再次互相错过。这次何瑾胸前的铁叶已散碎一片,血肉模糊一片。 经历一番试探后,典韦已看出来他的虚实。适才左手戟虚攻,骗出何瑾的实招,右手戟随即跟上。 可恨这小子力大无穷,手中橹盾又防得十分严实。而且虽招式虽不精,反应却极为敏捷,抢先半步用大盾带歪了铁戟。 又是一击不中,典韦渐渐被这种无赖的打法,搅得有些心浮气躁。左手戟凭空狠戾地划了一个圈,发出割裂空气的锐响“再来” “奉陪到底”何瑾却也越战越勇,双目愈加殷红如血。 而这一次,两人在半途中仿佛心有灵犀,也似乎开始惺惺相惜,都同时开口提醒道“看暗器” 当下何瑾掏出腰间的铁蒺藜,一股脑儿地向典韦砸去。不料典韦也同时抽出皮带处的四支短戟,借着马速笔直地向他投来 空中顿时暴起几丝火星 随即何瑾提起橹盾,挡下飞来的短戟,典韦也挥戟拨开铁蒺藜。但这一次明显何瑾抢得一丝先机,狼牙棒悍然横扫过去,封住了典韦所有的变招。 典韦却一挡一推,借力打力勉强化解。可何瑾力道实在太大,两匹战马不由都扬蹄人立而起,发出洪亮的嘶鸣。 两人当下也不迟疑,同时抓住这一时机厮杀起来。沉重的兵器被纯粹的力量驱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砰砰砰地在战场上回荡。 他们用最惊人的速度和爆发力,挥出最强有力的打击,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雄浑的杀气混在一起,很快卷成一道旋涡,在战场之上来回奔冲着。两人厮杀着冲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死亡之地,不知疲倦,也不记生死。 兜圈战到后来,典韦渐渐有些心惊起来。 他发现何瑾刚开始是不如自己的,完全靠着一身奇怪的力气,和粗笨实用的兵器,才能跟自己斗上几个回合。 然而随着战斗进行下去,这小子的战斗意识似乎渐渐觉醒,很多招式都自然而然变得巧妙无比,进步简直神速 战至最后的时刻,已然浑身是血的何瑾,忽然放声大笑,颤动空气的大笑声中,蕴涵着无比的豪气 “痛快”说着忽然丢下千疮百孔的狼牙棒,狡黠笑道“不过,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典韦同样也很畅快,第一次打得如此过瘾。 武力高绝到他那个地步,其实也挺无趣的。毕竟上战场斗将时,对面一个个都嘴炮无敌、吹牛上天。 可一交手,一招就被自己干翻在地这种一开始就结束的感觉,实在没什么游戏体验。 于是他也大笑起来,道“小贼,某家承认你很不错,可此时便说这话,未免太狂了吧” 何瑾却摇了摇头,示意典韦看向身后,道“典壮士的确乃天下一顶一的猛将,可惜,应该上战场还没多少时日,不懂得如何指挥一支部下,更不懂得兵不厌诈。” 典韦这才愕然环顾身后,顿时目眦欲裂。 就在两人酣战之时,何瑾麾下的三千铁骑,已然冲入城门之下,将他带出的骑兵反复冲散屠戮。 而他却醉心刚才的战斗,竟毫无察觉。 不,严格来说是何瑾故意扰乱了他的心神,牵引着他的注意力,让他一时无暇顾及 “小贼,你未免太过无耻阴毒” 何瑾却没有回答,只是又重重地吹了声口哨。 随即几十名铁骑呼啸而来,呈半圆形将典韦包围起来。惊怒的典韦,不免面露讥讽,道“就凭这些人,以为能拦得住” 后面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因为这些骑兵并非赶来与他厮杀,而是从马腹旁抽出了绳网,呼呼地抡了起来。随即猛然松手,几十张绳网接连不断地从各个方向兜头罩下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何瑾还大喊了一声“看暗器” 典韦下意识盯向何瑾的右手,却见他手中根本空无一物。由此,也失去拨开绳网的最佳时机,瞬间被层层绳网缠住 再之后,何瑾纵马凶悍冲来,重重用橹盾将典韦撞落马下“来呀,给本校尉绑了这一仗,果然痛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9章 不飘了...... 午后的天气很清爽,阳光也明媚。四月末的天气,最是一年宜人的好时候。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何瑾还未完全清醒,先露出了一丝笑意昨夜一番酣战,又是收获颇丰啊 然而还未多想,忽然瞳仁一缩,吓得浑身一激灵。随后又牵动身上伤口,忍不住叫起来“徐中郎,你意欲何为” 此时徐荣沉默如雕塑般,跽坐在他面前,面容凝肃。一双虎目中,似乎还蕴涵着很复杂的情愫。 但看到何瑾这幅反应后,脸色立时黑了,闷声问道“醒了” “嗯”何瑾小鸡啄米般愣愣点头,随后觉得这场景和这开场白,似乎有些熟悉。 当初在小平津打赢后,老狐狸就是这样守株待兔的。 想到这里,他神色也立时复杂起来。 可不待开口,便听徐荣又道“昨夜突袭酸枣城,本中郎这里也抓了不少俘虏,全都交给你了。” “相国又下令要杀俘了” 徐荣却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反问道“相国当初经你谏言,已知关东贼乱在诸侯而不在士卒,为何还要下令杀俘” “呃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老狐狸阴起人来入木三分,末将这都成了惊弓之鸟。” “哼。”徐荣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番解释。 随后思忖片刻,低沉言道“不过,此番你麾下俘虏已逾万人,以一校尉之职统御,恐会遭人非议。” 何瑾也正头疼这点,不料又听徐荣道“然你设计击破东线贼军,功莫大焉,本中郎自会据实向相国上书。届时若能得相国提拔,便可名正言顺了。” “多,多谢中郎大人”徐荣今日表现太过反常,让何瑾这会儿还反应不过来。 “此乃本中郎份内之责,勿须客套。”徐荣却一挥手,起身道“一会儿拔营回成皋,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起身相送了。” 看着这位中郎将大踏步离开营帐,何瑾还是一头雾水。 随后,便看到一名侍卫端着个托盘进来,道“校尉大人,这是徐中郎特意吩咐我等,为你准备的。” 看着托盘上的热饭,他这时才终于有些明白了,忍不住露出个郁闷的苦笑,调侃道“来感谢就直说呗,黑着一张脸,说话也硬邦邦的,搞得跟要干仗一样钢铁直男的感情,都如此硬核内敛么” 没错,此番徐荣亲自前来,又上书为何瑾请功,又是准备热饭的,无非就是在表达感谢之情。 昨夜三万兵马大破七万余东线诸侯,实乃一场辉煌耀眼的大胜。徐荣身为总指挥,功劳自然是要占大头的。 并且昨晚与典韦拼杀时,何瑾还救了他一命。徐荣便将能做的、该做的,全都默默做了。 此时何瑾吃完饭走出帐外,便看到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马车与牛车散乱地停在营中,士兵们把一顶顶帐子拆卸、折叠、捆好搁到车上,还有望楼、栅栏、鹿砦什么的,也都要拆散了带走,乱哄哄的一片。 毫无疑问,这是手下将校得知了要拔营的消息,直接越过何瑾下令了。毕竟对于这种琐事,何瑾也一向不过问,任由手下将领决定。 一队关东俘虏垂头丧气地走过,随队的自家士卒拿起长枪,不时戳刺,让他们走得更快些。 这些可怜的俘虏昨晚之前还是“正义之师”,现在却脚步仓皇,表情惊恐。所谓成王败寇,真叫人不胜唏嘘。 何瑾却不在乎这些,甚至昨夜俘虏了典韦后,都没带兵入酸枣城。至于什么张邈、张超、刘岱之流,更连是死是活都不在意。 乱世大浪淘沙,那些个还拿太平时节一套沽名钓誉的家伙,就算昨夜没被杀死,迟早也会被乱世吞噬。 忽然附近传来一阵叫喊声,何瑾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处大纛没系住,斜斜地朝这边翻倒过来。 周围的士兵呐喊着去拽绳子,可还是拽不住。 眼见大纛即将倒地,何瑾上前便准备托住。可一人离得更近,大吼一声便稳稳将大纛接住,放在一旁。 周围士卒不由一阵惊呼,何瑾也差点惊呼起来这可是三国超一流猛将典韦啊,绑人家就用几根儿绳子 但同时他也疑惑,走向那雄壮身躯面前,笑道“典壮士连绳子都能轻易挣脱,轻轻松松托住这大纛。可如此神勇,为何不寻机逃走” “天下到处都乱了,就算逃走又能去哪儿” 典韦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然后耿直言道“更何况,昨夜吃了你军营的饭菜,觉得逃了还不如不逃。至少,你这里管饱” “那你以后,就甘心在我营当个俘虏” 典韦闻言,忍不住噎了他一句“某若说要投靠你,敢收留么” “有何不敢”谁知何瑾当即笑了,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亲卫统领,五百亲卫尽数听你调派,贴身负责我的安危。” 话一出口,身旁立时传来阻止之声“二郎不可如此胡闹” 何瑾挺奇怪,因为发声之人不是他的嫡系将校,而是鲍信。 并且他还一副很紧张的模样,道“二郎胸怀天下、智谋深远,乃平定乱世不可多得的人才,岂能将性命轻易托付于,有过生死拼杀仇怨的敌将” 随后,他又同鲍韬、于禁、卫兹三人对视一眼,四人齐齐下拜施礼,道“若主公不嫌,我等日后愿牵马执蹬效劳,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允诚兄你,你们这是” 何瑾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忍不住戳了下身上的伤口,发现真的疼后,才连忙托起四人道“得四位襄助,某羽翼更丰,实乃幸事也” 只是随后,还是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鲍信。 鲍信心知肚明,小声又神秘在他耳边言道“二呃,主公身在董营心在汉,我们已经都懂了。日后主公但有差遣,我等必尽心竭力” 何瑾却还是一头雾水你们懂个屁啊,我都不懂好不好 可这时典韦也开口了,一双虎目复杂地看向何瑾,道“汝当真要收留某家” 何瑾没回答,吩咐了下身后的亲卫。不多时,亲卫便抱着典韦的两支大铁戟过来。 何瑾便双手将铁戟伸向典韦,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收留你,自然说到做到。” “主公”这下不仅鲍信等人阻止,连吴匡、张辽那些人也惊动了,对着典韦怒目而视。似乎典韦若敢接过铁戟,他们便要刀枪齐上。 典韦却也没接铁戟,思忖片刻后又瓮声瓮气言道“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誓死追随。” “什么条件” “俘虏当中,有一人唤作董访,与某家相识。昨夜为保张邈突围,身中数箭,恳请救下他性命” “董访”何瑾立马开动脑中的人才库,随后连忙吩咐亲卫道“快去通知华神医,务必保下那人的性命” 典韦这才接过大铁戟,面对何瑾麾下数人,夷然不惧。一代猛将的气势随即散发,面色平静地走到何瑾身后。 于是,张辽、吴匡等嫡系将领,外加鲍信这些新降将,也立时跟在何瑾身后,生怕典韦会暴起发难。 如此被手下众星捧月拥护着,何瑾不由感觉有些飘。随后来到臧洪的面前,道“臧子源,可愿降否” 面色阴鸷恼怒的臧洪闻言,当即破口大骂“狗贼阴险无耻,吾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还想让某弃明投暗,痴心妄想,我呸” “哦” 然后,何瑾一下就觉得踏实了,不飘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0章 岂能令何校尉寒心? 河内温县大堂,姿容威仪的袁绍此时面容阴鸷,恼恨开口道“韩文节鼠目寸光,竟敢如此敷衍搪塞本将军” 向来注重形象的他,此番却忍不住狠狠拍了面前的案几。 盖其原因,乃因他前些时日向韩馥讨要三万石粮草。可韩馥一番抠抠搜搜,竟只给了不到万石。 如今他麾下兵营缺粮,军心涣散,困顿于温县将近四月,根本动弹不得 一想起这个,袁绍不由怀念起了王匡。 当初有王匡那条舔狗在,千方百计地为他筹措粮草,便是三万大军也可支撑。可一想起王匡,又不可避免想起那该死的小贼何瑾 就是那小贼一番声东击西、连环设计,非但破灭了自己南下孟津的谋划,还击败了王匡,更使得韩馥与自己愈加离心离德。 一时间,袁绍面色愈加阴鸷恼恨,杀气不可抑制地散露出去。 堂下逢纪见状,起身走到堂中道“主公胸怀大略,有匡扶天下之志,如今却只能仰他人鼻息,盖因只有渤海一地,根基浅薄,不合主公名望。” “依在下之见,宜当先图一州之地,再统领诸侯,号令州郡,共抗董卓,以图大业才是” 袁绍闻言面容沉默,眼中却不由闪过一丝精光。 眼下这般困境,他焉会不知也早想着取韩馥而代之。可身为四世三公之后,这种话不能由他说出口罢了。 嗯典型的又想当那啥,又想立牌坊。 好在逢纪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看出袁绍此时的沉默,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当下又故意环顾众人示意,高声言道“韩文节不识大义,屡屡暗中阻挠主公出兵,已乃天下公敌。主公纵心怀仁义,却不可再如此姑息养奸” 说着,又恭敬地跪拜在地,一副深情不已的语调劝谏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望主公切莫自误” 此时堂下文武也都领会了精神,在袁绍外甥高干的带领下,齐齐出列跪拜道“主公切莫自误,万望以讨董大业为重” 谁知袁绍却大怒起来,背对着他们呵斥道“诸侯讨伐董卓未成,而今却要吾先谋韩文节,岂非令天下人耻笑”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令堂下那些文武,一时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还好人家逢纪心智坚毅,坚定不移地道“实不瞒主公,在下已暗中联络了韩馥手下郭公则、荀友若、辛仲治等心腹。” “这些义士亦心向往之,渴盼主公振臂一呼,号令群雄。此便乃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主公就算不为这些义士着想,亦当以汉室天下为念” “天降大任,非主公不可啊”说着又是深情一拜。 堂下文武听着如此谄媚无底线的话,一个个都惊呆了。 袁绍此时却怆然一叹,沉痛地道“酸枣诸军与贼董交战正酣,亟需我等策应支援。吾若不取冀州,只能坐困愁城。” “身为讨董盟主,岂能眼睁睁看着数万义士抛头颅、洒热血,而毫无作为”说着转向众人,一脸无奈的道“罢了,为了天下苍生,吾又何惜这区区虚名” 直到此时,堂下文武才反应过来,齐刷刷地看向逢纪,目光中尽是一片敬佩高,实在是高 但就在此时,堂外一传令匆匆跑来,步履踉跄。尚未行礼,便惊慌言道“启禀将军,酸枣急报” “贼将何瑾连番设计离间,致使兖州刺史桥瑁与东郡太守刘岱内讧。刘岱一怒之下杀了桥瑁,又致使酸枣大营大乱,贼将则趁机突袭,昨夜已攻破了酸枣,七万余大军不复存在” 此时袁绍还保持着悲天悯人的神色,听完此言面色一下僵住,想转变都反应不急。顿时一张脸上又悲伤、又愤怒、又震惊,格外复杂扭曲。 甚至,还有几分好笑。 就好象,他正想拿东线盟军当借口,结果何瑾却跑过来说哎呀,别费那个劲了,这借口我替你除掉了。 这下,堂下众人也都震惊了,完全跟不上老天爷的剧本走向。 然而越是关键时分,才越显出一个人的不凡。 逢纪脸色也扭曲了一会儿,随即却勃然大怒,更加悲愤不已地言道“主公及诸位都听到了,时不我待狗贼何瑾如此猖狂,我等若是再不积极进取,恐怕真的就要坐以待毙了” 袁绍一愣。 众人也都一愣。 紧接着,所有人反应过来,神色才鲜活了起来。袁绍又狠狠拍了一下案几,痛骂道“狗贼何瑾,着实可恶” 众人也急忙跟上,劝谏道“主公,事已至此,不可再存妇人之仁,贻误大计” “尔等言之有理,吾不可再这般迟疑下去。不过”说到这里,袁绍眼中泛起浓重的怨毒和杀机,道“那狗贼何瑾如此逆天而行,我等若没个制衡之策,也会令十万将士心寒。” 这话的意思,众人都领会到了。 并且,也都觉得袁绍说的不错若再不给何瑾一个教训,他们的脸实在没地方搁。 且弄死那个关东士人公敌后,还会给他们增添一分功绩。谋夺冀州的时候,多少也有些底气和说辞。 只是 众人又齐齐看向逢纪,可逢纪揪着山羊胡,面色跟便秘了一样,显然一时也没什么良策。 但袁绍麾下向来不缺人才,有人便悠悠开口道“何瑾,是那屠户将军之子么” 这声音尖细锐利,好似铁枪尖在铜镜上摩擦一般。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之人乃名士许攸,脸形极瘦,下巴尖得好似一枚锥子。 此人在中平元年时,便谋策过要废灵帝,是个胆大又自负之徒,颇有心计手段。 袁绍也望向许攸,颌首道“不错,正乃子远同乡。” “哦”许攸微微点头,矜持地道“此番何瑾大破酸枣盟军,战功罕见。虽比不得皇甫将军、朱将军,却也乃大汉近年来难得的名将。” 言罢,他还顿了一下,补充道“更何况,他今年不过十七岁,前途不可限量。”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颜良当即忍耐不住,喝道“那小贼毫无忠义之心,祸乱天下,还在河阳津一战,污蔑本将的名声你怎还会替他说话” 但袁绍却若有所思,拦下了暴怒的颜良道“少安毋躁,让子远先说完。” 许攸便鄙夷地看了一眼颜良,才继续道“属下还听说,此番董卓迁都长安,原本是想着尽迁雒阳百姓的。幸得何瑾极力劝阻,才只迁了天子和公卿大臣。” 说着,又做出一个夸张讽刺的笑,道“对雒阳百姓的此等恩情,可谓再造,然雒阳百姓竟全然不知,岂非令何校尉心寒” 听到这里,逢纪的脸色渐渐变化,忍不住开口道“子远兄的意思是” 袁绍也心领神会,蓦然拍案大笑道“子远真吾陈平也如此借刀杀人之计,实乃妙到毫巅” 言罢,忍不住又一次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右臂虚指,意气风发地唤道“元图,子远” “属下在” “此番你二人便各自依计行事,一应所需,本将军必尽力拨付”说罢又转向许攸,特意叮嘱道“半月之内,本将军要听到何瑾身死族灭的消息,而不是他又如何坏了吾之大事” “属下必不负所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1章 雒阳有变 数日后,雒阳毕圭苑。 正值初夏,苑中草木繁盛,又植玉兰银杏,苍劲古朴,假山花池,曲径通幽。远远望去,河边还有垂柳吐翠,流水潺潺,让人心旷神怡。 这座皇家园林,也是那位造园狂魔灵帝的杰作,取自众妙毕备、形如玉圭之意。 此时苑中一处阁堂当中,董卓正在大宴群臣,太仆朱儁,御史大夫皇甫嵩、越骑校尉盖勋、中郎将吕布、胡轸还有郎中令李儒皆在座中。 宫女舞姬在其中舞蹈助兴,丝竹悦耳,环佩叮当。外加堂外景色如画,令人以为到了人间仙境。 董卓举起酒樽,向盖勋言道“老夫听闻元固至雒阳不久,便身染重疾,幸得二郎妙手救治才转危为安。” “此樽既是恭贺元固痊愈康健,也是敬二郎又为老夫拢下一员栋梁” 盖勋对董卓没一点好感,但听此樽是在敬何瑾,才端起酒樽道“何校尉对属下有救命之恩,自当从命。” 言下之意,就是说喝这樽酒是给何瑾面子,可不是给你老董面子。 董卓一下子脸色涨红,僵在那里,极为难堪。 然盖勋此人,在凉州威望极高,刚正不阿还视死如归,便是杀了也没用,反而只会让凉州人指责。 顿时老董一张胖脸不由抽搐几下,端着酒樽不知该喝还是不喝。 好在朱儁及时出来圆场,也举起酒樽道“相国慧眼识才,且魄力非凡准许何校尉衰墨从戎,才有汴水一战大胜。老夫,为相国贺” 老董一听不由释怀了不错,你盖勋敬重何瑾又如何,那小子可效忠老夫且我俩的关系,比亲叔侄还亲 当下,又兴致高昂地对众人言道“朱公言之有理。来,为老夫得二郎此等英才,饮尽” 朱儁、皇甫嵩、盖勋自然乐呵呵地一饮而尽,吕布这家伙没心没肺无所谓,也随了大流。唯有胡轸和李儒二人脸色阴鸷,喝酒时表情跟喝毒药一样。 这一樽酒下去,董卓不由也想起了何瑾。 毕竟那小子无疑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可惜半年多了,两人还没痛快喝过一次酒,实在有些遗憾。 就在此时,堂外一传令跑来,跪倒在地高举一份战报道“禀相国,成皋传来军报,中郎将徐荣与讨贼校尉张辽率兵东向,攻打酸枣” “什么”董卓霎时浑身直冒冷汗,慌忙起身打断那士兵的话,喝道“速速令他们返回” 成皋兵马是不少,汴水一战也赢得漂亮。但酸枣那里可有将近八万大军,奔袭三百里去攻打,哪有胜算 他脑中当时闪过何瑾的身影,恼怒道“徐荣老成持重,此必是二郎那胆大妄为小子搞出来的年轻人不知轻重,刚赢了一场就得意忘形,老夫绝不会轻饶” “呃”传令脸色立时有些扭曲,赶忙又说道“此番何校尉设计,先令酸枣大营内讧,再趁夜突袭,一战大捷” “此战大破酸枣八万贼兵,兖州刺史桥瑁死于内讧,其余诸侯大溃而逃。尤其何校尉还俘虏贼兵八千有余,加上汴水一战的俘虏,共计有一万三千余俘虏,徐中郎亦缴获辎重无数” 说着,又举着示意手中的战报,道“此乃徐中郎送来的详细战报,恳请相国过目。” 一瞬间,满堂寂然无声。 董卓脸上还保持着愤怒的表情,这时也收不回来。便十分霸道总裁地挥了挥手,让那传令上前。 传令战战兢兢上前,不知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然后,老董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脑袋上,强行挽尊道“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当上的传令” 做完这个,才一把接过战报,仍旧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下去。 随即那嘴就越咧越大,最后忍不住毫无形象发出狂笑,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二郎果然好算计、好手段、好本事儿” 这下他的表现,无疑证实了战报的真实性。 朱儁、皇甫嵩和盖勋三人,神色不由变得很复杂一方面,恼恨那些关东士人胡来,但同时也期望能给董卓一些制衡。 却没想到,酸枣那些家伙竟这般无能,让何瑾一月时间便全数击破。 还是以寡击众。 但另一方面,他们心中又很欣慰。毕竟何瑾屡屡带来惊喜,越发让他们觉得后生可畏,天下有救。 “哈哈哈哈”董卓这里的快乐就纯粹多了,终于笑罢后,又猛然站起大声道“如此大功,不可不赏,赏徐荣金钱二十万,布帛百匹擢何瑾” 然而话刚说到这里,胡轸却忽然开口道“相国不可” 董卓登时一愣,面色恼怒问道“有何不可” “末,末将”校尉之上便是中郎将了,胡轸当然不想同何瑾平级。但此番下意识阻止后,才发现寻不出合适的理由。 就在胡轸为难之际,李儒悠悠开口了“相国,胡中郎有难言之隐。何校尉一事,不可外漏” “嗯”这下不仅董卓疑惑,连胡轸都有些搞不懂,李儒为何忽然会帮自己,又会有何等理由 而李儒毕竟乃董卓近臣心腹,便示意要上前私言。董卓虽面色阴沉,却还是沉默点头同意。 此时朱儁、皇甫嵩、盖勋三人不由面面相觑,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见董卓附耳,听闻李儒的一番窃窃私语后,脸色勃然大变。随即,不敢置信地怒声喝问道“此事可当真” 李儒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董卓随即怒不可遏,猛地抽出佩刀砍向案几,骂道“好个何瑾,老夫待他不薄,竟敢如此回报老夫来人,去成皋将他擒来,老夫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 朱儁、皇甫嵩、盖勋三人当下心惊不已,不知董卓为何会幡然变色。 朱儁关心则乱,当即开口问道“不知那小子究竟犯了何事,令相国如此暴怒” 皇甫嵩也开口,道“相国,何校尉自投靠以来,屡立奇功,忠心耿耿。就算有所过错,也当功过相抵” 盖勋则更不客气,道“相国,何校尉大破酸枣贼军,功莫大焉。岂能听旁人一两句挑拨,便这般朝三暮四” 谁知董卓闻言不由更怒,冷笑道“老夫倒是忘了,那小子拉拢尔等,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尔等心中,恐怕只有那何瑾,根本未有老夫吧” 这话一出口,三人立时面色难看至极。 毕竟,老董说对了。 而且,让他们承认心中有董卓,实在太难了 也就是此时,李儒又阴森开口道“相国不可随意派人前去,莫要忘了何校尉除八面玲珑之外,还极善用兵。” “如今麾下更是有健卒精锐一万五,还有俘虏一万三千人一旦逼迫甚急,保不齐会狗急跳墙。” 一瞬间,朱儁、皇甫嵩、盖勋猛然看向李儒,目中尽是恼怒的恨意 “那依文优之见”董卓却平静下来,阴沉问道。 李儒便回头,看了朱儁、皇甫嵩、盖勋三人一眼。就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突然又凑近董卓,小声说出了对策。 一时间,三位老将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这该死的毒士,竟也跟何瑾一样鸡贼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2章 我的乌鸦嘴还挺灵吧? 成皋,虎牢关。 何瑾此时一脸忧愁,看着面前的哥哥,道“兄长,你到底肿么了是不是贾玑那混小子把你教坏了,我找他算账去” 如今的何咸脸明显黑了些,也壮实了些。 闻言赶紧拦住怒气冲冲的何瑾,还躬身施礼道“校尉大人不可如此,卑职如今感觉很好,觉得人生很充实,比以前皓首穷经强多了。” “如此脱胎换骨的改变,全赖贾司马悉心指点,校尉大人当重赏贾司马才是,又岂能恩将仇报” 说完,看到身旁一个俘虏想要偷懒,上去就是一鞭子,恶声恶气地骂道“贼败军,赶紧干活儿去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有下次,砍了你脑袋” 说完,重重吐了一口唾沫。 一瞬间,何瑾想死的心思都有了这,这简直是造孽啊当初带哥哥出征的时候,光跟嫂子说可能要守活寡了。 原以为,那已是最大的不幸。可没想到,老天实在太会玩。 这下嫂子守活寡是不用了,却跟换了一个老公一样也不知道,她是会开心地飞起来,还是一刀剁了自己的狗头 没错,此时他快要错乱的原因,就是发现兄长忽然变了。 原本打了大胜仗归来,以为会给何咸一个惊喜。万万没想到,何咸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那时何咸正箕坐在地上,监工着汴水一战俘获的败军。 看到何瑾大军归来后,兴奋地跳了起来,还挠了挠坐得有些麻的屁股,十分地不体面雅观。 紧接着不等同何瑾一番兄弟情深,就粗声大气挥舞着鞭子,对着新来的俘虏叫道“都给乃公走快点儿,慢了鞭子抽你们” 何瑾这才恐慌起来短短半个月,兄长由之前那个温润如玉、斯文迂腐,甚至都有些铁憨憨的士大夫,竟变成了一位粗声恶气、举止鄙陋的军汉。 感觉便宜老爹还是屠户时,应当就是这副模样。 “兄长,我不在的这半个多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何瑾还是不明白,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不是说渣男才说变就变么自己这哥哥,看着也不像啊 谁知何咸却无所谓的样子,大咧咧地道“校尉大人” “别叫我校尉大人,你以前都叫人家瑾弟的。” “呃”何咸的脸就抽了一下,但还是固执言道“校尉大人,军营里只有上下级,没有兄弟。” “之前是卑职不对,以下犯上,动摇校尉大人威信。还当众质疑过校尉大人决策,是该受罚的。” 说完,又继续说道“至于说卑职脱胎换骨,自然要感谢贾司马的谆谆教导,让卑职明白了军营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在军营里,什么温文尔雅、饱读经书都没屁点用。你不强硬起来,拿出真本事儿,谁会拿你当颗葱” “另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日跟这些杀汉厮混在一起,卑职变才是正常的,不变才不正常。” 何瑾就愣愣地听完,忽然感觉卧槽,好有道理的样子。除了你变化速度比较快之外,其他的我都无言以对 然而,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又看到何咸目光深沉了起来,转身望向那些俘虏,悠悠地道“更何况升米恩、斗米仇,校尉大人若一味对这些俘虏宽恕,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唯有我等这些属下,将恶人给当了,让他们彻底明白自己身份,再由校尉大人恩义招抚,他们才会对校尉大人归心。最后再配以校尉大人设立的士卒晋升制,方能牢牢掌控他们的忠心。” “嗯”这话出口,何瑾不由奇怪地看向何咸,没想到自己曾经的铁憨憨兄长,竟连这点都悟出来了。 不愧是读了好几年经书的,如今学以致用,才能一下爆发出来了。 且自己此番攻打酸枣大营,也有一个月时间。兄长若是那个时候就幡然醒悟,外加耳濡目染逐渐改变,一切也都说得过去。 就是吧 何瑾扭捏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兄长性情如此大变,不知嫂子会觉得更有男人味了,还是会剁了我的脑袋” 这个问题,瞬间让深沉的何咸,也有些不淡定。 但随后他就又笑了,自信到自负般言道“校尉大人勿忧,贱内以前跟那等柔弱无能的男子在一起,能有什么乐趣再说,一介妇道人家,反了她不成” 何瑾顿时懊恼地一拍额就你现在这样儿,何府以后恐怕要鸡飞狗跳了。 可就在两人掰扯的之时,关门忽然被人打开,相国主薄田仪竟骑着马来了。看到何家兄弟后,下马施礼道“恭喜二位,何府要添丁进口了” “什么”二位同时不解。 田仪却笑了,道“何司马莫非忘了,尊夫人怀有身孕已九月余,即将临盆。相国又闻听何校尉用兵有方,打了大胜仗,特意让卑职前来召二位回京。” “一来,可让二位亲眼看到何府添丁进口。二来,相国还要特意重赏二位,如此双喜临门”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这俩兄弟都傻笑起来。 还是何瑾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典统领,带上五十名亲卫,咱回雒阳告诉其他那些将校,今晚给士卒们加菜共贺” 言罢,两兄弟当即骑上战马,带着亲卫轰隆隆地跑出虎牢关。 田仪便愣愣看着马蹄翻起的烟尘,适才喜气洋洋的笑意,渐渐变得惭愧起来“何校尉莫要怪在下,一切都是相国之意” 成皋距离雒阳并不远,骑马只需两个时辰。兄弟俩大上午启程,临近中午时便看到雒阳巍峨的城墙遥遥在望。 不过因为离雒阳近了,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为了避免冲撞到百姓,一行人便放慢了速度。 然而何瑾便发现,路上百姓都奇怪地瞅自己要知平日百姓遇到身披铁甲的将士,是有多远跑多远的。 “敢问,阁下可是何校尉” 就在何瑾想不通之时,一位士子模样的人,还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嗯,是我。” “真是何校尉”士人顿时大喜,当场向何瑾行了一个大礼。随即又欢呼着向城门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道“何校尉回来了,是何校尉大胜归来了” 何瑾当时有些傻眼,与何咸对视一眼,均一头雾水。 然而一入城门,两人便傻眼了满城的百姓,全都跟那士子一样激动了起来整个东市,都可谓万人空巷,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前进的路上,家家户户都在摆设着香案,老者们激动地端着粗瓷碗上前“何校尉大胜归来,饮了这碗酒罢” 老妇人也拿着瓜果,不由分说地往何瑾手里塞“何校尉渴了吧,快尝尝这果子,水灵着呢” 还有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这时竟也丢掉了矜持羞涩,不是拿着花儿就是香囊手帕要送给何瑾,一个个还都含情脉脉的,仿佛立刻马上要跟他生猴子 一时间,整条原本可容八辆马车并行的大道,竟被挤得水泄不通。那些凑不到近前的,便在远处跪拜起来,高声呼喝着“拜谢何校尉救命之恩” 刚开始何瑾还挺意外乐呵,受宠若惊一样向何咸说道“兄长,雒阳的百姓们,觉悟终于提上来了,壶浆箪革食欢迎我等让人一时都还有些接受不来呢。” 可随后,便听到有人高呼“拜谢何校尉智劝相国迁都,保下我等家业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一时间,他面色就变了。 随即连忙驱马赶回府上,发现尹氏正在婢女的搀扶下遛弯儿。看到兄弟二人归来,不由一愣“夫君,瑾弟,你们怎么回来了” 何咸也愣了,脱口反问道“夫人不是要临盆了么” 尹氏疑惑地摇摇头,道“还有十余天吧” 这下,何瑾就苦笑起来,向一旁的何咸言道“兄长,去捂住嫂子的耳朵吧” “为何” “因为我等中计了。”何瑾随后看向大门,道“假如我猜得没错,待会儿就该有人撞门了,然后乌泱泱闯进来一大堆西凉铁骑。” 话音刚落,就听轰的一声,大门被人撞开。一队队纵马挺矛的西凉铁骑,气势汹汹地杀入庭院当中。 何瑾这时就无奈一摊手,道“怎么样我的乌鸦嘴,还挺灵的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3章 相国是好人啊! 看着自家府门轰隆一声被撞开,摇摇欲倒的样子,何瑾真为它感到命运多舛这都是第几回了 刚过来的时候,董璜撞坏一次。 然后又是吕布那个二百五,也撞了一回。 现在又是胡轸 何瑾想了想,觉得下次一定要换成铁门,看他们还怎么撞。实在不行,等自己炼出了钢,就换成钢呃,铁门应该就可以了。 此时百名西凉铁骑,照例又是一阵往来驰骤,照例一番耀武扬威。尤其为首的胡轸,更是在马上不可一世,冷冷地看向何瑾。 但这一次,何家兄弟俩已淡定多了。 “扶夫人回厅堂,区区猖獗之徒,外强中干,不足为虑”何咸淡定地向一旁惊恐不已的婢女吩咐,军营里养出的男儿霸气,瞬间侧漏。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尹氏,瞬间眼冒小星星,看向自家夫君不由感觉如今这位夫君,真是让人好有安全感啊 何瑾则更加淡定,冲着那些跟发春野狗似的西凉铁骑喊道“都悠着点儿,前两波敢在府中装逼的那些人,坟头草都快六尺高了” 说完,还猛地吹了一声口哨。 顿时,前院的两排厢房中冲出一队全身披挂的重步兵,迅速集结成阵。人人手持丈长的拒马枪,一寸寸将那些嚣张跋扈的铁骑逼迫在庭院正中。 其中还有几个被惹怒的铁骑,欲发起进攻。结果杀意刚起,几支利箭不知从何处射出,死死将他们钉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尹氏望着家里的两位男人,神色轻松地摆摆手向后厅走去“打打杀杀的事,交给男人解决就成,我们便不掺和了” 胡轸却脸色大变,惊怒交加吼道“何瑾,你敢屠杀本中郎亲卫,便是造反” 说着猛然一掣战马,长矛平举,向着何瑾冲刺而来。 可这一次,向来惜命的何瑾,却丝毫未做出防御的动作。反而还云淡风轻地背起了手,一副看胡轸自寻死路的淡淡嘲讽眼神。 这样的神色,无疑更让胡轸胸中怒火高炽,杀机毕露。下一瞬,猛然送出手中长矛,直取何瑾的咽喉 叮的一声。 兵刃交错,胡轸骇然看到大腿处溅出一蓬鲜血,随即血如泉涌。长矛凌厉的攻势,也早被铁戟荡开。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何瑾身旁那名魁梧雄壮的巨汉。 此时典韦后退了两步,卸下胡轸适才的冲势,右手一戟高高举起,左手一戟端了个前挡的架势。整个人的姿态,说不出的凝重威武 胡轸顿时大惊失色。 适才,他虽未发挥出战马完全冲刺的速度,但也是骑兵对步卒,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这巨汉竟能硬生生接下自己一矛,还反伤了自己 就在此时,旁边马蹄声整齐而急促地响起。数十名骄横惯了的西凉铁骑见主公吃亏,呐喊着一齐挺矛向何瑾发起了冲刺 胡轸当即大声嘶喊道“住手” 声音惶急,但已无法制止。 数十条长矛不断加速,毒龙般刺向典韦。典韦却恍如完全没有看到,依然面沉如水、稳如山岳。 一尺 半尺 瞬间箭雨如蝗,狠狠攒射而下。同一时间,寒光闪动,典韦也舞起双铁戟。 下一刻,无数的残肢与碎肉四散飞扬,鲜血染红了庭院旁的花草适才还生龙活虎的骑士与战马,已化成无数没有生命的肉块,散落在地上。 典韦却看起来都仿佛未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但几条血线,已顺着双铁戟的锋刃流淌而下。 十名冲来的骑士,七名被利箭射死在地上,连战马都被射成了刺猬。剩下三名的死状,比那七个还可怖。 “何瑾,你竟敢”胡轸蓦然红了眼,面色扭曲不已。 “杀都杀了,还问我敢不敢,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何瑾却打断他的话,无不讽刺的言道“不,你不是有病,只是一点都不成熟。” “不管相国那里又发生了何事,但他只是让你派人来请我去相国府。结果,你却想当然地以为我死期到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我点厉害瞧瞧” 说着直视胡轸的目光,不屑斥喝道“辱人者,必遭人辱之。换言之,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得瑟个啥” 然而胡轸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胡轸此时怒极反笑,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好,好既然你如此自负,本中郎也无话可说。走吧,相国正等着你的大驾光临。” 何瑾神色,不由为之微微一变。 随后走在去相国府的路上,他才有时间分析思索董卓那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然而,刚出府门没走多远,便看到街道上百姓拥堵过来。 见何家兄弟似乎被西凉铁骑挟持着,众百姓当即跪地高呼“何校尉可是好人啊,这是要带何校尉去哪儿” “苍天,开开眼罢。大汉只有这么一位为我们着想的好人了,不能再没了啊” “放开何校尉,要抓就抓我们” “” 望着这些平日懦怯,看到凶神恶煞西凉铁骑,就有多远跑多远的淳朴百姓。此刻纵然仍旧满脸的恐惧,却固执拦住去路替自己求情。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开始在何瑾胸腔内旋绕,异样的温暖渐渐生发起来。 他从未感叹过生民多艰,只知自己无意来到这个世界,恰好又能改变一些事,便想方设法去做了。 说起原因,无非觉得身为华夏后裔,就应该去做而已。什么拯救苍生、解民倒悬这种理想,压根儿都没想过。 然而就是这样,无意间却得到了民心。 而胡轸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聚前来,不由举起手中鞭子下令驱赶。但同一时间,何瑾神色一缓,表情又变得狡黠起来。 他微微扬了一下头。 典韦也心领神会,对着胡轸重重一哼。 一瞬间,胡轸脸色便十分难看,举着鞭子的手也停在半空此时若不顺何瑾的意,这小贼完全有胆子,当众再让那猛汉痛殴自己一顿 身为凉州豪帅,大汉的中郎将,他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今日的西凉铁骑看起来,便格外地“亲民”。面对挡路的百姓,只能用“亲切友好”的眼神,示意百姓不要再近前了。 毕竟再这样下去,他们以往狂炫酷帅的高冷人设,就要崩了啊。 也就是此时,何瑾忽然环礼高声开口“诸位乡邻都误会了,此番相国可不是要处置在下,而是重重有赏。” “至于相国这个人呢,虽然看起来猛恶一些,却实实在在乃面冷心热之人。” “至于迁都一事,其实也是相国的授意。否则我一介小小校尉,哪能轻轻松松办成那等大事” 话音落下,一位老者还是不敢相信,问道“何校尉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家国大事,我岂敢信口雌黄” 说着,他还大手一挥,对着百姓吩咐道“所以啊,诸位都感谢错人了,真正要感谢的,是我们甘愿背负骂名,却也要保得黎庶安康的相国啊” “可,可城里这些铁骑” “哦,这些铁骑确实不是啥好东西,军纪一向散漫。上次还在东市放火,在城外劫掠杀人” “但没办法,相国也是人,要靠他们抗击那些关外作乱的贼子。这不一有机会,相国便将这些铁骑,都调到了城西的毕圭苑” 董卓调大军至毕圭苑,纯粹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安全。但何瑾就这样睁着眼睛说了瞎话,百姓虽还是有些怀疑,却也不得不仔细捋捋。 然后一捋,就觉得嗯,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相国一心为民,而诸位又都是明辨是非之人,岂能让这等荣耀由在下误领,令相国寒心你们不知道,相国也多希望,得到尔等的一点点回应啊” 这话一落,百姓们神色就都变了。 他们不由想到毕圭苑里那位满脸横肉,却殚精竭虑为他们的着想的董卓,此时正如何孤单寂寞冷,对着空荡荡的楼阁唉声叹气。 好生让人心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4章 堂中惊变! 一路宣扬着董卓的好,何瑾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毕圭苑。 然后一眼便看到朱儁、皇甫嵩、盖勋三人,都在大堂外等候。看到自己过来后,三人立时迎了上去。 “小子”朱儁当先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又头疼地言道“你此番中了别人捧杀之计,恐凶多吉少” “猜出来了” 回雒阳的所见所闻,稍加整理就能得出这个结论。且古往今来,栽在这上面的名臣良将,不知几何。 最恶毒的是,这种事儿还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掌权者有这个担忧,说弄你就弄你,弄死之后,理由再编也不迟。 前汉的韩信,不就是很著名的例子 “二郎乃栋梁之才,值此大汉风雨飘摇之际,万不容有失。老夫就算一命换一命,也要保下二郎性命” 皇甫嵩也走来过来,手按佩剑目光坚毅。 “不错,二郎对老夫有救命之恩。天下可无老夫,却不可无二郎”盖勋更加干脆,非但面容坚毅,连语气都愤慨起来。 何瑾脸色却渐渐变了,满脸的感动。 然后对着三人深揖一礼,道“在下有幸得三位如此相助,真是何愁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董卓正担忧我收拢民心,功高盖主。你们可好,这是又要坐实一个我拉帮结派的名头” 说着,哀求般看着三位,还格外关照盖勋道“在下平时可没得罪过三位,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三人一听,下意识就要作怒。 可仔细品品嗯,这小子说的话是挺欠揍,但话中的道理,却很对。 尤其三人年岁加起来都一百五十多了,按说该旁观者清。结果到头来,还没人家当事人看得明白,当即都老脸一红,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儿。 而这个时候,就显出脸皮厚的重要性了。 朱儁当即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强行挽尊道“我等三人是关心则乱,若非如此,会自乱了阵脚你小子赶紧说说,有什么好法子” “我能有什么法子,随机应变呗。” “那我等能做什么” “你们赶紧回去,就算帮了我大忙了话虽然很难听,可在小命与得罪三位之间选择,我还是倾向选择后一种。” 说完,又抬头看向三位,补了一记彩虹屁“毕竟三位德高望重、胸襟如海,不会计较在下的不懂事儿。” 也就是这个时候,入大堂禀告的胡轸,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了,阴冷喝道“何瑾,相国召你入堂” 三位老将军顿时左右为难,最后还是皇甫嵩扼腕叹息一声,道“走吧,莫要留在这里给二郎添乱。大不了,多派人些打探下这里的消息,再做好最坏的准备” 而此时已走上台阶的何瑾,经过胡轸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便问道“你提前告了黑状吧” 胡轸面色一虚,冷哼道“本中郎光明磊落,岂会同你一般无耻,耍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何瑾就笑笑,没有答话。 入了大堂后,一眼看出今日大堂里杀气森森。两排手持刀斧的侍卫对自己怒目而视,最前方还有一位昂藏猛男,手持方天画戟宛如战神。 这一刻他不得不感慨,老董就是同历史上那些妖艳货不一样说想弄你,就大大方方地摆出要弄死你的架势,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并且,老董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耿直。 看到何瑾入堂后,不待他行礼,便怒声喝道“何瑾适才文才说你凶狂无礼,杀他部下,意图造反,你可知罪” 何瑾顿时看向胡轸,一脸的不屑说好的你不无耻,不告黑状呢 胡轸也不敢置信地看向董卓,一脸的扭曲加幽怨相国,您可是手掌乾坤、一言定兴衰的大人物,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干啥 可这样的插曲,改变不了堂中的杀气。 依旧恭恭敬敬行完礼的何瑾,开口答道“相国,胡中郎派兵突闯末将府邸,嚣张跋扈。末将不过与胡中郎发生一点争端,并不算什么大事。” 言罢,便回头又用鄙夷不已的眼神看向胡轸,传达出明确的信息老胡,要么咽下这口气,我还当你是条汉子;要么,自己那张脸就别要了 而依据他对这些凉州将领的了解,胡轸必然会选择第二种方案的区区几十名亲卫的性命,有怎能比得过他们的脸面呢 可没想到此番激将法并未成功,胡轸闻言,忽然隐秘地笑了一下,竟一言不发。 正位上的董卓,却恼怒开口道“文才那般请你过来,是老夫授意省得你自恃聪明,忘了谁给你的今日” 话音落下,何瑾面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事态,要比自己想象地严重 老董这人虽然有心计,但做事大部分还是很直接的,能让他这般毫不掩饰地敲打自己,必然是有些东西已踩到他的底线了。 当下他也不再兜兜转转,开门见山问道“相国这般恚怒,可是因近日雒阳无故传起的谣言一事” “明知故问” 董卓蓦然一拍案几,怒不可遏“文优说你心思诡谲,手段阴险,假意投靠老夫只为将老夫当作一棵大树,而你却为一株缠绕大树的藤蔓。” “如此,你便可随老夫这株树木而长,依枝攀缘,食其汁液,绞其甘髓,待得大木枯死,藤萝便可在残骸之上连天接地” 越说越怒,董卓忍不住杀机毕露,喝骂道“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以为击破酸枣大军后,时机已成熟。” “迫不及待就在雒阳城中沽名钓誉,邀买人心,意图取老夫而代之如此狼心狗肺之徒,老夫岂能留你” 一番话说完后,情绪激动的董卓竟又一拍案几,大声喝令道“吾儿奉先何在,速速替为父斩杀了此贼” 话音落下,吕布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胡轸却早就等着这个机会,当即从冲来的刀斧手那里,接过一柄短利斧,从背后便向何瑾砍去 “相国”遇到这种听风就是雨、说打就要杀的局面,何瑾纵然智谋无双也无可奈何。只能侧身躲过胡轸的一斧,随即一拳砸他个鼻血横流。 紧接着身形后退,三柄环首刀已斩向他刚才的方位,朝服的下摆都被利刃割破。然而此时身后,又有四柄利斧挥来。 无奈下,他迅猛欺身上前,挽住四人的手臂开始转圈,借着他们手中的刀斧,同蜂拥而来的刀斧手周旋起来。 “相国,末将冤枉”一边同这些刀斧手对招,何瑾一边高声呼道“此事不能单听李文优一面之词” 可董卓看到何瑾竟不肯引境就戮,更加怒不可遏,提刀上前就要亲自参战“小贼休要多言,今日便是你何家覆灭之时” 看着董卓不分青红皂白而来,何瑾没有答话,心中却忽然冒一个强烈的念头刺杀董卓 虽然眼下一旦董卓身死,司隶一带立时会陷入无尽的混乱灾劫当中。可如今箭在弦上,他已不得不发 尤其此时董卓就在面前两丈的距离,只要闪电般冲刺过来,一刀下去便可 一瞬间,何瑾的呼吸与心跳不禁加快,双眼也似乎蒙上了一层嗜血的光雾。挽着那四人的手臂不由用力,轻易折断他们的胳膊后,趁机捞起一柄短手斧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一股死亡的窒息感,忽然从右前方排山倒海地压来。什么都还未看清,就见眼前银光一闪,无数细碎的刃线在眼前炸开 下意识地,他赶忙屏弃杂念,当机立断。一面抓起一个刀斧手挡在身前,同时右手利斧照着那道刃线斫砍而去。 “叮” 兵刃相交,霎时间一股无穷无尽的怪力,猛然自敌人兵器上传过来,手中利斧已脱手而出 至于左手擒住的那名刀斧手,已化作漫天的血肉尸块。而刃线荡开利斧后,还在急速向前,眼前就要斩断何瑾的左手 惊惧之下,何瑾立时丢弃了尸体,抽身急退。但左手臂还是被划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出现,血涌如注 直到此时何瑾才看清,适才刃线的源头,是方天画戟的戟刃。而戟刃的源头,自然是吕布 这位不再轻敌的汉末第一武道高手,终于展露出他真正的实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5章 梦中的十连抽 左臂上的伤口,瞬间让何瑾痛楚无比,同时还感觉头晕目眩那是身体遭受重大打击,带来的短暂失神。 高手搏命,往往也是这么一瞬间的失神,便会高低立现,生死已分。 而吕布一击得手后,再不停留,手中方天画戟长驱直入。仿佛羚羊挂角,让人感觉无迹可寻。 刹那间,手无寸铁的何瑾只感觉,方天画戟变成无坚不摧的冲击风暴,如雷霆之势狂扑而至 紧接着雷击般的感觉从胸膛直贯入体内,鞭子似的抽击在五脏六腑上。 一时间,胸腹间剧痛难当。 一张嘴,一蓬血箭从口中激喷而出 身子随即倒仰着栽倒,那些刀斧手立时寻到了机会,迅速蜂拥而来。七八柄刀斧迎面劈来,而何瑾此时已毫无还手之力 可就在这生死立现的关键时刻,耳边忽然听闻董卓大喝了一声“住手,暂且留他性命” 七八柄刀斧堪堪停在面门前几寸,何瑾愕然看向董卓,不知老董为何又突然变卦。 随着视线上移,便看到此时老董的身旁,站着一位宫装婢女,似乎刚向董卓说了些什么。 而董卓下达刚才命令后,面色阴鸷恼怒,又开口吩咐道“先拿下,待老夫稍时回来再处置” 言罢,便跟着那宫装婢女,走向大堂左侧的花厅。 此时何瑾脸色煞白,浑身虚弱疼痛不已。 用心感受自己的内伤,缓缓运气调息几次后,才苦笑着向吕布言道“吕中郎,先帮我止血。否则,等不到相国再次处置,在下已流血而亡了” 整个大堂中,他就认识吕布。 虽说吕布就是令他受伤的罪魁祸首,但那只是吕布奉命行事。 并且他还知道,吕布适才其实已手下留情否则刚才那一击,根本不会在关键时刻改砍为拍,完全可以戟过人亡。 吕布此时听闻何瑾求助,面色不由愣了一下,但随后还是微微点头下令道“扶他起来救治” “并州狼崽子你敢” 胡轸却猛然怒喝开口适才何瑾一拳打得他满脸鼻血开花,且之前差不多已撕破了脸,自然巴不得何瑾就此死去。 但他没说这话还好,何瑾一听到这话,就知道性命暂时无忧了。 果然,当众被胡轸斥骂的吕布,面色立时阴狠桀骜起来,一戟凌空扫向那些刀斧手,喝道“相国还要留他问话,倘若就此死去,你我皆难逃其咎” 言罢,又睥睨不屑地看了胡轸一眼,意有所指地言道“有本中郎在,尔等还怕他逃了或暴起伤人不成” 言下之意,便是胡轸那个中郎,是个无能的绣花枕头。 胡轸当即又要作怒。 可刀斧手们彼此看了一眼,已有人拿出了伤药,何瑾却虚弱地开口,道“别,出去唤我一个亲卫进来,他们懂得医术,也带着急救箱。你们的技术,我怕会直接废了这条胳膊” “你还要挑三拣四、得寸进尺”胡轸再度暴怒,随即又斜着眼看向吕布“若消息透露了出去,你担得了这个责” “哼,何府上下不过百余人,就算消息泄露出去又何妨难道,他还能就此杀出雒阳不成” 吕布明显受不得激,胡轸越是如此,他越拧着性子来,鄙夷道“还是说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也就这点胆量” 一瞬间,胡轸哑口无言,目中恨意却愈加浓烈。 而有了担责任的后,刀斧手则赶紧出去传唤何瑾的亲卫。 随后便听一声咆哮,典韦擒着那刀斧手的脖子闯了进来。看到堂中的场景,立时须发皆张,扔了手上的刀斧手,掣出背后双铁戟怒喝道“休伤吾主” “别废话了”何瑾却苦笑着摇摇头,道“先救你家主公的小命再说。” 两名亲卫迅速打开急救箱,将鱼肠线、缝合勾针、酒精灯之物一一摆出。用酒精灯给缝合勾针消毒的同时,就要给他的伤口消毒。 本来都无力快要闭上眼睛的何瑾,忽然眼睛又睁开了,一脸的惊诧愤怒“麻醉呢,不麻醉就要用酒精清洗伤口,华神医平时都怎么教你们的” “华神医说麻沸散制作不易,真正的猛士都不屑麻醉。主公天生神力、骁勇无敌,自然”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何瑾要杀人的眼神这时候,他甚至都怀疑,到底自己家是杀猪的,还是华佗 反正后来何瑾让亲卫倒了一碗麻沸散,咕咚干了下去后,又吩咐再来一碗 然后便发现麻沸散的效果,果然很霸道。 正想着要不要再来第三碗的时候,便感觉天旋地转,脑子昏昏沉沉的。随即眼睛一闭,就此失去了知觉。 昏迷中的他,仿佛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世界不是熟悉的高楼大厦,也不是那些古香古色的秦砖汉瓦,而是置身无限宽广的炽热火海地狱,上空笼罩着厚重的滚滚黑烟。 火海之央,矗立一个火焰般双眸的恶魔,左手提着数十丈长的方天画戟,右手提着几百颗人头,那些人头眼睛里淌着血,不住口齿喷张,龇牙咧嘴的惨叫着。 恶魔猛然侧身看到了何瑾,呼喝着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而那一刻何瑾也看清,恶魔的长相,竟跟吕布有几分神似 惊惧之间,他猛然翻身坐起,大叫了一声“吕好汉饶命” 忽然,周围的一切就变得白花花、雾蒙蒙的。嗓子里干疼,额头火烫,全身剧痛难当,好像仍在炼狱里燃烧一样。 “主公醒过来了,主公睁开眼了” 随着振得耳膜嗡嗡直响的一声大喊,何瑾看到了守护在身旁的典韦这位好似玩笑一样捡来的保镖,真正用行动诠释了一诺千金。 想着他擒着刀斧手闯入堂中的情景,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而此时典韦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何瑾耳朵嗡嗡的,根本听不清。好不容易视线清晰,渐渐能够看到周围的景象。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官邸厢房的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呆呆望着典韦关切的脸,何瑾只说了一句话“刚才我惊叫的那声,你听清楚了么” “没”典韦摇了摇头。 何瑾却很欣慰,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周围变成一团漆黑没听清楚就好,那句话实在太有损我威猛的形象了。 此时望着主公昏迷过去的典韦,却痛苦地挠了挠头,懊丧不已“主公醒来便交代的一句话,必然很重要。自己怎么就没听清呢,一定要想起来啊” 这次何瑾的梦里,情景就不一样了。 他梦到魔关羽哦,不,是魔吕布仍旧挥戟向自己砍来。 但自己手里却多了台手机,大喝道“吕布休要猖狂,看我十连抽啊是神典韦,还有猛张辽、严高顺、刚于禁咦,竟然还有毒华佗” “抽到这个人物一定要好好培养,后期毒华佗可是一灭一个军的ssr级卡牌,一招手术不给麻沸散,谁来也扛不住。” “魔吕布,授死吧” 嗯,梦不但接了起来,而且剧情更符合心意了呢。 至于说,昏倒前又发生了何事,董卓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当然很想知道。可现在这个状态算了,还是继续十连抽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6章 所以......你就是貂蝉? 不知过了多久,梦里何瑾已通关魔吕布,正带着手下军团向魔董卓发起进攻。 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身体好像被人搂着坐了起来,总是充斥着浑浊的血腥和酒精的鼻子里,忽然多了一股少女的甜香。 接着又是酒精刺鼻的味道,但温凉舒畅的感觉逐渐从额头擦过,随即是面颊、耳朵、脖颈、胸膛,还有手臂 不情愿地,何瑾轻轻睁开眼睛。 光线很昏暗,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段白玉无瑕的脖颈她正将自己搂在怀里,吃力地用浸了酒精的丝巾擦拭着身体,那股甜香幽幽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何瑾努力回想了一下,认出了这名婢女。 严格来说,她应该是位舞姬。就是之前在董卓商议迁都时,他跟吕布还调侃过那位腰肢很细的舞姬。 并且,再仔细回忆,董卓要杀自己的关键时刻,就是她忽然出现,向董卓说了些什么。 种种回忆结合起来,何瑾便觉得这舞姬很神秘,努力看了一眼。 她拥有一双妩媚而充满活力的大眼睛,瞳孔极黑极亮,尖颌圆额。一头乌黑的青丝梳拢成飞仙髻,衬得未施粉黛的玉容艳光四射。 仅仅只是安静地跪坐在那里,就已经给人以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但这些还不是最让人感慨的因替他擦拭身体的缘故,何瑾完全靠在女子身上。脑袋还枕在她的大腿上,脸庞轻易可感觉到峰峦起伏。 很软、很润 于是,他本已睁开的双目,又装着闭了起来。 可惜,舞姬少女似乎也察觉到了。淡淡的娥眉略抬半分,便将何瑾轻轻推了出去,向身旁的典韦言道“何校尉醒了。” “主公,属下终于想起,上次你醒来说了什么” 洪亮的声音再度在耳边炸响,何瑾再度不情愿地睁开双眼,神色很是幽怨毕竟无论是少女舞姬推开自己,还是典韦想起的那句话,都不是啥值得高兴之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何瑾开口,却发现嗓子干涩地厉害,说话如刀割般难受。 一只温凉柔软的手掌,便放在他的额头,少女舞姬道“用酒精连续三天擦拭身子,果然未出现高烧症状。何校尉一会儿再说话吧,三天滴水未进,先吃些豆粥” 说完,便起身出去。 典韦一直等到她出去后,才面色谨慎地开口道“主公,此处乃相国府后院的一间厢房。” 看得出来,典韦对这个环境很警惕。 又蹙了一下眉,道“还有那位婢女,属下觉得”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最后才含糊道“很不一般。” 何瑾也想起,那女子的口音很奇怪,不像是司隶一代或中原的口音,反而有些像江东一片的吴侬软语。 但仔细听,又感觉不太像。 前世他虽去过苏浙一带,但汉末时代的口音,跟前世又有所不同。一时间,他也根本拿不准。 “先别管那神秘少女,我昏过去后,到底又发生了何事”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甩开,何瑾强忍着昏沉感问道。 典韦闭了下布满血丝的眼睛,回忆了一番,才道“主公昏过去后,董卓再度现身,一副怒气冲冲又纠结不已的神色。” “但随后,传令便上前禀告,言相国府门外有大批百姓围聚。董卓当即大怒,下令要杀尽那些百姓。可闻听那些百姓是来感恩时,神色顿时大惑不解。” 说到这里,典韦的脸色就有些愧疚,道“紧接着,董卓便亲自出府一趟。属下因要护卫主公,并未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当董卓回来后,神色却欢天喜地,周身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满足。随即望向主公,便吩咐手下将主公抬至此处,还允许属下贴身护卫。” 何瑾眼珠一转,明白之前的布局起了作用不管是何人在陷害自己,但来相国府的路上,自己已将功劳尽数让给了董卓。 这样百姓们一番感恩,而如董卓那等情绪化的人,怒气便消解了大半。只要再冷静思索,自然会觉察出此事太过蹊跷,也就暂时放过了自己的小命。 只是,这也无法解释,之前百姓未来谢恩时,董卓为何会放过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少女舞姬端着一碗豆粥回来了。恭敬地跪坐在一旁,细细将豆粥吹凉,才送入何瑾口中。 典韦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那舞姬。那目光,似乎怕豆粥里有毒一般。 何瑾却满不在乎董卓要杀自己的话,之前在大堂上就动手了,犯不着这样再事后下毒。 倒是之前的事件,还有不少的疑团。 一边机械吃着,忍不住又开始神游天外董卓遭受士人背叛,最敏感也最怕的就是心腹之人背叛。经有心之人挑拨后,对自己动了杀心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为何半途又会改了主意 很明显,他是听从了旁人的劝阻可自己这一方,哪有什么能令董屠夫回心转意的人物 吃了几口豆粥后,身体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何瑾便开口向那舞姬试探道“你究竟乃何人” “奴婢不敢说。” “是何人阻止了相国杀我” “奴婢不敢说。” “你叫什么名字,这总能说了吧” “奴婢没有名字。”少女舞姬还是一问三不知。 但犹豫了片刻后,忽然又开口道“奴婢曾负责整理宫中的貂蝉冠,得贵人怜惜,便赐了奴婢一个名字。” 一瞬间,何瑾脑子仿佛炸裂了一般,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位神秘少女,道“所以,你的名字就叫貂蝉” “嗯。”少女轻轻点头。 然后,何瑾就傻了。 随即环顾了一下深沉的夜色,再看窗棂处洒下的月亮清辉。才伸手指着外面,开口道“那你出去,对着月亮拜一拜” 貂蝉顿时就跟看傻子一样,看向了他。 但似乎,她又不敢违背何瑾的命令。闻言后还是打开房门,对着月亮拜了一下后,才回头向何瑾问道“这样可以了么” 说来也奇怪,适才还清辉盈亮的满月,渐渐被乌云遮住了光华,天色随之黯淡了不少。仿佛月亮也折服貂蝉的美丽,羞怯隐到了云层之后。 何瑾便愣愣看着这一幕,不得不服气“貂蝉拜月,真有其事啊嗯,你以后在月亮下行动小心些,尤其要堤防一个叫关羽的家伙。” 貂蝉愈加迷惑不解,道“这是为何” 何瑾便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我虽然是个唯物主义者,可穿越这件事都发生了。且刚才你拜月,月亮也真那样躲到了云后,我的三观忍不住有些崩塌。” 是啊,貂蝉拜月都成真了,保不齐关公月下斩貂蝉也成了呢 貂蝉却看着何瑾,一脸的怜惜,神色幽幽又不解明明没发烧,怎么脑子就给烧坏了呢 想了想,才记起正事要紧,收敛神色道“贵人说,待校尉身体恢复些后,她会允许你前去拜见的。” 言罢,起身匆匆离去。 何瑾却在背后,急忙端着碗深情呼唤“你口中那位贵人,肯定不会轻易让我见到的,先让我吃饱行不行” “大病未愈,不宜多食,何校尉切勿见怪。” 何瑾此时就深深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忍不住幽怨向典韦问道“韦哥,看我这个造型,像不像要饭的” 实诚的典韦,当即点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7章 我不相信,不相信啊!...... 十连抽升级打怪的梦,最终还是没连上。手臂上的伤也开始渐渐发痒,过几日等结痂后就该拆线了。 而这几日,何瑾已能下榻来回走走,却不准许出厢房。两男一女憋在一个屋子里久了,自然会做出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典韦目眦欲裂,须发皆张,一代猛将的煞气充贯整个屋子,令人蓦然心惊胆战。而貂蝉则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明眸欲泣地求道“何校尉,放过奴婢好不好” 可面对绝世猛男的威压,以及绝世美女的诱惑,何瑾丝毫不为所动,云淡风轻地将手中的牌甩出,然后恶狠狠地言道“王炸,翻倍来来来,掏钱” “啥,早就没钱了没关系,还可以身债肉偿,本校尉接受各式各样的抵债业务。” 穷极无聊的他,很庆幸之前让马钧改良了纸张。于是才能用五十四张桑皮硬纸,制成一幅扑克牌,诱骗着典韦和貂蝉斗地主。 可惜玩到后来,两人再看到他哗啦啦洗牌,然后搔首弄姿的勾引姿态,都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毕竟典韦发现自己的卖身契,不仅签完了这辈子,连子孙也要继续为何家卖命。 至于貂蝉,十分庆幸自己早已卖身给了大汉朝廷。 但即便如此,她也被迫签下了不少不平等条约比如以后喂饭必须采用跪坐服务,要贴心周到,要何瑾虐她千百遍,她待何瑾如初恋 每每想到这些,何瑾便觉自己养伤的时间,还不忘帮人戒除赌博这项恶习,真是功德无量。 汉末乱世有自己这样的好人穿越过来,实乃一件幸事 而今日赢完后,何瑾便想起了正事“都已经一个月了,你幕后的那位贵人,还不同意我去见一面” 此时的他,正依偎在貂蝉柔润有弹性的大腿上,享受着少女小心翼翼掏耳朵的服务。脑子里还不由还想起了,前世那些喜欢撸猫的家伙。 真不明白,猫有啥好撸的呀。 撸个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她不香么 “贵人说了”一听这个问题,貂蝉每次面色都会很为难。 此时更是两道淡淡的娥眉略抬半分,与生俱来的艳丽仿佛让人窒息“何校尉身体未愈,还需再过一段时日。” 这下,何瑾就不说话了,眉头微蹙。 他完全猜不出,貂蝉幕后那位贵人的身份,甚至连动机都猜不出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帮了自己自然要是回报的。 而从经济学的角度考虑,回报自然是越快越好。 但对方这种四平八稳的样子,似乎不求回报。 随即门外的典韦进来,仿佛没看到何瑾腐化堕落的模样,闷声开口道“主公,董卓来了” 何瑾就很满意典韦这点,换成史阿的话,必然会先絮絮叨叨一番。 随即他起身躺回床上,装出重伤未愈的虚弱模样。 看到董卓进来后,又是一套肩带肘、肘带腕、腕带手的动作,激动不已却无能为力的模样道“末将参见相国,蝉儿,快扶本校尉起来” 董卓的脸色原本很阴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后笑了起来,伸手打掉何瑾的狗爪子道“莫要再装了,太医说你体质非凡,痊愈速度极快。这几日,已能下榻行走自如。” 瞧着董卓愧疚的神色,何瑾便试探来了一句“相国,属下身体虽无大碍,可心却被伤到了” 董卓闻言当即呼的坐在一旁,气恼又叹息地道“此事的确乃老夫冤枉了你,一番严查后,得知那些谣言的源头,出自一些河北口音的奸细之口。” “河北地方的口音”何瑾一愣,随即便想到一个人袁绍 “不错,老夫估摸着,应当是袁绍见你击破酸枣盟军后,便派人前来挑拨离间,欲借老夫之刀杀了你若非你呃,老夫已上表擢你为讨贼中郎将,算是为你平反冤屈。” 有董卓这番盖棺定论,此事就算暂告一段落。 “多谢相国。”何瑾也当即起身下榻,对着董卓恭敬一拜。 但说实话,此时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不给兵马编制光升官的提拔,其本质都是在耍流氓。 虽然,到了汉末时期,中郎将地位已高过校尉。 但比起驻守一方,有着固定兵马编制的都尉。校尉、中郎将这种以往战时才册封的官职,实权还是由领导给多少兵马来决定的。 此番董卓未明确给多少兵马,何瑾就还是个花架子。 加之前番已互生杀心,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由之前的蜜月期,进入了夫妻貌合神离、暗地准备离婚的阶段。 还有一个细节,便是老董说到中间,明显要道出帮助自己那人名字时,中途却及时醒悟,面色还一下变得讪讪不已。 这让何瑾的好奇心,不由又加重一层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老董这等直心眼儿的西北屠夫,如此吞吞吐吐、扭扭捏捏 但老董此时迅速瞟了何瑾一眼,表情似乎更尴尬了,道“总之,老夫此番前来,就是告知你这些好好养伤,想离去也可自便。” 言罢,起身便匆匆离去,背影甚至还有些匆忙狼狈。好似多看何瑾一眼,就会原地爆炸一样。 何瑾很理解董卓这等标准的关西大汉,让他主动道歉认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但表现得如此夸张矛盾,也太不正常了些。 古怪,实在太古怪了 也就是此时,外面又走来一位宫装婢女,向何瑾施了一礼后,又小声跟貂蝉说了些什么。 闻言后的貂蝉便点点头,转身道“何校尉,贵人同意见你了。” “带路”一个多月的期待,让何瑾早已迫不及待。 而此番出来,他还是第一次欣赏到毕圭苑的美景。一路走来,不知究竟有多少间楼阁,一重重美轮美奂的房屋回廊,望不到头,走不到边。 高楼少则五、六层,多则七、八层,去地足有四百余尺,几乎碰到了天。且一路没见到一个男子,来来往往的全是身着绫罗绸缎,明艳绝伦的美女。 何瑾痴痴跟着貂蝉,犹如走迷宫一般在宫舍里转来转去,足足走了近半个时辰后,才来到一间雍容典雅的阁楼前。 “中郎将大人请自去,奴婢就在此等候。”看着紧闭的堂门,貂蝉低眉垂目地恭敬言道。 何瑾也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然而刚进去没一瞬,便看到他又疯了般跑出来,面色悲怆而纠结“不老天,为何要如此残忍对我” 声音撕心裂肺,带着强烈的拒绝和控诉,让人止不住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楼阁当中,则传出一声很成熟有风韵,却也有些气急败坏的女音“臭小子,还不赶紧进来,难道你想让此事闹得天下皆知么” 何瑾却仍一脸的悲愤痛楚,仿佛三观都已崩塌,喃喃自语地道“不,这都是幻觉,是我麻沸散喝多了产生的幻觉。我不相信,不相信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8章 为何要害我? 正是午后,已过了最炎热的时段,稍显清凉。 昂贵宽敞的卧榻之上,何太后只穿了件宽袖紧身的绕襟深衣,衣服几经转折,绕至臀部。上面绘有精美华丽的纹样,下身则是一件淡粉色烟笼拖地百水裙。 乌黑的青丝盘成流云髻,斜插一只精致的孔雀金步摇,典雅端庄。 她一手做枕托了香腮斜倚在榻上,成熟曼妙的身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如同一幅跌宕起伏的美丽山水。 此时此景,端得将御姐妩媚的风情,展露到淋漓尽致。 只是一张艳丽的面庞上娥眉轻蹙,眼神也有些躲闪,朱唇还微微翘着,表明她此时既心虚又气愤还幽怨,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而在她的对面,便坐着仿佛丢了魂儿一般的何瑾。 他一会儿看看何太后,一会儿又看看地板,最后还是忍不住愤怒问道“姑母,你怎么,怎么就” 何太后顿时也有些生气,恼怒道“予一介被废太后,不这样还能如何此番若不是予暗中维护,你的命早就没了,你个没良心的” 予,是汉代太后的自称。什么哀家、本宫的,都是以前戏剧主要是粤剧里的自称,历史上没有真凭实据。 而何太后这边一强硬起来,何瑾那里就不说话了,随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整个大堂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尴尬。 自从进门看到何太后时,他所有的疑团,也随之解开了。 只是完全没想到,自己接到的这个穿越大剧,竟如此狗血姑姑跟董卓搞到了一起,这都叫个什么事儿 怪不得,董卓之前来看自己的眼神儿会那般奇怪,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慈祥。原来老董已不仅是汉朝的相国,还是自己的姑父啊 无论他此时如何怀疑人生,都木已成舟。 连续叹了十几次气后,终于在何太后濒临发怒前,无奈开口问道“表弟他知道此事么” 这下何太后就心虚了,道“他如今人在长安,应该还不知道。” “姑母,那你究竟是如何”后面的话,何瑾不知如何开口,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继续说道“如何被董卓胁迫的” 说起这个,何太后面色更加心虚,道“不,不是董卓胁迫予,是予千方百计才搭上了董卓这条线。” 说着,不待何瑾反应,又赶忙解释道“我娘俩儿自从听了你的谏言,主动禅位后,虽一时保得了性命。” “可失去皇帝和太后身份,你可知世态有多炎凉以前的一些供给用度,全都削减了不说,就连每日三餐都变成了两餐。” 说到这里,何太后神色就幽怨了起来,道“偏偏那个时候,你又被调入了虎牢关,你那个兄长更是指望不上。” “万般无奈之下,予只能用以前的首饰四处贿赂宦官宫娥,故意在董卓面前露了几次面” 后面的话,何太后不好意思再说。 而何瑾也完全脑补完毕自己的这位便宜姑姑,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虽说在家国大事上,几乎蠢得不可救药。但在如何引诱男人兴趣方面,无疑是个中高手。 想想也是,一介屠户之女,假如没点手段,凭何当上大汉的皇后,以至后来的太后 再加上董卓如今,正处在既恐惧又极端自负的一个矛盾阶段,哪里经得住一位大汉太后的诱惑 就算是被废的太后,那也是太后,是皇帝才能享受的女人 于是,就在何太后的几番暗示下,天雷勾动了地火。从此郎情妾意,一发不可收拾,演绎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禁忌之恋 对于何太后的选择,何瑾不是什么卫道士,也无权置喙。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这位名义上的姑母,同便宜老爹同父异母不说,理念作派更是不合。何瑾从心底上,就从未认同过。 但眼下情况,又不一样了人家可不知自己是穿越人士,且前番还救了自己的命。那她之前的选择,自己可以不管,但以后的规划,就要负起一些责任了。 一番深思熟虑后,只剩下一点让他倍感纠结的地方,道“姑母,那,那个你跟董卓之间” 说到这里,他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就两拳一对,俩大拇指一勾勾,道“你们是真心相爱,还是各取所需” 这点不弄清楚,无疑会影响日后的规划。 何太后当即面露鄙夷嫌弃,道“董卓那等西北粗汉,怎知女人的心还有之前那个刘宏,你以为予是真心喜欢” 说着,悠悠看向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段儿,无不自怜地言道“在你们男人的世界里,我们女人究竟想要什么,有人关心过么” 这话何瑾其实无法赞同毕竟自己想要什么,是要靠自己争取,而非靠他人施舍的。 如何太后这种,无非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早已在权势享乐中迷失了自我,也就没能力再自我救赎。 但这个不是重点,他也不打算去纠正只需知道,自己这位便宜姑姑,没跟董卓有太多感情纠缠便好。 于是,随后又问道“假如侄儿日后能让姑母衣食无忧,姑母又想做些什么” 这种问题何太后似乎从未想过,沉思片刻后,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予想着再也不用受宫廷礼教的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还觉得天下男人太过自大狂妄,予要好生教训他们一番” 说着,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急切补充道“不,予要好生魅惑他们,然后再从他们身上窃取到最重要的东西,令其痛不欲生” 何瑾听后顿时一拍额,懊恼又遍体生寒没有爱情的女人,是多么可怕啊自己这姑母,明显都心理变态了 然而,随后眼珠一想,便想到一个极佳的方案,不由目光热辣地看向何太后,道“姑母,我倒是想到一个职业,十分适合你的抱负。” “不过,眼下侄儿困囿董卓魔爪之下,进退无门。此事还得等时机成熟,才可救姑母于水火。” 何太后此时却笑了,笑得有些哀伤“瑾儿莫要安慰姑母了。如今你又一次被董卓困于雒阳,毫无挣脱之机” “你对姑母和表弟有救命之恩,姑母心里都记着呢。如今董卓对姑母很是着迷,我等又是一家人,自会想方设法保你平安。” 说着,便轻轻挥了挥手,打算让何瑾出去。 而何瑾虽然站起身来,却平静地看向何太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瘆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姑母不必气沮,董卓对我愈加防范,实则也是愈加忌惮。经历小平津、虎牢关两战后,侄儿羽翼已丰,差最后临门一脚便可一飞冲天” 说着,他也笑了起来,是那种自信蓬勃的笑。 “何况如今又有了姑母相助,更是如虎添翼。姑母切不可妄自菲薄,侄儿这里还要靠你多多帮衬。” 一番话,让哀伤自怜的何太后顿时愣了起来,想不通自己这位侄儿,前番命都差点没了,为何还这般有信心。 可看着那双明澈坚毅的眸子,心底不知为何就微微一荡,升起了一丝希望“好,姑母就信你这一回” 何瑾听后,这才含笑准备离去。 可就在走到门口时,又听何太后的声音悠悠传来“对了,门口那名叫貂蝉的宫娥,那是姑母给你选的妾室,此番就带回去暖床吧” 踌躇满志的何瑾,闻言顿时一个踉跄,差点左脚绊后脚栽过去。 回头惊愕地看向何太后姑母,先不说便宜老爹丧期未满,我不能娶妻纳妾就说女人这种可怕的生物,有一个琰琰就够了,为何还要害我 别看这位貂蝉现在人畜无害、温柔体贴的,可人家那是深藏不露。日后搅动起风云,抵得上关东十万兵马的好伐 这要是以后跟蔡琰,在后院儿演上一场甄嬛传,呵呵 要送,就再送一个史阿,或者其他猛男反正,我只要精壮的汉子,才不要娇滴滴的女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9章 终究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两天后,何瑾的房间。 用铜勺舀了满满的冰乳酪,满足地塞入口中,何瑾还不忘递给史阿一碗,道“以后呢,你就别参与刺杀之类的活动了。” 史阿还在震惊当中。 他不明白为何昨夜何瑾只说了一句,天气越来越热,该弄些冰来降暑后。今天中午,便有了这些细碎的冰渣。 何瑾却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起身拿手在眼前晃了晃“别惊讶了,硝石制冰而已,我们新生代的穿越众,都掌握的一门技能。” 说罢,又重复刚才的一番话,道“以后,你就别参与刺杀之类的活动了。” “上次刺杀刘岱一事后,你师父王越那里已筛选出一批好苗子,以后就由他们为骨干,组建一支精英刺杀小队。” “哦哦”史阿还在努力消化何瑾的话,反应过来,神色才忽然大变“那,那属下以后干什么” “接着干你的老本行,扎根雒阳继续发展泼皮无赖队伍,并向整个大汉江山辐射。”说着,他脸色就有些凝重,道“魏郡邺城那里,你目前的触手能伸到么” “触手”史阿想了想,才猜出这词的意思,问道“主公意欲何为” “袁绍此番给我来了一番阴的,若不报复回去,岂不是显得我柔弱可欺” 阴冷笑了一下,何瑾才继续道“所以我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他尝尝谣言的威力。” “太学当中,倒是有一些魏郡的世族子弟。主公若想散布谣言,属下可让雒阳城中的游侠,先将消息传入那些太学生耳中,而这些太学生自然会想方设法传回魏郡。” “嗯”何瑾闻言双眼一亮,道“不错,由那些太学生将消息传回去,虽然会慢一些,但总不会出现散布消息之人,一口司隶音的弊端。” “此番袁绍那边之所以未能圆满成功,便是因为太心急了。董卓一番严查,他们便露出了马脚。” 说着又不由看向史阿,称赞道“果然没白跟我混这大半年。如此手段,都有本主公几分滴水不漏的风范了。” 史阿一听这话,神色却不由大惊自己,难道不知不觉间就变得不纯洁了么就跟这阴险无耻的主公,一副德行了么 何瑾却看着他惊恐的模样,更加得意,还故意夸张地捂着嘴笑道“哦嚯嚯嚯不必如此,你若真变得跟我一样,卸下那些沉重无用的思想负担,就会知如此有多美妙。” 来呀,快活吧,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呀,造作吧,反正有大把风光。 然而,史阿却直接吓得一哆嗦,赶紧打断何瑾继续发浪,道“主公到底想向魏郡邺城,散布什么消息” “就是袁绍要取韩馥而代之的消息。” 说起正事,何瑾脸色又一下阴冷起来,道“哼,袁绍想取我一命,我却要让尽失一州。就算只阻碍了一下他的脚步,那我也是赚了” 这话出口,史阿神色一凛“主公,袁绍真的会图谋冀州” “当然是我瞎猜的。” 谁知何瑾面色又是一变,无赖地道“咱是要给袁绍泼脏水,管它是不是真的就算他不会图谋冀州,这消息怎么也会离间,他跟韩馥之间的关系吧” 最主要的是,实话实说我解释不了穿越;严谨推理分析袁绍为何会图谋冀州,你肯定又会变成十万个为什么 费那个劲干啥 果然,史阿听了这话后,反而踏实了“嗯,主公言之有理,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可就在他转身之际,何瑾想了想,又交代道“最近一段时日,多打探下长沙郡孙坚的消息” “为何” “我,在下你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呀”何瑾再度脑阔疼,气急败坏道“就当我这个主公吃饱撑了,行么” 看看人家典韦同志,为何被我留下了当跟班就没发现人家虽然始终也在听,却除了刨冰乳酪吃之外,一句话都没问 可就当何瑾越看典韦,越觉得满意的时候,典韦却伸来了一个空碗,瓮声瓮气地问道“主公,还有么” “我,在下”一时间,何瑾就有些心灰意懒。 觉得自己这辈子啊,恐怕找不到完美的跟班了“厨房里还有,自己去盛。你俩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然而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俩活宝,刚让婢女点燃焚香,门又被人推开了。 何咸一脸忧愁愧疚模样,不等何瑾开口,便自责道“瑾弟,为兄无能,让你差些丧了性命。此番你究竟如何虎口脱险,董卓最后为何又” 后面一大堆的话,何瑾都没有听清。 反倒是这个时候,忽然有些顿悟了果然,活着就会百事缠身,就有品尝不完的喜怒哀乐。 于是,胸中翻涌的烦躁之气渐渐平息。看到何咸嘴巴不动后,忽然又笑了“嗯,兄长是真想知道,董卓最后为何改了主意” 何咸却有些怕了,看着弟弟诡异的笑,连忙拉住他的手道“瑾弟还是不要说了更不要吓为兄,你这是又怎么了” 见兄长主动放弃了这个问题,何瑾却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压在心头唉,那段不被世人祝福的禁忌之恋,那个不能被世人所知的秘密,终究还是自己一人扛了下来 于是,他随即展颜一笑,道“没啥,就是夹了这么长时间尾巴,愚弟也夹得屁股疼。是时候,给兄长表演一番真正的技术,打消兄嫂的担忧了” 说着,便拉着何咸走到屏风之后,一把掀开模拟沙盘,指着上面大汉雄壮秀丽的山河,道“如此山河秀丽,兄长觉得,我等当取何处为立足之基” 这话出口,何咸当即有些身形都不稳。 同时“当啷”一声,腰间的玉佩被碰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万顷巨浪在心中呼啸而起。 但不知为何,巨浪过后又是无尽的期待和喜悦,他愣愣看向何瑾,努力咽了口唾沫后才问道“瑾弟,你是想” “不错,当初为保何家安危,我无可奈何只能屈身董卓。如今经历将近一年的韬光养晦,我已羽翼渐丰,再不愿过这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 说到这里,还担忧兄长会反对,又补充道“如今汉室倾颓、乱世已现,值此纷乱动摇之际,何家便如逆水行舟,若不想着” 谁知他这里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兄长不对劲了。 适才惨兮兮、哭唧唧的士大夫形象一扫不见,而是换上了粗鄙凶横的军汉气质,一拳砸在模拟沙盘上“干,干他娘的瑾弟,为兄心中也早有此意,此番前来就是想劝你大干一番” 说完,还下意识地挠了挠屁股,眼珠子四瞅要随地吐唾沫 何瑾顿时就惊了,呐呐言道“兄长,虎牢关那一个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愚弟看着,都给你整出精神分裂了” 果然,人都要逼自己一把的。不离开舒适区,狠狠突破一下,就不知道自己会变得如何变态。 然而何咸却不在乎,反而干劲十足地问道“瑾弟,这大好河山,你究竟看上了哪块” “看,看上了哪块儿,也不是我说了算啊”兄长那里一强,他这里气势不由就弱了。 但幸好思路还算清晰,道“兄长,我说的是以后。眼下董卓都没将窝挪到长安,当务之急,咱得先将他弄走,才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嗯言之有理。”何咸便点点头,托腮道“那瑾弟打算,如何将董卓骗到长安” “我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何瑾这才恢复过来,目光投到了沙盘上的长沙一郡,道“等一头猛虎杀上雒阳,方能驱虎吞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0章 五个月,足足多等他五个月! 等待江东猛虎孙坚的日子,何瑾又变成了那个堕落腐化的地主老财。每天起来无所事事,吃完饭后躺在藤椅上,享受府中美婢的按摩和案几上的水果点心。 活的就像一只猪。 跟以往不同的是,身旁还少了史阿嫌弃的眼神和唠叨。新来的典韦也不了解他的日常,轻而易举地让他完成了这腐朽转变。 这些时日,他仿佛只愿面朝何府后院儿,然后混吃等死。 最痛心疾首的,莫过于他的兄长何咸。前些时日还雄心万丈地过来催促何瑾,想知道到底怎样个驱虎吞狼、借鸡生蛋。 可问了几遍后,何瑾总是一句话敷衍“没想好,看情况,随机应变” 那语气和神态,活脱脱一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彻底被伤了心的何咸,便从此加入了何瑾的猪圈,过起了跟他一样的猪生。 然后,尹氏就不乐意了。 以前夫君虽然迂腐执拗了一些,但至少斯文体贴。可自从跟着小叔子外出征伐一番后,人倒是变得阳刚霸气多了,但心思好像也不怎么在自己身上了。 天天跟亲弟弟躺一块儿,算怎么个回事儿 她当即要兴师问罪,要大肆讨伐,要扭转何府这等不健康的风气 但随着跟何瑾一番交涉,便觉得躺着确实比坐着舒服,坐着又比站着舒服。于是,她也很快变节,成了腐化堕落中的一员。 整个何府的风气,就这样一步步被何瑾带歪 而这段时期,大汉河山虽鸡零狗碎事件不断,但大体上还算风平浪静。唯一闹得比较轰动的,便是渤海郡守袁绍,跟冀州牧韩馥撕破脸了。 事件的起因,是韩馥不知从哪儿听了消息,言袁绍要阴谋窃夺他的冀州。早就有此担忧的他,随即断绝了向袁绍粮草供应。 袁绍当即不忿反击,痛斥韩馥背信弃义,乃天下罪人,号召群雄共讨之。 可亲附他的那些关东士人,都在酸枣一役中损失惨重、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搭理这等破事儿 无奈的袁绍,只能引兵至清河国一带就食,声望随之大跌,讨董北线也由此崩毁。 有趣的是,此事过后袁绍便不怎么斥骂韩馥了,反而公然放出高额悬赏,要取何瑾的项上狗头。 “瑾弟,袁绍这一箭之仇你倒是报了。但此番事件中,李儒和胡轸也推波助澜,难道便要咽下这口气么”听闻这个消息后,躺在藤椅上饮了一口冰镇葡萄酿的何咸,随口问了一句。 “兄长怎么能这么说呢” 何瑾顿时一副不解的模样,道“咱们与袁绍之间,那是敌我之间的矛盾,是杀父之仇,无论如何报复都不为过的。” “可郎中令和胡中郎二人,不过受袁绍蒙蔽错怪了愚弟,这属于咱们集团内部的矛盾。又怎么可以想着报复,令亲者痛、仇者快呢” 听了这话的尹氏,连鄙夷的表情都懒得流露,只悠悠拿出一个小册子,道“这是仆役打扫你的房间,在床底下无意翻到的。” “来,跟嫂子好生瞎编一下,这小册子为何起名为黑名单,且上面赫然有胡轸、李儒二人的名字” 这下,何瑾神色就变了,赶紧夺过尹氏手里的小册子,讪讪地言道“时机还不成熟,还不怎么成熟” 说着,把那小册子塞到了屁股底下,又使劲地压了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由烈日炎炎、蝉鸣蛙叫的夏天,来到了万物枯萎、树叶凋零的深秋。 待侄儿何宴出生都五个月后,何瑾才终于等到史阿前来汇报“主公,江东猛虎孙坚已至南阳。” 那时何瑾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着粉雕玉砌的何宴,可小何宴还是哇哇大哭。 闻听史阿这番话,他当时两行清泪,就默默地流下了下来。扭过头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掌,表情悲切到一言难尽。 史阿不解其意,当即大惊道“主公这是怎么了” 摇着伸出的那只手,何瑾委屈至极“五个月啊,足足等了他五个月从长沙到雒阳是路远了些,可他都干了什么,怎么足足走了五个月” 这声饱含幽怨的悲鸣,犹如含辛茹苦养家照顾娃的豆腐西施,终于盼回了金榜题名的相公 连铁石心肠的史阿,差点都要落泪了。 只有啥都不懂的何宴,看到何瑾表情扭曲,咯咯地笑了起来。 “早在关东士人发布檄文讨董时,孙坚便未接檄而应召。”史阿神色不忍,开始细细解释。 但想不到何瑾却摆手,道“此事我知道,孙坚起兵是为了所谓的大义,但也有私心。当初在凉州作战,他与董卓同为张温麾下,曾怂恿张温杀死董卓,两人有所仇隙。” “待董卓执掌大权后,他便有所担忧,于是在袁绍、袁术等关东诸侯起兵后,面对天赐良机,他便立时响应。” 说完,他还是那个疑问,道“可就算从长沙到雒阳,足有两千里路程,可他也早该到了,怎么又足足让我等了五个多月” “之所以如此,是因他在路上还滞留了两次,干了两件大事。”史阿神色不由凝重起来,道“第一件事,便是杀了荆州刺史王睿。” “此番孙坚带了五千兵马北上讨董,路过武陵郡,邀荆州刺史王睿共同讨伐董卓。王睿素来看不起出身武官的孙坚,又与孙坚有旧怨,不愿与他同行。” “可又怕不去讨董坏了名声,便想利用孙坚杀了与他多有冲突的武陵太守曹寅。” “然曹寅也不是省油的灯,伪传假案并行使光禄大夫温毅的檄文,历数王睿罪行,又令孙坚去杀荆州刺史王睿。” “孙坚却根本不管二人是非对错,知晓杀了王睿利处更大,便直接带兵围困了王睿治所,逼迫王睿自杀,又兼并了王睿的五千兵马,才继续北上。” “嗯江东猛虎,果然吃人不吐骨头。” 何瑾听后面色毫无波动,只是点评道“王睿和曹寅菜鸡互啄,看似最后曹寅赢了,却是人家孙坚看破不说破罢了。” 史阿也点点头,继续道“杀了王睿后,孙坚一路又大肆收兵。至南阳时,已有两万余人,但所带粮草已不足,便请南阳太守张咨供应军粮。” 南阳太守张咨与韩馥境遇相同,同为董卓任命,无心讨伐董卓。且与袁绍在韩馥的地盘中一样,张咨的地盘中也有一尊大神,屯驻在鲁阳的后将军袁术 比之董卓,张咨更防范的是袁术。 “收到孙坚讨要军粮的行文,张咨看不起孙坚出身,不给军粮。孙坚却主动送牛与酒给张咨,身为名士的张咨却最重礼节,纵然心中不以为意,也去了孙坚军营回礼答谢。可此举无异傻羊入虎口,当即就被孙坚斩首” “杀了张咨后的孙坚,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却也恐一路连杀两名士,遭其他诸侯问责,便投奔了后将军袁术。” “袁术一看孙坚带着两万兵马来投,还把碍眼的南阳太守张咨给杀了,不由大喜。立时上表举荐孙坚为破虏将军,命其屯兵鲁阳征伐董卓” “嗯”这下何瑾越听越满意,道“果然不愧是我看重的男人。一路北上如此勇猛果敢,非但壮大了势力,最后还见风使舵、成功洗白上岸。” “这下风云再起,关东一地又有热闹瞧了” 说着,他便拿出藏在床底很久的黑名单,悠悠看着上面胡轸的名字,笑道“也是时候,轮到你了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1章 请貂蝉贴秋膘儿 “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醉东方酒楼雅间前,何瑾向一旁的典韦吩咐着。 本来下面一句话,应该是任何人不许靠近。可不知为何,他顺嘴就说成了“我去买几个橘子” 典韦一双浓密的眉毛,顿时蹙了起来虽说这时节,的确是橘子熟透的时候,可醉东方是吃饭的地方,何时还卖橘子了 何瑾立马心虚起来,神色慌乱地走了进去。匆忙之间,还忘了关门。 然后,典韦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何中郎来了” 声音软糯动听,带着一股奇怪的口音。典韦记忆很好,瞬间想起这个有特色的声音,来自那位名叫貂蝉的女子。 于是,他慢慢地关上房门,也明白了何瑾慌乱的原因男人嘛,嘴上说着不要,结果还不是背着远在长安的未婚妻偷腥 之前让你从毕圭苑直接领回府,你不领,偏偏这时候又偷偷跑来幽会。果然雒阳城里的人,就是比俺陈留己吾乡下人会玩儿。 还说什么买橘子真会找借口。 而面对着典韦佯装淡定的眼神,何瑾简直百口莫辩。直至房门彻底关闭,才无奈大手一挥,向对着自己行礼的貂蝉言道“不必多礼,还没吃饭吧咱先吃饭,边吃边聊” 说着,还十分有绅士风度地问道“不知你喜欢吃些什么这醉东方的吃食乃雒阳一绝,保证不虚此行。” “奴婢谢过中郎将,吃什么都行。”貂蝉有些局促地跪坐着,似乎还不习惯一个矮方桌上一同进食的方式。 毕竟汉代的时候,还是一个小案几的分餐制。 何瑾却好似看出了她的拘束,解释道“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将裤子彻底推行起来后,就会弄出可以坐着吃饭的桌椅。眼下这种矮桌共食的模式,只是在潜移默化改变人们的饮食习惯。” 说完,再次很平易近人地问道“你想吃些什么” 一番话貂蝉基本没听懂,只听懂最后一个问题,下意识回道“奴婢听闻这醉东方以炒菜而闻名雒阳,心往已久” “哦”何瑾顿时一副了然的神色,然后大声吩咐道“来盆羊杂汤吧,深秋时节,吃这个最贴秋膘儿了。” 貂蝉一张绝色的面庞,顿时幽怨极了羊杂汤,那是炒菜么明明你都决定要喝汤了,还三番两次问我想吃什么 尤其当热气腾腾的养杂汤端上来后,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毕竟羊心、羊血、羊肝、羊肺、羊肠、羊舌等杂七杂八的一锅煮,就算撒上了葱花和芫荽,卖相也不会符合女子审美的眼光。 何瑾却不管这个,自己先盛了一碗。 又依据口味加了胡椒、盐、海肠子制成的味精,和代替辣椒的茱萸末后。深深吸了一口扑鼻的浓香,不禁食指大动。 随即吃一口羊血透而不黏,肉烂而不糟,其中的羊肚更酥软味厚而不腻,没有任何异味。 再配上酥脆的烧饼,喝着满口脂香的汤在这深秋天寒之际,吃着热气腾腾的羊杂汤,竟感觉比吃什么佳肴还要过瘾。 转眼间,一海碗羊杂汤全都下了肚,他满足地呼口气,,擦擦额头浸出的汗水,才看见貂蝉那都能凝成水的郁闷。 “你别看它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是真的好。尤其深秋时节,吃上一碗羊杂汤还能清肝明目、壮身补血” 何瑾笑着说到,还亲手给貂蝉盛了一碗。毕竟是后世传说级别的美女,此时一脸的幽怨杀让男人无法抵抗。 貂蝉这下却更纠结无比,别说何瑾此时端得是一碗羊杂汤,就是一碗毒药,她也得喝下去。 拿起筷子后,在一碗鸡零狗碎里挑了又挑。终于夹起一块,刚要送到嘴里,却发现软乎乎的竟是一块羊肠,登时险些作呕。 终究还是勇气不足,她默默放下筷子,开口转移话题道“不知此番何中郎秘密相邀,欲让奴婢给贵人带什么口信” 没错,不将貂蝉领回府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何瑾想要跟何太后联络,还需一位接头人。而让这位闭月女神来做此事,绝对绰绰有余。 “让姑母给董卓吹吹枕边风,将徐荣徐中郎调回雒阳。”何瑾随意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貂蝉却脸色大变,道“何中郎,贵人虽得相国宠爱,其中一条缘故便是贵人极懂分寸,从不干预国事。且贵人曾经的身份那般敏感,若贸然开口,恐怕会害了贵人” “不必如此担忧,我自然不会害姑母。”何瑾却又盛了一碗,边吃边含糊地言道“不用刻意去提,如今虎牢关那里,徐荣徐中郎早先麾下一万五千人,而我后来又带去了一万五千人。” “两番大战后,又收拢了一万余俘虏,再算上民夫劳役那些,整个虎牢关足有五万人”说到这里,他便微微一笑,道“如今雒阳城里,董卓麾下的兵力,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儿。” “假如这样,还不足以让姑母发挥的话,那你也太小瞧女人了。” 这话落下,貂蝉美目不由闪起奇异的光彩,喃喃道“我等女子,竟能如此一言而决军略” “呵,男人可以征服世界,女人却可以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看似柔弱的女子,真的很弱么” “何中郎言谈见识,果然不同于他人。” 貂蝉一双明眸却不由亮了起来,又问道“欲将徐中郎唤回雒阳,难不成,何中郎要领兵对阵孙坚” 这个时候,何瑾却忽然笑了起来“我很奇怪,你一个久居深宫的宫娥,怎会知晓千里之外的孙坚来了” 一瞬间,貂蝉面色大变,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灵巧的手在宽大袖中一翻,顿时握住一柄小巧的拍髀。 匕刃泛青黑之色,明显是喂过毒药的。 也就是此时,门外的典韦却推开了房门,瓮声瓮气地道“主公,属下也想喝碗羊杂汤驱寒” 何瑾就生气了,道“他们没给你准备么,太不像话了自己拿个碗来,一块儿过来吃吧。” 典韦委屈地点点头,又关上了门。 但貂蝉不会蠢到,以为自己刚泛起杀机的时候,典韦便恰好想着来喝羊杂汤。而且,还那么冒失地推开了房门。 这其实是一个警告。 可就在她心神剧震,不知如何回答时,却见何瑾又笑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就算了。” “至于我想调徐中郎回来,远不止自己想跟孙坚一决雌雄那么简单,而是想让胡轸前去应敌,我负责出谋划策。” “让与你不合的胡中郎去应敌,何中郎只负责出谋划策” “嗯董卓如今对我是又防着,又离不了。” 何瑾又淡定地喝起羊杂汤,道“毕竟当初袁绍炸刺儿,我上去给收拾了,接着又是酸枣那些蠢货我这柄利剑用顺手了,董卓自然不会放着不用。” “但不管怎么说,我跟他之间已有裂缝,他又不敢大胆放心地用。唯有派一个信任的家伙,压着看着我出力,才是最佳的策略。” “那,那然后呢”或许是被这番话惊住了,说着的时候,貂蝉竟无意识夹了一块羊肠送入口中。 随后,明眸就亮了。 又学着何瑾的样子,加了调料后,很斯文却快速地吃喝起来。 可就在此时,何瑾却言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呗,你不说你的秘密,我凭啥将自己的秘密尽数告知” 这下貂蝉再也没保持住严谨的宫廷礼仪,一口羊杂汤就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可当她倒掉那碗被喷到的羊杂汤,准备重新盛一碗时,却看到何瑾那挨千刀的,竟将整个盆子都端走了“唉,韦哥的饭量大,也不知这点够不够他吃” 说完,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传说中闭月的四大美女之一貂蝉,一双明眸简直要喷火。忍无可忍下,狠狠咬了一口烧饼,仿佛将它想象成了何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2章 两个我都要! 两日后,传令来到何府,言相国召何中郎议事。 何瑾用屁股想,也知是什么事朝中有人好办事,枕边风的威力,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然而,当他赶到毕圭苑前的时候,却发现吕布也在。 而且那表情,还挺羞涩的。 猛然看到这位昂藏威猛还英俊的混血悍将,露出如此表情,绝对不会让人感到受宠若惊。相反,只会吓得大叫一声“韦哥,护驾” 典韦当然没搭理他,反倒吕布的神色,变得幽怨且尴尬了。 看着四周没什么人后,吕布便局促地走到何瑾马前,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锦囊塞入他手中,脸红发烫地言道“二郎,那个你懂的” 一瞬间,何瑾就傻了夭寿啦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定情信物,不知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才想着应该还给吕布。却看到吕布神色更加局促不安,然后羞答答地一溜烟儿跑远了 这什么情况 好好的三国第一猛将,怎么说弯就弯了,让人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弯了也就算了,什么时候选中的我 一瞬间,好似晴天打了个霹雳,将何瑾殛得外焦里嫩。 幸好旁观者清,典韦仔细看了一眼那锦囊,开口道“主公还是先看看里面的东西,再惊诧不迟” 如梦方醒的他,这才慌忙打开,发现里面全是珍珠。 嗯,质量上乘。 这下脑子才恢复运转,明白来吕布的用意原来,是向自己送礼行贿啊,结果因为没经验又脸皮薄,才搞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的。 也不对。 同为中郎将,吕布有必要给自己送礼么 还说什么我懂的,我懂个屁啊 然而下一瞬间,何瑾的脸色就慢慢变了,变得想哭又想笑“如此一来,今天这事儿就很有些意思了” 到了大堂后,果然见一堆猛男分列两侧,除了李儒、田仪之外,没其他朝中士大夫。 “关东又起变故,长沙孙坚竟一路北上,欲讨伐老夫。老夫此番想着以铁骑还击,彻底灭了那些人的心思” 正位上的董卓丝毫没废话,道出此番议题。 随后,又假模假样地叹息一声,道“然徐荣镇守成皋已将近一年,甚为劳累。老夫爱才之人,岂非再令其鞍马劳顿、浴血拼杀” 何瑾听后,心下冷笑不已一位将领最怕的,会是鞍马劳顿、浴血拼杀么多少将领吼出过马革裹尸的豪言壮语,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病死床榻 将领最怕的,是宝刃雪藏,永无身负军令之日啊 当下,他义正言辞地起身,慨然向董卓言道“相国宅心仁厚,体恤我等将校,实乃我等之福分” 嗯嗯心中愤恨归愤恨,但该陷害徐荣的时候,还是要推波助澜的。 毕竟徐荣不回来,自己怎么顶上去 而一时间,那些将校看着他如此厚颜无耻,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出列斥责道“相国,何中郎说出了我等心声得遇相国这等明主,我等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董卓闻言,当即哈哈大笑。 随即撤换徐荣的议题,就这么愉快的通过了。至于远在虎牢关的徐荣还毫不知情,嗯管他知情不知情呢。 他要知道了,还是一场成功的陷害么 而接下来派谁顶上去,就是今日的重点了。 吕布当先开口,昂然道“孩儿自归顺义父,尚未建尺寸之功。今日孙坚如此猖獗,正好让孩儿斩下其首级,聊表寸心” 说完慨然拜倒,还暗戳戳地看向了何瑾示意何老二,你可是拿了我贿赂的 何瑾这就有些为难了。 按照他的本意,此番只需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董卓应当就会派信任的胡轸出战,自己也能混个副手职位啥的。 但吕布这么一掺和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应对,一旁胡轸便开口了“相国,杀鸡焉用牛刀孙坚鼠辈,派末将出战便可一战功成” “胡文才”吕布勃然大怒,不顾场合斥喝道“汝三番两次同某争抢,究竟意欲何为” 胡轸跟吕布不对付,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经历几番何瑾的事件后,两人更已势如水火。 当下胡轸也不客气,反击道“吕奉先,休要给脸不要脸,就你那些只会跟死人作战的麾下,到了虎牢关岂非是给相国丢脸” “狗贼焉敢辱我”吕布当即起身。手中虽没方天画戟,但看样子,也想撸袖子揍胡轸一顿。 “辱你又如何”胡轸又哪里会怂,心中想法跟吕布一模一样。 眼见两人就要拳脚相向,董卓当即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案几喝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粗莽无谋,老夫岂能令汝二人上阵” 言罢,眼光就瞟到了何瑾,道“汝二人都已过而立之年,却不还如二郎沉稳。若依老夫看,此番派二郎迎战最为合适” 嗯 竟让我独领大军 何瑾当时神色都有些温和了,心中也泛起一丝感动想不到,老董你原来内心,还是如此爱护我的 可没想到,随后便听李儒言道“相国,何中郎虽两战两胜,然毕竟年少。孙坚却年轻时便历任三县县丞,后跟随朱将军讨伐黄巾,南征北战。” “又跟随过张温讨伐凉州边章、韩遂,平定郡县叛乱,可谓身经百战,勇猛果敢。此番又气势汹汹而来,兵威滔天。” “依属下之见,相国当遣一老成持重之将为主,令猛锐善谋的何中郎为副,方能胜券在握。” 董卓当即就坡下驴,点头道“嗯,文优言之有理,老夫亦是这般打算。” 何瑾当下心中就笑了唉果然两人爱情的火苗已彻底熄灭,破镜难圆矣。亏自己刚才,还差点感动了呢。 但随后,又见董卓看向自己,问道“二郎,此番你欲追随何人一同讨伐孙坚”说罢,还别有深意地加重了鼻音,目光投向胡轸暗示道“嗯” 可就在此时,吕布也抬眼看向了他,同样加重鼻音暗示了一下“嗯” 这下就算何瑾再神机妙算,也没了主意“胡中郎乃相国心腹爱将,此番必会尽心竭力嗯,吕中郎乃相国义子,更会殊死拼杀,鞠躬尽瘁。末将觉得二人都好,都挺好嗯嗯。” 董卓闻言却有些不耐烦了,道“老夫让你做个选择,休要这般模棱两可” 被逼的何瑾当下也急了,又是一句经典名言“小孩子才做选择,换我就都要”话一出口,他就慌了,发现自己最近有些飘了。 但这话出口后,忽然又福灵心至。 就在董卓愠怒之时,赶紧解释道“此番孙坚麾下不过两万兵马,就算袁术再拨付一些,也不会超过四万。” “而虎牢关中本来便有三万军卒,一万余俘虏及数千民夫劳役。相国之所以要择将出战,无非想着还需如何拨付兵马。” “不如就令二位中郎将,只带麾下将校前往。如此既省了来回调拨的麻烦,又可令二位得偿所愿。” 董卓一听,眼神顿时一亮。 李儒却暗哼一声,道“虎牢关中,一万五千人乃何中郎旧部,一万余俘虏也乃何中郎所擒” 可谁料李儒的话没说完,何瑾便道“此事易尔,末将不去不就行了” “休想” 董卓当然就急眼了两场大仗,你奇计频出,赢得简直太漂亮。那两个家伙就算也能打,却没你这等光辉的战绩 除非老夫傻了,才会不压榨你这劳动力 “文优想多了,汉军向来认符不认将,且所需粮秣物资皆由老夫拨付。再说,二郎的忠心,老夫是知道的” 当下老董便大手一挥,道“让你去就去,半年时光都在家中躺着,看你已肥成来啥样” 何瑾便看着董卓三百多斤的身材,感觉这世界都有些魔幻老董你那样的吨位,有资格说我胖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3章 得了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三日后,何瑾再度来到了虎牢关。 营帐中,看着两侧的文武,共有吴匡、张辽、高顺、韩浩、鲍韬、于禁、典韦、贾玑、任峻、何咸、荀攸、鲍信、卫兹,不由露出了乡间老夫,看到地头儿庄稼长势良好般憨厚的微笑。 不容易啊。 想当初,手下大猫小猫两三只都没。豁出脸皮几番坑蒙拐骗,才终于聚集了这么个草台班子。 尤其这班子虽然简陋了些,但质量却极为上等。难得还一个个都绝对忠心自己,无疑是日后崛起腾飞的羽翼 想到此处,他的微笑不由渐渐升级,有向大笑转变的趋势。 可就在此时,一人忽然开口,大骂道“小贼休要得意,如今孙文台大举来攻,尔助纣为虐,必不得好死” 一下子,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仔细看向开口之人,不由有些愣住“都半年了啊,臧功曹还没降,还觉得我是祸害大汉的罪人” 众文武喜悦的神色也一下变得羞愧,鲍信更上前言道“主公,是属下无能。属下已按照主公临走前吩咐,任由子源参详军议,且几番解释。可不料” 后面的话,鲍信没再说,只是摇了摇头。 好在何瑾草台班子已搭成,也不太在意臧洪一人。想了想后,便问道“我记得,还有一位呢” 董访便起身出列,抱拳言道“主公救了在下性命,又忍辱负重实心为黎庶,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何瑾当即快步上前,伸出双手托起董访道“快快请起,吾得董司马一人,胜得十万兵马啊” 言罢,他又双手叉腰,作仰天大笑状“如今文武皆备,兵强马壮,何愁大业不成,哈哈哈” 话一出口,顿时满帐寂静。 面皮发烫的董访,最先开口“主公,末将资质平庸,统御一部兵马还勉强可以,可若说胜过十万兵马” 贾玑也捂着额头,有些看不过眼,道“主公,文武皆备我们承认,可兵强马壮一说眼下胡轸正跟徐中郎交接,理论上来说,咱的兵马目前都要听人家的调遣。” 何咸此时就走到何瑾面前,小声道“瑾弟,为兄说过不在众人面前质疑你,可这次实在有些” 何瑾便环顾众人一脸便秘的神色,小声问道“太过了” 何咸就一点头,道“嗯,太过了。” 于是臧洪这里,就不失时宜地补了一刀,鄙夷道“呵,小人得志,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何瑾立时面色讪讪,也没底气反驳。 不过厚脸皮的他,很快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向高顺问道“高司马,那一万余俘虏” “已有五千余归顺我军,且通过训练考核。”不待问完,高顺便起身回到。虽然小半年没见,但何瑾一撅屁股,他们就知要拉什么屎。 呃不对,这叫主属相知,配合默契。 “嗯,很好”大抵心中有数后,何瑾便笑眯眯地托起了下巴,环顾众人道“那么,你们也知该怎么做了吧” 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出口,众人全都傻眼了主公,我们是大概了解你脾性,可你这转折也突兀了点吧 于是下意识地,众人便将目光投向了荀攸。 臭豆腐到哪儿都有味儿,金子埋沙子里也发光。何瑾不在的日子,荀攸虽不刻意同这些将校接触,但偶尔透露出的一点峥嵘和智慧,足以让众人看出他的不凡。 渐渐的,有事前来请教一番,也就养成了习惯。 而何瑾也觉得,这些文武当中,荀攸跟自己最有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由也看向了他,道“公达,你懂了” “嗯。” “那就来做个表率” 荀攸却有些迟疑,还有些愠怒“何中郎,这样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都是一家人了,你曾在先父麾下当过幕僚,我又从董卓那里特意要来了你,难道还能摆脱何瑾部下这个身份” 谁知这话出口,荀攸却勃然大怒,起身甩袖道“何二郎,汝不过一屠户之子,粗鄙狡诈,无耻阴毒某出身颍川荀家,世代著书立世,岂能与你同流合污,认你为主” 变故陡生,帐中之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何瑾脸上的笑,也一下凝固起来。 何咸此时心情最为矛盾,一方面他恼怒荀攸如此说变脸就变脸,还辱骂何府。可另一方面他又很疑惑,印象中的公达不是这样的人啊 要说误会,也是刚才自己弟弟太自大,说话有些不知进退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开口“公达,还请留步” 谁知荀攸头也不回,走到帐外后,还大骂道“在下就是丢了这司马一职,也不会为你这等无耻之徒献上一计沐猴而冠,不知天高地厚” 一瞬间,何咸也怒了。 典韦更是忍不住摩挲起背后的铁戟,杀机凛然。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此时鲍信和任峻两人,眼珠转了一圈,忽然也同一时间掀了案几。 任峻先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开口骂道“哼,你俘了我的人,却俘不了我的心” 鲍信紧随其后“小贼莫要仗着在雒阳与我有旧,便可如此欺人我虽身降,降得却是大汉朝廷,而非你这等无耻小人” “允诚,你怎么也舍弟就算刚才出言不逊,也未曾得罪于你。”何咸面色不由惊愕,完全搞不懂这究竟怎么回事。 就连鲍韬,也不解地看向自家兄长,劝道“大兄,有事不能好好说么,主公我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可忍无可忍的吴匡和典韦,已不由分说跳了出来,拔刃相向“辱骂了我等主公,还想一走了之” 却不料,主位上的何瑾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摆摆手道“别闹,让伯达、允诚还有鲍三哥赶紧离去,别耽误了正事儿” 于是,非但任峻走了,鲍信还拉着鲍韬和一脸懵傻的卫兹也走了。并且,看样子还要拉于禁。 而到了这个时候,于禁同韩浩对视一眼,也齐齐掀了案几,大骂道“从未见过汝这等厚颜无耻之人,还想让我为尔效忠哼,白日做梦” “哼,痴心妄想” 言罢,二人也大踏步离去,并且还拉走了一头雾水的董访,让吴匡和典韦都有些不知所措。 剩下张辽、高顺、贾玑三人目光闪动,似乎也看出来什么。可犹豫半天,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然后,贾玑豁然起身,也准备掀案几。 但何瑾却猛地一瞪他,道“你要瞎添什么乱没看出刚才那些人,不是未明确拜我为主,就是之前的降将” “你可是在雒阳西园的时候,就跟着我混了。此番忽然要叛变,觉得胡轸会相信” 然后,贾玑便乖乖地坐下了。 张辽和高顺闻言,也松开摸着案几的手。 何咸此时怎么也嗅出点味儿了,试探地问道“瑾弟,这是要故意迷惑胡轸,希望能让他们多领些兵马” “不错。”何瑾便点头,道“胡轸此番乃大督护,全军统帅。以他那等心胸狭隘之人,断然不会分我与吕布多少兵马。” “可虎牢关中毕竟有三万五千大军,他所带的那些将校司马,又不可能完全接管。倘若贸然提拔部下,又会遭董卓怀疑” “值此焦头烂额之时,闻听这些人同我闹翻,且还都身负军职,必然会拉拢一番的。”言罢,又看向吴匡、张辽、高顺三人,笑道“至于你们的部下,就别想着保住了。” 三人却忍不住笑了,道“无妨,胡轸若以为换几个司马、曲侯,掺掺沙子就能统御陷阵营,便任由他折腾去。” 而亲眼见识主属如此半年未见,却依旧默契的一幕,臧洪不由面色骇然,喃喃地道“原来,一切都只是作戏” “你以为呢” 何瑾顿时得意一笑,随即向典韦言道“出去的那些人不会说漏嘴,但他却可能会。这些时日就让亲卫好生看管,必要时还可以堵上他的嘴” 哼,让你之前鄙视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4章 我再补充两点...... 第二日清晨,何瑾还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跟周公友好亲切地交谈着梦想。帐外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隆隆鼓声,震得床榻都微微发颤。 毫无防备的他吓得以为孙坚打进虎牢关了,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要逃命。可听帐外亲卫说是聚将鼓后,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大清早的不让人好好睡觉,是要遭天谴的 可无奈还得赶紧穿戴整齐,然后跑去中军大帐那里报到胡轸跟他的私仇可谓不小,而在军营这种地方,弄死一个中郎将或许不太容易,可打个半死却太简单了。 到了中军大帐后,发现胡轸没打算开高级将领小会,而是要召开全体虎牢关所有将士大会。聚将的地方,也选在了开阔的校场点将台。 当时何瑾心下,就有些呵呵这位胡中郎官瘾还真不小啊。 明显要搞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就是不知道,他的肺活量有多大,嗓门儿有多高。毕竟面对至少三万士卒喊半天,那效果呵呵。 不多时,吕布也急赤白脸地赶了过来,身后还带着六位健将曹性、成廉、魏续、侯成、宋宪、魏越。 看到何瑾一脸起床气的模样,他上前便小声骂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大清早也不让人好好睡觉” 当时何瑾就仿佛找到了知音,同样小声回复道“真是在相国麾下夹尾巴太久了,刚放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要翘上天。” 短短两句话说完,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果然不论哪个时代,一起骂领导是最快速拉近感情的交流方式。 “二郎你比愚兄多智,猜得出胡轸这狗贼此番召集我等,意欲何为么”随后的吕布便面露隐忧,开口问道。 “无非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讲话,显摆一下官威,让将士们都知道以后虎牢关他作主。”何瑾漫不经心回道,随后又一笑,道“不过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他要如何将兵权握在手中。” “也就是如何给我等调派兵马” “不错。” 吕布面色顿时变得阴鸷起来他跟胡轸之间的矛盾也很大,而董卓又点了胡轸为大督护,此番能不能沙场扬名,就看胡轸会调派给他多少兵马了。 而就在此时,胡轸也在麾下将校的簇拥下,大步走向了点将台。一身纹铸着云兽的华丽两铛铠,外罩一件猩红的锦缎披风,造型要多骚包便有多骚包。 走到点将台时,还猛然一抬手,聚鼓声随之戛然而止。接着又看了下台下的何瑾和吕布,表情似乎挺失望忿怒的。 “诸位,当今汉室倾颓,先是外戚当政,宦官佞主,发动党锢之祸,戕害忠良,又有四方作乱,致使主上蒙尘,如今道德沦落,人心丧乱” 不得不说,出身凉州豪强大族的胡轸,文化水平要比董卓高出不少。一番话基本上都是四个字的,说得也声情并茂。 但何瑾,很快就不耐烦了。 说实话,他很讨厌这种形式主义,厌恶程度跟烦前世那些公司搞团建一样谁都不是傻子,整天说这些大话、煽情洗脑有啥意思 底层大部分士卒,连当今天子是谁都不清楚。 当兵打仗就为了能吃饱饭,用命搏出一个前程。除此之外,难道还能是觉得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说什么大仁大义的大道理,有个屁用 最主要的是,三万多人的大军,光靠嗓子喊能传多远 何瑾敢说,除两排的两千人还能勉强听清外,后面那些士卒就是傻愣愣地在大早上冻着,心里还指不定如何骂娘呢。 然而,胡轸那里似乎还越喊越过瘾了。嗓门儿渐渐开始都声嘶力竭的,愈加让站得很近的他,听得很是烦躁。 足足忍受了将近半个时辰,何瑾才看到嗓子冒烟儿的胡轸,喝了口热水。 原以为,这狗屁演讲就要到头儿了。可没想到,喝完热水的胡轸又恢复了体力,道“嗯,适才所言还有些疏漏,本督护再补充两点” 这下子,整个军阵一片恼怒叹气声,人人面露不耐。 胡轸却以为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当即冷下了脸,挥手派出了执法队,道“尔等军纪如此败坏,如何能击溃孙坚,报效汉室” “今日本督护便要重点重申下军纪,让尔等明白何为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此时身旁的吕布,握着方天画戟的手都开始发抖,咬牙切齿地小声来了句“狗东西,还真没完没了了” 可谁知,眼尖的胡轸却瞅到了他这一小动作,勃然变色道“吕布尔身为中郎将,又乃此战骑督,竟敢如此目无军纪,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被人当着三万多将士的面点名斥喝,吕布蓦然恼羞生怒,胸中的怒火立时化为强横的杀气,直袭胡轸而去 胡轸亦乃习武之人,对杀气极为敏感,当即有所察觉,大怒不已骂道“并州狼子,尔欲造反乎” 气怒攻心的吕布闻言,英俊的脸旁绷出疯狂的杀机,似乎就要忍无可忍。然而就在此时,何瑾却猛然抓向他的左手臂,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吕布顿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此番他前来只带了六位将校和五百亲卫,而胡轸不管如何,也是虎牢关大军统帅。一旦此番隐忍不住,便彻底被扣上了造反的帽子 想到这里,含恨羞恼的他咬紧了牙关,才低头抱拳开口道“大督护所言极是,属下知错” 胡轸见状,面色当即变得失望不已他真希望吕布一时冲动,然后自己借机一刀杀了。没想到,这狼崽子竟如何能忍。 随后忍不住恼怒不已,冷哼一声道“观一叶落而知秋,身为骑督亦如此散漫,看来此番本督护要斩一青绶,方可正风气、立军威,整肃纪律” 言罢又看向吕布,道“至于你此番虽罪不致死,却影响极坏来啊,拖出去打三十军棍,当场执行” 这一刻,非但吕布猛然抬起头,怨恨无比地看向胡轸。就连他麾下的将校和亲卫,也忍不住手按在兵刃上。 然而还是何瑾,关键时刻大喝道“执法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动手” 激愤无比的吕布,这才又一次忍住胸中的怒火。同时微微摆手,示意麾下将校不可轻举妄动。 胡轸则厌恶地瞪了何瑾一眼,却也无话可说。 紧接着,伴随着啪啪军棍抽打在皮肉的声音,胡轸又心情愉悦地将整肃军纪的演讲,说了半个时辰 直到何瑾又冷又饿,快忍不住要蹲下时,意犹未尽的胡轸才结束了演讲。 也就是这个时候,哪怕有吕布那个倒霉蛋榜样在前,全体将士也忍不住,发出了释然解脱的吁声。 然而,这好似一下还提醒了胡轸。 正准备走下点将台的他,返身又走了回去“对了,还有重新编制一事。” “本督护原本想着,只同众将校宣布一下。然又想到领军需爱兵如子、公平公正,为昭明本督护公正无私,此番特坦诚布公,也让尔等知晓本督护的为人作派” 说着,接过副官华雄递来的竹简,又中气十足地宣布起来。 此时何瑾跟所有将士一样,全都一脸木然,心中其实已恨得想要杀人胡轸,你这傻逼 不说之前雒阳百姓之仇,也不为你想杀我之事。就为今天这恶心的演讲,要是不弄死你,我就跟你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5章 气抖冷 校场演讲后的第二日早上,何瑾迷迷糊糊地骑着爪黄飞电,走在前往广成的路上。 据胡轸的说法,打仗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孙坚初至鲁阳,地形不熟,人心不附,当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呃,反正就是要快,要当头给孙坚一棒,先将他打懵。 故而此番胡轸便带了两万名精锐,准备先赶赴至广成,秣马厉兵,养精蓄锐。然后再趁夜进兵,天明时分进攻鲁阳城。 接到这条军令的何瑾,当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真的,他都已懒得吐槽胡轸这里地形熟不熟,人心附不附的问题。 毕竟人家新官上任,就是要烧上三把火。且第一把火已烧了,将虎牢关大军兵权尽握了在了手中。 而第二把火,自然要烧孙坚身上,烧一个外焦里嫩,大展胡督护的英明神武之辉。 啥,万一把自己烧了呢 不可能的。 胡大督护明明乃天选之子,红蓝buff加身,战必胜、攻必克。 什么孙坚用兵犀利,在鲁阳以逸待劳,自军这里却矛盾重重什么的,在大督护的神光庇护下,统统都不重要 摇了摇头,何瑾都已懒得想这些。随即看到一旁张辽臊眉耷眼,不由笑道“怎么了,文远” “主公,胡轸欺人太甚” 一指身后的士卒,张辽气得咬牙切齿“某乃堂堂正正的佐军司马,统御一部兵马,可他却只给调拨了四百人” 越说越怒,看到身旁一个胡乱行军的队率,当即一鞭子抽了过去,道“还都是些个目无军纪的蠢货” 听到张辽抱怨,吴匡也忍不住开口,道“你那里还算好的,至少打仗时也敢一窝蜂冲上去。可我这里呢,全是些老弱病残,拿什么跟孙坚打” 唯独高顺沉默不语,但铁青的脸色,也出卖了他的强烈不满。 何瑾闻言却笑了,道“佐军司马又怎么了,谁让你们是我的心腹” “咱们大汉军伍的编制,是有五个大曲组成一部,共两千五百人的。可也有两个小曲,组成一部共四百人。” “人家这样,也是给你们一部统御了。就算上报到董卓那里也说得过去,还想要啥自行车儿” 说着,又忍不住看向前方的吕布,道“再说了,比惨你们能比得过吕中郎昨天刚被打了军棍,今天就要带伤出战。” “尤其麾下六员司马,全都只分到了四百人不说,其中四个还被留在了虎牢关。堂堂一位秩两千石的中郎将,却只能统率八百人外加五百人的亲卫,多寒碜” 此番胡轸为兵权独揽,可谓费尽了心机。 他的确有节制全军之权,但也不可能无故罢黜张辽、高顺、吴匡这些武官的权力。而按照规制,就得给拨付兵马。 然后,骚操作便来了。 凡是他麾下的将校,全都是满编的精锐强兵。至于何瑾和吕布这里,呵呵不好意思,给你们意思意思就得了。 反倒前晚跟何瑾闹翻的那些人,都得到了满编的大部。 只不过,胡轸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轻易相信。故而此番出征也没带他们,全留在了虎牢关。 “主公,此番吕中郎的确只能统率一千三百人,可你不是也只能统率一千七百人”典韦此时就有些想不通了只比人家吕中郎多统率四百人,有啥好骄傲的 想不到此言一出,非但何瑾露出了诡异的笑,就连吴匡、张辽、高顺三人,神色也都变得微妙起来。 四人的眼神,同时望向了最前方那支军容肃整,沉默中却内敛杀伐之气的陷阵营队伍,骄傲中又透露着几分神秘。 典韦却忍不住挠了挠头,道“陷阵营的确乃主公嫡系兵马,可胡轸昨日已掺了沙子,将一众假司马、曲侯尽数任命了他的人。” “并且此番开战,胡轸必然要以陷阵营为主力,届时免不了死伤惨重。即便打赢了孙坚,功劳也是胡轸的。如此既损毁了主公兵马,又捞取了功劳” 说到这里,典韦便住口了。 因为此时他看到,何瑾等人的面色,已变得凝沉阴冷起来。显然,他们也早料到了这点 接下来的行军,气氛明显沉闷了不少。 而且,行军其实是一件非常枯燥无味的事,绝大多数时候只能沉默地骑着马前行。昨日吕布还被当成了典型,行军途中更没人敢大声喧哗聊天。 中午胡乱对付了一顿,又是一阵沉默行军。 到了黄昏之时,终于赶到了广成。士兵劳累不已,马匹也困乏,胡轸便下令入广成驻军休息。 可刚烫了脚,准备好生睡一觉的何瑾,却看到吴匡、张辽、高顺三人联袂而来,表情都疑惑不已的模样。 “主公,我等派出的斥候回来了。” “嗯。”何瑾不解。 大军行进自然要派斥候探查情况的,虽说此番胡轸将任务交给了吕布,但他也派了十余名亲卫,充当了斥候。 “可我军斥候探查出的消息,跟吕中郎探查的消息不一样” 高顺一脸凝重,道“如今军中到处传着鲁阳孙坚那里军纪散乱,士卒人心不安,四处逃散的消息。属下询问一番后,才知是吕中郎斥候探明的消息。”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军斥候探明的情况,鲁阳城里戒备森严,城墙上士卒巡逻有序,根本不像是士气低落、人心涣散的样子。”张辽接口言道。 一听这个,何瑾面色也凝重起来。 紧接着,浑身就气得发抖起来,大骂一声“岂有此理,狗贼吕布不当人子,竟然敢如此” 言罢,他连靴都顾不上穿,裹着袜履怒气冲冲地便走出了大帐“不行,我得找吕布算账去” 三人见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时,便只能看到何瑾的背影。当下对视一眼后,吴匡愣愣问道“我等,跟不跟上去” “当然要跟上去”老成沉稳的高顺也无法淡定一个是现在的主公,另一个是以前的主公。 最主要是,更气现在这个主公没记性,再被一戟割伤了大动脉 三人当下紧追慢赶,但还是没追上跑得跟兔子一样的何瑾。 随后就看到他一手一个,将守在吕布帐外的亲卫扔飞,怒发冲冠地进去大骂道“吕布你这狗贼,竟然敢如此谎报军情,坑害胡督护” 三人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身素白的战袍外,紧紧包裹着沉重铁甲的吕布。此时披散着头发,连兜鍪都未戴,面沉如水。 他右手倒持方天画戟,左手抄着豹纹兜鍪,冰寒的杀气不断从身上放射出来。一时间,大帐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不少。 闻听何瑾的怒斥后,吕布将兜鍪放置案几之上,右手将方天画戟一顿,地面顿时荡起一阵烟尘 “何二郎,某家做事,无需你多言” 说着,毫不掩饰的杀机陡然外露,直冲何瑾而去“若你敢坏了某家大事,休怪某家今夜翻脸无情” 一瞬间,随行而来的典韦,默默掣出了背后的大铁戟,吴匡也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与成廉、魏越两人对峙。 两方的内讧,一触即发 高顺和张辽夹在中间,顿时左右为难。一个意欲劝说何瑾,一个想要阻拦吕布。 谁知何瑾还是不依不饶,气抖冷地说道“好你个吕布坑害胡大督护这种好事竟想瞒着我,太不够意思了” “嗯”吕布、成廉、魏越一下就惊了。 “啥”吴匡、高顺、张辽外加典韦,一下也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6章 拙劣,太拙劣了...... “论坑蒙拐骗、狡诈无耻这方面,吕中郎是何时产生了幻觉,认为要比我强”说完上述一番话,何瑾又一负手,四十五度仰望帐篷顶的高人模样,无声叹息。 这个时候,吕布还在惊诧当中,没有反应不过来。 愣愣看了何瑾半晌,才收起方天画戟,问道“二郎,你这是也要” “我当然要”何瑾就猛然一转身,义正言辞地说道“胡轸那狗贼与我不仅有私仇,更有国恨” “迁都长安时,他纵兵祸害雒阳百姓,我足足忍了大半年。如今终于等到机会,岂能让你捷足先登” “不,不错”吕布似乎这才跟上节奏,同仇敌忾言道“在下此番设计,也绝非只为私怨,实乃胡轸狗贼作恶多端,不除不足平民愤” 这回答,就让何瑾心中暗笑了。 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脸上一副很认同的神色。 随即,又自来熟地坐在茵毯上,侃侃而谈道“吕中郎此番在营中散布假消息,是想让胡轸胡乱进军,坏了他的事儿吧” 吕布老脸一红,声如蚊鸣“嗯” “不得不说啊,这计策实乃太拙劣了些,没什么技术含量。”何瑾便摇摇头,反问道“消息假的就是假的,到时候胡轸发现上当,反过来报复吕中郎该如何” “我”吕布只是一时气恨,还真没想这么多。 何瑾却不待他辩解,一伸手阻止后道“其次,这计策也取得不了啥实质性的成果。没成果的计策,不是瞎闹着玩儿么” “最主要的是,胡轸又不是傻子,这样散布假消息他难道就会相信”一连说出计策的三大缺陷,何瑾不由一脸的失望,评价道“拙劣,太拙劣了” 吕布却已听傻了,在真正高手面前,感觉自己就如一个无知的幼童。 当下不由露出钦佩仰慕的神色,虚心求教道“那,那依何中郎之见,这计策当如何完善” 何瑾便露出了那邪魅的笑容,亲热地拉着吕布坐下,循循善诱道“若让我设计的话,首先让胡轸相信是最重要的。” “散布假消息这种事呢,真不是人说多了就会有效果,需虚实相间、九浅一深哦,是九假一真才能令人信服。” “其次胡轸相信后,咱还要随机应变,提前做好下一步的谋划。这般如此、如此那般之后,方能一气呵成、酣畅淋漓,最后达到让人满意的巅峰。” 听着眼前少年一副滔滔不绝的讲述,吕布止不住目瞪口呆,敬佩到五体投地。尤其虽然觉得这番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听着却特别刺激贴切的样子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哄得董卓满意无比,仕途青云直上,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此时吕布激动地来回在大帐中走动,还兴奋地一捶拳“恨不早些同何中郎联手,布又岂会落得如此郁郁不得志的境地” “呵呵呵”何瑾此时皮笑肉不笑,奸诈不已地言道“现在联手,也不晚嘛。咱先干好这一票,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那咱就先这样干”吕布伸出了友谊之手。 “就这样干”何瑾也重重一握,算是达成了短期的君子盟约。 当下,两人又各自向麾下将校交代一番。随即,又联袂来到胡轸的中军大帐。 胡轸正对着一张兽皮大图皱眉沉思,看到他们前来,不待二人施礼,便急切开口向吕布哼道“吕中郎,帐外士卒皆在传,鲁阳城中的孙坚军士气涣散,人人争先奔逃,可有此事” 吕布当即抱拳,一脸自责地言道“回督护,是属下管教不严,让那些多嘴的斥候泄露了风声” 不待吕布说完,胡轸便大怒喝道“让你说消息是真是假,说这些无用之事作何堂堂一中郎将,难道连话都听不懂” 换做之前,吕布早就怒不可遏。 可这次,他脸色只微微一僵,便作出为难的神色,道“应,应该是真的。不过战场征伐,虚实难料,属下觉得还是当以稳妥为要。” 这话胡轸入耳,神色更加不耐。 就在此时何瑾开口了,神色比胡轸还激愤的样子“吕奉先你好大的胆子鲁阳城中士卒逃散,军心动摇,如此战机不谏言速速进兵,分明是想让督护贻误战机” 胡轸一听,瞬间神色一变。 尤其瞅向吕布,发现一脸心虚的模样,眼神躲闪。 当然便想到此番自己强硬进兵,倘若大获全胜,功劳自然是自己的。可贻误了战机,却会在相国眼中落个无能的印象,吕布反而因是副职的缘故,不受受到多少牵连。 毫无疑问,这并州狼崽子因昨日被羞辱,又担忧自己在相国那里大放光彩。故而此番才支支吾吾,不愿令自己知晓军情 “吕布,你好大的狗胆”胡轸当时勃然大怒,斥骂道“看来,是昨日一顿军棍,打得你轻了” “督护,切莫听他信口雌黄”吕布当即面色涨红,争辩道“孙坚也是一员宿将,带兵有方,怎会无缘无故令鲁阳城中士卒离心” 说着,还愤怒地瞪了何瑾一眼,悠悠挑拨道“更何况,你便是与大督护一心么” 这话出口,胡轸一下就有些糊涂了。 不错,吕布不可信,难道何瑾就可信 这两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谁知此时何瑾却笑了,直言不讳道“在下跟胡督护的确有私仇,却不会如你这般不顾大局,因私忘公” “莫要忘了,迁都一事可是在下劝言相国的,如若不扫灭关东这些狗贼。一旦雒阳有失,在下便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相国砍的。” 说着,还不忿地瞪了一眼胡轸,神色气恼又不甘。 然后,胡轸就乐了不错,倒忘了还有此事。在击败孙坚一事上,这何瑾跟自己立场倒是相同的。 随后何瑾的神色愈加纠结,郁闷不已地言道“至于说鲁阳城中军心涣散,不是因为孙坚带兵有方,反而因他太会带兵了” 看到此幕,胡轸反而有些享受了你这无奈幽怨的表情,真是让人沉醉啊。就喜欢这等你既看不惯我,还得全心全意为我办事的模样,呵呵呵呵 当下,忍不住戏谑问道“此又是为何” “哼,督护莫要忘了,孙坚从长沙北上时,麾下只有嫡系兵马五千。可如今鲁阳城中,却屯兵已近四万” “一部分是他沿途斩杀刺史、太守强夺而来,大部分便是豫州的本地兵。而原本的豫州刺史乃孔伷,只会清淡高论,嘘枯吹生,并非军旅之才,执锐之干。” 听到这里,胡轸就有些听不懂了“这又怎会导致鲁阳城中,士卒军心涣散” 何瑾却不屑一笑,道“高谈阔论之徒不会带兵,手下兵马自然散漫,对士卒也多有放纵。可孙坚勇烈刚猛,带兵执法必然严酷,那些士卒骤然遇到这样的主将,岂能不心生怨怼” “更何况,孙坚可是外来人,来鲁阳也不过数日,又岂能令本地人心服”说到这里,何瑾才道出结论“故而,鲁阳城中军纪涣散,士卒逃散才乃正常。反倒没出现这等状况,才会不正常” 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胡轸本来还想着再派斥候去探查,可此时已心中疑虑尽除。尤其看到何瑾一副神色扭曲的模样,更止不住志得意满。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连战连胜的少年英才,一番分析鞭辟入里,倒省了本督护不少事儿。” 言罢,当即大声唤过传令,道“传令全军,火速开拔进逼鲁阳,切莫贻误战机,给孙坚以整顿之空隙” “此战,本督护要不胜不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7章 什么矫情臭毛病? “奶奶的,这狗屁督护到底想干什么行军劳碌了一整天,也不让人喘口气。”一名士卒行走在去鲁阳的队伍中,忍不住抱怨道。 他原本是徐荣麾下的一名伍长,自从经历昨日督护那番演讲后,就对以后的命运很是悲观。 毕竟,徐荣从不弄那些虚的。 此番已急行劳累一天,锐气和战斗意志早就消磨了个精光,阵型也都没了章法。怨气升腾下,忍不住开口嘀咕了一句。 谁知这一开口,身旁当时便有人应和。 “累死拼死都一个样儿,反正功劳也不会落我们手里,上面就这样安排呢。”说到上面二字,接口的士卒还伸手指了指天,也不知这手势到底是指那些发号施令的督护,还是在指永远沉默的苍穹。 “用何中郎的话说,这叫送死的你们去,领功劳我来。只是何中郎向来说说,从未这么干过,对属下也真不错。可咱这位督护大人嘴上没说,怕是真会这么干呀” “没错,会咬人的狗,可从来不叫” 越来越多的士卒抱怨起来,都为自己落入胡轸统辖的命运,感到颇为担忧和气愤,一时怨声载道。 “都他娘的胆肥了是吧” 华雄却不知从何处出现,举起鞭子照着这些人就是一顿乱抽,骂道“只要赶到了鲁阳一番冲杀,里面的财物辎重全是我们的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蠢货,就是欠收拾” 鞭子劈头盖脸落下来,满腹怨气的一名士卒当即怒了,还嘴道“急行了一整天,腿都是酸的,还要让我们再拿刀剑去爬云梯拼杀,简直就是瞎胡闹” “狗崽子,你找死”华雄当即大怒,举起大刀便向那士卒脑袋砍去。 就在那士卒惊骇莫名看着寒亮的刀光劈来,一杆硕大的狼牙棒也呼啸而至,当的一下荡开了华雄的大刀。 紧接着,便是何瑾和稀泥的声音“华都尉莫生气嘛,士卒确实挺累的,说说话也能解解乏”说着,又用脚轻轻踹那士卒一下,道“还愣着干什么,继续赶路。” 那士卒惊魂未定,反应过来才向何瑾致谢“多谢何中郎,小,小的这就闭嘴赶路” 华雄却觉失了面子,可正欲开口,便看到何瑾饶有兴致地玩起手中铁蒺藜“华都尉,战场凶险,可要多堤防有人暗箭伤人啊” “哼”华雄脸色铁青,只能又恨又怂地表明下自己的态度要不是官职没何瑾高,又打不过,还没这小子阴险,早就翻脸了。 而这件小事,在整个行军途中,只算得上一个插曲。 却也是表明了整个军伍,此时军心状态的重要插曲要知刚才抱怨的那伙士卒,还是跟胡轸、华雄一样的凉州人,更别提其他地方的士卒。 终于赶到距离鲁阳还有二十里的地方时,已快进入二更天。 而前去探查的斥候,也带回了最终消息“大督护,鲁阳城中防备森严,并未看到士卒逃散的状况。” “确认是真的么”胡轸大怒,面色陡然变得扭曲。 “是真的。”斥候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头被猛虎盯住的牛羊,干涩地回道“我等已探查了三遍,还足足蹲守了半个时辰。鲁阳城火把通明,刁斗之声规律,换岗巡逻有条不紊” “将何瑾那狗贼唤来”胡轸眼珠子都气红了,每个字吐出来,都充满了狞恶狠毒之气。 然而未等他开口,便见何瑾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跑来道“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明明之前吕中郎的斥候,探查的不是这样,而我的推测也不会错” “什么不会错”胡轸怒极反笑,喝骂道“才打过几次仗,就觉自己能料敌千里之外此番如此虚劳无功,本督护” “督护”就在胡轸要道出惩戒这时,吕布不知何时出现,道“还请督护息怒,此时不是讨论如何惩戒的时候,而是该想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被吕布一打岔,胡轸思路也下意识被带偏,下令道“就地休整扎营,明日再与寻机攻城” 说完又想起什么,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何瑾,却已没了心情计较,只是臭骂道“还不快跟本督护滚今夜之账暂且先记下,日后再有错漏,定斩了你的脑袋” 何瑾仍仿若未闻的模样,失了魂般在嘴里嘟囔着“这不应该,不可能啊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可嘟囔归嘟囔,马蹄子却离胡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退出胡轸的军伍中后,吕布才拍了他一下,抱怨道“行了,别跟老娘们儿一样碎碎念了,让人听着心烦。” 何瑾那表情,明显要做一个隐秘诡笑的,一听吕布这话当时就怒了。 然后突然凑近吕布耳边,狂念道“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爱我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为你分担压力,此番你早被胡轸识破,丢了脑袋” 吕布当即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嫌弃道“堂堂秩两千石的中郎将,像个什么样子” 说罢不知为何,自己却憋不住笑了。 随即,又立马做出严肃的样子,问道“下面,继续按原计划行事” “不按原计划行事,你难道还有别的更好法子” 吕布就又恶心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鄙夷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什么臭矫情的毛病” 可他们这里打情骂俏,士卒那里却快要炸翻了天 整整行了一日还不够,又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夜路,人人饥渴困顿,士气早已跌落到谷底。 尤其此时已是二更天,随意扎在这毫无屏障的平地,又没有堑壕工事防御。万一孙坚军袭来,岂非只能坐以待毙 然而,英明神武的胡督护,也考虑到了这点。 于是传令便过来了,道“除陷阵营将士和两部西凉铁骑外,所有兵士布置好防御工事才可歇息,违令者斩” “他狗日的胡轸” “赶路一天多的路,还要挖沟布置工事,让不让人活了” “这狗杂碎胡轸,跟了他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 “这是眼见徐中郎立功,他啥都不懂就要逞能,纯粹在折腾我们” 群情激愤,士卒的怨气当即达到了顶点,眼见就要爆发。他们一个个围聚起来,看着手中的刀剑,眼中渐渐开始闪动起暴虐的光。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阵惨嚎声响起 士卒们陡然惊愕不已,随后看到身穿玄衣的执法队,在华雄那疯狗的带领下,冲杀砍翻了不少士卒。 尤其华雄那家伙,竟然还杀得兴起,扬刀大叫道“有敢不从命者,这便是下场” 士卒们怒火上涌,随即乖乖听命去挖沟。 不是他们这些上阵拼命的人没胆气,而是造反谁都敢,但毫无胜算、死了也白死的造反,没有人会愿意。 脑子一热离了军营,乱世中也很难活得下去眼下虽然累得要死,但毕竟,不是还没死么 此时隐于黑夜中的何瑾,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目中的杀机也渐渐凝结有如实质,呢喃低语般言道“时机总算成熟了。” “接下来,就是要检验陷阵营,到底是不是我的时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8章 假戏成真 三更天时分,士卒们才布置好了防御工事,怨气也达到了顶峰。 他们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费劲解下兵甲准备休息,嘈乱的兵营也渐渐安静下来。可就在此时,营外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鲁阳城中的孙坚军,已得知胡轸无谋疲军,决意今夜发动奇袭 得知这个消息的士卒们,一个个没了睡意,忍不住三三两两议论起来,都心下惊恐不已。 “你们说这蠢货胡轸,一天天都干的什么事儿我若是孙坚,不偷袭才怪” “是啊可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一个士卒愤恨地吐了一口唾沫,叫骂道“反正孙坚军打来的时候,老子就是爬也要爬着逃走,让那个胡轸跟孙坚打吧,老子不伺候了” 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一阵嘈乱之声。 其中一个高亢尖利的声音最为出众,在沉寂的夜里几乎要传便全营“啊是孙坚,孙坚军杀过来了,带赤帻便是破虏将军孙坚,大家快逃啊” 陡然间,军营便炸了 适才信誓旦旦说要逃跑的那名士卒,闻听帐外叫喊声,兵刃都没提就向外面逃,真真切切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说到做到 帐中其他的士卒也顿时傻眼,反应过来后,赶紧追了上去叫道“等等我们,一块儿逃也好有个照应” “放你娘的屁,人多了才有危险,快给老子爬开” “等等,你们不觉得刚才那声惨叫,声音很像何中郎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最先逃跑的那士卒,加快脚步脱离了众人,随即才忍不住喃喃自语“不过仔细回想,确实挺像的” 但这个细节,早已不重要,整个军营已乱如蚂粥。 胡轸两日来昏招频出,大失人心。没有突发状况的时候,还能靠着身份和军纪弹压众人,可生死存亡当前,谁还会在乎那个 “不许逃” “给老子准备迎敌” 也有将校及时跳出来整顿人马,胡轸更第一时间号令全军。 可军营早已乱成了一团,嘈乱之声连天。也不知是谁逃跑时,还踢翻了火把,大火迅速蔓延起来,火光升腾,局势完全不受控制。 随即令胡轸感到奇怪的事便发生了虽听闻孙坚军偷袭的喊叫声不断,可这都大半天了,为何只见满营的士卒狼奔豕突,却未见一处敌军杀来 “镇定,不许乱,都不许逃”想不通的他无奈还是先骑上战马,带着亲卫四处约束全军。 这个时候,士卒的素质便充分展现出来。 最先镇定下来的,不是胡轸最倚重信赖的西凉铁骑,而是陷阵营的将士他们早就多次接受过夜间拉练的训练,对于这等偷袭、炸营的反应可谓堪称完美。 每个士卒甚至都没清醒过来,第一反应便是着甲,然后拎着兵刃在帐外以伍、什、队、屯的编制聚合。待屯长聚合好百人后,又迅速结阵自守,等待着更高将校的指令。 假如可以从上空俯瞰,便可看到陷阵营的帐篷之外,迅速形成一支支百人的队伍。紧接着各屯又聚合成一曲,然后又为一部仿佛他们之间,带着某种神秘的磁力,在相互有序地吸引聚合。 当陷阵营将士都已集结完毕后,那些西凉铁骑还在乱哄哄地抢着战马。 相比之下,陷阵营的骑士早已围绕着步卒游弋起来这样既能将骚乱挡在外面,又可随时依照变故进行作战或掩护。 如此状况令胡轸见了,都不得不来一句“那狗小子平日浮夸跳脱、假痴不癫,想不到竟带出了如此一支令行禁止、反应迅速的强兵” 不过,再想想这支精锐眼下却是听命于自己,又为之前尽掌兵权的英明决策点赞。 这个时候,何瑾和吕布也赶了过来,胡轸见状当即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督护,听说是孙坚军奇袭,可半天也没看到人影。” 吕布的神色很奇怪,带着一股心虚,还有几分压抑的兴奋“如此推断,孙坚军偷袭是假,应当是” 说着他就看了一眼何瑾,而何瑾则郁闷地接口道“应当是我们炸营了。” “炸,炸营了” 对于一个将领来说,炸营可是履历上的一大污点,充分说明将领的水平不行 尤其此番胡轸还一心想要击溃孙坚,烧旺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结果,却是自己的营先被烧了。 两万士卒就这样弃盔甲,失鞍马,未战先败还损兵折将如此心痛强烈的反差,立时让他面容扭曲,都不肯相信客观事实“不,这不可能本督护一心为将士谋功劳,怎么可能会炸营” 吕布脸色就更加奇怪了,哼哧哼哧地扭过头,明显要憋不住笑。 但影帝何瑾就不一样了,非但没笑,反而还悄悄掐了一下吕布的大腿,用眼神警告他别露馅。 做完这一切,才一脸认真地托腮道“大督护言之有理,或许、可能、大概只是孙坚偷袭比较慢吧” 胡轸当时的脸色就更精彩了偷袭,比较慢这种事儿,还有慢的 也不对 炸营这种事儿,只是说出去比较丢人,我也没想着孙坚真来偷营啊万一被你这乌鸦嘴说中,岂非雪上加霜 然而,胡督护还未领教过何瑾乌鸦嘴的威力。 另外孙坚可是一代名将,近在眼前的敌营乱成这样,能安之若素的呆在城里,不过来凑凑热闹 果然,随着何瑾话音刚落,便听远处鼓声大作无数的火把蓦然从黑夜中冒起,喊杀声震天。 沉闷的马蹄声最先传来,火光当中,一员头裹赤帻的大将跃马而来,手持古锭刀大吼道“儿郎们,随我杀贼” 这一瞬,看着何瑾那张无辜的脸,胡轸气得差点吐血 当下来不及斥喝,嘶声向前方的华雄吼道“华都尉,给本督护迎头痛击,拦住那孙坚” 此时也整顿好西凉铁骑的华雄,愤然领命,带着西凉铁骑便冲了上去。 奔骤当中,大冬天赤膊的他挥舞着大刀,尽展凉州猛将的勇武风采,声势惊人“孙坚狗贼,纳命来” 孙坚却沉默地只做了一个动作。 下一瞬,无数的火箭腾空而起,在夜空划过绚烂的轨迹。 紧接着,狠狠攒射入西凉铁骑阵中当先的华雄更是受到了特殊照顾,兜头便是数不清的火光。 “啊”挥舞着大刀拨弄火箭的华雄一个不察,被一支火箭狠狠射入胸膛,发出惨绝人寰的吼叫。 紧接着又是第二支、第三支,密密麻麻的火箭射入躯体,燃烧的火将华雄变成一支扭动的火炬。 可向前冲锋的他,依旧没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孙坚却已马至刀快,只见刀光闪过,华雄的头颅冲天而起。沉重的身躯迅速被后面的战马撞落,踩成了一滩肉泥。 战场之上,除了斗将之外,很少有公平的决斗。哪怕华雄的武艺不凡,可今夜他就这么死了,几乎没一点价值。 看到这一幕的胡轸不由目眦欲裂,迅速下令道“陷阵营,随本督护出战” 然而就在此时,何瑾的面色陡然变了。 猛然策动爪黄飞电,上前下达了一个与胡轸完全相反的命令“陷阵营将士听令,列阵固守” 一时间,接到两条完全不同军令的陷阵营,陷入了一瞬的骚乱。 可随后,震天的呐喊声传来,陷阵营士卒神情振奋无比,齐齐大声喝道“谨遵何中郎之令” 再之后,短暂的惨嚎声传来。 那些被胡轸任命的司马、假司马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周围陷阵营将士毫不迟疑击杀,彻底剔除出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9章 杀便杀了,何须理由! “何瑾,你,你们”胡轸面色惊愕骇然地望着身后一切,好半天都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多年战旅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咄咄的怪事 向来一支部队被掺了沙子,控制住顶层那些发号施令的将校,整支部队就会听命行事。而自己此番又乃相国指定的大督护,节制大军,陷阵营怎么敢忽然作乱 难道,他们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何瑾却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道“他们或许不知后果很严重,但我却清楚。所以今夜才会做得万无一失呀。” “否则,我又何必勾结着吕中郎提前散布谣言,将那些会说漏嘴的虾兵蟹将,全给先吓跑掉” “刚,刚才的谣言原来是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不不不,可不止刚才的谣言,而是从进发鲁阳开始,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何瑾大大方方地承认,都不在意前方惨烈的厮杀,感叹般言道“胡督护有所不知,为了等今夜这个机会,我可是足足等了大半年时间,尾巴都夹得生疼” “为什么” 四面楚歌之下,胡轸凄厉的质问,有如被狼群抛弃的独狼嘶吼我不就是三番两次想害死你,且在那些毕圭苑中差点达成了而已 咱们战场上搏命的猛男,不都一向这样相爱相杀的么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儿,关键时刻如此使绊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何瑾的回答,根本不是这些。 “大半年前,雒阳城外那些黎庶百姓,无缘无故祸从天降,被汹涌闯入的西凉铁骑大肆屠戮。” 这一刻,他面容阴沉冷蔑,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显出一抹说不出的狰狞。 “壮年男子的脑袋被砍下,悬于马头说是关东贼军。无辜的妇女被掳掠凌辱,只因你们要发泄兽欲。” “就连个头超过车轮的幼童,也被就地斩杀。然后还放上一把火,将他们的房屋、村社尽数烧毁” 说着,何瑾猛然抬起头,厉声喝道“那个时候,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 “区区贱民蝼蚁,杀便杀了,又何足道哉” “没错”何瑾一点都不反驳胡轸的说法,只是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你在我眼中,也不过贱人蝼蚁,杀了便杀了,哪又需要什么理由” “喝” 此言落下,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蓦然响起。陷阵营将士齐齐将兵刃顿地,应和着何瑾的回答“杀便杀了,何须理由” 假如说之前,他们是出自对何瑾的信任,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听命。那此时得到这个回复,便彻底决议将性命托付 如胡轸那种出身凉州豪强,又眼高于顶的家伙,永远不会明白底层士卒的心声渴望。 他们可不只是战场上的工具,而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雒阳城外的黎庶百姓,不是他们的亲人手足。但倘若没有人站出来阻止这一切,他们的亲人手足也迟早会无辜惨死 生于斯、长于斯的纽带羁绊,同样卑微贫寒的出身,早已注定了他们血脉相连,会兔死狐悲。 加入陷阵营之前,他们只是被乱世裹挟蹂躏的小人物。 可入了陷阵营之后,才发现有这么一个地方,只需努力操练效命,便会得到最好的兵甲、待遇、尊重 并且只要有本事,还可以识文断字、学习兵法,统御一屯、一曲乃至一部虽然这很艰辛残酷,却残酷到公平 所以,哪怕明知自己的辎重供给,全都来自董卓。可他们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相信何瑾。 此时这番话入耳,他们更明白得到的,原来还不止那些,竟然还有希望 有这么一位真心记挂着黎庶百姓,为他们暗无天日未来奋斗的主将,谁特么知道日后的生活会多么美好 哪怕自己看不到,就算死了也有价值,也会心满意足 “誓死效忠主公,誓死效忠主公” 火焰在胸中蓦然升腾而起,刀盾手激动地用环首刀敲击着橹盾,长矛手将矛底狠狠顿地,骑兵们更举矟嘶吼 如火山爆发的炽烈激情,在这混乱的军营炸响,正奋勇辟落一名西凉铁骑的孙坚见状,也蓦然勒住了战马这究竟怎么回事 为何遭受偷袭的这些敌军,非但不惊骇逃窜,反而气势如此惊人,战意滔天 这样的反常,令他心生疑惑,陡然举手示意停下进攻的节奏。随即眉色一凛,又将举起的手重重挥下 随即,身后蓦然弓弦声大作,无数火箭腾空而起,映亮了黯淡惨烈的夜空 而这一刻,何瑾也陡然嘶声大吼“陷阵营听令,举盾防御” 话音落下,只见无数曲侯、屯将一级级大声传达下去“举盾防御” 随即那些还在嘶吼的刀盾手,迅速按照已站好的阵型,齐齐蹲身举起沉重的橹盾,将其他兵种牢牢护卫在盾牌之下 当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那些狠狠攒射下的火箭,撞上包裹着铁皮的橹盾,大部分无功而返。 只有零星的火箭,射中了一些格挡不及的骑兵,却对陷阵营的整体阵型无损。而即便中箭的那些汉子,也硬挺着身体,额上冷汗直冒却负伤不下阵 一瞬间,孙坚脸色骇然 他从未想过董卓麾下,竟有如此一支劳累了一整日,又值偷袭混乱下,还能保持如何强悍战斗力的部队 虽然看起来只有七千余人,却可抵数万大军。 可随即,更令他惊骇看不懂的事情,又发生了大纛下的三员大将那里,似乎还发生了内讧 “何瑾狗贼,想要本督护的命,本督护先杀了你”明白自己走投无路的胡轸,心下恼怒至极。趁着何瑾留心战场之时,猛然一刀砍来 这一刀又快又疾,时机把握更是妙到巅峰。刀光呼啸着割破空气,眨眼便至何瑾的脖颈。 “啊” 可下一刻,大刀掉落地上的声音响起。伴随的,还有握着大刀的那条手臂,以及胡轸惨绝无比的凄厉吼叫声。 吕布老神在在地收起方天画戟,好似刚才什么都做。唯有戟刃那里,流下一道殷红的血线。 可惜原以为这一举动,会换来何瑾感激的目光。 却不料何瑾只嫌弃地看了一眼,甚至还埋怨道“吕中郎,身为相国的属下,我等哪能内讧残杀” 直到这个时候,吕布才看到何瑾的左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柄寒亮的拍髀假如吕布刚才没有出手,胡轸应该会被何瑾一匕首抹了手腕。 “战场之上,我们或许会因一时不察,而误伤了胡督护,但绝对不会误杀的。” 说着寒光闪过,只见他飞速在胡轸左臂、手腕、还有大腿上各抹了一刀,鲜血陡然飞溅“否则那样一来,我们不就成了反贼” 这下吕布就不理解了,看着生不如死的胡轸,正凄厉绝望地惨叫,不明白何瑾到底要做什么。 同时,心底还开始一点点发凉你这个小变态,杀人也不给人家一个痛快 “我们英武神勇的胡督护,此番可是战死在敌方手中,为相国尽忠而死,实乃我等的楷模榜样啊” 说着,何瑾才一拍髀,狠狠扎入胡轸坐骑的屁股。吃痛的战马,又立时向着孙坚军方向跑去。 也就是此时,吕布才明白何瑾那三刀的狠毒割破臂膀和手腕,是为了让胡轸毫无反击之力。刺伤他的大腿,是为了令他吃痛而死死夹住马腹,不会从马上掉落下来。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便看到,“英勇”的胡督护一马当先冲向了孙坚。可惜技不如人,被一脸疑惑的孙坚,轻轻松松剁掉了脑袋。 最后拎着死不瞑目的胡轸头颅,孙坚面色更疑惑了。 这种情况,他该高举着胡轸的首级,高声大喊敌将已死来震吓敌军。可眼下这情况似乎,没啥必要。 而此时零星的乱战,也渐渐消停。 均静默固守的两方,使得战场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0章 那该死的默契...... 看着那一人多高的橹盾组成的铁墙,以及铁墙缝隙中斜指夜空的巨大长矛。还有这圆形阵旁缓缓操纵着缰绳,不紧不慢调动着战马体力的骑兵 再从刚才陷阵营的迅疾反应来看,这是一支精锐到让主将如膂臂指的部队。 这样的部队,足可以一当十 孙坚此时感觉身后自家人马虽多,可面对这样一支精锐到恐怖的部队,却如虎咬刺猬般无从下嘴。 更令他感到忌惮的,是陷阵营将士们的目光。 那是怎样的目光 充满着坚毅、决然、甚至是狂热。 只需主将一声令下,他们完全可以捐弃性命,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会与敌人奋战到底 深深震撼的同时,不由便将目光投向了,锻炼出这支陷阵营的人。 看着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庞,孙坚忍不住都有些怀疑,开口道“阁下便乃这支陷阵营的主将,故大将军之子何瑾” 立于陷阵营团团保护中的何瑾,不顾众人的反对,驭马缓缓走出阵心。 直至行到最阵前方时,才驻马抱拳道“正是在下。久闻孙破虏之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听闻何瑾如此客气,一时倒令孙坚有些为难,毕竟两人是敌非友。 当下便冷了脸色,哼了一声道“既为故大将军之子,为何要助纣为虐此时若降,本将军必不会为难你麾下部曲” 何瑾却忍不住笑了,道“孙将军,大义道理这些就不必说了。董卓不是啥好东西,袁术更不是,无非一丘之貉。” “至于你,一路北上连斩两员朝廷牧守后,又强行漂移弯道超车,投靠袁术,难道是真心为了汉室苍生” 孙坚当即勃然变色。 毕竟什么强行漂移、弯道超车的词,他根本就听不懂 但不待开口,何瑾又一伸手打断,道“行行行我知道你大约、可能、或许也想着报效汉室。但最主要的,还是想趁机捞一波功成名就。” 随后,又指了指自己,道“可你想功成名就,我也想飞黄腾达,矛盾就不可调和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有封信还是要交给你。”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用力扔向对面。 自有亲卫捡起查验后,交给了孙坚。而孙坚借着火把看了一眼,不由神色微变,道“你竟还蛊惑了朱将军” 他口中的朱将军,指的是朱儁。 他们两人都是吴郡人,且孙坚发家还是朱儁举荐的,对其可谓有知遇之恩。只要孙坚还想在汉代混,便不能不给朱儁几分面子。 由此无形间,气势便不如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蛊惑这词用得不太准确,你这样说,岂不是在侮辱朱老将军的智商”何瑾却淡然一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我只是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将朱老将军的这封信交给你。”说着又神色一厉,睥睨道“事实上,若不是朱老将军特意交代,我都懒得放过你” “哈哈哈” 孙坚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着周围一片狼藉的军营,道“你如今麾下只有不足万人,而我却带了三万精锐” “且你士卒已行军一整日,筋疲力竭,不过强弩之末” “更不要说适才一番内讧,还害死了一军主将,致使士气低落,军心动摇此时说什么不想放过本将军,岂非要让人笑掉大牙” 这话落下,吕布亦神色一虚。 毕竟此番虽坑死了胡轸,却也一下玩脱了。真要跟孙坚苦战一场的话,形势的确不容乐观。 按照他的想法,是坑死胡轸后,立即脚底抹油的。 谁知,孙坚竟真的跳出来凑了热闹。而何瑾这小贼,好像还想着保全陷阵营,便彻底耽误了最佳逃跑时机 最可恶的是,都这种火烧眉毛时候了,这小子还装得人五人六的 只见何瑾此时眉头一挑,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轻蔑看向孙坚道“哦孙将军当真以为,我设下这么大一个局,只为弄死一个胡轸” 随即不待众人反应,陡然掣下背后强弓,对着深沉的夜空用力一射 尖利的哨箭之音,顿时响彻整个军营。 下一瞬,远处树林里鼓声大作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中,骤然冒起无数的火把。火光摇曳下,大队兵马人头涌涌,犹如地狱冒出的群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鼓声和马蹄声,洪水般冲压而来 当前的三路兵马,领头之人赫然乃吴匡、高顺、张辽,带着数不清的士卒冲杀而来,气势震天 这一瞬,何瑾也猛然面色大变,激昂喝令道“陷阵营将士,随我冲锋杀敌”言罢一马当先,直取孙坚而去。 这一刻,吕布还是懵傻的,不清楚这三支部队是从何处冒出,人马又为何如此众多。 然而身为绝世猛将,体内的战斗之魂瞬间在冲杀嘶吼生中觉醒,当即也扬戟纵马呼喝道“儿郎们,随我杀,斩下孙坚首级” 一时间,橹盾之后的弓弦声也骤然响起。 漫天箭雨穿破夜空,深深刺入孙坚军当中。三千陷阵营铁骑也调动好了战马,紧随在何瑾身后化作一支锥形,悍然冲锋而去 孙坚手忙脚乱地拨开飞来的箭支,没想到变故陡生这可恶的小贼,竟真的还有后手 当下匆忙调转马头,下令道“撤,快撤,敌军早有埋伏,不可莽战” 然而,为时已晚 何瑾挥舞着狼牙棒,瞬间拍飞两名士卒,犹如一头洪荒猛兽冲入敌阵当中,鲜血飞溅,惨嚎声四起。 身后的陷阵营铁骑也如虎入羊群,在敌军来不及变阵的混乱空隙,迅速凿击出一道豁口 “狗贼何瑾,竟无耻偷袭,有何脸皮面见朱老将军”看着形势陡然急转而下,孙坚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何瑾的回复,却是又一狼牙棒,拍碎对面一匹战马的脑袋。 随即掣下背后强弓,猛然一箭射出。 这一夜老天开眼,那箭竟擦着孙坚的耳稍而过,贯穿身旁一名亲卫的胸膛。强劲的力道,直接将那亲卫射落了马下 惊骇之余的孙坚,赶忙摸了摸火辣辣的耳稍。 触及那温热的液体后,一瞬间有了明悟原来此子智勇双全,这般一箭饶过自己性命,也足以向朱老将军交代了。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放下强弓的何瑾却在小声抱怨“我明明瞄准的是他脑袋啊,这弓箭怎么如此难练” 也就是此时,吕布纵马跃戟而出,大笑道“二郎需向朱将军交代,某却没这等顾虑狗贼孙坚的首级,还是交给在下吧” 孙坚对吕布勇武之名,亦有所耳闻。 见一个何瑾都如此难缠,又多一个吕布,当即更加疯狂抽打起胯下的战马。 谁知何瑾这会儿,却一伸狼牙棒,阻住吕布的去路。 气得吕布杀意勃发时,才小声言道“活腻了么孙坚不清楚我们有多少兵马,你心里也没点数儿” “我就是吓一吓他,真当咱有大军埋伏啊。” 说着又默默调转了马头,对着身旁亲卫下令道“悄悄的,见好就收,别跟这二傻子一样上来头。” 此时吕布急忙环顾四周,才发现树林中还是亮着不少火把,却一动也不动。应该是有人将火把绑在了树上,借以迷惑敌军。 至于吴匡、张辽、高顺三人的兵马此时奔来,也看出身后其实只有四百余人。多出来的那些人,明显还是刚刚收拢的溃兵,负责充数儿打酱油呢。 一时间,他杀气盎然的面容骤然一变,猛地一扯赤兔的缰绳恼怒言道“你慢点儿,等等我” 此时的孙坚军仍在狼狈撤退,一路上丢盔弃甲。 何瑾这里也在混乱中悄咪咪撤退,一路上也不怎么从容,毕竟心虚。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们双方,又跟之前同时停战一样,诡异地保持了那该死的默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1章 我们分手吧...... 两日一夜慌里慌张、跑来跑去,终于将胡轸狗贼送走,解了心头之恨。 逃到广成关后,确认真正安全的何瑾,累得已连手都抬不起来。 可他还是倔强地拿出小本本,哆嗦着在上面歪歪斜斜,划掉胡轸的名字后,才心满意足地仰头一倒,睡了过去。 这一夜,梦里没有十连抽。 睡得很香甜的他,嘴角止不住溢出笑容。 待一觉醒来后,不由感慨年轻有活力的身子,就是神奇。 两日一夜的奔行和战斗后的劳累,只睡了一觉便又元气满满。除了肌肉有些酸痛和肚子超饿之外,精神状态方面很是充沛。 又用过饭食后,更觉体力又恢复到了巅峰,都能与吕布大战三百回合。 但一想起这个,不由回头望向典韦,问道“吕中郎人呢” “还在休息。”瞪着一双布满了血丝双眼的典韦,无精打采地回道。 “哎年纪大了,果然精气神儿就不行。明知自己一把老骨头,非跟着我这个年轻人瞎折腾个啥” 典韦一听这个,顿时一张脸就面无表情。 何瑾如今也发现了,典韦不是没有喜厌情绪,人家只是懒得去计较。遇到这种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话题,干脆就不作任何表情。 也就是此时,他才看到典韦一脸的疲惫憔悴,不由感动道“韦哥,你这是两天一夜都没休息,一直守卫我的安全” “既已决议效忠,自是属下的职责。”典韦却理所应当的模样,道“更何况,比起帐外那些司马,属下这里也算不上辛苦。” 何瑾才想到自己是回来就倒头便睡,可外面还需收拢溃兵、布置防御、巡哨站岗而这些,吴匡、张辽、高顺根本不用交代,便主动去做了。 一时间,满心感动油然而生。 其中不乏对自己勾搭到这些名将感到自豪,但更多是被这个时代无怨无悔、忠诚奉献的精神感到震撼。 当下略微沉思下,便转向向典韦道“韦哥赶紧下去休息,另外让伙夫那里杀猪宰羊,好生犒劳一番大家。至于各司马、曲侯等人,我自会好生奖赏感激。” “喏。”典韦仍面无表情。但临走之前的目光,不由闪动了一丝,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 随即何瑾走出房门,看到此时整个广成关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劳累的士卒,正在休息恢复着精力。 百无聊赖的他便登上了城头,俯瞰一番此处的地形。 这广成关在雒阳以南,跟虎牢关一样乃八关之一,其东北有长虫山、白云山、盘龙山,西南有大马山、大虎岭,附近还有广成泽,乃两山夹一川的地势,自古便乃通往汝颖的要塞。 如此兵家险地尽收眼底,不由令何瑾感到更加无聊了。 毕竟虎牢关那里,至少还有个三英战吕布的传说,这里却除了穷山恶水之外,啥都没有。 可穷极无聊的他,又不想回去继续睡。眼珠转了一圈儿后,嘴角就慢慢地翘了起来。 一炷香后,吕布的房间。 正睡得香甜的吕布,不知为何感到周围气息有些古怪,迷迷糊糊睁开眼后,登时看到了目光悠悠、含情脉脉的何瑾。 他止不住一下缩了身子,下意识就要拿起榻边的方天画戟,惊愕开口道“何二郎,你” 何瑾却嘴角噙满了笑意,平静地拎起烧开的壶,倒了一杯茶后,淡淡地问道“醒了” “嗯”吕布如小鸡啄米般愣愣点头。 毕竟昨夜浪得飞起,又睡了个天昏地暗,脑子难免有些晕晕沉沉的,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何瑾却不管他这个,反而继续异常温暖地关怀道“醒了就赶紧吃些东西,一直给你热着呢。吃完后咱再商议,有好事儿。” “嗯”吕布还是愣愣点头。 待何瑾离开房间,便看到侍卫端着热羹进来,他一下更摸不清头脑了“这二郎,是吃错什么药了” 而门外的何瑾,已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这一幕,完全还原了当初在小平津和虎牢关时,贾诩和徐荣调戏自己的情景。 当初他还搞不懂,两人为啥要这样,如今看到一代猛男吕布如此憨傻的表现,终于知道原因了。 嗯,就跟大人闲得没事儿,喜欢逗孩子一样,就是图一乐儿,真挺有意思的 在外面笑过一阵后,觉得吕布也该吃饱了,他又努力收敛神色,一脸凝肃的再度推门而入。 “吃好了” “嗯” “要不要再来点儿” “不,不用了”吕布反射弧可能比较长,直到这会儿才有些气急败坏“何二郎,竟然有何事,直说难道不行” “哦”何瑾却古井无波的模样,随后却作出一副既恋恋不舍,又必须要决绝的神色,道“吕中郎,其实你是个好人。” “可咱俩缘分已尽,不如就趁着余情未了之时分手,也能给彼此留个好的念想,你看如何” “我,我” 要知此时吕布还没穿衣服,而人在毫无衣着防备的时候,内心是很没安全感的。 且他一开始就没弄清状况,又听如此一番难以理解的话,当时眼珠子就要瞪出来,恼羞成怒道“你平白无故、没头没脑的,就是要来跟我那个分手” “嗯。”何瑾不舍又决然地叹息,又重复肯定道“不过,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你,你脑疾又复发了吧” 吕布简直气疯了,直接不着寸缕站了起来,抄过方天画戟抵住何瑾的脖颈,面容扭曲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瞬间感到脖颈一凉的何瑾,觉得血液也都凉了“就,就是分个手而已,用不着如此寻死觅活吧” “不行,必须要跟某家说清楚” “我,我就是觉得咱俩都是中郎将,谁也不会服谁。且道不同不相与谋,干脆此番便将兵马一分为二,各自统御。如此清清楚楚分手,难,难道不好么” 吕布闻言,深褐色好看的眸子不由一转,透露着几分疑惑“你所说的分手,便是这个意思” “嗯。” “真心愿意将兵马分与我” “真心的。” “哦,那我们就这般和平分手吧。”孤傲的吕布终于弄明白了,当即干脆点头,同时将方天画戟移开了何瑾脖颈。 然而此时的何瑾,心头情绪就开始幽怨了我主动提出分手,你不同意。可一说拨付给你兵马,立马就点头。 呸,渣男 可两人毕竟在鲁阳城外有过甜蜜的过往,多情的何瑾,最后还是打算再温柔一次“不知吕中郎得了兵马后,要如何对付孙坚” “自是尽展吕某之勇武,杀他个片甲不留” “然后吕中郎威名闪耀四方,最后被董卓调回雒阳,继续挖陵墓”何瑾神色似笑非笑,接了下去。 吕布一愣,面色便阴鸷起来不错,徐荣的下场不就是前车之鉴自己越是名动一方,越会被董卓忌惮压制。 而眼前的何瑾,其实更是个明显的例子。 一时间,他不由踌躇起来。 可刚想着问问何瑾要如何,却见此时面前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门外传来一声别有深意的话“吕中郎,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好自为之啊” “这,这二郎”吕布深褐色眼眸流转,眉头紧蹙,最终气怒骂道“大清早的,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2章 既打又不打...... 只带着七千陷阵营和五百亲卫的何瑾,回到了虎牢关。 望着巍峨的雄关,不由感受到苍凉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忍不住的,他张开了双臂,大叫一声“芝麻开门” 随即,沉重的大门吱呀呀地缓缓开启。 韩浩、鲍信、鲍韬、于禁、贾玑、任峻、何咸、卫兹、董访这些人,在士卒的拱卫下鱼贯而出,纷纷上前见礼。 何瑾也一一招呼后,又神色贼兮兮地向荀攸问了一句“公达,事情可都搞定了” 荀攸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有种上了贼船越发下不来的意思,沉闷地点头回应一句“嗯。” “果然留你这智囊在,能省一半的功夫” 何瑾一听这个,却止不住兴高采烈。还拍了拍荀攸的肩膀,道“得公达一人,如高祖得子房矣” 这下荀攸神色愈发觉得尴尬,不由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脸面。其他人也都很无奈地抬头望天,看头上面云卷云舒 最怕,就是空气突然安静。 好在此时吴匡、张辽、高顺三人,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疑惑的眼神投过去后,已然跟他们关系很融洽的韩浩,便开口解释起来“主公适才问的,乃我等是否已控制了虎牢关。” 这话一入耳,三人不由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后又随即神色了然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们这位狡诈阴险的主公,办事儿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此番不仅玩死了胡轸的命,还尽数夺了他的兵权。 而张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惊诧地问道“主公之前假意同诸位决裂,原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不错。”韩浩随即高山仰止般望向何瑾,道“之前主公假意与荀司马决裂,我们随即效仿,以为只是想借此多得一些兵马。” “可想不到,我等如愿以偿得了旧部兵马后,胡轸便带大军向鲁阳进发。” “而就在昨夜之时,荀司马将我等召集起来,一举将胡轸留下不多的心腹斩杀,彻底掌控了虎牢关。” 言罢,韩浩恭敬地向何瑾一礼,道“主公深谋远虑、算无遗策,不亚留侯在世,属下敬佩不已” 这话音一落,除却荀攸和何咸之外,众将校也都一一施礼,敬慕言道“主公神机妙算,当世无双” 如此一通彩虹屁拍下来,何瑾忽然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红了。 毕竟,他哪能一开始就算得到,事情会如此 当初假意同这些人闹翻,目的就想多捞些兵马。谁料胡轸也不太信任这些人,将其留在了虎牢关。 而胡轸如此作死,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当即派人给荀攸送了封密信。荀攸又乃一步三计之人,又召集这些人假装舔狗,设宴去舔那些胡轸留下的将校。 那些将校自然牛气哄哄地前来赴宴,结果喝高了后,便看到荀攸忽然摔杯为号,然后一伙刀斧手杀出 只能说,此番掌控虎牢关如此顺利漂亮,运气因素占了很大的比重。 于是,看着这些渐渐迪化的属下,何瑾当即摇了摇头,迅速地将那些羞耻感和节操甩在了一旁。 “如此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可那副举重若轻的动作和语气,莫名带着淡淡的逼格。 没错,羞耻感和节操什么的,重要么 自古成大事者的第一要素,是什么就是不要脸啊 而此时,何瑾便觉得在这方面还有所欠缺,便暗下决心,日后务必要尽快打死羞耻和节操,修炼好干大事的基本功。 想完这些后,才带着陷阵营将士缓缓进入虎牢关。 随即一路入了中军大帐,便擂响聚众鼓召集众将。待吕布麾下那四位司马到来后,他便开口道“此番征讨,我军大败亏输,大督护亦不幸战死。” 说到这里,原本还想挤两滴鳄鱼的眼泪。 可看到那四位一副不怒反喜的神色,当即就没了表演的欲望,快刀斩乱麻言道“本中郎已在广成关与吕中郎商议,决定二人分守两关以抗孙坚。” 说着便丢出虎符,道“尔等四人,可调关中三部兵马,入广成关支援吕中郎。” “多谢何中郎”四人一听这等安排,当即喜笑颜开,领命退下。 不过走到帐门的时候,何瑾又忍不住交代一声“对了,那些士卒可能有些桀骜不驯,届时就要仰仗吕中郎虎威了。” 他的确同意跟吕布分兵,但也不会傻到将忠于自己的兵马,调拨给吕布这次让四人带走的兵马,全都是凉州那些羌胡,以及俘虏中冥顽不灵之人。 “多谢何中郎提醒,我等必将此话带到。”四人不知内情,只觉同胡轸比起来,何瑾简直慷慨义气,是个大大的好人 待四人一走,整个大帐的气氛,立时轻松了许多。 毕竟,只剩下自己人了。 何瑾也盘算了下麾下的实力有嫡系陷阵营三部,曾经的俘虏,还有跟随皇甫将军的精锐,共计一万五千余人。 这是真正的战力,领军司马分别是吴匡、张辽、高顺、韩浩、鲍信、于禁。 除此之外,还有五千余正在收编的关东俘虏,由鲍韬和董访负责。 至于何咸与贾玑二人,则负责后勤物资,任峻负责文书和印信,荀攸为谋主。剩下一位卫兹,别有安排。 此时帐中众人已皆乃心腹,更知何瑾之志。搬开胡轸那座大山后,不由各个开始踌躇满志。 张辽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上前言道“主公,此番障碍已除,我等应如何对付那孙坚”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望向何瑾。 连如今都未屈服的臧洪,亦忍不住摇头叹息“孙文台勇烈果敢,却不及你这狗贼狡诈多谋” 可不料回过神的何瑾闻言,神色一下就变得很奇怪“你们还想着打打杀杀现在帐中没外人,咱说点真心话成不成” “从小平津打到酸枣,我打赢一次,就被董卓闲置一回孙坚说不定是我们最后的救星了,再把他打没了,难道真等董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鲍信闻言,不由深深点头“主公眼下虽兵强马壮,然苦于根基,终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值此之时,当思如何龙腾九渊,而非局限于如何与孙坚厮杀。” “允诚兄所言极是。” 高顺随即点头,可仍眉头微蹙,道“然孙坚气势汹汹而来,主公又奉命征讨,倘若不先解决此事,又何谈挣脱樊笼” 众人一听这个,不由觉得两方都有理。 吴匡烦躁地更挠了挠头,道“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如之奈何” “当然就是既打又不打呗。” 何瑾便笑了,道“孙坚那人啊,性情火烈,不打就会蹬鼻子上脸。但也不能一下子,就给打没了。”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我们跟他打上那么几次。最好打着打着,能礼尚往来、和平共处,形成一种战略同盟、敌对友好的关系。” “互相看不惯的同时呢,惺惺相惜;拼命厮杀的同时,又相亲相爱。说不定,还能推动这个乱世,进入一个新的纪元” 这话落下,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连一向最能跟上他思路的荀攸,也忍不住目瞪口呆这位何中郎,你说话一向如此有艺术的么 明明就是想养寇自重,怎么经你的口一说,事情就变得如此清奇了 我到底,是上了怎样一条贼船 然而,何瑾却还毫不自知,继续喋喋不休“其实最理想的状态,还不是如此。” “最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孙坚带着兵去打广成、伊阙、太谷、轩辕四关,跟董旻、董越、吕布死磕。” “最好还能打出声势,打出威风来。如此吓得董卓远遁长安,我等也随之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然而他话音刚落,传令便匆匆跑来禀告“中郎将大人,孙坚已率三万大军,屯驻关外九十里外的卷县。并扬言不砍了中郎将大人的脑袋,誓不回豫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3章 王牌对王牌 巨大的号角声,响彻虎牢关前曲折崎岖的道路上。浑身浴血的于禁俯瞰着,又一波敌军部队,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向着自己冲来。 “左边五亭的城垣再补上去两个伍,告诉那边,这是最后一批援军,多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吐了口血沫,面色严峻地注视着眼前的防线,一道道果断而冷酷的命令发布下去。 这已是今日的第四波攻城了。 在此之前的三日,孙坚更每日都发动了连绵猛烈的攻势。按照关里将士们一致的说法,主公这次真是捅了马蜂窝 还打着打着、和平共处 想起那少年主公说的理想状态,于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随后便看到敌军已冲入射程,那丝苦笑迅速消失“传令,阵后所有弓手,两箭吊射,三箭平射。” 这时身旁一位假司马面露难色“弓手们已连续射了半日,指头已经承受不住了。” 于禁面无表情,答道“指头断了,就用嘴;嘴裂了,就用牙。我要的是射箭,不是借口” 尽管是新降之将,可何瑾待人公正坦诚,又敢放权。于禁很快融入其中,展露出带兵严肃庄重、狠辣果决的峥嵘。 传令迅速衔命而去,过不多时,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砸向敌军,立刻升腾起一阵血雾。 刚刚冲过来几十名孙坚军士兵,纷纷惨叫着倒地,攻势稍被遏制。可过不多时,又有数倍手执藤牌的士卒,扑上来填补住刚才的缺口 在付出了百余人性命的代价后,两千多名长沙兵也成功地扑到关下。 趁着城上之兵难以冒头出来垂直向下射箭,他们高举着藤牌,飞快而有条理地竖起众多的云梯,开始向上攀登。 另有二三十人推着以大木桩简陋钉成的冲车,也在顶着数层厚牛皮的庇护下,来到了关门下,巨大的撞击声把号角和军鼓都压过了。 “好,好样儿的” 远处大纛下的孙坚,看到此幕不由激动地一捶拳。踹开身旁擂鼓的兵士,一把扯了战袍喝道“本将军亲自来” 这四日当中,他发动了数不清波次的进攻。只有这次趁着关头上士兵疲惫,派出的精锐嫡系才摸到了关门。 眼见破关有望,岂能不大喜兴奋 咚咚咚雄浑的战鼓声骤然急促起来,士卒们看到主将作派,不由精神大震,嘶吼着更加卖命地冲向城头。 “父亲,城要破了”在周围众人的一片激动声中,十五岁正变声完的孙策,声音显得格外低沉兴奋。 身为孙家长子,小小年纪的他跟随父亲征伐,已具备了准确的敌情判断能力。 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他看出虎牢关守军反应迟滞了一丝,并未立即放下滚木和落石,同时用拒杆将云梯撑倒。 当然,这并不是于禁无能,反应迟钝。而是关上士卒的体力已被消耗了一上午,实在干不动这等极费体力的活儿了。 也就在孙策话音刚落,十几名来自长沙的先登们,已经快手快脚地上去了 要知雄关的城墙,可是守军赖以御敌的心理屏障。如今被迅猛地突破,对守军的斗志是极大的打击,素质稍差的部队十有八九就直接崩溃了。 “城破之时,孩儿愿为先锋,替父亲砍下那何瑾狗贼的首级”战意大炽的孙策,兴冲冲地开始请战。 然而老成持重的程普,此时却面色一变,猛然伸手一指关头道“主公,快看” 只见两名先登拖着鲜血的尾巴,手舞足蹈地从城头坠下。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没几下功夫,刚上去的精锐统统变成了尸体,被丢下城墙。 孙策睁大了眼睛,感到格外震惊攻城的先锋最最关键不过,担任此职的,要么是军中武艺出众、视死如归之勇士;要么就是犯了军法,欲借此戴罪立功的死囚。 明明自己这里已突破敌军心理防线,城上的敌军也已疲惫不堪,军心动摇。为何还能如此砍瓜切菜般,将这些死士斩除 “那是因为”惊愕看到这一幕的孙坚,颓然地扔下了鼓槌,苦涩言道“我们根本没突破敌军的心理防线。” “为父已仔细观察过了,这四天来与我等接战的部队,一直打着鲍、董、韩、于四司马的旗号,而何瑾真正的精锐嫡系陷阵营,始终未出现。” “不,主公他们这次出现了。” 程普凝重的目光一直望着城头,忍不住苦笑道“就在我们此番派出了精锐嫡系,陷阵营也出现了。” “杀” 张辽带着士卒一齐发喊,瞬间刺中一人。随后抵着那士卒推到城头,狠狠挑翻下去,又砸倒三四名未爬上的士卒。 “杀” 陷阵营将士亦然高声大吼,跟着张辽冲上去。千余名膀大腰圆的汉子,咬牙切齿,红着眼睛擎着明晃晃的大刀长矛只是砍杀。 刺眼的阳光下,就好似一长溜雪亮银白的刀犁,在敌人营中黑色的耕田上,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翻起的却是红亮亮的血泊,成堆成块的死尸和四处乱滚的人头。 张辽半部陷阵营一出现,形势立时发生了逆转。 二十多具的云梯,被长长的拒杆一具一具连人撑翻。上百名士兵落下来,有的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身。 有的砸在别人身上,几人撞在了一起。还有的正落在别人的兵刃上,大腿被捅了个窟窿,坐在地上惨号不已。 随后,滚烫的油也自城头浇下。 接着落下来的是点燃的火把和干草,城下顿时变成一片火海。一些身手敏捷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躲开,但还有不少人都被裹在里面,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二百多尚存余力的士兵冲出火海,全身着火,挣扎着往回逃。 其中有些人被城头弓箭射倒,有些人跑到一半就力竭倒地,任火焰将全身包裹。还有些伤得不重,先脱了沾了油的甲胄战袍,滚倒在地扑灭了火苗,灰头土脸地跑回来。 至于城门的冲车,则被守军倒下了大锅融化的锡汁。闪亮滚烫的液体淋下,二十几人被溅到,体糜肉烂,倒在地上辗转呼号。 城头顿时一片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望着这一幕的孙坚,不得不心灰意懒地下令鸣锣收兵。 又在众人一片绝望惊恐的眼神中,苦涩地下令道“明后几日暂且休整,不再强攻虎牢关了” 闻听此话,士卒们均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可孙坚心中却如堵了一块石头,沉重不已人心已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而虎牢关内中军大帐的何瑾听闻战报,登时也放松下来,一脸喜气地问道“孙坚那只大马蜂,真的带着兵撤去了,也不准备下午继续攻城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解恨地一撇嘴,道“嘁气势汹汹而来,结果才坚持了三天,也不是如何持久嘛。” “主公,那我等接下来”众将见状,不由齐齐问道。 “接下来就没你们什么事儿了,该干啥干啥。既然我说过,要礼尚往来,自然就要有来有往” 待疑惑的众将都退下后,他便走回卧房,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言道“阿啊,好久不见,又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史阿便苦着一张脸,从屏风后现出身形,郁郁地问道“这次,不会放火烧属下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4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次日,卷县大堂中。 孙坚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 昨日战场上时还没感觉,回来睡了一觉越想越觉得窝心那小贼故意藏着陷阵营不用,非等到自己派出从长沙带来的子弟兵后,才动用王牌,摆明了就是要王牌对王牌。 结果,人家只出动了半部人马,便将自己一部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无声的讽刺,比直接打脸还令人羞恼 “小贼在鲁阳那般诈我,又在成皋这般辱我,我誓不与你罢休”越想越怒,猛然抽出腰间的古锭刀,一刀斫在案几上。 结实的红木案几,顿时一分为二。浓重的煞气威风,也让左右两侧将校,面色为之一凛。 主辱臣死 然而,想到这四日的徒劳无功,谁也没自信起身自告奋勇,言能带着部下砍下何瑾的狗头 反倒程普蹙眉思忖后,还小心谏言道“主公,何瑾虽年少,然诡计多端,麾下兵马又极其勇猛强悍。我等非短日内,可一战功成。” “不如在此故布疑兵,暗中却择广成、伊阙、太谷、轩辕四关之一猛攻。如此声东击西,必能大获全胜。” 这个计策不说精妙不精妙,至少了一个新的角度。 然而,孙坚已被打出了火气,闻言想都不想便拒绝道“某南征北讨数载,难不成还要惧一孺子乎若传扬出去,孙某还有何脸面立足” “主公”程普还欲再劝。 可就在此时,堂外却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其中,还有儿子孙策的怒斥。孙坚闻言不由更加心烦恼怒,道“将策儿带进来,成何体统” 很快,孙策被亲卫带来。 众人看着那十五岁少年,眼中不由露出一股喜爱之情。 原因无他,孙策实在太漂亮了。 脸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还有健康而富有光泽的肤色,柔和而又分明的轮廓,无一不是完美无缺,搭配起来更是恰到好处,帅气到无可挑剔。 与众不同的是,他的瞳仁是奇异的墨绿色。柔和里藏着锋利,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令人目眩神摇。 可想而知,待到他弱冠之后,会是一位怎样英武的美男子。 可惜此时这张英气勃勃的脸上,却满是愤慨恼怒,极大地破坏了他的魅力。手中还拎着一根马鞭,来到大堂后也不行礼,气得将鞭子狠狠摔在地上。 孙坚也很喜欢这位长子,看到此幕却蹙起了眉,低沉喝道“大堂军议,你在外大呼小叫,还懂不懂军规戒律将鞭子捡起来” 孙策敬慕自己父亲,闻言虽不愿,却也气鼓鼓地把马鞭拾起“父亲,此事怪不得孩儿” “军中没有什么父子”孙坚冷冷回了一句,才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孩儿适才巡视军营,正巧遇到袁术派来的粮官送粮,明明这次该送来两万石粮草,却连五千石都不到” 越说越怒,孙策不由上前一步,道“孩儿气不过,便拿鞭子抽了那粮官几下,结果他还不依不饶,吵着要向父亲告状” “岂有此理”孙坚虎目陡然红了,很想拍一把案几。 可手刚抬起来,才发现面前案几早已两半,气得只能一拍大腿,大喝道“带他进来” 四日来,他强攻虎牢关不成,反而损失了不少兵马。整个营中士气极为低落,倘若此事再传入士卒耳中,无疑会雪上加霜。 亲卫们自然也知事情严重,对待那粮官更没客气,几乎拖着带到了堂上。 粮官尚未开口,孙坚便怒声问道“我儿所言可乃实情” “回将军,此事非那般简单,且容在下” “不必废话”孙坚勃然大怒,手再度扬起要拍案几。 可这次,他却最终忍了下来毕竟拍大腿那动作极为不雅且毫无威慑力,反而还显得很懊恼无能。 但越因如此,心头愈加恼怒,语气也躁怒许多“本将军只是问你,此番究竟运来了多少粮草” “五,五千石”话音落下,粮官陡然看到孙坚已起身向自己走来,当即畏惧解释道“将军请听我啊” 话音未落,血光四溅。 古锭刀轻而易举地砍断那粮官的脖颈,脖腔的血液顿时如喷泉般喷了出来,无头的尸体随即匍倒在地,血迹很快流了一滩。 “承诺每月拨付六万石粮草,上月还算说话算数。结果这月一次比一次少,这次竟直接不足三成” “还说南阳一郡疲蔽,粮草难以筹措,简直乃天下的笑话” 孙坚随意将古锭刀往身上战袍一抹,怒不可遏道“谁不知南阳郡,乃光武皇帝龙兴之所” “后汉以来,南阳便是帝乡,治所宛城更是被定为陪都,称为南都。郡内皇亲国戚不能尽数,王侯将相第宅相望,富庶程度仅在雒阳之下。” “而他袁术自入驻后,大肆搜刮掠夺,所得粮草至少百万石更不要提,早先就以讨董之名,强夺了何家的大片食邑” 再想起这南阳郡,还是他杀了太守张咨后,拱手让给袁术的。 孙坚不由愈加心头恼恨,看着脚下尸体冷笑道“孙某的确乃一介武夫,却也不是蠢笨无谋的匹夫” “无需听人巧言狡辩,只会看他到底做了什么”言罢,恨恨走回主位,道“其中真正的原因,本将军自然会派人去查” 一番话虽忿怒不已,可句句说到了众将校心坎上,不由令人同仇敌忾。 还是唯独程普,此时眉色一蹙,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道“主公,属下或许知晓此乃何故” “嗯”孙坚一转头,道“勿须顾虑,速速道来。” “大概、可能、或许”纠结的程普斟酌着用词,生怕再激怒了孙坚。 可最后又不能不说,只好一咬牙快速言道“应当还是何瑾那小贼,设计离间了主公与袁术” “自昨日我军退去,卷县一带便传出谣言。说主公乃江东猛虎,本来就桀骜不驯,一路北上杀官夺权。” “倘若此番再攻破虎牢,占据雒阳发展势力,将难以制约。袁术如果任其主公发展,便如除却一狼,又增一虎” 硬着头皮说完,程普随即便等着孙坚的雷霆大怒。 可想不到,此时孙坚却面沉如水,一点怒意都不见。 最后反而还歪了一下脖子,紧攥着古锭刀言了一句“这小贼谋略于战局之外,实乃一大劲敌此等挑拨之计,还真打中了孙某的七寸。” 而之前忿怒不已的孙策,此时也如其父,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道“将军,母亲曾教导孩儿,君子不以愤致怒,不以私废公。” “此事不论怎么说,我等亦乃举兵讨董,顺应大义。何瑾此计虽阴险毒辣,却也不是不可破除,只需将军当面质问袁术,以大义压之,袁术必哑口无言,唯有尽数拨付粮草谢罪” 孙坚闻言不由双眼一亮,转怒为喜“何瑾小贼狡诈多谋,吾儿亦有才智,可与之匹敌” 言罢,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他,再也按捺不住。当即起身招呼亲卫,言道“粮草攸关士卒军心,吾这便去南阳走一趟” 说罢,已大步走出了堂门,连营中如何守卫都未交代。 程普见状更是心急如焚,可也知孙坚火爆脾气,知晓追上去也无用。 随后便双眉紧蹙,忍不住向孙策言道“少主,属下闻听那何瑾用计滴水不漏,连环不断。此事如此蹊跷,恐还有后招” “无妨,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孙家兵圣之后,岂惧他一屠户之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嗯,也可以说还未遭受社会毒打的孙策,此刻言语自信满满,傲气不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5章 将计就计再设计? 天空犹如一块打翻的砚台,浓重醇厚的夜色掩盖了一切发光的东西,一片了无生气的死黑。 面对这样的夜空,何瑾忍不住心头情愫涌动,动容地说道“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真是让人感到开心啊” 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重重一点头道“这样完美的夜,实在太适合杀人放火偷老巢了” 身旁的将校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转过头,神色一片平静。 毕竟已认下这么个跳脱的主公,也不可能立马反悔扔掉,只能自我修炼心若冰清诀,淡然笑看他多情的自嗨表演 何瑾却看着众人冷淡的反应,不由兴致大减,幽怨挥挥手道“好吧好吧,出发出发。真是的,打仗偷袭你们都没点激情” 与此同时,卷县孙坚大营。 身穿沉重甲胄的孙策,正怀抱着长矛躺在床榻上。可脑子里想着事,心头也躁动不已,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随后干脆一掀被子,提着长矛想到帐外演练一番武艺。刚走出帐外,便看到一旁程普帐篷的帘子,也被掀了开来。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露出一抹理解万岁的苦笑。 孙策年少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道“程叔,你说今夜何瑾会来么” “小贼用计向来连环相扣,不可能费那么大力气,只为诓主公离营。倘若属下猜测不错,今晚必会来袭营” 又环顾四周寂静的军营,程普拍向孙策肩膀,自信言道“只要他敢来,我等便可让他有来无回” 孙策闻言亦备受鼓舞,重重点头。 按照他之前中规中矩的想法,打算今夜令军营严加戒备,以防何瑾偷袭。可程普却建议外松内紧,布下陷阱静待那小子自投罗网。 程普跟随孙坚多年,备受倚重和信赖。而如此将计就计,明显要比被动挨打强很多,孙策也当即同意。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不知何瑾何时会偷袭,只能让布置了一番工事的劳累士卒们,再枕戈待旦。 而一旦何瑾没来,此举就显得蠢不可及、自作聪明 也由此,两人才会晚上睡不着觉。此时又齐齐望向西方,期待着浓厚的夜色下,忽然亮起一群火把。 或许是苍天有眼,当他们转动目光的时候,西边方向真亮起了火把 且鼓声也同时大作,嘶吼喊杀声立时惊破宁静的夜。孙策和程普闻声不惊反喜,忍不住兴奋地对视一眼,齐声言道“来了” 当下,程普也下令擂鼓,整个军营瞬间灯火通明。 无数困顿的士卒也兴奋地跑了出来,各自在上级武官的喝令,飞速赶赴指定的防御工事前。 然而当士卒各就各位,弓弩陷阱都准备好时,骑上战马准备指挥战斗的程普和孙策,脸上兴奋喜悦神色却渐渐褪去,随即露出浓重的不解疑惑。 “程叔,这都一炷香功夫了,敌军为何还未见人影” “或许,是将计就计后又设计好故意引诱我等出营,一举歼灭”程普也想不通,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偷袭。 孙策闻言却觉太过荒诞,但也不会当众驳斥程普,只是奋身扬缰道“我去探一番虚实” “少主不可”程普当即一把扯住战马缰绳,神色忧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少主岂可亲身犯险,让属下如何向主公交代” 言罢,不待孙策反应,便一挥手对身旁十余名亲卫下令道“尔等前去看看,速去速回” 亲卫闻令,纵马而去。 孙策则一脸焦躁,却也知程普好意,只能不耐地安抚座下的战马。然马通人意,越是安抚,反而越踢踏不安。 十余骑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随后却传来一阵凄厉短促的惨叫声。 紧接着,马蹄声缓缓响起。可透过浓重的夜幕,回来的只有五匹惊慌不安战马,背上的骑士却没了踪影。 “阴险狗贼,果然设下了埋伏”程普见状大惊,恼恨言道“心思如此恶毒狡诈,也不怕老天降下一道雷劈死他” “那我等当如何”孙策也握紧了缰绳,双目通红。 “敌军不知几许,又值夜深设下埋伏,我等不可轻举妄动,当以不变应万变”程普沉思片刻,做出来决定。 孙策一时也无良策,只能点头同意。 然而,焦躁、担忧、无奈的情绪,止不住在军营中弥漫起来。疲累不已的士卒彼此对视,皆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知接下来会如何。 在未知中煎熬,最为令人心焦。 终于,前方的擂鼓声停止,漫天的火把也渐渐熄灭。似乎,何瑾那里的毒计失败,放弃了这次偷袭。 寒夜里,孙策和程普恨恨不平。却也只能悻悻下令,让士卒们回去先休息,待明日天亮再作计较。 可当满心恼怒的孙策脱掉甲胄,躺在床榻上后,发现明明身体已身体和精神已很疲累来,脑子还总是忍不住胡猜乱想。 何瑾此番到底想要如何 真的是在将计就计又设计么可他又如何猜到了,我们在将计就计 倘若自己率军出击,真会中了他的圈套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孙策又一次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好不容易到了三更天,刚迷迷糊糊有些困意,忽然又听到一阵鼓声 暴怒的他掀起被子,连甲胄都没穿,提着矛就冲了出去。随后发现果然又是前方远处,亮起了一群火把,嘶吼喊杀声不断 “何瑾小贼,简直欺人太甚” 咬牙切齿的他,下意识随孙坚和程普等人一般,骂何瑾是小贼,全然忘了自己还比何瑾小两岁。 典型的被气疯了。 随即怒不可遏,又举着长矛向身后士卒大吼一声“有胆量的,随我来,看那小贼到底设下了何等天罗地网” “少主不可,等等我们”孙坚的部曲闻言当即傻眼,但少主又不可不保,只能焦急地跟了上去。 可他们一动,那些担惊受怕,同时还憋了一肚子气的士卒们,也都红了眼大叫一声“随少主杀敌” 此时刚穿好甲胄的程普见状,再也保持不住一贯的沉稳,连忙上马招呼着祖茂、韩当、黄盖三将道“快随我来,保护少主” 这一下,整个孙坚大营完全炸了。 两万余士卒无论睡的还是醒的,穿衣服穿还是没穿的,全都被一级级武官拿鞭子催促,稀里糊涂跟着大部队冲了上去。 心急如焚的四将,不断抽打着战马,期望可以追赶上孙策。生怕此时四周黑漆漆的夜里,忽然冒出何瑾一支大军,趁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幸好忿怒中的孙策,也未完全丧失理智,听到身后喊杀声愈加嘈乱,当即放缓了马速大声喝令“严整阵型,不可胡乱冲杀” 四将这时也才追了上来,看到此幕真是急怒攻心,程普更是忍不住喝道“少主岂可如此乱来,若当真中了何瑾小贼诡计,我等万死难赎其罪” “程叔,我就是一时气不过,谁知竟成了这样” “行了,待主公回来再做定夺”此时不是斥责的时候,四将当即也纷纷行动起来,派传令四下整肃阵型。 足有两柱香时间,嘈乱的部队才被弹压下去,期间还差点内讧。 可就当程普准备率领部队撤退时,却见孙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火把群,目光疑惑不已。 程普见状,随即也眉头紧蹙起来只见那些火把虽多,可一个个静止不动,根本不像是行军中的士卒所打。 “尔等上前去看看。” 谁都有好奇心,程普也不例外。尤其此时大军已阵型严整,就算何瑾大军杀出,也有一战之力。 这次,斥候们小心翼翼而去,却没发出凄厉的惨嚎。 随即回来后,一个个神色古怪,道“回校尉,前方空无一人,只有大片的火把和几十面战鼓。” “地面上,还有一些马蹄印,推测人数最多五百。想必看到我军大举杀来时,便当即逃之夭夭” “什么”程普当即面色大变,猛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何瑾小贼的确要调虎离山,但不是要对付我们,而是” 话音未落,有士卒便惊骇大喊道“快看,我们的大营” 孙策闻言猛然回头,只看到一团刺眼的光亮,在无尽的夜色中爆开,随之化做冲天的火光 自己的大营,已化为一片燃烧的火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6章 你,过来呀!...... 火海当中,骑着爪黄飞电的何瑾,正欢快地将火油泼在孙坚大营的帐篷、仓库等地,然后举着火把扔下去,瞬间看到火焰蔓延起来,吞噬着入眼所见的一切。 虽然烟熏火燎还有点累,但他感觉很快乐。 放火这种事,从小就是男孩子的浪漫。而随着年长懂事后,知道随意放火是不对的,这种冲动就被压抑住了。 此时遇到如此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尽情放纵,怎能不让他欢呼乱叫着,跟个智障二傻子一样撒欢儿 “弟兄们快点儿,如今城中没多少防卫,大胆地四散分开去放火咱人数不多、时间也不多,一定要四面开花才有效果” 众多跟他一样喜欢浪漫的男孩子士卒,闻听这个命令后,当然都高兴坏了齐齐大吼一声,道“遵命” 很快烈焰一处处冲霄而起,一眨眼功夫已烧红了半边天。火势奔马般扩散开去,瞬间席卷了整个军营 望着眼前的大火,何瑾不禁有种诡计得逞的快感。 整个军营的粮草、衣被、武器、军械这些东西,还有车辆、工具,攻城用的冲车、云梯,全都变做了火神祝融的祭品,化作一团团的火球,明亮炽烈地燃烧着 古代打仗,最重要比拼的是什么 将校的才能勇武,士卒的精悍善战这些,当然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在比拼后勤的保障啊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而此番他烧毁的,可不止孙坚营中所剩不多的粮草,而是整个辎重。 没有了这些,且不说短期内孙坚,便没了毫无主动开战的资本。就连能不能保证士卒不四散溃逃,都是个未知数。 “何瑾小贼,可敢与某决一死战”此时奋马回援的孙策赶来,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愤怒的火焰,比大营的火海还要炽烈。 正扔完装着火油的最后一个陶罐,何瑾下意识地先点了火。随后才看到,前方冲来的那位俊美少年。 一时间,他不由有所明悟。 稳稳端坐在爪黄飞电上,气度如渊渟岳峙,沉声问道“来人可是孙破虏之子,孙策” “正是在下”看何瑾缓缓伸手欲抽出兵刃,孙策瞬间战意更浓。同时也觉得何瑾此人虽狡诈恶毒,但至少还有几分男儿英豪的胆气 可万万没想到,那挨千刀的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扬手一挥“看暗器” 孙策大惊失色,当即将手中长矛挥舞得密不透风,拨落火光中飞来的三点寒星。气极恼怒之下,恨不得一矛戳死那偷袭的狗贼。 可一抬头,才发现何瑾已调转了马头,大叫道“弟兄们,他们大部队已回来了。风紧扯呼,速速撤退” 火都放完了,目标也达到了,凭啥还要跟你决一死战 大家都很忙的好不 再说,你身后可跟着两万余怒气滔天的士卒,我却只带了五百亲卫分明是想以众凌寡,欺负老实人 幸好自己足够机智,否则还真中了他的美男计。 呸,以色诱人的妖艳货,无耻 孙策则望着火光中一骑绝尘,跑得最欢快的何瑾,止不住双目赤火,差点将牙咬碎“何瑾休走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可就在他不管不顾想要追上去时,赶来的程普又一次狠狠拉住他的马缰,道“少主切莫因怒而一叶障目,速速救火才乃当务之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头也不回的何瑾,却忽然勒住了爪黄飞电,反身对着孙策勾着手指挑衅道“你,过来呀” 尚未平复下来的孙策,当时就要疯了“程叔,你别拦我,别拦着我我今夜,定要将这无耻狗贼碎尸万段” “这何瑾一步三计,计中还有计,少主切不可一错再错” 这话就比较重了。 可孙策回想今夜大营如此轻易被毁,的确是自己一怒之下,让何瑾钻了空子。 一时间,胸中懊恼、悔恨、气怒种种情绪陡然泛起,烧得他心如焦灰,忍不住仰天大叫一声“何瑾,我定与你不死不休哇” 紧接着,就觉两眼一黑,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远远见状的何瑾,则还失望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小小年纪,气性咋这么大呢”言罢,看到程普已下令弓弩手放箭,吓得又连忙转身就逃。 待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也全须全尾地回到了虎牢关。 此时大堂中,众将校各个欢欣不已,神色兴奋。 看到何瑾归来,更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张辽还迫不及待地请战道“主公,敌营已混乱不堪,士气低靡。就算不想趁机尽歼,也得让我部前去骚扰一番,出出恶气吧” 何瑾闻言就瞅了他一眼,道“你之前不是出过战了么战功总得让大家雨露均沾才是。” 张辽当即就要再言,却不料何瑾又一伸手,继续道“再说,你性子虽不急躁,却偏执暴戾。” “这性格打先锋自然很好,但打这种收尾战,容易上头失了分寸。此番,我得找位稳健的将官才行。” 而一提到稳健二字,众人不由齐齐望向了高顺。 此时高顺正在蹙眉沉思,感受到气氛不对后才反应过来,上前言道“主公,此时出战时机有所不妥。” “待孙坚军收拾完残局,士卒们望着满目疮痍,才会清楚意识到他们面临何等绝境,士气必然低落无比。那时,属下再率兵出击,必会事半功倍。” “听听”何瑾就一瞅张辽,道“知道为何要让高司马出战了吧” 张辽就有些幽怨,不服气地向高顺问道“那主公之前所言的分寸,高司马可知该如何把控” “冲击一波,将孙坚那些残兵败将,赶出卷县便可。” 高顺当即笑了,说着还不由看向何瑾,补充道“省得他们屯军这么近,想来攻城便攻城” “嗯”何瑾这下就跟大冬天吃了火锅儿一样,露出满意无比的欣赏笑容,道“知我者,高司马也” 然后高顺也笑了,随后竟淡淡言道“主公运筹帷幄,洞悉敌军心思,未损一人便尽毁敌军大营,才称得上神机妙算。” 这话出口,整个大堂的人都愣了好你个高顺,竟不声不响学会拍马屁了,且水平还如此之高 可何瑾却突然有些害怕,随即看了下高顺生硬的表情,才放心下来道“高司马,有话就直说。要是连你都拍起了我的马屁,咱这个班底的风气就该整顿了” 高顺闻言,旋即轻松了许多,毕竟拍马屁这事儿虽然他也会,但心理和生理上就是抵触。 而主公这般明理知趣,他自然乐得以真性情相待。 当下不由露出释然笑容,抱拳道“主公,属下就是想不通,缘何夜里第二次骚扰敌营后,主公便知敌军会倾巢而出” “嗨”何瑾闻言,却不在乎地一摆手,道“我哪知他们会倾巢而出这不第二次他们出来了,我自然绕后去烧他们大营。” “若是不出来,便继续骚扰第三次,然后趁他们松懈麻痹之时,带着骑兵真刀真枪冲杀一番。” “又或者,他们会有小股敌人忍不住,咱就利用精兵的优势尽快围歼;再或者,还可以一直敲锣打鼓,行疲之计逼他们自动放弃卷县” “反正,昨夜咱已尽掌主动,想怎么玩儿就能怎么玩儿。” 说着,还不忘一撩额前并不存在的秀发,傲娇又自然地总结道“用计嘛,不必拘泥什么形式。如此简单之事,自然怎么有用怎么来” “如此,简单之事”众人听到这词儿,忍不住齐齐鄙视这货这还简单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也是,对于你这等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都坏到了家的人儿,自然专业对口、手到擒来。 “行了,不必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我,我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 谁知,这货此时竟还羞涩了,摆摆手向高顺言道“高司马就先下去准备吧,你办事儿,我放心” 说完才欲拒还迎,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那脚步,甚为轻盈。 那背影,也尤为摇曳风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7章 孙将军你好,孙将军再见...... 卷县南方五十里的路上,孙坚正志得意满地,率领着一支辎重队前进。 车上堆满了装着金灿灿粟米的麻袋,还有几百头生猪与鸡鸭乱哄哄嘶叫着。除此之外,还有一批过冬所用的物资。 前些时日在虎牢关前损兵折将、毫无进展,对士气可是很沉重的打击。有了这些物资后,至少可以提振一番军心,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此时他其实已经在想着,到了军营后如何大摇大摆,将这些粮草物资呈现在士卒面前。今夜的伙食,是否也要加些肉呢 是杀五十口猪,还是杀一百口 而此时车中笼子里的那些生猪,不由哼哼起来强烈表示的不满凭啥你想要提振士气,就要拿我们来开刀 你可是兵圣孙武的后人,不是南阳那个杀猪屠户的何家啊 孙坚却表示听不懂你们这些生猪的抗议,思绪又不知不觉转到了见袁术的一幕。 记得自己拜见袁术后,神色激愤,怒发冲冠。先言自己不顾性命,拼死拼活,上是为国家讨贼,下是给你袁术报满门被董卓所害的私仇。 我和董卓有私仇么 没有,有的可是你袁术 现在我给你报仇,你却听信何瑾那小子的谣言,给我背后使绊子,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 袁术当时无话可答,心中怀愧,不能自安。 随即孙坚又巧妙地扣屎盆子,说自己拼了半天命,眼看大功就要告成了,军粮却供应不上去。 眼睁睁看着虎牢关就要攻破,却只能暂时休兵来讨粮这就跟吴起当年洒泪西河,乐毅功败垂成完全一样啊 还请将军你要明察、深思,早做决断 然后袁术羞愧难当,马上下令给孙坚调拨军粮。并且,还额外拨付了些过冬的物资,以示诚意。 事情很顺利,过程也很精彩。孙坚忍不住嘴角莞尔,没想到自己还有古时那些纵横家说客的本事儿。 再想到这一刚中带柔的谈判策略,还是自己儿子提出来的,不由感到更加自豪满足。 然后,一抬头,忽然便傻眼了 只见原本帐篷罗布、绵延不绝的军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被烧黑的焦土,零星的地方,甚至此时还在燃着火。 几百名可怜兮兮的民夫,就在这片焦土上,挑拣着勉强还能用的辎重破烂,活似一群叫花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人,人呢”孙坚刚开始还不相信,揉了揉眼睛后才迅速驱马上前,愤怒又茫然地斥问那些民夫。 “将军”一名身穿赭色军服的士卒看到孙坚,当时就差点哭了出来,道“将军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一天一夜,我等过得可惨了” 说着,这士卒便声情并茂地,将昨日白天干苦力、晚上又被何瑾折腾,今早又又被高顺折腾的悲惨经历讲了。 而由于那一天一夜的遭遇太过惨绝人寰,他说着说着,一时就没压住心头的悲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军,那何瑾实在太狡诈狠毒了,计策一个是接着一个,简直就不是人” “程校尉见此地已不能留,恐何瑾随后再施什么诡计,便带着部下仓皇狼狈呃,是战略性撤退到了原武。” 听完这些,孙坚一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都有一瞬的发黑人生大喜大悲如此突然,实在让人承受不来 可惜此时曹操不在现场,否则有着相同经历的这两位,一定会很有共同语言。 然而,勇烈的孙坚却与感性的曹操不同。 遭遇如此打击,他没露出一丝苦笑,而是怒火滔天扬鞭一指西方,大骂道“何瑾,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谁知士卒一听这话,便感觉有些熟悉“少主昨天晚上,也是这样说的” “策儿”孙坚这才想起孙策还在大营,当即问道“策儿如何了” “少主昨夜连番被何瑾狗贼戏弄,急怒攻心下晕了过去。” 士卒连忙回复,又宽慰孙坚道“不过听说已然无事了。就是听不得,别人在耳旁提起何瑾二字” 孙坚听了这话,不由感同身受。 因为这个时候,他一听何瑾二字,也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将那可恶的小子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然而世上很多事,都是不能乱想的,往往一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就在怒气攻心又无可奈何的孙坚,准备下令辎重队赶赴原武时,身旁那名士卒忽然手指着前方,惊恐大叫起来“主公,快看” 孙坚惊怒回首,只见远处平原上,不知何时浮起了一抹淡淡的黑线。依稀之间,那条黑线正在缓缓蠕动 孙坚两条墨眉霎时蹙紧,立时心神大乱 “结阵,快快结阵” 将手中的古锭刀高高举起,策马驰过那些押送物资的民夫,他凄厉吼声霎时响彻云霄。 然而,这个平时正确无比的命令,此刻却带来了反效果。 那些正在捡破烂的民夫看到西边来人,当时吓得四散而逃,嘴里还大叫着“是何瑾,是何瑾那个恶鬼又来了” 而押送粮草物资的民夫,虽没经历那些民夫的悲惨遭遇。可何瑾毕竟曾以三万人,击破七万余酸枣联军,名号在中原一带早已能让小儿止啼。 当下,他们的逃跑速度,一点都不比前面那些民夫慢。 说到底,他们只是被强抓来的可怜人从未打过仗也未接受过训练,面对滚滚而来的骑兵,一哄而散再正常不过。 一瞬间,孙坚心神大骇 他不可能放弃这些粮草物资,否则两万余士卒将彻底一蹶不振,继而不用何瑾攻打,也会慢慢消亡 可地形无险可守,麾下又几乎毫无战力 反观那道淡淡蠕动的黑线,此时已轰然绽裂,化作两千余骑兵,马头攒动、铁矟如林,挟裹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漫席卷而来 这一刻,铁蹄狂暴叩击着地面,直欲踏碎孙坚的心房。天地间激荡的,尽是令人窒息的喊杀声。 这一刻,陷阵营铁骑策马狂奔、眉色冷漠,角弓已然挽满,锋利的铁矟平举,随时都会如一柄锋利的尖刀,刺入、绞碎、毁灭自己这支辎重队。 “将军,我等速速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名亲卫焦急怒吼,死命扯着孙坚的马缰。可心如死灰的孙坚,却目眦欲裂,怎生都不愿意掣动缰绳离去。 这一刻,他其实已心生死志,恨得只想冲上去与那个该死的何瑾,同归于尽 然而,身为统帅的理智,又强烈阻止他的意气用事。 就在他虎目赤红、含泪要掣动马缰时,忽然那吓傻的士卒又开口了“主公,骑兵好像减速了” 孙坚愕然回头,果然看到明明已可以射箭的骑兵阵,缓缓减慢了速度。两千人也不再气势汹汹地嘶吼威吓,一马当先的何瑾,更还笑着挥起了手 这么一愕然的功夫,他已赶至辎重队五十步的地方,仿佛打招呼闲聊般问道“孙将军,从袁术那里要来不少粮草呀” “嗯”搞不清这死孩子又要做什么,孙坚只下意识地愣愣点了一下头。 “足够支持士卒们吃上一月吧” “够了。” 此时何瑾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略带歉意地言道“那个不好意思呀,把你的民夫都吓跑了,用不用我等帮着运过去” “不,不劳烦了。” “哦”何瑾便点点头,然后掉转马头道“孙将军你好,孙将军再见” “再,再见” 说罢,果然看到这两千骑兵,齐齐掉转了一个弯后,又拍马舞刀地呼啸离去。真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说两句话外,没带走一片云彩。 可反应过来后的孙坚,眉头却蹙得更紧了这,这小子脑子有毛病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8章 go get them,tiger! 接下来的日子,没了辎重的孙坚,开始为将士们如何安稳过冬而发愁,已无力再对虎牢关发起进攻。 就算他后来变身为酷爱打大义和同情牌的催讨员,陆陆续续地从袁术那里搞来不少物资后,也不去招惹何瑾了。 毕竟,上次何瑾明明能能力和机会,将他这支大军推入深渊,却又故意放过虽猜不出何瑾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但这份人情算是欠下了。 再去打人家的话,总觉得脸皮有些烫,丢不起那个人。 而何瑾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他这里自然更不会,没事儿找事儿去招惹孙坚。即便偶尔例行公事,派部下去原武那里搦战一番,也只是做做样子。 他本人,则又恢复了懒散无聊的日常。 军营里不可能有美婢服侍,但他依旧腐化堕落跟地主老财一样,除了每日出来巡视一番士卒的操练,便是吃了睡、睡了再吃 偶尔会唤上荀攸、任峻、鲍信、韩浩、还有何咸这些人聊聊天,也没个重点,就是想到哪儿聊到哪儿。 这一日,他又将卫兹唤了进去。 手捧个里面闷着木炭的小铜炉子,身穿貂裘大衣的何瑾,此时正慵懒地半倚在宽大胡床上,怎么看都像是那种老百姓见了就想打死的二世祖。 就连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子许啊,你在营中已呆了这么长的时日,觉得还称心否” 卫兹闻言,当即向何瑾施了一礼,恭敬回道“属下” 话到嘴边,忽然不知该怎么说了。 自从归附何瑾后,他一直没个确切的官职,平日也只在何咸、贾玑、任峻麾下,负责些文书算薄事宜。 相比起同期归附的鲍信、鲍韬、于禁三人,人家都已各掌一部,兵权在握,他这里更显得很没存在感。 要说心中没点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在带兵、勇武、谋略方面,的确不如三人。 且鲍信还多次向何瑾举荐自己,更让卫兹连嫉妒都嫉妒不来。唯剩下在深夜的时候,忍不住长叹一声,委屈又迷茫 可他这里下意识地一停顿,何瑾的神色就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仿佛看透了卫兹的心思,又摆手道“不想说也无妨,就当我刚才那个问题没问。咱也只是闲聊,不必顾忌太多。” 卫兹当时有些懊悔,正想开口解释一番。 不料何瑾又已开口,道“对了,我一直想知道,当初你为何要以家财资曹操,助其起兵” “回主公,那时属下不识大义,只欲为平定天下尽上一分心力,便” 可谁知刚说到这里,便看到何瑾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目光似乎也锐利了许多。 随后的声音虽仍旧懒洋洋,却莫名带上了几分威压“子许啊,我虽年轻了些,但为人做事,你是看在眼里的。” “这些话,说给外人听听也便罢了,难道连我也要蒙骗” 卫兹闻言神色一颤,当即低垂了目光,不敢与何瑾对视“主公,属下”扭捏片刻,还是觉得芒刺在背。 随即硬着头皮,吐露了实言道“属下当时想着,资助曹孟德若成,便可为秦之吕不韦。即便不成,也收拢了名望” “哦,所以你其实就是做了一次风险投资。后来还做上瘾了,赌了身家加入关东联军,直接赌了一把大的。” 何瑾表情此时便生动许多,笑意也浮现出来“那此番赌输了,心中后悔么” “不”话一出口,又看到何瑾似笑非笑的目光,感觉整个人都被看穿了,当即又弱了语气,实诚苦涩地回道“属下哪能不后悔” “那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还会想着搏一搏,单轮变摩托;还是老老实实发育带线,猥琐赚钱” 一番话,卫兹其实听得很头疼。 毕竟很多词他都不知在说什么,好在接触久了连蒙带猜,把握住赚钱这个重点后,才能一咬牙回复道“还是愿安安生生地赚钱,哪怕受人歧视,属下也认了” 这话出口,卫兹神色释然了不少。但忍不住的,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不甘。 何瑾当然知道为什么。 自秦国商鞅变法,华夏这片土地上,便开始了重农抑商。 主流思想便是认为商贾这一群体,不能给国家带来实质性的增强主要是指在物质上,尤其在粮食布匹方面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而待秦朝一统后,商贾的地位便江河日下,再也没出现吕不韦那样以商从政之事。 到了汉代,这种思想更是得到了加强。商贾已沦为同医、巫、流民、百工、娼妓一类的下等人,只比僮奴强上一丝。 卫兹能将家财抛出,趁着乱世搏上一番,明显是那种不甘寂寞之人。此番虽败给了现实,但心中的小火苗,也是没那么容易平熄的。 “其实呀,我有时候挺瞧不上,那些掌握话语权的士大夫。” 此时何瑾便摆了摆手,道“明摆着就是想打压商贾这一群体,非还要牵强附会,从古籍经典中找依据。” “士农工商这一说法,的确出自管子。可别忘了管仲人家本身就是大商人,首开的国办红灯区那叫一个呃,这咱先不谈。就说人家的原话,分明是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士大夫、农夫、工匠、商贾,都是国家的柱石根基之民。怎么就因顺序不同,变成了社会阶层” “主公”卫兹闻言当时神色大喜,激动难抑道“主公所言极是我等商贾沟通南北,互通有无,也是造福苍生,缘何就要被人瞧不起” 当下,他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彻底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 而作为倾听者的何瑾,一点不耐的神色都没有,还含笑盈盈地鼓励卫兹一直说下去。 直至说的口干舌燥,看到何瑾起身亲手给倒了一杯热茶后,卫兹才惶恐起来,道“属下失态狂言,还望主公见谅” 说着,连忙拜倒在了地上。 何瑾却没有扶起,而是悠悠言道“说的都挺好,有啥需要我见谅的而经过这段时日的考量,我也认同你的品行。” 顿了一顿,又道“所以你收拾收拾,去雒阳吧。” “雒阳” “不错,去何府找我嫂子,她会将曾经杨家在雒阳的产业,全都交付给你打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份策划书,道“这是我的一点规划,先通过新产品在雒阳持续牟利,同时将迁往长安那些士族豪门产业慢慢吞下,最终打造咱雒阳商业帝国” 卫兹接过那洁白的纸卷,啧啧称奇“这便是主公提到过的宣纸” “属下在陈留时,便听闻过主公的炒菜、袍服、炒茶生意。再加上这等上好白纸,必然能为主公创下一片偌大基业” 说着此话,卫兹眼中光芒闪烁,显然已在琢磨着如何下手。 何瑾见状,这才扶起他道“去吧,去商海中当个时代的弄潮儿,无尽的财富正在向你招手” 说着激动之余,还忍不住跟老美那些骚货一样,拍了人家卫兹一下屁股“ t the,tir” 卫兹当时神色惊恐万分,可随后竟羞涩地脸红了起来,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堂。 而兴奋过后的何瑾,则悠悠回到胡床之后,掀开那一片沙盘堪舆图,开始托腮头疼“雒阳适合搞生意弄钱,可真不适合当根据地啊” 看着雒阳周遭四面八方关隘,都插着代表董卓兵马的小旗,他愈加蹙眉发愁“一旦我选择在雒阳自立,老董恼羞成怒,下令四面围攻便能瓮中捉鳖啊呸,我才不是什么鳖、什么绿王八” 尤其雒阳的城池上,还插着大大的董字旗,不由更心烦意乱“胡轸是杀了,可老董还没弄走,真是让人看着就生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9章 谁还不是个宝宝? “何二郎那竖子,真是令老夫生气”何瑾不知道,远在洛阳毕圭苑的董卓,跟他一个态度。 摔下手中的战报竹简后,怒气冲冲地斥道“前番声东击西,大破河阳。后又巧施离间计,击破十余万众多酸枣大营” “可如今只对付三万人的孙坚,竟使老夫心腹爱将陨命,猛都尉华雄授首,大堕老夫声威,辜负老夫信任” 言罢,怒气填膺的董卓似乎还觉不解恨,饮了一口热酒后拍案道“实在,太令老夫失望了” 盖勋闻言当时面露不悦,看向董卓沉声道“相国,胡轸之败乃因贪功冒进,才被孙坚袭营丧命。” “相反,何中郎临危受命,以陷阵营死命相抗稳住阵脚,未使孙坚占得大便宜。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弄死胡轸之后,能上报的只有何瑾和吕布。 而这两个家伙早就串通好了,非但将胡轸真正死因遮掩了下去,还将屎盆子全扣在了他头上。 除非使用招魂大法,否则死人是不会出来辩解的。 朱儁听后也点头,道“不错,胡轸身为统帅却如此胡来,才乃此战罪魁祸首。而何中郎随后固守虎牢关不失,又设计烧了孙坚大营,可见其用兵一如既往高超。” 董卓胖脸顿时抽了抽,神色很是尴尬。 随即看到皇甫嵩也要开口,当即神色便有些羞恼,赶紧向朱儁和盖勋抱了抱拳,道“是老夫失言,错怪了何二郎。” 此番他之所以迁怒何瑾,无非因两人之间已生嫌隙。下意识推卸责任时,自然就推到了何瑾头上。 虽然,他的直觉是对的 也就是此时,堂外一传令战战兢兢上前,道“河东中郎将牛辅传来战报,请相国过目” 董卓本来已心中恼怒,接过战报扫了一眼。随即怒发冲冠拔出佩刀,就向那传令砍去“无能之辈,简直该杀” 那一瞬间,离传令最近的皇甫嵩,眼疾手快扯住传令的后腰,拽着他躲过那致命一刀,随即怒目看向董卓。 可董卓却根本不在意这等小事,仍旧恨恨地虚劈两刀,怒骂道“三万飞熊军精锐,输送粮草辎重无算,征伐一年有余,竟还连连败退” 一时间,三员宿将都明白,应当是牛辅与白波贼交战,又双叒叕失利了 董卓恨恨不平坐回原位后,细长的眼睛转动一瞬,随即开口道“本相国要亲率大军,赶赴广成关与孙坚决一死战” 众人闻言,不由一时大惊。 随即快速思忖,才明白了董卓的思路河东那里白波贼足有十万之众,且杀之不绝,一时难以镇压。 唯有集重兵快速打垮孙坚,才可极大震慑关东士人。继而再调兵北上,方可一举平定白波贼,收复并州之地。 然话音刚落,一旁的李儒便开口阻止,道“相国切不可如此武断。如今时值腊月,天气寒冷,马无草料、人寒交迫。” “只是一场行军作战下来,士卒都或因极热后骤冷,而得伤寒之症丧命。更遑论一旦下雪,积雪没胫,坚冰在须,缯纩无温,堕指裂肤,实在不宜动兵。” 话题转到这里,皇甫嵩也顾不上适才董卓几杀传令一事,道“郎中令有言不差,但还有一点疏漏。” “相国需知一旦下雪,道路难行。粮草辎重输送将极难送达,稍有闪失,便可致使数万士卒冻困而亡。” 朱儁闻言,亦知董卓这一拍脑门的决定,将会让多少百姓在寒冬时节困毙。 当即,也补充言道“相国,当年高祖北伐匈奴,却中郎匈奴诱敌之计。适会天寒,士卒堕指者什二三,此事不可不” 谁知他话未说完,董卓已沉下脸来,斥道“老夫百战百胜,决之于心,卿勿妄说,且污我刀” 朱儁一下脸色涨红,僵在那里,极为难堪。 其他人静了下来。 可真正不怕死的猛男,盖勋盖老爷子却逆流而上,道“昔武丁之明,犹求箴谏,况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 董卓顿时一脸杀气望向盖勋,心中真是恨透了何瑾救活这老东西干啥整天啥正事儿都不干,就会怼老夫 更可恶的是,怼的还都对 最最可恶的,是砍了他吧,还百害无一利。 当下,老董怒极不已,起身一脚踹翻案几,道“老夫是说明年开春后,亲率大军与孙坚决战,何时说过就是现在” 言罢,不待众人反应,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堂。估计,又去找那位妩媚会疼人的熟妇妖精,安慰受伤的小心灵了 而时间也就这么一晃,从初平元年,来到了初平二年。 在虎牢关度过春节的何瑾,望着外面渐渐萌发的嫩芽,不由喟叹一声“唉韶华易逝、青春不再。真是不服老不行啊,一转眼,自己都十八岁了。” 说完,还幽怨的看向史阿,道“你可知道,在另一个世界,这个年纪都能判刑去坐牢了。” 史阿顿时又露出,那种嫌弃的眼神。 而且何瑾还发现,自从让典韦当了保镖后,史阿几乎每次来向自己汇报工作,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没办法,谁还不是个宝宝,受了委屈都这样。也只能多担待一下,毕竟先无情抛弃人家的是自己 而愈加习惯何瑾废话的史阿,这次根本没接茬,便开口直接汇报“主公,目前属下在雒阳城中聚集的游侠,核心骨干已有千人。通过卫经理的生意往来,也已能探查到其他州的动向。” 卫经理,自然指的是卫兹。 “哦,先说说袁绍那家伙吧”何瑾掐掐手指,记忆中袁绍这个时候,应当开始崛起了。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史阿探查的消息中,并未有这一条。 只探查到憋屈的袁绍进退两难,竟搞起了一个骚操作,打算另立朝庭与董卓控制的朝廷分庭抗礼,想立当朝太傅、幽州牧刘虞为帝。 不过,此事刘虞坚决反对,曹操、袁术等人也不赞同,最后只能作罢。 但因为这件事,袁绍等人伐董动机也彻底表露他们不是真心想要对抗董卓,救出皇帝,他们要的,只是以此为幌子,增强自己的实力。 “正月的时候,这事儿就已闹得沸沸扬扬,没啥大价值。”何瑾摆摆手,道“就没探查到嗯,其他的” “或许有的,只是属下”史阿羞愧低头,后面的话便没说。 何瑾也叹了一口气,明白其中原因史阿游侠出身,文化水平和眼光见识都不够。虽然这些时日成长也飞速,但通过雪片一般的情报,筛选分析出其他势力的动向意图,他真心做不到。 即便,如今情报分析那里多了个何咸,也需要时间来学习磨合。 其他任峻、贾玑忠心倒是没问题,但都长于内政,全国视角和意识也是不够的。且这支密探部队,又是手中的底牌,也不敢暴露给能力很适合的荀攸。 毕竟,人家只半脚上了船,还没全心投靠。 “嗯,无需自责,还有其他州的消息没”此事一时难以解决,何瑾便摇摇头揭过,又向史阿问道。 “剩下的,便是荆州刘表的消息了。但也没啥大事,就是主公白名单上的很多人才,已逃到了荆州。” “哦” 此事何瑾也已知晓,当初孙坚杀了荆州刺史王睿,董卓便借机剥夺北军中候刘表的兵权,任命他为荆州刺史。 当时荆州形势混乱,尤其是宗贼横行,不乏借刀杀人的心思。 没想到刘表单枪匹马入了荆州后,联络荆州世家,诱骗五六十家宗贼的首领大宴,一口气将他们全部杀掉,兼并他们的部众。 而后又说服盘踞襄阳的江夏张虎、陈生归降,接着平定长沙、零陵、桂阳叛乱。 至此刘表势力南接五岭,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成为战乱中的世外桃源,许多士人纷纷前去避难。 比较有名的,就有豫州颖川的徐庶,以及琅琊那位今年才十岁的诸葛亮。 “你可别提他了,也就请地方豪强吃了顿饭,砍了五十多个脑袋,就拿下了带甲十万、沃野千里的荆州。” 一提起刘表,何瑾便满脸的幽怨“可我这里都砍多少脑袋了,还是连个立锥之地都寻不到。” “而且,头上那个肉山董卓都没搬去有时候想想,我都不知道究竟自己是穿越主角,还是那刘表” 正巧此时,贾玑进来了,听闻这番话后道“主公口中的那座肉山,先别想着搬走了,他都要压过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0章 主公,我恨你...... “董卓真要亲率大军过来” 听闻这个消息,何瑾下意识一愣。随即就有些纳闷了,向贾玑问道“你怎么知晓此事的” “父亲写信说的。”贾玑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交给何瑾。 用于书写的纸,去年马钧便研制完成了。 不,确切来说,是一个叫左伯的东莱人弄出来的,那地很早就有造纸的传统。 马钧在雒阳弄了两个月,都没什么成果,何瑾一生气便想起了此人,让史阿派人将左伯全家绑了过来。 随后左伯只研究了半个月,便弄出了这等纸,取名为左伯纸。 去年冬月的时候,何瑾还拿这等纸让卫兹看了,没想到如今孟津的贾诩都已用上。侧面证明人家卫兹那边,销售推广工作做得十分出色。 然后何瑾还未看信,贾玑又幽怨开口“父亲还说,以后这等纸要主动送来。他跟主公总算有些交情,结果想用左伯纸还得买,实在太令他寒心了。” “嘁”何瑾便一撇嘴,道“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哪儿能混为一谈” 贾玑顿时不吭声了。 内心当然极其鄙视这位,坐拥着雒阳大片产业,却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主公。 然而,随后便发现看着信的何瑾,神色慢慢变化起来。 由刚开始的蹙眉沉思,渐渐神色一动后隐含欣喜,随即望向自己的眼神儿,就火辣炽热起来“老狐狸哦,不,令尊说什么来着” “左伯纸不够用”贾玑有些害怕,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何瑾顿时神色一僵,但还是掩饰不住欣喜,大手一挥道“写信告诉令尊,以后左伯纸够他用一辈子,擦屁股都用不完不,擦屁股用的是卫生纸,我也包他一辈子用不完” 贾玑顿时眼珠一转,品出不对劲儿了“主公,董卓来了前线,我等与孙坚那点破事儿,不是更容易暴露难道家父在信中,写了什么妙策” “没有。”何瑾当即摇头,随后还将信交给贾玑,道“不信你自己看。” 贾玑接过后,发现信里面内容,的确很简单。 就是写了河东白波贼又蠢蠢欲动,中郎将牛辅已萌生退意。而董卓却决定先以雷霆之势击溃孙坚,再调兵北上去跟白波贼硬刚。 此事去年冬天就有,只不过时值今年开春,大家要动真格了而已。 越是这样,贾玑就越是疑惑明明大难临头了,怎么主公反而跟娶媳妇儿了一样高兴这封真是老爹写的,不是长安蔡小姐写来的呀。 “信的内容并不重要也不对,是内容背后的内容重要。你想想,令尊一年没给我写封信,忽然在这个时机写了一封,还不明白为什么吗” “为什么”贾玑登时傻眼,反问道。 何瑾也挺纳闷儿的样子,转而向史阿和典韦二人问道“你俩也不知道为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均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再之后,他便说出了那句令人咬牙切齿的话“明明挺简单的逻辑啊,你们咋就不懂呢” “算了算了,反正解释起来也挺麻烦。”这时他还一脸的郁闷,摆手道“反正你们只需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呃,要当二五仔了。” “二五仔”史阿跟了何瑾这么长时间,当然明白意思,当下就要劝阻。 毕竟,这很不符合他的义字当先的游侠观。 可随后话还没开口,神色就惊慌了起来。 因为此时何瑾贼兮兮的目光,已瞅到了他的身上,嘴角还带着那种明显就不怀好意的笑。 一时间,史阿尾巴根儿那地方,就窜起一股凉气。 紧接着浑身冰凉,跟贾玑刚才一样捂着胸口,痛苦地说道“主公,那个二五仔不会是” “咱这大堂里,就你是游侠出身,轻功好,演技也逐渐磨炼出来了。不让你去,难道还要让本主公我亲自去” 一时间,史阿就有所明悟怪不得今日来虎牢关,一路上喷嚏打个不停。原来不是染了风寒,而是命中有此一劫 偏偏何瑾这个臭不要脸的,还起身在人家史阿屁股上也拍了一巴掌,又是那句让人听不懂的话“tthe,tir” 史阿惊怒之下,当时就想拔剑。可不知为何,脸竟也慢慢红了 深夜,月明星稀。 原武孙坚大营外围构建来三重围障,皆是粗木大钉。内营更是名岗暗哨不断,严实护卫着中军大帐。 如此里三层、外三层的缘故,虽军营上下都未明说,但大家其实也清楚,就是为了防备那个何瑾。 只要我们不出去,何瑾你有本事儿硬打进来。否则,就别想着故计重施,骗我们出去上当 在如此森严的防备下,史阿刚出现在大营外五百步,就被游哨发现了。随即他放下手中铁剑,然后高举双手抱头,做出不会反抗的姿态。 游哨小心翼翼接近后,他便开口道“我有要情需见孙将军。” 游哨闻言,神色轻松了许多,放松了戒备。 紧接着一人猛然驱策战马,狠狠将史阿狠狠撞到在地,随即三名骑士迅速下马,将史阿捆了个结结实实。 没错,汉代对付俘虏,就是这么不讲人权的。史阿是做出不反抗姿态了,可万一他暴起伤人呢 而胸口被撞得发闷,又被摁在地上啃了一嘴泥的史阿,起来后第一句话就是“主公,我恨你” 此时孙坚正红着眼睛,拿着昏暗的油灯对着兽皮大图仔细观看,应该是在思索开春后的下一步战略。 听闻亲卫的汇报后,先疑惑了一瞬,随即开口道“带那人进来。” 很快,史阿被押着入内。 孙坚打量了一番,知晓亲卫已搜过身,对方身上藏不了任何凶器,便吩咐把他放开“你乃何人” “不能说。”史阿回答。 “所来何事” 史阿便环顾一番帐内的亲卫,道“还不能说。” 随即,孙坚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云淡风轻地摆手道“哦那就拖出去,砍了吧。” 一个细作或探子,被俘虏了还如此嚣张,他当然不会惯这臭毛病。 史阿的面色顿时一滞,再度忍不住小声开口道“主公,我恨你” 谁料这话开口,孙坚却蹙起了眉,道“先不用砍了,此人闻听死讯仍面色从容,应当不是一般细作。” 说着,挥挥手又让亲卫退下,随后向史阿问道“那你总该告诉本将军,是何人派你来的吧” “讨虏中郎将何瑾。”史阿咬牙说出这个名字,还忍不住评价道“一个卑鄙无耻,总想着坑害属下的家伙。” 谁料这个名字出口,孙坚沉凝的神色不由颤动了一丝,目光一时复杂不已。 随即掩饰好情绪后,才沉声开口道“此时帐中只有你我二人,言不传六耳,总应当可以讲了吧” “主公派属下前来,是要告知孙将军,董卓不日便会亲率一万大军入广成关。届时一声令下,驻守虎牢关、广成关、伊阙关、太谷关和轩辕关的五路兵马,便会以泰山压顶之势,围攻原武” 孙坚闻言,不由勃然变色,重重一拍兽皮大图,道“他以为这般威迫本将军,本将军便会闻风而逃不成” “不”史阿这时神色,也才变得认真起来,缓缓地道“主公已为孙将军想好了一条妙策,可将董卓杀得抱头鼠窜。” 孙坚闻言,顿时虎目一亮,大喝道“放屁” 然而,史阿却苦笑了一下,丝毫未被孙坚盛怒影响,道“主公也料到孙将军会是这等反应,所以交代属下问上一句。” “什么” “还记得去年冬月,孙将军运送粮草一事否” 这一下,孙坚顿时沉默不语,久久不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1章 老夫老妻 鼻青脸肿、身上被勒出一道道青痕的史阿,最终回到了虎牢关。见到何瑾的第一面,没说事情是否办成,而是“主公,我恨你” 何瑾先是一愣,知道也不用问结果了。 随即一副笑得很风骚的模样,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无缘无故的恨。爱极生恨,恨极了就是爱” 言罢,就等着看史阿一脸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表情,最后再等着他愤然离开。 可没想到,史阿的确咬牙切齿地看向何瑾,却未恨恨离开。 “雒阳城中有师父坐镇,属下此番暂时先不回去了。想留下来看看,主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这就是他不回去的理由,说白了,气不过又想不通。 不料何瑾这个臭不要脸的,竟幽幽叹息了一声,道“看,这就是由恨转爱啊。你越是关注,便越是在意,而越是在意,便越会沉迷于我” “呵呵”史阿不屑地扯了下嘴角,转身离开。 而后,何瑾便拍了拍手,七岁的小吴班从侧门处欢快地跑了过来。然后学着大人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向何瑾施了一礼,道“主公,有何吩咐” 说起吴班此事,想起来何瑾便莞尔一笑。 记得最早刚见到吴班的时候,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看到自己差点被吓哭。 可一年多的时间,这孩子便越来越调皮,在府中捣乱还不算,都发展到去学街上那些游侠无赖了。 吴匡的夫人就觉得这不行,长此以往,肯定会成了街霸无赖。便让吴匡派人将他接到了军营,让他当爹的好生管教一番。 那一日,何瑾正好闲着。 看到吴班到来,双眼不由一亮好的跟班儿,不能瞎鸡碰米堆一样寻找,要从小调教培养啊 “去通知传令,敲响聚将鼓。然后告知全营,从今日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喏”小吴班再度恭敬地一抱拳,仿佛领到什么重要的使命般,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紧接着,众将齐聚,军议当即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原本何瑾打算快速将计划说上一遍,然后让大家参与讨论,最后拿出决议实施。可开口之前,忽然看到了臧洪。 当下,便向典韦努了一下嘴。典韦也当即会意,摆手唤来两名亲卫,要将臧洪重新押回去。 可就在此时,臧洪却神色一动,深沉又慎重地开口“何中郎,在下愿留下旁听。” 这一段时期,他内心其实已经历了沧桑巨变。 从最开始对何瑾满腔恨意,到后来对闻听这少年的歪理邪说不屑一顾,最后竟渐渐有些相信了。 毕竟,袁绍想着另立新帝一事,彻底揭穿了士人起兵讨董的真相。 而这遮羞布一扯下来,一年多来士人上窜下跳带来的民不聊生、家国动摇,便深切摆在了他眼前。 反观何瑾虽身在董卓麾下,可从未为虎作伥,反而默默用自己的方式,竭尽所能地维护百姓黎庶。 尤其去年胡轸身死一事,他虽并不知确切过程,结果却是看在眼里的。 两人一块儿出去,何瑾平安归来。而那个手上沾满了雒阳无数百姓鲜血的贼子,却莫名其妙地死了 这无疑证明,眼前少年之前的歪理邪说,根本不只是说说而已。 痛定思痛下,臧洪决议悬崖勒马,从头再来。 可此时的何瑾却一愣,瞅着臧洪扭捏羞涩的神色,登时了然起来“等了这么久,子源终于归心了” 看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臧洪心中最后一丝别扭也尽皆释然,当即拜倒在地“在下愚钝不堪,承蒙主公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好,好呀”何瑾大喜过望,亲手扶起臧洪。二人忍不住相视一笑,场面很是温馨。 可随后,何瑾还是回头看向两位亲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子源回去休息呀,别耽误了我们军议。” 一众准备迎接新同僚的将校文武,顿时懵圈了 臧洪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骚,给闪到了老腰,都不知如何控制脸上的表情了“主,主公” “子源莫怪啊,此番我等商议的,可是掉脑袋的密事。而这些人就已足够了,用不着你帮忙。” 谁知何瑾这家伙,自有他的一套理论“你这里是浪子回头、弃暗投明了,可我这里还不敢相信呀。万一你这是在咋胡,扭头儿就把我们卖了,我该咋办” “我,属下,主公”臧洪顿时脑子有些炸。可环顾一圈,发现堂中文武将校,不是何瑾的心腹,便是人家的兄长。 就算那位始终未拜何瑾为主的荀攸,人家也早就一起干过好几次见不得人的勾当。其中风险最大的,真的就是自己 “可是主公”臧洪还想争取一下。 但何瑾已让亲卫上前了,道“无妨的,就是这次没参与嘛。下次,等下次一定叫你哈。” 无奈的臧洪,只有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留下那些饱经风霜的将校文武,不由露出了慈祥的姨母笑看到新同僚如此幽怨,我们深表开心啊 再之后,军议就进行得很顺利。 毕竟这小集团已磨合了大半年之久,都类似于老夫老妻了。彼此你知我深浅,我知你长短的 但即便这样,何瑾还是能突破他们的底线,让他们在惊诧莫名的同时,又感到新鲜刺激,表情一个个随着他的讲述,都是这样递变的 啊主公,你竟然要这样 不可以呀那样的话,相国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哦,仔细想想,这样其实也挺好。 主公不要停啊,继续,再来些更劲爆的,我们还想要 两柱香时间过后,众将校文武陆续走出大堂,回忆这一番军议,表情不由都很是羞涩 七日后,当大地上的野草嫩芽,由微黄已变成青绿时。大汉帝国的相国董卓,也率着一万精锐,赶赴到了虎牢关 没错,董卓并未直接入驻广成关,而是顺路先拐到了何瑾的军营。 其用意,不言而喻。 这一日,身披金甲全副武装的他,跨骑一匹大宛良驹。在打着众多旌旗、华盖、斧钺的士卒簇拥下,进入了虎牢关大营。 只是,如众星捧月的董卓那张胖脸上,尽是压抑的愠怒。一双细眯的狭长中,不时泛起几分不耐烦的杀机。 随即一路看到虎牢关中的将士军容肃整,兵甲锃亮,严整的军阵弥漫淡淡的战意,面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然而,就在何瑾准备赶来拜见的时候,异变突生 军阵中一处似乎发生了点骚乱,十几位虎牢关将士忽然冲散了阵型,向着董卓的方向急速赶来 一时间,董卓面色大变,杀气盈然 可就在他拔剑准备要下令的时候,又看到那些冲散军阵的士卒,不是来刺杀自己的,而是齐齐拜倒在了地上。 “相国,孙坚贼子可恶,杀我袍泽兄弟。我等愿与狗贼决一死战,恳请相国成全”这些士卒齐齐请愿道。 董卓登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随后看到自己的亲卫,不由分说要斩杀这些士卒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放肆此皆乃义士,尔等岂敢造次” 言罢,转头望向何瑾,神色就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二郎,你果然带了一支强兵,军心可用啊” 但得了称赞的何瑾,面色却并不开心,反而怒斥那些士卒道“扰乱军纪,按律当杖责二十,拖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2章 你是董卓爹,还是袁术爹? “二郎不必如此。” 董卓也是带过兵的人,知晓不能当着士卒的面,打击主帅的威信,和颜悦色地言道“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就免了他们这一回吧。” 何瑾当然很识情知趣,当下又向那些士卒怒喝道“还不速速谢过相国再有下次,一并处置” “谢相国宽恕,我等愿效死力” 十几名士卒当即叩首谢恩,而随着他们话音落下,整个军营的将士顿时也齐齐开口,将兵刃顿地大声喝道“愿为相国效死力” 声冲云霄,气势雄壮。 董卓见状不由乐呵呵地环顾众将士,还挥了挥手高声道“都是老夫的好将士,老夫必不会亏待尔等” 然而到了大堂,他却面色陡然一沉,怒斥何瑾道“将士战意高昂,汝为何要那般动摇军心” “相国”何瑾一脸的苦恼忧愁,道“属下担忧的正是此事,士卒战意高昂是好,却也怕过犹不及。” “孙坚并非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玩弄权术的士人,此人南征北战,勇猛果敢,用兵作战乃一员良将。我等若一时激愤浪战,恐急中生错” “一派胡言”董卓闻言当即竖目狞眉,驳斥道“孙坚去年不是已被你烧了辎重军无辎重,便如猛虎失了爪牙,又有何惧哉” 言罢,还忍不住站起身来强调“老夫此番亲率大军而来,便是要以迅雷之势,一举将其击溃” “相国万万不可”何瑾却固执己见,情真意切恳求道“属下与孙坚交战数次,深知孙坚” 谁知话音未落,董卓已不耐烦打断,摆手道“二郎,汝年岁几何” 这个弯儿拐得有点大,让何瑾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如实又羞涩地回道“属下今年二九年华。” “才十八啊” 董卓那张胖脸上,顿时露出了追忆的神色,感慨道“老夫十八岁那年,已深入塞外,同羌胡们一起围猎,也一起抢掠过其他的部落。” “那时老夫便如初升之阳,光华灿烂;又如雏虎啸山林,百兽震怖。那般年岁,正是锐意进取之时,汝怎会一副迟暮之气,丝毫不敢拼搏” 听完这些,何瑾忽然有些呆了。 不是因为董卓的经历,而是没想到这个大老粗追忆美好,竟说得如此文艺有水平。一时间,他不由脱口道“相国最近文采大涨,属下竟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这话落下,大堂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怪异了。董卓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高兴自得起来,但又很想绷住。 矜持一番后,神色才又和蔼起来,继续向何瑾言道“反正老夫的意思,二郎无须那般迟疑慎重。有老夫亲自领兵,何愁孙坚不败” 按说老董这般的态度,何瑾也该知点进退了。 可他随后,还是一脸的为难,劝阻道“相国,属下觉得此事,还是当稳健一些为好。” 可这下,董卓的耐性最终耗尽,怒斥道“休得多言老夫此番前来,一是为检验你麾下儿郎士气,二来便是告知你此事。” 言罢,肥硕的身子起来,看也不看何瑾便向外走去“老夫还要赶往广成关,就不在此耽误了” 何瑾则对着董卓的背影,又是一声忠言逆耳的悲呼“孙坚非可一击而胜,万望相国三思啊” 可堂门之外,只传来董卓重重一句哼声,再无任何言语。 最终待外面大军开拔的声音响起,跪拜在地的何瑾,也登时收起了那副悲痛急切的表情。 转而狡黠一笑,道“嘁果然一副急功近利的德行。不过,这么快走了也好,还不用留你吃饭了。” 而这个时候,臧洪忽然不知从何出现。 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中,他若有所思地言道“属下已看出来了,此番董卓心急如焚,主公便故意让他看出士卒军心可用。” “但主公又不想董卓此战得逞,便故意提前这般劝阻。如此事后董卓战败,非但不会怪罪主公,反而更加觉主公料事如神” “嗯,子源果然聪颖机敏,分析得可谓一针见血。”何瑾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可臧洪那眉头,随即却蹙了起来,道“然董卓如今亲自领兵,一声令下便可调动五关兵马。如此庞大的兵力碾压而去,主公又凭何能让董卓失败” “五关兵马总数足有七万,若真让他调动起来,的确会让孙坚头疼。”何瑾闻言便托起了腮,假装沉思。 随后,自己却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摊手道“咱不让他调动起来,不就行了” 这话就让臧洪郁闷了你是董卓的属下,还是董卓是你属下说不让他调动,他就不调动了 真当自己,是董二大爷的亲侄子了不,你这样的想法,得是他爹才行。 然而,就在臧洪想要刨根问底的时候。一回头,发现何瑾已不知何时离去。顿时,他就有种想叛变的冲动。 接下来的一天,臧洪就吃不香,睡不着。 老是想着何瑾会如何劝诱董卓,不去重兵出击。何瑾却除了吃就是睡,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 到了第三天,臧洪便收到了消息南阳的袁术亲起五万大军,蠢蠢欲动,扬言要找董卓报灭门诛族之血海深仇。 而董卓不知袁术的五万大军,会如何发动进攻,只能严令驻守伊阙关、太谷关和轩辕关的三万大军严加戒备。 “主公,你” 臧洪当即跑来会见何瑾,一脸的不敢置信“袁术为何会在此关键时期,骤然发兵,扰乱董卓的大局莫非” “巧合,巧合而已。” 何瑾却一脸云淡风轻,道“袁术接掌南阳一地已半年,势力逐渐稳固。另外董卓亲临前线,他这位袁家的嫡子起兵表达一下姿态,难道不很正常么” “这些属下都知道” 臧洪却有些急了,道“可此事未免太过蹊跷,仿佛一切都在按照主公所想运行,难道真只是巧合” “当然只是巧合,先不说袁家跟我们何家有仇,就说人家四世三公的家世,又怎么可能会听我的” “果然如此”臧洪还是不信。 “果然如此。”何瑾点头,希望他相信。 “当真这般”臧洪又确认一遍。 “嗯,当真这般。”何瑾依旧点头,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平静。 如此,臧洪眼中的怀疑也只能渐渐熄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堂。 可当他的身影彻底远去后,一旁的史阿却忍不住开口道“主公,明明就是你勾结了孙坚,劝诱袁术这般难道,此时还觉得臧功曹不可靠” “子源为人雄气壮节,心智坚毅。不投诚则以,投诚之后自会忠心耿耿,誓死效忠,我又岂会不信任” “那主公为何” 直到此时,何瑾才说出根本原因“就是因为知晓他不会背叛,所以抓住这个老实人,来赶紧欺负啊。否则等他跟你们一样,渐渐变得精明后,我的人生岂非没一点乐趣了” 闻听这话,史阿不由叹了一口气,嘴角淡淡嘲弄地一撇,道“呵呵果然跟属下猜得一样。” “安心了,我也不是那么没底线的。” 何瑾就摆了摆手,掏出一块符令道“董卓已派人下令,让我等明日配合他攻打孙坚。有了如此更好玩的事,我自然就不会再欺负子源了。” 史阿又瞥他一眼,冷漠的面庞上嘴角轻挑,道“呵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3章 烤乳猪...... 翌日,距离原武城二十里的平原上。 董卓高举起宝剑,策马狂奔,两万骑西凉铁骑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庞大的骑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原武城漫卷而去。 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 天地间,只有成千上万匹健马,同时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整个世界都在战栗、在颤抖,环宇乾坤,天地唯我 烈烈豪情在董卓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眸此番只需击溃孙坚,他便算彻底击破关东那些士人的反抗之心。 自此之后,他将用西凉铁骑狠狠将那些骄矜虚伪的士人踩在脚下,完成自己武人逆袭的梦想。 “杀” 他大吼一声,手中宝剑狠狠斩落,前方的原武城已近在咫尺。 “杀” 两万西凉健儿轰然回应,声如炸雷。数万只铁蹄搅起漫天碎雪,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董卓,继续往前冲刺。 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已将直指虚空的铁矟压了下来。几千支锋利的矟尖,刺碎了仍带着冷冽的东风,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后几排的骑兵阵,也将手中的环首刀高举过顶。锋利的冷辉,令天空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以两万骑兵大军冲击一座小县城,在董卓看来简直易如反掌。 他已了解过,原武城因在内地,并没有如何完善的军事防御体系。且此地历经黄巾贼荼毒肆虐,原本的城池早已破旧不堪。 城墙多处有残缺,高度也不过丈许。除了城门之外,其他地方也只有两砖之厚进攻这样的城池,都不需工程器械。 故而,汇集了广成、伊阙、太古、轩辕四关的所有骑兵后,董卓都等不及何瑾的军队赶来,已率先发动了进攻。 嗖,嗖,嗖,嗖奔赴在最前方的西凉铁骑,在马上叩下了大黄弩的扳机。 强劲的力道立时带着锋利的弩箭,深深刺入原武城的木制城门当中。而这些弩箭之后,都连接着坚韧的牛皮绳。 随即八名骑士齐齐调转马头,两匹马合拉着一支弩箭反向奔骤。 牛皮绳随即猛然绷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响动,丈高的城门整个被八匹健马,轰然拖拽了下来 “冲入城池,鸡犬不留”看到这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董卓面色都变得通红,挥舞着宝剑大声嘶吼着。 这一刻,他仿佛想起了自己灿烂的十八岁。 无数的铁骑也疯狂汹涌,从狭窄的甬道冲入原武城。一时间,局面尽在董卓的掌控当中,胜利唾手可得。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缓缓勒住了战马的董卓,才从兴奋的情绪里冷静下来。 看着从始至终毫无反应的原武城,眉头随即高高蹙立起来不对劲没有敌军的反抗,也没有弩箭的还击,甚至连叫喊声都未听见 这座城池的反应,太反常了 可董卓也不相信,孙坚会在城中布下来什么陷阱失去了城墙的守护,孙坚麾下两万余士卒就算再精锐勇悍,也不可能是一万西凉铁骑的对手 但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董卓渐渐心浮气躁起来,事情超出自己预料的失控,令他愈加烦躁不安。 就在此时,负责打前锋的司马王方赶了回来,一头雾水地回禀道“相国,原武城中空无一人。连粮草辎重等物,也早被孙坚搬运一空” “这不可能” 不祥的预感进一步被印证,董卓因担忧而恼怒,道“老夫自领军至广成,未曾泄露要攻打孙坚的意图。此番骤然发兵,他缘何会提前知晓” “相国,孙坚乃身经百战的宿将,亦知自己才乃相国心头之患。如此望风而逃,也不算太过离奇。”王方回道,还想趁机拍董卓一个马屁。 可这明显,不是时候啊 当下董卓一鞭子抽了过去,怒喝道“什么望风而逃,老夫要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说着神色一恐,惊道“不好应当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袁术故意大张旗鼓,恐怕只是为了牵制伊阙、太古、轩辕三关兵力。二郎虽年少,用兵却老练谨慎,纵然得令配合老夫出兵,亦会派人守好虎牢关。” “唯有广成那里,被老夫抽调了所有精锐,吕布心中对此必然不满。” “且收服他之后,又一直压制着”想到这里,董卓当即调转马头,大声喝令道“速速撤退,随老夫持援广成” 雒阳城八关环绕,无疑固若金汤。 可万物各分阴阳,固若金汤的反面,便是只要一处被突破,立刻就会造成连锁反应,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些,哪怕明知麾下骑兵已奔袭半日,此时董卓也只能让疲累的士卒和战马,再度全速赶回广成。 且为了抢夺时间,他还放弃了之前的大道,选择了抄小路近道。 但奔行了一个时辰后,董卓望着周围的地形,又忽然勒住了大宛良驹。 此时骑兵阵置身于一个狭窄的山谷中,两侧灰白色的山壁向中央倾斜挤压,迫使他们排成一列长长的纵队。 抬头望向不多的光亮,董卓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多年战场养成的直觉,令他感觉到了危险 “此地乃何处,地形怎如此凶险”他快速向周遭问了一遍。 可大部分士卒都乃凉州羌胡,哪里来过此处 唯有王方翻了一下地图,道“此地乃广成东北,左为白云山,又为盘龙山。唯有这条狭窄的小路,可以通行直达广成” 话音刚落,两侧山岭上闪出一丝不自然的光亮。 紧接着,一支弩箭陡然从山岭处射出,迅疾锲入王方的太阳穴变故如此突然,导致一无所知地拿着地图的王方,死前还瞪着惊愕不解的眼神。 一瞬之后,才缓缓跌落马下。 而随着他的倒下,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两侧山岭。然后头顶上便传来,一声带着江东口音的呼号“诛杀国贼,匡扶汉室” 下一瞬,原本寂静的山岭忽然鼓声大作,喊杀声四起。 董卓亲眼看到适才发射弩箭的地方,一个少年正在恼怒抱怨“该死,原本瞄准董卓的,那将领向前挤着送死作何” “不好”董卓大叫。 下一个瞬间,几千支弩箭已自谷顶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啸声。前方和远处的后面,也传来隆隆的滚石声响,明摆着要封死这片死亡区域 而毫无心理准备的骑兵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死亡巨浪吓懵了。许多士兵来不及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直接被攒射成了刺猬。 他们在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震撼着邻近同伴的心神。一些骑兵甚至被连人带马钉在了山壁之上,手脚还兀自抽搐着。 山谷中响起一阵连绵沉钝的噗噗声,尽是箭头锲入肉体的可怕声响 紧接着,还没等受袭者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第二阵密集的射击接踵而至。然后还有无数的木桩、成捆的稻草,以及装着火油的陶罐砸了下来。 待这些引火之物遍布整个山谷后,山岭两侧滚下来的,已是熊熊燃烧的稻草火球这些火球滚到谷底,立时又引燃了那些沾了火油的木桩、稻草捆 一瞬间火光大起,烟熏缭绕,热浪滔天。让董卓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何府厨子做过的一道美味烤乳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4章 突然间的表白 疯狂的弩箭攻势宛如雪崩,令西凉铁骑的阵列与战斗意志,随着肉体完全崩溃,溅起一片片狰狞的血花。 比弩箭更可怕的,是代表着大自然威力的火焰。 春季本来就干燥,孙坚军又投了巨量的引火之物,再借以火油、硫磺助燃,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烧红了半边天。 火势奔马般扩散开去,瞬间席卷了整条山谷,浓烟随风涌现,士卒们一个个捂着口鼻咳嗽不止,很快痛苦晕倒在地。 还有的不是漫无目的奔跑,便是在发狂似的大叫,犹如热锅上的一群蚂蚁,直至被刺穿在地纵然是威震天下的西凉铁骑,在如此猛烈的进攻下也毫无抵抗能力。 而在他们头顶,伏兵的密集箭雨,甚至遮蔽住了谷顶的阳光。 随即火焰也已烧红了半边天,那些由于拥挤与迟缓,而未能逃脱的可怜虫,一个个变做火神祝融的祭品,化作了一团团的火球。 他们发出刺耳的哀号,在炽热明亮的红光中疯狂舞动。干燥灼热空气里传出的气味,会让任何一位无肉不欢之人,从此彻底放弃烤肉。 董卓在刚遇袭的一瞬,便被亲卫护送着,躲入山角的一个凹洞中。可随着火焰越来越猛烈,他深知局势已无法控制,更知再这样下去,只能坐以待毙 “相国,快突围吧,这是最后的机会” 张济的脸被烟熏得漆黑,头盔也不知掉去了哪里。他一边拿着盾牌挡着山岭的流矢,一边伸手指向前方。 原来那里一处原本被滚石堵住的地方,已被狂乱的战马撞开了一条缝隙。不少羌胡又拼命冲挤,渐渐拓出一条可容人逃跑的缺口。 年少任侠、粗横跋扈的董卓,此时却目光涣散,喃喃自语“老夫征战半生,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 越是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之人,在面临自己死亡前表现越不堪。 况且董卓已过知天命之年,更渐渐开始惧怕死亡,舍不得辛苦大半辈子打下来的荣华富贵。 “相国,切莫迟疑” 此时张济身旁一位小将的厉叫,总算让董卓恢复了一丝神智。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在张济和那员小将一众人的护卫下,向着前方缺口挪去。 忽然身旁一人惨叫起来,一支飞箭射穿了他的咽喉,然后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董卓看着那人的尸体,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地闪过,将委靡不振的精神一下子点醒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还要回去,哪怕不能独霸天下,至少还可以退守关西 “冲啊,一定要冲出去”想到这些,他全力大吼起来“护卫老夫突围者,老夫保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然而,没人回应。 在巨大的喧哗声中,每个人都在惨叫呼吼,他的声音根本微不足道。在生与死的边缘时刻,大汉相国的身份,并不能带来多少特权。 好在此时的他,也终于激发了求生的欲望,拼了命地向前爬去。 赶到前方缺口时,身上已中了三箭。所幸精良的盔甲和内衬丝绸,以及平时养的膘儿,这时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此时缺口处人头攒动,所有人为了活命都变得疯狂。他们红着眼睛,砍翻自己前方的袍泽,只为能快一些逃离这片火海地狱。 “给本相国让开,让本相国先过去”董卓呼喝了两句,气得也要举起手中宝剑。 身旁的那员小将动作却更快,一条长枪如蛟龙出海,瞬间挑落三名羌胡兵。其他羌胡兵反应过来,齐齐举刀劈来,又被他轻而易举反杀。 “此乃何人”看着前方小将的英姿,董卓不禁向张济问道。 “属下从子张绣,枪法倒是还行,在北地有一些名声。”张济回道。 董卓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回望身后被火潮淹没的部下,不由又心痛如刀绞整整两万人马,全是精锐的西凉铁骑,没想到便这般葬送于孙坚手下 悔不听何二郎之言,轻敌冒进,才中了这等调虎离山、守株待兔的毒计 “相国,速速随属下来。” 就在董卓心痛悔恨的时候,张绣已杀出一条血路,催促起来。 董卓当即不再多想,挪动着肥硕的身子,在满是尸体的崎岖路上攀爬起来,竟一口气奇迹般地冲出来谷口。 惊魂未定之时,随即整个人又僵了下来,魂飞魄散 只见谷口之外并非世外桃源,而是满地先前逃出羌胡的尸首。一名浓眉刚毅的将领,头裹鲜明的赤帻,带着千余兵马正虎目炯炯地看向自己。 “董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孙坚”董卓也瞬间认出此人,眼见逃生无望。这位凉州豪雄绝望地大吼一声,举着剑、瞪着血红的眼睛向敌人冲去 而在他之前,还有两名早就冲过去的羌胡士卒。 这两人刚冲入敌阵,其中一人瞬间被四支长矛,从不同方向刺穿了身体。然后另一人,直接被纵马奔来的孙坚,一刀削掉了脑袋 两人的惨死,让董卓不由停顿了一瞬。 也就在此时,孙坚已偏下了身子,手中古锭刀寒光闪烁。染血的刀刃映照着天上的残阳,似乎很渴望品尝一番董卓脖颈的鲜血。 老夫终究未能逃出升天。眼见两名士卒惨死,董卓也放弃了抵抗。毕竟能挡得下孙坚一击,也敌不过孙坚身后千余兵士。 唯一的机会,是此时出现一支援军。 董卓发誓,此时若能有一支援军救下自己,对方想要什么,自己就会给什么 然而,他也知这个想法,毫无意义。 马蹄骤,刀锋凛。 回想自己一生,董卓心中最后一个念头,便是下辈子绝不入雒阳这大汉天下,终究不是自己能玩得转的。 可就在闭目等死之时,忽听前方一阵嘈杂之声。 一人高亢的声音传来,焦急而愤怒“相国属下来也,切莫放弃希望” 刹那间,董卓睁开了眼睛。 只见敌阵之后,浑身是血的何瑾,带着五百同样血染征袍的亲卫,正急速向自己赶来。 那张年轻的脸上,尽是担忧自己的真情流露,让人心暖不已。就连手中胡乱挥舞的狼牙棒,好似都变得可爱起来。 一瞬间,董卓也福灵心至,猛然举剑挡住孙坚的古锭刀。 虽然此举挡不住孙坚人马合一的冲势,宝剑瞬间脱手飞出,人也滚落在地,但总算保下了性命。 “想取老夫性命,需问过老夫麾下第一良将,何二郎”狼狈的董卓,这时却大笑开口,绝境逢生的喜悦,令他看起来仿若新生。 此时的孙坚,却望着飞奔而来的何瑾,神色很是复杂。可只是一瞬后,便大声对部下下令道“挡住他们” 言罢,又重新纵马向董卓冲去。 而一马当先的何瑾狼牙棒一挥,瞬间拍飞一片士卒。冲出重重阻挡后,来到董卓身前飞身下马“相国,速速骑属下战马离去” 董卓当即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上了爪黄飞电。那一刻,何瑾清楚看到爪黄飞电四蹄一颤,眼中满是幽怨。 毕竟按照马龄来算,爪黄飞电也就相当于人类十五岁的孩子,却一下要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实在有些过分了 “二郎”感动不已的董卓却顾不上这些,深情望着何瑾,冷不丁开口承诺道“从今往后,你若不离,老夫必不相负” 一下子,举着狼牙棒的何瑾就面色扭曲,很想一棒子把董卓拍下来什么不离不负的,你个死胖子,这时候突然跟我表什么白 恶心谁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5章 你开心就好...... 送走董卓之后,面对孙坚纵马扬刀的一击,何瑾却根本未作任何防御。 而这一瞬,纵马赶至的孙坚已怒不可遏,猛然挥舞古锭刀道“小贼焉敢放虎归山,授死” 叮的一声。 一骑如旋风般从孙坚侧面冲过,瞬间荡开了孙坚的古锭刀。感受着狂猛的力道,孙坚骇然失色,直至勒住战马后,右手还在微微发颤。 此时,他才注意到驻马在何瑾身旁的雄壮巨汉,手中双戟正摆出了个十字交叉的架势,门户封得极为严谨,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 一身雄浑刚猛的气势,淡淡压制着杀气。 孙坚明白,这是那猛汉清楚何瑾不想与自己为敌的缘故,一旦毫无顾忌全力出手,自己恐不是其对手。 而想突破此人杀掉何瑾,更是痴心妄想。 就在此时,何瑾动了。 只不过,与孙坚想的不一样,他并未下令让那猛汉击杀自己,也没有抢下一匹战马逃离此地。 而是走向谷道缺口,用看似并不雄壮魁梧的身躯,猛地推动旁边一块巨石,严严实实地将缺口封堵了起来。 一人高的巨石被推动的那一瞬,以及轰隆堵住缺口的声响,令孙坚眼皮不由一跳只听说过何瑾力大无穷,却从未如此直观看到过。 这下,想干掉何瑾的想法,已不再是痴心妄想,而是直接成了天方夜谭。 而两人都不知道,此时谷道对面的张绣,正在悲愤狂怒吼“是何人封住了缺口,我张绣有生之日,必要取他狗命” 是的,何瑾封住缺口那一瞬,正是张绣快要逃出升天之时。 原本清理出一条通路后,他先推着董卓逃出谷口。可随后又看到自己叔父陷入乱战,不得不反身前去营救。 终于重新杀到缺口时,便绝望地看到外面一块巨石,轰隆隆地堵住了出路 可惜,此时谷内嘶喊吼叫不绝,又有乱石阻挡,何瑾根本没听到。拍了拍手后,高声向麾下亲卫言道“行了,董卓已逃得没影儿,不必再演戏了。” 话音落下,孙坚便惊愕看到,原本还跟自己部下打得热火朝天,仿佛不死不休的那支精锐骑兵,忽然一个个荡开眼前的兵刃,掉转马头迅速撤离了战场。 这一幕,简直令他目瞪口呆。 要知自己的部下,可是要全力取对方性命的,而他们竟只是在演戏假如真正放开了手脚,岂非早就击溃,甚至屠灭了对手 也就是这一刻,孙坚彻底搞不懂,这小子要干什么了。 但何瑾却显得十分自来熟,看向孙坚笑道“孙将军,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一炷香后,两支部队来到谷道外一片开阔的卵石滩上。何瑾很是简单方便,选了一个大石头吹吹泥土,直接盘腿儿坐了下来。 孙坚却有些傻眼了他可没有穿带裆的裤子。 而这样的坐谈,当然要跽坐啊 于是看着被石头硌得眉梢都突突乱跳,却还要努力做出一脸平静淡然的孙坚,何瑾忍不住心下吃吃直笑。 当下,还不直接解释为何要放跑董卓,反而故意磨蹭道“孙将军,如今汉室倾颓,先有外戚当政,宦官佞主,发动党锢之祸,戕害忠良。” “又有凶臣窃命,使主上蒙尘,如今道德沦落,人心丧乱,天下动乱不休不知孙将军有何高见” 孙坚小腿疼得厉害,哪有心情跟何瑾闲扯这个,当即回复道“外戚宦官已除,如今只剩董卓老贼祸乱天下。” “今天时地利人和,本当董卓丧命之日。缘何二郎设下这坑骗董之计,又于关键时刻,放任他离去” “哦”何瑾却一挑眉,饶有兴致地言道“孙将军的意思,是欲安天下,先要除去董卓那老胖贼” “这岂非显而易见” “那假如,此番我等砍了董卓的脑袋。可司隶一带,还有他六万大军。长安一带,屯驻有三万人。” “另外河东一地,有董卓的嫡系三万余众这些兵马一旦闻听董卓命丧,孙将军觉得他们可会束手待毙,解甲归田” “这”孙坚顿时哑口无言,随即面露惊恐之色他虽是武将,却也不是不通国事,更深知士卒的心理。 此番若董卓丧命的消息传入耳中,那些手里握着刀的人前途未卜,命运难料。必然会在毫无约束下肆意放纵劫掠,成为一股庞大暴虐动乱的势力 而且,他们还会四面开花,致使动乱极速蔓延起来。说不定还会波及汉室九州,一如当年的黄巾贼乱 “贼兵虽会作乱胡来,搅乱天下,然毕竟群龙无首,散沙一片。只需我等义军再一股作气,威慑诛杀,必可平定” 蹙了蹙眉,孙坚沉思后悲痛言道。 “以杀止杀么”何瑾却神色阴沉起来,面色冷漠地道“孙将军难道不觉得,董卓就是这么干的” 话音落下,孙坚面色再变。 可尚未想到该如何反驳,又听何瑾悠悠说道“且不说以杀止杀方略是否能行,单说将军大杀四方、血流漂橹后,汉家男儿必十中无二三。” “届时塞外异族趁势崛起,挥兵马踏中原江东之地,将军又当如何抵御” 说到此处,他语气忍不住激戾起来,道“乃至汉家元气大伤,神州陆沉,千年文明毁于一旦,泱泱华夏尽被异族荼虐” “那时将军可曾想过,后世史书之上,会记载你乃汉家戡乱定国的功臣,还是华夏汉家之罪人” “何瑾,休要危言耸听”一旁祖茂见孙坚面色晦暗不明,阴沉纠结,当即辩解道“事情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 “说不定杀了董卓后,那些乱兵各自四散而逃,天下重归汉室朝廷。至于什么塞外异族,都看不到影儿的事,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听这话,何瑾面色反而舒展了,开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真可惜这时代的工地,不需要抬扛。否则凭大荣兄的本事,去了那里必然一天八百块,独领风骚。” “小贼,可是在辱我”祖茂当然听不懂,拔刀怒斥。 何瑾却连忙摆手,道“大荣兄,我是说独领风骚,又不是说你骚。整句话的意思,是说嗯,你开心就好。” 祖茂还是不信,可何瑾一双眼睛真诚又无辜,让他看不出半分破绽。 也就是此时,孙坚终于忍受不了石子的折磨,起身对着祖茂言道“二郎言之有理。纵然事情不会那般一发不可收拾,眼下也的确不是诛除董贼最佳时机。” “大丈夫行事,当谋定而后动,方能事得圆满。” 说着又转向何瑾躬身一礼,道“此事本将军尚无头绪,却知二郎非常人也。日后若有指教,自当洗耳恭听。” 何瑾这里,自然也起身回了一礼。 随即二人相视一笑,各自起身就要跨上战马。 可就在此时,何瑾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忽然又回头道“孙将军” 而以为他就要离去的孙坚,正弯着腰搓揉自己的小腿。 忽然被何瑾瞅见自己的不雅姿态,高冷名将的形象顿时崩塌,尴尬不已道“还,还有何事” “无事,就是想问问,揉揉是否就不疼了” “不,不疼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多揉揉后会有期。”言罢,何瑾才一纵马,带着五百亲卫轰隆隆离去。 “后会有期。”孙坚也愣愣回了一句。 随即又感觉自己这话很多余,又觉那小子太可恨。最终百转千回,忍不住噗哧一声苦笑“这小子怪不得,去年将策儿气成了那样。” “主公,去年你好像也被气得不轻” 祖茂下意识接口,顿时让孙坚面色再度一滞。无话可说下,便想起何瑾的一句话“呵呵大荣你开心就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6章 大佬等等我 三日后,虎牢关中。 何瑾望着满大堂的金玉珠宝、丝绸绫罗,神色很是懊悔不忿,大叫道“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一旁的臧洪,很明白此时主公的心情。 原本就是要害董卓的,结果还收到这么一堆奖赏。怎能不让心怀天下的主公悲愤,怎能不会感到羞辱 可下一瞬,他就傻眼了。 只见何瑾抓着头发,痛苦地说道“早该想到自己已是中郎将,救董卓一命也不会升官儿的。” “既然如此,就该让孙坚将董卓虐得死去活来,本中郎再出手的,奖赏肯定也会更丰厚些” 听完这话,臧洪顿时轻叹了一口气,神色颓然果然,自己对这位主公的了解,还不够全面深刻啊。 在他看来,这位主公虽然浮浪跳脱,离经叛道。但聪明绝顶,胸怀大志,是个值得投效尽忠之人。 但眼下嘛 嗯,还是得效忠 就算他还贪财,至少也比那位不顾大局的张超强多了。最主要的是自己还没搞懂,他怎么就把董卓给骗成了这样 一系列操作下来,分明是卖了董卓,董卓还帮着不对,是主动送钱 想到这些,便开口试探问道“主公是不是,提前便跟孙坚有了联络” 臧洪思来想去,再结合前因后果推测,得出只有这样,何瑾才能将这场戏玩得如此圆融自如、滴水不漏。 可随即,一个更令他想不通的问题便出现了孙坚一路从长沙杀到鲁阳,野心勃勃,主公是怎么悄无声息就将其收买了 这问题,已困扰他多日,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可谁知何瑾一听这话,立时警惕地望向臧洪,道“我警告你啊,这属于诽谤和诬陷你有啥证据,赶快说出来。” 说出来后,好让我赶紧去毁了这是他心中的后一句话。当然,没当着臧洪的面讲出来。 而臧洪听到这个,顿时就觉得自己对这位主公的了解,还不够全面深刻啊 这家伙的确七窍玲珑,聪明绝顶。就是那聪明劲儿,好像闲得没地方发泄,都用在了折磨属下方面 “主公”臧洪郁闷地想了想,又道“既不愿告知属下过程,那总该能告诉属下,到底为何要这样做吧” “目的啊”何瑾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当然是想让董卓经历此等惨败,然后逃回长安养老呗。如此一来,我辗转腾挪的空间也就大多了。” 臧洪闻言思忖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可一抬头,又是一副更加愁苦的表情“董卓的确会可能因此逃回长安,可属下思来想去,也没觉主公有多少辗转腾挪的空间” “这就是为何我是主公,而你是我属下的缘故了。你要是也猜到了,那我还玩个屁啊”说着,便拍了拍手,唤来小吴班道“去将贾玑和史阿叫来。” “喏” 自从有了这个小跑腿儿,何瑾感觉自己越来越有剥削儿童无耻资本家的风采了。 不多时,二人便赶了过来。 何瑾便先向贾玑开口道“我准备了两箱子的纸,一箱子是左伯纸,另一箱子是卫生纸,足够令尊用上一阵子了。” “哦。”贾玑点头,却不明白这点小事,为何要专门跟自己说一声。 可随后,他就愣了。 只见何瑾又开口,催促道“还站着干什么,给令尊送过去呀。” “两箱子的纸,还要我亲自去送” 不料何瑾却问“不想见见你爹么” “不怎么想。”贾玑便摇摇头,道“虽然知晓父亲志节深沉,心思繁复。但还是感觉主公更是位英才,说话又好听,我还是愿意呆在咱军营” 听到这话,何瑾就傻眼了。 好半天后,才道“可呆在咱军营,你还不是为我打工你刚才能说出那等不凡的话,不应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么” 这下贾玑就一头雾水,虽然他早已适应何瑾的说话风格,但明显还接不住这个梗。 然后何瑾就觉得索然无味,换上了一脸怒容道“让你去送就去既然给老板打工,就别想着要自行车” 说完连推带踹,送走了贾玑。 随即又转向史阿,道“阿啊,这次我不放火烧你了,知道自己该干啥去么” 一说起放火,他忽然又想起了张绣。 三天前,都不知道张绣竟然跟着董卓一起出战,自己还把人家的生路给堵了。 好在那小子命大,危急时刻剖开一匹战马的肚子钻了进去。用这样的法子,才保住了自己和张济的命。 然后张绣跑回广成关,就放出了狠话,说要与孙坚不死不休他以为是孙坚在生死一刻,派人堵住了代表着希望的缺口。 唉希望他一辈子,都别知道真相吧。 可就在何瑾都想了这么久后,史阿那里还是一脸迷糊,最后无可奈何开口“主公,别欺负老实人了,有话直说好么” 说着,便拿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臧洪,威胁意味十足主公你要不有话直说,我可就要告诉老实人,你如何勾搭孙坚了啊 何瑾就叹了口气果然,自己麾下老实人越来越少了。连史阿你这位钢铁直男,都学会讨价还价这一套了。 无奈之下,便让史阿附耳过来,将计划说了一遍。 史阿听后,顿时更加一脸的疑惑“主公,你吃饱撑得慌么为何又让属下去散,呜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瑾捂住了嘴巴,然后又连推带踹地将史阿送走。 于是,大堂当中的臧洪,那张脸都郁闷幽怨到快能滴出水来怎么勾搭的孙坚还不知道,这下又故意当着自己的面,整这些个幺蛾子 主公,你那聪明劲儿能歇歇么欺负老实人,真的很有意思吗 然而,何瑾这货便对臧洪妖冶一笑,用妩媚的微笑无声回应欺负老实人,真的很有意思 又一日后,广成关那里传来消息董卓回雒阳了。 再三日后,雒阳那里接着传来消息董卓命左将军董旻,也就是他的亲弟弟兼河南尹,全面负责防御孙坚和袁术的工作。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董卓临走前将干儿子吕布,也从广成关调离,一并带回了长安。 而随着董卓一离开,袁术对北上雒阳的举动也撤销了毕竟,报仇哪比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稳压那个卑贱出身的哥哥一头,成为关东士人之首更有吸引力 至于孙坚那里,自从大破董卓、名扬天下后,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气势汹汹地攻打雒阳关隘了。 日子,继续悠悠而过。 这期间最轰动一事,便是在讨董大战中帅不过三秒的袁绍,忽然又搞出了一个大动作。而那一系列的操作,简直骚出了天际。 为了谋取冀州一地,他先收买了韩馥麾下的大将麴义,又诱骗幽州的公孙瓒南下冀州。 但想了想,似乎又觉得公孙瓒太猛,生怕人家真夺了冀州。于是,袁绍又暗中勾搭了黑山贼,去阻碍公孙瓒 就是如此骚断腰的操作,还真让韩馥慌了。 毕竟此人实在暗弱无能,开个谈玄的沙龙会还行。可处理一州事务,尤其跟公孙瓒和麴义两大猛男真刀真枪打仗,他还没打就怂了。 恰好袁绍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于是暗中派郭图和外甥高干,结连韩馥麾下的辛评、荀谌。 二人都是颍川人,投奔韩馥麾下欲一展才志,却发现韩馥这个窝囊废实在不行,便劝诱韩馥与袁绍重归于好,共抗麴义和公孙瓒。 结果,韩馥还真听从了。 然后便来了个经典的引狼入室,被袁绍鸠占鹊巢 至此,口号喊得很响的群雄讨董,断断续续就撑了一年多的时间,各诸侯便开始划地自治,进入了群雄割据的时代。 而虎牢关的何瑾,对此则忧伤表示各位大佬等等小弟行么我还没买好票上车等我买好了票,咱俩一起快乐玩耍好不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7章 至少留孩儿吃个饭吧? 孟津大营,贾诩大帐当中。 贾玑一脸的郁闷,对着两口打开的大箱子抱怨道“父亲,这是主公让我送来的左伯纸和卫生纸,都足够用半年了。” 说完,还忍不住补充道“主公还说了,您一辈子的纸他都包了。可劲儿去造,烧着玩儿他也供得起。” 正捧着竹简慢慢品读的贾诩,听了儿子这话后,神色忍不住变得嫌弃无比。 可仔细看那眉眼轮廓,确认是自己的种后,也只能长长一叹“苍天,老夫到底造了什么孽,怎生出如此蠢笨的儿子” 贾玑当时就更不开心了自己堂堂一位佐军司马,当了一趟送纸的大镖头,本来就够郁闷了。结果,还要被亲生老爹这般数落 于是,忍不住幽怨道“父亲,说话要讲道理,这是诽谤你懂不懂” “诽谤,还诽谤” 一听这浓浓的何瑾式口吻,贾诩顿时胸中一股怨气上涌,拿着竹简就敲贾玑的头“说你蠢还不承认。从那小子那里,就学了这些没用的犟嘴” 连敲了几下后,才算解了气。 贾玑也不是蠢到家的人,捂着脑袋忽然眼睛就一亮,道“父亲,你是说此番跟主公的一番书信来往,还大有玄机” “废话”这话让刚平息了怒火的贾诩,大有怒气反涌的架势“老夫吃饱撑的,真为了几箱子纸,就给他写封信” “也,也不是没可能啊。父亲是挺厉害,可是在搞钱方面比主公差远了,贪图这点小便宜,也在情理之中” 贾诩气得失手揪下几根胡须,又举起手中竹简。 可想想儿子本来就笨,真打傻了更得不偿失,只能气哼哼地道“虎牢关至孟津,一路上要行进三日。这些时间里你就没想过,箱子里另有乾坤” 贾玑便看着打开的箱子,道“这不就是两箱子”话说到一半儿才反应过来,随即跟狗刨食一样,迅速在两口箱子里翻拣起来。 很快,又兴奋大叫道“父亲,找到了” 此时箱子的纸已被翻出大半,各自露出了底下的一层。其中装左伯纸的箱子下面,原来铺了一层金饼,财富的光芒晃得贾玑都有些睁不开眼。 而装卫生纸的箱子里,东西便很奇怪,是几捆竹简、蓍草、龟壳、兽骨、铜钱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 贾诩的神色,也随着卫生纸箱子变得疑惑一瞬。 随即拿起那张写着字迹的纸,忍不住莞尔一笑“这小子,果然做什么事儿都滴水不漏,连这些都备好了。” “父,父亲,信上都写了什么,让孩儿也康康” “康康”贾诩真是忍不住,气得又一竹简拍在贾玑的脑门儿上“看看就看看,还康康再说,你看得懂么” “孩儿又不是不识字”贾玑有些小愤怒了。 “呵呵”贾诩却冷笑一声,将书中的信交给了儿子。 然后,贾玑面色就变得很有挫败感,很受打击的样子“孩儿,还真看不懂你们这两只狐狸,有啥话不能明说么”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老狐狸,别人说你有良、平之奇。前番张良的谋策之能,我已见识到了,这次就展露下前汉陈平的本事儿。 箱子里的钱,是此次项目的启动资本。不够了说话,多了的话,剩下的就是你的酬劳 “那是我们都心知肚明,何必再说些没用的废话。”对于儿子的智商,贾诩似乎已不报什么期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也可能,是你们都懒,连多写几个字都不愿意” 然后贾诩彻底佛系了,扯了一下嘴角回道“呵呵你开心就好。” “可孩儿一点都不开心。” “你不开心,关为父什么事”贾诩却突然笑了。 随即看向箱子里那一层的金饼,道“对了,你不是还说为父不会搞钱么这些金饼已全是为父的,你还有何话说” “这,这是主公让父亲办事的,父亲怎能尽数贪墨掉”贾玑顿时大惊,没想到父亲竟是这样的人 可谁料贾诩随后,笑得更意味深长了,道“你主公的确让为父去办事,可为父让犬子将事情办成了,难道还需什么花费么” “犬子”贾玑一愣,问道“兄长如今不是在长安么” 贾诩有三个儿子,贾玑是次子,幼子贾访今年才十二岁。故而贾玑下意识想到的,便是他的兄长贾穆。 “不是穆儿”贾诩就接着笑,目光悠悠缓缓地看向了贾玑。 一时间,贾玑浑身剧震,表情扭曲,捂着自己胸口嘶吼道“父亲,你还说我跟主公学坏了,你这不是也要跟他一样,剥削我充当苦力” “你奈为父何” “孩,孩儿”悲愤不已的贾玑,顿时就愣了是呀,自己能如何难道,要跟亲爹断绝父子关系 可,可如此一来,世界也太不公平了你们两只狐狸,就逮住了我这只羊,狠命薅羊毛啊 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之下,贾玑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办事儿可以,但要给钱,我要一半的金饼” “只给你一块。” “不干” “那你不想知道,你主公和为父,到底在整什么阴谋诡计”贾诩一副吃死了儿子的模样,还特意在阴谋诡计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果然,贾玑这下心里就跟猫抓一样,最后忍无可忍下,道“两块金饼,再少的话,我立马回虎牢关。” “成交。”贾诩当时拍板。 顿时贾玑便知道,自己又上当了老爹之所以让自己去,必然是因离了自己办不好此事。可自己太过年轻稚嫩,心思和底牌全被老爹看了个通透,两块金饼就给打发了。 “别人都是坑爹,只有孩儿这里是被爹坑” 嘟囔两句,贾玑也知事情也只能了,随后便问道“那现在,父亲总该告知孩儿,你们究竟意欲何为了吧” “简单来说,就是你家主公想脱离董卓掌控,寻求一块地盘发展。而为父觉得河东那个地方不错,便写了封信给他。” 话音落下,贾玑感觉轰的一下,自己脑际被雷劈中了一样。所有的混沌疑惑,全数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怪不得主公说信的内容不重要,信的时机和内容背后的内幕更重要。 怪不得因为一封信,主公就送来一箱金饼。 怪不得等等,还是不对。 主公特意让自己来送,而老爹也让自己去办此事,他俩是不是早就有了默契还有,那些竹简、蓍草、龟壳、兽骨、铜钱等物,又是做什么用的 “驻守河东的乃中郎将牛辅,此人乃董卓女婿,说话自然是有些份量的。” “而此人又极为迷信占卜巫术,每逢大事必先求神卜卦,以求指引开导恰好老夫懂得一些阴符之学,又与牛辅相识。” “所以,父亲就让你的儿子,也就是我去忽悠牛辅。言你用这些东西卜算了一卦,要解河东之危,需调请主公相助” 这个时候,贾玑看着蓍草、龟壳、兽骨、铜钱这些事物,才恍然大悟这些东西,不就是用来占卜的嘛。 再看那几捆竹简,果然都是些求神问卜的内容。 而贾诩则听完儿子这番话,总算舒心地捋起了胡须,老怀堪慰儿子跟着那个小子,总算还是学了些东西的 随即便转过身,笑眯眯地拿出两块金饼道“既然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事不宜迟,就此动身去河东吧。” 然后,贾玑就彻底傻眼了“至,至少留孩儿吃个饭吧父爱如山,要关心照拂孩儿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8章 无敌是多么寂寞 “贾玑这倒霉孩子,应该赶赴河东去了吧”虎牢关中,何瑾坐在藤椅上托着下巴,感受着春夏之交的好天气。 又由于还将位置选择在了城楼上,吹着习习的凉风,更是感觉浑身毛孔都透着一股子舒爽。 当然,城楼之下的将校偶尔望上他一眼,都止不住摇头叹息唉,今日的主公又在抽风了呀。 可众人都看到了他的惫懒,却不知他的心忧如焚。 如今群雄并立,逐鹿天下的态势已现。 袁绍、袁术这两位更是凭借家世名望,迅速壮大起来,其他那些士人也都实际上脱离了汉庭的掌控,纷纷划地自治 这种感觉就跟前世考试,班上的同学们都交卷了,自己还在冥思苦想题该怎么做一样,实在令他蛋疼不已。 而趁着此番白波贼肆虐,勾搭上牛辅奔赴河东,就是何瑾想出的解题思路。但问题是,挡在他面前的,还有一道难关。 就是孙坚那位猛男。 人家只承诺暂时不攻打雒阳了,又没说以后也不打。最主要的是,门口始终有这么一头猛虎趴着,老董睡觉也不安生。 所以,要想愉快地奔赴河东,还得将孙坚弄走才行。 想到这里,当即回头望向史阿,道“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然办妥。” “一点都不像办妥的样子啊。”何瑾就更郁闷了的样子,道“我暗中使了那么大的劲,怎么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是力道不够猛,还是技术不厉害” 一旁的臧洪,怎么听这话都觉得不对劲。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挺正常 但他关注的重点,也根本不在这话上面。而是搞不清楚,何瑾到底让史阿做了什么“主公” “别问了。” 何瑾这会儿一点欺负老实人兴致都没,直接摆手坦白道“我派人在冀州那里,散布了些消息,说袁绍乃袁家庶子,讨董一战中表现又那么差劲,根本不配统领群雄。” “同时呢,又吹袁术是袁家根正苗红的嫡子。且麾下大将孙坚,一举击破董卓两万精锐,将其赶回了长安” “然,然后呢” “然后就是袁家那两位,必然要在名声方面上争一争的。毕竟他俩之所以能迅速崛起,靠得都是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 “有了这个名望,他们才能振臂一呼,从者云集。有了这个名望,他们财力物力一应不缺,人人上赶着去送。” 说道何瑾就叹了口气,幽怨望着臧洪道“反观我这里,先父的名倒是天下皆知,但那却不是名望。我想干点啥事儿,都得弯道超车才行。” “就比如说弄几个属下,就得先去抢,抢来后还得慢慢感化。让他真心了解我是什么人,是实实在在为天下黎庶办事儿的,他才会在大半年后投效” 听到这里,臧洪不由面色羞愧。 但忍不住地,也小声嘀咕了一句“可主公这等坑蒙拐骗的速度也不慢,才一年多的时间,麾下已人才济济。” 这话入耳,何瑾顿时老脸一红。但内心,又觉得有些小高兴果然,无意间的拍马屁,才最为令人舒爽。 一年多时间能骗来呃,不对,能靠着人格魅力感化这么多人,充分说明自己的魅力很强大嘛。 不过,话题好像有些跑远了。 “呃呃反正不管怎么说,名望才是袁家那两兄弟的根本。袁绍如今受到如此冲击,必然会采取行动的。” “而袁术名望大涨的来源,其实是猛虎孙坚。所以我一番挑拨后,袁绍应该会向孙坚下手才是” “主公”听完这番解释的臧洪,表情就有些放松了,道“如此推论太匪夷所思了,很多环节似是而非,有些更是异想天开。” 散布谣言离间两兄弟,最后却会导致袁绍出手对付孙坚这中间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至少在臧洪看来,简直像天方夜谭。 可何瑾对于这样的反应,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哀伤地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智者大多是孤独的。与众不同的思维,让他们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说着,就一副顾影自怜的样子“而如我这样的,不仅是孤独,都已是孤独寂寞冷了” 臧洪顿时一掩面,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意志不坚定,就从了这么个货 而史阿的反应,就更有意思了。 先扯了一下嘴,才道“呵呵主公的确感觉孤独寂寞冷,但大概不是因为聪明绝顶,而是春天来了,开始思念蔡小姐了。” 这下何瑾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羞恼,道“你是不是偷看我写给琰琰的情诗了,否则,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嗯”史阿和臧洪二人闻言,顿时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主公,你果然是我们预料的那等骚人 情诗,都被你玩坏了啊 何瑾这下就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要凭空污蔑我和琰琰的清白” 好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葛衣的游侠上来,附耳向史阿说了些什么。 史阿闻言则一下睁大了眼睛,随即郁闷地看向臧洪道“臧功曹,袁绍那里,还真的出手对付孙坚了” “适才那游侠乃九江人,言依附袁绍的九江太守周昂,已调动兵马北上,意欲偷袭阳城,断了孙坚后路。” “这”臧洪顿时一脸震惊,却还是感到匪夷所思。 也就是此时,一名传令飞奔而来,向何瑾禀告道“中郎将,孙坚营中有异动,看样子是要拔营而走,不知要奔往何处。” “哦,知道了” 何瑾便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从藤椅上起身,对着虎牢关外的大好风景,任凭凉风拂过他的发梢。 随即,才悠悠地向城楼下走去。 而嘴里,还轻哼着一首古怪的小调“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独自在顶峰中,冷风不断的吹过,我的寂寞,谁能明白我” 臧洪就愣愣看着何瑾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石阶下。 他神情木然,双目呆痴,感觉眼前的一切显得都有些不真实,充满了现实魔幻的讽刺袁绍不是主公的仇人么,怎么好像主公让他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史阿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习惯了就好最初跟了主公的时候,我也是每天都有三观被震碎的感觉。” “何为三观被震碎” “就是主公会将你的认知、观念,你认为理所应当的想法,全都给推翻重来。你想反抗,辩驳,你为此而痛苦、纠结、夜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不应该可事情就在主公的操纵下发生了,让你又不得不相信。” “那,那岂非很痛苦” 史阿闻言,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落寞忧伤地道“其实,习惯了就好你才刚来,还有些不适应,慢慢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言罢,史阿也转身离去。 只是那倔强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萧索,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六天后,贾玑回来了。 言河东那里的事儿,办得很成功反正根据他的说法,牛辅得了贾诩的占卜解卦后,顿时眉飞色舞。 他又趁机向牛辅吹嘘了一番,何瑾如何奇袭河阳津,计破酸枣十万大军,又与猛虎孙坚斗智斗勇,稳占上风 最后的结果,牛辅非但欣悦地送贾玑出门,还送了不少金珠丝帛。 没错,跟了雁过拔毛的何瑾这么长时间,他早已不是当初清纯的少年。在老爹那里没得到便宜,当然会在牛辅那里找补回来。 他,真的已不再纯洁。 至少,精神上不是。 又六日,何瑾便看到了一位熟悉的家伙李儒。 并且,李儒此番还带来了董卓的召令,命何瑾入长安一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9章 相国,属下想死你了! 去长安苦,去长安难。 难不在于路途遥远艰险,而在于一路上枯燥无味。五百多人的队伍,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地骑着马前行。 没办法,陷阵营的纪律实在太严明了。而这些比陷阵营还军纪严明的亲卫,更不会在路上随意喧哗聊天。 纵然,何瑾屡次说没关系,他们也做不到成为大汉第一精锐的代价,就是如此。世上不可能有一支军队,打仗时勇猛无敌,行军时又活泼可爱 于是百无聊赖的何瑾,闲得快有些发霉了。 并且,他还不敢找典韦聊天。 前几天的时候,试着聊了一下。可不是典韦对他的话不感兴趣,就是他对典韦的话题有些怕。 “主公天生神力,反应敏锐,乃一等一的练武好苗子。属下虽是野路子出身,却也能指点主公一番,不知主公” 嗯这就是典韦感兴趣的话题。 一听这个,何瑾立时敬而远之当初没保镖的时候,他倒是会跟史阿学上几招,但也断断续续的。现在都有了典韦,更不会去吃那个苦了。 无可奈何之下,这一日的何瑾,便找上了李儒“郎中令,此番相国召唤属下,可是有什么事” 马车中的李儒正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闻言神色都未变“有。” “可否告知在下” “不能。” “也不用说啥秘辛重点啥的,随便聊聊也行”何瑾毫不气馁。 然而,李儒此时倒是正眼看了他一下,随即就不耐地将车窗帘放下,里面只传来了一声冷笑“呵呵” 这下,何瑾就无话可说了。 毕竟,两人之前已撕破了脸,且在迁都长安一时上,何瑾还赢了他。内心孤傲的李儒此番有这等表现,实在太正常了。 然而就在他摇摇头,准备离开李儒的马车时,忽然看到车帘又被掀开,李儒忍无可忍地言道“何中郎休要太过猖狂,此番老夫是不会令你奸计得逞的” “嗯”何瑾顿时笑了起来,随即装作一副疑惑的表情,道“郎中令究竟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啊” “哼,老夫虽不知你如何结连了相国之婿,想要谋取河东太守一职,鸟出樊笼。可只要有老夫一口气在,休想美梦成真” “哦”何瑾重重点头,然后理都没理李儒,驾马离开了。 原来,此番董卓召自己入长安,是商议让自己当河东太守一事啊。且从李儒如此恼羞成怒的表现来看,必然已劝诫过董卓了,可老董还是打算一意孤行。 这消息简直太好了 随后剩下的路程,何瑾也不无聊了。 不是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董卓,就是跑来气一气李儒,套取一些他无意透露出的情报后,继续思索完善 六日后,部队终于行进到了长安。 远远望去,庞大的城墙就好像伏在地上的巨兽,巍峨如山,高大雄伟。初次见到的亲卫将士们,不由得血脉喷张。 “主公,想不到前汉都城,经如此雄伟壮丽。” 遥望着前方长乐、未央两大宫殿,以及桂宫、北宫、建章宫、明光宫等宫殿群,典韦不由感慨道。 何瑾却神色平静,点了点头道“长安宫殿是自高祖得长安后,先在秦兴乐宫的基础上营建长乐宫,后来丞相萧何营建未央宫,立东闹、北闹、前殿、武库、太仓。” “惠帝三年和五年,两次筑长安城墙,六年又建西市。武帝元朔五年,在城南安门外建太学,元鼎二年修柏梁台。太初元年,于在城西上林苑修建章宫。” “论及壮丽,建章宫堪称第一。汉书中曰建章宫南有玉堂,璧门三层,台高三十丈,玉堂内殿十二门,阶陛皆玉为之。铸铜凤高五尺,饰黄金栖屋上,下有转枢,向风若翔,椽首薄以璧玉,因曰璧门。” 言罢,他又令部队先停下。 等风起时,远处建章宫那里,似乎有清亮高亢的凤鸣之声传来。令典韦及一众亲卫将士,不由啧啧称奇。 何瑾才继续言道“这凤鸣之声,其实来自建章宫殿顶的那只金凤,制作极为精巧。凤嘴所对方向,便是风来的方向,风大的话,风穿过凤口,便听到凤鸣之声。” “故长安有歌云一鸣五谷生,再鸣五谷熟。说有这只金凤在,便可保佑关中丰收。” 可说完之后,他忽然又蹙起了眉,自言自语道“不对呀,建章宫当年毁于赤眉贼之手,那只金凤也早被人给熔了吧” “的确早已被毁了,眼下这金凤只是木制的,外刷了一层金粉而已。”李儒不知何时出现在何瑾身旁,道“此皆乃司徒王允之功。” “年初迁都长安时,他最早被相国派来修葺都城宫殿。知相国好大喜功,便在表面上做足了功夫,哄得相国大喜不已。” “倒是未曾想过,何中郎从未来过长安,对此却知之甚详。” 说着,神色复杂的望向何瑾,道“如此观之,何中郎绝非平时那般不学无术、轻佻浮浪之人。” 这是一路上,李儒第一次主动开口,且说过字数最多的话了。 可何瑾此时,却没心思搭理。 望着这偌大的宫殿群,他心中其实已不知是何滋味要知长安都城绵延不绝、破败已久,就算王允只作作表面工程,对这里的黎庶百姓而言,也是一场浩劫。 不知多少贫寒的百姓,因为此番修葺旧都,已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在正常的历史时空,董卓还嫌长安住得不舒心,又大肆征发民夫修筑鹛坞。 那个好大喜功,不知民生多艰的胖子,真不是能平定这个乱世的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当下便有了决定赶紧办完这里的破事儿,然后跑去河东眼不见为净。 没办法,弄死董卓其实很简单。不简单的是,如何在弄死董卓后,不出现李傕、郭汜之类的大动乱。 无论怎么说,董卓还算有眼光能力的。 可底层司马校尉出身的李傕、郭汜之流,却毫无治国的意识和经验。上台后没几年,便将关中一地搞得民不聊生、赤地千里。 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比烂这方面,何瑾绝不希望李傕、郭汜之流拔得头筹,令历史悲剧重演。 而若想着彻底改变这一切,前提就是他在河东积蓄好实力。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于是,他随即又笑了起来,催促李儒道“郎中令,速速在前引路啊。这么长时间没见相国了,可想死在下了。” “此番真是恨不得,飞奔到相国的面前,好生倾诉一番思慕之情。唯有如此,在下的心才会不那么躁动,那么急切” 而等了半天,才等到这番话的李儒,突然便傻眼了。可望向何瑾都开始炽热的眼神,丝毫怀疑不了其中的真诚。 一时间,李儒便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心下鄙夷又嫉恨小贼简直厚颜无耻,谄媚无底线就凭这一点,老,老夫实在望尘莫及啊 随后,一众人便在李儒的引领下,来到了未央宫。 此时大殿里的董卓,早已知晓何瑾到来的消息,命人摆下来盛宴。殿中酒香扑鼻,丝竹之声悦耳。 无数宫娥美婢往来穿梭、传送珍馐,两侧皆名动天下的宿儒名将。还有身姿窈窕的舞姬在翩翩起舞,伴随着轻缓古朴的乐曲,摇曳着美妙的身姿。 看到何瑾入殿,董卓不待其行礼,竟在主位上起身道“救命恩人总算来了二郎,老夫可想死你了” “相国”何瑾顿时感动不已,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属下对相国,更是日思夜想啊” 一瞬间,李儒的脸,更黑了。 千里风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