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念过》 001你怎么这么贱 我被贺祁抵在窗台上足足一小时。 窗外飘着雪,他的体温比火还热,声音却比雪还冷。 “司华年,我回来了,你欠我的,也该还回来了!” …… 一沓扎着腰条的红票子摔在我胸口,摔得很重,腰条都散了。 我痛得抽了一口冷气。 贺祁轻蔑地挑着眼尾,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深眸里的恨意几乎能把我烧成灰。 “司华年,现在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了,别说二十万,就算是二百万,两千万,我都给得起。” 窗外的雪似乎飘进了他眼里,冷得彻骨。 我蜷缩成一团,努力抱住残破的身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钱,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码好,仰起脸笑靥如花:“谢谢贺总。” 贺祁唇角的冷笑倏然冻结,一寸一寸裂开,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将我从地上提起来,声嘶力竭地吼:“司华年,你怎么这么贱?为了一万块钱,你就能把自己卖了?” 我强忍着痛,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媚笑:“我本来就是爱财如命、金钱至上的女人,四年前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四年前”这三个字,是贺祁的雷区,谁戳炸谁,死无全尸的那种。 “四年前我跪在你面前求你嫁给我,你却为了二十万打掉我们的孩子。司华年,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贺祁也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怒发冲冠,模样十分疯狂。 每一次他找我,都是这么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样子,我真的挺纳闷的,高高在上的贺总,放着那么多妖媚入骨、温柔如水的女人不去找,干嘛偏偏来我这儿给自己添堵。 “贺总人中龙凤,飞黄腾达是早晚的事儿。”我顺着他用力的方向凑过脑袋,希望能够缓解一下头皮被撕扯的痛苦。 贺祁狠狠地咬着牙,用力搡了我一下,我的头被甩到玻璃窗上,“咚”的一声闷响,疼得我忍不住直抽冷气,眼眶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贺祁眼里仍旧是一片坚冰,丝毫不因我的痛苦而消解。 我知道他恨我。 他曾经有多爱我,现在就有多恨我,他恨不得我死,却又不想我死得那么痛快。 “贺总,我可以走了么?”我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努力笑得甜腻,“锦年还等我照顾呢,要是贺总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家了。” 贺祁的眼神乍然阴郁,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我往后退了一步,弯腰捡起破得不像样子的衣服套上,笑着冲他挥手:“再见,贺总。” 我倒退着走出客房,门刚关上,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门板仿佛颤了颤,应该是贺祁摔了什么东西。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着眼睛,咬死了嘴唇,用尽全力整理情绪。 我不是女表子,贺祁也不是女票客。我们是彼此的初恋,从中学一路爱到大学,整整六年的感情,我们曾经发誓白头到老,至死不渝。 可是后来,贺祁妈妈给我二十万,让我离开他,我接受了。他向我拿出求婚戒指的那一刻,我用一张流产手术单回应他。 我知道他痛,可我比他更痛,还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忍着,咬着牙死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2 求我?你凭什么? 再见红着眼的感觉一点儿也不美好。 可我又能怎样?重逢一个月来,我带着重病的弟弟搬了三次家,每一次都会被找到,等待我的永远都是无休止的折磨。 以及四年前的阴影。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将我纷乱的思绪扯了回来。 “司华年,你要是再敢跑,我就切断你弟弟的肾源!”贺祁的声音咬牙切齿,带着要将我烧成飞灰的怒火。 我怔了怔,脑子里突然劈过一道光:“你说什么?你有适合锦年的肾源?” 锦年有严重的肾病,我妈去世后,我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赚钱,给锦年换肾。可一晃眼,锦年已经步入肾衰竭阶段,我却既没攒够钱,也没找到合适的肾源。 听筒里突然传来“嘟——嘟——”的忙音。 我愣了愣,拔腿往反方向跑去。 我要去找贺祁问清楚,如果他真的有肾源,我…… 迈出去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四年前的事情,我时刻铭记于心。 接近贺祁,我和锦年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换肾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一旦错过,锦年恐怕就真的没救了。 腊月的风阴冷刺骨,我裹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坐在马路牙子上嚎啕大哭。 前面是悬崖,后面是深渊,往哪儿走都是死。 不记得过了多久,手机响起锦年的专属铃声小苹果。 我擦擦眼泪,深呼吸几口,接通了电话。 “姐,还没下班?” “是啊,今天挺忙,估计要加班到半夜,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姐,你哭了?”锦年的声音蓦然拔高了好几个度。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弄丢了两百块钱,你别担心。”我故作轻松地安慰锦年,“没事的,等以后锦年有出息了,赚大钱了,姐就不会心疼两百块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锦年微带哽咽:“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呢?就咱俩相依为命了,还讲什么连累不连累?” 锦年哭出了声:“姐,要是我死了,你就不用受苦了。” “司锦年,你给我听好了!因为你,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你还要赚大钱让我享福呢!”我撕心裂肺地大吼。 锦年的哭声越发大了,断断续续地道歉:“对不起……姐……我……我以后不这样了……我好好活着……咱们俩过一辈子……” —— 我要去找贺祁。 哪怕以后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也认了。 敲门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厉害,我命令自己,司华年,不能怂! 贺祁开了门,冷笑着斜睨我:“转性了?不但不跑,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我直挺挺地跪下:“贺总,求您救救锦年。” “求我?你凭什么?”贺祁冷笑着转身,走到床头柜前摸了一支烟点上,隔着云雾睥睨我。 “司华年,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穷小子?” 虽然早就知道他不爱我了,可听到他亲口说出这话,我的心还是狠狠震了一下。 “只要你肯救锦年,让我去死都行。” 我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锦年依然可以好好活着。 “是么?”贺祁讥讽地吐出一个烟圈,目光往窗台瞟了一下。 我默默地站起身,缓步走向窗台。 没有人想死,可我没有活路。 我拉开窗户,冷风呼啸着灌进来,我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 贺祁冷漠地看着我,我叹口气,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 “贺祁,我死以后,希望你能大发慈悲,救救锦年。”我深深地看着这个我曾爱得撕心裂肺的男人。 贺祁依然无动于衷,四平八稳地坐在床边,冷漠地看着我,那嘲弄的眼神,仿佛在看马戏团里的猴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3 给我生个孩子 我手脚并用地爬上窗台,一条腿刚迈过去,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了下来。 贺祁把我摁在冰凉的地板上,发疯一般撕扯我的衣服。 “司华年,你既然这么想死,四年前为什么不去死?”他猩红着眼睛冲我大吼,狂乱的样子就跟要吃人似的。 我抖成一团,他狠狠地掰开我的腿,说出的话带着浓重的寒气,仿佛在冰箱里冻过:“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个么?” 我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如果这样能换得锦年活命的机会,我愿意。 很久以后,贺祁从我身上起来,我以为这次的磨难终于结束了,他却把我拖进屋子,甩到床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水晶吊灯的光芒刺进眼睛里,令人莫名的直想掉泪。 “给我生个孩子。”贺祁的声音冰冷无温,不带一丝感情,“只要你给我生个孩子,我就答应救司锦年。” “不!不可以!”我惊恐地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一个月来,我每一天都活在恐惧里,如果被人知道我跟贺祁又纠缠在一起,那我和锦年就全完了。 我空有满肚子的苦衷委屈与悲愤,可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贺祁。 贺祁摩挲我长发的手用力一扯,拧着眉沉着眼,狠狠地问:“怎么?死都愿意,却不愿给我生孩子?” 我强忍着剧痛摇头:“不……不可以……除了生孩子,我……” “什么都可以答应”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贺祁闷了回去。 他冷锐地嘲讽:“司华年,你想多了,我让你给我生孩子,不是因为我还对你抱有任何幻想,而是因为我的女儿需要脐带血救命。” 他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满眼报复得逞后的快意:“我女儿的母亲难产去世,否则你以为轮得到你来给我生孩子?” 没想到四年不见,贺祁已经结婚生子。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面前恨不得生撕了我的男人,悲哀地意识到,我现在之所以能出现在他面前,完全是因为他恨我,而这恨意是十分纯粹的,不带任何情分。 “贺总这么优越的条件,愿意给你生孩子的女人一火车皮都装不完,你又何必非要在我身上找不痛快?”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喑哑,像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 贺祁森寒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刻在我脸上,仿佛想一刀一刀将我撕碎。 “这是你欠我的,现在该你还给我了!” 我失魂落魄地摇头:“不……不可以……” 当年我无法生下贺祁的孩子,现在也一样,我不想再一次体会被人强灌堕胎药的绝望。 我的拒绝令贺祁勃然大怒,他用力掐住我的脖子,强势地冲了进来,用厮杀一般的力度掠夺。 “司华年,这一次是你主动找上我,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利?我告诉你,只要是我贺祁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用力撕咬我的脖颈,咬得很重,很快他的唇上就染了血。他用带血的唇堵住我的嘴,将我所有的恐惧、绝望、悲愤全数堵了回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4 妥协 天快亮的时候,贺祁才疲惫地睡了过去。 我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离开套房。 贺祁的条件我无法答应,锦年的病只能另想办法。 可我没想到,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锦年倒在地上,就像一具尸体。 “锦年!锦年!” 锦年毫无反应,唯有微弱的呼吸能够证明他还活着。 我抱起他拼命往楼下冲,这并不费力,一米八的大男孩,体重勉强一百斤,抱在怀里,骨头硌得我浑身疼。 医生说,锦年的病已经到了肾衰竭晚期,反复的透析将他的身体折磨得虚弱不堪,如果不换肾,他撑不过三个月。 “姐,我没事,你别哭。”锦年虚弱地轻抚我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过度消瘦,大得吓人。 他的手很凉,很抖,好像下一秒就会重重落下,再也抬不起来。 我用力握住他的手,抵在唇边,死命地克制着嚎啕大哭的冲动。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锦年笑着对我说:“姐,我多么希望这是你男朋友打来的电话啊!”顿了顿,他苦笑道,“可……姐,你还是找个男朋友吧,这样我……我也就放心了。” 这种交代后事的语气令我心里的恐慌一瞬间达到顶峰,我用尽全力吼他:“你放什么心?你放心了,那我怎么办?司锦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死,我追到十八层地狱也要把你揪回来!” 锦年别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 手机铃声响了落,落了响。 “姐,接电话呀,说不定是你老板打来的呢,你不是说要赚钱给我看病的吗?” 我这才接起电话,心思却一直放在锦年身上。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锦年说不定会做傻事。 “怎么?还是不肯答应我的条件吗?”贺祁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冷漠而又讽刺。 我心一颤,下意识想拒绝,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锦年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单凭我自己,是能攒够钱,还是能找到合适的肾源? 我活着唯一的支撑就是锦年,如果锦年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真的吗?真的有人捐肾?太好了!”我故作欣喜地大叫,“锦年,你有救了!有个先天性心脏病去世的病人,他的肾脏跟你刚好匹配!你有救了!” 锦年霍然转回头,无神的眼里迸出惊喜的光芒:“真的吗?姐,你说的是真的?” “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泪流满面,努力勾着嘴角,假装喜极而泣,“锦年,真是太好了!你终于有救了!” 锦年强撑着坐起来,兴奋得直搓手,有些语无伦次:“太好了!太好了!姐,我有救了!” 我应和着锦年的激动,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可是……手术费……”锦年眼里的喜悦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钱可以想办法,锦年,你放心,我去找公司预支薪水,签个长期合同应该可以。我们老板人很好的,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我竭尽全力安抚锦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拜访死者家属,人家肯把肾脏捐出来,咱们总该表示一下谢意。” 锦年流着泪笑着抱了抱我:“姐,我等你回来。” 走出家门,我的眼泪越发汹涌。腊月的冷风一吹,冰凉冰凉的,一直冷到了心底里。 贺祁,我最终还是向你妥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5 这样不利于怀孕吧? 贺祁倚在窗边抽烟,薄薄的烟雾笼罩下,他挺拔的身影少了几分冷厉。 可我知道,这是假象。 我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贺祁没回头,我把自己脱光,强忍着冷意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终于来了。”贺祁低低地笑了,他的手覆上我的手臂,而后霍然回身,见我光溜溜的,眼里瞬间蒸腾起狂怒。 “司华年,你还真拿自己当女表子了!” 我扯了扯嘴角:“贺总,您说的生一个孩子,不限定性别吧?” 贺祁阴郁地瞪着我,咬肌有轻微的颤动,应该是在磨后槽牙。 “是不是只要我怀孕了,您就会安排锦年换肾?” 我牙关有些打颤,手臂上起满了鸡皮疙瘩,屋子里虽然开了空调,但还是止不住心底的寒意。 “想怀孕还不容易?”贺祁冷笑,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搡,将我推倒在沙发上,狠狠地压了上来。 他没有给我任何准备的时间,就像重逢以来的每一次一样,单刀直入,奋勇厮杀。 我痛得整个人都痉挛了,忍不住低声求饶:“好痛……这样……会不利于……怀孕吧……” 贺祁不但没有缓和下来,反而越发凶猛了,咬着我的耳朵嘶吼:“司华年,想不到四年没见,你居然贱到这种地步了!幸好我只是要脐带血,要不然还真担心你生的贱种会玷污我的基因!” 我突然就感觉不到痛了,全副身心都麻木了。 对,我贱,在贺祁眼里,我司华年就是天底下最贱的女人! 可是贺祁,你知道吗?四年前我是怀着怎样的绝望,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孩子死于非命! 这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痛,没有一天不在恨。可我只能逃,带着锦年逃得远远的,因为我要活下去,带着我唯一的亲人,好好活下去。 就像现在,贺祁再怎么折磨我,我都只能笑脸逢迎。 贺祁发泄之后,紧紧地抱着我,薄唇在我脸上辗转,很久之后,他低低地叹息:“华年,你知不知道,这四年来……”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打断他的话,我并不想再提四年前的事情,那对于我来说,无异于拿刀子剜我的肉。 “你说。”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跟你还有联系,生下孩子之后,放我们走,以后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我一口气说完,立刻闭上眼睛,不管贺祁是什么反应,我都不想看到。 一阵冗长的沉默,就在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的时候,贺祁突然诡异地笑了。 “司华年,你还真是知道怎么惹怒我啊!” 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浓浓的寒。 我颤了颤,贺祁突然发了狂,抓着头发把我揪起来,摆成跪趴的姿势,从背后冲了进来。 “好啊!如你所愿!等到孩子生下来,老子绝对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他用力咬我,用力撞我,好像要通过身体连接的那一部分,将满腔恨意全部倾注到我体内。 结束的时候,我身上到处都是血痕,东一圈牙印,西一块淤痕,简直像被八百壮汉轮了似的。 我有气无力地瘫在地板上,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凉意从每一个毛孔侵入,直达心底。 贺祁。 贺祁。 贺祁。 这个男人是灾难,是我命里过不去的劫,偏偏又不肯干脆利落地要了我的命,只会令我痛不欲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6 你的滋味还不错 贺祁裸着身子去卫生间冲洗了,临走的时候踢了踢我,冷笑道:“想早点怀孕,以后就每天都过来。司锦年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在他死之前你还没怀上我的孩子,到时候可别怪我坐视不理。” 我死死地咬着牙关,默默地挪到墙边,将双腿竖起来靠在墙上。 贺祁洗完澡出来,见我还在竖腿,他突然就火了,大步流星地冲过来,一把提起我,像拖麻袋似的将我拖进卫生间,丢进浴缸里。 “你这副鬼样子,生出来的孩子能好得了?别他妈生个歪瓜裂枣给老子丢脸!” 我捂着脸,用力咬着嘴唇,克制着到嗓子眼的嚎啕。 “哭哭哭!巴不得老子早点死,是吧?”贺祁气急败坏地举起莲蓬头对着我猛冲,“自己洗干净,脏兮兮的,倒胃口!” 他把莲蓬头砸在我身上,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听见摔门的声音,这才敢放声大哭。 绝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遭受这种折磨? 在浴缸里泡了半天,又疼又累又伤心,我居然睡过去了,醒来时入眼一片雪白。我挣扎着坐起来,手一动,顿时感到钻心的疼,低头一看,发现我居然在输液。 “你发烧了。”贺祁在病床边坐着削苹果,他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蠢货!洗个澡都能把自己洗发烧!这下好,挂了水,一个月之内都不能怀孕,你的机会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我不顾一切地抓住贺祁的胳膊,哀切地乞求:“不要!求求你,先给锦年换肾,好不好?锦年他真的不能再等了!” “关我什么事?”贺祁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切了一块苹果递给我,“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被你这瘦成狗的身板,拖累了我的基因。” 我绝望地笑了,木然拿起苹果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吞咽。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为了我,拒绝市长千金、顶撞母亲、六年勤工俭学,攒钱替我分担锦年医疗费的贺祁了。这个曾经爱我入骨的男人,如今真的是恨不得我死。 “我需要一个稳定的长期床伴。”贺祁又递过来一块苹果,漫不经心地说,“你的滋味还不错,三四年的,我大概还有兴趣玩玩。” 我心口狠狠一揪,慌乱地摆手拒绝:“不!不可以!” 生个孩子已经要命了,如果真的跟他纠缠好几年,我跟锦年必死无疑。 贺祁一把抓住我的手,冷厉地笑了:“司华年,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不答应是吧?那行啊,那就等你怀孕了再说。” 贺祁那一下刚好摁住针头,我感觉到手背上猛的一阵刺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贺祁也不知道是气急了,还是压根就无所谓,只是死死地抓着我的手,狠狠地瞪着我。 针头将皮肉对穿了,药水淋淋漓漓地洒下,贺祁这才察觉到,眉头一皱,骂了一声“该死的”,按了铃,没等护士过来,他就把针头拔出来了。 鲜血快速涌出,顺着手背上被药水打湿的地方蔓延开来,鲜红一片,十分刺眼。 贺祁低头凑上去,用舌头抵住伤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7 绿杨水岸 温热柔软的触感直击心底,我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眼里刚才一闪而逝的那抹光,是心疼吗? 呵呵,我一定是发烧烧昏头了,贺祁现在巴不得弄死我,怎么可能会心疼我? 护士快步走来,贺祁这才松开我的手,护士接过来,拿药棉摁住,又把我的手交给贺祁,嘱咐他按一会儿。护士换了另一只手给我扎针,叮嘱了不让乱动,就出去了。 我转眼看向贺祁,他恢复了冷漠的表情,脸微微偏着,没看我,好像刚才的慌乱只是我的错觉。 病房陷入冗长的沉寂。 贺祁突然丢给我一串钥匙:“绿杨水岸108号,这三个月你就住在那儿吧。” “不行,锦年……”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祁打断了,他冷笑着反问:“不是你说要隐瞒我们的关系吗?天天往酒店跑,你瞒得住谁?” “可是锦年……”我犹豫了。 “我会安排司锦年去医院,等你怀孕了,就给他移植肾脏。”贺祁淡漠地扫我一眼,“司华年,你的时间不多,我的耐心也有限。” 我不敢再说什么了,锦年入院,远比在家里好。 贺祁出去了,我打电话给锦年,告诉他老板给我一个机会,跟随副总出国考察市场,做得好就答应预支薪水,时间大约需要三个月。 “三个月啊?好久啊!”锦年叹口气,十分不舍,“姐,你一个人在国外,要照顾好自己。” “你放心,我回来之后你就可以动手术啦,我还要照顾你呢,当然不会让自己有事。”我笑吟吟地安抚锦年。 “姐,我会想你的!”手机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啵”。 我笑着回了一个飞吻:“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有本事以后找了女朋友,当着你女朋友的面亲我。” “不找女朋友,我有姐就够了。”锦年的声音软软的,满满的都是对我的依赖。 我哈哈大笑,一撇眼,赫然看见贺祁在病房门口站着,手上提着一串打包盒。 我急匆匆地挂断电话,弱弱地解释:“我跟锦年说我出差三个月。” 贺祁没接话,走过来支起病床上的餐桌,冷笑道:“笑得挺灿烂啊。” 我没敢吭声,缩了缩脖子,偷偷地打量他。 他拿出打包盒,端出鸡汤、饭菜,递给我一把勺子:“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饿着。” 我吞了吞口水,看一眼输液的右手,只好伸出刚刚止血的左手,用勺子舀了鸡汤喝。 贺祁大约是饿得不轻,没管我,自顾自狼吞虎咽。他吃完之后,见我只喝鸡汤,咬着牙骂了一声“废物”,劈手夺过勺子,端起一盒饭,夹了菜喂我。 我怔怔地看着递到唇边的饭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蠢货!张嘴都不会吗?”贺祁凶巴巴地骂,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气的。 我木愣愣地张嘴,由着贺祁把饭菜塞进我嘴里。他很没耐心,动作很粗鲁,筷子戳得我腮帮子疼。 我没敢吭,胡乱嚼两下就吞咽下去,生怕惹得他更生气。 贺祁好像憋了满肚子火,却又找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发泄,脸色越来越沉,喂我吃了半盒饭,他突然把饭盒往垃圾桶一摔,然后把桌子上的菜和汤全倒了。 我怯怯地缩成一团,不敢表达出半分异议。 贺祁狠狠瞪我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心里乱纷纷的,有对于四年前那件事的恐惧与怨恨,有对于贺祁的不解与害怕,最终全部转变成对锦年的担心。 希望我的肚子能争气点,尽快怀孕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8 你配么 贺祁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我刚输完液,上了厕所回来。他冲我低吼:“满血复活了是吧?那就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是我该做的事情,贺祁已经掀起了病号服的上衣。 “不要!”我惊恐地后退,这虽然是单独病房,可毕竟是在医院,门也没关。 贺祁的笑容既冷冽,又充满讽刺意味:“我以为,没有良知的人,应该也不会在乎脸面了吧?” 我狠狠地咬了咬嘴唇,从牙缝里硬挤出两个字:“关门。” “有必要吗?”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深喘了口气,他的禁锢太紧,像是要将我活活勒死。 贺祁定定地看着我,蓦地笑了,一把推开我,一脸无所谓:“反正你现在也不能怀孕,我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精力。”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没回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想笑,嘴角却像是涂了胶水,板结成块,动弹不得。 住院的三天,贺祁再也没出现过。 第四天,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来了,笑吟吟地对我说:“司小姐好,我是贺先生吩咐来照顾您的,您可以叫我张婶。” 张婶接我出院,开车带我进入一片别墅区。 “贺先生吩咐了,请您出院之后直接回家。” 回家?我哪儿还有家? 站在别墅的院子里,我的心突然乱了,许多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画面,纷纷涌入脑海。 “华年,以后我一定努力赚钱,让你住上最好的房子!” “那我要一百平的超级大大大卧室!要在墙上画满向日葵,还要在天花板上画星空,要画好多好多流星,这样我每天都可以许好多好多愿望了!” “那华年想许什么愿望呢?” “唔……希望锦年的病能早点治好,希望阿祁永远爱我,希望以后能给阿祁生一对双胞胎。名字我都想好了呢,贺一弦,贺一柱,好听吗?” …… 我用力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一步一步,缓慢而平稳地走过别墅的每一间屋子,最后颤抖着手,打开主卧的房门。 超级大卧室,墙上画满向日葵,天花板上画着星空,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 一切都像我们曾经期许的那样。 唯独那个男人,不爱我了。 “怎么?感动了?”阴冷讥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忙抹了把眼睛,转回头一看,贺祁就在我身后站着,贴我很近,比四年前更加成熟英气的脸上带着我已经渐渐熟悉的冷漠与残忍。 我卑微地退开一步,侧身让路,垂着头没敢接话。 贺祁打量着屋子,凉凉地扫我一眼:“是不是很讽刺?我终于买得起最好的房子了,可是司华年,你还配住么?” 我苦涩地咧了咧嘴,四年前被逼灌下堕胎药的时候,我就明白,我这辈子都配不上贺祁。 哪怕他爱我如命,愿意为了我与全世界为敌,可他保护不了我,不离开他,我和锦年都会死得很凄惨。 贺祁冲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柔顺地走过去,他把我推倒在床上,从抽屉里抽出一条黑色的丝巾,把我的眼睛蒙起来。而后,他的吻如雨点一般,密密匝匝地落下来。 …… 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原来他不光是恨我,更厌恶我,只是为了报复我,为了救他的女儿,才强忍着恶心跟我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 这一次贺祁没折磨我,结束之后,他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我扯下蒙眼的丝巾,摸到一片冰凉。 还是黑色好啊,眼泪再多,都不会留下痕迹。 我用力收紧手,无数遍告诫自己:司华年,不能怂!锦年的命在你手里,哪怕是天大的委屈,你也得给我咬紧牙关扛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9 牢笼 一连三天,贺祁都没回来。 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除了照顾我饮食起居的张婶,再没第三个会喘气的。 “司小姐要是实在无聊,就睡一会儿吧。贺先生吩咐了,您身体还没恢复,要多休息。” 我意兴阑珊地蜷在沙发里,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贺祁呢?” “贺先生回总公司了,还要再过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司小姐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好了。”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盘算着,贺祁还得好几天才能回来,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锦年,哪怕隔着窗户偷偷看一眼也好。 我两岁那年,爸妈就离婚了。我妈带着我来到江城当代课老师,半年后生下了锦年。童年最深的记忆,就是我带着锦年,坐在教室门后的小板凳上,仰着脸听我妈讲课。 十岁那年,我妈去世,老校长收留了我们,供我们吃住,给锦年看病。老校长去世后,我就带着锦年搬出来了,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想起以前的那些艰难困苦,我心里有些酸涩,见张婶正在打扫卫生,于是小声问道:“我能不能出去透透气?” “司小姐想去哪儿?我送您。”张婶直起身子,微胖的脸上布满慈蔼的笑容。 “不用了,我就随便走走看看,整天待在屋子里,怪闷的,也不利于养病。” 张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您若是走累了,随时打我电话,我去接您。” 我有些想笑,贺祁虽说恨我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我,但给我的待遇倒还算得上优厚。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栋华丽的别墅虽然完全契合我多年前设想的模样,可却是一座精致的牢笼,它困住了我的一切。 跨过门槛,我有一种逃离牢笼的感觉,每往前走一步,那种脱离深渊的感觉就强烈一分。我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拼命地奔跑起来。 跑出去老远,腿都软了,我停下来,扶着树干,回头看了一眼。 美轮美奂的建筑赫然映入眼帘,顶楼的廊檐下挂着一串贝壳风铃,正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甩了甩头,加快脚步走出小区。 打车到了医院,找到病房,却没见到锦年。我忙找护士询问,才知道锦年已经被转入VIP病房。我过去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他正躺在床上,拿着手机颠过来倒过去地把玩,眉头紧蹙,一脸纠结。 我跑到安全通道,给锦年打了个电话。 电话第一时间被接通,锦年欢喜地叫道:“姐!” “想我了没?”我强忍着酸楚,笑着跟他打招呼。 “想!姐,我想死你了!我们都分开四天了!”锦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姐,我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么长时间呢!” “是啊,这可是第一次分开超过二十四小时呢。”我轻吁一口气,有些无奈,“锦年乖,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了,你就可以动手术了,姐答应你,等你动了手术,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真的啊?那你以后还找不找男朋友了?”锦年大笑,“干脆你别嫁人了,等我病好了,我赚大钱养你,带你去大理风花雪月浪遍天涯!” “好啊,我等你赚大钱让我过上醉生梦死的堕落富婆生活。”我故作轻松地笑着回应他,“好了,老板叫我了,你好好休息吧,以后没什么事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越洋电话挺贵的。” 锦年闷闷地“嗯”了一声,我挂断电话,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就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0 你又作什么妖 男人冷着脸没看我,自顾自说:“如果不想被人看到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到处乱跑。” 我心口突了一下,我只不过隔着窗户看了锦年一眼,就被人抓到了,看样子,贺祁是安排了人在医院里守着,专门防我的。 我低着头忐忑地从男人身侧钻过,快步离开。走过病房门口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了一眼。 锦年依然在把玩手机,只是脸上多了些笑容,显得很开心。 医院大门口停着一台黑色轿车,车窗开着,一个板寸头一脸凶相的男人冷漠地扫我一眼:“司小姐,贺先生吩咐我送您回去。” 我惊了惊,贺祁已经知道我偷来医院的事儿了? 一路上,我一声都没敢吭,那人把我送到绿杨水岸,亲眼看着我进了别墅,他才驱车离开。 我心神不宁地走进客厅,没多大会儿,贺祁的电话就来了。 “你去医院了?”冷冰冰的质问。 我“嗯”了一声:“我想锦年了。” 贺祁轻嗤一声:“你要是想他活,就老老实实在别墅里待着,养好身体,早点怀孕。” “哦,知道了。”我沉默了很久,才小声回应。 电话随即挂断,贺祁连一个字都懒得跟我多说。我看着黑了屏的手机,默默地叹了口气。 锦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要怎样才能在后面两个月怀孕呢? 张婶过来问我晚上吃什么,我没胃口,闷闷不乐地想上楼休息,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帮我炖些助孕的补品吧。” 真可笑。 我曾经是贺祁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可现在,我是他恨不得亲手掐死的贱女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开了电视。 东方财经频道正在播一档新闻,报道贺氏集团年会盛况。镜头掠过贺氏众位高管,最后定格在贺祁脸上。 “贺三少,从默默无名到名震东部商业圈,您只用了短短四年时间,简直就是商界神话。请问您是如何取得巨大成功的?您在成功之路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贵人?” 年轻的女记者冒着桃心眼,拿话筒的手都在抖。 贺祁接过话筒,微微弯了弯唇角,礼貌地笑了笑,说:“说起贵人,我的确要感谢一个人。” 贺祁顿了顿,原本微垂的眼帘倏地抬起,眼神锐利,隔着电视屏幕,仿佛能直直地看到我心底里。 “那个人用一张纸让我明白,没有钱,我什么都不是!我告诫自己,一定要成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活出个人样来!” 这句话说得有些阴狠,记者都怔住了。贺祁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接道:“这个贵人,我会铭记一辈子,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取得今天的成就?” 我克制不住的有些抖,贺祁恨我太深,在这种场合下,居然毫不避讳地说这些话。 一个愣神的功夫,屏幕里多了个年轻女人,跟贺祁并肩站着,挨得很近。她盘着头发,妆容精致,笑容温婉动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王可情! 海城市长的女儿,当年贺祁妈属意的儿媳妇,没想到四年过去,贺祁都已经结婚生子又死了老婆,王可情还对他死心塌地。 看着电视里明艳动人的王可情,我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她是皇家园林的牡丹,我是垃圾堆上的野草,根本没法比。 我意兴阑珊地起身,慢吞吞地上楼。推开卧室门,墙上的向日葵,天花板上的流星,一切都变得说不出的刺眼,赤.裸.裸地昭示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蹲坐在门口,抱着膝盖发呆,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我和贺祁的孩子。 四年了,我依然记得当年的堕胎药是什么滋味,孩子从我身体里流失时候的痛感,每次一想起来,铺天盖地的恨意就像潮水一般,淹得我透不过气来。 我脑子一热,抓起手机就拨通了贺祁的电话。 “什么事?” 照旧是冷冰冰的询问,自从重逢以来,贺祁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温度。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死死地抓着手机,用力地咬合牙关。 “谁呀?”甜美带笑的女声。 “打错了。” 我听见贺祁笑了笑,紧接着就是忙音。 贺祁跟王可情在一起。 我忽然觉得走廊里起了一阵风,特别冷,冷得我忍不住牙关打颤,浑身发抖。 张婶送晚餐上来时,我还在门口坐着出神,她离老远就叫开了。 “哎呀,司小姐,您怎么坐在地上呢?地上多凉呀!我跟您说,女人呐,千万不能受寒。您这还打算要孩子呢,受了寒对怀孕很不好的。” “孩子”两个字,就像一根尖锐的针,猛然刺中我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我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反手推开房门就钻了进去,靠在门板上,全身脱力地滑落。 张婶砰砰砰地敲门,我强忍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闷声道:“我不吃了,你先下去吧。” 张婶又叫了几声,就没音了。 手机铃声很快就响了,我看了一眼屏幕,是贺祁的电话。我就像被火烧了似的,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扔出去了。 铃声响了落,落了响,一连三次,终于消停了。 我倚着门坐着,蜷缩在墙角,靠着门板思考人生,挣扎了很久,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必须离开贺祁,否则没等锦年换肾,我们姐弟俩就会死翘翘。 身后的门板猛的一阵颤动,一记闷雷般的踹门声,伴随着贺祁暴怒的嘶吼。 “司华年!你又作什么妖?给我开门!” 门扇错位的幅度越来越大,我心惊胆战,手撑着地板往后退,刚退开一米的样子,门就被踹开了。门板“咣当”一声,重重地撞在墙上,把墙纸都磕出来一条浅浅的黑印子。 贺祁阴沉着脸,两眼喷火地瞪着我,我坐在地上,仰着脸呆呆地看着他。他一把抓住我的脖领子,将我往上一提,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两腿发软,提心吊胆地垂着眼帘等候发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1 无妄之灾 “司华年,可以啊!居然玩起绝食来了!”贺祁怒极反笑,扯着我的领子将我摔在床上,“要绝食是吧?没问题!” 他扭头朝外喊了一声:“张婶,先饿她三天,要是还不想吃,那就再饿三天!” 我被他凶狠的眼神吓着了,刚想解释,他却一把撕开了我的衣服。 又是一阵风雨摧折。 完事后,他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擦干净就走了。 就像一个女票客,上完就走。 张婶叹着气劝我:“司小姐,您这又是何苦?跟贺先生较劲,那不是自找苦吃么?” 我没接话,死死地盯着空落落的门口。 现在的贺祁,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再不离开,我非死在他手里不可。 张婶见我不吭声,又叹着气出去了。 半夜,我小心翼翼地溜出别墅,出了小区,立刻打车赶往医院。 楼道里静悄悄的,没人看守。我溜进病房,没敢开灯,拿手机照着,摸索到锦年床边。 锦年正睡着,我把手盖在他嘴上,轻轻推了推他。他刚睁开眼见到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我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别发出声音,跟我来。” 锦年没多问,跟着我出了医院,我拉着他上了出租车,他才忍不住问道:“姐,你怎么回来了?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搬家。” “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锦年解释,只能敷衍地说:“先别问那么多了,等离开江城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那手术呢?不做了吗?” 我心口一阵紧缩,生疼生疼的。 “对不起,锦年,我……” 锦年一把捂住我的嘴,咧着嘴笑着安慰我:“姐,没事的,去别处做手术也一样。”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下来了,这是锦年唯一的生机,可我就这么亲手扼杀了。 但我别无选择。 “锦年,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 锦年抱住我,双手轻拍我的后背:“姐,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怪你?”他松开我,扶着我的肩膀,认真地看着我,“姐,我只有一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你说。” “这几天你不在,我都不敢睡。”锦年微带哽咽,双手有些颤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一把抱住他,重重地点头。 十岁那年,我妈死了,锦年对我说,他想跟我睡,他怕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他说死在我怀里不会害怕。 我咬住锦年肩头的衣服,死命地克制着不让自己嚎啕大哭。有那么一刻,我真想不顾一切返回去,依靠贺祁救锦年。 可我不能。 我有一个秘密,死也不能对任何人讲,一旦秘密泄露,锦年会比死还惨。 “锦年,对不起!是姐对不起你!姐没用!” 锦年笑着哄我:“姐,别哭了,你哭起来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可丑了。” 我擦了擦眼泪,带着锦年下了出租车,拐个弯,走到另一条街道上换一辆出租车,先回出租屋拿了些衣服钱财,然后打车直奔火车站。 我买了去一个不知名小县城的票,天亮时下车,打黑车去县城另一头的汽车站,再乘汽车去别处,这样一直折腾到下午,才在榕城落脚。 为了方便给锦年看病,我在郊区租了一间民居,先去办了假的身份证,然后找了一份工作。 锦年没问我为什么离开江城,他只是默默地在床上躺着,早晨我去上班之前,他抱了抱我,盯着我的眼睛说:“姐,我等你回来。” 我在林顿酒店当服务生,领班是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大家都叫他杰哥。他对我挺热情,一会儿给我介绍同事,一会儿又提点我做服务生的规矩。 傍晚,我正在给包厢上餐,同事孙洪芳突然叫了我一声,冲我招招手。 我停住脚步,她朝我走过来,问道:“6号包厢的吧?6号的客人比较难缠,你可要注意点。” “谢谢。”我笑着点头。 说话间,6号包厢的门开了,一个身穿米色大衣的女人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我忙跟孙洪芳道了别,准备进包厢上餐。不料,就在那个女人离我很近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站不住,身子往前一冲,把餐盘整个儿拍在了女人身上。 “啊!”女人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甩手就是一耳光,扇得我脑子一懵,半边脸都麻了。 “你是怎么做事的啊?”女人跺着脚,两根手指提着染上酱料的衣服,咬着牙又甩了我一巴掌,“我这件大衣六万多!你给我赔!” 孙洪芳迎上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服务员不小心,请您消消气,衣服我们会马上送去干洗,请您千万别去经理那儿投诉。” 我惊愕地看着孙洪芳,完全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 整个楼道里除了我和那个女人,就只有她,明明就是她推我的。 女人像是被她提醒了似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干洗?哼!你就等着被炒鱿鱼吧!”她转身就往回走,人还没走到包厢门口,就叫了起来。 “赫少!您看看啦!您刚刚送人家的新衣服,就被那个不开眼的服务生搞成这样了!” 我头皮发麻,狠狠瞪孙洪芳一眼,冷声质问:“为什么害我?” 孙洪芳轻蔑地笑了:“离杰哥远点!” 原来是为了杰哥,简直是无妄之灾! 我快步走进包厢,不管怎么说,得先把这件事解决了,我现在急用钱,不能轻易丢工作。 红木餐椅上坐着个男人,嘴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 那件被弄脏的大衣正展开来搭在沙发上,一大片污渍十分扎眼。 那女人看我进来,顿时炸毛了,拉住男人的袖子摇了好几下,声音又甜又媚,简直能让人半边身子都酥了。 “赫少,就是她啦!我不管,您一定要帮我出一口气!” 赫少眼皮子掀了掀,漫不经心地扫我一眼,单手搂着女人的肩膀,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小妖精,你想怎么出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2 一分钟一万块 我心口一紧,直觉要完蛋,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的衣服我会弄干净的。” “弄干净?弄干净就算完了?我这件衣服六万八!第一天穿!”女人横眉怒目,气势汹汹地指着我的鼻子。 我咬了咬嘴唇,心知跟这种有钱人讲道理完全是自取其辱,但我又不敢说赔偿,只能僵在那里任她辱骂。 “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沙发上的男人扫了我一眼,眼神闪着异样的光芒,“不过既然惹你生气,总归还是要给点教训的。” 那女人一听,顿时来劲了:“那赫少您看该怎么办?” “听说你厨艺不错,我想见识见识。”赫少抿嘴一笑,扭头冲包厢里的服务员说,“去后厨多拿些调味料来。” 我心里扑通扑通直打鼓,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很快,调料拿来了,赫少递给女人一个眼神,又朝我努了努嘴。 女人愣了愣,眼睛随即一亮,抓起盛辣椒酱的小碗,一股脑儿倒进沙拉酱里,拿叉子搅了两下,扬着下巴对我说:“把这个吃了,我就不去投诉你。” 我垂在身侧的手早就握成了拳头,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我胃不好,吃这么多辣酱,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可那件昂贵的衣服,那女人的投诉,那位赫少唇边邪恶的笑容,都由不得我退缩。 我屏着气走过去,抬手拿起勺子,问道:“我吃了,您就不要我赔偿衣服,也不投诉我吗?” 那女人有些犹豫,看了一眼不成样子的大衣,狠狠地哼了一声。 我看向赫少,他的眉梢挑了挑,饶有兴致地盯着我:“你吃完,就算了。” 我握着勺子的手抖了抖,用力掐了大腿一把,一手端起盘子,一手拿着勺子把沙拉往嘴里扒拉。 沙拉不多,也就两三口的样子,我等于是在直接吃辣椒酱。我没敢嚼,囫囵吞下去,但还没吞两口,嘴里就感觉到了火烧火燎的剧痛。我没敢停,一鼓作气,拼了命地把剩下的沙拉全都倒进嘴里。 熊熊烈火从嘴唇一路烧灼到胃里,疼得我冷汗涔涔而下,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先生,小姐,我吃完了。”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用尽全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太过失态。 女人呆住了,片刻,丧气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死死地盯着大衣上的污渍。 赫少的眼神闪着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指着沙发慢条斯理地说:“你坐下,坐几分钟,我就给你几万块小费。” 天知道我现在有多想赶紧冲出去,大口大口地灌冰水缓解剧痛,可一听到赫少的话,我的脚就不听使唤了,走到沙发那儿坐好,双手握拳撑在膝盖上,张着嘴巴直喘粗气。 赫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嘴巴,而后又看了一眼沾满辣酱的空盘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我已经痛到极致了,嘴里就跟有刀子割似的,口水不由自主地顺着嘴角往下滴。我抬手捂住嘴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分钟一万块! “赫少!这个女人这么讨厌,还在不停地流口水,好恶心啊!您让她赶紧滚吧!” 那女人赶我走的时候,我居然很想往她嘴里塞一只臭袜子,好让她乖乖闭嘴。 赫少像是看够了把戏,懒洋洋地掏出一叠纸,写了几笔,撕下来递给我:“十万,出去吧。” 那是一张支票,十万的金额晃花了我的眼。我的心剧烈跳动,含糊不清地道了谢,把支票塞进兜里,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厕所,对着水龙头猛往嘴里灌冷水,然后用手指压舌根扣喉咙,强行催吐。 折腾了好半天,意识都有些模糊了,镜子里的那张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嘴唇更是肿成了两根巨大的香肠。 我去找杰哥时,孙洪芳也在,她得意地翻了个白眼。我没力气跟她计较,对杰哥说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假去医院看看。 “切,第一天上班就请假,这么金贵当什么服务员啊?当千金大小姐多好!”孙洪芳阴阳怪气地讽刺。 杰哥倒是好说话,摆了摆手就同意了,还叮嘱我好好休息。 我强撑着回到家,面朝下趴在床上,疼得浑身直冒冷汗,不由自主地打哆嗦。那种感觉就像肚子里起了一把火,把五脏六腑都烧焦了。 “姐,你怎么了?”锦年吓了一跳,拽着我的胳膊想抱我,“我们去医院!” 我费力地摆了摆手:“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去给我倒杯水。” 锦年倒了水过来,扶我坐起来,一边喂我喝水一边问:“姐,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了吗?” “没事,吃了点辣酱,胃病犯了。”我怕他担心,不想多说,“我躺会儿,你别担心。” 锦年神色黯然,叹口气,扶着我躺好,给我盖好被子,然后躺在我身边。他抱着我,头埋在我肩窝,身子颤得厉害。 过了很长时间,锦年哽咽着说:“姐,这病咱不治了,不治了好吗?” 我想一巴掌抽醒他,但我实在没力气了,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半死不活地瘫着,一阵一阵地冒冷汗。 胃疼了整整一夜,我一夜没合眼。早晨我要起床,锦年摁住我,倔强又可怜地哀求:“姐,你休息一天吧,好不好?就一天!” 上班第二天就翘班,这份工作一准儿黄。我摇了摇头,锦年的眼泪就下来了:“姐,你这个样子,我宁愿去死!” 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锦年说“死”这个字,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只能叹着气软了下来。 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白天,喝了无数白开水,直到晚上,胃里才稍微舒缓了点儿。锦年熬了粥,一小勺一小勺地喂我。 “锦年,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我捧着他的脸,用嘶哑的嗓音认真地说,“锦年,你放心,要是你死了,姐也不独活,姐下去陪你。黄泉路上,咱们姐弟俩做个伴儿,一起去找咱妈。” 锦年“哇”的一声就哭了,抱着我边哭边嚎:“我不死!姐,我不死!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我叹着气抱紧他,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没有锦年,我真的没有力气挣扎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3 贺祁来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进入酒店,孙洪芳就扬着下巴扭着腰过来了。 “得罪了肖茹云,还敢来上班?胆子可真不小!” 我狠狠瞪她一眼,前天的事情我没有证据,又是新来的,这个哑巴亏我只能吃了。 “赫少是榕城第一豪门阔少,肖茹云是他的新宠,得罪了肖茹云,你就等死吧!” 我脚步顿了顿,沉默着去更衣室换了工作服,然后开工。 十号包厢点了一瓶1945年的木桐酒庄干红葡萄酒,送酒的时候我在想,这瓶酒售价十五万还冒头,小费估计是少不了的了。 我把酒送进去,背对着我的顾客转过身来,我愕然发现,居然是肖茹云。 肖茹云冲我咧嘴一笑,妖媚的眼睛眯成两弯月牙,一把抓起酒瓶子,用力往我脚边摔去。 “砰”的一声,酒瓶子碎成渣了,瓶碴子崩了我一腿,整条小腿上顿时多了无数小口子,鲜血蜿蜒而下,痛得我直抽冷气。 肖茹云直接按铃叫经理,经理刚进门,她就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开骂:“你是怎么做事的?昨天冒冒失失把我的衣服弄脏,今天又把酒摔了!” 我整个人都懵了,愕然说:“这……明明是你自己摔的。” “你说什么?我自己摔的?十五万的酒我不喝,自己摔,我有病吧?还是钱多的没地方花?”肖茹云冷笑着甩我一个白眼,昂着下巴对经理说,“你们这儿的服务员就是这种服务态度吗?自己犯了错推到顾客头上?” 经理皱着眉头用力推我一把,冷着脸呵斥:“你是怎么回事?不想干就滚!” “滚就行了?那我的损失怎么办?我点的酒一口没喝就被摔了,难道她不用赔吗?”肖茹云趾高气昂,眼神轻蔑地斜睨我。 “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给肖小姐道歉!”经理踢了我一脚。 “我……”我张了张嘴,又识相地闭上了。肖茹云明摆着就是报复我,我说什么都没用。 “看你出来当服务员,应该也没什么钱,这样吧,你给我跪下磕个头,我就不要你赔了。”肖茹云端坐在沙发上,高傲的就像等待万民参拜的太后老佛爷。 经理点头哈腰:“谢谢肖小姐!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我怔怔地看着肖茹云,撞到她是我不对,可她逼我吃了那么多辣椒,已经说好就此了结,今天却又主动挑事,还要我给她下跪磕头,这一点我真的接受不了。 经理急了,用力在我腿弯踹了一脚,破口大骂:“你倒是磕头啊!穷光蛋一个,你赔得起这瓶酒?肖小姐给你机会,你还想怎样?” 我被踹得站不住脚,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下了,地上挺多玻璃碴子,扎进膝盖,痛得我差点掉泪。 经理用力摁我的脑袋,我死命挣扎,但抵不过男人的力气,额头重重磕在茶几上,生疼生疼的。 肖茹云冷笑着挑了挑眉:“磕头是要磕在地上的,碰一下茶几就算了么?” 经理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往后扯,不耐烦地大骂:“还是个犟骨头!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犟!” “是么?我也想看看。”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冷沉的声音,我懵了懵,用力挣开经理的手,扭头往门口看去。 贺祁倚着墙壁,叼着烟,眯着眼睛望着我,眉眼间含着些许阴冷的笑意。 肖茹云冷冷地问:“你是谁?” 贺祁没接话,慢条斯理地走进来,走到经理面前,突然一把抓住经理的右手,两手一错,就听“咔嚓”一声响,经理就惨嚎起来了。 贺祁眯着眼睛问:“还有哪儿碰你了?” 我整个人都吓傻了,懵圈地吞了吞口水:“他踢我腿弯。” 贺祁笑着说了一声“很好”,抬脚就踹,一脚把经理踹倒,然后抄起一把实木椅子,重重地往经理两腿砸了下去。 我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只听见经理又惨嚎一声,就没音了。 贺祁拉我起来,我腿上膝盖上全是玻璃碴子,根本站不稳。 他的眉眼倏地眯起,我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他冲肖茹云勾了勾手指:“过来。” 肖茹云也被刚才的一幕吓傻了,煞白着脸尖叫:“你、你想干什么?” 贺祁不耐烦地嘀咕一声,阔步朝她走去。 肖茹云尖叫:“你你别过来!我可是赫少的女人!” “贺少?”贺祁“啧”了一声,十分不屑,“姓贺的怎么会看得上你这种档次的?” 他抄起刚才那张椅子,往肖茹云那儿一扔,椅子也不知道砸着她哪儿了,她也“啊”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贺祁转身向我走来,我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肖茹云和经理没惹他,他一出手就报销了两个,我偷跑出来,他多半会打死我。 “现在知道怕了?”贺祁缓缓向我走来,步子迈得又小又慢。 我冷汗都冒出来了,牙关打颤,控制不住地打哆嗦。 “司华年,没想到这几天不见,你更出息了,连下跪磕头都学会了。”贺祁摇着头,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我的脑袋,随即弯腰把我抱起来就走。 我呆呆地看着他,我以为他会揍我,没想到他居然只是轻描淡写地损我两句,不疼不痒的。 贺祁送我去医院,把玻璃碴子取出来,包扎了伤口。 “那个……”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肖茹云是赫少的新宠,赫少是榕城第一豪门阔少,你打了肖茹云,真的没事吗?” 贺祁赏了我一个白眼,压根没接话。我讨了个没趣,缩着脑袋不敢再吭声了。 车子一路往前开,三拐两拐,拐上了熟悉的道路。 “你……你这是……去……去……”我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 这不是我回家的路么?贺祁居然又把我的老窝扒出来了。 贺祁的语气无比轻蔑:“就你那点儿本事,还想跟我玩捉迷藏?” …… 快到小区的时候,我鼓足勇气问贺祁:“那个……能不能……” “嗯?” “你能不能不露面?我不想让锦年看见你。”我闭着眼睛不敢看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4 出什么事了 当初贺祁为了帮我救锦年,打了好几份工,没少吃苦,锦年也很感激他。后来我跟贺祁分手,锦年以为是贺祁抛弃了我,一直很怨恨他。 贺祁的脸色越发冷了,胸口急促起伏好几下,别开脸,冷声说:“司锦年留在这里,你跟我回去。” “不行!我跟锦年不能分开!”我下意识反驳,“锦年就是我的命,我绝对不会跟他分开的!” 也不知道哪句话踩了贺大爷的怒点,他突然就炸毛了,一脚刹车停下,眯着眼睛逼近我,一字一顿地说:“司华年,你要是再这么不听话,你的命可就要保不住了!” 我一口气提了一半,猛的松了。 “司华年,你违约,我没计较,你还有脸跟我谈条件?”贺祁掐住我的下巴,眼里怒意磅礴,“你口口声声司锦年是你的命,可你却带着他偷跑,你是真不想要命了是吧?” 我困难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悲催地发现无话可说。 我宁可拿自己的命换锦年的命,然而贺祁却是我死也不能触碰的禁忌。 “司华年,我的耐心有限,容不得你一次又一次挑战。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你,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去给你那个宝贝弟弟陪葬吧!” 他甩开我的下巴,一脚油门踩到底。几分钟后就到了我家楼下,他扫一眼我的腿,冷漠地说:“走不了,那就爬上去,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 我住六楼,没有电梯,腿和膝盖钻心的疼,五分钟别说一个来回,能不能上楼都是个问题。 我看了一眼贺祁,他面朝车窗,正在点烟,压根没看我。 我咬了咬牙,开门下车,扶着墙忍着疼,尽我所能上楼。 走到一楼跟二楼中间的楼梯转角,膝盖和小腿上的纱布就透了红,我痛得腿直打哆嗦,却只能拼命强忍。 身后突然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我身边。贺祁咬着牙骂了一声“妈的”,一把将我甩在肩头,像扛麻袋一样扛着我上楼。 锦年正在床上躺着看电视,见我回来,惊奇地问:“姐,你怎么回来了?”很快他就看到了我的腿,忙下床扶我,“姐,你不是做服务生的么?怎么又搞成这个样子了?什么破工作,老是受伤,咱不干了!” “好,不干了。”我摸摸锦年的后脑勺,“走吧,咱们回江城。” 锦年眉头一皱,脸色凝重了:“姐,出什么事了?” 我抿着嘴不想回答。 “姐,这一个月来,咱们搬了四次家,每一次都是刚搬走没几天又要回江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刚想敷衍过去,锦年一脸认真地打断,“姐,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问那么多干什么?叫你走,你走就是了。”我摆了摆手,故作不耐烦,“我腿疼,你自己收拾一下东西。” 锦年反身坐在床上,纹丝不动:“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你……这孩子!” 我叹口气,只能强忍着疼自己收拾东西,锦年一把抱住我,失控地叫道:“姐!到底怎么了嘛!有什么事你说啊!你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弟弟了?” “你想知道什么?”贺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卧室门口,袖着手,冷漠地看着我们。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吼他:“出去!” “阿祁哥?”锦年懵了懵,脸色猛然一冷,“你怎么会在这儿?”又转过头来问我,“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祁慢悠悠地抽了口烟,气定神闲地说:“你姐答应给我……” “闭嘴!”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用力将贺祁推开,压低声音说,“你敢让锦年知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锦年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神情凝肃地问我:“姐,你答应了给他什么?” 我反手关上门,拉着锦年坐在床边,强笑道:“我能答应他什么?你别听他瞎说。” “姐,你骗我!”锦年一脸怀疑,气急败坏,“你要是真没答应他什么,他怎么会来这儿?”他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晃,仿佛想将我摇清醒似的,“姐,那种渣男你离他越远越好!被他害一次还不够,还要被他害第二次?姐,我告诉你,我宁可死,也不要看到你为了我去跳火坑!” 我叹口气,拍着锦年的后背安慰:“好,姐答应你,离他远远的。” “姐,生死有命,这病能治就治,如果真的治不了,那也是我命里该死。你要是为了我去求那个渣男,我就是死了都闭不上眼。” “姐,我不求别的,只求活着的时候你能多陪陪我,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你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后半辈子过普通日子,我就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姐,这辈子我欠你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了。要是老天爷可怜我,让我的病能治好,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要是我的病没救了,那我早点去找咱妈,也算是少拖累你一点。” “姐……” 锦年絮絮叨叨的在我耳边说了半天,末了,郑重其事地捧着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说:“姐,我再说一遍,离那个渣男远点!你要是敢去求那个渣男救我,我就死给你看!” “听你的,姐什么都听你的。”我笑了笑,下定了决心。既然锦年已经知道贺祁回来了,那我就能放心大胆地拒绝贺祁了。 “锦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叫他走。” 贺祁在客厅坐着,见我出来,闲闲地一挑眉:“半小时了。” “你走吧,以后别再找我了。” 贺祁的脸色陡然变了:“你说什么?” “我说,锦年的病不劳你费心,我们有能耐就治,没能耐就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刚才还说司锦年就是你的命,你这是真打算不要命了?” 没有贺祁的帮助,锦年不一定会没命,可跟贺祁藕断丝连,那才真是要命。 我没说话,扶着墙慢悠悠地往卧室走。 贺祁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冷声质问:“司华年,你是认真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5 可是华年,凭什么呢 “你看我像开玩笑?”我冷笑着反问,“贺祁,你飞黄腾达那是你的事情,我们小老百姓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麻烦你不要来打扰我们。” 贺祁神色不定地看着我,我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手,低声呵斥:“放开我!” “司华年,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放开你,会是什么后果?” 我心一颤,拒绝去深思他的话。 贺祁一脚踹开卧室门,对锦年说:“要不要跟过来,你自己看着办!”话没说完,他扛起我就走。 “你个渣男!你放开我姐!”锦年大叫着追出来。 贺祁一口气冲下楼,把我塞进车里,扣好安全带,锁死了车门。 锦年“砰砰砰”地砸车窗,贺祁打开后车门,冷声说:“要么上车,要么滚蛋!” 锦年狠狠地喘了好几口,上了车,破口大骂:“贺祁,你害得我姐那么惨,你还嫌不够吗?你是不是非要害死她你才满意?” “我害她?”贺祁笑了,回过头看着目眦欲裂的锦年,轻蔑地说,“司锦年,到底是你三观不正,还是你姐没告诉你真相?” “你为了攀附市长千金甩了我姐,还不是害她?你既然不能娶她,为什么要碰她?为什么要让她怀孕?她那时候才二十岁啊!流产手术都是她一个人去做的!贺祁,你不是人!” 贺祁阴冷的目光刻在我脸上,像是想将我透过皮肉看到骨子里。 “司华年,你还真能颠倒是非。当年我跪在你面前向你求婚,你却为了二十万打掉孩子,回过头又污蔑我为了市长千金甩了你,你到底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我难堪地别开脸,死死地咬着嘴唇。 当年流产过后,我身体虚弱晕倒,锦年把我送去医院,才知道我流产的事,后来网上流出贺祁跟市长千金约会共餐的照片,锦年以为我被贺祁甩了,当年的事情太残酷,我没敢告诉锦年真相。 锦年狠狠地踹了一脚驾驶位,声嘶力竭地骂:“明明是你劈腿,我姐流产没多久,你就跟王可情约会了,你居然有脸污蔑我姐!你个不要脸的!你简直不配做人!” 贺祁没理会锦年,只是冷眼看着我,目光如炬。半晌,他冷然笑了笑,发动了车子。 锦年一个劲儿骂骂咧咧的,我叹口气,低声说:“锦年,别骂了,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为了二十万打掉孩子,也是我提的分手。” 锦年张了张嘴,满脸不可置信:“姐,你……” “当年有人追我,一出手就是二十万,我心动了。”我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我年轻漂亮,大把有钱人追,为什么要把青春浪费在一个穷小子身上?” 我知道这番话会惹怒贺祁,但他的怒火四年前就已经到达巅峰,反正他恨我,无所谓了,我只希望能安抚好锦年的情绪。 锦年撇了撇嘴,叫了一声“姐”,自责地甩了自己两巴掌。 “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能这么糟蹋你自己啊!姐,我对不起你!都是我连累了你!” 我向后伸手,轻拍锦年的后脑勺:“不关你事,我穷怕了,不想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锦年握住我的手,嚎啕大哭。 贺祁冷哼了声,把车子开得飞快。 后半夜回到江城,贺祁直接把车开进绿杨水岸。锦年在后座睡着了,贺祁把我拽出来,拖着我就走。 “锦年,锦年……”我挣扎着不肯走。 “会有人送他去医院。”贺祁不耐烦地低吼,“但你要是再这么不听话,那就等着给他收尸吧,我保证全国没有哪家医院敢收治他。” 我顿时不敢挣扎了。 没有贺祁的帮助,锦年不一定会死,可如果贺祁出手阻挠,那锦年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站在卧室门口,我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壮着胆子扶着墙慢慢挪进去。 贺祁靠坐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垂着眼帘盯着地面,局促地站在床尾不敢动弹。 他冲我勾了勾手指:“过来。” 我吞了吞唾沫,感觉嗓子眼处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掐着我的脖子,令我喘不上来气,却又无法痛痛快快地死了。 “为什么要跑?” 我低着头没回答,我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逃跑,可真正的理由,却是死也不能对他说的。 “我都已经答应你,只要你怀孕了,我就安排锦年换肾,你为什么还要逃跑?” 我低着头,两手下意识抠着衣角,假装没听见贺祁的问话。 贺祁倾身过来,用力拉我一把,我腿上有伤,不能用力,被他拉得一下子扑倒在床上,膝盖磕在床沿上,痛得我“嘶——”了一声。 贺祁低头吻了上来,挺用力,他的唇上像是带着火,一路滚过我的皮肤,留下一片又一片灼热的痛感。 …… “华年,你要是再跑,我就毁了那颗肾。”贺祁抱着我,一下一下轻轻顺着我的头发,语气很温柔,却令我忍不住牙关打颤。 “那是一个车祸患者,已经脑死亡了,现在全靠呼吸机维持着心肺功能,他的肾脏随时都可以取出来,但也随时都有可能完全衰竭。” 我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出满了汗,不自觉地抓紧贺祁的手臂。 贺祁垂眸看我,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所以华年,锦年有没有救,不看天意,不看命运,全看你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贺祁简直比刽子手还残忍。 他拿锦年唯一的生机做赌注,跟我玩一场人命关天的报复游戏。 “让锦年做手术,我求求你,立刻安排锦年做手术,好不好?” 眼睁睁地看着能够救锦年的肾脏在一个脑死亡的病人身体里,随时都有衰竭的可能,我真的比什么都恐慌。 贺祁唇角的笑意扩大:“动手术简单,只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华年,凭什么呢?” 他那么高高在上,手握我最渴望的东西,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将我踩到烂泥里还不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6 我只想你生不如死 我突然就失控了,声嘶力竭地大吼:“贺祁,你到底想怎样?是你找上我的,却又不肯帮我;我不要你帮了,你又来纠缠我,你是不是非要把我逼死你才开心?” 他抬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呵的一声笑了:“我怎么会想要你死呢?我只是想要你生不如死,把你当初给我的痛苦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罢了。” …… “你不会救锦年的,对不对?就算我怀孕了,你也不会救锦年,对不对?” 我绝望地盯着他的嘴唇,如果他说是,我就带着锦年走,大不了我们姐弟俩一起死。 贺祁皱着眉头,像是在斟酌,许久才说:“看你态度,看我心情。” 他真的是在耍我,拿我最在意的锦年来耍我。 我脑子一热,一巴掌抽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锦年活一天,我照顾他一天;他要是死了,我就陪他一起死。贺祁,再见!” 我绷着一口气下了床,不顾已经血迹斑斑的腿,捡起衣服裹上,扶着墙艰难地离开。 “你这种态度,让我的心情很糟糕。”身后传来贺祁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没回身,强忍着钻心的痛慢慢地往外挪。 “司锦年撑不过三个月,你要是觉得三个月里既能找到合适的肾源,又能凑够换肾的钱,你就尽管出去。司华年,你今天只要走出这道门,我贺祁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正沉着脸盯着我,眼神冰冷,带着刻骨的恨意。 我突然觉得很不甘心,他凭什么恨我?他应该恨那个凶手才对啊! 如果锦年死了,我就陪他一起死,可是在死之前,我要让贺祁知道当年的真相,让他后悔一辈子,也让那个害得我痛不欲生的人痛苦一辈子! 我咬着牙,每走一步,腿上膝盖上就钻心的疼,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我颤抖着手扶上门把手,还没拧开,腰上突然一紧,一具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贺祁凶狠地撕扯我的衣服,红着眼睛大骂:“司华年,你还像四年前一样狠!你以前说爱我,却为了区区二十万打掉我们的孩子;你现在说司锦年就是你的命,却不顾他的死活。司华年,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忍不住笑了,无力地看着失控的男人,讥讽地扯了扯唇角:“贺祁,你到底想干嘛?拿锦年吊着我,好玩吗?” 他没说话,毫无克制地掠夺。我疼得很,用力咬住他的肩膀,咬得满嘴血腥味,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越发用力地折磨我。 …… 醒来时,阳光正好。 我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有气无力地起床。 腿上的伤重新包扎过,但还是很疼,我一下地就忍不住打哆嗦,强撑着穿衣洗漱,打算去医院看看锦年,却赫然惊觉,卧室的门打不开。 我忙去找手机,想问问贺祁是什么意思,可找遍了房间,却没找到手机。 我气得浑身直抖,那个混蛋居然把我软禁了,还切断了我跟外界的联系! 我正坐在床上生闷气,卧室门突然开了一半,很快又关上了,张婶在门外说:“司小姐,午饭已经送来了。晚上您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我一口气冲到门口,用力拍门:“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贺先生吩咐了,您腿上有伤,不能走动,请您安心休养。” “我休养他个大头鬼!”我恨恨地骂了一声,抄起地上的餐盘,一巴掌拍在门板上。 门外早就没了动静。 我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用力踹了门好几下,又把腿上的伤弄崩了,血渗透纱布,通红一片。 我跑到阳台,拉开窗户一看,底下是一片月季花园,深冬时节,只有光秃秃的枝条,枝条上长满了刺,这要是跳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 我想了想,抱了一床被子,抖开丢下去,把床单撕成条,一头绑住窗框,一头绑在我腰上,然后抓着床单慢慢往下放,落到被子上,成功脱困。 好在别墅里只有张婶一个佣人,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惊动她。我跑到大门口,喘了口气,输入指纹开锁。 “滴~滴~滴~”尖锐的警报声吓了我一跳,屏幕上显示出“无法识别该指纹”的字样。 大爷的!那货把我的指纹删了! 张婶很快就跑过来了,看见我在门口傻站着,惊得瞪大了眼睛:“司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我垂头丧气地往墙角一蹲,抱着脑袋发呆。 贺祁打定主意关着我,他这是铁了心要我和锦年的命。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我心里摇摆不定,说了吧,眼下的一关虽然可以顺利度过,但后面的狂风暴雨更要命;可要是不说,压根就没有以后了。 “司小姐,您的腿流血了,我扶您去上药。” 张婶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她去拿药,我蜷在沙发里,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块平板,顺手拿起来,想着发个邮件给锦年。不料,点开屏幕就是新闻版面,贺祁跟王可情的高清同框照十分扎眼。 男的俊,女的靓,堪称天作之合,而新闻的标题也说两人金童玉女,好事将近。 照片里贺祁的笑灿烂得过分,那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仿佛会闪光,对着他的眼睛,我好像看见了讽刺。 看吧,司华年,当初你为了二十万离开我,现在我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你现在后悔了吧?后悔也晚了! “司小姐,您忍着点疼。” 张婶的声音将我从愤懑中拽出来,我把平板朝下,用力拍在茶几上,起身就走。 “司小姐,您的腿……” “死不了。” 张婶小跑着跟我上楼,给我开了门,我一进去,她就又把门锁死了。 我有些想笑,我连大门都出不了,至于这么防着么? 过了能有半小时,贺祁回来了,一手拿着药箱,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冷着脸质问:“司华年,你就不能老实点儿么?”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嗤笑道:“贺祁,锦年还有三个月时间,我只想好好陪陪他,难道这也碍着你了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7 我不会娶她的 贺祁充耳不闻,打开药箱,拿出碘酒纱布,动手拆我腿上的纱布。 “你要是再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有本事就把我的胳膊腿全砍了,要不然我就是爬,都不会死在你的地面上!” 我火大地一脚踹过去,正中他胸口,他正低着头摆弄我的腿,被我踹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恼怒地摔下纱布,用力把我推倒,上手撕我的衣服。 “你他妈泰迪成精了是吧?王可情人美身材好,还满足不了你吗?”我用力挣扎,狠狠地瞪他。 他轻蔑地笑了:“千金小姐是用来娶回家当太太的,可不是用来玩的。” …… 所以,我是用来玩的。 我突然就没力气挣扎了,摊着手别开脸,任由他在我身上翻江倒海。 …… 贺祁抱着我,下巴抵在我颈窝,大约是随着某些东西的喷发,他的怒气也消解了些,语气难得的平和下来:“华年,我只想要一个孩子。” “王可情难道不会生孩子吗?”我好笑地瞥他一眼,“你们不都好事将近了么?她给你生孩子,那可是两大家族的喜事。” 贺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半晌才说:“我不会娶她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市长千金,我既然不会娶她,自然也就不能让她给我生孩子。”贺祁慢条斯理地解释,“愿意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可是司华年,你欠我一条命,就必须还给我。” 谬论! 我懒得搭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心里翻江倒海,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办。 我总有种直觉,就算我怀了孕,贺祁也不会救锦年。他只想折磨我,最能令我痛不欲生的,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锦年死,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贺祁叹口气,又开始折腾我的腿,我扫了一眼,没管他。 他把染满血的纱布一层一层解开,用碘伏消毒,然后撒了一些消炎药,又裹上纱布。 “你要是再乱动,我就直接给你做截肢手术。”他拍了拍我的大腿,带着微微的笑意,“然后安排你去跟司锦年同一间病房,看到时候是你照顾他,还是他照顾你。” 我闷闷的没吭声,这家伙简直变态,我落到他手里,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敲门声响了三下,张婶端着餐盘进来,放在床头柜上就出去了。 贺祁端起碗说:“想死就跳楼,又干脆又不痛苦,绝食太慢,成功率太低。” 我以为他是想劝我吃东西,绷着脸扭过头,看都没看他。 不料,呼噜呼噜吸面条的声音响起,挺夸张,我不自觉地扭头一看,贺祁吃得正香。 …… 这个混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恶劣呢? 贺祁见我看他,笑着冲我扬了扬碗:“西红柿牛腩面,味道不错,你要不要来点?” 我气得直接抢过碗,往他脑袋上一扣:“我来你大爷!” 贺祁懵了懵,暴跳如雷地大吼:“司华年!你他妈的!”没骂完,他就跳着脚冲进了卫生间。 我有些小得意,这些天积压的愤懑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小小的宣泄了那么一点点。 我扶着墙,慢悠悠地出门下楼,张婶看见我,笑吟吟地问:“司小姐,饿了吧?厨房还有面条呢,我去盛。” 贺祁过来时,我正捧着面碗喝汤,见他黑着脸,我冲他扬眉一笑:“还真别说,张婶煮的面条味道真挺不错的,你要不要再来点儿?” “你!” 贺祁胸膛剧烈起伏,一把夺过碗,我以为他要往我脑袋上扣,吓得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突听他“扑哧”一声笑了,骂了一声“怂货”,抬起我的下巴。 我呆呆地张开眼睛,就见他的脸离我特别近,长长的睫毛扇动两下,就像一片轻柔的羽毛,在我心口轻挠,我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 “给我闭上!”他的嘴唇动了动,霸道地冲我吼,然后闭上眼睛,投入地亲吻。 我呆呆地看着他,这货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他的双手先是搭上我的肩膀,而后抱着我的腰,接着索性一手托腰,一手托臀,像抱小孩子那样把我面对面抱起来。 我猛一醒神,脑袋往后仰,趁机提要求:“我想见锦年。” “扫兴!”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抱着我大步上楼。我有些头大,这货的精力怎么就用不完呢? 不料他只是把我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好,摸了摸我的脑袋:“你乖乖在家休息,如果你表现好,我就让你见司锦年。” 我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对于他的敷衍很不满意。 “你要是不乖,我就安排司锦年转院,我保证你找不到他。” …… 除了认怂,我还能怎么办? 贺祁走后,我百无聊赖地歪在床上,张婶过来打扫卫生,见我发呆,呵呵笑道:“司小姐要是觉得无聊,就看会儿电视,要不我陪您聊聊天。” 我叹口气,认命地环视一眼卧室,贺祁扣着锦年,我除了听话,还能干什么? “你去给我弄点油漆过来。” “油漆?司小姐您要……” “闲得无聊,想在墙上折腾折腾。”我放缓语气,平静地看着她,“怎么?贺祁没跟你说过吗?我是学画画的,喜欢墙体涂鸦。” 张婶“哦”了一声,打扫完卫生就出去了,很快就给我送来了好几桶油漆,各种颜色都有。 我让她弄了一架人字梯,先在外墙上折腾。张婶在边上站着看了半天,点着头夸了我几句,就下去准备晚饭了。 我把梯子搬进卧室,拿黑色的油漆把天花板和四面墙壁刷了一遍,星空和向日葵都没了,整间卧室乌漆麻黑,雪亮的灯光照在墙上,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张婶送饭进来,差点当场吓傻,搁下餐盘就给贺祁打电话,声音颤得厉害。 “贺先生,司小姐她……她……”话没说完,张婶抖了抖,盯着手机屏喃喃地说,“贺先生挂了电话。” 我看了一眼杰作,心情大好地吃饭,今晚的菜色很丰富,味道不错,我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四个菜几乎一扫而光,靠在床头,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舒服地吁了一口气。 “张婶,明天早晨我想吃韭菜煎饼和黑米粥,还要煎得嫩嫩的溏心鸡蛋,要两个。” 张婶端着空餐盘,眼神呆滞地盯着门口,我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贺祁回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8 你还爱我吗? 贺祁慢动作扫视一圈卧室,脸色比墙壁还黑。他缓步朝我走来,磨牙的动作清晰可见。 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靠着床头,拿牙签慢条斯理地剔牙,吩咐张婶:“吃多了,撑得难受,你去给我找点健胃消食片。” 张婶看看我,再看看贺祁,大气也不敢喘地走了。 “回来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贺祁,“我现在不喜欢向日葵,瞧着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养不好身体;养不好身体,就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扯淡!”贺祁磨着后槽牙吐出两个沉沉的字,转身就走。 我倒是惊讶了,这货居然不收拾我? 是他突然转性了?还是我产生幻觉了? 二十分钟的样子,贺祁围着浴巾,头发滴水地走来,冲我说:“洗澡去。” “肚子撑,不想洗。”我懒洋洋地晃荡着腿,斜着眼睛打量他。 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舒坦。反正不管我怎么求,他都不肯高抬贵手,那我干嘛还要忍气吞声? 贺祁皱着眉头瞪我一眼,轻描淡写地丢了一句:“脏不脏?” “嫌脏你别碰不就得了?”我摊了摊手,破罐子破摔。 贺祁把毛巾往我脸上一扔,面无表情地吩咐:“给我擦头发。” 我直接把毛巾往地上一扔,翻着白眼挑衅地瞪他。他皱了皱眉,弯腰捡起毛巾,出去了。 我越发纳闷,这货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脾气怎么突然就变好了?脑子里进面汤了吗? 贺祁吹干头发回来,我正撑着脑袋发呆,他往我脸上丢了个东西,硬硬的,打得挺疼。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健胃消食片。 我抠开三片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得挺欢。 “你要是想见司锦年,就别再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他凉凉地扫我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我心情不好就会不记得司锦年在哪家医院。” 大爷的! 我狠狠地磨了磨牙,怪不得这货不发火,敢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你喜欢什么?上我?”我讽刺地反击,主动脱衣服。 他的眼神蓦地阴冷,像是淬了冰,没说话。 我脱去衣服,大字型躺平:“来吧。” 贺祁解下浴巾,一把砸在我身上,冷声嘲讽:“恶心!” “哟!现在嫌我恶心了?你上我的时候不是挺爽吗?这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节奏哇!”我拨了拨拂到脸上的发丝,漫不经心地说,“不上是吧?那我睡觉了,你别半夜折腾我。” 我刚转过身,贺祁就贴了上来,一口咬住我的脖子,从喉咙眼里挤出闷哼:“司华年,你知道的,惹怒我对你没好处。” “可取悦你对我也没好处啊。”我缩了缩脖子,挑衅地笑,“至少你不开心,我不会那么憋屈。” “你!”他提了半口气,将我推得趴下,从背后压了上来。 “肚子撑……别压我……”我有些上不来气,踢蹬着手脚挣扎。 “麻烦!” 他黑着脸,到底是把我翻上去了。 这种事吧,我已经习惯了,知道躲不掉,也就没做无用的挣扎,免得把自己搞的一身伤,吃亏的还是自己。 “华年,你要是一直这么乖,那就好了。” 完事后,他抱着我,眉眼间有那么几分温存。 我又累又困,没力气搭理他,闭上眼睛恹恹欲睡。 他把我往怀里收了收,我感觉到额头上有个软绵绵的东西擦过,好像有人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 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贺祁不在。我起身洗漱罢,下意识过去开门。门居然没上锁,我下了楼,张婶忙去端早餐。 韭菜煎饼,黑米粥,两个煎蛋。 “贺先生说您胃不好,溏心鸡蛋不好消化,让我给您煎熟透了。” “你确定是他说的?” 挺不可思议的,贺祁居然还会在乎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是有多闲? 张婶笑呵呵地说:“司小姐,贺先生对您真的挺好的,您就别跟他闹脾气了。他最近很忙,工作压力大,海城江城两头跑,可能心情不大好,您就体谅他一些吧。” …… 他对我好?这话从何说起?我跟他闹脾气?这又从何说起? 我吃完煎饼和黑米粥,煎蛋没碰,起身就走。 刚走出去没几步,我就听见张婶的汇报:“贺先生,司小姐吃了煎饼和黑米粥,没吃煎蛋。” 这眼线还真是敬业,我真想问问她,我每天上几次厕所要不要汇报给贺祁。 在别墅闷了一整天,后半夜贺祁才回来。我白天睡多了,他回来时我正醒着,但不想搭理他,就闭着眼睛装睡。 很快,一条手臂搂上我的腰,贺祁微凉的身子贴上我的后背,我忍不住抖了抖。 他闷闷地笑了:“我知道你没睡。” 我没理他,一动不动地继续装死。 “华年,你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可爱多了。”他把我翻了个身,大手轻柔地摩挲我的后背,语气充满遗憾,“四年前我这样抱着你的时候,曾经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 四年前,我也曾经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可是后来,六颗米非司酮片(药物流产所用,三天总量)让我明白,贺祁不是擎天柱,他根本撑不起我的全世界。只有离他远远的,我跟锦年才能苟延残喘。 “如果……”他叹口气,有些自嘲地笑了,“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呢?”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迟疑着问:“贺祁,你说这话,该不会是还爱我吧?” 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反问道:“那么你呢?你还爱我吗?” 我笑了,丝毫不掩饰满腔不屑:“贺祁,你脑子里真是进面汤了。我要是爱你,还会打掉孩子离开你?” 这个男人,我爱不起。我怕死,更怕锦年死,飞蛾扑火的事情,我做不来。 贺祁眼里的恍惚倏地消散,恨意如潮水一般蔓延开,他狠狠地压上来,不顾一切地冲击。 “司华年,我他妈真是脑抽了才会对你抱有幻想!” 我闭上眼睛,咬着牙承受他的怒火。 他的爱会害死我和锦年,我更宁愿他恨我,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9 做鬼也不放过你 踩贺祁雷区的后果很惨烈,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贺祁一连三天没回来,也不知道是太忙,还是被我气着了。他不回来,我一个人逍遥自在,只是出不了门让我挺烦躁。 我好几次向张婶借手机,想给锦年打电话,可张婶说什么都不肯借给我,只让我安心休养身体。 贺祁不在,我作也找不着对象,消停了不少,百无聊赖,又想起来那些油漆,索性折腾起了房子。 我花了整整两天,在卧室的四面墙上画满了猪,不是萌萌哒的卡通形象,而是普通家养的猪,有猪圈,有猪屎,还有吃了一半的猪饲料,惟妙惟肖。 张婶进来打扫卫生时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半天,对着墙壁拍了好几张照片,不用说,一准儿是发送给贺祁的。 两分钟后,贺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张婶把免提打开,举着手机凑到我面前。 “司华年,你又欠收拾了是吧?” 我耸耸肩膀,“嗯哼”一声,哼着歌拎着油漆桶就往外走。张婶忙追出来,我继续在外墙上画,对于贺祁的怒吼充耳不闻。 “贺先生,您要不回来看看吧,司小姐正画外墙呢。您要是再不回来,这好好的一幢别墅,怕是要变成养猪场了!” 贺祁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她喜欢住养猪场,就让她住好了,别搭理她。” 张婶“哎”了一声,挂断电话,对我说:“司小姐,您看,贺先生多宠着您呀!您何必非要跟他对着干呢?像贺先生这样又有钱又有貌又温柔又体贴的好男人,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哇!” 我丢下油漆桶就走,张婶大喊:“哎,司小姐,您别走哇,我还没说完呢!” …… 晚上贺祁回来了,一进门就开始打量墙壁,半晌,拧着眉头发表评论:“画的不错,就是这猪圈缺了点啥。” 我没接话,他悻悻地看我一眼,说:“缺了点苍蝇。” 我仍旧没搭理他,他讪讪地去了卫生间。我拎过来油漆桶,趁着他洗澡的功夫,一口气画了好几十只苍蝇。 贺祁一出来就注意到墙壁上硕大的绿头苍蝇,噎了噎,哭笑不得:“司华年,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你才开心?” “你让我见锦年,我就不气你。”我斜着眼睛瞪他,真的挺纳闷,他这到底是在虐我,还是在自虐,明显他心情更郁闷好吗? 贺祁沉着脸,把擦头发的毛巾甩到我脸上:“就你这表现还想跟我谈条件?我没让人断了司锦年的药,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我一口气没上来,怂了。 他坐在床边,甩了甩头发,溅了我一脸水。 我认命地叹口气,把毛巾往他头上一盖,用力搓揉。 “嘶——轻点!你想把我揪成秃瓢啊!” 我愤愤地丢下毛巾,往后一躺,冲他翻白眼,故意膈应他:“贺祁,你是有多爱我?我都这么对你了,你还缠着我不放,你受虐狂啊?” 贺祁沉着脸,磨了磨后槽牙,半晌才恨恨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让我受不了你,把你赶走。我告诉你,司华年,你做梦!除非你死,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你就是死了,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 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有意思么? “随你便,反正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坦。”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抱着枕头装死。 贺祁用毛巾重重地在我臀部抽了一下,痛得我直龇牙,他闷笑了声,上一边吹头发去了。 “明天我让人把小兔子接过来,你好好照顾她。”贺祁钻进被窝,冰凉的身子直往我身上贴,“司锦年是死是活,就看小兔子有没有救了。” “小兔子?谁呀?” “我女儿。” 贺祁的声音平稳无波,我心里却狠狠一震。 这些天他一直没提过他女儿,我几乎以为他让我生孩子救他女儿是骗我的鬼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小兔子三岁了,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长得很可爱。”他也不知道是膈应我,还是膈应他自己,幽幽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当年你没有离开我,我们的孩子就三岁半了,该上幼儿园了。” 我心口狠狠一抽,生疼生疼的。那是我的孩子,我的骨中骨,血中血。孩子没了,我比贺祁更痛。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贺祁长长地叹了口气,“贺一弦,贺一柱……呵呵,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 我忍不住翻过身,冷眼瞪着贺祁:“哎,你有病吧?你说这话是刺激你自己呢,还是刺激我呢?孩子是我打掉的,我本来就不想要,你在我面前提什么贺一弦贺一柱,你以为我会很痛苦吗?错!我只会鄙视你!你还像四年前一样没出息!你个孬种!怂货!不是男人!” 我色厉内荏地大骂,连同四年前对他的怨恨一起宣泄出来。 曾经我怨他保护不了我,现在我恨他再次把我拖进沼泽中,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恨我。 贺祁果然被我激怒了,他失控地抽了我一巴掌。我的脸被扇得狠狠偏向一边,嘴里漫起血腥味。 我冲他凄厉地笑了:“贺祁,我早就不爱你了,从四年前我为了二十万打掉孩子,我就已经不爱你了!你要还算个男人,那就让我走!” “你不是说了么,我不是男人。”他冷笑着掐住我的脖子,大手一点一点收紧。 窒息感渐渐强烈,血往脑袋上涌,脑门子突突直跳,秒秒钟要爆炸的样子。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我突然觉得很轻松,就这样解脱也挺好。 贺祁却松了手,咬牙切齿地把我推倒,狠狠地压上来,就像发狂的野兽,拼了命地撕咬折腾。 “司华年,你怎么惹我不痛快,我就怎么对你的宝贝弟弟。你要是想让司锦年在最后的日子里多受些罪,你就尽管作!” 我突然就软了,浑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 即便认定了贺祁一直在给我画大饼,可只要锦年一天没咽气,我就没办法彻底放弃希望。更何况锦年还在他手里,他要是想折磨锦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0 恨不得宰了你 我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张婶送晚饭进来的时候,手里牵着个小女娃。 女娃也就三岁的样子,转着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睛,盯着墙上的猪看了半天,皱着小鼻子一脸嫌弃:“哎呀,好臭呀!张婆婆,你告诉爸爸,小兔子不喜欢住在猪窝里啦!” 这就是小兔子? 小兔子歪着脑袋看了我一眼,奶声奶气地问:“你是爸爸请来照顾我的佣人吗?” 我还没接话,张婶就说:“小姐,叫阿姨。”又对我说,“司小姐,我们小姐就交给您了,小姐身体不好,您多留意着些。”说完就出去了。 “阿姨?”小兔子迈着小短腿向我走来,走到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叫小兔子,今年三岁了,你叫什么名字?” “司华年。” “阿姨,你猜我叫什么名字?”小兔子两条小胳膊撑在床上,仰着小脸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敷衍地笑笑:“你不是叫小兔子吗?” “我还有一个名字,你猜猜。”她冲我眨了眨眼睛,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猜不到。” 她摇着头嘿嘿笑:“我不告诉你。” 我咧了咧嘴,百无聊赖地往被窝里缩了缩。她扯了扯我的手,软绵绵地叫:“阿姨,你陪我玩好不好?” 我没动弹,对于贺祁的女儿,我虽然不至于讨厌抵触,但怎么也亲热不起来。 “阿姨,你陪我玩嘛!”小兔子不依不饶,扯着我的手摇晃,可怜兮兮地直撇嘴,“可情阿姨都陪我玩的!” 王可情! 我猛的一抽手,被小奶娃萌化了一点点的心顿时如被泼了一盆冰水,冷了个透彻。 我怎么把王可情给忘了? 贺祁虽然说过不会娶王可情,但王可情多年来死缠烂打,都对贺祁的女儿下手了,可见她对贺祁志在必得。不管她能不能得到,我都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 “阿姨很累,想睡觉,小兔子去找张婆婆玩吧。” 小兔子被我拒绝,小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一转,就滚落下来了。 “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可情阿姨想做小兔子的妈妈,可是小兔子不喜欢她。爸爸说,以后小兔子喜欢谁,就让谁做妈妈。阿姨你不陪我玩,我也不喜欢你了!” 我别开脸,不去看那梨花带雨的小脸,冷硬地说:“我不想做你妈妈,你去找别人玩吧。” 小兔子“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往外跑。 我呆呆地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心里莫名的空了一块。 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我的孩子会比小兔子大些,也会扯着我的手,闹着要我陪玩了。 我猜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长得特别可爱,皮肤嫩滑,像果冻一样,眼睛大大的,像黑葡萄,小嘴巴红润润的,开心的时候咧得大大的,不开心的时候撅得老高…… 贺祁进来时,我还在发呆,他一手抱着小兔子,冷着脸冲我吼:“司华年,你对孩子说什么了?” 我抬眼看他,突然觉得他的脸有些模糊,下意识摸了一把脸,居然湿湿凉凉的。 “孩子既然身体不好,还是请专业护工照顾吧,我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做不来。”我抽了抽鼻子,看了一眼小兔子,突然发现,她跟我想象中的孩子模样很像,只是瘦小了点儿。 “阿姨,你哭了?”小兔子在贺祁怀里踢了踢小腿,“爸爸,我要下来。” 贺祁放下小兔子,她支楞着小手过来拉我,软软糯糯地说:“阿姨,我不生你气了,你别哭了。你累了就睡觉觉,等你不累了再陪我玩。” 我的心突然被这嫩嫩的声音震了一下,抽搐着疼。 要是我的孩子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阿姨,你别哭呀!”小兔子笨拙地拿小手抹我的眼睛,回过头带着哭腔对贺祁说,“爸爸,阿姨又哭了,你快叫她别哭了!” 贺祁死死地盯着我,突然笑了:“司华年,我猜你一定想到了被你亲手杀死的孩子,对不对?” 我心口猛然一阵紧缩——原来贺祁把小兔子送过来,是为了更深层次地折磨我! 我冷漠地拂开小兔子的手,漠然笑了:“贺祁,这都四年了,你还念念不忘呢?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不爱你,也不想要那个孩子。打掉孩子对我来说是解脱,解脱你明白吗?我一点儿也不难过,如果硬要说难过,也就是流产没流干净,做清宫手术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而已。” 贺祁唇角的讽笑倏然凝结,眉眼冷锐下来,他高高地扬起手,我以为他又要打我,倔强地瞪着他,毫不示弱。 贺祁的巴掌最终也没落下来,他抱起小兔子,快步离开,看都没回头看我一眼。 我把脑袋埋进被窝里,咬着被子角闷声哭嚎。 那个孩子,是我一辈子无法释怀的痛。而贺祁,他是在我伤口撒盐的魔鬼,他以为他是受害者,却不知道,我所遭受的一切灾难,都是他带给我的。 我哭到睡着,又被贺祁粗鲁的动作弄醒,他一贯的凶狠,一副恨不得把我生撕了的样子。 “贺祁……你知不知道……你真的……真的很……很……”我咬着牙指责,却被他撞得说不完整。 “很什么?” “很傻.逼。” 对,傻.逼。 贺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他哪怕有一丝丝怀疑,都会去调查当年的事情。如果他有足够的能力,他早就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如果他调查了,却什么都没查到,那只能说明,他还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好我,那我就更应该离开他了。我和他会是现在的局面,那只能说明一点,我们不该是一路人。 “司华年,很多时候,我真的恨不得亲手宰了你!”他在我耳边嘶吼,用尽全力折磨。 我痛得整个人都抽了,却倔强地冷笑。 “如果不是为了锦年,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再碰我一根指头!” 贺祁的动作猛然一顿,接着又是一轮更加强有力的折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1 我的秘密 我醒来时,张婶正在打扫卫生。 “司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贺先生很在意他唯一的女儿,您真不该踩贺先生的雷区。” 我盯着墙上那一群猪,冷锐地笑了:“他有本事就炸死我,要么就放了我,要不然他也别想好受!” 张婶叹口气,摇着脑袋走了,边走边念叨:“现在的年轻人啊!真能折腾!” 我躺了半天,强撑着起来洗了个澡,昨天一整天基本上没吃东西,这会儿头晕眼花,走路都飘了。 下楼吃了点东西,张婶告诉我,小兔子已经被送走了,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要出去。” 张婶皱了皱眉:“贺先生吩咐您在家养伤,您的腿伤老是崩裂,到现在还没结痂。” “我说,我要出去。” 我撂下一句话,冲张婶摊开手:“我也不难为你,我给贺祁打电话。” 张婶犹豫了下,把手机递给我,我拿过手机,直接拨通了锦年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心里一惊,锦年的手机向来二十四小时开机,怎么会突然关机了?我已经好多天没联系上锦年了,他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司小姐?司小姐?” 我猛的一个激灵,丢下手机就往大门口跑。 “司小姐,您出不去的!”张婶在后头大喊。 我充耳不闻,跑过去输密码输指纹,密码锁的警报声尖锐刺耳,响个不停。 我冲着张婶大吼:“开门!你给我开门啊!” “司小姐,您冷静点,贺先生吩咐……” “去他妈的贺先生!”我发疯一般往楼上冲,扛着人字梯下来,竖在门口,爬上去,然后从大门顶端跟门楣之间一尺来宽的缝隙挤进去。 “司小姐,危险!您快下来!您腿上有伤!” 我在上头卡着,张婶不敢开门,慌得一直大叫,没办法了,只能给贺祁打电话。 我恐高,以诡异的姿势钻过缝隙之后,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大门顶上,距离地面足有三米高。 我浑身都软了,但一想到锦年杳无音信,我心里就发慌,对锦年的担忧胜过一切,我咬死了牙关,抓住门边,慢慢把腿放下去,绷直了胳膊腿,然后手一松,摔了下去。 腿上有伤,根本站不住,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跑。 张婶很快就开车追了过来,在我身后一个劲儿按喇叭。 “司小姐,您的腿在流血!您快跟我回去吧!” 别墅里暖气很足,我穿着春秋款的家居服,淡色的裤腿上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 我虽然腿软,却没感觉到有多疼,满心里想着锦年,提着一口气狂奔。 “司小姐,您要去哪儿,我送您,您先上车好吗?我求求您了!” 张婶是贺祁的人,她只会把我带回去关起来,压根不可能送我去见锦年。 我没搭理她,闷着头一个劲儿跑。跑到小区门口,我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 锦年到底在哪家医院?甚至,他在不在江城? 天大地大,我要上哪儿找我弟弟? 我腿一软,跌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抱着脑袋嚎啕大哭。 “司小姐,贺先生正在赶回来,有什么话,您跟贺先生好好说,您别这么折腾您自个儿呀!”张婶苦口婆心地劝。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脑子只有锦年。 锦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贺祁同归于尽,跟我那个可怜的孩子团圆去! 张婶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突然,她尖叫了起来。 “什么?贺先生出车祸了?哪家医院?我马上到!”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把我拽起来,气急败坏地吼:“别哭了!贺先生追尾渣土车,进医院了!” 我的心跳猛的停了,脑子一懵,贺祁出车祸了? 张婶把我塞进车里,一脚油门轰了出去。很快就到了市一院,张婶拉着我,急匆匆地赶往手术室。 手术室亮着红灯,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好像有半辈子那么漫长,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贺祁被推出来,眼睛紧闭,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命不久矣的样子。 张婶迎上去问医生情况,医生叹口气,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们尽力了,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我听见“我们尽力了”这五个字,整个人都傻了。 贺祁他……没救了…… 腿一软,踉跄着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墙上。这一下把我撞回魂了,我大叫一声,跟着病床就跑。 一口气跑到VIP病房,护士给他输液,插各种管子,弄完之后做了记录就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贺祁,心里突然就平静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对吧?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好痛的?他死了,或者我死了,这个局就彻底解开了。 我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床边,握住贺祁一只手,惨然笑了。 “贺祁,你一直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掉孩子,为什么要逃跑。其实我不想的,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伤害我们的孩子?怎么舍得离开你?可是……” 我抹了把泪,笑得越发灿烂:“现在你没救了,锦年也没指望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把一切都告诉你,黄泉路上,咱们都做个明白鬼。” 我俯身亲了亲他冰冷的唇,把脑袋靠在他胸口,叹口气,艰涩地把我隐忍了多年的秘密摊开来,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四年前,我怀了咱们的孩子,我以为我们会结婚,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我没想到,有人给锦年下了迷药,找了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把他俩脱光拍了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那个人用照片把我骗过去,给我强灌堕胎药,又给我二十万,让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才打掉孩子离开你的,还威胁我,如果我敢把真相告诉你,锦年就会成为强女干幼女的罪犯,身败名裂,还会在监狱里受尽折磨而死。”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如果不是贺祁没救了,锦年也彻底没指望了,我是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可我没想到,我刚叹了口气,就有一个虚弱的声音急促地开口:“那个人是……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2 山重水复疑无路1 我吓了一跳,从贺祁胸口弹开,刚好对上他焦灼的眼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氧气面罩里蒙了一层白雾,随着他呼吸的节奏浓了淡,淡了浓。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我握着的手用力抓着我的手,指甲把我的手背都抠破了。 医生都说过尽力了,贺祁又被插了一大堆管子,我以为他没救了才敢说出真相,没想到他居然没死。我还没来得及惊喜,就想到了万一被贺祁知道真相的后果。 想到锦年,我彻底慌神了,尖叫了声,甩开贺祁的手就跑。 我还没跑出病房门,就听见“扑通”一声闷响,下意识扭头一看,贺祁摔在地上,挣扎着向我爬过来,那些乱七八糟的管子被拽得脱离了他的身体,他手背上正汩汩地冒着鲜血。 我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那么多,马上回去扶他,扯着嗓子大声叫“医生救命”。贺祁一把抱住我,抱得很紧,我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华年,是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他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山雨欲来的狂怒。 我慌着捂他的伤口,狂乱地大叫医生,贺祁用尽全力摁住我,额头上冷汗涔涔,牙关发出“格格”的敲击声,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 “华年,告诉我是谁!” 我用力摇头:“没有!没有谁!我瞎说的!你别问了!” 他一口咬住我的脸蛋,咬得挺重,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从嗓子眼里迸出几个字:“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还要包庇凶手到什么时候?” 包庇……凶手…… 我突然就软了,靠在贺祁怀里,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对,这些年我一直在包庇凶手。 可我一个没钱没势的弱女子能怎么办呢? 别跟我说什么法.律公道,这世道历来是强者为尊,弱者只有认命的份。如果不乖乖认命,我和锦年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山旮旯了。 “司华年!想想我们的孩子!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的孩子已经会跑会跳上幼儿园了!”贺祁的声音很虚弱,语气却很严厉,他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我叫醒。 我惨然笑了,转脸看着他,颤着手摸上他的脸,他马上抬起手盖住我的手,让我的手能密密实实地贴着他的脸。 “华年,我再也不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了,我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贺三少了,我可以保护你,可以保护锦年,可以为咱们的孩子报仇了!” 他的眼神很坚定,虽然脸色煞白,满头冷汗,但神态却是无比坚决的。 这时,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赶来,看到贺祁在地上坐着,医生的脸色顿时变了,脱口训斥:“贺先生,您严重骨折,还敢乱动,您那腿是不想要了吗?本来肺上就受了伤,要是感染了,那可有得苦头吃了!“ 医生的话令我心头猛的一揪,我忙推着贺祁的肩膀想要起来,他却死死地抱着我,两手扣在一起,倔强地盯着我:“华年,告诉我!” “你先起来。”我深吸了口气,努力使乱糟糟的脑袋平静下来。 既然贺祁已经知道了,想瞒他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拿到那些照片,只有销毁证据,我和锦年才会有一线生机。 “不起来,我一起来你就走了。”他咬了咬嘴唇,鼻翼抽搐了两下,眼帘紧跟着耷拉下来。 我心里狠狠一疼,眼眶又热了。 我跟他相爱六年,每一点小动作代表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咬着嘴唇抽鼻子,耷拉着眼皮子,往往是在努力克制眼泪。 我仰起脸,把眼泪憋回去,叹了口气:“我不走。” “你以前也说过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可你还是走了。”他抬起脸来盯着我,眼睛很红。 “我都不知道锦年在哪儿,怎么走?” 贺祁斟酌了片刻,才肯被医生护士扶回病床上,但手却一直抓着我没肯放。 医生给他详细检查了一番,板着脸警告:“幸好断骨没有错位,否则还得再进一趟手术室。贺先生,您要是再这么不配合,那我院只能对您说一声抱歉,您另请高明吧。” 贺祁一个冷眼扫过去,医生横眉冷目,一副傲骨卓然的样子。 “对不起,医生,我会看牢他的,给您添麻烦了。”我连忙道歉。 贺祁没接话,眼神发直地盯着我看。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贺祁的脸立马冷了下来。 “华年,那个人是谁?” 我知道没办法蒙混过关,但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得了事实,于是试探着问:“你……不问问我说的是真是假吗?” 贺祁压根没回答,只丢给我一个警告的白眼。 “你还说我!你不是车祸重伤吗?不是没救了吗?怎么还生龙活虎的,力气比我都大!”我色厉内荏地质问,其实还是怕他伤得太重,会受不了打击。 贺祁没好气地冲我吼:“你就那么巴不得我死?”顿了顿,别开脸,有些别扭地说,“左腿胫骨、腓骨粉碎性骨折,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断骨戳进肺里,还不够重伤的啊?” 我不由自主地提了一口气,脱口问道:“疼吗?” 他丢给我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你说呢?” 我心疼得不行,捧着他的手泪水涟涟。他叹口气,无奈地瞪我:“哎呀,打麻药了,现在没感觉。” 他那惨白的脸色,一脑门子的冷汗,将他的痛苦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刚想拆穿他的谎话,他又不依不饶地问开了:“到底是谁?司华年,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包庇?” 我定定地看了他很久,他眼里的坚决很深,隐着暴怒,如果我再不说出凶手,恐怕他又要折腾什么了。 我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是——你——妈——” 贺祁原本眯起的眸子蓦地睁大,一脸不可置信。 我咧着嘴讽刺地笑了:“杨玉兰,当年给我强灌堕胎药的人,是杨玉兰。” 贺祁的母亲杨玉兰,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女人。 “当年你妈亲手给我灌下堕胎药,我眼睁睁地看着血从身下流出,我哭着喊着,给她磕头,求她放过我,可她却狠狠地扇我巴掌,朝我脸上吐口水。” “她对我说,司华年,就你这种没爹没妈的贱女人,也妄想进我们贺家门?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么?” “她给我二十万,让我断了你的心思,好让你乖乖去当市长的女婿。” 我凄厉地笑看着贺祁,略带讽刺地问:“贺祁,你真的可以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吗?” 贺祁的手攥得死紧,我的手在他手里,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可他却恍然未觉。我知道他心里的冲击堪称天翻地覆,便没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他突然闷哼一声,一口血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喷了出来,洒在洁白的被单上,红得耀眼,晃得我眼睛都疼了。 “医生!” 我吓得大叫,贺祁却一把抱住我,声若叹息:“华年,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没吭声,我承受的这些,又岂是一句委屈就能抚平的? 那是我的骨肉啊! “贺祁,杀死我们孩子的,是你亲妈,孩子的亲奶奶,我不知道这个仇该怎么报。如果你真的心疼我,那就帮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我仰着脸看着贺祁,他唇角的血特别凄艳。 就像四年前从我身体里流出去的一样。 他抬手捂住我的眼睛,低声说:“锦年已经在昨天动过换肾手术了,手术很成功,但他还没度过危险期,正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等他醒来,你就可以去看他了。” “什么?锦年他……”我一把拉开贺祁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居然悄没声地给锦年换了肾? 贺祁躲开我的眼睛,苦涩地笑了:“要是锦年死了,你会恨我一辈子的。就算……就算你对我做了再残忍的事情,我还是抱着一丝期望,总觉得你还是爱我的,你只是穷怕了,你只是想要找个有钱人来救锦年。” “你当年为了二十万打掉孩子离开我,我以为你真的是嫌我穷,不想跟着我吃苦。后来我回到那个令我耻辱的贺家,拼了命往上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功成名就,回来找你。我以为我有钱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我们还会有美好的未来。” 他仰起脸,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的未来,居然是毁在……毁在她手里的。” 我想,贺祁内心深处应该是宁愿我为了钱背叛他,也不愿是他的亲生母亲害死他的孩子。 “华年,她是她,我是我,她犯的错,后果不应该由我来承担的。”贺祁抬手摩挲着我眼睑下方,眼神卑微,充满乞求,“华年,别离开我,别因为任何事情离开我,好不好?” 天知道我有多想点头,大声告诉他我爱他,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可我不能,更不敢。 “贺祁,我求你一件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3 山重水复疑无路2 贺祁哀切地锁牢我的眼睛:“除了离开,其他的我都答应。”顿了顿,又咬着牙说,“如果你想离开,那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就是躲到天边,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的!” 我想,他是真的不肯放我走了。即便是误以为我为了钱背叛他,他都要跟我纠缠下去,现在知道我没背叛他,他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我甩了甩脑袋,暂时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抛到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到最严峻的问题上。 “贺祁,我要那些照片。”我怕他听不明白,郑重其事地说,“我要那个人手中那些锦年的照片。” 那些照片一旦放出去,锦年就死定了。虽说贺祁现在有身份有地位,可杨玉兰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贺夫人了,她要整死锦年,谁都拦不住。别的不说,照片往网上一放,找媒体一炒,吃瓜群众的唾沫星子都能把锦年淹死。 “你放心,照片的事情我来解决。”贺祁认真地答应我,“她毕竟是我妈,我没办法送她去坐牢,但是华年,相信我,我绝不会再任由她伤害你和锦年!” 我不置可否,对于贺祁所谓的保护,我真的没有什么信心。 他给我的印象,绝大部分还停留在四年前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有一个小酒窝,又暖又甜的大男孩上。即便现在他功成名就,能掌握我的生死,可我是真的怕了杨玉兰。 当年的杨玉兰只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就能安排下这种死局,现在她已经成了贺夫人,想要弄死我,简直易如反掌。 贺祁大约是看出了我的恐惧,心疼地撑起身子想要抱我。他的肺受了伤,又吐了血,没忍住咳了两声,吐了一口血沫子。 我肝都颤了,忙按住他,他“嘶——”地抽了口冷气,垮着脸哀叫:“轻点……肋骨断了,不能按……” 我仿佛触电似的,急忙缩回手,他满头冷汗地冲我苦笑:“其实你刚才趴我胸口的时候就把我压醒了,我想说话,但太疼了说不出。没想到你会说之后的那些话……要不是你今天把一切都说出来,华年,我们还要彼此折磨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也许到锦年死的那一天,也许我到死都不会告诉他。 他颤着手伸向我,幽黑的眼里写满期待:“华年,让我抱抱你。” 我定定地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好好养伤,我去看看锦年。” “华年,让我抱抱你。”他固执地伸着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知道这一抱代表什么,我没办法跨出这一步。 可他现在早就不是当年的暖心小哥哥了,哪能容得了我的拒绝呢?他就那么伸着手,时不时地闷咳一声,嘴角的血沫子越冒越多。 我下了无数次狠心,却架不住那些越来越多的鲜红液体。 我抱住他,嚎啕大哭,想狠狠地捶他,却不敢乱动。 “华年,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相信我,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伤害!”他的语声很虚弱,语气却比花岗岩还硬,“华年,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你,所以华年,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 我在贺祁怀里哭成狗,鼻涕一把泪一把,声嘶力竭地嚎啕。 贺祁费力地抬着胳膊,一下一下地轻拍我后背。 我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一不小心又压着他了,直到他一口血吐到我脖子里,我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贺祁已经昏过去了。 我吓得哭都不敢哭了,赶忙按铃叫来医生,医生检查过后,黑着脸把我训了一顿,让我离病人远点,别再刺激他。 我在病房门口蹲着,支楞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腿都蹲麻了,贺祁也没醒过来。 张婶拎着保温杯走到我面前,叹口气,语气有些埋怨。 “司小姐,您在这儿蹲着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我可怜兮兮地抬头,撇着嘴说:“医生把我赶出来了,怕我刺激到贺祁。” “您……唉!”她掏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我,“吃吧,我进去看看贺先生。” 我接过保温杯,抱着发呆。 张婶进去没多大会儿,就急匆匆地出来了,一把拉起我就往里走:“快,贺先生醒了,吵着要见您,您快跟我来。” 我一听贺祁醒了,立马来了精神,快步走进去,扑到病床边,屏着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贺祁拧着眉头瞪我:“又想跑?” 我委屈得很:“医生把我赶出去的,说我老是刺激你,还说我要是再在病房待着,你就要吐血吐死了,我就一直在门口蹲着等你醒来。” 贺祁“扑哧”笑了,费力地抬手,我忙低下头让他摸我的脸,不料,他居然在我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嗔怪道:“不许出去了!”然后拍了拍病床,“你腿还伤着,上来躺着吧。” 我有些为难,他左腿断了,右边肋骨伤了,我腿上全是血口子,躺在一张病床上,万一挨着碰着,谁都不好受。 我一犹豫,贺祁就炸毛了,横眉冷目地吼我:“我看你是真不想知道锦年在哪儿了,对吧?” …… 我只能乖乖地爬上病床,好在VIP病房的床很宽大,足够两个人睡。贺祁吩咐张婶叫来医生,重新给我包扎了伤口。医生看见我又进来了,脸一黑,正要赶我走,贺祁一个冷眼扫过去,医生就不说话了。 包扎过伤口,我吃了些饭菜,贺祁现在只能吃流食,我喂他喝了点汤,他吩咐了张婶多弄些有助于伤口愈合的食物,就让她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贺祁两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看了半天,突然笑了。 “干嘛啊?像个神经病。”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靠着床头坐着,局促地抠弄手指。 他伸臂环住我的腰,将脸往我身上贴了贴,一脸满足。 “突然觉得,出车祸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你又重新回到我身边了。”他的脸在我腿边蹭了蹭,声音软软的,“华年,我好像又拥有了全世界。” 呕! 画风突变,有些无力接受哇! 贺祁的脸突然黑了,拧着眉头吼我:“司华年,你那什么表情?” 我忙敛了眉目,憋着笑回道:“贺祁,你的全世界还真是挺简单哦!” 他没接话,紧了紧手,闭上了眼睛。我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他是真的很爱我,如果没有杨玉兰横加阻挠,我相信我们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爱侣。 可是,哪儿来那么多如果呢? 看着闭目睡去的贺祁,我心里沉甸甸的,脑子里纷乱如麻。 杨玉兰那一关不好过,别说我能不能原谅她,她会不会整死我都不好说,更何况还有个身为海城市长千金的王可情,而且贺祁还有个女儿。 糟心。 贺祁突然睁开眼,慵懒地说:“华年,陪我睡。” 我乖乖地躺下,他想侧过身抱我,我怕他扯到伤口,忙主动侧过去,抱住了他。他努力勾着脖子亲了亲我,眯着眼睛笑得温柔甜蜜:“华年,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一起生,一起死,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我硬挤出一丝敷衍的笑:“好,一辈子不分开。” 一辈子,谈何容易?人心叵测,世事无常,当年那么爱我的贺祁,还不是中了计,差点亲手整死我,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我睡醒的时候,贺祁已经醒来了,正温情脉脉地看着我,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少看一眼就亏了似的。 他突然就亲了过来,逮住我的嘴辗转纠缠,好半天才气息不稳地放开,还邪恶地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吃不下,我担心锦年,也担心那些照片。”我叹口气,虽然知道现在贺祁身受重伤,需要静养,可照片的事情刻不容缓。 现在杨玉兰大概还不知道贺祁出了车祸,一旦她知道,肯定会来江城,如果她知道我和贺祁在一起,先发制人,那我跟锦年就彻底完蛋了。 贺祁的眼神蓦地阴郁下来,沉默片刻,毅然道:“别怕,相信我。” 他的承诺在我看来,跟画大饼没啥两样,我哪能不怕呢? 傍晚,张婶来送饭,贺祁吩咐她给杨玉兰打电话。电话拨通后,贺祁说:“妈,我出车祸了,伤得很重,我现在在江城,你来一趟吧,我让人去机场接你。” 我听到贺祁叫杨玉兰过来,不自觉地开始冒冷汗。贺祁握着我的手,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华年,别怕,我妈那儿有我,相信我,我早就不再是当年的穷小子了。” 纵然有再多的怨恨和不安,我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贺祁。 天刚亮时,张婶来电话,说接到了杨玉兰,预计一小时就能到医院。 我越来越焦灼,贺祁不停地安慰我,他还很虚弱,忍着疼说话抱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颓丧地叹口气,抱住他,无奈地说:“贺祁,四年前的事情,我没办法释怀,但我也不会逼你做什么抉择。我只希望,如果你妈还是不肯放过我,那么你就让我走,别再让我和锦年陷入危险中。” 他沉默了很久,才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要走一起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4 山重水复疑无路3 “你……” “我说了,我什么都能不要。”他认真地看着我,咧开唇笑得温柔如水,“华年,我爱了你六年,恨了你四年,小半辈子都是为你活的,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这辈子都赖上你了!” 我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很不是滋味。 有情人不能成眷属,那种痛苦深入骨髓,没体会过的人是想象不到的。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不住低喃:“华年,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吗?你就不能争取一下我们的未来吗?” 我哑口无言。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争取了,就能得到的。 杨玉兰冲进病房时,贺祁还抱着我絮絮叨叨地安慰。 她一看见我,整个人都懵了,眼神发直,声音发抖:“你……你……你怎么……” 贺祁冰冷地打断杨玉兰的话:“妈,照片呢?” 杨玉兰脸色一白,随即铁青,矢口否认:“什么照片?” “妈,四年前的事情,你已经忘了?”贺祁冷笑,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你给华年灌堕胎药,亲手害死我的孩子,又设计陷害锦年,拿锦年来威胁华年,逼华年骗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妈妈啊!” 杨玉兰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眼神蓦地凶狠起来,一个箭步冲过来,劈手甩了我两巴掌:“司华年,你敢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 贺祁受了伤,反应慢了很多,他竭尽全力撑起身子,还是没能拦得住。我被他抱着,生怕一挣扎会扯到他的伤,没敢动弹,硬生生挨了两巴掌。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阵闷响,嘴里一腥,鼻子一热,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鼻腔流出来了,摸了一下,一手血。 贺祁急得闷咳了好几下,身子剧烈颤抖,吐了一大口血沫子。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粗喘,气急败坏地抓住杨玉兰的手:“妈!你够了!” “阿祁,你……你信她?你居然信一个为了钱抛弃你的贱女人?”杨玉兰装得一副无辜样,眼睛一眨,泪水就泛上来了。 贺祁笑得越发冷冽:“妈,别演了,真相到底是怎样,你我心知肚明。我只问你一句话,锦年的照片,你到底给不给我?” 杨玉兰咬死了没有照片,委屈的直掉泪,口口声声骂我是狐狸精,臭女表子,为了钱又来迷惑贺祁,还骂贺祁鬼迷心窍,为了女人顶撞亲妈。 “好,你不肯交出照片是吧?行,那我离开贺家,这个贺三少我不当了,贺氏总裁的位置,我也不争了,我跟华年锦年离开海城,他们姐弟俩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们姐弟俩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给他们抵命!” 贺祁说完,挣扎着要下地,一边咳嗽一边吐血沫子:“华年,我们走,我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从头开始。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跟锦年受委屈。以前那么多年,咱们都撑过来了,以后咱们也可以的!” 我早就泪流满面,贺祁能当着杨玉兰的面这么护着我,就算最后他还是没能护住我,我都不怨他了。 “贺祁!你要为了这么个女人放弃一切?”杨玉兰激动得大叫,一张妆容精致的脸青白交错,五官都扭曲了。 “华年就是我的命。”贺祁定定地看着我,用满是鲜血的嘴唇亲我,“华年,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和咱们的孩子。” 他的唇落在我脸上,鲜血灼的我皮肤生疼,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很想奋不顾身地扑向他,跟他生死相随。 “贺祁!你!你要气死我吗?”杨玉兰失控地抓住贺祁的肩膀用力摇,唾沫横飞地大骂,“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能让你当上贺氏总裁,我至于做那么多吗?” “妈,你要真是为了我,就不该伤害我爱的人。孩子没了,华年走了,这四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难道没看在眼里吗?”贺祁不屑地嗤笑,“总之,如果锦年的照片流出去,他受到什么伤害,我就陪他一起受。他要是死了,我给他抵命。” “你!” “你是我妈,我不能报警让你去坐牢,但是我会替你赎罪。你造的孽,我替你还。”贺祁笑了笑,始终没松开我。 杨玉兰死死地瞪着我,冷声道:“司华年,你要是真的爱贺祁,那就趁早滚蛋,别拖累他!他是要竞争贺氏总裁位置的,你根本帮不了他!” 我没吭声,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交锋,我只需要站在贺祁身边,等着他拿到照片,解决我的后顾之忧。 “我不会娶王可情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了华年,我谁都不娶。我不在乎什么总裁不总裁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进入贺家。”贺祁的眼神突然变得说不出的锋锐,“我想,如果我离开贺家,你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吧?” 杨玉兰闻言,眼神突然慌乱起来。 她能够小.三上位,靠的是原配病逝,贺祁又在商业圈里混出了名堂。如果贺祁离开贺家,就算她不被扫地出门,贺家那两位少爷也免不了要拿捏她。 “华年我是娶定了,你同意的话,就等着当婆婆;你要是不同意,那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贺祁轻吁一口气,神态有些黯然,“你生下我,却害死我的孩子,一命抵一命;你害了华年和锦年,我替你赎罪。” 杨玉兰死死地握着拳头,浑身发抖,瞧那怒发冲冠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撕碎我。 好半晌,她才冷笑着问:“阿祁,你为这个女人做这么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可是你呢?你却要跟我断绝关系!你一门心思要我放过她,那你有没有问过她肯不肯放过我?你以为她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你是我妈,跟华年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指望你接受她,只要你不再伤害她,你们两个可以当一辈子陌生人。” 杨玉兰死死地磨着后槽牙,咬肌迸的很明显。 “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儿子,还想保住贺夫人的位置,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所有的照片和底版。”贺祁摆了摆手,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杨玉兰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剜我一眼,掉头就走。 我担忧地问:“贺祁,她……真的会把所有的照片和底版都交出来吗?” “放心,她为了贺夫人的位置,拼了二十多年,她不敢冒险。”贺祁冷漠地笑了,“从小她就教育我,要好好学习,以后进入贺家,争权夺势。我以前很不屑,直到四年前那件事,我意识到没有权势地位,我连最爱的女人都得不到,我才下定决心进入贺家。” 贺祁深喘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脸颊,强笑道:“现在我知道真相了,如果不能保护好你和锦年,我要权势地位有什么用?如果权势地位反而会成为阻碍咱们在一起的屏障,那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深深地看着他,许久才问:“贺祁,如果你妈铁了心反对,逼你娶王可情,你真的会跟她断绝关系?” 贺祁没回答,只是眯着眼睛冲我笑,他唇上染着血,灼痛了我的眼。 我心口颤了颤,叹着气说:“贺祁,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妈不肯妥协,你的爱只会害我死得更惨。你妥协了,她兴许会放过我,你执意带我走,也许后果就是鱼死网破。” “你怕吗?”他的手顿了顿,眼神突然慌张起来。 说不怕那是假的,况且我还有锦年,他是我的软肋,一戳就死的那种。 贺祁猛然抱紧我,闷声道:“华年,我知道也许这样说很自私,但是华年,我宁可死也不要离开你!如果我妈执意要害死你和锦年,那我给你们陪葬,咱们死也死在一起。” “可我想活着,想锦年活着,哪怕再难再苦,我都不想死。”我垂落眼帘,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可以不畏生死,可我做不到。 贺祁忐忑地看着我,抿了好几下唇,才勉强问出口:“华年,你不爱我了吗?” “这四年,没有你我也活过来了。”我悲哀地笑了,“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贺祁,我可能……已经没有那么爱你了。” 我不知道爱一个人到极致,是不是真的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只爱过贺祁一个,但我不愿为了这份爱情去死。 贺祁怔怔地看着我,鼻翼又开始抽动。 “华年,你说过爱我的。”他的声音低了很多,有股子气若游丝的味道。 “锦年是我的命。”我别开脸,不敢看他失落的表情。 “可你是我的命。”他抖着手抱住我,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 我狠下心不去看他,冷冷地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可是我忘不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甘心地问,“华年,你能忘得掉吗?” 这四年来,我常常做噩梦,对于跟贺祁以往的甜蜜时光,梦的反而比较少。恨太深,痛太真,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 我吁了口气,凉薄地笑了:“贺祁,你都已经有女儿了,还跟我说什么忘得掉忘不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5 山重水复疑无路4 贺祁抖着手,掐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过去正对着他:“你知不知道小兔子叫什么名字?” 小兔子当时让我猜她的名字,我懒得搭理,贺祁现在又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贺一弦,还是贺一柱?”我讽刺地撇了撇唇,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更加心冷。 “一弦一柱思华年,那是给咱俩的孩子起的名字。”贺祁温温地笑看着我,“小兔子叫蓝田玉,是我从路边捡来的弃婴,有先天性心脏病。” “弃婴?”我吃了一惊。 “我们的孩子没了,我想,小兔子一定是上天派来补偿我的,我就把她带回去了,给她取名叫蓝田玉,就当是我女儿。”他脉脉地注视着我,强撑着精神解释,“她的名字,跟你的名字出自同一首诗。华年,我一直想着你,从来都没忘过。小兔子两岁的时候就会背一弦一柱思华年了。” 我的眼泪顿时决堤了,怎么也止不住。 “华年,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不要我?”他颤着手,哆嗦着嘴唇,眼里浮着薄薄的雾气,盛满了悲哀。 我心里刀割似的疼,抬手捂住胸口,半晌才缓过来一口气。 “如果照片能拿过来,你妈不再害我跟锦年,我就跟你在一起。” 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贺祁用力抱住我,全身发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锦年!” 我轻轻顺着他的后背,不胜疲惫:“你睡会儿吧,好好养伤,明天拿到照片之后,我想去看看锦年。” “锦年就在这家医院,9楼的重症监护室,如果他醒来,就会转移到隔壁的VIP病房。” 一听到锦年就在这家医院,我顿时坐不住了,迫切地想去看看他。贺祁依依不舍地松了手,弱弱地说:“你想去看他,就去吧。” 贺祁已经脱离危险,可锦年还是未知之数,我听从内心的想法,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就走。 走到门口,贺祁突然叫了我一声,我回头一看,他十分委屈地盯着我,小声问道:“华年,你还回来陪我吗?” 我心一颤,突然有些不敢接触他的目光,于是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他的语气很颓丧。 “他醒来看不到我,会害怕的。”我知道这样的解释很无力,可我是真的放不下锦年。 自从我妈死后,他每天晚上都要我抱着才肯入睡,有时候我夜里起来上厕所,他都会惊醒,扯着我的手跟到厕所门外,就怕我也离他而去。 我转回身走出房门,听见贺祁压抑的声音。 “可是我醒来看不到你,也会害怕啊!” 我鼻子一酸,忙忍着疼快步离开。 我找护士问了一下,锦年还没醒,但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平稳,估摸着最晚明天中午就能醒来。我顿时放心不少,精神也振奋了许多,快步返回去照顾贺祁。 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贺祁说:“你真要公布照片?” 我心一紧,冷汗倏地冒出来了。 “你如果敢把照片公布出来,我马上从窗台跳下去,大不了我先下黄泉给华年姐弟俩探探路。”贺祁的语气很强硬,满是决绝。 我吓得快步闯进门,贺祁冲我竖起一根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叫出来,忙伸手死死地捂住嘴巴。 “妈,你要是一意孤行,那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了。”贺祁的语速很快很急,喘得厉害。 我死死地盯着他,他很快就挂断电话,冲我招手。 我快步跑过去,屏住呼吸问道:“怎么样?” “没事了。”他冲我笑笑,“明天早上她亲自把所有的照片底版都拿过来,当着我的面销毁。” 我咬着嘴唇,心跳的厉害,很慌张。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她,可我不放心让任何人经手照片。华年,对不起,还要再让你受一次委屈。” “只要能拿到那些东西,我什么委屈都不怕。” 我握了握拳,竭尽全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相信贺祁会保护我的。 锦年已经换过肾,快要度过危险期了,他很快就会好起来,我的后顾之忧也解除了,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贺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挺不自在,别开脸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想把以前没看的都补回来。”他拍了拍空着的半边床,“华年,上来躺着,你腿还伤着呢,别再到处乱跑了。” 我掀开被子钻进去,贺祁马上搂住我,温热的身躯密密的贴过来,抓着我的手,跟我十指相扣。 “你不是肋骨断了么?一直乱动不疼吗?” 他摇头,眸光温柔的就像开到二十六摄氏度的暖气。 “你就是我的止疼药。” 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以前他总是温柔的注视我,密密的抱着我,在我耳边说各种甜言蜜语,哄的我心花怒放。就连在那方面,他都会有意识的克制着,不会太过激烈,以免我承受不了。 我的阿祁哥哥,又回来了。 失而复得总是令人喜悦的,我情不自禁地凑过脸吻上贺祁的唇,他怔了怔,猛的反客为主,很快就喘息粗重起来。 “华年,我想要你。”他抵着我的额头,喉咙里滚出一串隐忍的低吟。 我绷不住笑了,略有些得意地上下扫他一眼,调侃道:“贺祁,你上半身不能动,下半.身也不能动,怎么要?” “可我中间能动呀!”贺祁不怀好意地笑,推了推我的胸口,“再说了,我不能动,你不是能动么?” 我苦笑着抖了抖腿,被子被我挑的忽闪了好几下,热气都快跑光了。 “贺祁,你是怕我成不了瘸子是吧?” 贺祁眼里的光彩倏地黯淡下去,叹口气,不胜心疼:“那么多伤口,又一直崩裂,恐怕要留疤了。”顿了顿,又说,“回头让人送一辆轮椅过来,你就别走路了,要去哪里坐轮椅就好。” “我就是破了几个口子而已,又不是腿断了。”我踢了踢他完好的右腿,嘿嘿取笑,“你才是应该坐轮椅的人,重度残障哎!” 贺祁见我笑,他也跟着笑,等我不笑了,他才抱着我感慨万千:“华年,你笑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沉。 “以前”这两个字,在我看来总觉得有些凄凉,那些甜蜜被血腥切断,我怎么也无法释怀。 “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四岁,又瘦又小,像根发育不良的小豆芽。那天下大雨,我没带伞,被困在图书馆。你对我说,你可以把伞租给我,但是要收五块钱。”贺祁眯着眼睛,陷入遥远的回忆,“那时候我就想,这小姑娘真黑啊!买一把伞也就十二块钱,租一次居然要五块钱。” 我随着贺祁的话,想到我跟他第一次产生交集的情景,不由得笑了。 “我那时候缺钱都缺疯了,当然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了。” “我以为你是有商业头脑的奇葩,觉得挺好玩的,就租了你的伞。没想到你把伞给我之后,自己冲进了雨里。我赶紧追上去,结果你对我说什么?” 贺祁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拿胳膊肘子拐了拐我:“华年,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但我装傻的摇了摇头。 “你说,一锤子买卖,退货不退款。”他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咳。 我吓了一跳,想按住他,让他别激动,却不敢碰到他,支楞着手急得直冒汗。 贺祁一把抱住我,笑道:“我早就听说过,咱们学校高一年级有个女学霸,十四岁就上高中,但却是个财迷,干什么都要钱,哪怕是同学想要借一片姨妈巾都得收两块钱。我当时就猜到,你就是传说中那个财迷。” 以前的囧事被扒出来,我脸上有些烧,凶巴巴地吼他:“不许说了!” 他反而更加大声了,不依不饶地扒我的老底。 “我当时就想逗逗你,我说我不退款,但我要求增加售后服务,你送我回去,我再给你二十块钱。”贺祁看着我闷笑,“华年,你猜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像什么?” 我冷眉冷眼地横他:“像什么?” “像看见肥羊的奸商。”贺祁哈哈大笑,笑得整个身子一颤一颤的,大约是震到了伤处,脸色一下子垮了。 “活该!”我瞪他一眼,翻了个身,“不理你了!” 贺祁抱住我,长声叹道:“华年,最开始你肯接受我,估计就是冲着我肯帮你赚钱的吧?” 我心一颤,有些难堪。 我十岁那年,我妈就死了,起初两年,老校长给我们姐弟俩吃穿,可后来老校长死了,我和锦年的生活、锦年的医药费全都落在我肩膀上,我只能绞尽脑汁去赚钱。 认识贺祁时,我才十四岁,满脑子只有赚钱,压根没有风花雪月的意识。接受他,的的确确是因为他愿意陪着我一起赚钱,减轻我的负担。 “贺祁,我……对不起……” 我不敢回身看他,虽然我爱他,可在他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并不懂爱,我只是为了钱,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6 山重水复疑无路5 好一阵沉默,我既难堪又无措。 贺祁曾经以为我为了钱甩了他,现在他知道我为了钱跟他在一起,他心里会怎么想? 贺祁突然笑了,宠溺地戳我的后脑勺:“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你……不怪我?”我吃惊地转回身看着他。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伸长脖子亲我的额头,温情脉脉。 “你那时候才多大?你懂什么?一个小孩子,背负那么重的担子,没被压垮已经是奇迹了。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舒了一口气,他不怪我就好。 “华年,你在乎的,我都会帮你守护。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这辈子,我会竭尽全力让你幸福。” 他的语气并不如何强烈,声音还很虚弱,但这句话就像刀刻斧凿一般,在我心里烙下深深的印痕。 我相信他的真心,这个世界上,除了锦年,再也不会有人比贺祁更爱我了。 我抱着他,贴着他的脸颊,哭哭笑笑,像个神经病。 “司华年,咱能别一言不合就甩鼻涕么?好脏的!”贺祁哇哇大叫,身体却比嘴巴诚实,将我抱得更紧了。 眉眼如故,岁月如初,这种感觉真好。 我午睡醒来,一睁开眼,就见贺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冲他咧嘴笑笑,眯着眼睛哑声撒娇:“要抱抱。” 他皱着眉头垮着脸,装得一副哀怨样儿:“司华年,你故意气我的吧?” “嗯?”我不解的撇嘴,“我哪有?” 贺祁瞪着我,没好气道:“我左手挂着水,右边肋骨断了,怎么抱你?” …… 我嘿嘿一笑,仰起脸亲了亲他的下巴,软着腔儿哄:“哎呀,人家那不是没看到么?宝宝亲亲,不气哦~” 贺祁绷着脸瞪我,瞪着瞪着就笑了,嘴撅得老高凑了过来:“刚才不算!” 他出车祸是因为我翻墙逃跑,算起来,我是罪魁祸首。这么一想,我愧疚的不行,只能乖乖哄他。 我往上钻了点儿,觉得不方便,索性趴他身上,双手双脚撑着身体,不压着他,然后脸往下压。 贺祁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华年,我现在可是重度残障,你可别诱惑我,会出人命的!” 我的脸轰的一下热了,不假思索地低头堵住他的嘴,他立刻反客为主,热烈的亲吻我。 充满爱意的吻,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之一,我和他沉醉在甜蜜拥吻中,晕陶陶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华年,我想要你。”贺祁粗喘着,从喉咙深处滚出一串低吟。 我有点不好意思看他,虽然我俩已经做过无数次,对彼此的身体了如指掌,但分开四年,真正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欢爱中,这还是第一次。 我微微颤抖,不敢直视他火热的目光。 贺祁向上抬头想亲我,我下意识躲闪了一下,他一秒钟变脸,咬着牙冲我吼:“司华年,你给老子把嘴巴送过来!” …… 我还没来得及笑,美好又暧昧的氛围就被打断了,一道略有些尖锐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我下意识回头,这一看不打紧,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沉,就听贺祁抽着冷气哀叫起来:“司华年,你谋杀亲夫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从贺祁身上下来,倚着床头半靠半坐,又尴尬又慌乱,手足无措。 贺祁狐疑地看着我,随口问了声:“谁呀?你见鬼啦?” 我指着门口的人,哆哆嗦嗦地说:“她、她、她来了。” 贺祁这才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戏谑的笑意紧跟着僵硬,片刻,强扯出一个虚虚的笑:“可情,你怎么来了?” 王可情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脸蛋红扑扑的,胸口剧烈起伏,好像跑了远路的样子。 她死死地盯着我,好一会儿才沉着脸问:“阿祁,这个女人是谁?” 一副原配抓奸的口吻。 我居然也像被抓奸的小三一样,心里又虚又慌,无助地看向贺祁。 贺祁递给我一个安抚的笑容,转脸客气地对王可情说:“可情怎么来了?一点点小事而已,劳累你专门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王可情的脸色很不好,阴沉的就跟要下大雨似的,她快步走过来,还带着微喘:“阿祁,你伤得怎么样?我听伯母说你出了车祸,我吓得半死,连忙飞过来了,你伤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喷火,一直在我脸上烧灼着。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生气、吃醋、捍卫主权这些,我压根就没立场。 况且王可情是杨玉兰属意的儿媳妇,是对贺祁一往情深的市长千金。 而我什么都不是。 我挺丧气的,被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绞在一起。突然,贺祁的右手慢慢的摸索过来,抓住了我的手。 我心里一暖,松了半口气。 贺祁轻描淡写地说:“我没事,一点骨折而已,躺两天就好了。”他扯了扯我的手,转脸冲我笑,“华年,可情千里迢迢来探病,你去倒杯水,替我招待一下。” 我心里一安,贺祁这话,是把我放在女主人的地位了。 我下去倒了杯水,双手端着递给王可情:“王小姐,医院里条件不好,委屈你了。” 王可情没接,冷着脸横我一眼,沉声说:“阿祁,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忐忑地看向贺祁,他示意我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对我说:“华年,把病床摇起来些,躺着跟客人说话不太礼貌。” 我把病床摇起来,让他能够靠坐着,然后拉过一张凳子,对王可情说:“王小姐,请坐。” 王可情冷哼一声,坐下了,两眼直直地盯着贺祁。 贺祁拍了拍床,柔声叫我:“华年,你腿上有伤,过来躺着。” 王可情闻言,眸光如刀子一般向我射来。我有点怂,气弱的说:“那个……你们慢慢聊,我出去透透气。” 我转身就想溜,贺祁突然沉声低喝,语气挺严厉。 “司华年!” “啊?”我站住脚步,心里直打颤。 我和王可情之间并没有任何直接或是间接的冲突,这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她跟贺祁的交集,是在我离开贺祁以后产生的,她也许压根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过来!”贺祁闷闷地吼了一声,固执地瞪着我。 我看看他,再看看脸寒如冰的王可情,在心里掂量了一下。 王可情我是百分百得罪定了,要是再惹毛贺祁,那我就完蛋了。 我乖乖地挪回去,但没敢躺回床上,而是拖了张凳子,坐在病床的另一边。 “上来。”贺祁拍拍床铺,恢复了温柔的面容,“乖,四年没好好抱着你睡了,让我抱抱。” 毫不夸张的说,我冷汗都冒出来了。贺祁当着狂热追求者的面对我说这话,那不是替我拉仇恨是什么? 王可情的脸色越发阴沉了,狠狠的咬着嘴唇,眼神跟刀子似的,直勾勾的往我脸上戳。 “司华年,就算看在我身受重伤,半死不活的份上,让你顺着我点儿,这不过分吧?”他手一抬,就要掀被子,语带威胁,“还是要我下去抱你?” ……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爬到床上,他眯着眼睛冲我笑,亲昵地亲了亲我的鼻尖:“这才乖,才是我爱了十年的好女孩。” 我心口一哆嗦,忍不住有些哀怨。 我知道他是在拒绝王可情,可别拿我说事呀!我胆小人怂没本事,经不起大人物的折腾啊! 王可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隐忍着怒气质问:“阿祁,这个女人是谁?” 贺祁客气地笑了笑:“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忘了介绍了。”他转过脸来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深情,片刻,才温柔一笑,“这是我爱人,司华年。华年,这位是海城市长千金,王可情小姐。” 我礼貌地点了点头:“王小姐好。” 王可情却没吭声,目光刻在我脸上好半晌,才冷笑着开口:“阿祁,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祁维持着客气而生疏的笑容:“我和华年从高中就在一起了,之前因为一点误会,分开了四年,好在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语气里带了些卑微的乞求,“华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冷静对待,相信彼此,别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我不知道他是情到深处,还是刻意忽略王可情,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十分认真。 “华年,等我伤好了,咱们就结婚吧。抗.战也才八年,我爱你十年,你总该给我一个交代了吧?” 结婚…… 我有些晃神,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年少时,他常常抱着我,在我耳边念叨以后要娶我,要一辈子在一起。 “贺祁,你!”王可情的冷斥突兀的横插进来,她涨红了脸,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贺祁,你这是什么意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7 山重水复疑无路6 贺祁这才把目光转移到王可情脸上,温和的笑了笑,直白的说:“可情,谢谢你来探病,请你转告我妈,这辈子除了华年,我什么女人都不要,让她别再白费心思了。” 我怔怔的看着贺祁,突然觉得,其实奋不顾身也挺好。 他值得我奋不顾身。 王可情眼里迅速浮上一层薄雾,哆嗦着嘴唇说:“那我呢?贺祁,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我和华年的婚礼,希望你能赏光。”贺祁一脸平静,“可情,谢谢你来看我。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逐客令下得太直白,王可情用力咬着嘴唇,死死地瞪着贺祁,半晌,狠狠地剜我一眼,转身摔门走了。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忍不住颤了颤。我有些担忧,忍不住问:“贺祁,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她可是市长千金啊!” 贺祁拧着眉头,有些不爽的啃了我一口:“我说司华年,你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在你男人身上?” 我张了张嘴,刚想反驳,他又气冲冲的抱怨:“连名带姓的叫我贺祁,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可情才是我的女人呢。” “贺祁,我跟你说真的!” 我是真被这种牛逼闪闪带发光的大人物吓坏了,一个杨玉兰就折磨的我生不如死,再来一个王可情,我还不如自觉点扒个坑把自个儿埋了呢,起码还能选个合意的墓地。 贺祁挑了挑眉,语气居然有些得意:“这样不好吗?反正王可情你是得罪定了,你以后要是再敢丢下我乱跑,不用我收拾你,王可情都够你喝一壶了。” …… 我丧气的栽着脑袋,抠着手指在心里掂量。一个杨玉兰还没搞定,又来一个王可情,我招谁惹谁了我? 对,杨玉兰! 我霍的抬头,震惊的瞪着贺祁,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贺祁,王可情她……她是……” 贺祁叹口气,冲我点了点头:“对,她是我妈找来的。”他抿了抿唇,恨恨的说,“我妈还没死心呢!” “那怎么办?”我慌神了,冷汗倏地涌出来了。 锦年刚换了肾,我就算想跑都跑不了,杨玉兰跟王可情如果打定主意要除掉我们姐弟俩,那不跟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贺祁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半晌,阴冷的笑了:“司华年,我警告你,你现在可就只有我一个依靠了。你要是敢逃跑,落到别人手里,那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 …… 我有一种被看破隐秘的局促,讪讪的咧着嘴分辩:“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什么以后?谁的以后?” “当然我是和锦年的以后啊!”我撇了撇嘴,郁卒的长吁短叹,“唉!这可怎么……” “办”字还没说出口,贺祁就掐住了我的下巴,他脸色铁青,双眼猩红,眼里止不住的往外迸恨意:“所以,你又想丢下我逃跑了吗?就像四年前那样,就像这一个月的四次那样?” 对于贺祁的恨意,我还是无法安然接受,心口又闷又堵,上不来气,刺疼刺疼的。 我张了张嘴,虚弱地解释:“没、没有。” 然而事实上,我第一想法真的是逃跑。 我是个天生的怂包,从小到大,因为没爸被人欺负过无数次,每一次我都默默的忍了。我怕万一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家里没钱赔。 可我十二岁那年,有个大个子男孩骂锦年是野种,我毫不犹豫的一板砖砸了过去。 别人往我头上拉屎撒尿我都能忍,可谁要是敢动锦年,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 贺祁的话将我从往事里拖出来,他凄凉的冲我摇头:“你的以后,没有我,对不对?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算,对不对?” 我怔怔的看着他,眼里酸酸涩涩的,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块破抹布,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祁颓然靠着床头,掐着我下巴的手猝然跌落,紧跟着眉头猛的一皱,闷哼了声。 我这才惊觉他的手背回血了,输液管里积聚了老长一段血液,随着他的手落下,针头从肉里捅出来,混合了鲜血的药水把棉被打湿了一片。 我突然就失控了,一边按铃一边大叫:“护士!护士!快来人呐!” 贺祁冷眼看着我,讥嘲的笑了:“既然不爱我,还装什么样子?” 我的痛哭就那么卡住了,含着泪望着他,既难受又委屈。 四目相对,我心里的沉痛越积越重,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 贺祁叹口气,将左手抬到面前,咬着橡胶管把针头硬拽下来,伸臂搂过我,黯然道:“谁让我贱呢?爱上一个不拿我当回事的女人!唉!” 他那口气幽幽婉婉,一直叹到了我心底里。 我心口疼的跟有刀子割似的,用力抱住他,泣不成声,撕心裂肺的嚎。 “不是的!贺祁,我爱你的!我真的爱你的!” 可我也是真的怕啊! 这个男人就像一把火,能带给我光明和温暖,可也能令我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我颠来倒去的嚎着那句话,贺祁一边叹气,一边轻轻拍我的后背,咬牙切齿,却又宠溺温柔:“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很快护士就来了,给贺祁重新扎了针,照例又是一顿训。 “女士,拜托你出去好吗?别再进来了好吗?你这样真的很影响病人的你知道吗?” “贺先生,您要是再乱动,那我可就要给您上绷带了,把胳膊腿全捆一起,那滋味超级爽的,您要不要试试?” 我打了个哆嗦,弱弱的偷瞟护士。护士瞪我一眼,眼神充满警告意味。我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下床,哽咽着说:“哦,我这就出去。” 贺祁“嗯”了一声,鼻音上扬,一脸不爽。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既嚣张又无所谓:“你给我老实待着,哪儿都不准去!大不了老子死在这儿,直接送火葬场!” 霸气! 护士梗住了,一脸无语的摇着头走了,走到门口,没忍住,又回头叮嘱了几句。 我瞧着护士的背影,突然就乐了,破涕为笑。 贺祁用左手给我擦眼泪,拉长了脸戳我的脑门子:“你呀!老子早晚死在你手里!” 我抱住他,软软的讨好:“哎呀,我知道错了嘛!你说你那么大个人了,你跟我计较什么?我还是不是你的宝宝了?” 贺祁闷了闷,丢给我一个白眼,撇着嘴一脸嫌弃:“我的宝宝要是敢动不动就玩消失,八条腿也全让我给打断了!” 我缩了缩脖子,脸埋在他肩窝,忧心忡忡的问:“谁不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呢?可是贺祁,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你看,你妈嘴上答应把照片还给我,可背地里却找来王可情,以后她指不定要怎么对付我呢。贺祁,我怕,我真的怕。” 贺祁搂着我,一下一下轻轻拍我的肩膀,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硬下声气:“华年,我可以向你跑一百步、一千步、一万步,我只求你别后退。” 我心口颤了颤。 老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能够被贺祁爱上,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被贺祁妈惦记上,无异于倒了十八辈子血霉。 贺祁的话并没有令我安心,但我怕影响他养伤,只能竭尽全力压制住负面情绪。 贺祁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水还没挂完,他就睡着了。可我却辗转难眠,夜里做了两个噩梦,醒来时满头大汗,病号服都湿透了。 快到八点钟,贺祁醒了,先给我一个早安吻,然后我去打水过来服侍他洗漱。 我刚从卫生间出来,就见杨玉兰在床头的凳子上坐着,嘴角微勾,洋洋得意。 我肩膀上搭着毛巾,手里端着水杯脸盆,直勾勾的盯着杨玉兰,就像一尊石雕一样,浑身冰冷,一动不动。 贺祁旁若无人的叫我:“华年,过来呀。” 我僵硬的走过去,放下东西,把床头摇起来,让贺祁能够坐起来,然后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擦手,他刷牙的时候,我端着盆接着。 做完这些,我木然端着盆往卫生间走。 “贱人。”杨玉兰轻声吐出两个字,刚好是我能听到的音量。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贺祁,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我,四目相对,他冲我温柔一笑。 我心一定,快步走进卫生间,放好东西,洗了把手就出来。 贺祁见我出来,这才看向杨玉兰,语气微冷:“妈,东西呢?” 杨玉兰浅笑着打开包包,拿出一个大信封晃了晃:“喏,全在这儿了。” 贺祁手一伸,杨玉兰把信封交给贺祁:“东西我已经全部给你了,没有外泄,没有备份,以后的事情,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贺祁眉头微皱,随即把信封递给我:“华年,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杨玉兰闻言,柳眉一竖,冷笑道:“阿祁,你这是不相信你亲妈?” 贺祁没吭声,回了一记冷笑。 我抖着手打开信封,入眼是一叠塑封好的照片,各种姿势都有,不堪入目。 恨意如火,烧灼着我的眼睛和理智。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拿起打火机,连照片带信封一道点燃。 只要把这些东西毁掉,锦年就没事了,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8 山重水复疑无路7 那些折磨了我四年的东西,很快就被火苗包围,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我死死的盯着那团火焰,多希望杨玉兰跟那叠照片一样,被熊熊火焰烧成一把灰! “我可以把东西给你,但是阿祁,你听好,咱们贺家的门槛,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跨进去的。”杨玉兰轻蔑的扫我一眼,嘴角斜勾,无比冷酷。 这种轻蔑的语言,已经不能伤到我了。但贺祁却不乐意了,冷眉冷眼的怼了回去:“华年跨不进来没关系,我可以跨出去。” 杨玉兰哈哈大笑:“阿祁,你这话也就骗骗没脑子的傻女人,你还想骗得了你妈?哼,你现在敢离开贺家试试?” 贺祁提了半口气,一副要反驳的架势,可也只是摆了个架势,一个字都没说。 杨玉兰转而看我,眼神阴冷而得意:“司华年,你还做梦呢?我告诉你,贺祁他不会抛下一切跟你走的,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贺家!” 在狠毒的杨玉兰和痴情的贺祁之间,我肯定是相信贺祁的。我毫不犹豫的看向贺祁,期待他给我吃一颗定心丸。 然而贺祁却绷着脸,抿着唇,一言不发。 “想知道为什么吗?”杨玉兰笑吟吟的说,“因为你呀!贺祁要是离开贺家,没权没势没钱,他拿什么保护你?到时候随便谁都能弄死你,想让你怎么死,你就得怎么死。可他要是留在贺家,那就必须遵守贺家的规矩,你永远都进不了贺家的门,顶了天也就是做个小。” 我的心一沉再沉,凉了又凉。 “做小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吧?”杨玉兰得意洋洋,做了精致彩绘的指甲慢条斯理的穿过鬓发,姿态优雅,像个雍容端庄的贵妇。 我颓然的栽着脑袋,没吭声。 “做小的意思就是当情.妇,被金主一套房子养在外面,一辈子不能进门,生的孩子也是私生子。要是生个儿子,兴许能认祖归宗,要是生个女儿,连亲爹的姓都没资格继承!” 这番话辛辣狠毒,字字如刀,扎在我心坎里。 “够了!”贺祁突然暴怒,厉声喝道,“你是在骂你自己,还是在打我的脸?你就那么得意你情妇转正的身份?那么得意我一个私生子能够认祖归宗?” “你!”杨玉兰大概没想到贺祁会毫不留情的自揭伤疤,被他一句话呛的气白了脸,浑身打哆嗦。她手都抬起来了,最后却只是指着贺祁的鼻子,怒气冲冲的骂,“好!好!好!可真是孝顺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这么说自己的亲妈!我真是白养你了!” 杨玉兰气的扭身就走,我傻站着,心里乱纷纷的,六神无主。 贺祁沉默了很久,颓然的叹了口气:“华年,你过来。” 我呆滞的走过去,他垂着眼帘,低声说:“抱抱我。” 我爬到床上,钻进被窝抱住他。他蹭了蹭我的肩窝,苦笑着说:“很多时候,我其实是恨她的。” 我知道他指的是杨玉兰,摊上个这样的妈,换了我也免不了会怨恨。 “她就是被我爸一套房子养在外面的,她以前仗着肚子上门逼宫,被贺夫人打到流产,后来怀了我,躲到国外五年,一直到贺夫人死,她才敢回来。她花了半辈子都没能进得了贺家门。把你逼走之后,我进入贺氏,她一心一意撮合我跟王可情。我爸怕我私生子的身份配不上市长千金,这才给了我妈贺夫人的名分,也让我成为真正的贺家少爷。” 贺祁的语气有不屑,有怨恨,更多的是无奈。 “华年,”他突然握住我的手,郑重地说,“我妈说的没错,现在我不能离开贺氏。但是你放心,只要我在贺氏一天,我妈就不敢伤害你和锦年,鱼死网破的道理,她比谁都懂。” 我怔怔的看着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听着他在我耳边咿咿呀呀的说话,可我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什么都思考不了。 “华年,以前我争权夺利,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你夺回来;以后我争权夺利,只为了强大到足以保护你们姐弟俩。”他深深地看着我,语气一如发誓般虔诚,“华年,答应我,给我足够的信任,足够的坚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只要你在,天塌下来,我也有勇气去顶起来!” 如果说王可情的出现令我萌生退意,杨玉兰的讽刺令我心胆俱寒,那么贺祁的这一番告白,给了我义无反顾的勇气和理由。 只要我和锦年的人身安全不受威胁,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松松的抱住他,主动送上双唇。他的眼睛猛的睁大,惊喜迸射而出。 “华年!”他低低的喊了声我的名字,动情的主导我的呼吸。 当所有的困难都摆在面前,无路可退,也就只有勇往直前一条路可走了。 我要跟贺祁在一起,天塌下来都要在一起!他竭尽全力向我狂奔,我就算不能迎向他,至少也该站在原地等他,如果我后退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中午锦年醒过来了,我去探视的时候,他又睡着了。医生告诉我,锦年已经渡过危险期,稍后就可以转移到VIP病房。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朝着我妈坟墓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泪水涟涟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让她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华年,你哭起来还是那么丑,一把鼻涕一把泪,脏死了。”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我一回头,就见贺祁坐着轮椅,张婶推着他。 “司小姐,恭喜呀!” 我抹抹泪,站起身迎上去,从张婶手里接过轮椅,讨好的对贺祁笑:“贺祁,谢谢你呀!” 贺祁丢给我一个白眼:“没诚意!” “那怎么才算有诚意?”我歪着脑袋故作懵懂,无辜的冲他中间部分努了努嘴。 他闷了口气:“你!” 我大笑着推他回病房,张婶帮我把他弄到床上,就关上门出去了。 我心口狂跳,抖着手伸向他腰间。 “要死啊!连重度残障人士都不放过!司华年,你还有没有人性啊?”贺祁哇哇大叫。 我瞪他一眼,一把给他扒下来,妖娆的冲他舔了舔嘴唇,刻意沉了嗓音:“你确定?” 贺祁的喉结滚了滚,干咽了口唾沫,眼里的渴望都快流出来了,粗喘着说:“华年,你……你不用这样的。” 以前他怜惜我年纪小,要我的时候都不敢大力,更别提动口了。后来即便是最恼火的时候,他也没有对我做过太出格的事情。 我感念他的体贴,也愿意体贴他。 我附在他耳边,低哑的哼吟:“阿祁,只要我有,我什么都能给你……” 贺祁突然就疯了,眼里腾起烈焰,身子火热,他情不自禁地颤抖。我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缓缓俯下身去。 …… 解开误会、统一战线之后,日子突然就变得特别甜蜜。也许是之前的分离太过残酷,贺祁格外粘我,一直抱着我不肯松手,就连我上个厕所,他都要催上一遍又一遍。 “贺祁,你够了哦!”我在卫生间冲他喊话,“拉个粑粑都不让人安生!” “华年,咱能做个高贵优雅的小仙女吗?”贺祁笑着回应。 “仙女就不拉粑粑了?”我哼哼了声,慢吞吞地收拾好,甩着手往外走。 贺祁咧着嘴,冲我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要抱抱。” “贺祁,你不觉得你这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撒起娇来很惊悚吗?”我斜着眼睛蔑视他,这货粘人程度堪比吉娃娃,就差没巴我身上不下来了。 贺祁撇了撇嘴,不胜委屈:“我这肋骨,这腿,是哪个王八蛋害的?” …… 只要我一不顺着他的意,他就给我来这一套,吃饭要喂,睡觉要抱,就差没上厕所让我给他扶着小兄弟,我也是醉了。 “贺祁,我要去照顾锦年了。”我板出一副严肃脸,锦年才刚从生死关头走出来,我必须在边上陪着。 “不是让人看着了么?等他醒了你再过去,他睡着的时候你就在这儿陪我,好不好?” 贺祁眼巴巴的看着我,写了满脸的“宝宝好委屈”。 我不为所动:“不好!锦年刚从鬼门关回来,如果他醒来看不见我,他会害怕的。” 锦年已经被肾病折磨了将近二十年,现在终于脱离苦海,我如果不陪着,着实说不过去。 贺祁定定的看着我,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只好过去抱住他,狠狠的亲一口:“乖啦,等锦年好了,我以后天天陪着你,哪儿都不去,好不好?” 贺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翻着白眼说:“到时候我就搁你脖子上拴根绳子,系在我裤腰带上,我走到哪儿就把你带到哪儿。” 我绷不住笑了,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当我是狗啊?” 贺祁耿耿于怀,没好气的怼我:“你要是狗就好了,狗可没有动不动就玩消失的!” 得,贺宝宝又开始傲娇了,我撤! 到了移植科病房,我扒着窗户往里看了一眼,没动静。推门进去,猛听的一声虚弱又惊喜的“姐”,锦年正眯着眼睛看着我,委屈兮兮的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鼻子一酸,险些掉泪,忙快步迎上去,侧身坐在床边。 “姐,医生说我的病好了,等到身体恢复了,我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锦年还很虚弱,一句话说下来,有些喘。 我握住他的手,欣慰的笑了:“是啊,医生说再过半个月你就可以出院了,在家好好休养半年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学习工作了。” “姐,你扶我起来走走。” 我小心翼翼的扶着锦年下地,在病房里缓慢走动。他现在可以稍微活动一下,再过一星期,就可以去室外透透气了。 “姐,你去哪里了?我每次醒来你都不在。”锦年委屈的看着我。 我心口一抽,不知道该怎么说。 四年前的真相,我从来没想过要告诉锦年,可我该怎么让他接受我跟贺祁在一起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9 山重水复疑无路8 “姐,姐,你想什么呢?” 锦年一连叫了我好几声,我猛的回神,强笑道:“我在想,等你出院了,咱们去看看妈,告诉妈这个好消息。” “姐,你能不能抱我睡?我想最后一眼和第一眼看见的人都是你。”锦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瘦骨嶙峋的脸上嵌着两粒格外大的黑眼珠,蒙着一层薄雾,既委屈又可怜。 “好,抱你睡,陪你醒。” 我摸摸他的头,打定了主意留下来陪他。至于贺祁那边,等到锦年睡着了我再过去,陪他待一会儿再赶回来,争取两边都能顾得上。 我妈死后,一直都是我抱锦年睡,一方面是他害怕,一方面是我担心他夜里出事,现在他手术成功,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等他出院后,我俩得分开睡了,要不然贺祁非气炸不可。 锦年睡着后,我去找贺祁。贺祁正瞪大两眼盯着天花板,嘴里叽里咕噜的嘟哝着什么。我走过去,他瞟我一眼,没搭理我,继续叽里咕噜。 我凑近了,才听见他在念叨什么。 “混蛋司华年,没良心,白眼狼,混蛋!” “还说爱我,根本就是骗我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哼,女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司华年!再也不要相信那个没良心的混蛋了!” 我哭笑不得,怎么分开四年,一向温柔体贴的贺祁反而越发小孩子气了呢?还是说躺在病床上的人都格外脆弱傲娇? 我低着头想了想,说:“既然我这么招人烦,那我走好了。” “你走啊!你走了就别再来了!”贺祁凶巴巴的冲我吼。 我挑了挑眉,突然想逗逗他,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哦,你让我走的,那我走了。” 刚迈开两步,手臂突然被抓住了,抓的挺用力,指甲划的我挺疼。回头一看,贺祁居然坐起来了,额头上冒着一层亮晶晶的冷汗。 我吓了一大跳,赶忙扶着他躺下,他死死的盯着我,哑声问:“你又要走了。” 我心口狠狠一拧,无比后悔,贺祁那么怕我离开,我不该这样逗他的。 “贺祁,我……” “你总有一天会走的,对不对?”他固执的注视我,神情无比认真。 我从他眼里看到了刻骨的爱与隐忍的恨,以及深深的恐惧。 我侧身坐下,刚扯开一抹笑,他突然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 贺祁多处骨折,不能乱动,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使得他五官都扭曲了,但他却毫不在意,用力抱紧我。 我能感觉到他颤的厉害,心里不可遏止的痛如刀绞。 “贺祁,我不走,你别这样,别再动了好不好?”我又急又气,埋怨他不爱惜自己。 贺祁只是死死地盯着我,深眸里烈焰熊熊。 我不敢直视他太过炽烈的目光,叹着气扶他躺好,掀开被子爬到床上,抱着他说:“贺祁,我就是看你故意骂我,我想逗逗你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贺祁绷着脸,神情沉肃,简直跟上坟似的。 “贺祁,锦年刚刚还问我去哪儿了,怎么他每次醒来都看不见我。”我轻轻抚触他的脸颊,柔声劝说,“锦年对我有多重要,你比谁都清楚。现在他刚从鬼门关死里逃生,我肯定是要多花精力过去陪伴他照顾他的。贺祁,我知道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我也会尽可能两头兼顾。但是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暂时先别计较那么多,好不好?我保证等到锦年的病好了,我天天陪着你,只要你想看到我,一抬眼就能看见我,好不好?” 贺祁默默的看了我很久,微微扭开脸,没吭声。 我以为他在生气,只好耐着性子哄他,轻柔的亲吻他的脸颊下巴。 他突然回过头来,凶狠的封住我的嘴,挺用力,吻的我舌头又麻又痛。 贺祁深喘着说:“华年,要不然我去锦年的病房吧,这样你可以同时照顾我们俩。” 要是在以前,这个提议当然很好,可现在锦年对贺祁误会太深,解释也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情,我不能让锦年再受刺激。 “这倒不用,反正就在同一家医院,再有半个多月,锦年就可以出院了。只要锦年过了这一关,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贺祁深深的看着我,半晌,才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我也挺累的,想着锦年睡着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就想睡一觉,交代了贺祁两小时后叫醒我。 可我没想到,一觉醒来,居然已经过去五个半小时了,天都黑了。我吓了一跳,见贺祁还睡着,也不好说什么,起身就赶紧往移植科病房跑去。 病房外站着个很高很壮的男人,冲我咧嘴一笑:“司小姐是吧?贺夫人有请。” 杨玉兰?她的人怎么会在锦年的病房外? 我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多想,一把推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锦年不在床上。 “锦年!锦年!”我不死心的大叫。 回应我的是那男人的一声冷笑:“贺夫人请司先生做客去了。” “锦年呢?她把锦年弄到哪儿去了?”我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襟,用力搡了好几下,声嘶力竭的吼,“杨玉兰!杨玉兰在哪儿?她把我弟弟弄哪儿去了?” 男人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冷锐的扫了一眼我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说:“贺夫人说,这家医院不适合养伤,她已经派人将司锦年接到一处适合养伤的地方了。司小姐,请吧。” 锦年被杨玉兰抓走了! 我缓缓松开手,脑子里一片空白,懵了好一会儿,转身拔腿就跑。 男人轻轻松松一伸手,抓住我的后脖领子,我就跑不动了。 “司小姐是要去找贺三少么?三少身受重伤,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他拎小鸡似的拎着我就走,我死命挣扎,他冷漠的威胁:“贺夫人说了,要是明天天亮前见不到司小姐,那司锦年恐怕……” 天底下还有什么比锦年的生死更能揪住我心的? 出了医院,男人把我的眼睛蒙上,双手反绑,塞进车后座。 “你要是不想见到你弟弟,就尽管挣扎,尽管折腾。” 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后座蜷缩着,等着未知的厄运降临。 一路上车下车,不停的折腾,天快亮时,我被松开,带进一家医院。 病房里,锦年睡的正沉,嘴角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很快就会醒来,你可以随意行动,但三个月内,他不能出院。”男人投给我一个警告的眼神,“贺夫人的意愿容不得任何人违背,司小姐是聪明人,想必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呆呆的看着锦年,那男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刻进了我心里。 锦年能平静的睡到这时候,一定是被下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杨玉兰能在贺祁眼皮子底下给锦年下.药,把这么个大活人偷出来,她就能悄没声的弄死锦年。 锦年这是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我万分惊悸,一个劲儿冒冷汗,越想越后怕。 “三少需要安心静养,司小姐既然忙着照顾弟弟,那就不要去打扰三少了。”男人冷漠的递给我一张卡,讥诮的眼神快速从我脸上掠过,“这里的一切贺夫人都安排好了,医疗费会有人来清算。这是贺夫人给你的,密码是123456,里头有三十万,足够你和司锦年在这里好好生活了。” 我死死的盯着那张卡,恨不得卡能变成刀,让我一刀捅死杨玉兰那个天打五雷轰的毒妇。 “有骨气是好事,但为了骨气丢了命可就不值得了。”男人又是一声讥笑,“你放心,只要司锦年老老实实待在医院,你不去骚扰三少,你就算要上天都没人管你。三个月后,司锦年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你们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贺夫人说了,只要你们老实三个月,以后她就再也不会多看你们一眼。” 杨玉兰大费周章的把锦年偷出来,把我钓出来,承担锦年的后续医疗费,又给我三十万,只是为了让我离开贺祁三个月。不用说,她这是还没死心,把我支开,好趁着贺祁断肋骨断腿不能动弹,硬把王可情往他怀里塞。 男人把卡丢在床头柜上,最后扫我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拿起卡,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四年了,想不到我的身价居然涨了,这算不算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儿? 锦年刚动了手术不到一星期,身体还很虚弱,杨玉兰能给他下.药,不管他的死活各种折腾,但我不能。不管怎样,就算是咬紧牙关死扛着,我也要扛到锦年安然出院。 只是杨玉兰,这一次,我不会再善罢甘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0 山重水复疑无路9 八点多,锦年醒了,眨了眨眼睛,冲我笑着撒娇:“姐,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真好!” 我强笑道:“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锦年叹口气,一脸郁闷:“想吃的东西好多啊,但是现在只能吃流食半流食,也就能喝个粥。” 我摸摸他的头,笑着安抚:“那等你病好了,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满汉全席都行。” 锦年这才露出一点儿笑意,我扶着他洗漱过后,打算出门给他买早餐,不料,还没走几步,就有人迎上来问我要去哪儿。 呵呵,还说我可以随意行动,随便走两步都有人盘问! 我隐忍着怒气回道:“怎么?杨玉兰把我们姐弟俩一天三顿饭也包了吗?” 那人冷冰冰的呵了一声:“贺夫人的名字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的,不怕死的话,尽管挑衅。” 其实我真的很想冲他吼,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 可我不敢,我知道杨玉兰巴不得我死,她现在只是限制我和锦年的人身自由,没要我俩的命,已经是百般克制了。 我拔步就走,那人没再拦我。我去医院餐厅买了两份粥,赶回去陪锦年吃早餐。 吃过早餐,护士过来给锦年输液。 “姐,你也上来躺着吧,你的腿还伤着呢,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好。” 我怕他担心,强笑着上了床,他把我的手臂拉直,枕着我的胳膊,跟我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想象以后的生活会是多么多么美好。 “姐,等我病好了,我就去考美术学院,以后我要当一个鼎鼎大名的画家,一尺画能卖几十万的那种。” “瞧你那点出息!”我点了点他的脑门子,丢给他一个白眼,“鼎鼎大名的画家,那价钱可是八位数九位数的,几十万也太没追求了吧?” 锦年哈哈大笑,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眯着眼睛冲我许诺:“姐,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醉生梦死的堕落富婆生活!” 我刚想顺着他的话哄哄他,他毫无预兆的红了眼圈:“以后再也不让你因为没钱被人欺负了!” 我心里猛的一酸,忙强笑着岔开话题:“这些天照顾你,可把我累的不轻。等你好了,你先好好伺候我一个月再说,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你全都包了,还要给我捏肩捶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服务。” 锦年叹口气,没接话。我担惊受怕一夜,这会儿有些撑不住了,于是拍拍他的手,打着哈欠说:“睡吧,我守了你一夜,困死了。” 锦年突然侧过脸,亲了亲我的脸颊,又在我肩窝蹭了蹭,像个撒娇的小狗,软软的说:“姐,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 我欣慰的拍拍他的脑袋,打趣道:“好的,我知道了,等你以后交了女朋友,我会记得告诉她,让她在我后头排队。” “我才不要不交女朋友呢,咱姐弟俩过一辈子就好啦!”锦年嘟哝了声,闭上了眼睛,“睡吧,我也有些困了。” 一觉睡醒,已经十二点半了,我赶忙去买午餐,一出门就见早上拦我的男人还在那儿守着,但这次他没盘问我。 我的手机刚一上车就被收走了,贺祁也就打过我几次电话,我没记住他的号码。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有手机,有号码,这个节骨眼上,我也绝对不会跟贺祁联系。 重伤在身的贺祁,压根不是杨玉兰的对手,如果杨玉兰真来个狗急跳墙,我和锦年绝对吃不消。 只能委屈贺祁了,希望他能坚守住他口中的信任,不管杨玉兰怎么挑拨,王可情怎么诱惑,他都能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这边。 VIP病房里有小厨房,我琢磨着买些黑鱼、鸽子之类有助于伤口愈合的东西,给锦年熬些粥补充营养,一出医院,我才知道,原来又回到了榕城。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老话还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杨玉兰一定是查到我得罪了榕城第一阔少赫方回,这才把我跟锦年弄到榕城,这样就算我们被赫方回整死,也跟她没关系。甚至更恶毒些,她随便搞个车祸啥的弄死我,栽赃给赫方回,那更简单。 好在赫少身份尊贵,出入都是高档场所,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偶尔出门也是去菜场超市,没那么巧刚好撞到他手里。 在医院住了二十天的样子,锦年已经恢复的很好了,按理说是可以出院了,但因为杨玉兰的阻挠,他还得在医院里住着。 我只能勉强安慰自己,住院也好,起码能把身体养的更好些。 “姐,我好无聊啊!”锦年抱着我的胳膊摇晃,不依不饶的问,“不是说半个多月就能出院的吗?这都二十天了,怎么还不能出院啊?” “在医院住着更方便养伤,每天都有护士过来检查,更稳妥。”我苦口婆心的劝,生怕锦年起疑。 “可是姐,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回家啊!你不是说要去看咱妈的吗?我昨晚还梦见咱妈来着,姐,咱们去看看咱妈好不好?” 我被他缠的没法子,又不敢让他知道真相,只能先暂时把他安抚下来,等他睡着了,偷偷去找监视我们的人。 “我们想出去透透气,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远远的跟着。”我赶在那人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说,“你放心,我要是想告诉贺祁,早就告诉了,不会等到现在。” 男人冷眉冷眼,压根没搭理我。 “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反正你们只是不让我跟贺祁接触,我们出去走走,不联系贺祁,这总行吧?” 男人眉头一皱,脸色很不耐烦。 我不死心,想了想,又说:“我不难为你们,你们也别难为我,让我们出去走走,你们可以在后面跟着,只要别让我弟弟察觉到异常就行。否则我弟弟跟我闹,我跟你们闹,大家谁都别想消停。” 男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到底妥协了。 我带着锦年出了医院,锦年兴奋的很,叽叽喳喳个不停。 “唉!不知不觉的,年都过了,还没体会到新年的欢乐呢!” “姐,我好想放烟花啊,以前每次过年都要放烟花的。”他可怜巴巴的扯着我的袖子,一米八的大男孩,撒起娇来,就像一只大号的哈巴狗。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走,买烟花去,今晚放个够!” 他病好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事也就了了,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他用瘦骨嶙峋的手牵着我的手,嘿嘿笑着,快活的就像幼儿园里得了小红花的小宝宝。 所谓人生处处有惊吓,大约就是在你最开心的时候,一盆冰水哗啦一下兜头泼来,直接给你来个透心凉,心飞扬。 过红绿灯的时候,我和锦年刚走到马路中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突然快如闪电的冲了过来。 我顿时魂飞魄散,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的用力推了锦年一把。锦年“哎呀”一声,瘦弱的身子被我推的往前猛扑,跌跌撞撞的走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我已经来不及躲了,心里哀叫一声“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嗞——”的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特别刺耳,我后知后觉的睁开眼,就见迈巴赫的保险杠距离我的腿不到十公分。 我的冷汗猛然下来了,还没回过神来,锦年就尖叫着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惊惶不定的大叫:“怎么样?你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伤着?” 我虚脱的软了下去,锦年竭尽全力也没能扶住我,我瘫坐在地上,失神的盯着迈巴赫。 差一点点,我就死了。 杨玉兰的警告可真是深刻有力啊! 刺耳的鸣笛声响了好几下,车窗摇下,探出一颗脑袋,阴阳怪气的冲我喊话:“哟,看不出来,你还挺高风亮节哇!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救那个瘦猴子,那瘦猴子是你男人啊?”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眼里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嘴角高高翘起,正邪恶的看着我。 赫方回! 我头皮都炸了,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力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拽着锦年就跑。 这会儿已经是红灯了,边上的车道汽车一辆接一辆,我不顾一切的拉着锦年在车流中穿行,好几次都差点出事,被过往的司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直逃到医院,我才敢喘口粗气。 “姐,那个人是谁?”锦年一路上什么都没问,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赫少,我得罪的可真是莫名其妙。 “就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为富不仁的败类。” 锦年皱了皱眉,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赫方回再来找我麻烦,幸好一个星期过去了,预料之中的麻烦并没有到来。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该换春装了。我起了个大早,想着趁早晨商店刚刚开门时人少,去买些时令衣服。 买完衣服,路过一家蛋糕店,玻璃橱窗里有很多造型精致的蛋糕,锦年伸长脖子吞了吞口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不可以!”我义正词严,丝毫不为所动。 “我又没说吃,我就看看,看看也不行吗?” …… 锦年很小就得了肾病,高糖高甜的东西一律不准吃,因此对于这些东西,他特别馋。 我好笑的松开他的手,敲了敲玻璃橱窗:“看吧,好好看哈。虽然我不会让你吃,但看看还是允许的。” 锦年哀怨的瞅着我,我摆了摆手:“别跟我撒娇,不管用。” 锦年叹口气,拉住我的手,闷闷不乐道:“走吧!” 我好笑的斜睨他:“看够了?” 他撇着嘴不理我,我突然想逗逗他,于是牵着他的手进了蛋糕店,挑了两盒小蛋糕拿去付款。 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天大地大,茫茫人海,你却偏偏跟最不想碰见的人撞到了一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1 山重水复疑无路10 收银员一抬头,我俩对了眼,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她就一把抄起蛋糕盖我脸上了。 “你个臭女表子!你还敢来?”肖茹云唾沫横飞的大吼,张牙舞爪,像个疯婆子。 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抹了一把脸,才看清原来是她,不禁暗暗叫了声苦。 边上的店员连忙拉住肖茹云,锦年慌着给我擦脸,焦急的问我有没有受伤。 “臭女表子!贱人!你不得好死!”肖茹云扯着嗓子大骂,五官都扭曲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额头和左侧颧骨上有两块硬币大小的疤,皱皱的,呈紫红色,鼻梁的骨节有点凸出歪斜,挺吓人。 原来当初贺祁丢了把椅子过去,把她毁容了,怪不得她一见我就恨不得杀了我。 店长闻讯赶来,向我道歉,拿了几盒糕点赔给我,又要肖茹云向我赔罪。我哪还有心情追究她?拉着锦年就走,蛋糕也没拿。 一出店门,锦年就问:“姐,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人想弄死我?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我? 锦年叹口气,黯然道:“你不说,那肯定是为了我才得罪人的。姐,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以后都别再为我糟践自己了。我的病已经好了,以后的事情,都交给我。” 我冲他咧嘴笑笑,他叹着气拉我去路边的理发店,清理脸上头发上的污渍。我索性剪了齐耳短发,锦年摸着我的脸,一口一个又瘦了,十分心疼。 今天的心情简直糟到姥姥家,我索性带他去超市买烟花,然后打车去公园。我俩在湖边散步,很有默契的说以前的开心事,等到天黑,就开始放烟花。 我俩背靠背坐在长椅上,仰着脸看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璀璨、绚烂,然后消失。 “姐,小时候我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过年了,你带我放烟花,妈在厨房里煮饺子。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想玩擦炮,你不让我玩,我就偷了一盒,点着了没扔出去,把手炸了,手指头肿的老高。我哭着找你,你却笑的都快直不起来腰了。” 听着他用略微有些虚弱的声音,述说那些陈年旧事,我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妈妈还在,我们俩还是有妈的孩子,现在这世上只剩下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了。 “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锦年突然回过脸来看着我,满月的光辉落入他眼里,亮晶晶的两个小圆点熠熠生辉。 “我丢下谁也不能丢下你啊,你可是我的命根子哇!”我拍着他的肩膀大笑。 他一脸认真:“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少一天都不算!” 我知道他是真怕了,于是郑重的点头答应:“一辈子,一天都不少!”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虔诚许诺的一辈子,会那么短,倏忽而至,倏忽而逝。 回医院的路上,锦年对我说:“姐,等到夏天了,咱们就租一顶帐篷,晚上在公园看星星看月亮,困了就露宿街头,好不好?” “要什么帐篷啊?一顶蚊帐足够了!” 我俩有说有笑的回到医院,锦年已经累得不行了,简单洗漱之后就睡了。 我却睡不着。 榕城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的人,短短几天都遇到了。 现在只能熬时间了,三个月一过,我立马带锦年离开榕城。 可是离开榕城之后怎么办?回去找贺祁吗?杨玉兰和王可情不会让我顺顺当当见到贺祁的,她俩指不定会怎么对付我呢! 而贺祁,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不声不响的离开,他一定很难过,说不定会大吵大闹,不好好养伤,也说不定…… 也说不定会更恨我。 那天我跟他开玩笑说要走,他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恨意。我想,我这一走,无异于在他已经受尽千磨万击的心口狠狠捅了一刀。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榕城这一关过了再说。 千熬万熬,好不容易又熬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压根不敢离开医院,好几次锦年想出去走走,我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拦住了。他应该是看出了我的逃避,后来也就不提出去的事儿了。 可我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正在盼星星盼月亮,掰着指头等三个月的期限过去,贺祁却跟王可情公布恋情了。 东部经济报用了一整个版面报道这场豪门喜事,照片上贺祁躺在病床上,虽然有些憔悴,但仍旧英姿勃发,夺人心神;王可情依偎着他,小鸟依人,一脸甜蜜。 锦年瞄了一眼报纸,冷笑道:“渣男!我就知道,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我的手一抖,报纸落了地。锦年狠狠一脚踩上去,将贺祁跟王可情的脸盖的严严实实,愤愤然骂了声“狗男女”。 我心里一空,默默地回到床上躺着,拉高被子蒙住头。锦年隔着被子抱住我,叹着气说:“姐,为那种渣男伤心,不值得。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总会有真心爱你的人,你快点振作起来,迎接新生活,别过多的浪费情绪,听见了没?” 我脑子里乱纷纷的,呆呆的躺了半天,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 也许是那些刻骨铭心的惨痛过往,已经在潜意识里将贺祁跟我隔绝开来了吧! 他毕竟是我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男人,而在这样的天堑鸿沟面前,爱情根本连个屁都算不上。 也好,贺祁跟王可情在一起了,我和锦年也就安全了。只要离开榕城,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可以开始崭新的生活。 我呵呵的笑了,掀开被子冲锦年张开手臂:“为咱们的新生活抱一个!” 锦年担忧的看着我,默了默,说:“姐,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点。” “哭你个大头鬼!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姐这辈子都不哭了。”我冲他咧着嘴,努力笑得花枝乱颤。 锦年心疼的抱住我,抱的很紧。这些天的休养效果挺好,他长了不少肉,虽然还是很瘦,但不那么硌人了。 我拍着他的后背,闷声大笑:“不枉我精心伺候你那么久,现在手感好多了。争取再长四十斤肉,然后练出八块腹肌。到时候咱们就去海边定居,没事咱就去海边玩,勾搭大姑娘小媳妇。我就跟在你屁股后头,专业混吃混喝收礼物。” 锦年没笑,将我抱的越发紧了。 我忍不住去看地上那张报纸,照片上印着一个很深的脚印,皱巴巴的,已经看不见贺祁的笑脸了。 我用力抱住锦年,脸埋在他的胸口,默默的咬住了他的衣服。 心里疼,真的,特别疼,就像是被硬生生片成片,切成丝,剁成末,烧成灰。 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爱没了,恨没了,回忆没了,牵挂没了。 什么都没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这四年来,没有贺祁,我不是一样过来了么?就当贺祁的出现,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姐弟俩,专程送一颗肾救锦年,那就好了。 后面的几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白天精神恍惚,夜里辗转难眠,只要一闭上眼睛,贺祁跟王可情甜蜜笑视的画面便会反复在眼前浮现。 “姐,你别这样,好不好?”锦年一刻不离的守着我,大多时候都是他抱着我,就像他每一次痛的睡不着的时候,我抱着他安慰那样。 “姐,现在我病还没好,你就要倒下了吗?你倒下了,我可怎么办啊?”锦年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落了我一脸。 我怔怔的没反应,茫然看着锦年。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吃不喝饿的,还是精神受不了刺激,恍惚了,我居然有些看不清锦年的脸。 “姐,你就那么爱他吗?他那么对你,你还爱他?”锦年用力摇我,仿佛想把我摇醒。 我疲惫的闭上眼睛,低哑的叹息:“锦年,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姐,不准睡,你给我起来!你起来吃饭啊!起来陪我散步啊!”锦年泣不成声,用力拽我的胳膊,“姐,你真想找咱妈去是咋?那我呢?我怎么办?要不干脆咱们姐弟俩一起去找咱妈得了!” 我脑子里渐渐空了,越来越累,耳边的哭声也越来越远 …… 醒来后,锦年红着眼睛对我说:“姐,我们去找他吧!” 我有些怔,呆呆的看着他,没吭声。 锦年拿出手机,低着头摁了几下,将屏幕伸到我面前。 拍摄地点是医院大厅,贺祁坐在轮椅上,王可情推着他,看样子是要出院。 贺祁亲口说,在他身受重伤期间,王可情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他很感动;他说王可情是个好女孩,他会用一辈子对她好。 我一把挥开手机,冷硬的说:“锦年,咱们去星城吧,这个时候的星城繁花似海,最美了。” 锦年定定的看着我,半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抱着我说:“好,咱们走,咱们这就走!” 锦年扶着我就走,一出门我就发现,看守我们的人已经撤走了。 也是,贺祁跟王可情在一起了,杨玉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继续在我身上浪费精力? 一切都结束了,本该轻松,可我却一点儿也愉快不起来。 出来医院,直接去机场,买了最近一班飞往星城的票。 锦年兴高采烈:“姐,我还没乘过飞机呢,好期待啊!” “我去下洗手间,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我心里堵的慌,强笑着叮嘱他一句,低着头急匆匆的走开。 我走的很快,仿佛身后有恶狗在追。直到一头撞上一个硬物,被弹的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是你?”熟悉的声音,带着凉薄的笑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2 山重水复疑无路11 我泪眼朦胧的看过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长着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剑眉微皱,眼神微冷,唇角挑着一抹略带残忍的笑意。 “赫赫……”我的鸡皮疙瘩一下子窜出来了,毫不夸张的说,就跟中了箭的兔子似的,从地上弹起来就往前冲。 “赫赫?你给我起外号?”一声极轻极淡的嗤笑。 赫方回揪住我的后脖领子,我站不住脚,被强劲的冲力一扯,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赫方回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声里的凉意淡了些:“女厕所在那边。” 我心惊胆战,转脸就跑,地上有水,我打了个滑,一下子扑在厕所门上,整个人就跟一颗炮弹似的,直挺挺的撞了进去。 外头响起一串嚣张的笑声。 我捂着撞痛的额头,打着趔趄进了一个小隔间,关上门,坐在马桶上抱头痛哭。 我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这一切,还有什么好哭的?只是眼泪却止不住,心口堵着的那团破棉絮怎么也掏不出来。 我哭的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头晕眼花,都有些缺氧了。手机铃声响了,我这才洗了把脸,栽着脑袋走出卫生间。 “出来了?” 男人的声音乍然响起,不啻于平地惊雷,吓得我浑身一颤,想也不想,扭脸就往女厕所跑。 脖子上一紧,后脖领子又被揪住了,我仍然没能刹住脚,又被狠狠勒了一下。 我隐忍了半个月的怒火与郁积全面爆发。 “喂!你他妈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干嘛老是跟我过不去?” 我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赫方回的鼻子破口大骂,气势很足,只是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噗噗哒哒一个劲儿往下掉。 赫方回怔了怔,猛然瞪大眼睛,还做了个掏耳朵的幼稚动作,缓了缓,才不可置信的问:“你……骂我?” 他愣怔的表情把我的神智拽回来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刚才居然把榕城一霸给骂了。我捂住嘴巴,局促的摇头,支支吾吾的辩解:“没没没有,我……” 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希望能够逃回女厕所,哪怕是跳窗户逃出去也好,反正马上就要离开榕城,以后都不会再跟这个恶劣的豪门大少撞上了。 赫方回的舌头在腮帮子里顶了一圈,玩味的看着我,蓦地笑了:“稀奇,真是稀奇!想不到在榕城的地面上,小爷居然被一个土妞给骂了!” 我心里扑通乱跳,跟下了一场大暴雨似的,偏巧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我接通也不是,挂断也不是,只能一个劲儿往女厕所退。 赫方回从兜里摸出烟,点了一支,眉眼轻佻的看着我,朝我喷了一口烟。我已经退到女厕所门口了,看他没拦我,顿时舒了一口气,忙转身进去,接通了电话。 “姐,你掉马桶里了吗?需要我打119救你吗?”锦年半开玩笑的声音。 “这两天有点上火,便秘,我快好了,你再等会。” 我敷衍的挂了电话,把手机揣进兜里,就往窗户边上走。 “爬窗户啊?”带笑的男声震得我浑身一颤,一扭脸,就见赫方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女厕所,就跟在我身后,距离我不到半米远。 “你你你……”我抖着手指着他,口不择言的骂了声,“流氓!” 赫方回又笑了,这次笑得挺张狂:“怎么着?你还想报警来抓我?” 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这家伙连女厕所都敢闯,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我紧张的瞄了一眼窗外,外头什么都没有,直接能看到一楼大厅,压根没法跑。 “祖宗,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哭丧着脸,侧着身子往边上挪了两步,整个人贴着窗边的墙壁,我怕万一惹火了赫方回,他会把我从窗户丢出去。 赫方回不说话,慢条斯理的抽烟,刚抽了两口,有个中年大妈进来了,一看见他,大叫了一声:“啊~流氓!出去!你快出去!” 赫方回眉头一皱,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滚!” 大妈顿时气短,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撤了。 我欲哭无泪的看着面前的煞神,紧张的直抖。 “你叫年华是吧?”赫方回把烟蒂丢在地上,慢动作用脚碾灭,“你把我的爱宠搞毁容了,这笔账怎么算?” …… 原来是为肖茹云出气的。 我吞了吞口水,努力镇定下来,试图解释。 “赫少,肖小姐的事情不是那样的。那天她点了一瓶十五万的酒,让我去送,然后她故意把酒摔了,赖到我头上,要我赔,不然就要我给她磕头赔罪。” 赫方回不耐烦的拨了拨额前碎发,嗤笑着打断我的话:“那你磕个头还蛮值钱的,居然能抵十五万。” …… 得,人家今天就是来整我的,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定定的看着赫方回,等候发落。 “你把我的女人弄毁容了,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吧?”赫方回笑看着我,左侧嘴角高高翘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听说赫方回今年才二十岁,是榕城败家子中的翘楚,他爸连妻带妾一共生了六个女儿,四十岁才生下这么个宝贝儿子。赫方回就是整个赫家的镇宅之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不敢逆他半点心意。外界传言,赫方回十五岁开始玩女人,上到一线明星,下到夜店女郎,只要长得好看,他都来者不拒。而且他出手大方,又特别护着自己的女人,谁要是敢惹了他的心头肉,他能弄死人全家。 我的冷汗涔涔而下,哆哆嗦嗦的问:“赫赫少,您您想怎么样?” “赫赫?”赫方回拧着眉头低声念了一遍,摇了摇头,“这个外号好娘啊!” …… 豪门败家子的脑回路,还真是异于常人啊! “你把我那如花似玉的女人弄成了丑八怪,小爷现在没人陪了,你总得补偿补偿我吧?”他冲我挑眉一笑,一只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大手就冲我下巴伸过来了。 我条件反射的一把打落,正色道:“赫少,我不是卖的,请您自重。” 赫方回立马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你当老子是女票客?” 我缩着脖子没敢吭声,赫方回又嫌弃的撇了撇嘴,上下眼皮子一搭,轻蔑的扫我一眼:“就你这姿色,卖也卖不上好价钱,切!” 这人模样长得挺俊的,嘴巴怎么就这么臭呢? 我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赫方回立马拧起了眉:“怎么着?你有意见?” 我顿时怂了,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求饶:“赫少,您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成么?”又控制不住的小声嘀咕,“这特么太吓人了!” 赫方回才二十岁,那就是个半大孩子。我估摸着这孩子被宠坏了,叛逆期又特别长,压根不跟人讲道理,偏偏还特别有钱有势,他要跟谁过不去,那人就自觉点扒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赫方回单手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说:“那你得赔给我一个漂亮女人。” “祖宗,我上哪儿给你找漂亮女人去?”我也是醉了,有钱有闲的公子哥儿没事就喜欢拿小老百姓寻开心,可小老百姓奉陪不起哇! “那我可不管。”赫方回摊了摊手,又摸出一根烟点燃了,“要不然咱就这么耗着。” “祖宗,我是真找不来漂亮女人哇!要不您看看,我这姿色您闭上眼睛能下得去手不?”我也来了火,但又不敢大喇喇的发,只能拐弯抹角的吐槽两句。 赫方回又用那种上下眼皮子一搭,一半打量,一半白眼的动作,慢条斯理的扫我一遍,狠狠抽了口烟,然后把半截烟往地上一扔,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 “小爷还没试过这么重口味的,这次就当挑战极限,超越自我了!” …… 我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赫方回揪着脖领子往外提,他压根不管我会不会被勒死,一手拽着我的胳膊,一手揪着我的衣领,简单粗暴的把我往外拎。 “赫赫赫少……” 我喘着粗气,试图挣扎抗议。 赫方回冷眉冷眼的扫我一眼,打鼻孔里挤出一个“嗯哼”,我憋了口气,后面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刚走到厕所门口,刚才那大妈就带着保安和工作人员过来了。 “就是他!就是这个变.态,他一直在女厕所待着!” 我心里暗暗为叉腰告状的大妈喝声彩,打定主意只要保安一盘问,赫方回一松手,我就趁机脚底抹油。 不料,一个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居然一脸谄媚,点头哈腰的说:“原来是赫少呀!一定是男厕所太拥堵吧?我这就让人去查看一下,也许是设备坏了导致的。赫少,请您原谅我们的工作失误!” …… 我连白眼都翻不出了,大妈也目瞪口呆,工作人员跟保安眨眼间撤走了。大妈看看赫方回,赫方回冷傲嗤笑,薄唇微启,迸出一个掷地有声的字:“滚。”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人就这么滚出了我的视线,我手臂都快挥断了,却没人搭理我。 赫方回冲我笑得十分得意:“看见了么?” 看见了,这年头,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有钱人闯进女厕所,工作人员都会替他找借口。 赫方回拎着我就往前走,刚走几步,顶头看见锦年找了过来。我都没来得及做任何躲避的反应,就跟锦年对了眼。 “你是谁?”锦年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摔开赫方回的手臂,用力把我扯到他身后护着,偏过头问我,“你没事吧?” 赫方回的脸顿时黑沉黑沉的,眯着眼睛打量一眼锦年,冷声质问:“这是你男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3 山重水复疑无路12 “锦年,你先出去等我。”我拉拉锦年的衣袖,希望他能够赶紧离开。 赫方回明显不会跟我善罢甘休,不管他怎么折辱我都没关系,只要别让锦年看见就好。 锦年梗着脖子瞪着赫方回,低声问我:“姐,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拉着锦年往后退,干笑着安慰他:“没事,一朋友,开个小玩笑而已。” 锦年狐疑的翻我一眼:“你在榕城有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 我顿时头大如斗,苦笑着说:“打工时候认识的,哎呀,等会儿再慢慢跟你说。快走吧,飞机快到点儿了。” 锦年哼了一声,这才拉着我的手转身,不料,赫方回却冷冰冰的打断:“年华,小爷让你走了没?” 年华是我的假名,刚来榕城那会儿,我就是用这个假名办身份证找工作的。 我拽了拽锦年的手,冲他努努嘴,示意他赶紧走。锦年丝毫不为所动,一脸坚决的把我护在身后,冷着脸冲赫方回问道:“你是谁?你找我姐有什么事?” 赫方回的目光在锦年身上打了个转,很快移到我脸上,似笑非笑的问:“他是你弟弟?” 我连忙接口:“亲弟弟,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没等赫方回开口,我一口气说下去,“赫少,我弟弟身体不好,三个月前刚做了肾脏移植手术,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但愿赫方回能高抬贵手,我是真没精力陪他折腾了。 好在赫方回并没有说话,我赶忙拉着锦年就走,走出去两米远,回头瞄了一眼,赫方回正低着头摁手机,看那样子,并没有打算阻拦我。 我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个赫方回还没坏到家,总算看在锦年是病人的份上,没跟我太过计较。 我看了眼时间,再有半小时,就该登机了,只要上了飞机,我和锦年就安全了。 也就彻底跟过往告别了。 刚一坐下,锦年就板着脸问我:“姐,刚才那个人是谁?” 我强笑了笑:“就一不学无术的豪门阔少,我不小心把他女伴的衣服弄脏了,就这样。” “真的?”锦年斜着眼睛,一脸不信。 我戳了戳他的脑袋,笑骂道:“我骗你干什么?再说了,马上就要走了,离开榕城,谁还认识谁啊?” 锦年皱着眉头想了想,叹口气,握住我的手。 “好吧,姐,以前的事情再去多说也没什么意思,以后咱俩好好过。我相信,咱们一定会幸福的!” 我抱了抱他,欣慰的轻拍他的后脑勺。 只要锦年没事,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毫无温度的世界上苟延残喘,我就一定会幸福的。 锦年侧着身子,背靠着我半边身子,脑袋往后仰,架在我肩膀上,眼睛望着窗外的蓝天,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欢悦。 “姐,以后有机会了,我想试试看滑翔伞,我猜在天上飞的感觉一定特别棒!” 我立马摇头摆手,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抗拒:“你上天我都不管你,但你别拉着我,我恐高。” 锦年哈哈大笑,扯着我的手摇了又摇,撒娇的冲我笑:“姐,别这样嘛!我还想着等咱们到了星城,第一件事就是去走玻璃栈道,悬空七百米,往下一看,云雾缭绕,可美了!” 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手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推开:“去去去,自个儿玩去,别来烦我。” 锦年笑得越发欢畅,将我抱了个满怀,“吧唧”一口亲在我脸上,声音挺响亮。 我嫌弃的推开他,皱眉瞪眼撇嘴的吐槽:“咦~你怎么比老校长养的大黄口水还多哇?” 锦年得意洋洋,努力伸长脖子来亲我,不停的撒娇。 我不由得有些惆怅,摆出一副哀怨脸,连连叹气:“锦年,你说你这么一副半大孩子的样子,可怎么找女朋友哇?” 锦年太幼稚,太单纯,二十二岁的年纪,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特别爱撒娇,特别依赖我,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从来就没有长大过,还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头,流着鼻涕咧着豁牙的嘴巴舔棒棒糖的小屁孩。 “我姐既能赚钱养家,又能貌美如花,女朋友哪有姐好?找什么女朋友啊?我有姐就够了。”他仰着脸冲我撒娇,笑得跟朵开残了的喇叭花似的。 他乌溜溜的眼珠水润润的,好像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满脸的笑容又甜又暖,孩童一般真挚纯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笑得仿如盛春暖阳的时候,我会有一种感觉,我就是他的全世界。 我用力抱住他,脸埋在他肩膀上,深深的抽了一口气。 到底是二十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我们俩流着相同的血液,这辈子我们都是最亲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抛下彼此。 “锦年,谢谢你。” 谢谢你好起来,谢谢你陪着我一起走过以后的漫漫人生路。 锦年闷笑了声,轻轻拍我的后脑勺:“傻瓜。” 广播里响起提醒登机的声音,锦年拉着我站起来,欢呼道:“姐,走,坐大飞机去!” 我俩小步跑到登机口,跟着人潮往里走。刚坐上飞机,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我扫了一眼就挂断了,不料,不到十秒钟,铃声又响了。 我诧异的接了电话,就听一道冷沉冷沉的男声,跟炸雷似的在我耳边轰了一下,轰得我脑袋都懵了。 “司华年,你他妈敢骗老子?” 我手一抖,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还以为赫方回就这么放过我了,没想到不过区区半小时,他居然把我的真名和电话号码都扒出来了。 我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幸好离开榕城了,要不然被赫方回惦记上,那可就真没好果子吃了。 手机很快又响了,我直接关机,揣进口袋里。 锦年拧着眉头问我是谁,我呵呵干笑:“卖房子的,我一穷光蛋,哪儿来的钱买房子?” “再给我扯!”他丢给我一个白眼。 我僵了僵,讪讪的打马虎眼:“哎呦,这都要走了,谁的电话重要吗?回头到了星城,拿你的身份证办张电话卡,不就得了么?” 锦年瞪我一眼,赌气的别开脸,不理我了。 飞机很快起飞,我紧张的抓住锦年的胳膊,不敢往窗户外面看。我恐高,要不是为了尽快离开,也为了满足锦年乘飞机的愿望,我是说什么都不会乘飞机的。 锦年揽着我,一下一下轻轻拍我的后背,闷笑着安慰:“姐,你瞧你那胆小样儿,跟放鞭炮时候大黄往床底下钻的样子特别像。要不干脆以后你叫我哥,我来保护你,怎么样?” 我一巴掌扇了过去:“滚你丫的!” 锦年好笑的躲开,把我往他怀里收了收:“你睡吧,睡醒了就到了,别怕,有我呢。” 我斜了一眼他那单薄的肩膀和胸膛,哂笑的扯了扯嘴角,但还是听他的,闭上了眼睛。 锦年叫醒我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了,乘客们正陆陆续往外走。我们跟着乘客下了飞机,取了行李,拖着箱子走出机场。 星城靠南,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站在阳光下,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座陌生的城市,空气都比江城和榕城清新的多。 “星城,我们来啦!” 锦年张开手脚,摆了个夸张的大字型,扯着嗓子嗷嗷直叫。 过往的路人跟看神经病似的,纷纷朝我们看过来。我连忙跳着脚往边上让了两步,随着路人一同鄙视锦年。 锦年嘿嘿笑着跑过来抱住我,大声叫道:“姐,我好开心啊!啊!啊!啊!” 他的人工回声吸引了更多人的眼光,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我脸都热了,用力推开他,一把拉起他的胳膊,闷头就走,边走边训话:“锦年啊,咱能别跟个二傻子似的不?你就不怕被人当成精神病院里翻墙跑出来的?” 锦年混没在意,哈哈大笑,十分张扬。看着他这么活力满满的样子,我真挺开心的。 我正要找个宾馆先住一夜,锦年对我说,他已经在网上联系好了租房子的事情,房子挺不错,各种家具电器都很齐全,房东出国了,低价出租,全当找人看房子。 我们直接打车过去,把简单的行李放下,锦年对我说想吃大餐,但他的身体还处在恢复期,饮食上需要注意,我便带着他一起去菜场,买了些适合他吃的菜,然后回来自己煮。 我煮完饭菜,端上桌,锦年还在归置衣物行李,我就去沙发上坐着歇口气,掏出手机刷新闻。没刷几个页面,突然就蹦出了一条消息——谁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贺氏三少与市长千金喜结连理,订婚日期为五月二日。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笑靥如花的女人,眼里酸涩难忍,心里抽痛如绞。 最终在贺祁怀里笑靥如花的,不是我。 我不配。 论身份,小屁民司华年配不上豪门阔少贺三少。 论决心,怕死鬼司华年更加配不上情深如海的贺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4 山重水复疑无路13 眼泪砸在屏幕上,碎出了一圈小水珠。我叹着气收起手机,擦干眼泪,去卧室叫锦年。 锦年刚好收拾完,顶头出来,笑着对我说:“姐,我刚才试了一下,里面的床超级大超级舒服,这下可好了,再也不用担心抢被子掉床了。” 我强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谁要跟你抢被子啊?抢了二十多年,你还没抢够啊?以后咱俩各睡各的。” 锦年脸上的笑容猛的一僵,怔怔的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都二十二了好吗?哪有二十二还跟姐姐睡的?” “可是以前……” 我打断他的话,耐心的解释:“以前那是你病着,你一个人睡害怕,我也怕你半夜出事,不能及时发现。现在你好了,咱们当然不能再一起睡了。” “为什么不能一起睡?”锦年歪着脑袋,倔强的看着我,眼神很委屈。 这种可怜巴巴,被抢走骨头的小狗似的眼神,差点把我软化,我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男女有别啊,就算是亲姐弟,长大了也要分开睡。锦年乖,晚上自己睡,我就睡在你隔壁,有事随时叫我。” 锦年低着头,小声嗫嚅:“可是姐,这是一居室。” …… 我顿时无语了,打定了主意尽快找合适的房子。锦年太依赖我,这肯定是不行的。他毕竟是男人,以后要成家立业,撑起一片天,他必须学会成长。 锦年露出诡计得逞的笑,拉着我就往餐厅走,一看到桌子上的菜,他就“哇”的惊叫一声,咂巴咂巴嘴,连坐下都没顾上,直接下手捏着吃。 他的欢快并没有感染我,我越发郁闷,看着满桌子的菜,一点儿胃口都提不起来。 锦年敏.感的问:“姐,怎么了?” 我强笑着摇头:“没什么。” 他“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拧着眉头冲我低吼:“姐,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真没什么。”我咧了咧嘴,站起身说,“我太累了,有点晕机,刚才做了那么多菜,被油烟熏的难受,你自己吃吧,我先去睡会儿。” 我转身就走,锦年没叫我,我径直进了卧室,把自己摔在大床上,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水晶灯的光芒挺耀眼,刺得我眼睛疼,很想掉眼泪。 我用力咬住嘴唇,告诉自己不能哭,死也不能哭! 为了贺祁,我已经流了太多眼泪,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既然他是我倾尽所有都无法与之携手的男人,我就应该学会忘记。 就当三个月前,他没有出现过。 就当十年前,他压根没有出现过。 就当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锦年进来时,我刚刚把满眼的泪憋回去,我冲他笑了笑:“这么快就吃好了?” 锦年寒着脸,手里端着个汤碗,没好气的吼我:“你不吃,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喏,给你盛了点汤,喝点吧。” 我接过汤碗,勉强喝了半碗,就把碗推开了。 锦年默默的看着我,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心疼的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往后一倒,拉过被子蒙住头:“你病好了,我笑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哭?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去把锅碗洗了吧。” 锦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了。 我闭着眼睛,希望能够酝酿出那么一丁点儿睡意,睡着了,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一直到锦年回来,我都没睡着。感觉到他躺在我身边,轻轻拍我的后背,我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挥开他的手,故意放缓了嗓音说:“哎呀,别碰我,困着呢。” 锦年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在被窝里努力把眼睛睁得老大,我怕一闭上眼睛,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滚下来。 我一夜都没睡着,只要一合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贺祁跟王可情牵手对视微笑的画面,眼睛就发酸发涩发胀。 天光大亮的时候,我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脑子也糊涂了,但却怎么也睡不着。锦年坐起来,苦笑道:“姐,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的。” 我没动弹,他叹着气起来,趿拉着鞋子出了卧室。我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揪扯着疼。 理智告诉我应该放下,忘记,可情感却完全不受控制。 没多大会儿,锦年端着碗进来,对我说:“姐,我煮了红糖鸡蛋,你起来吃点吧。” 我其实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但我不想让锦年担心,强撑着洗漱完毕,接过碗吃了没两口,胃里突然翻腾起来,根本克制不住,张嘴就干呕起来。 锦年吓了一跳,急忙给我拍背,拍着拍着他突然僵住了,语气颤抖:“姐,你……你该不会是……怀……怀孕了吧?” 我摆摆手,哭笑不得:“开什么玩笑?你住院期间我来过一次例假,怎么可能怀孕?” 也许是刺激太过头,重遇贺祁三个多月,我就来了一次例假。 锦年长吁一口气:“那就好,不是怀孕就好。”顿了顿,又一脸惶急,“吐得这么厉害,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就是昨天又晕又累,夜里又没睡好,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现在我压根不敢去医院,昨天我一打开手机,看见六个未接来电,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就一个感叹号,是赫方回发来的。 既然被赫方回盯上,少不得又要办假证,要不然万一豪门恶少闲着无聊,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我可真是死都找不到埋的地儿。 锦年见我态度坚决,也没再多说什么,叹着气出去了。 我没那么多精力去安抚他,在床上歪了会儿,脑子昏昏沉沉的,渐渐的也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锦年在飘窗的垫子上坐着,面前架着画板,正专注的作画。 我定定的看着他,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他脸上,给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特别耀眼,赏心悦目。 他还在,真好。 我拥着被子坐起身,锦年立马放下画板走过来,关切的问:“你醒了?想吃什么?” 我冲他笑笑,简单洗漱一下,自己去厨房找东西吃。 不管发生什么,生活都得继续下去,我得节哀顺变。 锦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亲眼看着我吃下一大碗饭,他才舒了一口气,抓着我的肩膀,郑重的说:“姐,你可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听到没?” 我含笑点头,揉了揉他的脑袋:“不了,以后都不了。” 以后,我要跟锦年好好生活,我相信,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锦年闹着要出去透透风,我拗不过他,只能带他出去走走。 星城是旅游城市,风景如画。我们住在三环外,距离市区不远,交通很方便。 我们没乘车,就沿着马路慢悠悠的踱步。 锦年指着道旁的法国梧桐,眯着眼睛一脸陶醉:“很多年以前,我曾幻想过,有一天我会认识一个很美的女孩子,她有着世界上最善良的心,最温暖的笑,我会爱她一辈子,守护她一辈子。” “哟,春.心动了?挺应景哇!”我欣慰的都快热泪盈眶了,我们家这傻小子,可算是开窍了! 傻小子嘿嘿直笑:“我会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栽满法国梧桐的小路上。路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星星点点的光影在她身上跳跃……全世界都成了她的背景板,只有她才是唯一的风景……” 我的妈呀!看不出来,我们家傻小子居然这么煽情! 锦年突然转回脸,牵起我的手,眉眼间有点小郁闷:“姐,配合一下,就当我的梦想成真了,让我乐呵一下哈。” …… 心里苦,真的。 锦年却很投入,眯着眼睛,絮絮叨叨的说他的小心事,说他梦想中的的女孩子白衣胜雪,乌发如云,眉目如画,笑语嫣然…… “好好好,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姐都支持你,你就是喜欢天仙,想要上天去找,姐都二话不说给你搬梯子,这总成了吧?” 锦年横我一眼:“姐,我说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完了,我们家傻小子走火入魔了,他这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节奏哇! 我们在梧桐树下拍了好多自拍,我选了最好看的,发了个九宫格朋友圈。我的朋友圈没几个人,都是以前的同事,很少联系,没删掉他们,也只不过是用来提醒我,我并没有完全与世隔绝。 傍晚,我俩一起去买菜,回家煮饭。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平静日子,对于我来说,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可我没想到,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平静就被打碎了。 饭菜端上桌,还没来得及开吃,门铃就被摁响了。 我们昨天才搬过来,在星城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以为是房东的亲戚朋友,便想着过去说一声。 不料,门一开,我就吓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5 山重水复疑无路14 赫方回叼着烟,邪气的冲我勾了勾嘴角,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跑的挺快啊。” 我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一把甩上门。不料,一只大手撑着门板,慢动作推开门,挤了一条腿进来。他也不完全跨进来,就那么半边身子在门里,半边身子在门外,用猫捉老鼠的眼神瞧着我,似笑非笑,阴阳怪气。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的问:“你你你想怎么样?” “我我我不想怎么样。”赫方回往我脸上喷了口烟气。 烟气呛得我忍不住皱眉咳了两声,锦年大声叫我:“姐,快来吃饭。” “哦,就来。”我撤着身子冲他回话,转回来双手合十,压低声音跟赫方回告饶,“赫少,您老人家贵人事忙,干嘛非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呢?我小老百姓一个,要财没财,要色没色,您老多看我一眼,那都会脏了您的眼睛。求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赫方回慵懒的横我一眼:“说完了?” 他手一撑,门扇往后猛的一退,他大步流星的进了门,径直往餐厅走,边走边转动脖子:“开了一路飞机,累死了。” …… 我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过去,在我的位置坐下,拿起我的筷子,端起我的碗。 “喂!你到底是谁啊?干嘛这么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们?”锦年愣了一下,很快就恼火了,一把拍下筷子,横眉怒目的瞪着赫方回。 我吓了一大跳,忙快步跑过去安抚锦年。 开玩笑么这不?赫赫有名的赫少,谁敢惹?他老人家都能开着飞机追过来,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跪着伺候,希望他早点出了那口气,早点消停。 赫方回先是冷冷的扫锦年一眼,目光紧跟着落在我脸上,我连忙扯出一副谄媚的笑脸,讨好的说:“您请,您老别客气,多吃点,要是不够,我再去做。” 我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吃完就赶紧打哪儿来,滚哪儿去吧! 赫方回对于我的阿谀奉承挺满意,一一尝过桌子上的一荤两素一只汤,咂巴咂巴嘴,发表评论:“啧,这玩意儿也能吃?” 锦年立马变了脸,一拍桌子,霍的起身,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毫不留情的吼:“嫌难吃就快点走,谁求你了?” 我肝都颤了,锦年涉世未深,压根不知道有钱人能恶劣到什么程度。 我一把拉下锦年的手,小心翼翼的赔笑脸:“赫少,您别往心里去,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其实赫方回才二十岁,比锦年还小两岁,但这世道,有钱就是大爷。 赫方回大马金刀的坐着,斜勾着嘴角讽刺的笑了:“司华年,你倒是挺有觉悟。” 这话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讪笑。 赫方回慢条斯理的端起碗,一口菜一口饭,到底是豪门大户出来的,家常便饭都吃出了宫廷贵族的优雅仪态。 锦年气的不行,胸口剧烈起伏。我知道他是见不得我受欺负,可有些欺负,由不得你不受。 好一会儿,赫方回把碗递到我面前,我自觉的接过碗,盛了一满碗饭,双手捧着递给他。赫方回眼皮子都没抬,接过碗继续吃。 他一个人把我和锦年两个人的饭菜全吃完了,盘子里只剩了些汤底子。他抽张纸巾擦擦嘴,打个饱嗝,眯着眼睛一副满足样儿。 “味道虽然一般般,不过还能勉强填饱肚子。” …… 如果赫方回不是出了名的豪门恶少,我一定把汤碗扣他脑袋上。 突然想起那次我不想吃饭,贺祁故意捧着一碗面吃的胡噜胡噜响来刺激我,我直接把面碗扣在了他脑袋上。 短短三个月,我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跌回人间,现在看来,我多半又要跌回地狱了。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叹口气,默默的收了碗。 锦年紧跟着我一起进厨房,小声问我:“姐,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榕城豪门赫氏的少爷,这人挺混的,你可别惹他,要不他缠上咱们不放,那可就别想消停了。”我小声叮嘱锦年,“这人才二十岁,我估摸着,他也就是贪玩,折腾着找乐子。咱们顺着他点儿,他玩够了就该滚蛋了。” 锦年冷冷的哼了声,我提了半口气,刚想再劝他两句,他闷闷的抱怨:“姐,我肚子饿。” 我看着空锅空盘子,叹口气,苦笑道:“等会儿给你煮面吃,乖,你先回房等着。” “不行!我要看着那个恶少,免得他欺负你。” 这傻小子,赫方回真要是想欺负我,锦年哪儿能保护得了我?就算是一对一单挑,锦年这小身板也不是赫方回的对手。 “去吧,别让我为难。” 锦年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了厨房,对赫方回说:“赫少,我不知道我姐姐哪儿得罪了你,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希望你别跟我们平头百姓计较。” 锦年说完就走,赫方回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问我:“司华年,你弟弟刚才那是……求我呢?还是命令我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赔笑脸:“赫少您可真会说笑话,锦年他怎么敢命令您?” 赫方回的目光挺犀利,跟探照灯似的,上下扫了我好几遍。我被他看的心里直打鼓,颤声问:“赫少,您您您看什么呢?” 赫方回的眼神透着一股子古怪,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就那么坐在餐桌边,翘着二郎腿,叼着烟看着我。 我提心吊胆的转过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卷干面条,洗了把青菜,煮了两碗面,在上面卧了两个荷.包蛋。我先把两个蛋黄都吃掉,才端着一碗面往卧室送。 锦年正在飘窗上闷坐着,水晶灯照得整间卧室十分明亮,可锦年单薄的身子却仿佛蒙了一层灰尘,怎么也亮堂不起来。 我十分心疼,轻轻叫了声,他回头看我,水晶灯折射出他眼里的泪光,亮晶晶的,晃花了我的眼。 “姐,都怪我,都是我没用。” 我脸一沉,没好气的吼他:“瞎说八道什么呢?不是饿了么?给你煮了面,来吃吧。” 我把碗递给他,他哽咽着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面条。 “你慢点吃,当心烫,我也饿的不行了,我去吃面了。” 我怕赫方回一个人在外面会瞎折腾,赶忙出去,端过面碗,在他对面坐下。 赫方回的目光充满探究意味,盯着我好一会儿,我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拿筷子的手直打哆嗦。 “你很喜欢吃蛋黄?” 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怔了怔,老实巴交的回答:“锦年刚刚做了肾移植手术,不能吃太多蛋黄。” 赫方回往后一仰,靠在椅子里,不再说话,眼睛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默默的吃完一碗面,见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像一尊石雕一样一动不动,不禁暗暗叫苦。 锦年端着碗走来,不满的问道:“赫少,时候不早了,你不回去休息吗?” 赫方回这才回过神来,凉凉的扫一眼锦年,打了个哈欠说:“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累了,我去睡了。” 我长吁一口气,很好,这恶少终于要走了! 不料,一口气没吁完,赫方回居然直接进了卧室,“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了。 “喂!”我连阻止都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霸占了我们的卧室。 锦年黑着脸,把碗往水池里一丢,怒冲冲的质问我:“姐,为什么我们不把他打个半死丢出去?” …… 榕城赫家的脑仁子、眼珠子、心尖子、命根子,那是轻易能动的?别说是我和锦年,就算是榕城市长,都不敢轻易说这话。 “走吧,找家宾馆凑合一晚上吧。”锦年叹口气,瞪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咬牙切齿的骂,“但愿半夜房子塌了,把那祸害砸个半身不遂。” “锦年!”我拉了拉他,“走吧,他就一无聊的孩子,闲着没事找乐子,你越跟他较劲,他越来劲。你别搭理他,他一个人玩着没意思,要不了几天就该消停了。” 我俩就近找了家宾馆,开了房间凑合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六点钟,我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接起来电话,就听赫方回懒洋洋的吩咐:“司华年,你又跑哪儿去了?赶紧给小爷滚回来做早餐!”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发了五分钟呆,才醒过神来,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他大爷的,快速穿衣起床,洗漱罢,给锦年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我先回家了。 回到家一看,赫方回正在沙发上坐着,翘着二郎腿,挑着眼尾扬着下巴,跟大老爷似的冲我发号施令。 “去,给小爷做早餐。” 我强压着火气,赔着笑脸问:“敢问小爷,您想吃什么?” “就你那手艺,也做不出来什么好东西,你随便做吧。”他一脸不屑,翻了个白眼鄙视我。 我那个气啊!简直恨不得踹他几脚,再拎着脖领子把他扔出去,可人家是榕城第一豪门阔少,我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 我只能乖乖的去厨房,熬了小米粥,摊了几张鸡蛋饼,端到客厅恭请赫少爷用餐。 赫方回又狠狠的鄙视一通,从色香味到营养搭配,就没有哪一点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可我没想到,三人份的鸡蛋饼,他居然吃了个精光不剩,喝了两碗小米粥,就给我们姐弟俩剩了一碗粥。 “赫少,小的这表现,您老还满意不?” 我心里已经哭成狗了,但愿赫方回能对我的恭敬顺服满意,出了那口气,干脆利落的走人。 赫方回打了个哈欠,慵懒的眯着眼睛说:“表现一般般吧。” 我心里又是一“咯噔”,这祖宗还没完了! “司华年,你答应我一件事,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一笔勾销。”赫方回突然冲我笑了,眼里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 “什么事?” 赫方回得意的笑了:“其实问你也是白问,反正你答不答应都一样。”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赫方回从榕城追到星城,他要我答应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6 山重水复疑无路15 “到、到底是什么事?”我不安的吞了吞口水。 第一次,他让我吃辣椒;第二次,他开车撞我;第三次,他闯进女厕所欺负我……这一次,赫祖宗又想怎么折腾我? 赫方回若无其事的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把我的新宠弄毁容了,过几天有个宴会,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女伴。这样,你陪我去参加一场宴会,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一笔勾销。” 参加宴会? 我狐疑的打量他,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赫方回环视一眼屋子,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诱哄:“我查过了,你只有司锦年一个亲人,你们姐弟很穷,就连这么个小破房子都是租的。司锦年刚动了肾移植手术没多久,后续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你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这话简直说到我心坎上了,换肾手术后,一般情况下,十年存活率仅为百分之一,可以说,锦年只是暂时渡过生死大关,后头会发生什么事,谁都说不好。 “这样,你跟我参加宴会,宴会结束之后,我马上给你一百万。”赫方回的声音柔和了不少,笑容可掬,“我也可以现在就给你五十万,等到宴会结束之后再给你五十万。” 我头皮有些发炸,心里很清楚,这绝对是一场鸿门宴。 就算赫方回是出了名的败家子,对女人大方,可打死我也不信,他会无缘无故的找上门来,送我一百万。 “你可想清楚,这可是一百万呐!单靠你自己,就算去卖.身,三五年的你都卖不了这个价。我可听说肾移植之后,一年存活率也才百分之八十五,说不定……” “我答应。”我到底没忍住,眼一闭,牙一咬,心一横,答应了赫方回的条件。 我已经为锦年付出了十余年的青春,付出了我的爱情和孩子,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赫方回笑意盎然的点头:“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选择,你准备准备吧,明天跟我回榕城。” “回榕城?”我下意识反感,“不是参加宴会就行了吗?宴会结束,我还要回来的。” “有了一百万,你们姐弟俩还用得着住这种破地方?宴会结束之后,你可以来赫氏工作,我让人给你安排个钱多事少的工作。” 我定定的看着赫方回,还是无法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还刚巧砸在我嘴里。 “怎么?我好歹也是赫氏唯一的继承人,我的话你还不信?”赫方回眼一瞪,脸一板,语气一沉,还真有那么几分豪门大少的高贵范儿。 毕竟是榕城第一豪门的唯一继承人,唾沫星子掉在地上都能砸个坑,那是绝对不会信口开河的。 刚谈妥这档子事儿,锦年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瞪赫方回,我忙把他往厨房拽,让他给我打下手弄吃的。 “锦年,咱们回榕城吧。” “嗯?”锦年回了我一个不爽的单音节。 “是这样的,我刚才跟赫少讲了咱们的情况,赫少挺同情的,愿意在赫氏给我安排一份好工作。” 因为锦年的病,我不能出差,时不时要请假回家或者去医院,这几年一直没做过全职的工作,都是做点零工兼职,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锦年低着头想了想,将信将疑:“真的?那个赫少,他真有这么好心?” 我强笑了笑:“他才二十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能坏到哪儿去?无非是搞些恶作剧,折腾人玩儿罢了。” 锦年好一阵子沉默,往外看了一眼,叹着气说:“行吧,回去就回去吧。”顿了顿,又不爽的吐槽,“反正他既然缠上咱们,咱们也别想脱身,与其跟他对着干,倒不如顺着他,说不定他心情好,也就不折腾咱们了。” “有觉悟!”我冲锦年比了个大拇指。 传说赫方回从不亏待女人,我虽然不是他的女人,但他既然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应该不至于没品到把我弄个半死不活。 吃过早饭,锦年对我说,既然来了星城,就一定要去走走玻璃栈道,要不然就是白来一趟。我光是听,身上都冒冷汗了,可他却死乞白赖的抓着我的胳膊撒娇,大有我不答应,他就跟我没完的架势。 我到底没能拗得过他,被他死拖活拽着出了门。赫方回跟我们一起,一下楼,就见一台黑色轿车在那儿等着,司机下来打开车门,毕恭毕敬的请赫方回上车。 赫方回丢给我一个天恩浩荡的眼神,我立刻乖觉的拉着锦年上了车。锦年坐副驾驶,赫方回坐右后,我缩在右左的位置上,心里直发毛。 赫方回扫我一眼,冷声问:“怕?” 我鼓起勇气,摇了摇头。 很快就到了景区,车子一路开上山,到了玻璃栈道那一站,我们三人下车,早有导游在那儿等着,带我们沿着山路一直走到玻璃桥头。 导游说,玻璃桥架在两山鞍部,悬空四百多米,全长三百八十多米,桥那头直接连着玻璃栈道,栈道下是悬崖,悬空七百多米。 我站在桥头,往下看一眼就肝颤,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腿肚子都软了。 “锦锦锦年啊,我在这儿等等等你行不?”我头晕眼花,胸口闷得厉害,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锦年好声好气的安慰我:“姐,别怕,有我在呢。” 我上下牙关直打架:“不不不,不行,我不敢。” 我话还没说完,赫方回突然冲我勾唇一笑,那叫一个邪魅勾魂,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抓着我的胳膊,大步往前跑。 我本来就腿软,被他带的往前猛扑,一个踉跄,跑出去好几步,整个人都踩在玻璃上了。往下一看,底下一片墨绿,是看不到底的树林。 我失控的大叫一声,闭上眼睛,一把抱住赫方回,腿软的站不住,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姐!姐!”锦年大叫。 赫方回哈哈大笑,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抓住我的胳膊,迈开大步就往前跑,我被他带的跌跌撞撞的往前冲,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停下来,对我说:“好了,已经到头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这才哆哆嗦嗦的睁开眼睛,不料,我正站在距离桥头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吓得我又是一声惨叫,整个人都蹦到赫方回身上,双手双脚往他身上盘,像只树袋熊一样。 “下来,重死了。”赫方回闷笑着扯我。 “不要!不下来!打死都不下来!”我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赫方回身上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你自己走回去呀。”赫方回得意的嘲笑。 这一刻,我简直想不顾一切,给这位豪门恶少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不了赔他一条命。 锦年的声音越来越近:“姐,别怕,我来了。” 我都想亲手掐死他了,这臭小子,谁都坑,连唯一的亲姐姐都不放过。 锦年拍了拍我:“好好好,咱不过去了,你下来,我背你回去。” 我这才安了点儿心,软着手脚想下来,不料,腰突然被箍住了。我脑子还没转过来弯,突然感觉到自己被赫方回抱着,正在快速移动。 “赫少!赫少!你放开我姐姐!”锦年的叫声十分惊惶。 玻璃桥上有些游人,胆小的女孩子们娇呼连连,更加激发了我的恐惧。我不知道赫方回抱着我往哪个方向走,只能闭着眼睛,死死的攀着他,不让自己掉下来。 “瞧瞧人家,这么贴心的男朋友!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男朋友,那该多好啊!” “那女人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吗?男朋友好帅啊,简直男友力爆棚!”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传进耳朵里,我又气又怕,理智一溜烟掉到了谷底,忍不住狠狠咬住赫方回的肩膀。 我好像听见他抽了口冷气,抱着我腰的手一松,我身子往下一沉,吓得我立马松口,惊慌失措的大叫。 “叫你咬我!”他一巴掌扇在我臀部,得意的笑了。 我那个气啊!却不敢再乱动了,生怕他放手。 这见鬼的玻璃桥,真是比死都恐怖啊! 过了很久,赫方回才微喘着说:“好了,到了,下来吧。” 因为被他骗过,我说什么也不肯下来,更不敢睁开眼,扯着哭腔大叫:“不要!你骗人!导游说了,玻璃桥那头连着栈道,我不要下来!” “哟,变聪明了?”赫方回大笑,“那你可抱紧了,玻璃栈道比玻璃桥可长多了。” 我心一紧,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好一会儿没听见锦年的声音,于是问道:“锦年呢?他在哪儿?” “他啊?在后头呢,大概七八十米的样子吧。” 我不禁有些担心,锦年知道我害怕,一定会竭尽全力跑过来,可他毕竟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 我牙一咬,心一横,主动松开赫方回,挣扎着下来,闭着眼睛摸到栈道护栏,哆哆嗦嗦的站着不动。 “哟,胆子也变大了?” 我知道赫方回是在调侃我,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整我。我无奈的说:“锦年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我等等他。” “那我可走了啊!”赫方回默了默,突然迸出这么一句。 “哦。”我漫不经心的回了个单音节,仍旧没敢睁开眼睛。 腰上突然一紧,臀部被一条有力的臂膀拖起来,我身子晃了晃,不由自主的搂住赫方回的脖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7 山重水复疑无路16 我吓得大叫:“你干嘛?!” 他没吭声,又跑开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听见了风吹过的声音。 赫方回停下时,我觉得我刚刚走了一趟鬼门关,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把我放下来,冷声说:“到了,这次是真的。” 我深喘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果不其然,脚下踩到了实地。 我腿软的不行,忙找块石头坐下,焦灼的看着栈道出口,等锦年找过来。 赫方回沉沉的盯着我,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我没看他,更没理他。虽说他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可刚才的事情,我还是挺生气的。 他突然冷哼了声,扭脸就走。 我回头看一眼,继续托着下巴等锦年。 等了能有五分钟,锦年满头大汗的跑来,一看见我就红了眼圈,连连跟我道歉。 “姐,对不起,我不该任性的。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哪能真跟他置气?揉揉他的脑袋,虚弱的笑了笑:“走吧,去别处看看吧。” 锦年小心翼翼的抿了抿嘴,四下里看看,问道:“那个讨厌鬼呢?” “走了。”我漫不经心的回答,舒了口气。 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来缠着我们,我们不用去榕城了。 虽说被强迫着上玻璃栈道挺坑,但能打发赫方回这么一尊煞神,还是挺值得庆幸的,只是可惜那一百万了。 在景区玩了大半天,划船散步,拍照赏花,直到下午四点钟我们才回去,路过菜场时买了一大堆菜,打算晚上好好庆祝一下。 不料,一推开家门,我就傻眼了。 赫方回正在沙发上歪着,黑着脸,两眼死死的盯着我,眼底有滔天烈焰。 我头皮一麻,憋了半口气,把鞋子一踢,光着脚蹬蹬蹬直接往卧室走,边走边说:“我累死了,晚饭你做,别来吵我。” 锦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就你累,我不累啊?你睡我也睡,哼!” 我俩前后脚进了卧室,锦年锁上门,小声问我:“姐,那位怎么还在呢?” “管他呢,爱谁谁。”我摊了摊手,以示我也不知道。 虽说赫方回是出了名的恶少,可他今天真是惹毛我了,我当时的心情简直比死还恐惧,这会儿我实在是端不出好脸来伺候他。 我往床上一歪,不由得有些犯愁。 瞧这情形,榕城还是要回去的,只是不知道迎接我的,到底是坏事呢,还是坏事呢,还是坏事呢? 锦年躺在我边上,歪着脑袋看着我,握着我的手没吭声,给予我无声的安慰。 过了挺长时间,我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外头突然响起砸门声。我懒懒的翻了个身,抬脚踢踢锦年。锦年开了门,赫方回黑着脸走来,冷声说:“出来!” “祖宗,您又要干什么?”我实在是提不起来精神陪他折腾,“要杀要剐,明天成么?” 赫方回压根没吭声,一把抓住我的脖领子,直接把我从床上拎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餐桌上放着好几个打包盒,赫方回把我摁坐在餐椅上,眼尾一扫,下了命令:“给你二十分钟,吃完饭就走。” “去哪儿?” “回榕城。” …… 我叹口气,认命的端起米饭,夹了一筷子菜,菜还没送到嘴里,我又放下了,急匆匆的冲进厨房,开始翻冰箱。 “你干嘛?”赫方回不悦的质问。 “锦年不能吃这种高盐高添加剂的东西,我给他煮碗面。” 赫方回默了默,突然说:“多煮点。” 我直起身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别开脸,正慢条斯理的往客厅走。 我闷了闷,嘀咕了声“脑子有病”,考虑到赫方回异于常人的食量,我直接煮了六人份的面,拿了个不锈钢盆,给赫方回盛了满满一盆面端过去。 赫方回瞠目结舌:“你……养猪呢?” 我有些想笑,心说,是不是养猪,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我和锦年每人一碗面,在餐桌前坐着吃,我照旧是先把蛋黄吃掉,再把面碗推给他。 一居室的房子很小,从客厅到餐厅,也就两三米的距离,我感觉到有两道锥子一般尖锐的目光刻在我身上,扭头一看,就见赫方回正在做低头的动作。 “怎么了?”锦年低声问我。 “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 锦年拿筷子头戳戳自己的太阳穴:“这儿有问题。” 我绷不住笑了,又回头看了赫方回一眼,刚好跟他视线接触。我有一种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感,忙低下了头。 吃完面,赫方回就直接带我们走,连行李都没让收。用他的话来说,赫少有的是钱,到了榕城什么不能买?还用得着那些破烂? 我满以为赫方回会带我们乘飞机,没想到居然还是早上那台汽车,从星城到榕城,开了整整一夜,坐得我腰都快断了。 到榕城之后,赫方回把我和锦年安排在酒店里,他给我们每人开了一间房,锦年对此挺有意见,压根没住那一间,死乞白赖的跟我挤在一起。赫方回如约给了我五十万,我把钱全部取出来,存到锦年名下。 在榕城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是五一,赫方回派了司机来接我,带我去买漂亮衣服、名牌包包、化妆品、珠宝首饰,还做了个美容。 次日一早,司机来接我做造型,折腾半天之后,站在落地镜前,我差点认不出我自己。 人靠衣装马靠鞍,老话说的果然没错,我这么一打扮,美貌指数直线上涨,简直不输一线明星。 赫方回见到我时明显怔了怔,片刻,弯起唇角笑了:“瞧不出来嘛,你这么一倒腾,倒还有那么几分姿色。” 我已经收了赫方回的钱,现在他就是我的老板,对老板我是很有耐心的。 我谄媚的奉承:“那都是赫少您眼光好,您给我挑的这些行头,每一样都是顶好的。” “嘴倒是挺甜。”赫方回意味深长的眯着眼睛,微凉的目光自我身上掠过,淡淡的落在道旁绿化带的花木上。 五月初,榕城日暖风轻,我身上却莫名的起了阵寒意。 “走吧。”他率先钻进车里。 我怔怔的跟上,心脏没来由的扑通扑通狂跳。 交通广播正在咿咿呀呀的响着,我掏出手机漫不经心的刷新闻,不料,刚一打开新闻页面,就见到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两张脸。 贺祁跟王可情今天订婚。 我的手颤得厉害,手机“啪嗒”一声,掉落下去。赫方回捡起手机,扫了一眼,就面无表情的还给我了。 我哆哆嗦嗦的问:“赫少,我们……我们去哪儿参加宴会?”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赫方回要去参加宴会,贺祁今天订婚,该不会是…… “七号庄园开业十周年。” 赫方回轻描淡写的回答令我心里猛的一松,我把手机锁了屏,意兴阑珊的丢进包包里,闭上眼睛,放空一切。 我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睁眼一看,赫方回打横抱着我,正缓步走上台阶。 “赫少,我……”我有些慌乱无措。 赫方回柔和的笑了:“你个小懒猪,睡了足足四个小时,我还以为你会从头睡到尾呢。” 我动了动腿,想下来,赫方回略带嗔怪的横我一眼:“还下来干什么呀?都到地儿了,干脆我抱你进去得了。” 睡糊涂的我只顾得不好意思,压根没注意到,他眼底涌动着一抹精锐的冷光。 我被赫方回抱着进了宴会厅,宴会已经开始了,放眼望去,万紫千红,一大半都是婀娜多姿的美人身段。赫方回一直抱着我穿过人群往前走,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哟,赫少可是越发怜香惜玉了。” “赫少不愧是风流楷模呀!” 赫方回哈哈大笑,手在我臀部轻轻拍了拍:“宝贝儿,听见了没,他们都羡慕你呢。” 我被各种各样的调侃声闹得耳根子都热了,使劲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像个鸵鸟一样,心里暗暗犯嘀咕,怪不得他给我一百万,这阵仗,钱给少了,谁干啊? 赫方回放我下来时,贴着我的耳朵温柔的说:“宝贝儿,来,跟主人家打声招呼。” 他嘴里喷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扑在我耳边,令我不自觉的躲了一下。 他大笑着轻拍我裸着的大半个后背,笑得张扬恣肆:“哟,还害羞呢。” 我就知道这一百万不是好赚的,但既然接了活儿,就得配合老板。我鼓起勇气,扯起一个甜腻的笑脸,抬起头刚想打招呼,突然想起不知道主人姓什么。 可我还没来得及尴尬,就如同被一道闷雷击中,整个人都僵硬了。 那主人家高大帅气,挂着一脸温和的笑容,臂弯里挽着个眉目如画、衣着华丽的女子。男的帅,女的俊,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贺祁,王可情。 我呆呆的看着贺祁,周围嘈杂的一切仿佛瞬间消失了,我眼里只有他,耳朵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贺祁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分一分碎裂,他的眼睛猛然间瞪到极致,我清楚的看见,他高大的身子猛然一颤,幅度很明显。 “华年!” 贺祁的声音很低很沉,像夏夜傍晚,暴雨来临前的闷雷,将我轰了个灰飞烟灭。 我突然回了神,转身就跑,十厘米的细高跟跑起来跌跌撞撞,我也顾不得崴脚啊仪态啊,什么都顾不得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 “华年!” 贺祁的声音近了,周边的嘈杂一下子涌进我耳朵里,我魂飞魄散,弯腰扯掉高跟鞋,光着脚丫子闷头就往外冲。 我慌不择路,一口气逃出去,直到浑身虚软的瘫在地上,我才失控的嚎啕大哭。 一双脚出现在我视线中,黑皮鞋,黑西裤,但我没有往上看,我不在乎来的人是谁。 哪怕是贺祁,我都不在乎了。 我早就知道贺祁要跟王可情订婚,也接受了这个现实,可我没想到,真正亲眼见到这一幕,我的心居然会这么慌,这么痛,就像被沉进水里,最后一点空气都被挤压出胸腔,除了死路,无路可走。 “华年。” 声音淡淡的,来人弯下腰,侧身坐在我身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8 山重水复疑无路17 我恍若未闻,咧着嘴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哗哗啦啦直往下淌。 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落在我脸上,男人的声音清淡如风:“别哭了,妆都花了,难看死了。” 我心里憋着一团火,赫方回若无其事的语气狠狠的刺激了我,我腾的坐起来,一把抓起手帕,用力朝他脸上砸了过去:“现在你满意了?” 我不傻,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什么一百万参加一场宴会,他根本就是故意往我心口捅刀子。 当然,一穷二白,像野狗一样落魄的司华年,没资格让鼎鼎大名的赫少花费那么大的财力精力,可贺家三少或许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毕竟他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他要替肖茹云出头,又怎么会漏掉贺祁这么个大债主呢? 赫方回沉默片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帕,抓起我的右脚踝,把我的脚抬起来。 我用力蹬腿,想踹他,却抵不过他的手劲。他拧着眉头盯着我的脚底看了会儿,低声嘟哝:“笨蛋。” 我放弃抵抗,上半身往后仰,重重的倒在地上。 赫方回用手帕擦我的脚底,擦了两下,突然把我打横抱起来,一言不发的拔腿就走。 我将脸埋在他怀里,咬着他肩头的衣服,声嘶力竭的哭嚎。 太难受,太痛苦,跟我心里的血流成河比起来,赫方回的冷嘲热讽简直连个屁都不算。 赫方回抱着我没走多大会儿,折进一栋大楼。他把我放下来,不耐烦的低吼:“别哭了,老子还没死呢!” 我抽抽噎噎的顶了句嘴:“你死了老娘笑还来不及呢!哭你大爷!” 赫方回呵的一声笑了,说:“医生,她脚破了,你给她处理一下。” 我怔了怔,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赫方回。他眉头紧皱,脸色沉黑,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医生过来抓我的脚,我猛的弹开了,起身就走,边走边冷冷的说:“谢赫少好意,这点小伤死不了。赫少,我收了您的钱,就得替您办好事,宴会还没结束,走吧。”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酒,一醉解千愁。 赫方回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他妈的”,揪着脖领子就给我拎回去,摁在凳子上,然后拿起一个塑料小瓶,一手抓住我的脚踝,一手把瓶子里的液体直接往我脚上泼。 “嘶——”我痛的呼吸一顿,心口一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嘴巴太硬的女人容易吃亏。”赫方回冷笑,“司华年,你如果能够乖一点,我兴许会手下留情那么一点点。” 我痛的牙关打颤,死死的瞪着他。 “我凭什么在你面前乖一点?我既不爱你,又不想攀附你,凭什么讨好你?谁特么都不缺祖宗!” 这话要是在平时,我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可现在我的理智已经飞上九重天了,不自觉的就脱口怼了出去。 赫方回手一顿,眼皮子一抬,一个冷眼扫过来,眼神阴鸷,令我不由自主的竖起了汗毛。 他突然抬起我另一只脚,直接把瓶子里剩下的液体朝我脚底泼了过去。 液体顺着脚底板滑落在地上,染了血,在白色的大理石上散成一滩,挺吓人。 我忍不住惨叫了声,死死的咬着嘴唇,倔强的瞪着他。 他又闷闷的笑了,屈起食指敲了敲我的额头,意味莫名:“还真是个犟驴脾气。” 我用力别开脸,冷声说:“赫方回,毁肖茹云容的人是贺祁,你有本事就去找他,你他妈欺负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算什么英雄?这就是你堂堂榕城第一败家子的手段?” “榕城第一败家子?你给我封的?”赫方回站起身,弯下腰,居高临下的俯视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居然一不小心把心底里对他的不屑宣之于口了,可我并不想认错道歉,我甚至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就这么得罪他吧,他最好是弄死我,一了百了倒还干净。 我冷哼一声,越发不屑:“难道不是吗?除了会欺负女人,你还会干什么?有本事就去动贺三少,跟我一个没爹没妈没背景的孤儿过不去,你他妈还真给榕城赫氏长脸!” 听说赫方回祖上是做官的,晚清时期开始搞实业救国,赫氏是名副其实的百年世家。他爷爷是打过越战的老兵,立过军功,当过国企领导,大女儿嫁入豪门,二女儿嫁给军官,小女儿嫁给政客,赫方回他爸也是个商业奇才,爷儿俩一手将赫氏发扬光大,名震四方。 赫方回定定的看着我,舔了舔嘴唇,玩味的笑了。 “敢这么当面怼我的人,你是第一个。司华年,你可以啊!” 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我已经习惯了。连贺祁的雷霆震怒我都不怕了,赫方回又能算的了什么? 我翘了翘脚,无所畏惧的问:“完事了没?完事了可以走了吧?” “走?去哪儿?” “你花了大价钱,让我陪你参加宴会,难道就为了露个面?”我笑吟吟的看着他,撩了撩散乱的鬓发,故作风情万种的斜睨他,“好歹我这几个小时也值一百万,得配合你演完这场戏不是?” 赫方回的眼神蓦地变的很深很复杂,他摸出一支烟,慢动作点上,狠抽了一口,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轻声问:“你真的想回去?” “不想。”我老实巴交的点头,“我又不是受虐狂,怎么会想要回到那种鬼地方?” 赫方回吐出一口烟雾,眯了眯眼睛,神色莫测高深。 “你既然出一百万让我陪你参加这场宴会,说明你很清楚我跟贺祁的关系,我想,你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跟我过不去。既然你有你的目的,我又收了你的钱,那今晚哪怕是丢掉半条命,我也得听你的不是?”我笑吟吟的看着他,冲他伸出手,“赫少,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女孩子抽烟不好。”他拧了拧眉,但还是递了一支烟给我,然后旋开打火机。 我接过烟,凑到火上去点。赫方回默默的看着,突然闷声笑了。 “烟不是这么点的。”他从我手中抽走烟,随手往地上一丢,还伸脚碾了碾,“抽烟不好,还是别抽了。” “那你为什么抽烟?”我不服气的怼了一句。 他抬手照我脑门子上敲了一记,挺重,虎着脸训我:“那能一样么?爷是男人!” “这是性别歧视吗?赫少爷,大清朝早亡了,您还活在封建社会呢?”我更加窝火了,瞧见他那副没事儿人似的样子就讨厌。 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要不是他这么斤斤计较,拿我当枪,我至于遭这份罪么?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赫方回又敲了我的脑袋,这回的力气更大,“砰砰砰”一连敲了三下,敲的我脑子都懵了。 我怒火烧天的瞪着他,抬手就想一巴掌扇过去,可他站着,我坐着,他一米八多,身材精壮,一巴掌能把我拍成相片,我只好认怂的呸他一声。 “司华年,你还真是胆子肥了是吧?”他冲我翻了个白眼,“信不信爷一巴掌把你乎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我瞪他一眼,起身就走,懒得跟这种没长脑子的败家子多烦。 刚才那一阵子光着脚丫乱跑,鬼知道我跑到哪儿了,脚底被割破了好几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又被赫方回泼了乱七八糟的药水,一挨着地,那酸爽,简直了。 我忍不住哼了声,赫方回一把抱起我,低着头冲我吼:“逞什么强!低个头就那么难?” “老娘凭什么冲你低头,我特么不缺祖宗!”我恶狠狠的冲他龇牙,这会儿我多么希望我就是老校长养的那条大黄,能一口咬死这孙子。 赫方回一个白眼丢过来,语气挺严肃:“司华年,我真的挺纳闷,你这犟驴脾气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你自己也说自己没权没势,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冒犯我这个榕城第一败家子?” 说到“榕城第一败家子”,赫方回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但我却笑不出来。 我的脾气其实非常好,这么多年艰难求生,早就把我骨子里的傲气给磨的精光不剩了。只是今天亲眼见到贺祁跟王可情订婚,我实在是太难受,以至于理智都喂大黄了。 赫方回抱着我走出去,很快就到了我刚才倒下的地方。 “司华年,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 “那我要是现在回去,那五十万你会不会收回去?” 赫方回大约是没想到我这时候还会惦记着钱,没好气的斜乜我:“你掉钱眼里了吧?这么一会儿工夫,你跟我提了多少回钱了?”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特么耐烦搭理你?”我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嗯?”赫方回眉眼一横,语气微凉,“你说什么?” “你听到什么,我说的就是什么。” 我是真气昏头了,压根没顾得上他赫氏镇宅之宝的身份,口不择言的怼他。现在我心里憋着一大团火,我只想畅畅快快的发了,至于后果,爱咋咋地。 赫方回的脸色很沉,冷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回宴会厅?” “回家?我哪儿来的家?”我突然有些伤感,不胜凄凉。 我妈死后,我就没家了。后来我怀孕了,我以为贺祁会给我一个家,可是没想到…… 四年前,贺祁没能给我一个家;四年后,他依然给不了。 赫方回突然抱着我闷头就走,我恍恍惚惚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把我放下来时,我已经坐在宴会厅的酒席上了。 订婚仪式已经结束,贺祁跟王可情正在一桌接着一桌的敬酒。 我呆呆的望着人群中那抹鹤立鸡群一般的身影,心里纠缠着撕扯着绞扭着痛。 我再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痛不欲生。 不知过了多久,王可情挽着贺祁的手臂,带着一脸胜利者高高在上的笑,来到了我们这一桌。 我定定的看着贺祁,眼里酸涩胀痛,我拼命忍着,用力攥着手,通过指甲掐进掌心的剧痛提醒自己。 不能哭,司华年,你他妈死也不能认怂! 贺祁绕了半张桌子,径直走到我面前,薄唇颤的厉害,低声唤道:“华年,你终于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9 山重水复疑无路18 终于,这两个字给我一种错觉,他好像等了我很久。 我忍了许久的眼泪猝然跌落。 王可情脸上的笑容猛然一僵,她挽着贺祁的那条手臂拐了拐,动作幅度挺大,眼里满含不悦与警告。但贺祁压根没看她,依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 我咧开嘴笑了,端起酒杯,缓缓站起身。 满是伤口的光脚落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生疼生疼的。我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努力笑得更加灿烂。 “贺三少与王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司华年在这儿祝福二位,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子孙满堂,一生幸福。” 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哗哗的流,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贺祁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我,他的眼神浓的化不开,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把酒杯凑到唇边,想喝,贺祁却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哀切的问:“华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贺三少,今天是您订婚之喜。”我挣了挣,没挣开,竭力维持着灿烂的笑,语气不自然的提醒他。 王可情适时出声:“阿祁,后面还有很多桌要敬酒,别再耽搁时间了。” 贺祁看都没多看王可情一眼,拿起我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沉沉的对我说:“华年,你胃不好,别喝酒。” 我的眼泪越发汹涌,用力抽了抽鼻子,刻意看向被冷落的王可情。王可情的脸都气白了,两眼喷火的瞪着我。我猜现在谁要是给她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捅成蜂窝煤。 “贺三少这是要跟赫少爷抢风流多情的美名么?您未婚妻还在边上站着呢,这么关心别的女人真的好吗?知道的说贺三少您怜香惜玉,不知道的可要说我司华年勾.引有妇之夫,这要是给我扣上一顶抢市长千金男人的帽子,您猜我会怎么死?” 我笑吟吟的看着贺祁,辛辣冷锐的讽刺。 贺祁猛的一松手,往后退了一步,扯了扯嘴角,意味莫名的说:“抱歉,是我失礼了。” 这句话说的生疏客套,就像初次见面的人,不小心冒犯对方时说的场面话。 贺祁扭脸就走,并没有给这桌的客人敬酒。王可情尴尬的不行,但还是强撑着一张扭曲的笑脸,代替贺祁道了歉,敬了酒,然后提着裙摆急匆匆的赶上去,挽着贺祁的手臂给下一桌敬酒。 我虚脱一般跌坐在椅子上,冷汗出了一身。 赫方回冲我竖了个大拇指:“行啊你!小爷这一百万花的值!” 我咧着嘴大笑:“都说赫少的钱好赚,果不其然。下次要是再有这种好事儿,您可一定要记得照应我。” 附近几桌的客人纷纷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有人窃窃私语,坐在赫方回旁边的人小声向他打探,赫方回一个冷眼瞪了过去,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把杯子在桌子上重重一顿,邪气的笑说:“看什么看?小爷的女人再好看,那也是小爷一个人的,把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目光都收回去!” 在座众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但赫氏有军政背景,在商业圈那也是名震一方的霸主级人物,谁都不敢得罪赫方回,被他一冲,都尴尬的移开了眼神。 我闷不吭声的拿起一瓶红酒,直接对嘴灌。赫方回伸手来抢,我笑着斜乜他:“怎么着?带我来宴会,连口酒都不让喝,那你带我来干什么?” 赫方回拧着眉头瞪我,我毫不畏惧的给他瞪回去,对峙了能有十秒钟,他叹口气,也拿起一瓶红酒,跟我碰了碰瓶。 “行,小爷既然宠了你,今天就宠你到底。不是要喝么?小爷陪你!” 我直接一巴掌扇上他后脑勺,虎着脸冲他吼:“你特么能别一口一个小爷不?二十岁的小屁孩,毛都没长全,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赫方回闷了口气,两眼喷火的吼我:“司华年,你特么有病吧?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我祖宗,亲祖宗!”我翻了个白眼,抓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灌。 赫方回狠狠的瞪着我,满桌子客人都震惊的半张着嘴,那眼珠子就跟刻在我身上似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情骂俏啊?”赫方回一拍桌子,冷哼着灌了一口酒。 我不知道这边的动静造成了什么效应,反正附近几桌都挺安静的。我懒得理会那么多,一口气灌了小半瓶红酒,龇牙咧嘴的深吸一口气,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胡乱嚼两下,就吞了下去。 赫方回拧着眉头吐槽:“七号庄园的厨子真是该卷铺盖滚蛋了,还不如你的手艺呢!” “你不是说我煮的饭菜不是人吃的么?”我翻了个白眼,继续灌酒。 赫方回敲了敲我的脑袋,有些不乐意:“嘿,我说司华年,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前几天还乖的跟孙子似的,这会儿吃熊心豹子胆了是吧?” 我一巴掌拍落他的手,哼哼着表示我的烦躁。 他大笑着冲我比了个大拇指:“酒量不错啊!” 我仰着脖子咕嘟咕嘟一阵猛灌,一口气把酒喝了个涓滴不剩。赫方回又递了一瓶给我:“老子今天舍命陪女子,喝吧!” 我趁换气的功夫吐槽他:“哟,从小爷到老子,降辈分了啊!” “你特么嘴巴在百草枯里开过光是不是?”他叹口气,丢给我一个白眼。 我刚想怼他,眼皮子一抬,瞧见贺祁快步朝我这边走过来,王可情正紧步追着。我脑子一热,一把环住赫方回的脖子,凑近了笑呵呵的说:“听说百草枯是苦的,要不你尝尝?” 我闭上眼睛,侧过头迎向赫方回的唇。 我听见赫方回倒抽了口冷气,他低声说:“司华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眼泪又流出来了。 赫方回猛的抱住我,微凉的唇贴了上来,狠狠的堵住我的嘴,把我压抑不住的抽噎吞了进去。 我没动,呆呆的任由他触着我的唇。几秒钟的样子,我感觉到他撤离了,听见他的大笑。 “小妖精,平时瞧着又高冷又清纯,没想到喝了点儿酒就变的这么热情,看样子带你来参加宴会,还真是参加对了。你等着,爷马上满足你!” 他大笑着抱起我,嚣张的走了。我一直闭着眼睛,不想看贺祁,也不敢看。 我知道他是来找我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是王可情的未婚夫,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既不是王可情的对手,更不想当抢别人未婚夫的贱女人。 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仿佛要将我的手腕捏断。 我没动弹,也没睁眼。 “哟,贺三少,这六十多桌客人,一一敬过来,还能站着不倒,贺三少可真是好酒量。我倒还真想找你比拼一下了,不过今天嘛!”赫方回拖长了音调,语气很暧昧,“佳人在抱,心猿意马,喝酒什么的,下次再说啦!” “华年!”贺祁的语声满含愤怒,手越收越紧。 我终于装不下去了,睁开眼来,竭尽全力冷漠的瞧着他。 “未来的贺家三少夫人就在你身边站着,贺三少这么不依不饶的缠着我,是要陷我于不堪下贱的境地么?就算是只小麻雀,还知道爱惜羽毛,我这人虽然无足轻重,但还是挺看重名声的。” 贺祁固执的盯着我,满眼沉痛。 “你走了三个月,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的跟王可情订了婚? 当然,这话我只是在心里打了个转,并没有问出来,反正最后嫁给贺祁的女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是我司华年。 因为我不配。 “华年,今天是我给自己定的最后期限。”贺祁并没有回避任何人,也没有在意各色探究的目光,“我告诉自己,只要你今天来,只要你对我说,阿祁,跟我走,我就抛下一切跟你走。哪怕丢掉命,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带你走。” 我凉凉的笑了,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呵呵,这锅甩的真漂亮! “可是你并没有!”贺祁突然失控的大吼,用力摇我的胳膊,“司华年,你说啊!说让我跟你走啊!只要你现在说一句话,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我定定的望着他,眼泪汹涌而下,颤着手伸出去,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想要往他脸上贴。 我绷不住讽刺的笑了,带着泪笑得撕心裂肺。 “贺祁,你觉得你今天能带我走出这道门吗?” 贺祁的手猛的一颤,连带着我的心跟着狠狠一震。 “我不怕死,我什么都不怕,华年,我只要你!” 多么情真意切的告白啊!这个男人,居然当着六十桌贺客的面,口口声声要豁出一切带我走! “可是贺祁,我怕!我不想再被人灌堕胎药!我不想再被人拿我弟弟的命来威胁!我不想死!贺祁,你醒醒吧,你会害死我的!”我不顾一切的大叫,把压抑在心里的所有苦闷都宣泄出来,“贺祁,你如果真的爱我,你就松手,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就当天底下从来就没有司华年这个人!” 贺祁踉跄着退了一步,狠狠的撞到紧贴着他的王可情。王可情穿着细高跟鞋,被他撞的打了个趔趄,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绝望的盯着我。 “贺祁,你会害死我的!”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硬生生从喉咙眼里挤出来这个惨痛的事实。 贺祁的目光渐渐变的迷茫,他一点一点松开手,又猛的握紧,只几秒钟,他就松开了,惨笑着说:“好,我放开你!司华年,我他妈就当你死了!” “对,就当我死了,就当四年前我跟着那个孩子一起死了!”我声嘶力竭的自揭伤疤,我还需要最后一根稻草来刺激,好让我彻底绝了对贺祁的心思。 贺祁伸手抄起一瓶酒,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将空瓶狠狠掼在地上。 他就像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脸色煞白,目光阴狠,环视一圈在座各人,目光在王可情脸上停留了足足十秒钟,然后定格在我脸上。 “司华年,我欠你的,这辈子没机会还了。但是你放心,以前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人去找你的麻烦。”他移开目光,扬高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以后谁他妈要是不开眼,敢动司华年司锦年姐弟俩一根汗毛,我贺祁就算一命换一命,也要他家破人亡,死无全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0 山重水复疑无路19 我知道贺祁这话是说给王可情以及杨玉兰听的,说来也怪,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贺王两家的长辈居然没露面。 我环住赫方回的脖子,有气无力的说:“咱们走吧。” 这一刻我突然无比感激赫方回,至少他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在各色异样的目光中丢下我,如果不是他一直抱着我,我想,我早就倒下了。 我将脸埋在赫方回怀里,死死的咬着他的衣服。赫方回抱着我,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我放在一张床上,然后烦躁的扯下领带,用力摔在地上,踢了一脚床头柜,黑着脸骂了一声“他妈的”。 “我想喝酒。”我仰着脸,泪眼朦胧的看着赫方回。 他摸出烟点燃,抽了一口之后递给我:“喏,给你。” “谢谢。”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接过烟用力吸了一口,浓烈的烟草气息呛的我使劲咳嗽。 赫方回叫了客房服务,很快,一辆不锈钢餐车推了进来,上头摆满了酒菜。 五十三度的茅台,一口喝下去,就像生吞了一团火焰,从嘴巴一直烧灼到胃里。 我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灌了好几口,赫方回突然劈手夺过酒瓶子,黑着脸吼我:“司华年,你他妈就那么爱他?为了个男人,你他妈就这么作践你自己?” 我呵的一声笑了,将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颤声问:“你既然调查过我,我的事情想必你都知道吧?” 赫方回没吭声,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我认识贺祁那会儿才十四岁,我俩是彼此的初恋,好了六年。二十岁那年,我怀孕了,可是杨玉兰——也就是贺祁他妈,亲手给我灌了一碗堕胎药。那个恶毒的女人给锦年下了迷.药,找了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拍了很多不堪的照片。杨玉兰说,我这个贱女人配不上贺祁。她给我二十万,让我假装是为了钱离开贺祁。她说如果我敢把真相说出来,她就会让锦年成为强女干幼.女的罪犯,她会让锦年在监狱里受尽折磨而死。” 我絮絮叨叨的说,也不管赫方回有没有在听。其实这话也是说给我自己听,我需要再狠狠捅自己一刀,痛的再狠一些,这样我就能真正放下了。 “那时候的杨玉兰还是情.妇,贺祁还是私生子。贺祁向我求婚时,我给了他一张流产清宫的手术单。四年后,贺祁摇身一变,成为贺三少。他找到我,折磨我,直到他出车祸,我以为他快死了,就把真相说出来了。贺祁要我别离开他,他说他会保护我,可是他没有做到。杨玉兰又给锦年下.药,偷偷把锦年送到榕城,再把我骗过去……” 我惨然笑看着赫方回,抹了抹眼泪,又灌了一大口酒。 “就是这样,他爱我,我爱他,可是我和他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赫方回两眼通红的盯着我,突然就暴怒起来,重重一拳砸在墙上。 “这孙子真他妈不是个男人!”他一把抓住我的脖领子,将我提起来,再用力摔回床上,“司华年,为了这么个怂包要死要活,你他妈脑子喂狗了吗?” 贺祁不是怂包,他比我勇敢,只是他毕竟是私生子上位,根基不稳,对抗不了杨玉兰跟王可情,以及贺氏的压力。 我喝了太多酒,被赫方回用力一摔,脑子越发眩晕了,眯着眼睛瞧着他,只觉得他一个脑袋都变成四个了。 “赫方回,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反手捶着自己的胸口,带着哭腔喊道,“我难受,我真的难受!” 他冷眼瞪着我,喘着粗气,我有一种错觉,下一秒他就会挥拳重重的向我打来。 我冲他张开双臂,咧着嘴大哭大笑:“赫方回,你要我好不好?就一次,就当给我一个了断好不好?或者你给我找个男人,随便什么男人都好,哪怕是鸭都行。今天就让我放纵一回,好不好?” 我疯狂的想跟别的男人睡,哪怕是最脏的鸭。我想脏,我想让自己彻底绝了对贺祁的心思。我知道单凭我自己很难做到,我需要借助一点外力。 “司华年,你他妈为了那样的孬种要这么作践自己?你问过司锦年了没有?你问过你死去的妈妈没有?你他妈问过我没有?”他吼的比我还大声,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了。 我傻乎乎的冲他笑,竭尽全力撑起虚软的身子去抱他。他往后撤,黑着脸不让我碰到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明明看他都看不真切了,居然还能站起来往他身上扑。 他到底是接住了我,我攀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吻了上去。 …… 醒来时浑身疼痛,像是被人痛揍了一顿,嗓子眼里火烧火燎的,胃抽搐着疼,脑仁子一突一突的,好像塞了个不定时炸弹,下一秒就会爆炸。 赫方回在床边坐着,冷冷的看着我。 我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身上一丝不挂,倒是没什么淤痕,看样子,这位花名在外的赫少还真是挺怜香惜玉的。 我面无表情的道了谢,瞧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香奈儿的纸袋子,心知里头是女装,于是拿过来,背过身一件一件的套上。 “谢谢。” 赫方回眼睛都直了,不可思议的瞪着我:“你……” 我无所谓的咧了咧嘴:“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 “昨晚你……”赫方回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叹了口气,“算了,我去给你放水,你泡个澡吧。” 我跟着叹口气,心知经过昨晚,我和贺祁已经断的一干二净了。 断了也好,奢望这东西,本就不该有。我和他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强行在一起,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相爱有什么用? 梁祝那么相爱,最后化蝶了。 牛郎织女那么相爱,被一道银河隔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年才能见上一面。 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都是哄骗无知小女生的。我没那么高的觉悟,我宁可不要爱情,也要我和锦年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泡了个温水澡,身上果然舒服多了。我懒洋洋的走到客厅,就见赫方回在沙发上坐着,正慢条斯理的喝酒,他面前摆着好几个碗盘,装着各色早餐。 我端起一碗粥,呼噜呼噜喝了大半碗。 “好点了没?”他的脸色挺不好,阴沉沉的,“要是还没缓过来,小爷再舍命陪你喝一场。” “疯狂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身体毕竟是自己的,我还要留着命照顾我弟弟呢。”我咧了咧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赫少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随时。” “那……要不现在就走?” 赫方回没吭声,又点了一支烟,幽幽的吞云吐雾。抽了半根烟,他突然把烟摁灭,一把拽起我的手臂,一言不发的大步往外走。 “嘶——”我忍不住抽了口冷气,脚底的伤口被温水一泡,烂糟糟的,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这一次赫方回没来抱我,任由我踉踉跄跄的自己走。他的步子很大,我得小跑着才能跟上,没多大会儿,我就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上了车,洁白的一次性拖鞋已经被鲜血湿透了,他扭脸问我:“还难受么?” “不难受了。”我笑着摇头,憋了满眼的泪,“疼狠了,也就没什么好难受的了。” 他摸摸我的头,眼里带了淡淡的笑意:“司华年,其实你挺有趣的。” “那是,要不哪能吃顿饭就值一百万?”我呵呵笑着耷拉下眼皮子,盯着扎眼的大片血迹,“赫少,那五十万尾款,您打算什么时候给?” 赫方回用力敲我的脑门子:“你倒是一时半刻都不忘了钱,你个财迷!” 我摊了摊手:“出了这么多血,要点营养费不过分吧?” “那昨晚老子还被你折腾的半死不活呢,老子找谁要营养费去?” 我不自禁的颤了颤,心里一苦,有些想掉泪。好在昨晚衣服还没脱,我就没意识了,虽然知道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到底不会那么难堪。 “昨晚的事,以后不要提了。”我别开脸,冷漠的说,“拿到那五十万,我们两清。” 赫方回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开始抽烟,半晌,他才哑声说:“司华年,要不你跟我吧。” “穿破.鞋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您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尊贵少爷,别脏了身份。”我淡漠的拒绝,“我不想玩肉.体游戏,更不想玩感情游戏。赫少,您是天上的云彩,我是粪坑的污泥,咱俩不是一路人。” “可你……” “这世道,跟几个男人睡过的女人多了去了。赫少您玩过那么多女人,就当昨晚献爱心,拯救落难妇女吧。” 赫方回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子,他才收回目光,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一直到车停在榕城的酒店门口,他都没说话。 我开门时发现车门落了锁,刚要叫他开锁,他突然侧身吻了过来。我偏过头躲开了,漠然拒绝。 “赫少,那五十万您打我账户上就行。”迟疑了一下,又说,“算了,那钱我不要了。” 他盯着我,叹口气,开了锁。我打开车门,一只脚跨了出去。赫方回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沉沉的望着我,郑重其事:“司华年,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我拂开他的手,语气微冷,“赫少,到此为止吧。” 他的手猛的一紧,又松开了。我强忍着疼,一瘸一拐的进了酒店,没回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1 柳暗花明又一村1 锦年正在沙发上歪着,百无聊赖的按遥控器,看见我回来,眼睛猛的一亮,随即皱眉问道:“姐,你脚怎么了?” “踩了玻璃渣子,扎破了。”我扬起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 幸好订婚仪式结束后,记者们就被请出去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流传出去。我相信,不论是贺家,还是王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应该没人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打贺王两家的脸,再者事情还牵扯到赫方回,谁敢让赫氏丢脸,那简直是活腻歪了。 锦年心疼的不行,一边埋怨我不小心,一边给我处理伤口。 “锦年,咱们回星城吧,我还是更喜欢星城,那边的空气都比其他地方清新。” 锦年抬头看我,半晌才低声回应:“好,听你的,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在酒店住了两天,脚上的伤口刚一结痂,我跟锦年就离开了榕城。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拦我们了。 也许是贺祁的话起了作用,贺家和王家并没有任何动静,就连王可情都没折腾。 想想也是,贺祁都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就当我死了,她们犯不着再为了我一个小屁民,去违逆贺祁的意思,毕竟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又回到星城的那套一居室,冰箱里还有我们离开前买的菜,锦年捡还能吃的煮了两碗面。我大口大口的吃,面条和着眼泪一起吞进肚里。 锦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半晌才说:“姐,他既然已经订婚了,你就别再想着他了。” “不想了。”我惨然咧了咧嘴,我想,我笑的一定比哭还难看。 我都已经跟赫方回睡了,哪还有资格想贺祁?贺三少是什么人?是我一个自甘堕落的脏女人能肖想的? 在家里闷了好几天,我一直没出过门,买菜做饭都是锦年来的。 脚上的痂一落,我主动对锦年说,我想去景区,再走一次玻璃栈道。 锦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好半天才绷着脸点了点头。 再一次站在玻璃桥头,我突然想起当初赫方回捉弄我的情景。真是好笑,当时我要死要活的,没想到不到半个月,我居然自己主动来了。 我从兜里掏出一个眼罩带上,拉着锦年的手,对他说:“锦年,你走慢点,别摔着我。” “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再让你摔了。”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听出他的语气很认真,虔诚的就像在发誓。 闭着眼睛,不去想底下是深渊,也就不觉得多害怕了,我一手扶着桥栏,一手扶着锦年,慢慢悠悠的往前走,一直走到桥头,锦年对我说:“姐,要上栈道了。栈道有的地方要拐弯,你慢着点啊。”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把眼罩揭开了。看了一眼,我就吓得闭上了眼睛。 “姐,你干嘛呢?”锦年惊叫。 “挑战自我呀!”我努力使语气轻快些,“人这一辈子,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难关,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以后遇到困难怎么办?” “说的好!” 突然,一道温和的嗓音横插进来,声音很年轻,略有些低沉,仿佛深山老林里流淌了千年的古溪,带着一种涤荡人心的纯净感。 我被那声音鼓舞,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过去,就见一个眉目俊朗的男人正冲我笑得十分温和,笑容中满满的都是鼓励。 “恐高症是可以克服的,多运动,保持健康的体魄,令平衡系统正常工作,是克服恐高症最根本的办法。你不妨试试看闭上一只眼睛,让身体平衡系统较多的依靠肌肉而非视觉,舒缓眩晕和恐惧。” “真的吗?” 我将信将疑,男人笃定的微笑:“我是医生。”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按照他说的试试,于是拿眼罩蒙上一只眼,扶着锦年的手尝试着往前走。 不知道是这种方法真的有效,还是他给了我积极的心理暗示,我居然真的不那么害怕了,眩晕和恶心的感觉轻了不少,居然敢睁着眼睛迈步了。 男人冲我竖了个大拇指:“有进步哦!你只要多练习,循序渐进,慢慢的就能克服了。” “谢谢你!”我真诚的道谢,兴奋的很,试着松开锦年的手自己走。 虽然还是很怕,但生理上不再那么难受,最终居然扶着山壁走到了栈道尽头。 踏上实地时,我已经出了一身汗。男人为我鼓掌,最后递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随着人潮走了。 “姐,你真的不怕了啊!”锦年也挺惊喜,用力把我抱起来,转了个圈。 “哎呀!你的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呢!”我惊叫,大笑,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其实真的没必要把自己困死,没了爱情,还有别的啊!生活不是正在慢慢变好吗? 我们慢悠悠的逛了一遍景区,发现有几个古风照相馆,外头摆着几套古风衣服,搭了个简单的遮阳棚,有不少游人捧场。 “锦年,那些衣服好漂亮啊!”我指着衣服,有些向往。 “喜欢吗?”锦年拉着我的手跑过去,一件一件翻看那些衣服,摊主过来招呼我们,他却又摇头晃脑的拉着我走开了。 “那些衣服料子不好,又脏,回头我给你设计几套,咱们请人做。” 其实我不是专业学画画的,只是锦年喜欢,但他因为身体原因,高中没念完就退学了,所以我就陪他画,也算是对他的鼓励和支持。 我妈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能歌善舞,还会弹古筝,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写意山水、工笔花鸟,信手拈来。我一直觉得,我妈要是生在古代,一定是名满天下的才女。 她以前常常教我和锦年这些国粹,只是她去世那会儿,我十岁,锦年八岁,还没学到我妈一半的功力。后来为生活所迫,我学的东西荒废的差不多了,倒是锦年,因为生病退学,闲暇时自己练练手,书画挺不错的。 我仰望着笑容温柔的锦年,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幸福。 就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就好,有彼此,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回去的路上,锦年买了宣纸,一到家就开始画手稿。他很喜欢画画,我便在边上坐着,静静的瞧着他。 他低头画画的样子特别专注,气质超然,很有古代名士的风范,安静的就像一幅画。 我取了一只笔,铺好宣纸,缓缓落笔,一笔一画细细的描绘,我想把这一刻的锦年留在画上。 一直到深夜,我收起笔,才发现他正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我。 “姐,你在画我呀!”他欣喜的欢叫,左看右看,最终得出结论,“姐,你的工笔画有进步呀!” 接下来的几天,我俩都闷在家里画画,画好之后就拿去找裁缝制作。衣服做好后,我俩穿着新衣服一起去景区玩,居然有不少女游客问我衣服是哪儿买的,说特别喜欢,也想买。 这事儿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们可以摆个摊,给游客照相,做点小生意。这玩意儿利润挺大,工作既轻松又自由,非常适合我们。 锦年十分赞同,我俩说干就干,三五天的时间就谈好了铺子,小店开张了。 古风照相馆有好几家,为了别出心裁,增加竞争力,我和锦年走的是高大上的路子,摆个画摊,设张琴桌,给游客画古风肖像。我和锦年都穿着古风衣服,画着古风妆容,带着古风发套,化身活招牌,一个负责书画,一个负责弹琴,以此来招揽顾客。 我们的小店叫“锦瑟.华年”,取自那句著名的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也是我们姐弟俩名字的由来。 画摊刚一摆出来,就吸引了不少游客,但都是来看热闹的。 我就坐着弹古筝,锦年则为我画工笔肖像。那本来就是一张即将完成的画像,他一点一点上色,画中人的眉眼便越发生动起来。 “帅哥,这种画像多少钱一副?”很快就有人问价格了。 锦年笑着回答:“按尺寸收费的,像这种三尺的,收费五百,四尺的八百,再往上每增加一尺,价格增加二百,如果要题诗,绝句五十,律诗一百,词不论长短,一律二百。” “这样一幅要画多久?” 锦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画的话,起码要半天;我姐姐的话,最多三分钟。” “三分钟?”有人不可思议的惊叫,“大师哇!” 锦年冲我喊了一嗓子:“姐,有人说你是大师!” 有个男生当场掏出五百块钱:“大师,给我来张三尺的。” 我站起身理理衣衫,缓步走到画摊前,盯着那男生问:“帅哥,你确定要我画?” 男生眯着眼睛,饶有兴致的说:“我想见识见识三分钟大师的厉害。” 我绷不住笑了,三尺的工笔人物三分钟完成,这不是开玩笑么? 我想了想,提笔沾了墨,刷刷刷勾了几笔,不到半分钟就搁下笔,将宣纸拿起来,递到男生面前:“喏,好了。” “这真不是小学生的涂鸦?”男生目瞪口呆,那半张着嘴的样子,令我忍不住想往他嘴里塞个双黄蛋。 周围人哄笑起来,锦年叹口气,半真半假的摇头:“姐,你这不是砸咱们自家的招牌么?” 男生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咔嚓”“咔嚓”一通拍,摇头苦笑:“灵魂画手哇!” 我把五百块钱还给男生,笑道:“第一单生意,免单哦!还可以送你一首曲子,帅哥,你想听什么?” 男生好像已经对我不抱期望了,耸了耸肩:“你开心就好。” 我回到琴桌前坐下,想了想,起了渔舟唱晚的调子。这曲子优雅舒缓,乐观向上,表现渔民悠然自得的喜悦,挺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筝曲一停下,满堂喝彩。 男生又把五百块钱递给我,笑着打趣,说心甘情愿买我的画,但要跟我合影。 开门做生意,顾客是上帝,我痛痛快快的跟他合了影,不过拿扇子遮住大半张脸,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感。 开了张,生意一下子好了很多,卖出去好几把扇面,还有小女生被锦年的美色吸引,不要画只照相,九宫格合照一百块,到傍晚收摊,我俩居然有两千八百块的进账。 我俩小小的庆祝了一把,晚上临睡前,锦年正刷着围脖,突然冲我喊开了:“姐!你上热搜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2 柳暗花明又一村2 我伸过脑袋一看,果不其然,“星城灵魂画手”几个字跃入眼帘,配图一张是我作画时候的,一张是我弹琴时候的,一张是我跟那个男生的合照。那是一个大V转发的,底下评论已经上万了,点开评论一看,好多问地址的。 “姐,你猜明天咱们是红红火火呢,还是关门大吉呢?”锦年凝眉敛目,一副思考人生的深沉样儿。 我有些惆怅,火不火我不知道,我妈的招牌算是让我砸了个稀巴烂碎。 “睡吧。”锦年闷笑着安慰我,“明天还得开门做生意呢。” 锦年今天挺累,很快就睡着了,但我却了无睡意。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租房子,不停的搬家,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窝啊? 这么东想西想的,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睡意,外头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又把我吵清醒了。 我索性起来,打开台灯开始画扇面。就昨天来看,扇面是最好卖的,尤其是写意山水,再题上一首诗,就我这种水平的,一小时能画三幅。 我刚给几幅扇面题了诗,恍惚觉得好像有人在叫我。我搁下笔,仔细去听,但外头的雷声雨声实在太大,又听不清了。 我摇摇头,心说多半是太累,出现幻觉了,于是关了灯摸索着去睡觉。 灯一关,屋子里彻底黑下来,外头的动静明显了,这下我确定了,的的确确是有人在外头喊我的名字,还砸我家的门。 我心里直犯嘀咕,这打雷下雨的,大晚上的来我家,总不会是来找我画画的吧? 我看了一眼锦年,见他睡的很香,也就没叫他,一个人下了楼。 开了楼下的灯,便听见砸门声越发响了,那一声声“司华年”都吼的破了音,跟叫魂似的。 “谁呀?”我盯着门板,谨慎的问。 “华年,开门,是我!”那人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谁呀?” 我实在是听不出那人的声音,搜遍脑海,愣是没找到对的上号的。 那人火了,大吼一声:“爷是你祖宗!” 赫方回!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嚣张? 我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开门,让我进去!”赫方回死命砸门,门板都颤了,“再不开门,信不信老子直接调推土机来?” 我叹口气,无可奈何的把门打开一条半尺宽的缝,堵着门缝问他:“你来干什么?” 他一把推开门,推的我打了个趔趄,我还没站稳,他就一把抱住了我。 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一绺一绺的,散乱的贴在脸上额头上,像个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身上还带着来自深渊的寒意。 “赫……” 我刚说了一个字,余下的话就被他堵住了。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死命的吻我,像是要通过这种嘴对嘴的方式把我活活闷死。他的手臂就像一把铁锁,扣的死紧,令我动弹不得。 “唔……” 我用力挣扎,他腾出一只手摁住我的后脑勺,不断加深这个粗鲁的吻。 我恼火了,“咔嚓”一口咬下去,他闷哼一声,这才松了口,但双臂却将我扣的越发紧了。 “华年,我想你了。” 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微微的鼻音。他应该很冷,身子微微颤抖,眼睛大约是被雨水淹了,有些红。 我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找我,突然说想我。虽说我们之间有过荒唐的一夜,可当时我就已经跟他说过,两清了,他并没有异议。 “松手。”我冷冷的别开脸。 赫方回不但没松,反而紧了紧手,赌气的拿额头撞我的脑袋:“不松。” “你!” “华年,我好想你。”他的声音透着点儿委屈,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我从没想过我会想你,可是华年,这是真的。” “我以为你就像我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样,玩过就算了,可是华年,我慢慢的才发现,我总是想起你,想你的谄媚,想你的崩溃,想你表面毕恭毕敬,骨子里却藏着鄙夷不屑。华年,我越来越想你了。” …… “我想把你找回来,可明明是你要离开的,我堂堂赫少,还能死皮赖脸的缠着一个女人么?天底下的女人多了去了,只要我想要,招招手就是一火车皮。” 我忍不住打断他,冷漠的提醒他:“赫少,您还是上别处招手吧。” 赫方回没理会我的冷嘲热讽,自顾自说:“可是今天看到热搜上你的照片,我突然就失控了。反正我对你死皮赖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又能怎样?” 他咧开嘴,冲我嘿嘿直笑,笑着笑着,突然浑身一颤,别开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兮兮的看着我:“华年,我开了一路车过来的,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上。” 从榕城开车到星城,起码得七个小时,这家伙还能生龙活虎的,不容易。 “那你松手,我去给你煮碗面。” “哎,好!”他欣喜的笑了,眼睛眨巴眨巴的,有那么点儿卖萌的意思。 我暗暗摇头,到底是个孩子,总归是幼稚冲动的。 “你去洗个澡吧,我去拿锦年的衣服给你穿。” 赫方回接过衣服,吹着口哨,欢天喜地的进了卫生间,我盯着卫生间门,苦笑了笑,无奈的去煮面。 伺候赫少爷吃完面,已经快十二点了。赫方回歪在沙发上,可怜兮兮的问我:“我晚上睡哪儿?” “沙发。” “哦,好吧。”他闷闷不乐的躺下,瞪着一双控诉的眼睛,“你不给我拿条毯子么?” 我只好回卧室去给他找毯子,把毯子丢在他身上,想了想,我在他对面坐下,有些事,还是得说开了好。 “赫少,明天你就回榕城吧。” 赫方回僵了僵,神情黯然:“那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我不走。”我摇了摇头,语气很坚决,“赫少,我不想玩任何游戏,我也玩不起,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不被任何人打扰。” “我是认真的!”他霍的直起身子,目光如电,直直的对上我的眼睛。 我好笑的嗤了声:“赫方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重重的点头。 “我比你大四岁,我不是处.女,我还流过产。” 现在说起这些,我已经不觉得多难堪多痛苦了。 “我知道。”他的语气蓦地凝重,“我什么都知道,华年,我把你的老底扒了个一干二净,包括你两岁时,你母亲带着你来到江城,半年后生下司锦年。你成长过程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全都知道。” “所以呢?”我靠着单人沙发,翘了个二郎腿,自嘲的笑了,“司华年冰清玉洁的时候配不上贺祁,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更加配不上赫方回。” 赫方回缓缓摇头,一脸认真:“配不配的上是我说了算的,别人说了不算。” 我知道他任性,就像一贴狗皮膏药,粘上了就很难甩开,想了想,冷笑着问:“那么,你会娶我吗?” 他怔了怔,沉默了。 “所以说,你就是想睡我对吧?”我站起身,平静的下逐客令,“外面在下雨,我就不撵你出去了,等到雨停了,你自己走吧。” 我转身就走,不料,脚步刚一迈开,腰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我娶你!”赫方回的声音不大,带着微微的颤抖,“司华年,我娶你。” 我掰开他的手,冷漠的嘲笑:“赫方回,你脑子进水了是吧?你才二十岁,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你怎么娶我?” “我们出国结婚。”他把我转过来,一手托着我的下巴,逼我跟他对视,“司华年,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我勾唇冷笑,往后退了一步,脱离他的怀抱,“赫方回,我不爱你,也不想攀附你,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赫方回的眼睛很红,像是腾起了一把火。他死死的盯着我,上前一步逼近我。我皱了皱眉,心里突了一下,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司华年,你他妈耍我呢?你要我娶你,好,我娶,现在你又不肯嫁了,你他妈活腻歪了是吧?” 他的语气很凶,咬牙切齿的,像是随时会扑过来把我撕碎。 我心里突突直跳,深吸一口气,强壮着胆气说:“赫方回,我们不是一路人,你缠着我有什么意思?难道要赫家人也来找我的麻烦,各种威逼恐吓,让我离你远一点,你才满意?” “榕城赫家的少爷,不需要借助女人的势力上位。司华年,你太小看我了!”赫方回的语气很讽刺,眼神里流露出深切的鄙夷。 我知道他这是在影射贺祁,心口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贺祁不是这样的,是我太怂,是我要离开他,我不怪他。 赫方回梗着脖子挑衅:“司华年,只要是我赫方回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你不肯跟我走,我就一直跟你耗着!反正你也说了,我是榕城第一败家子,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我干不出来的?” “你!” 我是真被他气着了,脑子一懵,抬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他梗着脖子,不躲不闪,那一巴掌不偏不倚落在他左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少年白皙细嫩的脸蛋上,很快浮现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我被这一巴掌吓傻了,手发麻,腿发抖,冷汗倏地出来了。 “我妈都没打过我。”他微微向前俯身,将那半边脸侧对着我,“司华年,你如果不是我喜欢的女人,就冲着这一巴掌,足够我弄死你全家外带挖你家祖坟的。” 我无措的拔腿就跑,赫方回扬声大叫,像是在向我下战书:“司华年,你给爷等着,很快你就会主动向爷投怀送抱了!” 我呸! 我一口气冲进卧室,锦年已经醒了,见我慌里慌张的进来,冷笑着问:“他又追过来了?” “锦年,你……”我有些心虚,我们的平静总是因为我被打破,我对不起锦年的期待。 锦年叹口气,语气高深莫测:“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早知道,就不躲了。” 我心一突,这话什么意思? “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锦年翻了个身,意味莫名的冷笑了声。 我心乱如麻,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瞪大两眼盯着天花板。 “姐,别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锦年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胳膊,语气不容置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3 柳暗花明又一村3 一大早,锦年就把我叫醒了,笑吟吟的说:“姐,起床啦!” “好困,能不能晚点啊?”我还以为要去出摊,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锦年不由分说的把我拎起来,推进卫生间。洗漱罢,他又推我去吃早饭。赫方回已经开吃了,我怕他全部吃光,赶忙拉着锦年坐下来虎口夺食。 吃完早饭,锦年拎起简单的行李箱,对我说:“姐,走吧。” “去哪儿啊?”我突然想起他昨晚说要赶路,难道真的要回榕城? 锦年冲我眨眨眼,神秘兮兮的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来了好奇心,可他却摆出一张高冷脸:“姐,你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别说,交给我就好。” …… 我云里雾里的被他带下楼,塞进赫方回的车,他对赫方回说:“赫少,我们要去一趟京都,你能不能送我们过去?” “京都?去京都干什么?”我越发纳闷。 我们姐弟俩从小到大生活在江城,期间也就去过榕城几个月,星城都没待几天,京都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要去京都? 锦年又是一副高冷脸,为了防止我追问,他直接把眼睛一闭,打着哈欠说:“好困啊,我补个觉先,到了京都再叫我。” …… 赫方回疑惑的问我:“真要去京都?” “锦年想去,那就去吧。”我摊了摊手,除了依着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赫方回一脚油门轰出去,我放下副驾驶的位置,闭着眼睛思考人生。 晚上九点,车子下了高速,赫方回问锦年要去京都哪里,锦年懒洋洋的回道:“找家酒店住吧。” 赫方回狐疑的看看锦年,又小声问我:“他这到底是要上哪儿去?” “我哪儿知道?”我比赫方回还好奇呢,锦年这么神神叨叨的,到底想干嘛? 赫方回开了三间房,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避我的追问,锦年居然主动单独住一间。这下搞得我更加好奇,心痒难耐的过去敲他的门,他居然丢给我一句“很累,想休息”,连门都没给我开。 我揣着一肚子糊涂,闷闷不乐的回房,一开门,居然看见赫方回在沙发上坐着。 “你怎么在这儿?”我退出去看一眼门牌,小声念叨,“我没走错房间啊!” “我来看看你。”赫方回仰着脸笑得很甜,两条腿别在一起,晃荡晃荡的,挺孩子气。 “谢谢啊。” 他昨天开了六七个小时车去星城,今天又开了十几个小时送我们来京都,我坐着都觉得骨头快散架了,可他却连一个字都没抱怨。 “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那你就嫁给我。”他站起身,阔步朝我走来,抓起我的手贴在他额头上,“你看,我没发烧,也没发疯,我很清醒,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认真你大爷!”我那点子过意不去被他一句话说的掉光光了,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开口就怼,“赫方回,你别闹了成么?我好不容易才安静几天,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好吗?” “可我们都已经……”他梗着脖子跟我犟,脸有点红,声音越来越虚,居然有那么点儿羞涩。 这货就是个被宠坏了的豪门阔少,跟他讲道理,那是讲不通的。我的拒绝他压根不当一回事,万一他真的一时兴起,抓着我去领证,那可怎么办? 我想了想,决定先稳住他。 “那要不这样吧,如果我怀孕了,我们就结婚,没怀孕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缠着谁。” 反正我吃过药了,不怕怀孕。再者,大姨妈都抛弃我好几个月了,哪儿有怀孕那功能? “你他妈拒绝老子你就直说!老子都没碰过你,你真要是怀孕,老子那不是喜当爹了?”赫方回突然怒了,唾沫横飞的冲我吼,刚一吼完,他就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一半心虚一半懊恼。 “你说什么?你没碰我?”我也震惊了,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 “怎么可能?我是谁?堂堂榕城第一败家子,出了名的风流多情,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我怎么可能不碰?我要是不做点什么,那我还是男人么?”他别开眼没看我,色厉内荏的大吼。 不对!明显不对! 我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质问:“真的?” 突然想起那天早晨他有些诡异,如果我跟他真的发生了什么,按照他这种嘴巴欠的性格,他肯定损我。 “赫方回,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对不对?” 他狠狠的扭着脸,一把拍开我的手,怒冲冲的吼:“会不会好好说话?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小爷的衣领是你拽的?” 他在逃避! 我只觉得心里狠狠的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轻松,还是失落,反正那滋味挺复杂。 我缓缓坐在沙发上,盘着腿,盯着茶几面的大理石纹路发呆。 “哎!”赫方回拿胳膊肘子捅捅我,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我没动弹,也没搭理他。 我想静静。 “哎!”他又叫了一声,不依不饶的晃我,“司华年,你撞鬼啦?” 我丢给他一个白眼,索性瘫在沙发上。 他突然往我身上扑,一脸不正经的嘿嘿直笑:“想怀孕那还不简单?小爷这么龙精虎猛的,小蝌蚪绝对宇宙第一强悍,保你一枪就中!” 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把他踹的嗷嗷叫着滚了下去。 “赫方回,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司华年!你他妈真不拿爷当回事儿了是吧?你以前不是挺怂么?现在怎么就突然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他跳着脚大叫,歪着脑袋两眼喷火的瞪我,“说,你是不是仗着我看上你了,所以你就蹬鼻子上脸?” “我上你大爷!”我口不择言的骂了一句,踢了他一脚,“出去,我要睡觉了!” “上我大爷干嘛?我大爷都快七十了,你就别折腾老人家了。来来来,我就在这儿躺着,你来上我吧!”那臭不要脸的摊开手脚,摆了个大字型,不怀好意的冲我抛媚眼。 ……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特么就一熊孩子啊! 我扭脸就走,他大声冲我喊:“司华年,你就硬吧,你总有软的一天!” “老娘金抢不倒,一柱擎天!” “卧槽!车开得这么溜!老司机哇!”赫方回哈哈大笑,一骨碌爬起来,追了上来。 我第一时间躲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落了锁,任他怎么叫也不开。 躺在床上,我忍不住猜测锦年来京都的用意。 我俩吃一锅饭,睡一张床长大的,彼此没有任何秘密,可京都之行着实诡异,难道锦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凌晨五点,锦年来了信息:“开门。” 我忙过去开门,他拎着行李箱在门外站着,探进头来对我说:“姐,跟我走。” 我憋了满肚子的疑惑,可我知道,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于是干脆利落的换了衣服,跟着他离开酒店。 “锦年,招呼都不跟赫少打一个就偷跑,这样不好吧?”我有些忐忑,赫方回脾气暴躁,性格恶劣,被他发现我们偷跑,那后果我都不敢想。 “怕他干什么?姐,以后你不用怕任何人了。”锦年冲我神秘一笑,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九溪花园。” 这些年我的心思都放在打工赚钱给锦年治病上,根本不知道九溪花园是个什么地方。出租车停下时,我傻眼了。 这里背山面湖,花木扶疏,乍一看像是风景区,零星的别墅点缀其间,碧瓦飞甍,古色古香。 “先生,只能送到这里了,车子开不进去。” 锦年付了钱,拉着我下车。 夏天的晨风很清凉,吹在身上很舒服。锦年眯着眼睛往里看,温声问我:“姐,你说这里好吗?” “当然好哇!”我不禁赞叹,“风景好,房子漂亮,得多有钱才能住得起哇!” “这里面是京都最贵的别墅区,住的都是京都的顶级人物。” 我半开玩笑的说:“所以锦年,你是带我来这里开开眼界,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比如先在京都买一套豪宅?” 锦年但笑不语,坐在路边,托着下巴看着别墅区的大门,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来,一辈子都不想来。” 这孩子,越发神叨了! 等了能有半小时吧,有个老人拎着鸟笼子,颤颤巍巍的出来了,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男人,虚虚的伸手护着他。 锦年突然拉起我,迎着那三人走了过去。 “锦年,你……”我心口没来由的突了一下,突然有一种想掉头逃跑的冲动。 锦年用力拽着我,还没走到那三人面前,一个年轻人突然将手伸到腰后,另一个沉声喝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锦年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压低声音有些严厉的对我说:“姐,跪下!” 我一头雾水,他用力拉我一把,我不由得也跪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4 柳暗花明又一村4 锦年仰起脸,带着哭腔说:“爷爷,您好好看看我们姐弟俩。” 爷爷?我们俩连爸都没有,哪来的爷爷? 我狐疑的看向锦年,却见锦年落了满脸的泪,颤抖着手打开行李箱,拿出一副卷轴,展开来对着老人,哽咽着念:“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姐姐叫司华年,我叫司锦年。” 我呆呆的看向老人,心口剧烈的震颤。 我妈最喜欢李商隐的《无题》,所以她给我们姐弟俩起名叫“华年”“锦年”。她曾经给自己画过一幅工笔画像,上面提了这句诗。但那副画像因为保存不善,几年前就破损了,锦年手里的这一幅是他自己凭着记忆临摹的。 现在锦年拿着这副画像来找老人,叫他爷爷,这位老人一定是我妈的父亲,我们的外公。 我眼睛一酸,泪水不由自主的涌出来了:“你、你、你是……” 老人胸口剧烈起伏,目光从画像转移到我脸上,再转移到锦年脸上,一双浑浊的老眼快速氤氲起一层薄雾。 “你们是……书墨的孩子?” 我妈叫司书墨,人如其名,书画双绝。 “爷爷,我妈她……她死了……”锦年膝行几步,失控的嚎啕大哭。 我心口闷闷的,有一种想要放声嚎啕的冲.动,可嗓子眼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颤音。 原来我有外公,我外公是京都顶级人物。 原来锦年一直都知道,可他却瞒着我,瞒得我死死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我为了钱低声下气任人欺侮,他却死守着这个秘密,冷眼旁观。 我整个人都恍惚了,感官瞬间失灵,胸口一闷,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醒来时,我正躺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容貌秀美,妆容精致,眉宇间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愁。 “孩子,你醒啦!”女人眉梢扬起,眼里透出喜悦,“我是你舅妈,老爷子年纪大了,守不动。医生说你就是累着了,没啥大事,醒来就能下床了。走,舅妈带你去见见爷爷。” 我怔怔的望着女人和蔼的脸庞,突然想到我妈,鼻子一酸,有些想落泪。 舅妈扶起我,边走边叹气:“听锦年说,这些年你们姐弟俩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你们俩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回家来呢?书墨也真是的,跟家里说断就断了,老爷子当年也就是生个气,她怎么就……唉!算了,不说这些了,去看看老人家吧,这些年老人家一直惦记着书墨,没想到……” 我呆呆的被她扶着,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来到一间宽敞亮堂的屋子。屋子里竖着两个红木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粗略一扫,大部分都是古籍。 墙上挂着好多卷轴,簪花小楷,泼墨山水,工笔仕女,令人眼花缭乱。 这一定是我妈出嫁前的书房,墙上挂的都是她的作品。 我的眼泪扑簌扑簌落个不停,心里堵的慌,拧着疼。 锦年站在书桌前,提着笔,老爷子坐在边上,眉目沉凝的瞧着。 “华年,你来了。”老爷子颤颤的开口。 我呆若木鸡的站着,不知所措。 锦年搁下笔,上前来拉着我的手,走到书案前,对我说:“姐,我的字始终写不出咱妈那种秀气清丽的感觉,还是你来写吧。” 书案上摊着一幅泼墨山水,纸张略微泛黄,瞧着有些年头了。 “这是咱妈的手迹,爷爷说这是咱妈要送给他老人家的寿礼,只是还没来得及题字,姐,你来替咱妈题字吧。” 我呆站着没动,愣愣的望着那副画,眼泪一滴一滴往画纸上砸。 锦年把笔塞进我手里,笑声有些颤:“姐,写呀!” 我噙着泪,抖着手,恍恍惚惚的写下那句我妈最喜欢的诗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一道苍老低沉的嗓音恍若叹息,“书墨啊书墨,你怎么就……唉!” “爸,两个孩子回家,这是好事,您别伤心,要不书墨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舅妈好言劝慰。 老爷子招了招手:“华年,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锦年掰着肩膀把我转过来,半哭半笑的对老爷子说:“我妈走的时候我还太小,这么多年,都快忘了我妈长什么样了,爷爷您看,姐姐跟我妈长的像么?” “像!像!眉眼和鼻子很像,不过书墨是瓜子脸,华年是鹅蛋脸。”老爷子拉过我的手,轻轻拍了几下,忍着泪说,“锦年的眼睛也很像书墨。” 他长长的叹口气,眼泪到底没能忍住:“瞧见你们俩,就像瞧见书墨。我的书墨啊!你可叫我老头子怎么……唉!” “爷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顺变啊!”锦年抹了把眼泪,不胜哽咽,“爷爷,我妈让我们姐弟俩姓司,我们就是司家的孩子,是您孙子,我妈没了,还有我们姐弟俩,我们姐弟俩会代替我妈陪着您的。” 老爷子老泪纵横,呜呜咽咽,哭的像个孩子。舅妈忙把他扶出去,转脸对我俩说:“马上要开饭了,你们俩也平复一下情绪,下来吃饭吧。” 他们俩一走,我就不由自主的跌坐在椅子上,怔怔的,还无法从过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姐,对不起,我本来想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的。”锦年坐在我对面,小心翼翼的拿眼角余光瞟我。 我没吭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当年咱妈因为婚事,跟家里决裂了,没想到遇人不淑,没有脸面回娘家,就带着你去了江城。谁知道她离婚的时候,已经怀上了我,到了江城半年,我出生了。”锦年握着我的手,目光殷切,“姐,咱俩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全世界最亲的人!” 我用力抽回手,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瞒着我,要不是冲着我俩是亲姐弟,我早就跟他翻脸了。 “我有一次无意间看到过咱妈的日记,所以知道这个秘密。我曾经问过咱妈,她把我打了一顿,命令我不准再提。”锦年叹了口气,一脸苦相的摊手,“姐,你也知道,咱妈这个人高傲的很,她既然跟爷爷断绝关系,落魄之后又怎么可能愿意低头让人看笑话呢?” 他越解释,我越火大,忍不住吼他:“你瞒了我那么多年,亲眼看着我为了钱没日没夜的打工,被欺负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都不肯说出这个秘密,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说出来?” 锦年垂下眼帘,抽了抽鼻子,不胜委屈:“以前我以为我快死了,我死了,你就没有累赘了,你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我的病好了,我想活下去,想和你一起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但是姐,有太多人不让咱们消停,我没办法,只能回来投奔爷爷了。” 歪理!谬论!瞎扯淡! 我狠狠瞪他,他蹲下身子,抱着我的腿,把脸贴在我大腿上,软着腔儿求饶:“哎呀!姐,你别生气了嘛!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再生气也晚了。” 所以说,这小子是吃准了我无可奈何? “哎呀,姐,我那不也是被逼急了么?再说了,以前我也不知道爷爷会不会认下咱们,咱们落魄的上门求他收留,求他拿钱给我治病,说不定他会更生气,更看不起咱们,把咱们赶出去。我这次来找爷爷,那也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结果怎样,我也不知道嘛!姐,你就当我脑子一热,糊涂了,好不好嘛?” 我咬牙切齿,抬起手想揍他,他仰起脸对着我的手,嬉皮笑脸:“姐,你要是想打我,你就打吧。你使劲打,别跟我客气,我脸皮厚,不怕疼。” 我恨恨的收回手,被自己宠大的混蛋坑了,除了原谅他,还能怎么办? 没多大会儿,舅妈过来叫我们开饭,特意叮嘱我们别提我妈,以免老爷子伤心。 晚饭后,老爷子拉着我陪他下棋,我棋艺不好,就让锦年陪着下棋,我在边上弹筝给他们助兴。 舅妈端茶过来,听见琴声怔了会儿,叹口气,不胜唏嘘:“好多年没听过筝了,书墨走后,家里的筝就成了摆设,现在瞧着华年弹筝,倒是有五六分书墨的影子。” 我手一顿,琴声顿时乱了节拍,索性停了手。舅妈招呼我们过来喝茶,吃些点心,聊聊天。 爷爷年纪大了,下棋费了不少神,佣人早早的扶他去休息。舅妈带着我跟锦年四处走走看看,介绍我妈出嫁前住的房间,喜欢的花园,常去休息的地方。 “舅妈,您真好,像我妈一样,特别温柔。”锦年一脸动容,眼圈微红。 舅妈叹着气,拍了拍锦年的后脑勺,慈蔼的说:“书墨出嫁前,我俩就是好朋友,如今她走了,她的孩子,我会替他照应的,只是……唉,算了,不说这个了。” 她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眉头一直皱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舅妈,我妈没了,以后您就是我们姐弟俩的妈妈,我跟姐姐会孝顺您的!” “好孩子!”舅妈挺感动,看得出来,对于我跟锦年的回归,她是真心欢迎的。 晚上睡觉时,我习惯性摸手机,却没找到,找锦年一问,才知道他怕赫方回又来缠着我,把我的手机扔了。 我妈的房间留给我,锦年住在我隔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司家,这一夜我睡的特别踏实。 次日一早,舅妈亲自带着我们姐弟俩去添置衣物,给我俩买了新手机,还买了些首饰配饰之类的。 “咱们司家的少爷小姐,得打扮的贵气点,要不老爷子见了,该心疼了。”舅妈摇着头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老爷子见到你们那些个粗陋的衣服,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强撑起笑脸想安慰舅妈,不料,脖领子突然被人揪住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跟炸雷似的响在耳边,惊的我三魂去了两个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5 柳暗花明又一村5 “偷跑,不接我电话,司华年,我看你是真要上天啊!” 我哭丧着脸,抓住领口缓解压力:“赫方回,你有完没完了?” “这话该爷问你才是吧?”赫方回转到我面前来,拉长了一张驴脸。 “哟,这不是赫家那小子么?什么时候来的京都?怎么也不来家里坐坐?”舅妈原本已经变了脸色,看清是赫方回之后,脸上勉强露了点笑意,但眼睛却扫了一眼赫方回的手。 赫方回脸一僵,忙把手放下了,嘿嘿讪笑:“这不是婶婶么?好巧啊!”然后冲我吼,“司华年,你丫还不赶紧跟老子回去?” 我颤了颤,向舅妈求救:“舅妈,救我!” 赫方回狐疑的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舅妈轻轻咳了声,用一副长辈对小辈训话的语气说:“还不放手?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赫方回立马收了手,一脸不可思议的问:“婶婶,您……她……” “她姓司,你说呢?”舅妈一脸淡定。 “她……难道是司叔叔的私生子?”赫方回愣愣的问,很快就自己否定了,“不对啊,司叔叔的私生子我见过,啊呸!瞧我这破嘴,瞎说八道,该打!” 他往自己嘴巴上轻轻扇了一下,又开始念叨:“她叫您舅妈,那就是司爷爷的外孙女,可司爷爷不是就司叔叔一个儿子么?没听说有女儿呀!” 我妈当年为了渣男跟家里断绝关系,家里隐瞒有这个女儿,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舅妈有些尴尬,皱了皱眉:“他们姐弟俩是你司爷爷的亲孙儿,我们司家的骨肉。” 我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流,不管怎么样,爷爷和舅妈都是真正接受我们的,他们把我们俩当做司家名正言顺的孩子,并不避讳任何人。 赫方回抿了抿唇,干笑一声,没再追问,却转到锦年边上,问道:“你让我送你们来京都,就是来投奔司爷爷的?” 我心里已经哭成狗了,本以为真的像锦年说的那样,不用再怕赫方回了,鬼知道赫家跟司家居然是老相识! 锦年也瞠目结舌,愣了好一会儿才沉着脸嘀咕了一声:“狗皮膏药,讨厌死了!” 赫方回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挤开锦年,走到舅妈边上,挽着舅妈的手臂撒娇:“婶婶,我一个人来的京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要不婶婶,您收留我呗?” 我连忙冲舅妈使眼色,希望她能拒绝赫方回,可舅妈压根没理会我的求助,含笑点头:“你呀!榕城还不够你疯的,疯到京都来了!这次谁家祖上又造孽了?居然被你给惦记上了!” “舅妈,我想……可能是咱家祖上……不太好……”我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句子,黑着脸瞪着洋洋得意的赫方回。 舅妈看看我,再看看赫方回,“扑哧”一声笑了:“连咱们司家大小姐都敢欺负,赫小子,你长本事了啊!” 赫方回尴尬的直挠头,嘿嘿笑着打马虎眼。 我没想到称霸一方的赫少,居然有被人说“赫小子,你长本事了啊”的时候,看着他那一副怂样儿,我突然觉得无比痛快,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 “司华年,你那什么眼神?”赫方回没好气的瞪我。 我摊了摊手,狐假虎威,学着舅妈的样子膈应他:“连咱们司家大小姐都敢欺负,赫小子,你长本事了啊!” “你!”赫方回脸都黑了,可看看舅妈,到底没敢动弹。 我不由得怀疑,司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连赫家横行一方的小霸王都能轻易压制住,这背景,不简单啊! 我到底是捡了一座多大的靠山?这是要**丝逆袭的节奏哇! 赫方回最终还是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们回了家,毕恭毕敬的给爷爷问好,然后说要我做向导,带他在京都玩几天。 “赫小子,你忽悠我老头子呢?我们家这俩孩子刚来京都两三天,你在京都可好些年呢,你让华年当向导?说,你小子是不是看我孙女儿长得俊,你没安好心是不是?”爷爷老眼毒辣,一眼就看破了赫方回那阴暗的小心思。 赫方回两手举的高高的,夸张的大叫:“冤枉啊!司爷爷,我就是再混,我也不敢对华年不安好心啊!司爷爷,您相信我,我对华年那可是一万个好心,我对华年的心,那可比对我老子都真!” “臭小子,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爷爷没好气的拿拐杖敲了敲他的膝盖,“你们家老头子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还没被我气死。”赫方回摆了摆手,半真半假的叫,“唉,我爷爷常念叨,没孙子的时候吧,拼了命想要孙子,这有了孙子吧,又一天八百遍想把我掐死。他说啊,还是司爷爷您命好哇,就一个孙女,萌萌又乖巧又听话,多可爱呀!” 爷爷一听,哈哈大笑:“回去告诉你们家老头子,我姓司的有孙子!我们家锦年长的比你俊,本事比你大,还比你省心,比你听话。赶明儿个挑个好日子,摆上几桌宴席,我气死他个老东西!” “司爷爷,您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锦年他哪有我俊?他跟我比差远了好吗?”赫方回脸一扭,拿个后脑勺对着爷爷,那小模样,甭提多傲娇了。 “赫小子,我比你大两岁,我姐比你大四岁,麻烦你以后规规矩矩的叫锦年哥,华年姐。”锦年捧着茶杯,慢条斯理的轻啜一口。 赫方回顿时炸毛了,气得嗷嗷大叫:“叫你得瑟,早晚有一天,你得叫我……” 后面俩字他没说出来,但对着锦年做了个“姐夫”的口型。锦年一个白眼翻过去,眼里都快冒火了。 赫方回突然问道:“司叔叔的病怎么样了?如果方便的话,明天我想去探望探望他。” 爷爷沉默了,舅妈强笑道:“他的病情还不稳定,不方便探视,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不用去探病了。” 怪不得回来两天了都没见过舅舅,原来舅舅生病了,看样子,病的还挺严重。 晚饭后,爷爷拉着锦年去书房下棋,我百无聊赖,想跟着过去,赫方回拉住了我。 “华年,你跟司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那货一脸八卦,就差没把耳朵竖起来了。 “我妈叫司书墨。” “司书墨?”赫方回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妈当年给司家丢脸了,那时候她离婚,带着我净身出户,别说不回司家,就算回来,恐怕司家也未必肯接受她。现在我和锦年之所以能进门,多半是爷爷老了,舅舅重病,我妈又去世了。 人死了,什么罪过都能抵消了,可抵消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怅然若失,低着头回房。 赫方回一直跟到门口,突然一把拉住我,低声问:“华年,你有什么打算?” “嗯?”我不明所以。 “你以前一无所有,所以到处受人欺负,现在你是司家人,以前的事……”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我不由得笑了,斜着眼睛蔑视他:“怎么?怕我报复你啊?” “切!虽然司家财雄势大,不输赫家,可按照司家和赫家的关系,别说我就只是捉弄捉弄你,我就算真把你怎么着了,他们顶多也是把你嫁给我,而不会把我怎么着。” …… 我一把推开他就想关门,他突然别进来一条腿,固执的问:“我是说,那个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贺祁。 我心口颤了颤,突然有些迷茫。 曾经我一无所有,爱不起他。现在我有了显赫的身份背景,可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我们当着六十桌宾客的面决裂,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该断的早就断了个一干二净。 “赫小子,你真的很烦你知不知道?”我冲他皱皱鼻子,扯了个鬼脸,“走开啦,姐姐要休息了。” 他抬手敲了敲我的脑袋,龇着牙威胁:“你叫我什么?你是谁姐姐?” 我翻了个白眼:“信不信我把你欺负我的事情告诉爷爷,让他替我讨回公道?” 赫方回大约是有些怵我爷爷的,悻悻的皱了皱鼻子,道了声晚安就走了。 我被赫方回几句话勾起了满腹愁肠,辗转了大半夜都没睡好,索性起来走走,欣赏一番九溪花园的夜色。 不料,路过书房的时候,我看见门缝里漏出一点光线,琢磨着大约是锦年还没睡,便想去提醒他早点休息。可一走近,我就听见舅妈在说话。 “……你舅舅就在外面养了个女人,生了个儿子,又过了六年,我才生了萌萌。萌萌今年才十五岁,九月份才上初三,可外面那个私生子,已经二十一岁了。” 我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虽然无意偷听他们的谈话,但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舅妈,舅舅的病,真的没治了吗?” “唉!国内的顶尖医生都看过了,都说没法子,已经送到美国了,如果美国那边也没法子,那就是不成了。”舅妈有些哽咽,长长的叹气,“这要是你舅舅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你和华年刚回家,又要无家可归了!”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怪不得舅妈一直愁眉不展,她果然有心事。 “舅妈,您放心,我和姐姐会孝顺您的!您和爷爷,还有萌萌妹妹都是我们姐弟俩的亲人!”锦年的语气很坚定,很诚恳,他也说出了我的心声。 “傻孩子,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咱们司家家大业大,总要有人继承。萌萌虽然是名正言顺的司家大小姐,可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呀?老爷子年事已高,还有多少时候,谁都说不准。万一你舅舅不成了,外面的女人带着私生子上门来抢家业,等到他们掌了权,哪儿还有咱们娘儿仨的活路啊?到时候别说护住你和华年,就是萌萌,舅妈都不一定保护得了啊!” 我每一根心弦都绷到了最紧,整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原来电视里不是骗人的,豪门望族总有那么点子不为人知的龌龊事。风光如舅妈,也有她难以启齿的难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6 柳暗花明又一村6 “舅妈,萌萌虽然小,可有舅妈您在呢,您守住家业,等萌萌长大,再把家业交给萌萌,那不就得了么?” 舅妈叹口气,十分无奈:“傻孩子,你不知道,我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这些年既没把心思放在上面,也没那个天赋,现在半路出家去学做生意,简直难于上青天呐!” 我心一凉,看样子,这座金碧辉煌的别墅,我们住不了多久了。 好一阵子沉默。 锦年突然说:“舅妈,您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进公司,我会竭尽全力撑起这个家,保护好您和妹妹!” “你?孩子,你连高中都没上完,怎么做生意?” 我也吓了一跳,虽说锦年的提议是最好的办法,可他除了会写字画画弹琴唱歌,别的都不行,做生意那种高大上的事情,他压根没接触过。 “再难也得试试不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私生子鸠占鹊巢,正室夫人、正统小姐被扫地出门吧?我们姐弟俩来投奔爷爷,就是为了找个安身立命的地儿,不被坏人欺负。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家,不想没享受几天温暖就再次无家可归。舅妈,您要是相信我,咱们就拼一把,不论成败,至少不留遗憾。” “这……”舅妈似乎还有些犹豫。 “舅妈,我和姐姐姓司,是司家是血脉。我妈出嫁前是您的好友,您爱护我们姐弟俩,我们姐弟俩也不是没良心的人,不会恩将仇报的。可是私生子跟外面的野女人,身份再怎么不堪,那跟您都有夺夫之仇,真要是让他们上位成功,我和姐姐最多被赶出家门,您和萌萌可就要没活路了。” 这句话说的挺重,直击心底,别说舅妈,我都肝颤了。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你需要我怎么做?”舅妈到底妥协了。 “今天爷爷说过几天摆宴席,兴许是跟赫方回斗嘴,舅妈,您看能不能说动爷爷,正式向外面宣布我跟姐姐的身份,这样一来,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司家人,外面那野女人和私生子想进门,多少也会有点顾忌。” “好,这件事交给我。还有什么?” “还要请几个好的老师来给我补习必要的功课,教我学做生意,最好是安排我进公司实习。” “这个也没什么问题,对了,老爷子虽然知道你舅舅外头有私生子,但咱们这样的人家,很注重血统和名声,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果有别的选择,那是万万轮不到私生子上位的。锦年,你既然下定决心,那就好好干,舅妈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你!” 我听到这儿,就揣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心走了。 我以为锦年只是为了摆脱赫方回的纠缠,所以找一座大靠山,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入主司家的雄心壮志。 又是一夜辗转难眠,早晨起床,头疼的跟要炸开似的。 早饭后,舅妈先是问了赫方回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收收心好好学习做生意,做好接掌家族企业的准备,然后把话题转到锦年身上,提出让锦年进公司学习着处理事务,将来好帮着家里减轻负担。 爷爷先是问了锦年的身体,听他说不碍事了,便点头答应下来,还说亲自给他安排专人指导。 舅妈瞟了一眼赫方回,笑吟吟的说:“爸,您看,这俩孩子虽然回来了,可外头不知道他们是咱们司家的大少爷大小姐,这京都是什么地方?大街上掉个广告牌,都能砸死一大把豪门恶少,这要是再碰上不开眼的,欺负了俩孩子,那可多不好呀?” 赫方回嘴角直抽抽:“婶婶,您想骂我就直说,我又不是不让您骂,您拐这么多个弯,也不嫌头晕呀!” 爷爷哈哈一笑,拿拐杖点了点赫方回:“说的也是,明天发帖子,五天后办一场宴会,邀请几个京都的至交好友过来认认脸。赫小子,你去告诉你家老头子,要是走不动路了,那就不用来了。” “司爷爷您放心,我们家老头子就算走不动,爬也会爬过来见您的。您二老斗了一辈子,他命都能不要,也绝对不会在您面前输一口气。” 我连连咋舌,能跟赫方回他爷爷斗,还一直留在京都,我爷爷不比赫老爷子弱啊! 下午,赫方回就告辞了,我和锦年去送他,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我爷爷跟赫方回他爷爷是同年兵,一起打的越战,我爷爷救过他爷爷的命,两人都爱上了团长的女儿,最后我爷爷抱得美人归,他爷爷憋屈的厉害,跟我爷爷不对付了一辈子,但毕竟是过命的交情,也就只能把憋屈发泄在嘴皮子上了。 爷爷弟兄三个,两个哥哥都在越战中牺牲了,他就没让舅舅当兵,而是让他从商。舅舅有能力,有背景,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加上娶了经商世家的独生女儿,两家并一家,更是如虎添翼。爷爷常年积伤,加上我妈那件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就从上头退下来了,舅舅怕爷爷闲着胡思乱想,就请他进入公司管理事务,把最高领导权交给了爷爷。 虽说爷爷退下来了,可他之前一手提拔上去好几个侄儿外甥,那都不是一般人,这也给司家的生意增添了不少助益。 赫方回临上飞机前,嬉皮笑脸的对我说:“华年,等着我,五天后,我来向你提亲。” 都不用我动手,锦年直接一脚踹过去,赫方回大笑着进了登机口,还回过头冲我抛了个飞吻。 “臭小子,早晚收拾他!”锦年挥了挥拳头,义愤填膺。 我好气又好笑,这俩家伙都够孩子气的,碰到一起哪儿消停得了? 第二天,爷爷派人发了请帖,舅妈张罗着置办宴席,还整了个认祖归宗的仪式,把祖宗牌位请出来拜祭,还给我妈设了灵牌,算是允许她重归家门。 这几天我们一直都陪着爷爷,写写画画,下下棋弹弹琴。老人家失去女儿多年,情感全都寄托在我们姐弟俩身上,对我们格外亲。 宴会的前一天,萌萌回来了,她在京都最好的全封闭军事化管理学校就读,听舅妈说,她挺喜欢我妈书房里那些玩意儿,但家里就她一个孩子,爷爷希望以后她能接掌家业,打算送她出国留学。 萌萌虽然才十五岁,身高已经快一米七了,剪了个蘑菇头,长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圆脸,有点肉肉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又甜美又可爱。 “咦!家里来客人了呀?”她一看见我们就笑了,歪着脑袋一个劲儿盯着我看,“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呀?好面熟哇!” “萌萌快过来,这是你华年姐姐,这是你锦年哥哥。”舅妈招招手,和蔼的介绍,“他们是你书墨姑姑的儿女。” “姑姑的儿女?”萌萌倏地瞪圆了眼睛,丢下书包快步跑来,“真的吗?真的吗?姑姑呢?我好崇拜她的!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锦年别开脸,低垂着眼帘哑声说:“我妈……已经去世十四年了。” 萌萌笑脸一僵,声音微颤:“死了……怎么会?她那么漂亮,那么有才华的人,就像仙女一样,怎么会死呢?” “仙女回归天庭了。”我强笑着安慰,对这个可爱的孩子,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萌萌咬着嘴唇,眼珠子转了几圈,浮起一层雾气,很快又憋了回去,走过来笨拙的安慰我们:“姐姐,哥哥,你们别难过了,姑姑看到你们难过会担心的。” 我心一暖,我妈死后,我跟锦年尝尽人情冷暖,现在回到司家,终于找回了亲情与温暖。 可一想到舅舅在外面有女人,有儿子,我心里又跟针扎似的。 要是每个男人都能够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只娶一个女人,那就好了! 晚饭后,萌萌缠着我跟锦年教她弹筝,她说书画可以临摹自学,可筝在司家是禁忌,摆在那儿就是留个念想,谁都不准碰。 司家的每一个人都对我们特别好,我真切的希望,锦年能够守住司家,守住这份温暖。 第二天一早,贺客陆续上门,到了吉时,认祖归宗仪式正式开始,我跟锦年在众多亲友宾朋的见证下,拜了祖宗牌位,正式成为司家的大少爷、大小姐,萌萌这个原本的大小姐顿时降了等级,成为二小姐。 仪式结束后,爷爷特意领着我俩在赫方回他爷爷跟前炫耀了一把,把赫老爷子气的白胡子直翘,差一点儿当场甩脸子走人。 得瑟完,爷爷正要带着我们去认识别的重要人物,赫方回突然拖长了音调央求:“爷爷,您答应我的事情呢?怎么跟司爷爷说了几句话,您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赫方回这个时候把赫老爷子搬出来,情况不妙啊! 果不其然,赫老爷子捋着白胡子,挑着白眼,一脸不情愿的说:“老司啊,我先说明,对于这门婚事,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但我们家这傻小子猪油蒙了心,豆腐渣糊了眼,看上你们家这小闺女儿了,你就说怎么办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7 柳暗花明又一村7 爷爷拉长了脸,没好气的吼他:“我们家小闺女儿下个月才满十四周岁,你们家那臭小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连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畜生!禽兽!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我绷不住笑了开来,爷爷跟赫老爷子还真是一辈子的老冤家啊! 赫老爷子脸一板,掉转枪口怼我:“小闺女儿,你笑什么笑?不就是长的俊些,脑子活些,腿长能跑些,精力充沛能折腾些么,真不知道我们家傻小子看上你哪儿了!听说你脾气挺倔,胆大还大,敢扇我们家臭小子巴掌,真的假的?” 这夹枪带棒的,我招谁惹谁了我? 我弱弱的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们司家大小姐谁的巴掌不能扇?怎么着?你有意见啊?”爷爷拐棍一顿,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给我撑腰。 “意见倒是没有意见,就想亲眼看看,这么个瘦瘦弱弱,一只手就能拎起来的小丫头片子,是不是真的敢扇我们家臭小子巴掌。”赫老爷子冲我扬了扬下巴,“小闺女儿,我还没见过我们家臭小子挨巴掌的样子呢,你扇一个给我看看呗!” …… 有其祖必有其孙的节奏啊,原来不正经也会遗传! 乌龙提亲就这么被打岔打过去了,赫方回估计挺火大,板着一张脸直哼哼。我怕他来找我茬,赶紧跟着爷爷开溜。 一场宴会下来,累的腿肚子都抽筋了。送走客人之后,爷爷把我和锦年叫到跟前,对我们说起舅舅的事情。 舅舅得了运动神经元症,俗称渐冻症,两年前发病,虽然一直在治,但现在已经到了病程晚期,全身肌肉消瘦萎缩,以致抬头不能,呼吸困难,卧床不起,医生已经给判了死刑,说吃不上今年的年夜饭,送去美国,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我老头子都八十了,黄土埋到脖子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女儿死了多年,儿子也快不行了,真是造孽啊!”老人家连连抹泪,悲痛欲绝。 我轻轻拍着爷爷的手,无声的安慰他。 “没想到你们姐弟俩会回来,你们回来了,咱们司家就有指望了!这样就算你书海舅舅没了,咱家也不会倒,我老头子将来也能闭着眼走。” “爷爷,您放心,锦年一定会竭尽全力撑起司家,保护好舅妈和姐姐妹妹,您别担心。”锦年噙着泪,跪在爷爷面前承诺。 “两个孩子,真是难为你们了。可是锦年,爷爷老了,你舅妈又是个家庭主妇,萌萌还那么小,咱们司家只能交给你来撑着了。”爷爷抖着手摸了摸我和锦年的脑门子,连连叹气,“华年啊,你要帮助锦年,不管怎么样,司家不能倒,明白吗?” “华年明白!”我重重的点头,“爷爷您放心,明天我就跟锦年一起去公司,学着做生意,学着打理公司。我妈没了,您和舅妈就是我们姐弟俩唯一的长辈,萌萌是我们唯一的妹妹,司家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会拼命撑起家,保护好家人!” 我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一个庞大而又人丁单薄的家族,需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能撑起来,可是眼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竭尽全力。 爷爷郑重的对我们说:“华年,以后你就是咱们司家下一代的老大,对上要孝敬长辈,对下要爱护弟妹,对外要撑起家族,你肩上的担子重啊!” 我心口颤了颤,不自觉的挺了挺脊梁。 “锦年,你是咱们司家唯一的男丁,传承香火,光大门楣,这是你一辈子的使命,你记住,哪怕是天塌下来,你也得撑住,明白吗?” 爷爷的语气凝重的就像是在交代后事,我隐隐有一种错觉,爷爷好像要倒下了。 我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下意识抓住那双枯槁的手,锦年把手覆在我手上,郑重的点头。 舅妈在边上坐着,始终一言不发,这时突然叹了口长气,过来扶爷爷:“爸,不早了,您该休息了。两个孩子今天都累坏了,让他们也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去公司了。” 爷爷走后,我跟锦年又坐了会儿,谁都没说话,好半晌,他才把我拉起来,送回房,说了声晚安就走了。 夜里梦见我妈,她哭着对我说,早知道司家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她当年一定带着我回来。 其实爸妈离婚后,司家找过我妈,只是我妈毕竟做了令家族蒙羞的事情,不能大张旗鼓的找,找了两年没找到,猜测她兴许出国了,也就作罢了。 一夜醒了睡,睡了醒,早晨起来,头晕脑胀。早饭后,司机把我和锦年送到公司,爷爷安排好的特助王海川主持一场会议,宣布我和锦年正式进入公司,学习管理事宜,但并没有正式的职位。 我们俩是空降的大头兵,对做生意和管理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年纪又轻,免不了镇不住场子,但王海川对我俩的态度挺恭敬,倒也起了些威慑作用。 王海川的教导挺严格,给我们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当天下午,就通知我们三天后有一场宴会要参加。 “华少,锦少,老爷子吩咐了,要用尽可能短的时间,让您二位能够独当一面,请您二位多多担待,尽快适应。”王海川不苟言笑,十分严肃。 “爷爷把我们姐弟俩交给王叔,我们俩一定认真听王叔的教导。” 老实说,我心挺虚,骨子里的怂劲令我头皮有些发麻。 爷爷这是真急眼了,打定主意要我跟锦年撑起司家,这不,王海川都对我用少爷的称呼了,这是要把我当男人训啊! 接下来的日子,堪称水深火热,每天都是对着一大堆看不懂的东西,如同天书一般的管理知识,我当年念书的时候都没这么受罪过。 好不容易熬过三天,我觉得我都快被虐掉一层皮了。因为要参加晚宴,我和锦年总算有半天时间休息,用来做宴会礼仪方面的培训以及化妆。 京都有一场酒品交流会,主办方是国内最大的酿酒商庄氏酒业,邀请了不少国外酒商,司氏虽然不做酒品,但这是一个让我们姐弟俩露脸的好时机,主要是去结交人脉的。 下午六点,我和锦年在王海川和总裁办秘书长赵凯丽的陪同下进入艾丽莎酒店。 宴会厅已经很热闹了,王海川和赵凯丽带着我们去向圈子里的长辈打招呼问好,寒暄客套。其中不少人都是前几天见过的。 “许世伯,原来您在这儿呀,可叫侄儿好找。” 蓦地,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窜入我耳中,我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不自觉的打了个颤。 锦年拉我一把,朗朗一笑:“许伯伯,我们姐弟俩是第一次参加商业宴会,您可得照顾好我们,要不然我们回头找爷爷一哭诉,他老人家非拿拐棍砸你家门不可。” 许伯伯哈哈一笑,随手拍了拍锦年的脑袋瓜:“好小子,赖上许伯伯了是吧?你放心,京都你尽管横着走,天塌下来,许伯伯给你顶着。” 锦年笑着弯腰鞠了个躬:“谢谢许伯伯!回头我跟姐姐一定登门拜访。” 锦年跟许伯伯两人有说有笑,把刚才那道嗓音忽略了个一干二净。 我心里跟放炮仗似的,接二连三的爆炸,炸的脑子都快懵了,呆滞的回头,果不其然,贺祁正在边上站着,一半尴尬,一半震惊。 王可情挽着贺祁的手臂,脸上的笑容僵的就像劣质蜡像。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大约是在笑吧,嘴角扯的慌,苹果肌像是被人拧住了,挺酸。 “许伯伯,您是不知道,我跟姐姐这几天快被王叔虐惨了,今天这宴会啊,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放松。许伯伯您忙,我们两个不成器的先溜到边上透透气去。” 锦年笑着致了歉,拉着我就走。 我呆呆的被他拉着,跟贺祁错肩而过。 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贺祁语声微颤:“华年,你也来了?” 我浑身一震,手臂上就像被火烧了一下,剧烈的挣扎。他握的很紧,随着我的挣扎不断加力。 王海川冷声冷气,不悦的低斥:“这位是谁?放开我们华少,否则我就叫保安了。” “华少?”贺祁低低的念了一声,疑惑的转到我面前,“华年,这是怎么回事?” “赵秘书,叫保安。”王海川寒着脸,一点面子都没给贺祁留。 “王叔,不用了,这是我的故友,海城贺家的三少爷。” 王海川冷笑道:“哟,原来是海城贺家呀!怎么?贺家少爷就是这样的家教,在宴会上对女人动手动脚。” 这句话简直是明着打脸,贺祁立马松了手,脸色十分难看。 “华少,锦少,咱们去那边吧,那天的宴会好几位叔伯给您二位送了厚礼,都是司家的近交,咱们应该过去打声招呼。” 锦年拉着我就走,我没回头,但能感觉到有几道锥子一般的目光,刺的我脊梁骨发凉。 宴会厅很大,人很多,转了一圈我就腿肚子疼,高跟鞋穿着别扭,走路直打趔趄。 “华少,您回去以后,可得好好练练穿高跟鞋走路。”赵凯丽捂着嘴轻笑着打趣,“我陪您去那边坐会儿吧。” 我点点头,被她扶着到休息区坐着,我悄悄把鞋子脱了,裙摆把脚遮的严严实实的,灯光又比较暗,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失礼。 赵凯丽去给我拿点心了,我靠着沙发背,仰着脸,闭着眼睛养神,一手偷偷的隔着裙子揉小腿。 太遭罪了,还不如待在公司学习呢! “华年,你好吗?”低沉微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像是淙淙山泉遭遇酷寒,短时间内凝了冰。 我手一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坐正身子,抬眼笑看着他:“我很好呀,穿几万块的礼服,戴几十万的珠宝,开几百万的车,挺好的。” 他在我对面坐下,幽幽的看着我:“这些天你发生了什么?” 我摊了摊手,故作轻松的笑:“老实说,我也挺纳闷,莫名其妙就成了京都司家的大小姐,司氏的华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土鸡变凤凰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8柳暗花明又一村8 “京都司家?”贺祁轻声喃喃,“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司家?” “京都难道还有别个司家吗?”赵凯丽端着糕点红酒过来,冷冰冰的怼了一句。 “凯丽姐,辛苦了。”我接过红酒,轻轻抿了一小口,像模像样的品了品,摇着头放下了,“还是喝不惯这玩意儿,有点酸,挺涩,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什么入口香醇,回味甘甜。” 赵凯丽扑哧一声笑了:“华少,您这样会被打死的您知不知道?这红酒,五位数一瓶哇!” “那今天这么多人,光酒得喝掉多少钱啊?”我连连咋舌,“知道这东西贵,但没想到会这么贵,而且还特别难喝,口感还不如大润发几十块钱一瓶的呢。” “华少,您可真幽默。”赵凯丽怔了怔,十分尴尬。 贺祁被晾在一边,谁都没搭理他,他却不肯走,眼睛一直在我脸上盯着,像是要透过皮囊看进骨子里。 “华少,您这位故友可真是个能成大事的,多耐的住寂寞!” 这话明摆着打脸,但贺祁却仍然无动于衷。 他赖在这儿不走,我也没法子,想走,可我没穿鞋子,又不舍得放弃沙发这么舒服的地儿,想了想,冷声说:“贺三少,您未婚妻这会儿兴许在找您呢,别让她担心。” 贺祁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她有人陪。” …… 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乖乖的穿上鞋,被赵凯丽扶着,慢慢悠悠的走开。 贺祁要跟,赵凯丽冷声拦住了:“京都司家的大小姐,不欢迎任何人骚.扰,贺三少,请自重。”顿了顿,又微带威胁的说,“今天的宴会,令尊贺先生也来了,想必贺三少是不愿惊动贺先生的。” 我压根就没看贺祁的反应,就像撞鬼似的,慌不择路的逃开。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虽然如今我有了高高在上的身份,可他已经有了如花似玉的未婚妻。 当小.三这种事情,我是死也不会做的,我妈就是被小.三抢了男人,才会净身出户,风华绝代的佳人,流落小村庄抑郁而终。锦年就是因为我妈孕期忧思过重,导致早产,从小就身体不好,还差点丢了命。 我们找到锦年的时候,他正跟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孩子聊天,那女孩子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一张嫩生生的圆脸,笑起来眼睛眯成两弯月牙,露着一颗小虎牙,很像当红明星韩璐瑶。 “姐,我给你介绍,这位王如心小姐,是我刚刚认识的。”锦年热络的介绍,“王小姐,这是我姐姐,司华年。” “司小姐好。”王如心甜甜的冲我打招呼。 “王小姐好。”我回以一笑,“很高兴认识你,你笑起来真甜。” 王如心笑的越发甜了,对我们说:“好无聊啊,我还以为宴会会很好玩呢,要不咱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去?” 我们拿了些酒品餐点,去另一边的休息区聊天休息。 王如心很喜欢笑,声音又软又糯,语速微快,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黄鹂鸟。 锦年以前几乎从不和女孩子接触,但是对王如心挺热情,不时的说个笑话讲个段子,逗的她笑个不停,一直喊脸都笑酸了。 她长着长长的黑发,穿着一袭雪白的连衣裙,白衣胜雪,乌发如云,眉目如画,笑语嫣然,完美符合锦年梦中情.人的形象。 我心里暗暗高兴,我们家这傻小子,动春.心了哇! 再一次无比庆幸回到司家,锦年有喜欢的女孩子,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追求,再也不用像我当初那样,因为没钱没势被人踩进泥土里。 我笑吟吟的看着他俩,越看越觉得欢喜,巴不得宴会一结束,锦年就把这个可爱的小姑娘领回家去。 “姐,你那什么眼神?怎么跟当妈的看儿媳妇似的?”锦年抬手拍了我一记。 王如心“哎呀”一声,低下了头,我清楚的瞧见,她脖子都红了。 锦年长的帅,性格好,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又有司氏锦少的身份加持,这简直就是少女杀手本人了。 有戏! 我清了清嗓子,假意瞪锦年一眼:“我就是觉得如心特别可爱,特别喜欢,多看几眼怎么了?” “姐,你觉不觉得,如心长的特别像当红明星韩璐瑶?” “脸是挺像,不过如心的身材要比韩璐瑶好得多。” 锦年顺着我的话看过去,刚好跟王如心对了眼,小丫头跺了跺脚,娇嗔的别开脸:“哎呀,你们俩好坏,一起损我,不理你们了。” 锦年立马举起双手表决心:“没有!我发誓真的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韩璐瑶是锦年的女神,锦年以前身体不好,休学在家,长日无聊,只能看电视打发时间,韩璐瑶的电视他全都看过。他以前跟我说,以后找老婆要找长相可爱,笑容甜美的,就像韩璐瑶那样的。”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如心,我相信这番话她能听得懂。 一见钟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要是能两厢情愿,那就再好不过了。 聊了好一会儿天,赵凯丽来了,说我俩都溜号,令王海川很郁闷,他正找我们呢。我俩连忙跟王如心道了歉,被赵凯丽监督着过去跟王海川会合。 接下来是满场兜圈子,期间碰见过贺祁一次,他跟他爸贺世豪在一起,贺世豪主动向王海川问好,看清我之后,贺世豪的脸皮子明显抖了好几下。 我有些想笑,不知道贺祁订婚那天怎么收场的,但是想必王贺两家都是很不痛快的。现在看到我摇身一变,成为王海川毕恭毕敬尊称华少的人,贺世豪恐怕会更不痛快。 宴会结束之后,王如心跑来找我们,我们一路走一路聊,互相加了好友留了电话,约了有空一起聚聚。王海川先把车开来,我跟锦年向她道了别,先行离开。 “行啊你,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一眼没看见,你都给自己找好对象了。锦年,你这趟宴会来的值哇!” 锦年嘿嘿直笑,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那位小姐倒是面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王海川慢条斯理的开着车,偶尔搭上两句话。 “管她哪家的,合眼缘就交个朋友,咱们这样的人家,还需要看女方的家底么?”我摆了摆手,打定主意只要锦年喜欢,就算是瞎子瘸子大麻子,也毫不犹豫的往家领,谁要是敢反对,我第一个不依。 回到家已经挺晚了,洗漱完躺到床上,我习惯性的玩手机,就见微.信上来了信息:“华年姐,我想在京都玩几天,能不能请你当个向导呀?” 能哇!必须能哇!别说是陪玩,就算让我陪她坐过山车,我都不带认怂的。 我好说歹说,跟王海川告了一天假,第二天一早,就到约好的咖啡厅跟王如心碰面,两人一起去逛街。 豪门望族的大小姐,日常就是逛逛逛买买买,做头发做指甲做美容做SPA,反正一天下来净烧钱了。 “华年姐,你实在是太客气了,请我做美容,还送我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我都不好意思了。”小丫头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越看越让人喜欢到心眼里。 “我跟锦年感情特别好,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豪爽的拍了拍胸口,“锦年快下班了,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小丫头眼睛一亮,红着脸点了点头。 有戏,确定有戏!这小姑娘哪儿是找我陪玩,这是假借跟我交朋友的名义,跟锦年套近乎呢! 我打电话跟锦年说了地点,跟王如心先去等着。音乐餐厅附近有个陶瓷工艺品店,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俩就过去逛了一会儿。 我俩玩了会儿制陶,弄的满手满脸泥,做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锦年一看见我俩就乐了,直接把柜台上的圆镜子捧过来:“看看,像不像两只掉进泥潭里的小花猫?” 我二话不说,一巴掌拍过去,他两手捧着镜子,没来得及躲,半张脸上印了个大大的手印。 “如心,你也来一个。” 我拿胳膊肘子拐了拐王如心,她咯咯笑着伸手去糊锦年的脸,锦年大笑着躲闪,我脸一板,冲他吼:“不许动!” 他怔了怔,躲闪的动作一停顿,另外半张脸就印上了王如心的手印。 “这下可好,盖上章了。”我在一边偷笑,满意的打量着这对一见钟情的少男少女。 王如心又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急匆匆的洗了手,我们俩也赶紧把自己收拾妥贴了,一起去音乐餐厅。 音乐餐厅气氛很浪漫,特别适合小情侣约会。我在这儿待着,未免有些煞风景,饭吃到一半,我就找借口溜了。 我没叫司机,自己打车回去,在九溪花园入口下了车,晃晃悠悠的往家走,一颗心全挂着锦年能不能成功追到王如心上,压根没看路。 “华年。”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贺祁正在路灯下站着,高大的身姿显得有些佝偻,他叼着烟,烟雾腾起,仿佛在他脸上蒙了一层薄纱。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步,定了定神,拔腿就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9 柳暗花明又一村9 腰突然被人搂住,一个火热的怀抱贴上我的后背。 贺祁沉痛的闷哼在我耳边响起:“华年,真的是你。” 我呆若木鸡,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昨天在艾丽莎酒店看到你,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 我完全不知所措,压根没想过他会找上门来。 当初那么决绝的说就当我死了,没想到,不到两个月,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呆滞的覆上他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他抓着肩膀把我转过来,不由分说的低头就吻。 我往后退了一步,哑声说:“贺三少,请自重。” “华年……” “你是有未婚妻的人。”我硬着腔儿提醒,既是提醒他,也是提醒我自己。 我爱他爱的撕心裂肺,伤痕累累,甚至失去了孩子,可那时我是卑贱如泥的孤儿,我配不上他。 现在我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司家大小姐,司氏的华少,但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我跟他中间隔了一道银河的距离。 只能说,我跟贺祁没缘分,天意不让我们在一起。 “贺祁,就当我死了吧,别再来找我了。”我叹口气,伸出手往前撑着,不让他靠近我,一步一步往后退。 “华年,你现在已经是……” “不管我现在是谁,我跟你都结束了。”我冷硬的哼了声,想笑又笑不出来。 诚然,现在我高高在上,贺家想攀附司家,司家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可那又怎样?堂堂司家的大小姐,难道能去当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么?我妈就是被小.三害了一辈子,我难道能去当我最看不起的那种贱女人么? 贺家有门第之见,司家难道就没有么?就算没有,杨玉兰那样对我,亲手杀死我的孩子,给锦年下.药,拍那种不堪的照片,又不顾锦年刚刚动完手术给他下.药,千里迢迢送到榕城,让我们去被赫方回拿捏,这些难道能就那样算了吗? “华年,明明我们彼此相爱……” 贺祁还想再说什么,但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了。 “贺祁,你以为杨玉兰做了那么多谋害我和锦年的事情,我能放下一切跟你继续相爱吗?别傻了,贺祁,我现在有权有势,不去报复杨玉兰,那都已经是看在六年情分上,让我去做她的儿媳妇,你觉得可能吗?司家答应吗?锦年答应吗?我妈的在天之灵答应吗?” 我失控的大喊大叫,像个疯子一样。每说一个字,就像亲手在我心口上捅一刀,可我却对这种痛感上了瘾。 痛狠了,自然就会放手了。 “贺祁,我跟你,完了。”我每说一个字,就往后退一步,话一说完,转身就跑。 我一路哭着跑到湖边,甩掉鞋子,把脚浸在湖水里,又觉得不够过瘾,索性整个人都跳下去,全部闷进水中,直到一口气尽,才露出头来。 这么反复几次,心里那股子郁闷不但没发泄出来,反而越发膨胀了,把心口塞的满满的,分分钟想原地爆炸。 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管理公司,趁着爷爷还在,能稳住大局,赶紧让自己成熟起来,撑起司家的千斤重担。至于情啊爱的,早就在四年前的那碗堕胎药下,随着我的孩子一起化成一滩血水,永远离我而去了。 临睡前接到王如心的信息,说明天想去老街逛逛,看看那些驰名中外的古建筑。 锦年的感情之路顺畅无比,令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一大早,画了个美美的妆,直接吩咐司机去接王如心。 小丫头天真烂漫,小嘴又甜,跟她相处特别愉快,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锦年拿下她。 “如心,我跟你讲哦,昨晚我做了个梦,可美了!” “什么呀?梦见你嫁给八块腹肌的帅哥哥了?”小丫头笑着打趣。 “那倒不是,我是梦见锦年娶媳妇了,生了一对龙凤胎,小宝宝长的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围着我叫姑姑,问我要红包买好吃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一开心,居然笑醒了,然后我就立马跑来接你了。” 我意味深长的暗示,小丫头果然又害羞了,脖子都红了。 “华年姐,你能不能别老是……”她羞涩的拿眼角瞟我,那低头瞥眼的小模样,清纯中带着点儿妩媚,别有风致。 “什么啊?”我故作不解。 “能不能别老是提……他啊?” “为什么呀?”我不胜迷茫的看着她,“我跟锦年我们俩跟一般的豪门望族子弟不一样,我俩是从小流落在外的,前些日子才认祖归宗。以前吃了很多苦,锦年还差点丢了性命。我俩相依为命二十多年,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命根子,所以不管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王如心脸上娇羞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里透出不解与心疼。 “不过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说他了。”我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王如心急了,连忙解释:“不是的,华年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 她语无伦次,急的额头都冒汗了。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小丫头,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法。 “有兴趣听听我们姐弟俩的成长经历吗?保证跟你从前接触过的那些人不一样哦!” “好啊!”她顿时欢喜起来,眉眼舒展,扬起一脸期待的笑意。 我捡小时候有趣的事情跟她慢慢扯,间或说些被人欺负的凄惨样儿,一会儿逗的她哈哈大笑,一会儿惹的她红了眼圈。我可着劲儿夸锦年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吹拉弹唱无所不能,总之,竭尽全力把锦年夸成天上有地上无,哪个女孩子要是不喜欢他,那一准儿不是瞎了,就是傻了。 王如心也不知道是太单纯,还是太入神,被我忽悠的五迷三道的,晚上锦年来接我俩去吃饭看电影,她一直偷瞟锦年,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就差没黏在锦年身上了。 电影刚开场,我递给锦年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就找借口开溜了。 一个人走在京都繁华的街道上,看着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我有些恍惚,觉得这一切好像一场毫无真实感的梦。 没多大会儿,打雷了,很快就开始下雨。夏夜的雨来的又快又猛,我还没打到车,已经淋了个浑身透湿。我懒的躲雨,就那么毫无遮挡的淋着,拎着鞋子赤脚走在还有些发烫的马路上。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突然停在我身边,喇叭声响了好几下,赫方回探出头来,冲我喊话:“喂,你脑子进水啦?下雨了你知不知道?” 我打开车门钻进去,用力一摇头,甩了赫方回一身水。他嫌弃的敲我的脑袋:“喂,你怎么像狗一样啊?” 我冲他恶狠狠的龇牙:“狗会咬人的你信不信?” “信!信!信!”他没好气的丢了块毛巾在我头上,“擦擦。” “哟,挺有先见之明啊。”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调侃。 “擦玻璃的。” …… “你大爷的!”我一把将毛巾甩在他脸上。 “华年,我决定了,我要住在你家。”他哈哈大笑着倾身过来,压的我不得不紧贴着座椅。 我顿时炸了毛,用力推开他,不可思议的质问:“赫赫……” “又叫我赫赫,这外号很难听的好不好?”他皱着眉头吐槽,片刻又扬起笑脸,“不过你喜欢就好啦!” 我发誓,我真没给他起外号,我只不过是被吓的结巴了。 “赫方回,你发什么疯?你住我家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追你咯!”赫方回一脸理所当然的耸了耸肩,“反正用你的话来说,我这个榕城第一败家子没少给赫氏丢脸,我们家老爷子巴不得把我扫地出门,让我去祸害别人呢。” “所以你就来祸害我?” 他越发理所当然了:“对啊!谁让我喜欢你呢?孔夫子曾经曰过,追女孩子要胆大心细脸皮厚,死缠烂打不撒手。华年,我这是追你呢!” “孔夫子的棺材板压不住了!”我瞪他一眼,一巴掌捂上他的脸,一点一点推开,“赫小子,你要是再这么不正经,我可真要发火了。我告诉你啊,我发起火来,我自己都怕。” 赫方回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哆嗦,然后眼一闭,脖子一伸,怪腔怪调的叫:“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我也是哔了一群汪星人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路吵吵闹闹的到了家,爷爷一看见赫方回,脸一沉,眼一瞪,顿着拐棍要赶他走,他可怜兮兮的往沙发上一瘫,一会儿喊累,一会儿喊饿,一会儿又假模假样的诉可怜,铁了心赖在我家不走。 “那老不死的,还真把歪主意打到我们家华年身上了!”爷爷咬牙切齿的骂,骂完老的骂小的,“赫小子,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负我们家华年,我揍的你爹妈都认不出来!” 赫方回扯出一脸讨好的笑:“爷爷,您就是我亲爷爷!我发誓我对华年是真心的,您老人家好歹也看看我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把我踢出去成么?” 爷爷白眼一翻,压根没搭理他,转脸对我说:“华年,赫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给我揍!照死里揍!别跟他客气!” “好嘞!” 我得意洋洋的冲赫方回龇牙示威,那货却没皮没脸的嘟起嘴给我来了个飞吻。 就这样,臭不要脸的赫小子在我家住下了。为了躲他,我不得不每天泡在公司里学习功课,宁可面对着王海川那张严肃的棺材板脸听天书,也不想被赫方回缠的满头包。 上班的日子百般煎熬,但却很平静。一晃眼,两个月过去了,我跟锦年的学习还没入门,美国那边传来了坏消息——舅舅不行了。 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停止呼吸了。随着舅舅的遗体一起回国的,还有他在外面的女人姚曼婷以及私生子姚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9 柳暗花明又一村10 爷爷受不住打击,高血压犯了,当场晕过去,送医急救。 在舅妈的主持下,舅舅的遗体被迎进家门,发了讣告,设了灵堂。姚曼婷带着姚远过来闹,要求守灵。 舅妈性子软弱,不想让人进门,但又怕舆论那边说不过去,想征求爷爷的意见,可爷爷还在医院,病情不稳定,谁也不敢轻易打扰他。 萌萌从学校里回来了,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只知道躲在舅妈怀里痛哭,完全没有主意。 锦年作为司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唯一的男丁,这时候理所当然的站出来。他压根没让那对母子进门,别说守灵了,连个花圈都没让送进来。 那对母子闹的挺厉害,在九溪花园对面的马路边上竖起花圈,烧起纸钱,披麻戴孝,又哭又嚎。 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虽说在外彩旗飘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到底不光彩,在丧事上闹这么一出,司家丢不起这个人。 舅妈的态度有些软化,踌躇着说:“要不让他们进来吧?这样一直在外面闹也不是个事儿啊!再说……那孩子毕竟是你舅舅的亲骨肉,真要是闹到法院,咱们丢不起这个脸。” 其实我也有些慌,这对母子就是狗皮膏药,只要一进门,就别想着赶出去。况且让他们进来守灵,无异于承认他们的身份,真要是闹到法院,非婚生子一样有继承家产的权力。可要是不让他们进门,这个脸司家也丢不起。 锦年直接报警,说有人在大马路上搞封.建迷信,借着我们家办丧事闹.事,把那对母子关起来了。 丧事顺顺利利的办完,舅舅入土为安。宾客们都散了,赖在我家不肯走的赫方回,也亲自送赫老爷子回榕城了。 我原以为锦年会走走关系,让姚曼婷跟姚远在里头多蹲几天,等到大局一定,他俩再闹也晚了。不料,拘留十五天之后,姚曼婷和姚远被放出来,锦年派司机将两人接进家,说是要商量舅舅的遗产划分问题。 “远儿是书海的亲生儿子,现在书海死了,远儿就是司家唯一的继承人。”姚曼婷虽然刚从局子里出来,态度却比皇太后还嚣张。 舅妈气的直咬牙,骂道:“不要脸!” “生不出儿子,留不住老公,你倒是挺要脸,可那又怎样?”姚曼婷不屑的冷哼,压根没把舅妈放在眼里,狐媚的眼睛一扫,趾高气昂,“老爷子呢?他唯一的孙子来了,他怎么也不露个面?” 舅妈脸色煞白,死死的握着拳,眼里憋满泪,却不肯在姚曼婷面前输了气场。 我忍不住站出来说:“还真当人至贱则无敌了?就你们这两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东西,也配在正室夫人面前吆五喝六?” “你又是谁?”姚远气势汹汹,目露凶光的瞪着我,要是眼神能杀人,我这会儿已经死无全尸了。 “拜过祖宗牌位的司家大小姐。”我朝锦年努了努嘴,“喏,有司家大少爷在,还轮不到你们两个跳梁小丑瞎蹦哒。” 锦年抬了抬手,制止了我们的争吵。 “按照法律,婚生子与非婚生子具有相同的继承权。只要你拿出证据来,证明他是我舅舅的亲生儿子,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姚曼婷眼睛一亮:“你说的话有用吗?” “京都司家大少爷,是信口开河的人么?”锦年端起茶盏,拿盖碗撇了撇,慢条斯理的轻啜一口,那沉稳如山的气势,挺像古装剧里的皇帝。 姚曼婷跟姚远交汇了一个眼神,从包里拿出一叠纸:“这是亲子鉴定和书海的遗嘱。” 锦年接过那叠纸看了看,摇头说:“这样的复印件,我一句话就能造一火车皮。你要是拿不出原件,那我马上起诉,告你伪造亲子鉴定和遗嘱,这可不是小罪,得蹲好几年呢。” 姚曼婷眼珠子一转,谨慎的说:“我要是把原件给你,你毁掉怎么办?” “你不给我原件,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要是骗我怎么办?”锦年摊了摊手,“既然你没有诚意,那就赶紧滚吧,别脏了司家的地儿。” “好,明天我带原件过来,到时候希望你们别耍赖。” “你要是信不过我们,可以把京都的媒体都找来,当着媒体的面,你总放心了吧?”锦年气定神闲。 我心口突突直跳,舅妈几次想开口,都被锦年用眼神拦下了。 姚曼婷带着姚远得意洋洋的走了,舅妈深喘了口气,气急败坏的问:“锦年,你这是……那的的确确是你舅舅的私生子,就看那长相,压根不用什么亲子鉴定就能证明,你这不是……” “舅妈,您就等着瞧吧,有他们的好果子吃!”锦年弯了弯唇角,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当小.三的都该死!” 第二天一大早,姚曼婷就带着记者上门了。我们家是有红背景的,如果不是锦年发话,记者压根不敢上门,他们虽然来了,但都很识趣,没有一个敢乱拍的。 姚曼婷把亲子鉴定和遗嘱的原件都交给锦年,面朝着记者说:“请各位媒体朋友们做个见证,司远身为司书海的亲生儿子,具有司氏的继承权。希望媒体朋友们广而告之,让我们孤儿寡母的能够遵照死者的遗愿,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锦年拿到证件,让早就等在一边的司法人员鉴定,确定是真实原件之后,说需要请示老爷子怎么划分财产,让他们先回家等消息。 那娘儿俩大约觉得有记者全程跟着,也或许是看不起我们几个不中用的怂包,得意洋洋的走了,临走还催我们动作快点,她没耐心等。 人一走,舅妈就开始掉眼泪,咬牙切齿的骂:“那个杀千刀的,他居然真的把公司全都交给外头的野女人和私生子!他把我和萌萌放在哪儿了?” 锦年不以为然:“舅妈,您哭什么?报仇的时候到了,您应该笑才对。” “什么意思?”我也糊涂了,锦年这唱的是哪一出? “舅舅人都已经没了,还能保护得了他们娘儿俩?这份亲子鉴定就是证据,那女人破坏别人家庭,明知道人家有配偶,还跟他人同居生子,那可是重婚,要蹲监狱的。至于到底蹲几年,那可就是您说了算的。您要是不想让她站着出来,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舅妈瞠目结舌,睫毛上还挂着泪,怔怔的看着锦年。 “至于那个姚远,没了姚曼婷,他能成什么气候?再说舅舅的遗嘱,没错,舅舅是把公司留给私生子,可舅舅有什么呢?公司是爷爷在当家,轮得到舅舅做主么?爷爷亲口说我才是公司的继承人,舅舅都没资格跟我争,更何况是一个私生子?” 我也傻眼了,没想到锦年的用意在这儿。我还以为他只是想把原件弄到手,好让姚曼婷失去争夺财产的凭证,没想到他是想要除掉姚曼婷。 舅妈破涕为笑,连连夸赞锦年干的漂亮。 可我却笑不出来。 锦年真的不一样了,短短三个月,他变了好多。 他不再是那个单纯脆弱爱撒娇的孩子了,他现在有心计,有主张,能够为我们撑起一片天,可却失去了最初的单纯。 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事。 三天后,法院的传票就到了姚曼婷手里,她带着私生子气急败坏的闯进来,锦年报警,告他们私闯民宅。 “蠢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司家是什么人家?还真当咱们司家人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捏着玩了!”锦年嚣张的冷嘲热讽,把姚曼婷气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子了。 这娘儿俩又被抓进局子,一直到一星期后开庭,他们才被放出来。案子是保密审理的,铁证如山,姚曼婷被判了两年。庭审结束之后,姚远气急败坏的过来找事,锦年又报了警,这家伙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又是拘留十五天。 我真是服了锦年了,这货折腾起人来,还真挺有一手的。 爷爷在京都军区总医院养病,我们去探望。老爷子神智还算清醒,但精神状态很差。也许是不想面对儿女双亡的惨痛现实,他不肯回家,只想在医院养着。谁都没跟他提姚曼婷母子的事情,免得他再受刺激。 爷爷交代我跟锦年要好好撑起司家,千万不能让司家垮了,就打发我们回去了。 这件事了结之后,我跟锦年继续上班,越发拼命学习。不管怎么样,我们得让爷爷走的时候了无牵挂。 姚远很快被放出来,又来闹.事。这个二傻子这次学精明了,在九溪花园门口堵我们的车。锦年直接让人把舅妈接过来,带着姚远一起去探监。监狱里的毕竟是姚远他亲妈,他虽然愤怒,但还是跟着我们走了。 姚曼婷蓬头垢面,憔悴不堪,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瘦了十斤。 想想也是,生了儿子的小.三有几个不猖狂的,在监狱里能讨得了好?那些杀人放火的罪犯多半天天都会教她做人。 姚远看见他妈,当场就疯了。舅妈出了一口恶气,言语上自然而然不留情面,更是激的姚远理智全无,吼着叫着要我们的命。狱警可不跟他客气,秒秒钟教他学做人。 我心里大致有了底,锦年之所以带姚远来探监,其实是给他火上浇油。年轻人血气方刚,经不得激,姚远要是够胆,一定会剑走偏锋;要是怂包,一定会一蹶不振。不管怎么样,锦年挖的这个坑,他是跳定了。 收拾了姚曼婷母子之后,我心无旁骛的扑在公司上。因为怕锦年的身体吃不消,再加上要给他留出跟王如心约会的时间,我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 锦年跟王如心的感情与日俱增,那小丫头三天两头往公司跑,一会儿送个爱心午餐,一会儿送个爱的抱抱,一点儿也不害羞了。 我心里总算松快点了,瞧这情形,他俩好事将近,加把劲的话,司家兴许还赶得上四世同堂。 这天我去医院探望爷爷,对他说锦年谈恋爱了,小姑娘是之前宴会上认识的,长的俊俏,嘴巴挺甜,特别可爱。爷爷挺开心,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尽快把人带过来让他看看。 可我没想到,两个小时后,我就在办公室门口听见了争执声。 锦年的声音挺尖利,明显失控:“什么?你是王可情的妹妹?” 我心一突,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0 柳暗花明又一村11 “对呀!我爸爸是海城市长王志鹏,王可情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王如心脆生生的回答,顿了顿又问,“咦?你认识我姐姐呀?” 我脑子一懵,当场傻眼。 我弟弟的女朋友,是我初恋的未婚妻的亲妹妹,这得是多狗血多蛋.疼啊!锦年跟贺祁做连襟,这画面简直不敢想象,太醉人了。 长久的沉默。 “如心,对不起,我们……分手吧。”锦年的叹息声很沉重,穿过门板,像一记重锤,狠狠的往我心口砸。 我心一揪,像被重重捅了一刀。 我曾深切的爱过,我知道爱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的痛苦。 “为什么?”王如心显然吓了一大跳,声音里惯常含着的笑意消失无踪。 “对不起,如心,我对你是认真的,可……可分手也是认真的。如心,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吧。” “为什么?锦年,为什么要分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我做错了,我一定改,不要分手好不好?”小丫头委屈的带上了哭腔。 我颤抖着手,想推门,却怎么也触不到门把手上。 我无法接受锦年跟贺祁成为连襟,叫王可情姐姐,可我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我弟弟痛苦。 “如心,对不起,你走吧。”锦年也哽咽了。 “我不走!司锦年,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无缘无故甩了我?你要是不爱我了,你就明说,我王如心又不是没人要,绝对不会死缠烂打!可你要是不给我一个理由,你就别想甩掉我!” 我死死的咬着嘴唇,急促的气喘,无数次想鼓起勇气去劝阻,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好,我告诉你!因为王可情!王可情抢了我姐的男人!我姐十四岁就认识贺祁了,他俩相恋六年,我姐二十岁的时候怀了贺祁的孩子,可就是因为王可情,我姐被逼着打掉孩子,带着我东躲西藏,生怕藏慢一点就会被人弄死!” 我不知道锦年是怎么知道真相的,我从来没对他提起过,难道是赫方回告诉他的? “这……这不可能!” “不可能?如心,我有必要骗你吗?这段日子我对你怎样,你心里不清楚?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我对你是认真的,可是如心,我真的……真的没办法接受……对不起,如心。” “锦年不要!我姐姐是我姐姐,我是我,你不能用我姐姐的错来惩罚我呀!” 这句话就像一道光,令我一瞬间冲破迷雾,心里亮堂起来。 王如心是王如心,跟王可情有什么关系?她是个好女孩,又是锦年的初恋,如果因为我,令他俩痛苦,那我可就罪过大了。再者说,就算锦年跟贺祁成了亲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终归是要嫁出去的,能跟他们碰几次面? “对不起,王小姐,结束吧。” 锦年冷冰冰的一句话,令我肝都颤了,我看不见里头的动静,只能听见王如心的哭声瞬间变大,然后门猛的开了,她捂着脸跑了出来。 “如心!” 我赶忙追了上去,她却钻进电梯,我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在我面前关上,只能甩掉高跟鞋,顺着安全通道往下跑,然后乘另一班电梯去追。 出来电梯,王如心已经快跑到公司大门口了,我光着脚,顾不得地面热烫,拿出百米赛跑的速度狂追。好在她穿着高跟鞋跑不快,我跟她的距离渐渐拉近。 “如心,等等我!” 我喊的嗓子都哑了,那丫头却压根不搭理我,埋头狂奔,高跟鞋扭了好几下,我都担心她会摔个半死。 出了公司门就是马路,她不顾一切的往马路对面跑去,气的我忍不住骂了一声三字经,提心吊胆的冲过去拉她。 一辆面包车直直的冲我们撞了过来,我脑子一懵,往前猛的一扑,把王如心扑倒在地,抱着她打了两个滚,滚到旁边的车道,面包车车头一拐,要来追着撞我们,我连爬起来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继续打滚。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直行的越野车来不及刹车,跟面包车撞上了,我和王如心抱成团滚到路边,撞上绿化带。那越野车被撞的往边上甩了将近一米,差一点点轮胎就压着我胳膊了。 王如心吓的都不会哭了,我也腿肚子发软,喘了几口大气。越野车的司机下了车,把我俩扶起来,然后打电话报警。面包车往后倒,想要逃逸,不料一倒车,车屁股怼上一辆大卡车,整台车都甩出去,侧翻了,驾驶室那一面朝下。 交警和120陆续赶到,我才知道原来撞我们的人是姚远,他的腿被卡住了,脑袋磕的挺厉害,满身鲜血的被抬上担架。我和王如心也被送去医院检查,幸好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 我心有余悸,王如心直接崩溃了,抱着我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脑袋都快给我轰炸了。 “华年姐,幸好有你,要不然我就……我就被撞死了!” 其实是我连累了她,姚远是冲着我来的。 “华年姐,锦年他……他跟我分手了……”她哭的直打哆嗦,蹭了我一身眼泪鼻涕。 “别听他的,他脑子犯浑,你就当他放屁。”我抽纸巾给她擦干净脸,好言安慰,“傻丫头,有姐在呢,你就放宽心吧。姐喜欢你,认可你,锦年他说了不算。” “真的?”她仰着小脸,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可是我姐……” “王可情是王可情,你是你。” 那个名字,我念出来的时候其实挺艰难的,可我不想让锦年承受同样的锥心之痛,我只想我捧在心尖上的人能够幸福。 “华年姐,你真好!”她撇撇嘴又要嚎啕,“可是锦年他……他铁了心要跟我分手!他让我再也不要去找他,他还叫我王小姐!” “回头姐替你揍他,把嘴给他扇烂,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姐,我……我第一次爱一个人,你一定要帮我!” “唉!锦年也是初恋,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留下遗憾。如心,你放心吧,姐一定会让你如心的。”我拍拍她的后脑勺,“好了,别哭了,哭的丑死了,我好好一件裙子,全被你弄脏了,回头你得买两件补偿我。” 王如心猛点头,边抹眼泪边笑:“买!我给你买十件!只要姐替我做主,我给你买一辈子衣服!” 好不容易把王如心哄好,我打电话给锦年,告诉他姚远开车撞我的事情,让他去处理后续事宜。 锦年来医院看我,见到王如心也在,脸顿时黑了。王如心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一看见锦年,又开始掉眼泪了。 “姐,这件事你别管。” 没等我开口,锦年就一句话给我堵住了。 我那个气啊,二话不说拉起王如心就走。 “走,如心,我先送你回去。” “姐,我……”这傻姑娘还赖着不肯走。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知她是真的很爱锦年,又是生气又是欣慰。 “听姐的话,乖。”我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温言软语的安抚。 她这才不甘不愿的跟我走,临了又含情脉脉的回眸看了眼锦年。 我注意到锦年也在看她,眼神挺痛苦,张了张嘴,像是想挽留,最终也没吭声。 锦年那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我想让司机送王如心回海城,她却死活不肯,说怕我骗她,怕她一走,以后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那姐你亲自送我回去,我就相信你。”她忽闪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睫毛上挂着泪,撇着嘴十分委屈,大有我敢摇头,她就立马哭给我看的架势。 我是真怕了她了,毕竟她是锦年真心爱慕的女孩子,又是一市之长的千金,还因为我们家那点子破事差点被车撞死,她非要我亲自送,我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跑一趟。 海城距离京都不算远,勉强四百公里,我们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出发,十点半就到了王家的别墅外。 路上,王如心向我介绍了她家的情况。 王志鹏早年只是一个科员,跟大学里的女友结婚后生了王可情,一年后原配车祸去世,又隔两年跟王如心的妈妈刘丽琴结婚。刘家是大户人家,给了王志鹏很大的帮助,他从此仕途得意,一路坐到市长的位置。 在能看到别墅区大门的时候,我停了车,说:“你回家之后,记得每天给擦伤的地方消毒,注意防晒。锦年那边你不用担心,凡事有我呢。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你自己慢点。” “姐,你送我进去嘛!我搞成这副样子回家,我妈会骂死我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陪我进去,她光顾着谢你了,就顾不上骂我了。”她嘟着嘴冲我撒娇,讨好的笑,“再说了,这都到家门口了,要是连杯水都没喝上,那传出去了,我们王家上下都不要做人了。” 我是真不想踏进王可情的家,那绝对是我这辈子都不想碰触的禁地。 王如心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撅着嘴诉委屈:“姐,你还真能一辈子不来我家么?难道以后我出嫁,你也不过来接亲吗?” …… 得,我认了!谁让我们家傻小子中意这鬼灵精的小丫头呢? 我在王如心的指引下,一路把车开进王家大门。我俩一下车,佣人就扯开嗓子尖叫起来。 “我的小祖宗,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我俩满身擦伤,胳膊上腿上,脸上额头上,大片擦过碘伏留下的黄褐色,乍一看是挺吓人。 王如心拉着我进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四十岁出头的美貌妇人,皱着眉头焦急的问:“这是让人打劫了吗?怎么弄的满身是伤?” 王如心嘴一撇,眼泪“啪嗒”掉下来了:“妈,我差点被车撞死!要不是华年姐舍命救我,你可就没女儿了!” 刘丽琴忙拉着王如心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确定她没事了,才长吁一口气,向我道谢。 “就是这位小姐救了我家如心吧?真是太感谢您了!您快请坐,快请坐!” 我心虚的道了谢,刚一坐下,就听见刘丽琴小声说:“晚上你姐夫过来吃饭呢,你这样子怎么见人啊?” 我顿时如遭雷劈,七窍生烟;又仿佛中了定身法,浑身僵直,只有心口扑通扑通,跳的跟见了活鬼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操作失误,勿入,编辑上班后更正 如题,感冒咳嗽,熬夜加上吃了药太困,手一抖导致第四十七章操作失误,贴错内容了,半夜起来上厕所,习惯性打开手机看有没有留言才发现,因周末审核小姐姐不上班,没人审核,狗蛋没办法更改,宝宝们请不要点击订阅,已点击订阅也没关系,等我更正了就可以正常阅读,不会重复收费哒 一路跟文的宝宝们都知道,狗蛋人品文品绝对有保障,不断更不太监不烂尾不注水,但偶尔智商下线,会贴错内容或是定错时间,出现问题请别骂我,书评区留个言就好,我看到后会第一时间解决 敲黑板划重点,Q群,一七一,九六二,五九七,有问题可以进群直接找我,不定时发红包发福利,么么哒。 另外,周日的更新不用等了,前面的失误解决了再更新后续章节,宝宝们进群吧,更新了会第一时间通知的,晚安,么么哒,爱你们的狗蛋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1 柳暗花明又一村12 “如心,带朋友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什么都没准备,多失礼呀!”刘丽琴笑吟吟的问我,“这位小姐您贵姓?您救了如心,那就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我们可得好好感谢您。” “妈,这是京都司家的大小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和闺蜜。” 我恍惚听见母女俩的对话,跟我有关,但我却呆呆的接不上腔。 “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京都司家?”刘丽琴蓦地瞪大了眼睛,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我忽然控制不住的笑了:“伯母,您太客气了,如心是我朋友,我救她是应该的。再说我俩也不过是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别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要不是华年姐,我就被车撞死了!妈你看,华年姐这一身伤,脸都擦破了,女孩子的脸,那可是跟命一般重要的!”王如心不依的大叫,确保我“救命恩人”地位不动摇。 刘丽琴站起身向我鞠了一躬,连声道:“是是是,这可是救命之恩,咱们王家上下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我心里空荡荡的,又闷又堵,特别难受,脑子里不断回响起刘丽琴的话,“姐夫”两个字,令我不得不直面贺祁与王如心的关系。我虽然可以不计较这一点,但贺祁晚上要过来吃饭,我肯定是要尽快离开的。 “伯母,您言重了。”我礼貌的站起身道别,“如心,你安全到家,我也就放心了,我该回去了。” “怎么刚来就走呀?”王如心急了,一把拉住我,仰着脸哀求,“姐,你别走嘛!你这连凳子都没坐热就走,这算什么嘛!好歹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不是?” 我心慌意乱,实在是不想再次面对贺祁。每一次的遇见,都是一场撕心裂肺,我真是痛够了,痛怕了。 “如心……” 话还没出口,她就红着眼圈打断了,拉着我往外跑,跑到院子里,才委屈兮兮的对我说:“姐,你昨天为了救我受伤,今天又亲自开车将近五个小时送我回家,锦年一定会怪我让你受伤受累。你要是连口水都没喝上,又巴巴的开车五个小时赶回去,你觉得锦年还能原谅我吗?” 我有些犹豫,这一场折腾,又是受伤又是受累,就是为了替锦年挽回这段感情,如果因为我而令他俩造成遗憾,我是怎么也无法接受的。 “姐,好歹等我爸回来,当面向你道谢之后,你要走我绝对不拦你。王家虽然比不得司家,可在海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这要是传出去,救命恩人带着一身伤送市长女儿回家,结果连口水都没喝上,市长连声谢谢都没说,我爸这父母官还当不当了?” …… “姐,你看我跟锦年我们俩以后……哎呀,这大姑姐第一次上门,这么不冷不热的,以后还怎么做亲戚呀?我知道你讨厌那个人,可是这毕竟是你第一次来我家,那意义不一样。姐,你都这么宠着我了,你就再多宠我一点点好不好?就一点点啦!” 她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那小模样可怜巴巴的,着实令人很难狠的下心。 “姐,求求你啦!你看我都这么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吧!要不然万一我妈觉得你太不近人情,连带着对锦年也有意见,那我的情路得多坎坷啊?” …… 我无可奈何的敲了她脑门子一记:“死丫头,这么会撒娇,以后锦年一定会被你治的服服帖帖的!” “谢谢姐!我就知道姐最好了!我爱死你了!”她欢呼一声,抱住我的胳膊摇了好几下。 “嘶……痛!痛!快放手!” 我胳膊肘子上擦伤挺厉害,被她一碰,痛的我差点掉眼泪。 她吐着舌头放开我,挽着我手蹦蹦跳跳的回到客厅,兴奋的对刘丽琴说我答应留下来用晚餐。 “妈,你不知道,华年姐可厉害了!年纪轻轻已经是京都司氏的核心领导了,江湖人称‘华少”,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众星拱月,太后老佛爷都没她气派!” 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我就是一只飞上枝头的小麻雀,京都顶层的圈子认的我,出去了可没几个人买我的帐。别说刘丽琴,恐怕连王市长都未必知道京都司家什么时候空降了一位大小姐。 当初贺祁的订婚宴,我虽然参加了,可贺祁刚跟我打了个招呼,我就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等我再次回到宴会厅时,王志鹏夫妇、贺世豪夫妇大约是在照应身份最为尊贵的客人,我没有看到他们。那一场闹剧虽然挺出格,但都被赫方回跟贺祁震住了,当时并没有惊动到两家的长辈,否则刘丽琴恐怕不但不会对我感恩戴德,反而会咬牙切齿了。 午饭后,王如心带我去她房里睡了个午觉。我挺累的,一觉睡醒,居然已经四点了。 王如心早就醒了,正趴在床上捧着手机发呆,眼圈红红的。不用问,我都知道她肯定是在锦年那儿受了打击。 “好了,别难过了,等我回去了,一定让锦年亲自登门赔罪,任你收拾。” 王如心委委屈屈的叫了我一声“姐”,嘴一撇就想哭。 我头大的坐起来,叹口气,拨了拨头发,不胜烦躁。 贺祁和王可情,很快就要来了。 我不但要跟他们同桌而食,还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俩秀恩爱。当初贺祁怎么在王可情面前对我亲密无间的,今天王可情恐怕会变本加厉的还给我。 敲门声响起,佣人在外喊:“二小姐,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夫人请您下去说说话。” “知道了!” 王如心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抹了把眼睛,气势汹汹的拉着我往外冲。 “走,打仗去!”她鼓着双颊,像只气鼓鼓的小青蛙。 …… 我手心里出满虚汗,明明没做亏心事,心口却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一刻不得消停。 贺祁和王可情正在沙发上坐着,陪着刘丽琴说话。 刘丽琴看见我们下来,热切的招呼:“华少,如心,你们来了。” 我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幼稚的想,要是现在地面能够裂开一个洞,让我掉进去,哪怕穿越到原始社会茹毛饮血,我都愿意。 “华少,我给您介绍,这位是如心的姐姐可情,这位是可情的未婚夫贺祁,海城贺氏的三少爷。” 别人不知道大闹订婚宴会的真相,王贺两家的人想必是知道的,刘丽琴肯定知道大闹订婚宴的女人叫司华年,只是她并没有看到我本人,谁又敢想象一无所有、卑贱如泥、被强灌堕胎药的司华年,与京都司氏的华少是同一个人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2 柳暗花明又一村13 我浑身僵的厉害,不知道自己笑了没,有没有失礼。王如心拉着我昂首阔步的往前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冲王可情和贺祁嘿嘿一笑,声音甜糯脆嫩,比黄鹂鸟的叫声还悦耳。 “三哥,你今天可真是来对了,我给你介绍个大人物——”她伸出右手朝我比了比,“这位可是赫赫有名的京都司氏大小姐,京都权贵圈里鼎鼎大名的华少。” 贺祁的脸很僵,笑容就像久旱无雨的土地,干裂成一块一块的。 王可情的脸煞白煞白的,血色退了个一干二净,眼里那两簇小火苗似乎要冲破眼睛的束缚,窜出来把我烧成一把灰。 刘丽琴打破了沉默:“这孩子,以前不都叫姐夫么?怎么今天突然叫起三哥来了?” “三哥上头不是还有两个哥哥么,以后见了面,大哥二哥三哥,叫起来方便。”王如心呵呵一笑,天真无邪。 我的手有些颤,牙关咬的死紧,我怕一开口,会控制不住情绪。 “三哥,我听说你这人挺八面玲珑的呀,怎么今天见了真正的大人物,却傻坐着不动了?结交了华少,那可就等于结交了京都权贵圈子。权贵哇!那可不是一般的富商比得了的!”王如心夸张的大叫,眼睛瞪的老大,一脸无辜的挤兑贺祁。 我心里乱纷纷的,这才明白王如心要我留下的用意,这丫头是想替我出一口气。可我却宁可不跟贺祁碰面,随他跟王可情甜蜜去,也不想受这番煎熬。 刘丽琴呵呵笑着帮腔:“阿祁在海城豪门子弟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人才。当然了,海城这种小地方,跟京都是没法比的,怕是入不了华少的眼。若是能得到华少的指点,阿祁一定会受益匪浅的。” 我还没笑呢,王如心先“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妈,你说什么呢?华少是什么人呀?那可是日理万机的,这要是早生二百年,哪还有慈禧太后啥事儿?要不是你闺女我人美嘴甜活泼可爱,你以为我能跟华少做朋友?三哥他自己不上道,难道华少还能纡尊降贵,主动去指点他么?” 我这下是真绷不住笑了,没好气的敲敲她的头,笑骂道:“死丫头,你想夸自己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的损我?” 王如心捂着额头哇哇大叫:“哎呦!别打头!撞花坛上了,可疼了!” 她这一番夹枪带棒的挤兑,弄的王可情的脸色由白转青,贺祁倒是淡定,起先两眼死死的盯着我,渐渐的目光变淡定了,眼里依稀透出一丝兴味。 “我觉得我可能有点脑震荡,头疼。姐,要不明天咱俩再去医院看看吧,你看你这胳膊上的伤,不但没结痂,反而有点化脓的趋势。现在天那么热,万一真发炎了,那某人还不得心疼死?你豁出命来救我,受了一身伤,万一你发炎留疤,我怕他提刀砍我。” 我闷哼了声:“只要你别再抓着我的胳膊乱晃,我想我大约还能吃上年夜饭。” 刘丽琴忙应承:“晚饭后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你们俩处理一下擦伤,明天一早就去医院检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要慎重。” 她大约是想让贺祁跟我套套近乎,好在生意上给他点帮助,笑着说:“你们年轻人的话题,我插不上。我去厨房看着点,如心,你陪他们说说话,要不去外头走走也好。现在天凉快了,小区里的花开的挺好,空气也很清新,很适合散步。” 我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拒绝,王如心已经甜甜的答应了,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王可情,笑容可掬的撒娇:“虽然这边的风景跟九溪花园没法比,但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 我缩了缩手,王如心拉的特别紧,一个劲儿冲我挤眉弄眼。我刚想拒绝,贺祁突然淡笑着说:“能跟华少一同散步,贺某三生有幸。” 王如心不假思索道:“这才像话嘛!华少那可是八抬大轿都请不来的贵客,人家肯屈尊来咱家,三哥,你得热情着点,好好招待,好歹你现在也算是王家的半个主人了不是?” “二小姐教训的是,在下受教了。”贺祁含着浅笑,拖长音调,欠了欠身,挑眉扫了我一眼。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依稀觉得贺祁好像有那么一股子挑衅意味,突然就上了火,大笑道:“如心,你喜欢九溪花园是吧?那你可得好好巴结我,把我哄开心了,说不定九溪花园那套宅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王如心点头哈腰,小脸上布满狗腿子的笑意:“姐!您就是我亲姐!不!您就是我亲祖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我被她逗的失声笑了开来,故意戳她额头上的包:“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王如心嘿嘿直笑,松开王可情,两手攀着我的手臂轻轻摇晃撒娇。 “如心,小心伤口!”贺祁突然叫了一声。 我低头一看,王如心的手上并没有伤,但她的前臂距离我的胳膊肘子挺近,贺祁那一声提醒,应该是怕她碰伤我。 眼角的余光扫到王可情的脸,她那张描画着精致妆容的妖媚脸庞差点扭曲,眼里都能喷刀子了。 “如心,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搞的一身伤?”贺祁皱着眉头,紧走几步,跟上我和王如心的步伐,他虽然站在王如心那边,但眼睛却一个劲儿往我脸上瞟。 王可情狠狠瞪我一眼,铁青着脸往前凑,死死的赖住贺祁的手臂。 别墅区的路曲曲弯弯,路旁花木深深,挺有曲径通幽的意境。小道也就一米宽的样子,三个人并排已经挺勉强了,况且贺祁跟王如心是姐夫与小姨的关系,得避嫌,不能贴太近。这样一来,王可情一只脚踩在水泥路面上,一只脚踩在泥土上,挺滑稽的。 “我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是华年姐把我扑倒,抱着我打了好多滚,撞在绿化带上,要不然我就被撞死了。”王如心扭过脸,一脸崇拜的冲我直冒星星眼,“姐,我要是男的,或者你要是男的,我一定以身相许!” “可别,不求你知恩图报,只求你别恩将仇报就好。” 我放慢步子,敬谢不敏的直摆手,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 王如心随着我的节奏放慢步子,王可情倒是挺有眼力见儿,拉着贺祁紧走两步,我跟王如心就落到了后头。她还想走快,贺祁却抽开手擦起了汗,还漫不经心的念叨:“不是说凉快了么?怎么还是这么闷热?看样子要下雨啊!” 王如心“扑哧”一声笑了,冲我眨巴眨巴眼,往王可情空落落的手努了努嘴。 这含义再明显不过,但早就与我无关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3 柳暗花明又一村14 “开了大半天车,好累啊!你们慢慢走,我去那边坐会儿。”我抬手指了指石凳,慢悠悠的踱步过去。 贺祁立马说:“上了一天班,我也想歇会儿了,你们女孩子逛街的时候一逛一天都不累,我是甘拜下风的。你们俩逛吧,我歇歇。” 贺祁一过来,王可情拉长了脸要跟,王如心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叽叽喳喳的嚷嚷:“走,我们去那边转转,我都好多天没去那边逛了,也不知道那边的花开的好不好看。” 王可情眼睛都快冒火了,王如心死拖活拽,硬是要把她拉走。她穿的拖鞋,王可情穿的细高跟,被她拉的直打趔趄,差点摔倒。 “华年,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贺祁的开场白着实老套,我兴致寥寥的抠着手指头,两眼望天,一言不发。 “伤的这么厉害,一定很疼吧?”挺温柔的询问,听语气好像很心疼。 我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声“废话”。 “你跟如心关系挺好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耐烦了,斜着眼睛瞥他一眼。 “没什么。”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有点意外会在这儿看见你。” “我也挺意外会在这儿看见你。”我摊了摊手,晃晃悠悠的起身就走。 从没想过,我这样卑贱如泥的人,居然会有成为王市长家座上宾的一天,更没想过,我居然会在我前任的未婚妻的家里,跟我的前任狭路相逢。 我走了没两步,贺祁也跟上来了,跟我并肩,两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侧偏着头,目光温和的看着我。 “华年,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谢谢。”我礼貌的回了一句,“贺三少如今佳人在抱,越发春风得意了。” 贺祁笑容一僵,嘴角抽了抽:“华年,你这说话带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我如今还需要委曲求全吗?谁不乐意听,不听就是了。”我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压根无所谓。 贺祁张了张嘴,呵呵笑着摇了摇头。 我栽着脑袋晃晃悠悠的原路返回,只想着赶紧吃饭,吃完饭赶紧撤,以后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见这些糟心的家伙了。 贺祁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尬聊,我偶尔会怼他两句,大部分时候是不吭声的。我们都快回到王家了,王如心和王可情才一前一后的追过来。 “你们怎么也不等等我呀?”小丫头满头大汗,呼呼直喘,瞪大眼睛气鼓鼓的埋怨。 我抬手就想敲她的脑袋,她忙侧身抱头,夸张的大叫:“不能敲!再敲就傻了!” 王可情追上来,首先抓住贺祁的手,抓的死紧,也不知道是惯性,还是她故意挑衅,拉着贺祁的手往前甩出一个八十度的角,手臂都快抡平了。 我只觉得特别可笑,贺祁是她未婚夫,我又不跟她抢,她至于这么刻意么?再说了,守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有什么好得瑟的? 气氛挺尴尬,一直到进了客厅,都没人说话。 王志鹏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们进来,呵呵笑着迎上来跟我握手。 “这位就是华少吧?您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女儿,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伯父您太客气了,如心是我的好朋友,我救她是应该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生死关头,就算是血脉至亲,都有贪生怕死、袖手旁观的。您不顾一切的救如心,这种舍生忘死的精神实在是令人感动敬佩。” “爸,您可得好好谢谢华年姐,要不是她,您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王如心绷着小脸,严肃认真。 “是是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刘丽琴过来叫开饭,王志鹏将我让到上座,我推让两下,推不掉,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 王可情咬了咬牙,死死的瞪我一眼,冷哼了声。 “姐,你怎么了?老是听你吭、吭的,你嗓子不舒服啊?”王如心眨巴着眼睛,紧张兮兮的,一副关切样儿。 别人不明白,我却是心知肚明的,被她一句话逗的没绷住,笑了出来。谁料贺祁居然也在同一时间笑了,两道笑声混在一起,我下意识朝他看过去,他也正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我没忍住咧了咧嘴,他也冲我弯起了唇角。 王可情筷子在碗里顿了一下,声音挺清脆,然后装模作样的又吭吭了两下,故作镇定的说:“这两天有点上火。” 王可情话音刚落,王如心就快嘴快舌的接道:“我那儿有一包贡菊,去火最好了,等吃完饭我给你拿去啊。” 我是真的很想淡定,想绷住,可这丫头实在是个能来事的,由不得我不笑。 “失礼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清了清嗓子,低声对王如心说,“老实吃饭。” 她撇了撇嘴,不大乐意的哼了声,又冲贺祁皱了皱鼻子,换了个话题:“姐,天都快黑了,要不你今晚就住这儿吧?” “不了,我一会儿就回去。”我礼貌的向王志鹏和刘丽琴解释,“很感谢伯父伯母的招待,叨扰太多,我着实过意不去。” “那可不行!这大晚上的,难道让你一个人开车五个小时回去?你今天都已经开了五个小时车了,再开回去,又累又危险,那绝对不行!” 王如心的话得到了王志鹏和刘丽琴的一致赞同:“华少,您就在家里住下吧,就算要走,好歹也等天亮了再走,这大晚上,您一个女孩子家,我们也不放心啊!” “就是!就是!姐,你可是京都司氏的大小姐,要是让你一个人大晚上的开车五个小时回去,京都司家还不对我爸有意见啊?更何况你还带着一身伤,这要是路上出个什么岔子,那我们整个王家都不够给你抵命的。” …… 我直接一筷子敲到王如心脑门子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昨天差点让车撞,还敢口没遮拦!” 她委屈兮兮的摸脑袋:“哎呀!人家这不是想让你留下么?姐,你就留下好不好?晚上咱俩睡一张床,好不好?” 她眼睛一眨,雾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来了,趴在我耳边小声说:“姐,你别怪我,我实在是害怕。锦年明知道你送我回来了,可一整天都没来个电话,也没有信息。你这要是一走,我可怎么办啊?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在我家多住几天,等他沉不住气了,兴许会亲自过来接您,这样也算是我把他带回来让我爸妈过过目了。” 我的软肋就这么好抓?居然被这丫头给捏的死死的! “华少,安全第一,您如果不想住在家里,那我给您安排酒店,您看行吗?”王志鹏陪着笑脸。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人以后还是我弟弟的老丈人? 我勉为其难的点头:“那我只好厚着脸皮继续叨扰伯父伯母了。” 刘丽琴眉开眼笑:“华少您真是太客气了,您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您住着舒心,我们也就放心了。” 王可情那张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她突然笑吟吟的接话:“爸,妈,天黑了开车不安全,加上阿祁今天工作很忙很累,疲劳驾驶更是危险重重,要不让阿祁也在家里住下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4 柳暗花明又一村15 王志鹏跟刘丽琴还没来得及发话,王如心已经“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冷哼一声,不留情面的开怼。 “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那也不能跟丈夫同房,更何况你这还没结婚呢!一个大姑娘家的,主动开口留男人在家里过夜,这话亏你说的出来!咱们王家虽然算不上什么豪门大户,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你这话要是传出去,知道的人说是你自己不守规矩,不知道的人可就要说咱们王家家风不严,门风不正,那可就连老祖宗的脸都一起丢了!更何况爸爸是市长,你让爸爸怎么在官场上抬得起头来?” 这番怼辛辣尖锐,我都被吓住了。 其实现在的社会,未婚男女住在一起是很平常的事情,更何况王可情跟贺祁已经订婚了,住在一起谁也说不出个错处。只是王如心既然拿家风说事,那王家人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刘丽琴眉头一皱,冷声道:“阿祁回家也不过十来分钟,又没喝酒,不碍事的。” 王可情眼圈都气红了,拿筷子的手有些抖,闷着头默默的扒了两口饭。 “华少,真是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王志鹏赔着笑脸打圆场。 “年轻人嘛,热情奔放,可以理解。”我呵呵干笑,还得硬着头皮帮他们说话缓解尴尬。 “热情奔放可以,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我这还没结婚呢,姐姐就算结了婚,跟姐夫一起回娘家,那也是不能同房过夜的。除非我嫁出去,家里的宅子全部留给姐姐,这样姐姐跟姐夫才能同房,上下五千年,到哪儿都是这个理儿。”王如心小脸一扬,语气坚决。 我估摸着,这丫头是想向我传达,只要有她在一天,王可情跟贺祁就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到一起去。 但人家是未婚夫妻,做什么不是名正言顺的?反倒是我,我算个什么玩意儿? 我默默的叹口气,让佣人再给我添碗饭。 多吃点,吃饱了蒙头大睡一觉,至于什么贺祁,什么王可情,通通见鬼去吧! 晚饭后,刘丽琴把王如心叫走了,王志鹏煮了功夫茶,我跟贺祁一道品茶。 王志鹏在我面前挺客气,我估摸着,他也是存了一样的心思,希望能让贺祁搭上我这根线,借上京都司家的东风。 我忍不住想象,如果王志鹏知道我就是大闹订婚宴的那个司华年,他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很精彩。 “华少,这是今年的新茶,您尝尝。”王志鹏首先给我斟了一杯。 我端起来,先浅浅的晃了晃杯子,然后深深的嗅了一下,夸道:“好茶!” 王志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京都司家的大小姐,就是识货!” 我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其实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茶,但王志鹏既然拿出来招待我,那就一定差不了,只管夸就对了。 早些年,我过的相当清苦,甚至可以用吃了上顿没下顿形容,又哪里懂得茶道这么高深的学问? 贺祁幽幽的看着我,含笑接过:“这地道的顶级安溪铁观音,汤色清晰,香韵长流,我来家里好几次都没喝过,您这可是藏私了。” 王志鹏哈哈大笑,眉眼间隐含得意。 我浅浅的尝了一口,老实说,我不太能喝的惯茶,总觉得这东西入口苦,回味涩,什么甘甜芳香,完全没感觉到,还有红酒,有钱人喜欢的那一套,我实在是接受无能。 喝了几杯茶,闲聊了几句,王如心过来叫我去休息。 刚从三楼的台阶出来,我就头皮发炸了。 王可情正在王如心的卧室门前站着,微微低着头,右脚在地上来回碾着,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哟,姐,你来找我们聊天啊?”王如心扬声叫道,“不过爸妈说了,华年姐今天太辛苦了,要让她早点休息,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明天再来吧。”没等王可情接话,她又眯着眼睛嘿嘿一笑:“不过你跟华年姐今天第一次见面,想必也没什么要紧事,对吧?” “你!”王可情胸口一挺,憋了一口气,狠狠的瞪我一眼,勉强扯起一张难看的笑脸回道,“既然这样,那如心你们早点睡吧。” 王如心挽着我的手,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王可情气哼哼的往回走,错身而过的时候,王如心斜着肩膀撞了她一下。 王可情还没发火呢,王如心却哇哇大叫起来:“姐,你怎么搞的?跟掉了魂似的,走路都不看着点!我这一身伤呢,你要是撞到我的伤口,信不信我哭给你看啊!” “如心,你……”王可情明显气的不轻,但却只是深呼吸几下,板着脸走了。 王如心冲着她的背影,又是挤巴眼又是皱鼻子,还吐了吐舌头,鄙夷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进了房间,关上门,她“呀呼”的欢呼一声,扬着下巴一脸得意:“气死她!” “如心,你别这样。”我有些看不过去了,虽说我也挺讨厌王可情,可她毕竟是王如心的亲姐姐,我不想王如心因为我而跟王可情翻脸,更不想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的尖酸刻薄。 “那种抢别人男人的心机女,气死她拉倒!我怎么倒霉催的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姐姐?真是气死我了!”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哼哼的鼓着脸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锦年他并不知道真相,他也是猜的。”我不想说太多,严肃的嘱咐,“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都别提了。” “不行!”王如心来劲了,“我不管真相是什么,我只知道,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谁背叛爱情,谁就活该被唾弃!她害你失去孩子,失去爱人,她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贺祁他嫌贫爱富攀高枝,他就应该被人鄙视一辈子!” “如心!”我沉声喝止,“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不想旧事重提。总之现在我跟贺祁已经是两路人了,恩怨早就断了,你不用替我出头,没必要了,真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5 柳暗花明又一村16 王如心倔强的盯着我,好半晌没吭声。 我有些心疼,这丫头是真的为我着想,只是她不知道,现在对于我来说,最好的就是不理不见,不闻不问,而不是互相折磨。 “姐,我心疼你啊!”她突然就红了眼圈,扑进我怀里,身子一颤一颤的,“我跟锦年六月份认识,现在才九月初,我们只不过三个月的感情,可是他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痛的要死。姐,你跟那个人六年的感情啊,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背叛你,你该有多痛苦啊!姐,我是真的心疼你啊!” 我叹着气轻轻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他没有背叛我,如心,你错怪他了。我跟他之间没缘分,我不怪任何人。” “什么有缘分没缘分的?姐,我是你情敌的亲妹妹啊,你都能豁出自己的命来救我,千里迢迢送我回家,为了让锦年接受我做出这么大的努力。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既然没有背叛,那你跟贺祁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去争取呢?你去啊!你去把他抢回来啊!”王如心泪水涟涟,恨铁不成钢的摇我的肩膀。 怎么抢?隔着我孩子的命,隔着锦年的命,如今又隔着一个贺三少的未婚妻,我该怎么抢? 我不傻,我看的出来,贺祁并没有真正放下。他嘴上说着就当我死了,心里还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放下一切回到过去。可是那一切太沉重了,根本放不下。 “爱情应该是幸福的,如果不幸福,那还不如放手。”我低声喃喃,既是向王如心解释,也是说服我自己。 我就是死都不会做小.三,再爱都不会去做那种下贱事。 我无法释怀孩子的死,无法释怀锦年连番遭受谋害。 我最大的让步,就是不去报复杨玉兰。 “可是放手了,那不就更加不幸福了?”王如心不解的望着我,苦口婆心的劝,“姐,如果按照你说的,我应该痛痛快快的答应跟锦年分手。可是姐,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跟他一拍两散,我以后还怎么幸福?” “那不一样。”我疲惫的起身,把自己摔在床上,“如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言之隐,我不想说,你也别再说了,算我求你了。” 王如心歪着脑袋,迷茫的盯着我,好半晌才叹口气:“先去洗澡吧,洗了澡再睡,我去找我的睡衣给你穿。” 我慢悠悠的进了卫生间,把莲蓬头开到最大。温热的水流冲击在脸上,酥酥麻麻的,令人莫名的想掉泪。 夜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我跟贺祁在一起了,就在我们的婚礼上,王可情挺着大肚子出现,怨毒的诅咒我们不得好死,然后一头撞在宴会厅的罗马柱上。 惊醒时,满身冷汗。 我惊魂未定的深喘了好几下,才慢慢平静下来,扭脸一看,王如心不在。 “姐,怎么啦?”她一脸水的跑过来。 “做噩梦了。” 我起了身,跟着她去卫生间梳洗。简单收拾一下,我俩正打算出门,她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叫了一声:“糟糕,肚子疼!姐,你先下去吧,我过会儿就来。” 我开门出去,走了没几步,隔壁的房门开了,王可情沉着脸冷声质问:“司华年,你什么意思?” 我懵了懵,一头雾水的看着王可情,无辜的摊手:“什么什么意思?” “你还给我装傻!你搅乱我的订婚宴还不够,现在又登堂入室,跑到我家来指手画脚来,你到底什么意思?”王可情唾沫横飞,那手指头都快戳到我鼻尖上了。 我拧着眉头,伸出一根食指,把她的手指拨到一边,气定神闲的回道:“王小姐,登堂入室不是这么用的,你这是典型的语死早啊!” 王可情银牙紧咬,腮帮子都能明显看出鼓了一块。她胸口剧烈起伏,扬起巴掌就想往我脸上扇。 我一侧身躲过去了,冷然扫她一眼,轻蔑的哼了一声:“王可情,今时不同往日,我司华年的脸,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扇的起的!” 她涨红了脸,眼圈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屈的,手一个劲儿颤抖,跟中风似的。 我来王家,是为了锦年跟如心,不是为了找王可情麻烦的。老实说,区区一个王可情,现在已经落不到我司华年眼睛里了。 我刚要走,王可情突然一把抓住我,厉声喝道:“说!你接近如心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接近我妹妹的?” 我被她吼的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蔑笑出声,一把甩开她的手,十分嚣张的开怼。 “王可情,你有病吧?我要是想动你,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别的不说,我有个舅舅就在你们省委,只要我一句话,你爸这个市长都得绷紧皮,更何况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堂堂京都华少报复?” 王可情这下不只是手抖了,全身都抖的跟筛糠似的。 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掌,怪不得世人都爱权势富贵,有权有势就是爽啊,从前我仰望都望不到的王可情,如今我压根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王可情,我甩手不要的,你当成个宝也就算了,还在我面前炫耀,你不就是个接盘侠么?有什么好得瑟的?切!” 我随意摆了摆手,竭尽全力使自己看起来更满不在乎。 “司华年,嘴上逞能很好玩吗?你败给我了,就是败给我了,你不承认也没用。任你现在再怎么有京都司氏做靠山,你不还是输掉了阿祁么?”王可情突然扯起一副轻蔑的笑脸,无比高冷的斜着眼睛扫了我一下。 我摊了摊手,无所谓道:“随你怎么说咯!反正我来这里,既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贺祁。我只是单纯为了我弟弟而已,他喜欢如心,可没想到如心是你妹妹,他为了我要跟如心分手,我不想他因为无关紧要的东西错过真爱,所以就来咯!” 王可情咬了咬嘴唇,眼睛眯了眯,眼珠子一转,目光充满算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6 柳暗花明又一村17 “姐,盘问完了没?”如心突然出声,冷笑道,“你不就是看见我出来了,华年姐背对着我,你想要诱导她说出什么气话,好挑拨我们俩的关系么?” “如心?”我吃惊的看着她,暗暗道了一声好险,原来刚才王可情居然已经不着痕迹的给我挖了个坑。 如心挽住我的手臂,扬起下巴,鼻孔朝着王可情,一脸不屑。 “原以为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只是个抢别人男人的那什么,这还能勉强说一句追求爱情,现在看来,原来你不光会抢别人男人,还会挑拨离间啊!啧啧啧,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跟你当了二十一年姐妹,居然没看出来你是什么人!” “如心,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王可情眼睛通红,含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牙齿把嘴唇都咬出白印子了。 “路不平,众人踩,你能做出来丑事,就不要怕别人说!”如心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跟她对峙,“我跟锦年真心相爱,就是因为你不择手段抢了华年姐的男人,锦年才要为了姐姐跟我分手!你自己做出丑事也就算了,还要连累我,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恬不知耻的姐姐!” 王可情气的眼泪扑簌而下,颤抖着手一巴掌甩了下去,我没想到她敢对如心动手,压根没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如心的脸狠狠一偏,她“呸”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沫子,然后伸大拇指抹了一下嘴角。 我吓傻了,呆呆的看着王可情那只颤抖的跟中风似的手,直到如心“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着往楼下跑,我才反应过来,拔腿追了下去。 “如心!” “如心!” 王可情叫的跟喊魂似的,如心却跑的越发快了,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她脚下踩空了,整个人直直的扑了出去。 “如心,小心!” 我惊魂不定的大叫,却见一道长影及时窜过来,稳稳的接住了她。 如心头也没抬,推开那人就跑,边跑边大叫:“这个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走了!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刘丽琴闻声赶来,身上还穿着围裙,两手水淋淋的,焦急的问:“怎么了这是?” 如心抬起头,把那半张脸往刘丽琴面前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那个不要脸的打我!她害死别人孩子,抢走别人男人,当了不要脸的小.三,还扇我巴掌!我好端端的谈个恋爱,她非要说人家有目的,蓄意接近我,借着我报复她,亏她有脸说的出口,就算人家是为了报复她,那也是她先干了不要脸的事情!” “怎么回事?”刘丽琴焦急的问我,“华少,这孩子怎么了?她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我耸了耸肩,回头看了一眼,王可情跟过来了,但却局促的站着,不敢走到刘丽琴和如心面前来。 我跟王可情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眼里的焦急瞬间转变为仇恨,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挽起贺祁的手臂,抱的死紧,那丰硕的胸脯刚好把他的手臂卡住。 如心哇哇大哭,刘丽琴心疼的不行,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又是给擦眼泪,又是给喂水,折腾好半天,如心才抽抽搭搭的缓和下来。 “到底怎么了?谁打你了?”刘丽琴怒气冲冲,就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 如心小手一扬,牢牢的指着王可情,气哼哼的说:“妈,你跟爸爸说,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问问爸爸打算把谁赶出去。”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刘丽琴脸一沉,但目光却已经如刀子一般刻在王可情脸上,“可情,如心的脸是你打的?” “妈,我……”王可情嗫嚅着低下头,“是如心她先……” 刘丽琴并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冷笑道:“好哇!我把你养这么大,从没亏待过你一星半点,你倒好,学会打我女儿了是吧?王可情,你能耐啊!” “妈,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如心她……”王可情还不死心,急切的想解释。 “妈,我头好晕,耳朵里面嗡嗡的,好像有蜜蜂在脑子里飞。”如心扬起一张挂着泪珠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撇着小嘴,“昨天我还说头疼,想去检查一下是不是脑震荡,我觉得我现在不止脑震荡,说不定还耳膜穿孔了。” 这下刘丽琴是真着急上火了,围裙一解,拉起如心就走:“走,咱们去医院检查去。”回头狠狠瞪王可情一眼,“你给我等着,如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王可情往贺祁身边瑟缩了下,但贺祁却四平八稳的坐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一副局外人的淡定模样。 “妈,我好饿,先吃了早饭再去吧,再说还有华年姐在呢,还有三哥,不能让我们都饿着呀,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去医院,不碍事的。” 刘丽琴看看我,勉强扯出一个干笑:“华少,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伯母您太客气了,姐妹俩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我跟我弟弟现在也常打架呢,这没什么的。” 刘丽琴这才重新系上围裙,快步离开。 “姐,我妈都好久不下厨了,这是你来了,她才亲自下厨的。”如心还有些抽抽,睫毛上挂着泪,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瞧着既可怜又可笑。 这丫头,都这样了,还给我撑腰呢。 我心里暖洋洋的,叹口气,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如心,以后长点记性,别再口没遮拦了。今天要是换了别人,你多半已经躺下了。” “谁敢!在海城只有我让别人躺下的份儿!”如心拍了拍胸口,活脱脱一副强盗样儿,眨眼间又软了下来,堆了满脸谄媚的笑,“出了海城,那可就得姐你罩着我了。” “我可罩不住。”我摊了摊手,半开玩笑半无奈,“要不是躲的快,我的脸今天也得成猪头。” 如心眉头一皱,冷眼扫向王可情,再看看被王可情紧紧贴着的贺祁,嗤声笑道:“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姐,有的人失恋,那是应该的,人跟畜生怎么能在一起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7 柳暗花明又一村18 这话不光打了王可情的脸,更是连贺祁的脸一起打了。 贺祁微微皱眉,不悦的瞪如心一眼。 如心小脸一扬,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挑眉扬声继续挑衅:“王家在海城好歹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怎么门槛就那么低呢?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进来了!姐,我听说京都有个特别厉害的道士,可难请了,你能不能出面帮我请过来,给家里祛祛脏东西?” …… 我发誓,以后说什么都不跟如心吵架,这才是真正嘴巴在百草枯里开过光的好吗? 突然想到赫方回,我情不自禁的笑了,拿胳膊肘子拐了拐如心,笑道:“哎,正好我也有个忙想请你帮。我有个死对头,嘴巴特别毒,我老是会被他骂的狗血淋头。要不这样,以后他再来找我茬,你就帮我骂他,狠狠骂,骂不过就打,照死里打!” “谁呀?”如心顿时瞪大了眼睛,支棱起耳朵,八卦兮兮的凑了过来。 “榕城第一败家子,赫方回。那个赫小子可坏了,你猜他怎么整我的?他居然逼我吃了一整碗辣椒哇!我胃疼了足足两天,差点没见我妈去。” “这么坏啊!”如心惊呼一声,义愤填膺的攥起拳头,“姐,你放心,以后再碰见他,我帮你揍他!” “不过我还是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碰见他了。”我心有余悸的摇头,“那二傻子居然找他爷爷来我家提亲!我真是看见他就脑袋大。” 如心眼里八卦的小火苗嗖的一下窜了半天高,抓我胳膊的手都明显紧了不少。她刚张了张嘴,就被一道尖锐的叫声打断了。 “阿祁,你弄痛我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贺祁的脸色阴郁铁青,脸冷的简直能刮下一层冰碴子,王可情的手已经被他掐的泛起了青白。 如心“扑哧”一声笑了开来,嘴巴咧的大大的,活像个漏气的轮胎,一边笑一边抽冷气。 “嘶——痛!好痛!” 但她却不肯老实,一边嚷嚷着痛,一边八卦兮兮的问:“姐,那赫方回什么样儿啊?你给我说说呗,我可好奇了!” “他啊,财大气粗,人傻钱多,家里也是有军.政背景的,而且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在榕城他就是个螃蟹,能横着走的。” 如心越发来劲了,抓住我的胳膊一个劲儿摇晃:“姐,啥时候让我见见呗?” “你想见他那还不容易?那小子会开飞机,打个电话过去,要是他不忙的话,大概最多两小时就能到了吧。” 我是存心逗如心的,小丫头片子,总是对这种牛.逼闪闪带发光的美少年感兴趣,逗逗她,看她露出八卦兮兮的小表情,挺好玩的。 可谁料,那丫头却当了真,直接从我兜里掏出手机,递到我面前:“喏,打给他吧,我看看他两个小时能不能来到。” …… 我瞪她一眼,没好气的把手机丢到一边:“有病啊你?你到底是喜欢锦年呢?还是想移情别恋跟赫小子有一腿?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干对不起锦年的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如心吐了吐舌头,俏皮的冲我眨了眨眼:“哎呀,姐!你说什么呢?我喜欢谁,你还能不知道么?我就是想让某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开开眼界,别抱着条蚯蚓愣是当真龙天子,还得瑟得瑟的生怕别人不知道,简直不知道什么叫丢脸!” 我也是无语了,这丫头一根筋,她想替我出气,这口气不出完,她压根刹不住车,我拦都拦不住。 我摇着头起身去卫生间,算了,让他们针锋相对去吧,我先躲会儿。 到了卫生间,我才发现忘了带手机,本来打算在这里躲避一会儿,看样子是不成了。我慢条斯理的办完事,晃晃悠悠的踱步出来。 “姐,你饿不饿?”如心热情的给我递了盒饼干。 我摇头。 “那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仍旧摇头。 “姐,你坐,累坏了吧?我给你捏捏肩膀捶捶背。” 她热情的过火了,我有些纳闷,这丫头该不会是被王可情一巴掌扇坏脑子了吧? “三哥,你来接老婆上班啊?”如心一边给我捏肩膀,一边阴阳怪气的问。 贺祁微微扯唇,似有若无的笑了笑。 “那你今天估计是上不成班了,你老婆把我打成重伤了,你得负责。” 我差点没被口水呛着,如心这么活蹦乱跳的,都快赶上二哈了,这叫身受重伤? 贺祁不置可否:“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如心皱眉思索片刻,慢悠悠的说:“怎么着也得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要是脑震荡了,颅内出血了,要开颅做手术什么的,你得负责跑腿拿钱不是?” …… 我憋笑都快憋成内伤了,这丫头,真是没谁了。 贺祁毫不犹豫的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你说的对,这是应该的。你放心,你的一切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陪护费、精神损失费、青春消耗费,我全包了。” 他俩的对话成功把我逗笑了,我没忍住,“扑哧”一下笑的挺大声。 王可情刀子一般的目光狠戾的刻在我脸上,顿时把我的好心情破坏殆尽。我兴致寥寥的耸了耸肩,低着头抠手指。 过了能有半小时,刘丽琴招呼我们吃早餐。她也真是够拼了,只有五个人,早餐却准备了十来样,蒸包煎饺鸡蛋饼,培根烤肠三明治,中西合璧,应有尽有。 “妈,你请客啊?”如心夸张的大叫,“你这是把一年的份都一次性做全乎了是吧?” 刘丽琴丢给她一个白眼:“要不是看在华少的面子上,老娘耐烦伺候你?切!” 看着她们母女俩的互动,我其实挺羡慕的。 要是我妈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早餐后,刘丽琴说要去医院,如心却喊着叫着撑的慌,说要消消食再去,不然坐车不舒服。 我心里大约有几分谱,其实她的伤并不重,王可情那一巴掌虽然见了血,但绝对到不了脑震荡耳膜穿孔的地步,她这么拖着,其实就是耍赖。 我看破但没说破,她要折腾,就让她折腾去,反正我也拦不住。 我陪着她坐在沙发上闲扯,贺祁就在对面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贺祁不走,王可情是死也不肯走的,死赖着贺祁,狠狠的瞪着我,瞪的我头皮都炸了。 突然,有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传来,挺沉闷,不像是雷声,并且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 “果然来了!”如心突然跳下沙发,拉着我就往外跑。 “谁来了?” 我一头雾水的问,话一出口,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8 柳暗花明又一村19 一出门,我就感觉到一阵强劲的风持续吹来,吹的人睁不开眼,站不住脚。 抬头往上看,一架直升机悬停在半空中,机舱门开着,一道长长的绳索笔直的垂下。 我心口一紧,嘴角抽了抽。回头一看,王可情拉着贺祁的手,正在廊檐下站着,仰着脸往上看,刘丽琴也出来了,错愕的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姐,你说的果然没错,两小时还差五分钟,那个赫小子就来到啦!”如心又是拍手又是跳脚,开心的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大动脉突突直跳,直勾勾的瞪着她,阴森森的笑了:“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压根就没有通知赫方回,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海城王家? 如心嘻嘻笑着逃到刘丽琴背后,冲我扮了个鬼脸,然后一扬下巴,冒着星星眼对贺祁说:“三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狂拽酷炫一把,让我也跟着沾点光,以后出去吹牛也有料哇!” 贺祁的脸色铁青铁青的,两眼喷火的狠狠瞪如心一眼。 自从我昨天晚上见到他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窝火过。我突然就不怪如心了,虽说她把赫方回招来挺让我头疼,但赫小子这么邪魅酷帅狂霸拽的出场方式,扎扎实实的给我长脸了。 赫方回顺着绳索“哧溜”一声滑下,速度特别快,我才刚刚眨了两下眼,他就干脆利索的落了地,抛开绳索,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的向我走来。 简直帅一脸血! 那货走到我面前,单手挑起我的下巴,斜勾着嘴角笑的无比魅惑:“小妖精,想我了?我就知道,我可是堂堂榕城赫少,还有我拿不下的女人么?” 我不假思索的弯腰“呕”了一声,翻着白眼鄙视他:“赫小子,你够了哦!” 赫方回不以为意,目光缓缓从在场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在贺祁脸上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又回到我脸上。 “我说司华年,你特么脑子有坑吧?是京都司家住着不舒坦?还是公司里的事情太清闲了?你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发什么神经啊?” …… 我无比尴尬,这好歹是锦年未来老丈人的家,锦年的心上人和丈母娘都在这儿站着呢,他这么口没遮拦的,这不是给我们拉仇恨么? 我抬脚就踹了过去:“赫小子,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赫方回嬉皮笑脸的一躲,又连连撇嘴,嫌弃的上下扫我。 “华年,你这是……挖煤去了?还碰上塌方了?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如心快嘴快舌的接过:“我们差点被车撞,华年姐为了救我,被擦伤撞伤好多处。” 赫方回立马变了脸色:“什么时候?在哪儿撞的?” “前天下午,在京都。” 赫方回掏出手机就打电话:“四哥,帮兄弟个忙,前天下午京都发生一起车祸,我女人差点被撞,你帮我查查。” 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肇事者是姚远,他想要我的命,锦年还能放过他么?京都司家是什么人家?这事儿还需要赫方回插手? 但如心却腆着一张迷妹脸凑了上去,八卦兮兮的问:“查到了怎么办?” 赫方回冷笑一声,伸出大拇指,在脖子里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如心打了个哆嗦:“这这这……虽然我是挺后怕,可交通事故很正常啊,这就要人的命,会不会太残忍了?” “动了我的女人,还想站着做人?”赫方回语声冰冷,难得的一本正经。 老实说,我也被这句话震了一下,突然觉得,如心这副迷妹脸真没摆错对象,我都快被这么无条件护着我的赫方回圈粉了。 如心脸色有些白,很快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拍了赫方回肩膀一记,扬声娇笑:“赫小子,不错嘛!有魄力,我喜欢!” 赫方回一脸嫌弃的横她一眼,如心又开始大言不惭了,胸脯拍的砰砰响:“赫小子,你放心,有姐罩着,你一定能追到华年姐,我会全力帮你的!” 赫方回那一脸怒火奇异的平息了,将信将疑的问:“你是谁?你凭什么帮我?” 如心小脸一扬,骄傲的跟开屏孔雀似的。 “我啊,我是华年姐的命根子的命根子,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帮你?” “华年的命根子的命根子?什么意思?”赫方回脑袋短路,一脸蒙圈,“华年,这傻妞谁啊?” 我绷不住笑的花枝乱颤:“如心,傻妞啊你!” 如心气鼓了双颊,大声说:“我是华年姐的弟弟的女朋友!” 我想,刘丽琴即便知道如心谈恋爱,也一定不知道如心的男朋友是京都司氏的锦少。但司家的门第权势财富在那儿摆着,她断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果不其然,刘丽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想去盘问如心,但看看赫方回,再看看我,赔着笑脸说:“赫少大驾光临,舍下真是蓬荜生辉,赫少您请进屋坐会儿,我这就去泡茶。” 赫方回皱着眉头想了想,勉为其难的拉着我进了客厅。 他的出场方式太过酷炫,赚足了眼球,况且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爷,贺祁那种流落民间的落难皇子压根没法比。 贺祁沉着脸,面无表情的抬手看了看腕表,客气的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公司了。” 如心忙“哎哟”“哎哟”叫头疼:“三哥,你还没送我去医院呢!” 贺祁冷冰冰道:“可情,你陪如心去吧,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阿祈……” 王可情叫了一声,贺祁却一把甩开她的手,沉着脸走了。 如心得意洋洋的递给赫方回一个傲娇小眼神,小声问:“怎么样?够资格帮你了吧?” 赫方回不屑的撇了撇嘴,但眼珠子突然一转,换上一副笑脸,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王可情气的直喘大气,狠狠瞪我们一眼,扭脸就走,高跟鞋跺着地面,仿佛那地面就是我,她要将我剁成一团肉酱。 该走的都走了,不该来的也来了,我也该撤了。 我疲惫的站起身,对如心说:“我该走了,你在家好好养伤吧。” 如心这次没拦我,爽快的冲我摆手:“那华年姐你自己路上小心,我就在京都大学念书,过几天就开学了,到时候我去找你玩。” 赫方回冲如心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拉着我就走,边走边说:“走,哥带你坐大飞机!” 我嫌弃的甩开他的手,打开车门坐进去,刚系好安全带,抬头一看,赫小子居然上来了,霸占着副驾驶的位置,胳膊肘子撑着操作台,单手托着侧脸,眉眼轻佻的望着我。 “司华年,我就知道你喜欢上我了,你瞧瞧,这不主动找我了?还‘亲爱的,人家好想你,快来接人家’~”他拖长音调,挤眉弄眼的怪叫,死不正经,一脸暧昧,“没看出来啊,你还挺闷骚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9 柳暗花明又一村20 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他脸上,怒目瞪着他,冷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叫你亲爱的了?谁想你了?谁让你来接我了?” 赫方回拉长了脸,掏出手机,三划两划,递到我面前:“喏,你自己看,消息记录还热乎着呢,你别想赖账!” 我瞄了一眼,顿时傻眼了——微.信界面上白底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亲爱的,人家好想你呀,快来接人家 一个字都没错,后面还带着三张亲亲的表情,以及一个定位。 我这才想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手机忘了带,如心这个死丫头,一定是她拿我的手机发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气的都快冒烟了,想去找她算账,但一想到那丫头特别能哭,我惹不起,只好气哼哼的踩下油门走人。 死丫头,得罪了我这个大姑姐,有她的好果子吃!山长水远,她早晚得落在我手里,看我到时候怎么折腾她! 赫方回捧着手机洋洋自得,颠来倒去的念,念的我烦了,一把急刹停在路边。 “干嘛呢你?”他没防备,往前猛的一冲,手机甩了出去,掉在地毯上。 我耸了耸肩,指了指前面:“红灯咯!” 他抽着嘴角,弯腰捡起手机,讪讪的塞进兜里,皱眉问道:“华年,你去贺祁他老丈人家干什么?” “你没听如心说么,她是锦年的女朋友。”我叹了口气,不胜烦躁的捏捏山根,“前两天锦年知道如心是王可情的妹妹,死活要跟人家分手。他俩都是初恋,感情很好,那小姑娘我也挺喜欢,挺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 赫方回上下打量我,好半晌才意味莫名的哼了声:“还真是蛮高风亮节啊,连情敌的妹妹都愿意去救,司华年,你简直就一活圣母啊!” 我懒得搭理他,锦年是我亲弟弟,我不能让锦年受委屈。如心很可爱,我很喜欢,接受她一点儿也不为难。至于王可情贺祁什么的,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车子快上高速的时候,赫方回跟我换了位置,他来开,我瘫在副驾驶上休息。 这一路高速将近四个小时,一路开下来,活人都能累成死狗。 老实说,我心里挺暖,有一点小感动。 “谢谢啊!” 他别扭的哼了一声,没搭理我。 我突然想起那天锦年跟如心分手时说的话,问道:“赫方回,你是不是把我堕胎的真相告诉锦年了?” “你能不能别老是连名带姓的叫我,也别叫赫小子?”他语气微冷,满含不悦。 “好吧,赫少,你……” “华少,过头了啊!” 这货怎么就那么难伺候呢? 我想了想,妥协了:“那好吧,赫赫,这总行了吧?” “你……”他提了半口气,瞪我一眼,居然没抗议。 “你对锦年说我被迫堕胎,对吧?” 赫方回点了点头,理直气壮:“那傻逼把你害的那么惨,你还死心塌地着呢,我拦不住你,只能让锦年拦着你了。” …… 我刚想骂他,他梗着脖子冲我撇嘴:“谁让你死心塌地爱那个废物来着?那我要是不彻底断了你的心思,我怎么追到你?” 我已经懒得搭理他了,这货就是个二百五,跟他说不清楚。 到家已经下午了,赫方回一下车就叫着喊着肚子饿,声音特别夸张,去演逃荒难民都不用配音了。 “我马上让人去准备饭菜。”我直摇头,中午我说停车吃饭,他嫌服务区的食物难吃,硬是拉着我一路饿到家。 “司华年,你有没有人性啊?我亲自开飞机跑去接你,再一路开车送你回来,你却随口吩咐佣人一声就想打发我?你还真是做的出来!” “我……”我张了张嘴,又自觉的闭上了。 算了,我是正常人,不跟神经病计较! 我懒得再去准备一大桌子饭菜,简单煮了一锅面,先盛出来一碗给自己留着,然后直接把锅端出去。 “喏,你就拿锅吃吧,这样我还能少洗一个盆。” 赫方回忍俊不禁:“华年,你……有你这样的吗?懒死你得了!” 我黑着脸把锅挪开:“不吃拉倒!” “吃!吃!我连锅都啃了!”他哈哈大笑,在我对面坐下,呼噜了一大口面条,皱着眉头嫌弃,“华年,你这手艺越来越差了!” 如果有一天赫方回死了,那一定是因为嘴巴太坏,被人活活打死的。 吃完面,我直接回房,冲了个澡就睡下了。 敲门声把我吵醒,开门一看,锦年阴着脸,眼神挺愤怒,开口就质问:“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扯进房里,摁在沙发上,板着脸训斥:“司锦年,你的脑子呢?王如心是王如心,王可情是王可情,你因为王可情跟如心分手,值得吗?”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眼里渐渐漫起一层深浓的痛苦,突然低下头,双手抱着脑袋,没吭声。 我叹口气,在他边上坐下,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劝道:“锦年,我知道你是怕我难受,可我跟贺祁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跟如心分手,我跟贺祁就能回到过去了吗?那不可能!我的孩子不可能活过来,你遭受的那些伤害也无法抹去,这些痛苦会如影随形的跟着我,跟一辈子。可是锦年,我既然已经尝过这种要命的痛苦了,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也走我的老路?” 锦年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我顿时来了火,一把抓过来丢在地上,用力碾了两脚。 “司锦年,你不要命啦!”我劈手照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扇完我又心疼的不行,他心里也不好受,这才借着烟草发泄。 “锦年,我跟贺祁的事情,问题既不出在如心身上,也不出在王可情身上,你跟如心分手,除了多添两份痛苦,也给我多添一份自责,别的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他受不了药苦针痛那样,慢慢的安慰他。 他突然一把抱住我,隐忍的哭了。 “姐,你为我受了那么多苦,我怎么能……” 我打断他的话,轻声笑道:“既然知道我已经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你就不该再给我增加心理负担。听姐的话,等会儿给如心打个电话,道个歉,好好哄哄她。” 锦年身子轻颤,没接话,我斜着肩膀撞了撞他,他才抽泣着“嗯”了一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0 柳暗花明又一村21 第二天一早,我跟锦年去上班,还没到公司门口,我就瞧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穿着红裙子,拖个行李箱,伸长了脖子往我们来的方向张望,还用力朝我们挥手。 我立马靠边停车,对锦年说:“人家女孩子都追过来了,你可得好好表现。晚上把她带回家来吃饭,晚饭后咱们一起去医院看望爷爷。” 我下了车,朝后挥了挥手,示意锦年今天不用上班了。如心拖着箱子小跑过来,抱着我猛亲了一大口,欢呼雀跃:“姐!你真神了!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她松开我往后退一步,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拖起箱子,风风火火的向车狂奔。 我失声笑着摸了摸脸颊,好笑的摇摇头,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上班。 经过两个月的高强度学习,我跟锦年也就勉强入门,懂得些常识,会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件。 王海川一直嫌我们进度慢,已经个把星期没给过我们好脸了。 “华少,不是我说您,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纵容着锦少胡来呢?您这刚一声招呼都不打的消失了好几天,锦少又开始摸鱼了,您二位一直这样,怎么对得起老爷子的重托?” 我缩了缩脖子,弱弱的认错道歉,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随意翘班,王海川才黑着脸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翻开来一看,这是一份关于辽城的资料。 “辽城位于西南省中部,地广人稀,经济欠发达。但是六月份辽城边缘发现了一座大油田,前几天国家刚刚下来政策,要将辽城大力发展为石油城市,打造成西南三大城市之一。现在各大投资商纷纷将目光瞄准辽城,进行大规模投资。” 我立刻坐正身子,皱着眉头不解的问:“王叔,咱们司家不是上头有人么?这么大的消息,怎么现在才知道?我以为咱们应该能够很早就收到消息的。” 王海川冷着脸,一脸恨铁不成钢:“消息是早就收到了,但这一次是给您二位的考验,我已经请示过老爷子,家族里的任何人都不准给您二位帮助,也不准提前透露消息,别人什么时候知道,您二位就什么时候知道。至于要不要借这股东风,您二位决定。” …… 我也是醉了,有这么坑自家人的么? “您看我也没用,您可以自由抽调人手,组织团队,参与竞标,也可以通过别的手段参与竞争,您甚至可以放弃这次的案子。” 我的心沉了又沉,这是让我们俩小菜鸟组团去打BOSS呢! “这次的案子,参与哪方面,怎么参与,全由您和锦少做主。”王海川扶了扶眼镜,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老爷子说了,您二位只管放手去干,就算是亏损,咱们司氏也亏得起。” 至于这样么?我们这还没出征呢,他们就做好给我们收尸的打算了。 王海川说完就出去了,我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里,把那份资料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看了好几遍,都快能背出来了,还是没琢磨出个道道来。 晚上回到家,锦年果然把如心带回来了,俩人在别墅区闲逛,我们刚好顶头碰上。 “姐!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小丫头夸张的大叫着冲我跑过来,张开双臂要抱我。 我憋闷一天了,满脑子都是王海川那张棺材板脸,完全提不起精神应付她,往旁边闪了两步,继续栽着脑袋往里走。 “怎么了这是?”锦年敏.感的察觉到我不对劲,追上来询问。 我叹口气,苦笑道:“你们俩玩吧,今天一定要玩开心点。” 毕竟明天就开心不起来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锦年不依不饶,抓着我的肩膀非要盘问清楚。 我看看他,再看看如心,欲言又止。 如心大约是会错了意,眼皮子耷拉下来,弱弱的说:“我先去那边走走。” “不是,你回来!”我怕她多想,连忙拉住她,“是公司的事情,今天王海川交给我一个任务,要我跟锦年一起完成,这是我俩第一次挑大梁,我心里挺没底的。不马上告诉锦年,是想让他能多安心陪你玩会儿,没有要避讳你的意思,你别多想。” 如心转嗔为喜,装模作样的说:“我没多想,姐你才是多想了呢。” 锦年拉住我的手腕就走:“走吧,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咱俩先商量商量。” 锦年抱歉的看一眼如心,他还没开口,如心就连忙表态:“锦年,你先跟姐去办正事要紧,我不打扰你们,我去陪舅妈说话去。” 她一溜小跑的走了,我瞧着她的背影,越看越欣慰。 长的漂亮,家世好,机灵,懂事,识大体,简直就是豪门少奶奶的顶配。 我把西南省辽城市的情况跟锦年介绍一遍,然后转达了王海川的话。原以为他也会着急上火,不料他倒是淡定,云淡风轻的对我说:“姐,你放心,这事儿没什么好担心的,十拿十稳。” 他那么自信满满的样子,由不得我不纳闷,我狐疑的问:“你就这么有信心?” “姐,你负责让下边人做竞标案,至于竞标哪一方面,容我先想想。竞标案不用做的多细致,能拿的出手就行,其余的包在我身上。” 我苦笑着摊手:“锦年,你是不是没听清楚?王海川可说了,这事儿是爷爷亲自下的令,司家不会有任何人罩着咱们,你要是想借助司家的名头,那可不行,此路不通的。” 锦年高深莫测的冲我扬唇一笑,搂着我的肩膀往他身边揽了揽,歪着脑袋蹭蹭我,嘻嘻笑道:“姐,我说了我有办法,我就一定有办法,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我还是不放心,可他这么一脸不配合的样子,我也没法子,只能自己多多努力,争取将竞标案做的完善些。 晚饭后,我提出带着如心去看望爷爷,让爷爷见见未来孙媳妇,锦年却说时间太晚了,爷爷该休息了,说等到竞标结束了再说。 “姐,到时候案子拿到手,再带如心过去,双喜临门,爷爷一开心,说不定精神就好了呢。” …… 勉强算他言之有理吧。 晚上我正洗着澡,如心突然大声喊我,说来电话了,她把手机给我递进来,我没仔细看,信手就划开了。 “华年,辽城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我怔了怔,是贺祁,他这话什么意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1 柳暗花明又一村22 “华年,你跟锦年刚刚进入公司,我想,你们应该会抓住这次的商机,一方面站住脚跟,稳定人心,另一方面,也是为司氏牟图利润。”贺祁的声音很温和,一语中的。 我猜不透他的来意,只能小心应付:“什么辽城?发生什么事了?” 贺祁笑了笑,缓了缓,开始给我讲解辽城发现油田、国家大力开发的事情,末了,语重心长的叮嘱:“华年,这是一个好机会,你们一定要抓住。但现在已经有很多投资商蠢蠢欲动,我想着你刚刚学习做生意,也许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我不由得乐了,话里充满不屑:“怎么?我要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肯帮我?” “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你尽管开口。”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呵呵哒,不需要。 “谢了,这事儿我明天去公司问问,看看你是不是欺负我念书少,诓我来着。” 我冷漠的挂断电话,很快铃声又响了,我看也没看,直接关机。 洗完澡出来,如心八卦兮兮的凑上来:“姐,怎么样?他来找你和好来了?要不要跟他和好?只要你一句话,我就算回家跟王可情断绝关系,都会力挺你到底!” 我丢了个白眼过去,戳着她脑门子没好气的笑骂:“妹子,咱能消停点吗?” 她撅了噘嘴,我半真半假的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姐姐我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华少,贺祁他配得上我?” “那倒也是。”如心深以为然,坐在床沿上,翘着腿一晃一晃的,“那个赫小子挺帅啊,还那么护着你,男友力简直爆棚,我觉得赫小子比贺祁好多了。” “赫小子听到你这么夸他,他会很开心的。”我闲闲的给她泼冷水,“但是赫小子实在是太小了,他今年才二十岁,比你还小一岁呢。” 如心笑容一僵,轻轻一巴掌扇在嘴巴上:“当我没说。” 躺在床上,我十分犯愁。 虽说锦年胸有成竹,可我心里虚啊!贺祁刚才来电话,说明他肯定会参与竞标。这种新城开发,不管投资什么,也不管是盖厂盖楼盖医院盖学校,都逃不开地皮,首要的肯定是竞标土地,而贺氏跟司氏都做房地产方面的,我跟他免不了要顶头撞上。 话说回来,同行是冤家,他打电话给我,到底是示好,还是探我的口风? 我晃晃脑袋,仿佛能听见咣当咣当的水声,愁眉苦脸的按住太阳穴捏了几下。 同样是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的人,凭什么贺祁能混的风生水起,我却步履维艰? 辗转一夜,早晨顶着俩大大的熊猫眼出门,锦年一把就将如心拎到一边去,黑着脸训话:“你呀,叫你晚上早点睡,又拉着我姐聊天了是吧?你看她那俩黑眼圈,跟让人揍了似的。” 如心一脸委屈:“不关我事啊!是贺祁昨晚打电话过来了,华年姐没睡好,那不能怪我!” 锦年的脸顿时黑沉下来,目光冷锐的转向我,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姐,你跟他还在纠缠不清?” 我冤枉啊我! 我刚想解释,他突然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如心想追又不敢,小心翼翼的拿眼角偷瞟我。 我只得拎起包包追上去,锦年却开着车自个儿走了。我叹口气,只能饿着肚子赶忙开车去追。 一整天,锦年都没搭理我,任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就是摆着一张棺材板脸,脸上写着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生人勿近,死人勿扰。” 我讨了个没趣,越发恼火了,该死的贺祁,都有未婚妻了,不赶紧琢磨着把未婚妻娶回去,早点生娃让他妈抱孙子,跟我过不去干嘛? 锦年的怒火一直烧了整整三天,第四天才冷眉冷眼的问我:“竞标案做好了没?” 我心口一哆嗦,抖着手递给他一份新鲜出炉的文件,他接过来翻了翻,不到十秒钟就放下了,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起身走了。 老实说,我也挺窝火,可我又没办法朝他发火,毕竟他也是心疼我,气我不争气。 我脑子一热,抓起手机就给贺祁的号码回拨过去,电话一接通,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您好,阿祁正在洗澡,请问您是哪位?” 卧了个槽的! 我直接把手机拍了下去,这个该死的! 我立马把他的号码拉黑,气冲冲的坐下,原地加了个班。 两天后,如心开学了,我和锦年一起送她去学校,她跟锦年手拉手走在校园里,使唤我给他俩拍照。 “请关爱小动物好吗?单身狗很可怜的!”我有模有样的叹口气,给他俩拍了好多照片,删删选选,将最美的一股脑儿全发朋友圈了。 很快收到赫方回的点赞,还给评论了:“锦年都有对象了,华年,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 这画风,有点歪啊! 如心开学了,工作日没法来找锦年,我和锦年都能够心无旁骛的投入工作中,王海川对我俩的表现总算是稍微满意了那么一点点,偶尔也会夸我们有进步。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一转眼,入秋了。 “姐,三天后就该开标了,咱们得亲自去一趟辽城。” 我搁下笔,伸了个懒腰:“好啊,就当出去放松放松,最近真是把我累坏了。” 锦年笑笑,边给我捏肩膀边说:“那咱们今晚就走,还能好好玩两天。” 说走就走的旅行啊,我喜欢! 锦年当时就吩咐秘书订机票,带我回家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带上各种证件,立马奔赴机场。 下来飞机已经是深夜了,辽城距离机场还有二百多公里,我原打算睡一觉,明天再说,锦年却拉着我去了火车站,买了最近的普通列车票,还是硬座。 我哭笑不得:“锦年,这得三个小时啊!” 锦年靠着我的肩膀,嘿嘿一笑:“从来没跟姐一起乘过火车,就当体验一把嘛!”顿了顿,又说,“姐,还有好多好多事情你没陪我做过呢,我要你一样一样都陪我做个遍。” 我心里暖洋洋的,这是我最亲的人,我俩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 他突然抓着我的肩膀,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嘱咐:“姐,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管,一切交给我就好。” 我心口一突,没来由的慌了,他又要干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2 狭路相逢勇者胜1 我狐疑的看着锦年,想问,可他却闭着眼睛,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明摆着不会搭理我。 一路上我都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好在一直到下车都很太平,时间还早,才三点多钟,我们去开了个钟点房,睡了一觉。 我实在太困了,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了,早晨锦年笑呵呵的叫我,我还有些迷瞪,被他拉着又是洗脸又是刷牙,好一阵折腾才清醒。 我还惦记着他在火车上的话,绷紧了神经等着看他到底是给我惊喜还是惊吓。 他带着我打车去了市正府,我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子只是想借助家里的势力给市政官员施压,好让他们给我们开后门。 我有心提醒他王海川的警告,但他既然让我别管别问,那就由得他去吃闭门羹好了。 锦年直接提出要见市长,秘书不肯放我们进去,他让秘书送进去一张纸条,还说只要市长见到纸条,就一定会见我们。 我很好奇,但看他那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告诉我,我也就没多问。等了能有五分钟,秘书惊疑不定的过来了,说市长请我们进去。 我越发好奇,终于忍不住问锦年,他却沉了脸,一言不发,拉着我的手就进了办公室。 办公桌前坐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混合了硬朗与儒雅,显得有些矛盾,却又说不出的和谐。 我暗赞了一声,这人年轻时一定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我微笑着点头致意:“市长好。” 锦年却没吭声,直着眼睛盯着市长看。市长也呆呆的看着我俩,缓缓撑着桌子站起身,手臂微弯,有些发抖,情绪好像很激动。 我越发纳闷,这是什么情况? 市长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脸上,喃喃的叫了一声:“华年……你是华年,对不对?” “市长,您认识我?” 我去!我究竟是有多大的来头?这人看见我这么激动,该不会是早年认下的干.爹吧? 市长的眼圈微微发红,摇着头一脸不可思议:“像!太像了!眉眼五官真的太像了!” 哦,原来是我妈的老相识,弄不好以前还暗恋过我妈呢! 我心里刚有了几分谱,却见市长的目光定格在锦年脸上,继续喃喃:“像我,眉毛和鼻子还有嘴巴都很像我,这张脸一看就是我的儿子。” !!! 我心里狠狠震了一下,震的脑子嗡嗡响。 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江市长,想不到你还记得这句诗。”锦年咧嘴一笑,眼神却很冷,半分笑意也不带。 我茫然看着锦年,听见他冷冷的说:“我妈叫司书墨,我姐叫司华年,今年二十四岁,2月8号出生,我叫司锦年,二十二岁,9月27号出生,算起来是你跟我妈离婚半年之后。江市长,需要做个亲子鉴定吗?” 这个江市长,他……真的是我爸! 原来我爸是辽城市长,呵呵,还真是够巧啊! 江市长的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问:“你妈她……还好吗?” “挺好,毕竟天堂没有抛弃妻女的负心汉。”锦年笑的十分嘲讽,拉着我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自顾自道,“我听说你娶了小.三,当了大官,春风得意,可惜就是没儿子。” 江市长快步跟过来,在我们对面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锦年。 “我和姐姐都可以回到江家,不过我有个条件。”锦年往前倾了倾身子,慢条斯理的说,“这次的土地招标,我的死对头也参加了,他中意哪块地,你就把哪块地给我,我就认下你,叫你一声爸,以后给你养老送终。” 以前我没觉得儿子女儿有什么差别,直到司家因为没有男丁,姚曼婷带着私生子闹上门,我才清楚的感受到,男丁对于一个大家族有多么重要。 但我没想到,锦年会闷不吭声的来这么一出。转念一想,他偷看了我妈的日记,知道这些很正常。 只是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瞒我瞒的死死的! 我怒目瞪他,他却不看我,挂着一脸无所谓的淡笑,漫不经心的掐了一片绿萝叶子把玩。 “锦年,你这是要让我徇私!”江市长倒是挺严肃,一本正经的拒绝。 锦年竖起大拇指,阴阳怪气的夸了声:“好官!”一把拉起我就走。 “锦年!”江市长不淡定了,急忙拉住锦年的手臂,满眼焦灼,“这事……容我考虑考虑。” “我可没时间等你考虑。”锦年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京都司家的大少爷,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耗着?你不答应,总有人答应,想靠上京都司家这棵大树的人多着呢!要不是看在好歹跟你有那么点子血缘关系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江市长的脸僵了僵,到底没硬得过锦年,讪讪的说:“好,我答应你,但是锦年,你答应我的可不准反悔。” “只要你不反悔,我就不反悔。” 江市长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叫佣人收拾收拾,晚上我跟我姐就住回去。” 我错愕的看着锦年,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么认下了负心薄幸的渣爹。 锦年拉着我快步离开市正府,把我拉到路边,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委屈脸:“姐,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你要是想打想骂,你就打我骂我好了。” 我冷哼一声,扭脸就走。 他一把抱住我,大声叫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啊!你别离开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大马路上人来人往,他这么一叫,人们纷纷围观,有人掏出手机就要拍,吓得我拽着他一溜烟跑了。 “姐,你别生气嘛!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我什么时候办过出格的事情?” “你现在就很出格!”我肺都快气炸了,“你这样做,就不怕妈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吗?” 锦年眯了眯眼,阴冷一笑:“姐,你放心,我到死都忘不了咱妈是怎么死的!” 他那一笑令我毛骨悚然,心口打了个突,没来由的感到身上一冷,汗毛都站起来了。 我呆呆的看着锦年,有些无措。他笑着亲了亲我的脸颊,讨好的说:“姐,我肚子好饿啊,早饭还没吃呢,咱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这一秒钟变脸的绝技令我挺恍惚,我都搞不清楚了,这一秒的锦年,跟上一秒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吃过饭,锦年当着我的面打了个电话给江市长,说累了,想休息,问他什么时候送我们回去,要是他没有时间,就派人送我们过去也好。 很快江市长就过来了,亲自开车,带着我们俩去江家。 一路上,我都在盯着江市长看,从我的角度,勉强能看到一点点侧脸。 我不知道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看我亲爹的,我只知道,那一声“爸爸”,我叫不出来。 锦年握着我的手,握的挺紧,揽着肩膀把我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姐,你要是累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江市长呵呵笑了一声:“你们姐弟俩感情可真好。” 我没吭声,锦年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又笑了笑:“家里有你冯阿姨,还有一个二姐,叫婷婷。” 二姐? 这么说,我妈当年怀着锦年离开,小.三却怀着私生女进门? 我讽刺的勾了勾唇角,递给锦年一个凉薄的眼神。锦年捂住我的眼睛,低声叹了口气:“姐,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我疲惫的闭上眼睛,突然觉得特别累,特别烦,特别闷。 江家的房子很大,很漂亮,欧式的三层别墅,富丽堂皇。 “哟,这房子挺不错,江市长可真是春风得意、飞黄腾达啊!”我忍不住脱口冲了一句。 江市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建的,花不了几个钱。” 我不置可否,跟着他们进了门。 客厅里坐着两个女人,一个四十来岁,穿着一身黑亮的貂皮大衣,另一个二十来岁,描眉画眼,扬着下巴,跟只花孔雀似的。这两人的脸色都铁青铁青的,眼睛恨不得能喷出火来。 “这就是你那传说中的亲儿子亲闺女?”中年女人率先发难。 “以后华年锦年姐弟就正式回来了,两个孩子以前吃了不少苦,慧娟,你要好好照顾他们。”江市长颇有威严,转脸对我们说,“这位就是你们冯姨,那位是华年的妹妹,锦年的姐姐,江婷婷。” 我简直想生撕了害得我妈郁郁而终、害得我跟锦年成为孤儿的小.三,怎么可能叫得出一声“冯姨”? 锦年笑笑,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大声说:“我跟姐姐累了,我妈以前的房间呢?我要住我妈的房间。” 冯慧娟冷笑:“你妈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她哪儿还有什么房间?我可警告……”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巴掌扇断了。我失控的冲上去,甩手就是两巴掌。冯慧娟怔了怔,尖叫一声,抬脚就踹我,我跟她厮打成一团。 江婷婷尖叫着扑过来:“你敢打我妈?你活腻歪了!” 锦年用力一推,江婷婷一屁股跌坐回沙发上,锦年拉开我跟冯慧娟,冷笑道:“江市长,看样子江家是不欢迎我们回来了,那算了,我们走了。京都司氏的大小姐大少爷,还能低三下四的求别人么?” 我早就想走了,冷哼一声,拉着锦年掉头就走。 “锦年!华年!”江市长叫住我们,眼神盈满怒气,但很快就硬压下去了,转而对冯慧娟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孩子们刚回来,你这什么态度?” 冯慧娟捂着脸大骂:“姓江的,你什么意思?你他妈瞎啊?明明是那个小女表子打我,你还骂我?你他妈有没有良心?老娘为了你付出多少?要不是有老娘帮衬着,你想住上大别墅?想当市长?做梦!” 江市长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忍无可忍的一巴掌甩了过去:“闭嘴!” 冯慧娟呆了呆,放声大哭。江婷婷站起来要给她妈撑腰,江市长一个冷眼扫过去,厉声道:“我可警告你们,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亲生骨肉,你们最好收敛着点!而且他俩是京都司家的人,京都司家是什么身份,你们得罪的起?别把自己作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3 狭路相逢勇者胜2 江市长叫来管家,嘱咐了几句,大意就是说我跟锦年以后就是江家的主子了,让底下人擦亮眼睛,小心伺候着。 我大约有点明白锦年的意思了,他抓住了江市长对儿子的渴望,成功入主江家,以后跟小.三私生女同一屋檐下,有的是机会折腾她们。 江市长走后,我跟锦年大摇大摆的上楼休息。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应该是客房,但各方面都挺不错的。 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中午了,我俩出去转了一圈,看看各处的招标的待开发项目。回来时,冯慧娟和江婷婷都在,江市长还没回来。 那对母女火冒三丈的等着堵我们,一看见我们回来,冯慧娟就冷笑:“两个小贱种,就凭你们还想在江家混得开?真当老娘是死人啊?当年我能赶走你们那个短命鬼妈,现在我一样可以赶走你们!咱们走着瞧!” 我一听她骂我妈,怒火顿时窜了半天高,捋起袖子就要跟她干架。锦年拦住我,咧着嘴笑得一脸邪气。 “你真以为我们俩是为了认爹的?简直愚蠢!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老子是来报仇的!你当年是怎么对我妈的,我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和姐姐压根就不是什么江市长的亲生儿女。我妈当年净身出户,带着真正的司华年离开,没到半年,那可怜的孩子就病死了。我跟姐姐都是我妈收养的孤儿,我妈活着时候不开心,死的时候不安心,我妈把我们养大,我们总得为她做点什么。” 我被锦年一番话震住了,忍不住有点怀疑人生。 老实说,我妈跟我爸离婚的时候我才刚刚两岁,根本没有记忆,如果锦年说的是真的,呵呵哒,我压根就不会记得。 也就是说,如果我真的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那也是有可能的。 我呆呆的望着锦年,感觉整个三观都被颠覆了。 “你还真当我们姐弟俩是任人欺负的软脚虾啊?”锦年伸着脸冲冯慧娟左亮右亮,“我跟我姐都是按着我妈和江市长的照片整过容的,这两张脸无懈可击,江市长看见我第一眼,就说这张脸一看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江市长对儿子重视的很,你觉得你一个人老珠黄的贱女人,能跟给江家传宗接代的亲儿子比?” 我长舒了一口气,明白了这是锦年挖的坑。别的我不知道,但我跟锦年都没有整过容,他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引冯慧娟上钩。 “当年我妈为了江市长,跟京都司家决裂,现在我跟姐姐回到司家,成为司家的华少、锦少,有了京都司家做后盾,你这个小.三,还有你的私生女,都给我等着吧!” 我突然就释怀锦年主动找上江市长了,能给我妈出一口恶气,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 果然,我应该坚定不移的相信他,我们姐弟俩流着同样的血,骨子里刻着同样的仇恨。 锦年大笑着拉着我上楼,跟着进了我的房间。 “姐,你等着看吧,他们欠咱妈的,我都会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我紧紧的抱住他,突然有一种很深的感动。 我的锦年长大了,他可以不动声色的谋划一切,可以保护自己、保护我,可以撑起一片天了。 真好。 锦年抬起我的下巴,跟我抵了抵额头,笑着撒娇:“姐,你以后可不许再动不动就生我气了,我以后还要做好多好多大事呢!” 说到这个,我还真有点恼火,忍不住埋怨他:“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他叹了口气,眸色深深:“姐,你为我苦了那么多年,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只要安安心心的享福就好啦!” 我心疼的不行,又十分欣慰,我们家傻小子,终于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两个小时后,锦年来叫我,说江市长叫我们去书房。 我心口一紧,来了! 锦年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笑,牵着我的手,大摇大摆的进了书房。 江市长目光阴寒,怒气凛冽,冯慧娟和江婷婷冷笑着瞪着我俩,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怎么着?这还恶人先告状了是吧?下午你们娘儿俩扬言怎么把我妈赶出去的,就能怎么把我们姐弟俩赶出去,怎么?想好招了?要故技重施了?” 锦年气定神闲的把江市长的凳子拖过来,大马金刀的坐下,翘着二郎腿,一脸鄙夷不屑:“不过你当年靠着身体和肚子上位,这上位二十多年,也没再生个蛋下来,现在再想故技重施,恐怕难度不小啊!” 江市长始终阴沉着脸盯着锦年,一言不发。 锦年挑了挑眉,故作茫然:“江市长,你找我们姐弟俩来,有什么事吗?” “你冯姨说……” “打住!”锦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冯什么姨啊!两小时前她还说要赶走我们呢,我们哪儿敢厚着脸皮赖着她呀?” “你说,书墨的亲生女儿病死了,你跟华年全是她收养的?”江市长锐利的目光锁牢锦年的脸,跟盯着猎物不放松的鹰隼似的。 “我说的?”锦年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扑哧”一声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那谁,我还以为你有多高的手段呢!原来就是往我们姐弟俩身上泼脏水啊!来来来,我就站在这儿看着,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江市长微微眯眸,阴鸷的盯着锦年,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来。 “锦年,算了,咱们走吧,人家不欢迎咱们,咱们还死赖着干嘛?是家里的别墅不好,还是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要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吃白眼啊?”我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拉锦年。 锦年挺了挺胸膛,冷傲的扫了一眼江市长,嗤声道:“怪不得你当年会抛弃我妈那样完美的女神,娶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原来你也就这么点儿脑子跟眼光。我们走可以,但走之前我得给自己讨个清白,不能走出去了让人说我俩是野种。做完亲子鉴定,我们姐弟俩立马就走。” 锦年主动提出做亲子鉴定,江市长脸上的阴郁终于淡了些,冯慧娟跟江婷婷不约而同皱起了眉,江婷婷脱口质问:“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锦年摊了摊手:“亲子鉴定是目前证明血缘关系最可靠的手段,我还能搞什么幺蛾子?” “你现在可是京都司家的大少爷,凭你的手段,还怕拿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么?”冯慧娟阴阳怪气的嗤笑。 我忍不住冷笑着怼她:“你既然知道我们是京都司家的人,就该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我小,你欺负我和我妈,现在我可由不得你欺负了!” 冯慧娟拧了拧眉,狠狠磨了磨牙,但没吭声。 锦年慢条斯理的说:“我有个法子,保证没人敢在亲子鉴定上动手脚。让医生来家里抽血,给江市长、我、我姐、还有你们那个私生女各自抽血,江市长亲自编号,然后送去让人鉴定。除了江市长,没有任何人知道哪一号是谁的血,这样就不会有人敢动手脚了。” 这倒是个好法子,江婷婷的血也在里面,冯慧娟绝对不敢乱来。 江市长寒着脸,语声冰冷:“锦年,你一口一个江市长,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锦年面无表情:“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办到,我什么时候认你。” 江市长点了点头,立马吩咐医生来家里抽血。 两小时后,我们四人分别被抽了血,装在四个一模一样的容器里,江市长让我和锦年还有江婷婷都出去,他独自给容器编了号,再派人立马将血样拿去鉴定。 锦年拉着我在院子里散步,月光如水,微带寒意,他的眼睛映着月色,染上了同样的寒凉。 “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以后的日子,可就热闹了。” 两天后开标,我跟锦年一起参加,不出意外的见到了贺祁。 他西装笔挺,气宇轩昂,站在人群里,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特别耀眼。 “华年,锦年,你们也来了。”贺祁眉眼温和的微笑。 “你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来?”锦年沉不住气的开怼。 我淡漠的笑了笑,并不想逞口舌之快,拉拉锦年就要走。 “华年!” 贺祁叫住我,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很深很复杂,压抑着很深刻的痛苦。 老实说,我现在已经越来越淡定了,面对他的时候,虽然无法做到波澜不惊,但已经没那么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了。 “贺三少有事吗?” “华年,你这是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他哀伤的看着我,咬着嘴唇,似乎在竭力控制什么。 我若无其事的摇头:“没有啊,你以后可是锦年的连襟,总免不了要见面的。” 贺祁嘴角抽了抽,苦笑道:“华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怎么好好说话?跟你找个小馆子,喝两杯,谈谈人生理想?” “有何不可?”他递给我一个邀请的眼神。 我“切”了一声,连个白眼都懒得丢给他,拉着锦年就走。 锦年问我:“姐,你不爱他了?” 我戳戳锦年的脑门子,笑道:“我只爱你。” 锦年大笑,把我抱起来一口气转了好几个圈。 回到江家,江市长已经回来了,站在廊檐下,伸长了脖子张望,见我们过来,眉开眼笑的打招呼。 “哎呀,可回来了,我都等了好半天了。” “什么事啊?”锦年淡漠的问。 我没吭声,对于这个渣爹,我压根不想跟他多废话一个字。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你们俩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江市长迎上来,笑得一脸慈爱。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江市长说要庆祝我们姐弟俩正式认祖归宗。 “慢着,我们俩现在可没认祖归宗,你答应我们的事情还没做到呢。”锦年淡淡的泼凉水,目光一扫冯慧娟,冷笑道,“这顿饭我看压根不是庆祝的,是给我们添堵的吧?对着一张死人脸,你让我们怎么吃得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4 狭路相逢勇者胜3 江市长笑脸一僵,狠狠瞪一眼冯慧娟,低声斥道:“板着脸给谁看呢?扫兴!” 冯慧娟的死人脸顿时越发难看,江婷婷筷子一摔,怒道:“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闭嘴!”江市长沉声低喝,“以后对你哥哥姐姐好点,别惹他们。” 锦年往后一靠,玩味的看着冯慧娟,缓声道:“人家一门心思赶我们走,失手了,能开心的起来?江市长,你也别太强人所难。” 锦年一嘲讽,冯慧娟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她容不下我们姐弟俩,我们也看不惯这个小.三上位的下作东西,要不然江市长,你考虑考虑,是把她请出去,还是我们姐弟俩自己走出去?”锦年转着筷子,悠闲的不得了。 冯慧娟破口大骂:“你个小畜生!就凭你还想把我赶出去?你他妈做梦!”转脸又朝江市长吼,“姓江的,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你那个死鬼前妻给你什么帮助了?不都是我们冯家替你谋划的么?” “死鬼前妻”四个字激怒了我,我一把抄起面前的香菇青菜,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盖在冯慧娟脑袋上了。 冯慧娟尖叫着要打我,江市长沉着脸厉斥,江婷婷跺着脚怒骂,一时间,餐厅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 “江市长,你可想清楚,京都司家的掌门人是我和我姐,有了我们俩,冯家算个什么东西?别说辽城市长,只要能让我满意,就算是西南省长,那也不是不可能。” 江市长愣了愣,眼神蓦地深了。 “你在市长的位置上坐了十多年了吧?冯家那么能耐,怎么把你发配边疆了?”锦年意味深长,“你今年都五十了吧,再有十年就该退休了,是要在这边扎根,还是想平步青云,可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冯慧娟都吓得哆嗦了,呆呆的看着锦年,喉咙里嗬嗬的直喘粗气,却说不出话来。江婷婷急得一脑门子汗,尖声大叫:“爸!你不能这样,妈跟你半辈子夫妻了,你……” “小孩子家懂什么?闭嘴!”江市长冷喝一声,缓和了神色,“锦年,华年,先坐下来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我心头一动,看样子,江市长这是心动了,赶走冯慧娟这事儿,靠谱。 其实我并没有打算跟他们过不去,但既然我来了,不做点什么就走,怎么对得起我妈在天之灵呢? “锦年,要不你留在这儿办事吧,我先回去一趟,公司里不能没有人守着。再者说,榕城的赫老爷子身子不爽利,咱们认祖归宗那会儿他还来给咱们送礼呢,我得瞧瞧他去,要不然咱们会失了礼数。”我说着就要起身。 锦年一把拉住我,沉着脸低吼:“不许你去!他们赫家压根没安好心,赫方回那小子上次还求着赫老爷子跟你提亲呢,你可不能送羊入虎口。” 我慢吞吞的坐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但声音却不小,能让所有人听见。 “其实榕城赫家也挺好,有钱有权,也有军政背景,跟咱们司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如果真嫁给赫方回,那可就是赫氏唯一的少奶奶,将来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以后你掌管司家,我掌管赫家,咱们强强联手,再有强大的背景做靠山,基本上可以控制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了。” 锦年抿了抿嘴,一副深思的摸样。江婷婷跟冯慧娟早就不闹了,呆呆的看着我们。江市长的眼皮子微微耷拉着,让人瞧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但是我想,一个能抛妻弃女,靠着女人往上爬的势利眼,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锦年长长的叹口气,似乎有些不情愿:“可赫小子才二十岁,鬼知道他对你这热乎劲能保持多久?要不这样,等到事情办完了,咱们一起去赫家探望赫老爷子。至于你跟赫方回到底能不能在一起,以后再说吧。虽说他年纪小点,但只要他是真心爱你,那也不是不行。” 其实把赫方回抬出来,只是为了往江市长身上再压一座山,我就不信,他会放弃背靠司赫两大家族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江市长饭也没心思吃了,严肃的请我们去书房谈话。 锦年坐着没动,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指,淡淡的问:“江市长,我的问题你想清楚了吗?” 冯慧娟霍的站起来了,江婷婷梗着脖子,两眼喷火的瞪着我跟锦年。 我呵呵一笑,略有些威严:“有些仇呢,是死都不能忘的。既然要我们回来,那该走的肯定是要走的。江市长,我们姐弟俩的要求也不过分,当年你怎么赶走我妈,现在你就怎么赶走那个女人。至于你的私生女,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亲生骨肉,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江家的血脉,我们可以接受,如果你们的表现让我们满意,我还可以带着江婷婷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争取给她物色个好对象。要是她命好,入了哪位京都贵少的眼,那可就成了真正的贵妇了。” 江市长十多年没有升迁,可见这官途是到顶了,如果没有更好的资源,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相信,他肯定抗拒不了这么大的诱惑。 江市长很快就将目光投在冯慧娟的脸上,踌躇着说:“慧娟,为了婷婷,你……” 冯慧娟眼睛都快瞪出眼眶子了,一脸不可置信,嘴唇直打哆嗦:“江涛,你说什么?” 哦,原来江市长叫江涛啊! 我好整以暇的瞧着这对奇葩夫妻,心里百般不屑。 冯慧娟以为打败我妈,就能收获幸福,但是她忘了,江涛当年能背叛我妈,现在自然也能背叛她。 他根本就是一个没心没肺没感情的渣男! 江涛寒了脸,十分威严:“慧娟,婷婷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就算是为了婷婷,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婷婷可都二十三岁了,是时候谋划她的终身大事了。” 瞧瞧,渣的多么理直气壮啊! 冯慧娟的眼泪滚滚而落,江婷婷抱着冯慧娟,泪水涟涟的哀求:“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妈跟你可是二十多年的夫妻啊!”然后转脸朝我吼,“司华年,你们根本就是想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们根本就没安好心!” 我霍的站起身,一把拉起锦年,冷然道:“江市长,我们的要求已经说清楚了,你要是答应,这笔买卖咱们还能继续做下去,你要是不答应,那我们也不留在这儿讨嫌了。”然后指着江婷婷的鼻子,嗤笑道,“傻姑娘,你年纪也不小了,该长长脑子了。憋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多大出息?外面海阔天空,那可是你想象不出来的风光荣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拉着锦年扬长而去,江涛叫了两声,我们脚步都没顿,径直出了江家别墅。 “姐,可以啊!”锦年冲我竖起大拇指。 “你既然开了场,我总归要帮你唱下去。”我回以一笑,伸了个懒腰,“走吧,咱们先找家酒店住下。” 在辽城最好的酒店,我们跟贺祁再一次狭路相逢。 我们姐弟、贺祁和他的助理,四个人明明填不满电梯,可我却觉得莫名的烦躁压抑。 “华年,锦年,你们也住这儿啊。”贺祁眉眼温和,笑容云淡风轻。 锦年勾了勾唇角,揽着我的肩膀,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姐,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能撑几天会过来找我们。” “三天。”锦年竖起三根手指。 我把他一根手指按了下去:“最多两天,说不定明天他就会找上门来了。” 谁都没理贺祁,贺祁也没再多话,只是浅浅的笑看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心口乱跳。 电梯一停,我就落荒而逃。锦年大笑着追上来,从后面掐着我的腰,把我提起来转了两圈。 “姐,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了,咱们一起出去旅游好不好?” 我抬手敲敲他的脑袋,叹着气给他泼凉水:“你又想被王海川念了是吧?” 锦年一僵,讪讪的抿了抿唇,转而又扬起笑脸:“哎呀,到时候再说啦!” 回到房里,我先去洗澡,这才想起来衣服都在江家,于是让锦年赶紧出去随便买些衣服应应急。 三五分钟的样子,敲门声响起,我顶着一脑袋泡沫,裹着浴巾过去开门。 “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话刚一问出口,我就傻眼了——贺祁。 我急忙关门,他却挤了一条腿进来,双手撑着门板往里推。我哪有他那么大的力气,还得腾出来一只手拎着浴巾,轻而易举就被他突破防线,闯了进来。 他把门关上,背靠着门板,我慌乱的盯着他,皱眉怒喝:“你来干什么?” 贺祁叹口气,有些无奈:“华年,为什么你对着每一个人都能笑得那么开心,对着我却一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样子?” 我手心里出满冷汗,没穿衣服,特别没有安全感,这种场合下跟他对峙,打从心底里就输了气势。 我退回卫生间,把门锁死,好在贺祁没追上来,我赶紧冲干净身上,捡起脏衣服想凑合一下,却发现脏衣服已经湿透了。 我没法子,只能裹好浴巾,坐在马桶盖子上,等着锦年回来救我。 “华年,还没洗好吗?” 我捂着耳朵,全当没听见贺祁的声音。 “华年,你别怕,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说你个大头鬼!”我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样?” “我就是想看看你。”他叹口气,敲了敲卫生间的玻璃墙,“华年,你出来好不好?”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出去? 我赌气的踹了一脚玻璃墙:“贺祁,你他妈有完没完?你都已经有未婚妻了,你还来烦我干什么?你不都说过了么,就当我死了,你跟一个死人过不去干什么?” 冗长的沉默。 我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知道他走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抹了一把冷汗,劫后余生一般出了卫生间。 一开门,就对上贺祁微冷的脸,没等我关门,他已经一手撑着门,一手拎着我胸口的浴巾,把我往外拉。 我要是挣扎,浴巾一准儿整个掉落,那还了得? 我只能被迫出来,刚一走出卫生间的门,就被贺祁双臂一环,牢牢的搂进了怀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5 狭路相逢勇者胜4 我剧烈的挣扎,贺祁却笑了:“华年,你再乱动,浴巾可就开了。” 我挣扎的幅度立马小了不少,寒着脸吼他:“放开我!” 贺祁自顾自说:“我对你一向没什么自制力,你是知道的。” 我顿时不敢动弹了,怒火烧天的大骂:“贺祁,你他妈不要脸!” 他的眼神蓦地深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一点一点的俯首,凑近。 他的唇即将落在我唇畔时,我偏过头,冷笑道:“别碰我,我嫌脏。” 他都已经有未婚妻了,还来撩拨我,这是我万万无法忍受的。我嫌他脏,更不愿自己也脏。 贺祁身子一僵,抱着我的双臂猛然一紧,拧着眉头低沉的质问:“华年,你说什么?” 我费力的用手撑着他的胸膛,想把自己跟他的距离拉开一些,一字一顿道:“我说,我嫌你脏。” 贺祁的眼里突然就冒了火,勃然大怒的摁着后脑勺把我摁向他,快准狠的捕捉到我的唇,用力厮磨啃噬。 很疼,破皮流血了。 浓重的血腥味,再加上被一个有妇之夫玷污的厌弃感,逼得我恶心欲呕,我拼尽全力挣扎,却逃不脱他的桎梏,我用力咬他,他也用力咬我,曾经无数次亲密接触的美好,全都化作厌恶,化作厮杀,化作决裂。 浴巾不知何时落了地,他的大手在我身上游移,我终于没忍住,弯腰“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贺祁怔怔的看着一地秽物,凄凉的笑了。 “司华年,我就这么让你恶心吗?” 我吐得直不起腰,挣扎着说:“贺祁,这一次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如果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对整个贺家出手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司华年,你放心,永远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落寞的转身,回头望了我一眼,“我早就该死心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开门,出去,然后甩上门。 我心里像是起了一层大雾,茫茫然一片,什么感觉都没有,抬手抹了一把脸,居然奇异的没掉泪。 锦年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地上傻坐着,他捡起浴巾把我裹上,焦灼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叹口气,没吭声,失魂落魄的重新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锦年不停的问,我一言不发,他冷哼了声,起身出去了,半个小时的样子,铁青着脸回来了。 “姐,你别难过了,他欠你的,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我疲惫的翻了个身,长吁一口气,黯然道:“我想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贺祁早就是过去式了,我现在有新的任务,没那么多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我所料果然不错,早晨五点多钟,江涛就敲开了我们的房门。 “华年,锦年,爸爸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以后爸爸会好好补偿你们,不管你们姐弟俩想做什么,爸爸都无条件支持。”江涛信誓旦旦,一脸诚恳。 我心里暗暗冷笑,果不其然,这个渣男,再一次选择了抛弃妻子。 江涛话锋一转:“但是我毕竟是市长,以前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再次离婚,恐怕会对仕途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所以……我跟冯慧娟分居,不领离婚证,这样你们看行吗?” 我望着天花板,丝毫不掩饰不满情绪。 锦年慢条斯理的说:“离婚是肯定要离的,至于用什么方法,才能不伤害到江市长的名誉,我想,你应该能解决好。” 江涛一脸为难,我接过话头:“江市长,这件事你可以先放一放,我们反正不急。不过眼下,评标近在眼前,这件事你可得加紧时间办。” “哎,你们放心,保证让你们姐弟俩满意!”江涛拍着胸脯保证。 本来锦年要跟贺氏抢地皮,我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但是现在看来,我需要给贺祁一个警告,让他拎清楚点,他现在已经是王可情的未婚夫了,就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我司华年也不是吃素的。 江涛走后,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锦年好劝歹劝,我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他气哼哼的出去了,我也没多问,不料,半小时不到,他鼻青脸肿的回来了,得意洋洋的说,他把贺祁揍了一顿。 瞧这情形,明显是贺祁把他揍了一顿。 我又心疼又生气,板着脸把他吼了一顿,想去替他出气,可又懒得跟贺祁打交道,只能好生约束锦年,不许他再去招惹贺祁。 七天后,评标结束,贺氏参与竞拍的最大最好的那两块地,如愿落入司氏手中。 江涛亲自来接我们回去,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不会再见到冯慧娟。 冯慧娟果然已经不在江家了,江婷婷两眼红通通的,肿得厉害,一看见我俩,就跟看见仇人似的。 “司华年,司锦年,你们俩不得好死!” 我耸了耸肩,无视她的挑衅,锦年撇着嘴对江涛说:“江市长,看样子令千金很不欢迎我们啊,那我们还是走吧。” “婷婷!”江涛威严的低斥。 “爸!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你!你居然为了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把妈关进医院!”江婷婷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了。 “你妈得了病,本来就要住院治疗。”江涛眼神有些闪躲。 我大致明白了,江涛找借口把冯慧娟关起来了,看样子,冯慧娟短时间内是别想出来了。 我心情大好,一顿饭吃的无比愉快。江婷婷骂的越狠,我吃的越香。 次日一早,我跟锦年去视察土地。 老实说,我们的第一步计划是拍地,但拍了地到底用来干什么,我们还没有明确的计划。 盖商业街?盖住宅楼?盖学校?盖医院?盖石油制品加工厂? 鬼知道。 在辽城又待了三天,我跟锦年打算回去,这时候,江涛告诉我们,冯慧娟死了。 官方说法是,冯慧娟被家养的宠物狗刮破了皮,以为没事,没去打狂犬疫苗,没想到居然感染了狂犬病,四天前发病,送进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听说冯慧娟被关进了医院,我还以为江涛会给她安个精神病的名头,多关她几年,没想到他直接要了她的命。 虽然恨不得冯慧娟死,但她真的死在江涛手里时,我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感。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妈输了,冯慧娟又何尝赢了? 冯慧娟的丧事,我跟锦年自然不会替她操持,我俩回了京都,开始埋头苦干,琢磨怎么进行辽城后续的案子。 回到辽城的第三天,一大早,如心就来了,硬是从家门口把锦年给劫走了,还调皮的递给我一个飞吻,让我多担待着点儿。 我孤零零的去上班,不料,在一楼大厅,我居然神奇的看见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贺祁。 他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笑吟吟的仰脸看着我。 我脸一板,冷声问:“谁放他进来的?” 前台小妹怯生生的回答:“华少,这人说是您的朋友,非要在这儿等您。” “华年,你可是堂堂华少,对一个前台小妹吼什么?”他站起身,高大英挺的身姿向我缓缓逼进,“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谈辽城合作的问题。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冷哼一声,转脸就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微微倾身,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我当众吻你,我们是不是就有的谈了?”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令我火冒三丈,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咖啡杯,“哗啦”一下就泼了他一脸。 “姓贺的,你他妈有病吧?” 说好的不会再有下一次呢?说好的死心呢?放.屁,都是放.屁!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个守信用的! 他大约也有点火,一把扛起我,往肩膀上一甩,大步流星的就往门外走。 “贺祁,你混蛋!放我下来!”我踢蹬着腿挣扎。 他一巴掌拍在我臀部:“老实点,不然等会儿要你好看。” 也许是这一幕太暧昧,几个前台小妹居然冒着星星眼在那儿“哇”“哇”的怪叫,连个替我叫保安的都没有。 贺祁几个大步就把我扛出大厅,塞上车,没等我缓过劲来,他就一脚油门轰出去了。 我气的半死,用力踹门,他凉凉的嗤笑:“锁上了,你就是把腿踹断,车门都不会开的。” 他的脸上头发上满是咖啡渍,淋淋漓漓的直往下滴,特别狼狈。我绷不住笑了,总算是感到解了那么一点气。 “开心了?”他抽纸巾抹了一把脸,嫌弃的直撇嘴,瞪我一眼,又毫无预兆的笑了,“早知道让你泼一杯咖啡就能换你一个笑脸,我就拿一桶咖啡给你,让你泼个够。” 我寒着脸不理他,摸出手机向锦年求救。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直接关机,朝后一丢。 “贺祁,你!” “我怎样?”他洋洋得意,挑衅的斜乜我。 我咬牙切齿,恨恨地说:“看样子你是不拿我的警告当回事了,贺祁,你是觉得海城贺氏足够跟京都司家硬碰硬了,是吧?” 贺祁把车停在路边,转脸看着我,一本正经:“华年,我是来找你谈合作的。” “我跟你有什么合作好谈的?”我不屑的嗤笑。 “辽城的合作。” 我心里打了个突,贺氏相中的地,已经落到了司氏手里,贺祁在辽城根本没有施展手脚的空间,他拿什么跟我谈? “对于辽城那两块地,你跟锦年虽然拿到手了,却并没有头绪,而这个案子,是司氏交给你们的考验,不会有任何人替你们谋划。”贺祁开门见山,一句话就把我跟锦年当前面临的窘境说出来了。 “华年,你们有地,我有项目,我们可以合作,怎么样?” 我没想到贺祁会真的找我谈合作,不由得陷入沉思。 如贺祁所说,在没有内行人领路的情况下,我跟锦年两个小菜鸟很难折腾出像样的大工程。平心而论,这次拿地的案子,如果不是碰巧江涛是我们的渣爹,又想着利用我们往上爬,我们也没那么容易从贺氏嘴里抢肉吃。 离开司氏的支援,我俩什么都不是。这么个大工程,单凭我跟锦年,那是绝对吃不下的。 “华年,你把那两块地转手给我,或者你我合作,共同开发,你看怎么样?”贺祁殷切的看着我,目光中充满笃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6 狭路相逢勇者胜5 我有些犹豫,刚拍下来的地,就这么转手出去,那我们这一趟辽城之行,难道就图打个酱油吗? “华年,如果你直接把两块地转手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个高价,你过过手就可以大赚一笔。”贺祁直勾勾的看着我,满眼诱惑,“这样一来,司氏是稳赚不赔的。” 我狐疑的斜乜他:“你有这么好?” 贺祁嘴角抽了抽,摊了摊手,苦笑道:“华年,我总不可能害你吧?” 鬼知道! 也许是我的不屑刺激到他了,他缓缓吁出一口气,转换了一副认真的神色。 “不瞒你说,这次的事情,我应该好好感谢你和锦年。” 我一头雾水,我俩使绊子,害得贺氏丢掉两块地,眼睁睁看着辽城这块肥肉,就是吃不到嘴里,他居然感谢我? “辽城的案子,本来是交给贺老二的。老二在公司董事会上夸下海口,要凭着辽城的案子,给贺氏创造三个亿的净利润。但是没想到,那两块原本万无一失的地,会到了你和锦年手里。老二为了辽城的案子,放弃了另一个大项目,现在董事会向老二追责。老二已经被下放到北方,去打理一家亏损的子公司。那家子公司什么时候扭亏为盈,董事长什么时候考虑让他回来。” 贺祁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炫耀的意味:“其实开标那天没我什么事,我只不过是知道你会到场,我是去看你的,就想跟你说说话。” “没那么简单吧?”我冷笑,毫不留情的拆穿,“你应该是猜到锦年会跟你过不去,故意去拉仇恨,误导锦年对付贺氏,借着我们姐弟的手,替你除去一个强大的敌人,我没说错吧?” 贺祁讪讪的笑了笑:“反正不管怎么说,结果很美好,那就够了。” 果然,我跟锦年无意之间当了贺祁手里的枪。 “现在老二手里的案子,董事长已经全部交给我了。我琢磨着,他原本的方案挺成熟,如果我们能够合作,这绝对是互利共赢的事情。” 这个臭不要脸的! “华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这样我会想入非非的。”贺祁暧昧的舔了舔嘴唇,随即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既然过往的情分都没了,那就请你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商人来看待。我有成熟的方案,你有地皮,我们合作,对谁都有好处。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吧。” “让出地皮那是不可能的,你也说了,这是司氏交给我们的考验,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干,直接把地皮转手给你。” 新官上任,最要紧的是稳定民心。虽说直接转手也能赚一笔,到底无法体现我们各方面的水平,无法令司氏上下信服。 “那就我们合作,开发那两块地皮,利润按比例开。” 我想了想,慎重的问道:“合作可以,但我们司氏要全程参与,资源技术全部共享,怎么样?” 用贺氏的方案,解决我和锦年领导筹谋不善的难题;司氏全程参与,资源技术共享,我和锦年可以从中学习,这无异于有个专业的师傅带着我们一起进行大项目开发;况且有人合作,风险有人分担,这笔账,怎么算司氏都不亏。 贺祁定定的瞧着我,半晌摇着头笑了:“华年,你比以前精明了很多啊!” 我没好气的瞪他:“贺三少,彼此彼此!” 贺祁伸出一只右手:“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会把合作方案拿给你,没问题的话,明天咱们就可以敲定合作。” “行。” 贺祁精明,我和锦年也不是傻瓜,他或许能够借着我们的势力,达成他的目的,但真要是想坑害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贺祁把我送回公司,车子在司氏大门口停下,他幽幽的望着我,一言不发。 我不悦的皱了皱眉,挺讨厌他这样看着我的,很别扭。 毕竟是别人的未婚夫,拿这种深情款款、克制隐忍的目光看着我,我真的很抓狂啊! “开锁啊!”我恼火的瞪他,扬着下巴克制着不破口大骂。 他突然凑了过来,一手摁住我的后脑勺,一手掐住我的下巴,不容拒绝的吻了上来。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放开我了,面无表情的开了中控锁,两眼直视前方,眼角余光都没往我身边瞟。 我那个气啊,抬起来的手都没地儿落,只能恨恨的挥落,开了门就走。 大爷的,早晚我要挖个大坑,摔死这个混账玩意儿! 回到公司,我立马给锦年打电话,找了一圈没找到手机,才想起来被贺祁关机扔到后座了,气的我又生了一通闷气。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锦年跟如心来接我回家,一到家,我就把他拉进书房,跟他说了贺祁找我商量合作的事情。 我挺紧张,知道锦年跟贺祁不对盘,怕他会跟我闹,没想到锦年眯着眼睛想了半晌,居然点头答应了。 “也好,借他们的资源方案,咱俩跟着学习学习也好。贺祁虽然人品很渣,但在做生意上,的的确确是个人才,有他带路,咱们走起来也能轻松些。” 我心一定,不管怎么说,锦年在公事上,还是挺能拎得清的。 第二天一早,贺祁果然带着合作方案来了,还把我的手机送回来了。 我跟锦年反复研究了好几遍方案,不放心,又把王海川和赵凯丽叫来过目,确定这方案对司氏有利,我才代表司氏签了合同。 “我在艾丽莎酒店订了一桌,晚上咱们庆祝一下合作成功。”贺祁怕我们不答应,紧接着说,“咱们现在都是合作伙伴了,最要紧的是放下成见,坦诚相待,争取获得最大的利益,你们说是吧?” 这话我简直没法反驳,锦年哼了一声,也没拒绝。 六点钟,贺祁亲自来接我们去酒店。锦年对他很不友好,拉着我上了自家的车,跟贺祁隔开一大段距离。 “姐,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合作归合作,你可得把持住自己,千万不能再被他哄骗了。”锦年一脸严肃,手指头戳着我的脑门子,谆谆叮嘱。 我一巴掌拍落他的手,皱眉吐槽:“我开车呢,别乱动。” 锦年哼了一声,白眼一翻:“反正姐你要绷紧了皮,贺祁不是个好东西,商业上的合作,大家都是图个利益,这个我没意见。但是私底下,你可不许跟他有任何来往!” “知道了!”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都有未婚妻了,我还能跟他有什么私底下的来往?还是你以为我司华年会去当小.三?” 锦年这才半信半疑的闭了嘴,片刻,又不放心的唠叨了一遍。 我叹口气,靠边停车:“锦年,要不然咱们不去赴宴了吧?跟他说一声,临时有事,回公司加班去。” “那倒不用,显得咱们多怕他似的。”锦年撇了撇嘴,“总之,这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商业合作。” 我其实真的很想说,我压根就没多想,明明一直都是锦年在前怕狼后怕虎,还非要往我脑袋上甩锅。 到了艾丽莎酒店,贺祁正在门口等我们,见我们过来,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我微微点了点头,无视贺祁的笑脸,目不斜视的踏上台阶,穿过大堂,走进电梯。也许是转换了身份,这一次在电梯里,我并没有觉得不自在。 这种平起平坐、隐隐然主导一切的感觉,真好。 这场酒宴只有我跟锦年两个客人,三个人对着一大桌子菜,挺冷清的。 贺祁一直在找话题活络气氛,锦年爱答不理,时不时的回给贺祁几个白眼,我则一个劲儿低着头吃菜。 “华年,你慢点,这一大桌子菜呢,够你吃的。”贺祁闷声笑了,给我夹了块鱼肉,细心的剔除鱼刺,放在我面前的骨碟里。 我斜乜他一眼,凉凉道:“贺三少好歹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怎么一点儿也不讲究个人卫生?给客人夹菜貌似应该用公筷吧?” 贺祁嘴角抽了抽,小声吐槽:“还嫌弃上了!” 我懒洋洋的拿毛巾擦了擦嘴,冲锦年扬了扬下巴:“吃饱了没?吃饱了就撤吧,今儿个活多着呢,晚上估计还得加班。” 锦年漠然冷笑,站起身对贺祁说:“多谢贺三少盛情招待,我们就先告辞了。” 贺祁半张着嘴巴,惊愕的看着我俩,轻吁了口气,无奈的摊手:“我说二位,现在好歹也是京都司氏的门脸,这样是不是有点不礼貌啊?” “不然嘞?” 事关京都司氏的名声,我只能耐着性子坐下,不悦的反问。 “一个埋头猛吃,一个一言不发,华年,锦年,你们至于这样么?”贺祁苦笑,“既然是合作伙伴,能不能麻烦你们别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合作伙伴之间的见面应酬,貌似也属于公事吧?” 这话……有理! 我坐正身子,摆出一副严肃脸,点了点头:“贺三少说的是,刚才是我们姐弟俩失礼了,我们向你道歉。” 贺祁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既然已经签了合同,那我们的合作就正式开始了。司氏既然要全程参与,那么请尽快派人到海城贺氏总公司,两方的人员需要当面沟通一下具体的开发方案。如果司氏有什么好的想法,也可以随时提出来,我们可以商量着修正。” 我跟锦年对望了一眼,不由得有些为难。 跟贺祁合作是临时拿定的主意,我们并没有完善的团队以及核心领导人。既然这次本来就是借着贺氏的项目学习,我和锦年肯定有一个人要亲自参与,另一个人得镇守公司。 该派谁去呢?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7 狭路相逢勇者胜6 “这个问题容我们回去讨论一下,会尽快给你答复的。”我站起身,礼貌的道别,“贺三少,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也许是这次的态度好了很多,贺祁回了一笑,亲自送我们出门,直到我们上了车,他才向我们挥手道别。 “姐,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去吧。”我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打算?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锦年沉默了好一会儿,狠狠的别开脸,重重的捶了一记窗玻璃。 “别这样。”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拧巴。 老实说,我不想跟贺祁有太多接触,如果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我是肯定不乐意亲自参与这个案子的。 可锦年跟贺祁苦大仇深,他比我还控制不住情绪,如果让他去,他一准儿会意气用事,搞不好就会把这次的合作搞砸,借此来坑贺祁。 毕竟爷爷说过,哪怕是亏损,也任由我们折腾。万一锦年当了真,亏损事小,坑贺祁也不要紧,动摇了司氏的人心,那可就划不来了。 “姐,你还是放不下,对不对?”锦年闷闷的质问,声音有些冷。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强笑道:“你想多了,只不过是咱俩必须有一个人亲自参与而已。这毕竟是实战,比听王海川讲课有用多了,咱们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既然这样,那我去。” “可别!”我连连摆手拒绝,“我还不知道你的么?你要是去了,肯定把怎么修理贺祁摆在第一位,说不定还会做出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这是爷爷交给咱们的考验,咱们既不能辜负爷爷的期望,更不能动摇司氏的人心,必须打个漂漂亮亮的胜仗,让所有人都看看,司氏有咱们姐弟俩撑着,倒不了!” 锦年讪讪的,急促的喘了两声,沉默了。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我耐着性子安慰他,“我有我的底线,不会去触碰的。锦年,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 锦年冷哼一声,没搭理我。他这副样子,我也没办法,只能少说几句,让他自己静静。 我琢磨了大半夜,选定了几个助手,第二天早上跟锦年商量一番,把拟定的名单拿去给王海川和赵凯丽过目,王海川挺刻板,一言不发。赵凯丽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给提了点意见,最终敲定了一支团队,以我为核心领导,赵凯丽与特助李成作为我的军师,全面参与辽城的开发案。 我跟贺祁约了时间,两方详谈合作开发案。因为他亲自上门与我们达成合作,作为回应,我带着团队亲自赶赴海城,去贺氏总部详谈。 贺世豪与贺祁亲自迎接我们,贺世豪倒是挺客气,一口一个“华少”,叫的挺恭敬。 会议由贺祁亲自主持,向我们详细介绍了开发案的细节,然后两方人员探讨细节,我就在那儿认真听着,详细的做笔记,有不懂的地方就标注出来,向赵凯丽和李成寻求解答。 开了一整天会,我的脑子都快被繁琐的开发事项撑炸了,一走出会议室,我就绷不住了,小幅度的扭动腰部,舒缓酸痛。 贺祁低笑:“华年,辛苦了。” 我反手揉着脖子,龇牙咧嘴的叫苦:“是挺辛苦的,简直太遭罪了。” “等会儿带你去泡温泉,好好放松放松。” “那倒不用了,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跟他一起去泡温泉?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我可不希望背上抢别人未婚夫的帽子。 贺祁看了一眼赵凯丽和李成,戏谑的笑:“赵秘书和李特助要辅佐这样的首领,也是劳苦功高,应该好好放松放松。林顿庄园的温泉很不错,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我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恼怒的瞪他:“怎么说话呢?我这样的首领怎么了?” “很好啊!”贺祁脸色如常,一本正经的忽悠,“我的意思是,辅佐你这样认真敬业的首领,有问题吗?” “你!”我吃了一记闷亏,火大的踹了他一脚,掉头就走。 贺祁笑着跟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朝后面努了努嘴:“就算是不给我面子,也该体恤一下你的员工们吧?你以后可是司氏的当家掌门人,可不能让手下人只跟着受苦,没半点福利。” …… 是这样的吗? 我狐疑的瞧一眼赵凯丽和李成,见他俩的神态都有些萎靡,琢磨着今天开了一整天会,脑力体力消耗都很大,带他们去放松一下,也许更有利于迎接接下来的工作,于是点了点头。 贺祁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扭头吩咐秘书去安排,然后让秘书带他们去参观一下贺氏总部。 “华年,你跟我过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跟你探讨一下。”贺祁的语气很认真,挺有公事公办的意味。 我不自觉的跟了过去,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瞧见办公室的门牌上写着“副总办”三个字,笑道:“恭喜啊,这都升任副总了,看样子,贺氏总裁的位置你是十拿九稳了。” 贺祁笑笑,给我倒了杯白开水。 我吃惊的盯着杯子,不可置信的问:“贺三少,你这也太……抠门了吧?好歹来杯咖啡,要不来杯茶也行,这一杯白开水待客,太不像话了吧?” “你胃不好,空腹不能喝咖啡和茶。”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温和的看着我。 我狐疑的伸手摸了把脸,心里暗暗犯嘀咕,难道我做笔记太认真,不小心把脸上涂黑了? 贺祁收回目光,转到我边上坐下,温声道:“今天看你一直在做笔记,都有哪儿听不懂?我给你解释。” 我挑了挑眉,有些纳闷,他居然真的跟我谈公事? 不过这样也好,我跟他之间,现在也只剩下公事可谈了。 我把笔记本打开,他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 “华年,你高考那会儿笔记本都没记这么满吧?”他翻了两页,抓起我的手,翻过来看我的小拇指,“啧啧,手指头都成黑的了,食指都扁了,不给你发个三好学生奖状,都对不起你这勤学好问的态度。” 我抽回手,强忍着一巴掌甩过去的火气,气哼哼的低吼:“是你要给我解释的,现在又来笑话我,有意思么?” 他马上堆出一脸歉意,连连道歉,坐正身子,一本正经的给我逐条讲解。 他讲的很认真很详细,一条条一项项,事无巨细,不输王海川。 我听着听着,突然有些晃神。 念书时贺祁比我高一个年级,我因为打工赚钱花费太多精力,成绩勉强跟得上,并不如何突出。为了让我能保持住十四岁读高中的学霸名声,他没少帮我补课。 那时候的贺祁也是这么认真,就像一名专业的老师,耐心细致的为学生答疑解惑。 “华年?华年?”贺祁突然火了,用笔记本砸了一记我的脑袋,板着脸冲我吼,“想什么呢?我刚讲什么了?你把我最后一句话重复一下!”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心虚的低下头,不敢让他知道我想起了不该想的东西。 “你呀!怎么老是这样?以前就爱开小差,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毛病还是没改!”他嗔怪的横我一眼,蓦地笑了,捏了捏我的脸颊,满眼宠溺,“算了,你今天也累了,明天再讲吧。” 他合上本子,无比自然的拉起我的手,柔声说:“走,带你吃大餐去。” 我呆呆的被他拉着,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往外走。走出办公室门,我猛的醒过神来,触电般抽回手,从他手里夺过本子,拔腿就跑,钻进电梯,对着角落面壁思过。 啊呸!司华年,你个不争气的,居然就这么轻易被他蛊惑了! 贺祁低低的笑,我恼羞成怒,狠狠的踹了一脚过去,他一躲,我踹空了,往前一跌,他伸手揽住我的腰,手上一使力,我不由自主的落入他怀里。 他立马扶着我站稳,憋着笑调侃:“站稳了,瞧瞧你,堂堂司氏华少,稳重点成不?” 我…… 这个混蛋! 我气的直喘粗气,贺祁背对着我,肩膀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在笑。我冷哼一声,往角落里一蹲,抱着脑袋生闷气。他哈哈大笑,居高临下的轻拍我的头。 “华年,注意点形象,穿着裙子呢,蹲下像什么样子?” “要你管!”我脑子一热,脱下一只高跟鞋,照着他的脑袋丢了过去。 他接住鞋子,笑得越发猖狂,气得我又把另一只鞋子丢了过去。 电梯门一开,我就光着脚丫子昂首阔步的走出去了,大厅里的保安、前台小妹纷纷看过来,那眼神简直跟探照灯似的。 贺祁拎着我的鞋子赶上来,强忍着笑说:“华年,你确定要这样走出去?” 十月的海城不冷不热,但光脚踩在大理石上,还是挺酸爽的,况且很损形象。 我板着脸,以眼神示意他把鞋子放下。他蹲下身子,仰着脸冲我笑:“你穿着裙子,不方便,我帮你吧。” 他抓着我的手撑在他肩膀上,握着我的左脚踝,把我的脚稍微抬起来一些,然后替我穿上鞋子,细心的扣好带子,再给我穿上右脚的鞋子。 我呆住了,怔怔的看着他,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我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贺祁站起身,无视众人探究的眼神,拉着我出门,上车。直到车子出了贺氏大门,我才回过神来。 “停车!” 我需要静静,我必须马上滚出贺祁的世界! “他们已经快到林顿庄园了,咱们到了,就可以开饭了。”贺祁轻描淡写的说,脸色很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我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根本无法平静。 说好的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可他对我做的事,压根就不单纯。 我深喘几口,稍微平复一下激荡的情绪,板着脸严肃的开口:“贺祁,既然是单纯的合作伙伴,那就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否则的话,我随时会中止这场合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8 狭路相逢勇者胜7 贺祁没吱声,也没看我,只是默默的把车速提高了二十码。 到了林顿庄园,赵凯丽他们果然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我们一到,就开始上菜。 也许是刚才的小插曲不太愉快,贺祁一直闷闷的,除了刚开始招呼一下,后面就没什么表示了。 饭后,贺祁的助理季川带着李成他们去进行后续活动,留下我跟贺祁大眼对小眼。 我有些尴尬,想走,但又不知道该去哪儿。 贺祁见我坐立不安的,嗤笑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敢!也不怕牙硌掉了!”我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先去走走吧,刚吃过饭不能马上泡温泉,得先消消食。” 我拧着眉头斜乜他:“你这东道主做的实在不咋地,连个女伴都没有,怎么招呼女客?” 贺祁递给我一个微凉的眼神:“京都司家的华少是何等人物?什么样的女伴才有资格来招待你?” 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刚想怼他,他已经拉长了脸起身走了。 我琢磨了一下,只好闷闷不乐的跟上。 为了辽城开发案,为了司氏,我忍了!等到合作成功,该学的学到手,秒秒钟跟他一拍两散! 林顿庄园很大,十月份菊.花开得挺茂盛,放眼望去,一大片连绵不绝的花海,绚丽夺目。 “这里的花开的真好。”贺祁眯着眼睛,目光悠远,“比学校的花还要好。” 我莫名的有些烦躁,很反感他提起来关于以前的一切。那些甜蜜的过往,如今是我急于摆脱的阴影。 “走走吧,很久没平心静气的走走了。”他回头望着我,眼里含着浅浅的期待。 “平心静气”四个字,谈何容易? “锦年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这个话题我好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淡淡的回答:“挺好的,医生说一切正常,只要在饮食上多注意一点,不要太劳累,就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贺祁松了一口气,“他没事就好了。” “谢谢你。” 关于锦年,我还是欠贺祁一声谢,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他帮了我很多,在最为紧要的关头,他毕竟出手相助了。 “跟我客气什么?不管怎么说,锦年也曾经叫过我那么多年‘阿祁哥’,我也不忍心看着他受罪。” “还是很感谢你,要不是你,锦年恐怕已经……”我叹口气,冲他笑了笑,“谢谢。” “真要是谢我,就别再带着成见对待我,就当是普通朋友,或者是普通的合作伙伴,齐心协力把这次的合作案搞好。”贺祁转回身,微微低着头,目光十分恳切,“我需要这个案子来巩固我在贺氏的地位,你需要这个案子来稳定司氏的民心,华年,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这句话倒是挺实在,我找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 “华年,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我不奢望你能够完全释怀,只希望在合作期间,你能够不要太过意气用事。辽城的开发是一个好机会,咱们必须抓住,你明白吗?” 他的神态无比认真,苦口婆心的劝说更是合情合理。 我不禁有些惭愧,在公事上,我到底是没能完全做到不带任何私人情绪。 “好,我答应你,合作期间,一切以公事为重。”我郑重的点头,现在我是司氏的华少,肩负着承担起司氏的重任,我没有资格任性。 贺祁欣慰的笑了,拍拍我的肩膀:“华年,谢谢你能为大局考虑,作为报答,合作期间,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心全意辅导你早日成材。” 我长吁一口气,能有一个尽心尽力的老师辅导,那对于我的成长绝对是一大助益。 把疙瘩解开之后,我觉得跟贺祁相处轻松了不少。 “华年,后天就要去辽城了,我们还需要跟当地官员见面,以及一些其他必不可少的应酬,你去吗?”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 既然要在生意场上混,应酬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可以说,生意能不能做成,应酬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我得去学习一下贺祁那种八面玲珑的手段。 “好的,那你准备一下,后天一早就出发。” 泡温泉的时候,我跟锦年通了个视频,他一上来就板着脸问贺祁有没有欺负我,得知我后天要跟贺祁一起去辽城,他当场炸毛。 “姐,那孙子压根没安好心,你不许去!” “我不去,难道你去啊?”我好笑的摇头,“锦年别闹,最多一星期我就回来了。这么大的项目,我们总归是要亲自去视察一下,把大局稳住,才能放心的动工。” 锦年扁着嘴没说话,我耐着性子哄了好久,他才松了口,但仍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持住自己,千万别跟贺祁单独相处,以免他对我做什么坏事。 对于锦年的担心,我一笑而过。 贺祁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他需要借助这次合作巩固他在贺氏的地位,又怎么会得罪我? 这两天我们一行人就住在林顿庄园,预备着后天一早出发去辽城。 次日一早,我叫来赵凯丽和李成,让他们再给我讲解一遍方案,争取一点一点把这个项目吃透。傍晚贺祁来了,给我带来一份开发案的详细资料,做了很详尽的注解,还交代我要是看不懂,随时问他。 他拿出了十足十的诚意,我也不是不上道的人,作为回报,我给江涛打了个电话,让他帮着安排一下,给贺祁开个绿灯,省掉一部分麻烦。 “不愧是京都司氏的未来掌门人,先是撺掇着江市长暗箱操作,把贺氏十拿九稳的地皮夺过去,现在又使唤江市长为你办事,华年,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贺祁意味莫名的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有些尴尬,心知瞒不住他,索性直说:“你口中的江市长,就是当年把我妈和我扫地出门的渣男。” 贺祁脸一僵,不可置信的反问:“你……什么意思?” “从血缘上来讲,他是我跟锦年的亲生父亲。”我摊了摊手,无奈的叹了口气,“人生处处有惊吓啊,鬼知道我那个渣爹不但还活着,而且活得无比滋润!” 贺祁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突然说:“怪不得你们没依靠司氏的帮助,都能从贺氏手里抢走两块地皮。”顿了顿又说,“江涛的妻子前几天突然得了狂犬病死了,恐怕……”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摊了摊手,嗯哼一声:“既然他说是狂犬病,那应该真的是狂犬病了吧。” 贺祁会意,勾了勾嘴角,说:“明天就要走了,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好吗?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去置办。” 我刚想拒绝,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王可情一阵风似的窜进来,尖着嗓子叫骂:“好哇!司华年,你果然在勾.引我未婚夫!” 我惊愕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王可情,刚眨了下眼睛,她就窜到我面前了,扬起巴掌就要扇我。 我在沙发上坐着,贺祁坐在我对面,他刚低斥了一声“可情,别闹”,王可情的巴掌就落下来了。 我往后一仰,抬脚就踹,王可情像疯狗一样扑过来,刚好把肚子顶到我脚上,我一绷直腿,她就惨叫着一屁股跌坐下去了。 我叹口气,哀怨的瞪着贺祁,不满的抱怨:“我说贺三少,你这后院不大太平啊!这样很影响我合作的心情啊!” 贺祁黑着脸,四平八稳的坐着没动,冷着脸质问:“你来干什么?” 王可情应该是疼的很厉害,没能爬起来,瘫坐在地上哭天抹泪:“我来干什么?你说我来干什么?我要是再不来,你们俩就滚到床上去了!” 我不耐烦的递给贺祁一个冷眼:“还傻坐着干嘛?赶紧把她弄出去啊!在这儿既给你丢脸,还碍了我的眼,华少的好心情那可是无价之宝,破坏了我的心情,影响了合作,这亏损你们贺氏承担的起吗?” 贺祁寒声厉斥:“还不赶紧滚出去?还嫌不够丢人?” 王可情边哭边嚎:“贺祁,我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要再这么拎不清,估计很快就是名正言顺的前任未婚妻了。”我凉凉的给她泼冷水,“贺氏好歹也是海城名门,恐怕容不下一个不识大体、不顾大局、只会像个疯婆子一样拖后腿的未婚妻。” 天地良心,我真没打算跟王可情抢贺祁,但她这么三番五次挑衅,动不动就要扇我巴掌,是可忍,孰不可忍? 贺祁递给我一个赞许的眼神,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王可情的手臂,毫不怜惜的把她拽起来,皱眉怒斥:“可情,我刚刚坐上贺氏副总的位置,这次如果跟司氏合作成功,建立起长期稳固的合作关系,贺氏总裁的位置可就非我莫属了,你确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添乱?” 王可情的哭声顿时闷在嗓子眼里,但还是不甘心的瞪我,语气很冲:“你要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别说贺氏总裁,你都能当司氏总裁了!” 贺祁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要不把咱们的婚事退了,我重新把华年追回来?我想,我爸应该是很乐见其成的。” 这几句话果然唬住了王可情,她慌乱的抹了一把泪,连声认错:“不要!阿祁不要!我以后不再这么冒失了!我走,我马上走!” 她嘴里说着走,脚下却跟扎了根似的,泪水涟涟的乞求:“阿祁,我是真心爱你的,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以后我一定不给你添乱,我去求我爸,让他以后再多帮衬你一点,争取让你早点坐上贺氏总裁的位置。阿祁,你一定不要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贺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们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讨。” 王可情狠狠剜我一眼,抹着眼泪委屈兮兮的走了。 我冲贺祁竖起大拇指:“不错嘛!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贺祁苦笑:“华年,你不挖苦我会死啊?”他怅然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我能有现在的实力,咱们也不至于……” “打住!”我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想当初这种事情,就不要说了。” 贺祁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才微不可闻的问:“华年,真的回不去了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9 狭路相逢勇者胜8 他的语声很低,我假装没听到,晃悠着腿嬉皮笑脸,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回去?怎么回去? 有句话说,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其实过去也回不了啊! “明天一早就要赶路,你早点休息吧。”贺祁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落寞的出去了。 我跟过去关门,听见王可情抽抽搭搭的叫道:“阿祁!” 我甩了甩脑袋,把那股子抑郁压下去,“砰”的一声甩上门,倒在床上发呆。 别想了,司华年,你肩膀上压着千斤重担呢,哪有那个功夫风花雪月?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修炼成神力女超人吧! 次日一早,贺祁亲自开车过来接我,他的眼圈有些青,明显没睡好。 “怎么着?你家小媳妇发威了?昨晚上跪搓衣板了?”我笑着打趣,心里倒也没什么不舒服。 贺祁眉头一皱,语含不悦:“我跟王可情比跟你都清白,你瞎想些什么呢?” 我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就听贺祁埋怨:“华年,你能不能别老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糟心!” “我就随口开个玩笑,至于么?”我撇了撇嘴,“再怎么糟心,那都是你未婚妻,你都能娶了,还不让人提了!” 贺祁怒目瞪我,我尴尬的别开脸,小声吐槽:“好嘛!好嘛!不让提就不提嘛!” 其实经过昨晚的事情,我发现再次面对王可情并没有那么艰难,鬼知道这转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反正我挺开心的。 “哎,咱们开车去啊?”我敲了敲车窗玻璃,“辽城距离海城挺远的,开车的话,恐怕得一天一夜吧?” “你不是恐高么?”贺祁没好气的瞪我一眼。 我心里不自觉的涌起那么一丝丝暖流,讪笑着说:“飞机还是可以坐的。”顿了顿,无比欣慰的感慨,“其实我现在已经没那么恐高了,我还走过玻璃栈道呢,悬空七百多米,可刺激了!” 贺祁定定的注视我,半晌才寒着脸重重的踩下油门。 我又讨了个没趣,翻了个白眼,闷闷的蜷缩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养神。 贺祁叫醒我时,车子已经在服务区停下了。他问我想吃点什么,我想了想,点了泡面。 他怪异的歪着脑袋打量我,片刻,闷不吭声的去买了两桶泡面,泡好后端过来,递了一桶给我。 我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不胜唏嘘:“以前穷的时候,觉得泡面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偶尔吃一次泡面,简直要幸福的晕过去了。现在再吃,完全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可见老祖宗说得好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个泡面还那么多事。”贺祁轻笑着吐槽,把我没吃完的半桶泡面拿过去,无比自然的接着吃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吃了两大口了。 我就算再拿过来也晚了,反倒更加尴尬,只好装作没察觉到异样,等他吃完了,一起回车上。 “我来开车吧,你休息一会儿,晚上换你开。”我坐在驾驶位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抱怨,“应该带个司机的,这么远的路程,就算两个人替换,也要累个半死了。” 贺祁目光灼灼的望着我,眼神很深,意味莫名。 我直接无视他,专注的开车。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侧过脸朝着窗户,摸出一支烟叼着,却没点燃。 一路上都是高速,傍晚时分,我们在服务区停下,我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不停的扭腰甩胳膊,活动关节。 我看了一眼宾馆,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张大床,忍不住提议:“住一晚上再走吧,我快累死了,夜里肯定没法开车了,你一个人的话,开一整夜也不安全。” 贺祁点了点头,带着我去宾馆开了两间房,叫了餐。 餐点是贺祁亲自送过来的,他对我说,服务区的宾馆没什么好东西,让我凑合着填填肚子。 我现在只想着赶紧吃饱,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别的什么都不挑了。 “华年,服务区龙蛇混杂,很不安全,要不晚上我在这边帮你守着吧。”贺祁小心翼翼的说,像是怕我误会,没等我开口就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就是单纯担心你的安危。” 如果不是必要,我其实是不乐意跟贺祁单独相处的,更别提一整晚待在宾馆的房间里了。 “好歹也是连锁酒店,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你开了半天车,也累了,还是回去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贺祁幽幽的看着我,抿了抿唇,没再多说。 吃过饭,贺祁就走了,我去洗澡,才发现大姨妈光顾了。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事情太多,心情太糟,大姨妈完全没有规律,我压根没做准备,只好立刻去超市买卫生装备。 一开门,一个蜷缩的人球就滚进来了。 我吓了一跳,愕然问:“你在门口蹲着干什么?” 贺祁尴尬的爬起来,讪讪的解释:“我……担心你,就在外面守着。” 我心头一颤,突然觉得有些沉,有些闷。 “华年,你这是要去哪儿?” “额……我去买些东西。”我有些不好意思,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能让他去替我买卫生.棉,现在却不方便对他说这种私.密的事情。 “你要什么?我去买。” 我脸一热,尴尬的摆手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那行,那我陪你去。” …… 我的拒绝被他无视,没办法,只能闷着头在前头走,他默不作声的跟着。到了超市,我拿了几包卫生.棉,他皱了皱眉,转脸走了。 我长吁一口气,太尴尬了! 不料,一分钟后,我又在收银台看见贺祁,他手里拿着一包姜汁红糖、一叠纸杯、一个热水袋和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暖壶。 我越发尴尬,结了账就走,他仍旧跟着我,一言不发的随着我回了房间,我不想让他进来,他却很强势,压根不理会我的抗议,硬是把门推开挤了进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0 狭路相逢勇者胜9 贺祁手脚利索的烧水,清洗暖壶,然后冲了红糖水,对我说:“这里不方便,没办法拿生姜熬,这种姜汁红糖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你先凑合着喝吧,等到了辽城,我再给你煮红糖姜茶。” 我心里就跟打翻五味瓶似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怔怔的盯着那杯红糖水,半晌,才从嗓子眼里硬挤出一句话。 “贺祁,你不用这样的。” 毕竟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亲密的关系了,而对于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这样的举止太过头了。 他冷着脸,语气蓦地严厉起来。 “司华年,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就算不是恋人了,好歹也是相识十年的老朋友,你身体不舒服,我照顾你一下,有那么难以接受吗?你有必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我咬着嘴唇,仰着脸呆愣愣的看着他。 有必要的。 十年前我挡不住他的温柔如水,十年后我一样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抗拒。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段痛彻心扉中抽离出来,满身的伤刚刚结痂,我不能亲手再给自己捅上几刀。 贺祁凶狠的瞪着我,好一会儿,他才把那杯红糖水顿在床头柜上,冷声道:“红糖水我放在这儿,你爱喝不喝。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还指望谁来替你爱惜?” 他掉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盯着我,严肃的说:“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够放下成见全力合作,争取将这次的案子做到尽善尽美,为司氏与贺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令我猛的醒过神来。 我跟贺祁较什么劲?我跟自己过不去,那岂不是更愚蠢? 当务之急是顺利完成合作,尽快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撑起司氏,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爱恨不重要,恩怨不重要,在司氏的千斤重担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我端起红糖水,一口气喝下去,然后给贺祁发了条信息:“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贺祁并没有给我回信息,但我既然已经想清楚了,也就不在乎他的反应了。 次日一早,贺祁过来叫我,他的黑眼圈越发重了,还有些咳嗽,像是感冒了。 服务区没有药店,退房的时候,我问服务员大姐有没有感冒药,大姐笑着打趣:“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你男朋友在你门口守了一整夜,我跟他说我们宾馆很安全,他愣是不放心,怎么劝也不肯回房,可真是个好男人啊!” 我心尖一颤,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没敢抬头。 大姐递给我一板感冒药,还送了一杯水:“喏,一天三次,一次两颗。不过这药吃了容易犯困,可别开车啊。” 我匆忙道了谢,拉着贺祁就走。出来宾馆,我把感冒药和水递给他,他摇了摇头:“不是说了么,这药吃了会犯困,不能开车的。” “没事,我开车,你睡觉。” 贺祁仍旧摇头,把水杯接过来,喝了几口水,把杯子扔进垃圾桶,拉着我的手就走。 “贺祁!”我有些火大。 他不容拒绝的说:“不碍事的,就是有些着凉而已,哪儿就那么脆弱了?” 他这人犟得很,他说不吃药,那我就算是掰着嘴喂,他都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 我只好把感冒药收起来,预备着万一他感冒严重了,好拿出来应急。 我肚子挺不舒服的,抱着热水袋瘫在副驾驶上垂死挣扎。 贺祁看了看我,皱眉道:“要不咱们再住一天吧,等明天你好点儿再走。” 我费力的摆了摆手:“不了,正事要紧。再说了,我躺在车上跟躺在床上没啥两样,走吧。” 贺祁又给我冲了一杯红糖水,嘴里直念叨:“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啊?怎么喝了那么多,就是不见好呢?” 我怔怔的瞧着他,恍惚间好像又看到多年前那个青涩的大男孩,面对痛.经痛的死去活来的女友,手足无措,差点打120。 “阿祁,没事的,别担心,我明天就不疼了。”我费力的抬手,想把他紧蹙的眉头抚平。 “你叫我什么?”贺祁霍然瞪大眼睛,牢牢的锁住我,一字一顿的问,“华年,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猛然回神,惊慌失措的摇头否认:“没,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贺祁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倾过身逼近我:“华年,你刚才叫我阿祁。” 我一个劲儿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刚才是我迷乱了,现在我很清醒。 我冷静下来,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贺祁,赶紧开车吧,还有一半路程呢。季川李成他们乘飞机,昨天就已经到辽城了,别因为我们而耽误时间影响进度。” 贺祁死死的盯着我,火热的眼神一点一点冷却,最后讽刺的笑了,用力捶了一记方向盘。 “司华年,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挺恨你不争气的。” 我栽着脑袋,没敢接话。 “你如果争气点,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这能怪我么?争气是需要底气的,没有资本还要来硬的,只会死的更惨。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贺祁缓缓的吐出一口闷气,发动了车子。 我懒懒的蜷缩着,闭着眼睛不去看他,也不去理会他的喜怒哀乐。 这个男人,早就已经走出我的世界了。 藕断丝连只会害的大家都痛苦,快刀斩乱麻才是唯一的出路。 中午在服务区停车,简单吃了点东西,继续赶路。仍旧是贺祁开车,一直到晚上八点多,车子下了高速,他都没搭理我。 到了酒店,他开了两间房,一言不发的把我送回房间,闷头就走。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瞧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不假思索的叫了一声:“贺祁!” 贺祁脚步一顿,没回头。 我快步追上去,把感冒药塞进他手里,低声嗫嚅:“吃药。” 他的手紧了紧,攥着我的手,感冒药的塑料板硌得我手心生疼。他猛的转回身,一把抱住我,抱的特别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1 狭路相逢勇者胜10 “华年,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真要把我折磨死,你才开心?” 我被他话里深浓的戾气吓着了,慌乱的挣扎,他却很快就叹着气松开我,低着头走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渐行渐远,心里空落落的,低头看一眼落在地上的感冒药,凄然咧了咧嘴,捡起药,栽着脑袋回了房间。 一整夜都没睡好,不停的做梦,惊醒了好几次,醒来之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身上已经不难受了,洗漱罢去找贺祁,敲了好几下门,却没人应答。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去前台那边拿备用房卡,打开门一看,贺祁还在睡着。我疾步走上去,边走边叫他,他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地上有大滩大滩的呕吐物,熏的我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我气急败坏的走上前一看,只见贺祁脸色煞白,眼睛紧闭,嘴唇干裂起皮,崩了好几道血口子。 我吓了一跳,抬手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我不敢怠慢,连忙给他套上衣服,叫服务生帮我把他扶上车,驱车直奔医院。 检查下来,居然快烧到四十一度了,又是验血又是输液,好一番折腾。 贺祁醒来时已经中午了,我正趴在病床边养神,感觉到有只手落在我脑袋上,忙抬起头查看。 “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 贺祁定定的凝视我,片刻,冷淡的别开眼,没吭声。 我心里挺不好受的,不管怎么说,他这场病都是因我而起。 “我去给你买点粥。” 我闷闷的转身,还没迈开步子,手突然被拉住了。 “别走。”贺祁的声音极度嘶哑,仿佛硬生生被撕裂扯碎一般。 “我去给你买点粥喝,你身体太虚弱了。” 我好声好气的安慰,想要拂开他的手,他却抓的死紧,固执的盯着我。 “每次你一转身,我都觉得是永别,好像这一走就是一辈子。”他的声音很低,像没开刃的钝刀一般剐蹭着我的耳膜,“华年,我讨厌你的背影。” 谁喜欢背影呢?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喜欢,就永远不会出现的。 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我很快回来。”我强忍着酸涩,回头冲他挤出一个笑脸。 他固执的摇头:“我不饿。” 我叹口气,把杯子里的冷水倒掉一半,兑上热水:“那你喝点水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我扶他坐起来,他就着我的手,艰难的喝了大半杯水。 “贺祁,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听说贺祁是个工作狂,拿工作说事,他应该会妥协吧?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半晌,嗤声笑了:“我知道了,你去买粥吧。” 我心里猛的一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别开脸没看我。我轻吁口气,快步出门。 一出门就接到了电话,锦年焦灼的问我怎么还没到辽城。我把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遍,他沉默半晌,一言不发的挂了电话。 我越发烦躁,好像掉进一个看不见的漩涡里,只能徒劳无功的打着转往下沉,眼睁睁的看着一切越来越糟糕。 买了粥回来,贺祁正在跟人打电话,语气挺不耐烦。 “王可情,你有完没完?我工作很忙的,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 他低吼了一嗓子,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掉在地上,“啪嗒”一声,滑出去老远,撞在我脚上,停下了。 我默默的弯腰捡起他的手机,缓步走过去,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把床头摇起来,支起餐桌,把粥端出来递给他。 他接过粥,就着饭盒喝了一口。那种一次性饭盒挺不方便,他喝了一口粥,两边嘴角都顺着往下流了。 我抽了纸巾给他擦嘴,他拧着眉头别开脸,闷哼了一声。 “你跟我赌什么气?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还指望谁来替你爱惜?”我心里憋了一团气,把他昨天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丢给他。 他冷笑着瞥我一眼:“没指望你替我爱惜,你想多了。”顿了顿,又嗤笑着嘲讽,“除了司锦年,你还真心爱惜过谁?” 我无话可说,只能端着另一碗粥,默默地走出病房,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慢慢喝。 过了很久,我再次进入病房时,贺祁已经睡过去了,那碗粥几乎没怎么动。我想叫他起来多少吃点,可他那种态度,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来了例假,容易疲惫,还要操心贺祁,心力交瘁,在床沿上趴着,很快就迷迷糊糊了。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声音很低,很嘶哑。 “华年,相信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你不吃不喝,好个毛线啊!”我咕哝着直起身子,揉着眼睛打哈欠,迷迷瞪瞪的埋怨。 贺祁的脸快速冷下去,别过头不看我。 我是真没法子了,这货跟我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贺祁,算我求你了,先把病养好行吗?我还指望着你带我学习呢,你倒好,往医院一躺,啥事都不管了!” 贺祁这才翻了翻眼皮子,懒洋洋的吩咐:“我想喝鸡汤。” 我比了个“OK”的手势:“马上!”然后掏出手机点外卖。 他的眉头皱成一团黑疙瘩,嘴唇动了动,像是很不满,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鸡汤很快就送过来了,我怕他再给我折腾什么幺蛾子,自觉的把他扶起来,端着汤碗拿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 碗挺大挺沉,我一只手托着又烫又累,于是赔着笑脸打商量:“贺祁,能不能我两只手端着,你自己拿勺子喝?这样我很累啊!” 他眯着眼睛瞧着我,那意味莫名的目光令我心里直打突。 他最终手心向上,努了努嘴:“我端着。” …… 好吧,能给我减轻一点负担也行。 他单手托着碗,我坐在床边喂他。这次他倒是挺配合,喝了不少,还吃了半只鸡腿,末了又向我提要求,说他想吃苹果。 得,我去买,谁让他是病人呢? 我刚站起身,他一把拉住我,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外卖。” “遵命!”我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埋头点外卖。 贺祁冷哼一声:“没人让你伺候我,你不乐意随时可以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2 狭路相逢勇者胜11 我硬挤出一副笑脸:“我错了,祖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成么?” 他回应我一记冷哼,无比高冷的一扭脸,拿后脑勺对着我。 我哭笑不得,从没想过还能这样跟贺祁相处,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冲他狠狠皱了皱鼻子,吐舌头扮鬼脸。 “司华年,你对我干什么呢?”他没回头,却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 我一阵心虚,干笑着栽下脑袋:“没,没什么。” 好一阵沉默,贺祁突然说:“挂完水就出院吧。” “那怎么行?你高烧四十一度,都能煎鸡蛋了,最起码要挂三天水。” “死不了。”他眸光微凉,淡漠的从我脸上扫过,“如果你不再气我的话。” 什么意思?又往我脑袋上甩锅?我特么专业背锅二十年啊我? 但我没敢跟他顶嘴,病人都傲娇,我理解。 喝完鸡汤吃苹果,吃完苹果要喝开水,完了又要吃梨,一直折腾到挂完水,贺祁都没消停。我脑袋都大了,忍不住说:“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要不我去替你办出院手续?” 贺祁一个冷眼扫过来:“怎么?不是你说最起码要挂三天水吗?” 我也火了,一个没忍住,脱口冲道:“再来两天,我就该趴下了。我特么来着大姨妈,被你使唤来使唤去的,我容易么我?” 贺祁脸一僵,突然坐起来,一把扯掉被子,下地就走。我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又退回来,抓住我的手臂,不容拒绝的把我拖出去。 “哎!贺祁,你干嘛啊?” 又来了!他这是属火药桶啊,一点就炸! “办正事要紧。”他恢复了冷漠刻板的面容,“早点办完,你就可以早点摆脱我了,不好吗?” 我如果说好,他会不会当场掐死我? 出来医院,我给江涛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我们跟市政官员见面的事情,江涛提出想先跟我见一面,好好沟通一下细节。 我们约了在酒店见面,我跟贺祁回到酒店时,江涛已经在等着了。 “华年,你既然已经来辽城了,怎么不回家来住?酒店哪有家里住着舒服?”江涛讪讪的搓着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眼神里含着藏不住的急切。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把贺氏十拿九稳的地皮给了我们,又把冯慧娟弄死了,这不,找我们要报酬来了。 我淡漠的笑笑,慢条斯理道:“江市长,我要是住在江家,那岂不是等着让人揪小辫子?这要是传出去,说你江市长徇私舞弊,恐怕对仕途会很不利吧?” 江涛眉头一皱,悻悻的说:“那……那好吧,那你……” 他看了一眼贺祁,欲言又止。 “这位是贺氏的副总,司氏的合作伙伴。”我一言带过,“江市长,你帮我安排一下,我们要尽快跟相关部门的官员接触,把该打点的一次性打点齐备了,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动工。” 江涛大约是有些疑惑,一直在打量贺祁,但他没多问,点了点头,答应了帮我们安排。 “江市长,还有事吗?”我看江涛不肯走,心知他是没尝到甜头不甘心。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华年,你们答应过爸爸的事情,可没忘吧?” 我毫不掩饰讽刺:“江市长,你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浮沉了半辈子的,难道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都不懂?” 我并没有避讳贺祁,开门见山的把话挑明:“你刚死了老婆,我跟锦年就算要认祖归宗,现在也不是时候,否则传出去,那得引起多少闲话?再者,江婷婷刚死了亲妈,你总不能让我立马把她往京都权贵圈子里推吧?那些个豪门望族很看重人品的,当妈的尸骨未寒,女儿却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参加宴会,你让外人怎么想?至于你的事情,那就更不是时候了。眼下不是官员考核评价的时候,我们就算是运作,也得在恰当的时候运作。” 江涛明显烦躁了,但我说的一条条一项项都是实话,他又不好反驳,急得额头直冒汗:“那……那怎么办?” “你尽可能多给我们提供些方便,早点把辽城的开发搞好,到时候有了政绩,再加上京都司氏的帮助,还愁升迁不了么?”我摊了摊手,一脸诚恳,“你现在已经是市长了,越往上越难升,我们再怎么帮助你,你自己也得做点政绩出来不是?” 江涛闻言,立马转了笑脸,点头哈腰:“华年说得对,爸爸知道了,你放心,只要你一句话,爸爸竭尽全力帮助你!” 他那一口一个“爸爸”的嘴脸着实恶心,我并不想承他的顺水人情,于是冷漠的接道:“你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自己。还有,先别一口一个‘爸爸’的,让外人听去了,当心节外生枝。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辽城,可万万不能出纰漏,明白吗?” “哎!哎!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坏事的!”江涛连连点头,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你快点回去吧,小心点,别让人惦记上了。”我疲惫的揉揉太阳穴,下了逐客令。 江涛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还叮嘱我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有什么需要只管发话。 贺祁在我对面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那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一个劲儿在我脸上晃。 “看什么呢?”我狐疑的摸了把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没想到华年如今也学会忽悠人了。” 我怔了怔,失笑出声。 连贺祁都看出我这是在忽悠人,江涛居然信以为真,可见利欲熏心,当局者迷,老话果然没错。 “这样不好吗?至少不会再被别人欺负了。”我有些凄凉的叹了口气,“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贺祁附和了一声,“人心这东西,本来就是最善变的。” 我敏.感的察觉到,贺祁又要说那些不知所谓的话,连忙下逐客令。 “我很累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贺祁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讽刺,站起身就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渐渐在我视线里消失。 就应该这样的,这样才是对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3 狭路相逢勇者胜12 睡了一觉起来,身上松快了不少,心情也好多了。 江涛给我打电话,说约了明天中午,地点他已经订好了,到时候我们只要去两个人就好。 我去找贺祁,想跟他商量一下明天见到那些官员时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敲了半天门,他才懒洋洋的过来开门,眯缝着眼睛,脸红通通的。 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很烫,就想带他去医院。 他大概是烧糊涂了,一把抱住我,下巴架在我肩窝,软着腔儿说:“华年,你去哪里了?我醒来都没看见你。” 我半扶半抱的把他弄回床上,打电话给季川,让他去医院查贺祁的就诊记录,请医生开药,拿回来给他挂水。 “你在跟谁说话呢?”他眼睛都睁不动了,却还费力的伸长手来跟我抢手机,撅着嘴撒娇,“不要打电话啦,陪我睡会儿吧。” …… 电话那头是他的特助啊!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想?王可情那个疯婆子肯定又要来闹.事了。 可他烧得神志不清,我又拿他没办法,只能简单交代完季川,赶紧把电话挂断。 “华年,你好像长了四个脑袋……不,不对,八个……也不对……”贺祁咧着嘴,傻乎乎的冲我笑,手指头一点一点的,嘴里念叨着“一二三四”,片刻,哭丧着脸向我诉委屈,“华年,你别乱动,我都数不清了。” 我哭笑不得,想去卫生间拧条湿毛巾给他冷敷,刚一站起身,就被他抱住了。 “不许你走!”他绷着脸,瞪着眼睛,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我不走,你先松手,我去给你拿条毛巾来。”我焦急的探了探他的额头,再这么烧下去,多半要成傻子了。 “不要!”他字正腔圆的拒绝,死拖活拽的要把我往床上拉,“要睡觉,要抱抱睡。” “抱你大爷!”我火大的掰开他的手,“再烧下去,又要送医院急救了!” 我不顾他的嚎叫,快步走进卫生间,刚把毛巾浸湿,贺祁突然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整个人往我身上一扑,撞得我往前猛的一冲,肚子磕在洗手台上,脑门子磕在镜子上,疼得我差点骂三字经。 贺祁整个人趴在我背上,嘴里一个劲儿喃喃,说什么不让我走,不许我离开,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话。 我又急又气,想把他推开,却压根推不动,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搭理我。 我彻底慌了,如果说他刚开始有借病装疯的嫌疑,那么现在他就是扎扎实实的病倒姥姥家了,否则他不可能看我撞疼而无动于衷。 我费力的撑着洗手台转过身,他身子一晃,差点栽倒,我连忙扶住他,又被他猛力一砸,腰上撞了一记,疼得我眼泪汪汪,直抽冷气。 “贺祁,去床上睡好不好?乖,听话。”我努力放柔声音哄他,可他却仿佛压根听不见似的,整个人靠在我身上,喘得又粗又重,十分急促。 我只能死命的催季川,然后僵着身子不敢动,以免他摔倒。我也不知道挺了多久,终于听到了敲门声。 我没法动弹,只能让季川去前台拿备用房卡,然后到卫生间来。 季川一进来,看见我跟贺祁抱成团,脸色明显一僵,眼神闪了闪,不敢直视我。 “他烧糊涂了,把我当成王可情了。”我也不知道这个说法能不能令季川信服,只能尽尽人事,“快把他扶到床上去。” 季川帮我扶起贺祁,我总算能活动一下僵硬的关节,可我还没动两下,就听贺祁咿咿呀呀的念叨:“华年……华年……不许你走……” 我心里猛一“咯噔”,一抬眼,正对上季川探究的目光。 我一个冷眼扫过去,沉声道:“季特助,你们家贺总病的太厉害,可要好生照看。” 季川会意,低头回应:“多谢华少照顾贺总,您辛苦了。” 我们把贺祁扶到床上,季川带来的医生给他扎了针,叮嘱我们如果明天早上烧还没退,务必要住院治疗。 我想亲自送医生出去,然后回房休息,可贺祁一直抓着我的手,我试图掰他的手,他却死死的抓着不肯放,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华年别走”。 老实说,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波澜的,动容,不忍,心疼,可理智却很清醒,无数遍告诫我千万要把持住。 贺祁是王可情的未婚夫。 “华少,您看贺总病得这么厉害,您……”季川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为难,“麻烦您了。” “既然有贺氏的人在这里,还是你来照顾他吧。” 我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又是一番波折。 后面半句话我没说出来,我相信季川能听懂。 可季川却故作迷蒙,摊了摊手以示无奈:“华少,我跟王特助和赵秘书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商讨,走不开。贺总就辛苦您了。” 他没等我回应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速度快的,简直跟逃难似的。 我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再看看死死的抓着我的贺祁,简直哭笑不得。 王可情那么精明的人,严防死守,怎么就没想到买通贺祁身边的人,替她看好男人呢? 折腾了大半夜,我也累得不轻,一个人闷坐着,很快就有了睡意。 酒店里的床太矮,在床边趴着睡很不舒服,我看看神志不清的贺祁,咬咬牙,蹬掉鞋子爬到床上。 管他呢,睡了再说。 迷迷糊糊的,我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抓到一只不老实的手,睁眼一看,贺祁已经醒了,正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笑意盎然的盯着我。 “华年,有你这么照顾病人的吗?比病人睡得还香!”他嫌弃的撇嘴,无比自然的探过头,在我额头上轻轻触了触。 我如被电击,蹭的一下坐起来,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撞到床边的输液架子,咣当咣当一阵响,刮得人耳膜生疼。 “你跑什么?都睡了几百次了,还跟我玩娇羞呢!”他的嘴角高高扬起,眉眼弯出的弧度十分柔和,流淌着暖融融的笑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4 狭路相逢勇者胜13 我回头就是一个冷眼,狠狠地瞪他,恨得直咬牙,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就该让他病死拉倒! 贺祁冲我张开双臂,微笑着撒娇:“华年,来,让我抱抱。”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他病的昏昏沉沉的时候,我可以照顾他,陪伴他,可现在他已经醒了,如果我还贴上去,那我成什么了? 我寒着脸,闷声冷斥:“贺祁,我照顾你,那是看在咱们是合作伙伴的份上,你现在这样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贺祁好像有些晃神,两眼发直的盯着我。我只跟他稍微接触了一下眼神,就避开了。 “江涛替我们约了市政官员,就在今天中午。你如果能去的话,就跟我一起去,要是去不了,那就我一个人去好了,或者我可以带上季川。” 贺祁哼笑:“我知道了。” 我扭脸就走,突然听见贺祁低声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你要是真想谢我,就自己保重好身体。我跟你毕竟男女有别,接触太多总归是惹人闲话的。”我微微顿住脚步,但没回头,我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更不想知道。 “贺祁,有些事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不管你我愿不愿意,它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既然已经跟王可情订了婚,就……” 后面的话,我还没说完,就被贺祁打断了。他叹了口气,黯然问我:“华年,那你愿意吗?” 我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缓了缓,才意识到他是问我愿不愿意结束。 “愿意怎样?不愿意又怎样?贺祁,你已经跟王可情订了婚,就是她的未婚夫,我司华年什么都能做,就是不会去做小.三!” 我回头冲他笑了笑,语气决然。 贺祁腾身坐起,急忙解释:“可是华年,你知道的,我爱的人是你!” “那又怎样?”我冷笑,挺不屑的,“别跟我说什么你只爱我一个,你对她没有感情,你跟她订婚了,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不管你们有没有感情,只要我插足了,我就是第三者。” “我跟她解除婚约!”贺祁脱口而出,“华年,如果我跟她解除婚约,你还……” 我冷锐的打断他的话:“所以,你是拿我当备胎?还是接盘侠?” 贺祁意味莫名的盯着我,好一会儿抬了抬手:“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睡一会儿,中午会跟你一起去参加宴会的。” 我憋着一肚子气出了门,回房洗漱完之后,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那么一点。这时候才觉得不对劲,贺祁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真的只是发烧烧糊涂了吗? 未必。 江涛倒是挺体贴,直接把中午的见面定在了我们住的酒店。十一点钟时,贺祁给我打电话,说他可以跟我一起参加宴会。 我们到场时,江涛已经带着一帮人在等了。江涛的态度在那儿摆着,我的背景又挺厉害,那帮子官员们对我都很客气,事情谈的很顺利,堪称一路绿灯。 酒桌上的应酬,免不了要推杯换盏。我是京都司氏的华少,背景强大,没人敢灌我酒,意思意思就过去了。但贺祁的身份不足以让他在这些官员面前摆谱,需要不停地敬酒。 我起先说了一声,贺祁生着病,不能喝酒,但没等在座的官员吭声,贺祁就端起酒杯主动干了一杯,笑着跟大家说没事,病都好了,然后开始不停的敬酒。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我对着干,或者应酬本来就是这样的,但他既然开了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宴会结束的时候,贺祁是被服务员扶出去的,刚把官员们送走,他就吐了。 我闷了一肚子气,就没管他,自个儿回了房。傍晚的时候,季川给我打电话,说贺祁吐血了。 我吓了一大跳,忙赶过去,就见贺祁吐了一地,呕吐物带着血色。送到医院一检查,居然是胃出血。 我简直烦躁到姥姥家了,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超级火药桶,压力大到秒秒钟要爆炸。可就在我徘徊在爆与不爆的边缘时,王可情来了。 那时候我跟贺祁闹得挺厉害,我骂他不该这样作践自己,他一副我折腾我自己关你什么事的态度,气得我差点甩巴掌抽他。但他毕竟又发烧又胃出血,我那一巴掌到底没能扇下去,只是狠狠地砸了个杯子发泄怒火。 “没人要你这么委曲求全,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贺祁冷冰冰的丢给我一个蔑笑。 我气的扭脸就走,临到门口还回头丢给他一句狠话:“贺祁,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脸说只爱我一个,你他妈配吗?没种!怂包!不是男人!” 我的想法很简单,你不是折腾我么?那好啊,互相伤害啊!大家都别想舒坦! 再者说,他这副样子的确挺令我看不上眼的,婚是他要跟王可情定的,现在又来要死要活,有意思么?他要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不该这样拿得起放不下。 说完那句狠话,我一回脸,电光火石之间,依稀看见一个什么东西快速向我飞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那叫一个清脆响亮,然后我感觉到脸上一疼,火辣辣的,就跟被火烧着似的,耳朵眼里一阵嗡鸣。 “好啊!司华年,你果然背着我勾.引我男人,你他妈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王可情唾沫横飞的喝骂紧跟而来,大耳刮子跟摘豆角似的,噼里啪啦往我脸上盖。我被打的懵了懵,反应过来时,两边脸火辣辣的烧灼着疼。 王可情就像一颗火星子,不偏不倚的落在我这个炸药桶正当中,“轰”的一声,我炸了。 我发疯一样还击,用力踹她,抓她,挠她,她那一头大.波浪特别好抓,一把抓住用力一揪,她就惨叫着直不起腰了。我不顾一切的拳打脚踢牙咬手抓,不到半分钟,反败为胜,打得王可情哭天抢地嗷嗷直叫。 王可情大叫:“阿祁!阿祁救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5 狭路相逢勇者胜14 没等贺祁回答,我就气急败坏的冷笑:“救你?开玩笑呢吧?五分钟前你男人还口口声声只爱我一个,还要跟你解除婚约呢!” 我是真气昏头了,又被王可情那几巴掌打急眼了,说话都忘了过脑子。 王可情懵了懵,不可置信的看向贺祁,哆哆嗦嗦的问:“阿祁,这个贱女人她……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谁是贱女人?”我劈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打得王可情顺着嘴角流血。 明明是她联合了杨玉兰,抢走了我男人。我没跟她计较,她反而站在道德制高点,利用未婚妻的身份来跟我纠缠不清。我从头到尾压根没想过要抢她的男人,她自己看不住男人,怪我啊? “谁抢别人未婚夫,谁就是贱女人!”王可情虽然被我打得挺凄惨,一张脸已经花的不像样子了,但气势挺足,抬头挺胸瞪眼,那眼神就跟毒蛇似的,恨不得生吞了我。 我也是呵呵了,斜着眼睛讽笑:“王可情,你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抢你未婚夫?我需要抢吗?我明明推都推不开好吗?” “司华年,我跟你拼了!”她像疯狗一样,吼叫着又要跟我厮打。 “够了!”一直袖手旁观的贺祁这会儿终于发话了,“王可情,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活脱脱一个疯婆子!” “我像疯婆子?”王可情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受伤,“贺祁,你难道真的没有心吗?我对你那么好,你却不分青红皂白的向着别的女人,既然这样,你还跟我订婚干什么?你有当我是你未婚妻吗?” 贺祁眼神冰冷,语气沉缓:“王可情,我跟你是怎样订婚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王可情身子一颤,眼泪簌簌而落。 “你要豪门少奶奶的位置,我妈要坐稳贺氏总裁夫人的位置,这门婚事本来就是你们俩之间的交易,我只不过是你们俩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对一颗棋子要真心,你的脑子被狗啃了吗?”贺祁冷笑,不胜嘲弄,“既然是交易,那么麻烦你有点交易精神,别奢望不该奢望的,否则交易破裂,对你没什么好处。至于我爱谁,那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干涉!” 王可情呆呆的看着贺祁,原本挺盛气凌人的,被他一番话打击的蔫头耷脑,泪如雨下。 “阿祁,我是真的爱你啊!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松了手,靠着墙壁抄着手,悠哉游哉的看戏。 虽说没我啥事,但王可情几次三番跟我过不去,我看个笑话应该不算过分,对吧? “收起你的爱,我不需要。我说过,谁要是敢找华年麻烦,别怪我不客气!”贺祁虽然病的半死不活,但眼神还是挺吓人的,“王可情,你要是再这么不知好歹,那这场交易就要到此为止了。” 王可情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不住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交易,不是的……阿祁,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 我边看边摇头,忍不住感慨万分。 女人啊!就是这么傻,明知道不爱,明知道不会有好结局,还是要一意孤行。 还是我最明智,知道不会有好结局,趁早抽身,快刀斩乱麻,免得伤心一辈子。 可我没想到,我一声不吭,缩在墙角降低存在感,还是被王可情瞄上了。她在贺祁那边受了气,全都往我身上撒,尖叫着“我跟你拼了”,就向我扑了过来。 也许是贺祁的打击激发了她的潜力,她越发凶悍,我还来着大姨妈,也没讨到什么便宜,等到贺祁按铃叫来护士,把我俩拉开的时候,她就跟被毁容似的,头发被我揪掉好多,我也被她揍成了猪头。 一场架打下来,心里的火气居然发泄的差不多了,虽然伤势惨重,但心里舒服多了。 我一个人跑到KTV,扯着嗓子唱了整整大半天,然后直接飞回京都。至于什么贺祁,什么王可情,去他大爷的! 锦年跟如心来接我,两人被我这张花猫脸吓了一大跳,如心多机灵,三两下就猜到了,锦年为此大动肝火,非要去海城王家给我找场子,把如心急的都快掉眼泪了,当场给她爸打电话,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免得哪天连累了全家。 回到公司,向王海川汇报了一下合作进度,王海川总算是露了点笑脸。我因为脸上带着伤,不敢去见爷爷,就让锦年和王海川去汇报工作。 我被王可情打了,如心挺内疚,一直向我道歉,赖着不肯走。 “姐,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个二百五会做出这种臭不要脸的事。”如心一个劲儿安慰我,“姐,你放心,我已经跟我爸说了,我爸会教训她的。” “没事,她被我打得更惨,我没吃亏。” “可我心疼啊,锦年更心疼,你看他气的,我真怕他上我家去闹。”如心越说越气,又给她妈打电话,一开口就带着哭腔,“妈,我可告诉你,你和我爸你们俩要是再放纵那个臭不要脸的找华年姐茬,到时候惹恼了京都司家,我看你们怎么收场!还有,要是因为这个,锦年跟我分手了,你信不信我死给你们看啊!” 我被她吼的一愣一愣的,又觉得挺好笑,这丫头,都不用亲自出手,动动嘴皮子,就够王可情受的了。 “妈,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贺祁他根本就不爱王可情,他爱的人一直都是华年姐!当初在订婚宴上轰动全场的那个司华年,就是京都司氏的华少。王可情害了华少的孩子,抢了华少的男人,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要不是因为我跟锦年的关系,你们觉得司家会放过王可情?会放过整个王家?如果万一因为王可情,我被锦年甩了,没了这层情面,那后果你们自己去想吧!” 我没想到如心会把这一切说出来,她语速特别快,我压根来不及阻拦。 现在可好,天下大乱,近在眼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6 狭路相逢勇者胜15 “如心,你这是干什么?”我郁闷的不行。 如心得意洋洋的向我邀功:“替天行道啊!那个臭不要脸的抢你男人,还敢打你,真是反了天了!我要是不好好修理修理她,她还真当自己能称王称霸了!”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原本挺单纯可爱的小女孩:“替天行道……称王称霸……如心,你这都跟谁学的?武打片看多了吧?” 如心仰着小脸,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语气特别诚恳:“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替你出头,那是应该的。再说,你含辛茹苦把锦年养大,我就算是为了锦年,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委屈。姐,你就是我亲姐,以后我跟锦年我们俩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管谁敢欺负你,我都不会放过他!”她绷着小脸,严肃认真,“别说王可情只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就算她跟我打一个娘胎里出来,她做出这种臭不要脸的事情,我也不会原谅她!” 我抬手虚按了按:“好了,既然你已经跟你妈说了,我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你跟锦年。” 我还是有些担心,当初在贺祁跟王可情的订婚宴上,我那一场闹让王家丢了挺大的脸,如心因为对锦年死心塌地,可以不计较,可王志鹏和刘丽琴未必会不计较。 如心拍着我的手背让我放心:“那不会的,我妈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委屈的。” 我摆了摆手,特别累,干什么都提不起来力气。如心大约是看不过去我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突然站起身,撂下一句“姐,你等着”,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蹬”的走了。 我等着?等什么? 我愕然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心她该不会是打算揍王可情一顿,替我出气吧? 我暗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脾气挺爆,说风就是雨,压根不听劝,她现在要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不让她出了这口气,她绝对消停不了。 我反正是没心情上班了,索性去医院配了支药膏,不管怎么说,先把这猫抓似的脸治好了再说。 晚上锦年下班后,对我说这次辽城的案子,爷爷挺满意,着实把我们俩夸了一阵,说我们懂得审时度势,能够正确衡量自己的优点和劣势,该出手时毫不犹豫的出手,该借力的时候知道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扬长避短,在最大程度上保障了司氏的利益。 这大约是这些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了,不管怎么说,辽城的案子圆满完成,考验顺利通过,司氏人心稳定,这些天来的辛苦奔波、殚精竭虑,都值得了。 夜里总算是睡了个踏实觉,第二天早起神清气爽,正打算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始新的一天,没想到,家里居然来了不速之客。 刘丽琴局促的坐在沙发上,那手指头都快绞成一团了,她一看见我,就霍的站起来,战战兢兢的跟我打招呼:“华少,您早。” “伯母,您怎么来了?”我心里猛一咯噔,直觉事情大条了。 我打量一圈,没找到如心,刘丽琴赔着笑脸说:“华少,您是在找如心吧?她正在厨房呢,说是司夫人的厨艺特别好,她想跟着学学。” “哦,伯母您请坐。”我小心翼翼的让她坐下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刘丽琴这次来,要么是为了如心,要么是为了王可情,总之,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华少,昨天如心那孩子对我说,可情她把你伤着了,您……”刘丽琴小心翼翼的打量我的脸,从包里拿出一支药膏,双手捧着递给我,“这是我昨天托人连夜从香港带回来的,愈合伤口、祛除疤痕的效果特别好,您试试,一定不会留疤的。” 我心里大致有了谱,刘丽琴不是来找茬的。 我接过药膏,客气的笑:“谢谢伯母,真是太麻烦您了。” 刘丽琴抿了抿唇,又开始局促的绞手指头:“华少,您这说的是哪里话?都怪我这个当妈的教女无方,才会让可情做出这种事。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是要替我敲打王可情啊!也好,刘丽琴一施压,至少王可情不会再在我面前蹦跶了。 刘丽琴打量着我的神色,话锋突然一转,黯然叹了口气:“华少,您大约也听如心说过了,可情不是我生的。常言道‘后妈难当’,我也不好对她太过严厉,有时候她犯些小错误,只要能过得去,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没想到,她居然会犯下这种大错。华少,我也没脸求您什么,只希望您能不要迁怒如心。那孩子是真心爱慕锦少,也是真心喜爱您,她每次回家,一口一个‘华年姐’‘锦年’,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求您别让可情犯的错连累了如心。” 我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刘丽琴不会因为我驳了王家的面子,成为锦年和如心之间的障碍就好。 “伯母,您太多虑了,一码归一码,如心是如心,王可情是王可情,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如心,舅妈更是拿她当儿媳妇疼爱,爷爷跟我提过好几次,想见见如心。只是老爷子病得太厉害,等过段时间老爷子身体好些了,我们就会带如心去见爷爷。” 刘丽琴长吁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她站起身,冲我欠了欠身,“华少,如心说您很忙,让我别来打扰您,耽误您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您放心,可情的事情,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刚想说这个交代我已经很满意了,刘丽琴就欠着身后退两步,转身就走。我只能赶紧跟上,亲自送她出门。 送走刘丽琴,我回到家,如心正在摆餐盘,笑嘻嘻的对我说:“姐,我妈走了没?” 我点点头,她冲我扬眉一笑,神秘兮兮的说:“姐,你放心,你在我们全家上下心目中,那可是国宝大熊猫级别的存在,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等着吧,更大的惊喜在后头呢!” 我撇了撇嘴,我这顿打挨都挨了,脸都被抓花了,委屈早就已经受了好吗?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所谓“更大的惊喜”就降临了,砸的我头晕眼花,怀疑人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免费公告】点开目录看更新 就想说,霸道总裁贺三少即将上线,嫌弃贺三少不够霸道的宝宝们,可以放心啦~ 另外,狗蛋的球球群:伊漆伊久溜而舞久漆,不定时发红包发福利,有八块腹肌帅哥哥哦~ 个人公.众.号:狗蛋萌萌哒,欢迎关注,坐等来撩~ 最重要的一点:公告会覆盖未来几天的章节目录,宝宝们点开目录就可以看到更新啦~ 点开目录看更新 点开目录看更新 点开目录看更新 点开目录看更新 点开目录看更新 点开目录看更新 点开目录看更新 点开目录看更新 点开目录看更新 点开目录看更新 重要的事情说十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7 狭路相逢勇者胜16 一出九溪花园,有道人影嗖的一下窜出来,张开双臂横在车前。我一脚刹车踩下去,把正在副驾驶上歪着玩手机的锦年吓了一大跳。 “姐,你干嘛啊?”他不满的抱怨,眼皮子都没抬,继续盯着手机打游戏。 我指着车前那个横眉怒目的煞神,结结巴巴道:“她她她她……” “她什么呀?”锦年不耐烦的抬了抬眼皮子,脸色顿时变了,“王可情?她来干什么?” 我摊了摊手,心比肾虚:“估计是来找我麻烦的。” 不用说,肯定是刘丽琴狠狠修理了王可情,她恼羞成怒,打上门来了。 王可情“咣咣”的砸车窗,声嘶力竭的大叫:“司华年,你给我滚出来!” 锦年把车窗摇下来一道寸把宽的缝,笑嘻嘻的大声说:“姐,撞过去,有保险公司呢,咱们钱都不用赔。” …… 我头大的按了几下喇叭,打了一阵双跳灯,保安很快就过来了,弯着腰问我是不是车子出了故障。 “那人拦我车,把她赶一边去,我急着上班呢。” 保安闻言,立马用不容拒绝的冷硬语气说:“女士,请让开。” 王可情眉眼一挑,冷笑着耍横,保安可不跟她多啰嗦,直接拽着胳膊把她往一边拖:“你要是再在这里影响我们的业主,我可就报警了。” 王可情张牙舞爪的打保安,破口大骂,我懒得理会,一脚油门赶紧撤。 “姐,你能不能别这么怂?你怕她干什么?”锦年气急败坏的瞪我,“你可是堂堂京都司氏的华少,她算个什么玩意儿?你动动手指都能虐死她好吗?” 我哀怨的瞥锦年一眼,不胜委屈:“你说她算个什么玩意儿?那以后可是你大姨姐啊!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么着也不能真的做绝,毕竟那是如心的亲姐姐。” 锦年低着头又开始捣鼓手机,我得开车,他不跟我啰嗦,我巴不得呢。 半分钟后,锦年的手机响了,他一接通电话,就冷冰冰的说:“如心,咱们还是分手吧。王可情这都闹上九溪花园了,我姐却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肯对她下手,咱们要是再在一起,我姐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委屈呢。” 我的心顿时悬起来了,可在公路上又没法停,只能气急败坏的吼:“如心,你别听他的!” “如心,看在咱俩过往的情分上,我不会做绝,绝对不会牵连到你爸妈,但是王可情,至少要留下半条命。”锦年冷硬的说完,就挂断电话,还把手机关机了。 我那个肝颤啊,刚好到了红灯,我板着脸正要训锦年,还没开口,锦年就义正词严的给我堵了回来。 “姐,你别跟我说什么爱情啊幸福啊,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就算拼掉这条命,都不会再让你受一星半点委屈!王可情既然没完没了,那我就让她再也蹦跶不起来!” 其实王可情也就是找找我的麻烦,给我添点堵,她根本折腾不起什么浪花。跟当年杨玉兰带给我的伤害比起来,王可情真是温柔多了。我虽然讨厌她,但并不恨她,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把她怎么样的原因。 “锦年……” 我话还没说出口,锦年突然一把捂住我的嘴,郑重其事的说:“姐,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这辈子都不交女朋友了,你就等着咱们司家断子绝孙吧!” …… 我郁卒的一巴掌甩了过去,他倔强的瞪着我,我的手都快落下了,又恨恨的收了回来。 算他狠! 到了公司没多大会儿,秘书过来对我说,如心小姐的姐姐来了,要见我。我刚想说不见,锦年已经先发话了。 “报警,就说有人到司氏闹.事,让那女人去局子里消停两天。” “算了,把人赶走就行。”我是真怕王可情了,她简直比狗皮膏药还恐怖,我又不能真把她弄死,只能少刺激她,不予理会,希望她自个儿折腾着没意思,过段时间就能消停下来。 锦年脸一冷,冲秘书努了努嘴,秘书回了一声“知道了”,就垂着头出去了。 算了,让王可情进去消停两天也好,为了一个外人,我们姐弟搞内讧,那可就不值得了。 下午如心眼泪汪汪的过来找我,锦年一看见她,扭脸就走,如心也没拦他,抱着我就哭,哭得我脑袋都快炸了。 “姐,锦年他这次是真的要跟我分手了。” “不会的。”我头大如斗的安慰,这一个二个的,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下吗? “是真的!”如心泣不成声,“他都把王可情关进局子里去了,刚才我爸打电话过来,说王可情给他打电话,让他把她捞出来,我爸不敢插手,让我来求你。” 我头疼的捏额角,锦年上午把人弄进去,我下午再给弄出来,这么打锦年的脸,真的好吗? “姐,我求求你,你把王可情弄出来吧,我爸安排了人来接她,这一次我保证她不会再乱来了,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被如心哭得心乱如麻,工作也没心思做,这时,手机响了。我看都没看,逃难似的接了电话。 “华年,听说你把王可情弄进局子里了?快把她放出来吧。” 居然是贺祁。 我心口一颤,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抬手就把手机摔出去了,一把拉起如心,寒声道:“走。” “去哪儿啊?” “捞人。” 一路上,如心不停的跟我说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没接她的话,拉长了脸生闷气。 我亲自出面,三言两语那边就放人了,王可情一见到我,就跟疯狗似的要往我身上扑,被王志鹏安排的人拦住了,硬是把她塞进车。 如心千恩万谢,也跟着上了车,连连说马上就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满意的交代,满意的交代,越交代我头越大! 真是够了! 我气的踹了一脚台阶,用力过猛,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着。 回到公司,锦年冲我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埋头工作,理都没理我。 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我也没去自讨没趣,闷不吭声的干活,到下班的点儿,锦年自个儿气哼哼的走了,叫都没叫我。我知道他正别扭着,没敢吭声,打定主意加班到半夜再回去。 没想到,快到十点钟时,赫方回来了,拉长了一张驴脸,一言不发的抓起我的胳膊就走。 “干嘛去?”我脑袋都比水缸大了,这祖宗怎么来了? “给你找场子去!”赫方回气哼哼的瞪我一眼,屈起手指砸了我一个手栗子,“你个怂货!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瞧瞧你那脸,丑死了!” 我用力挣扎:“赫方回,你别闹行不行?我已经够糟心了!” 赫方回置若罔闻,自顾自吐槽:“我可警告你啊,你那脸要是再不爱惜,再让畜生抓花了,留疤了,以后我被外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勾走了,你可别怨我。”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赫方回硬是把我拽下楼,塞进车里,不由分说的驱车就走。 “上哪儿去啊这是?”我气急败坏的踹车门,“你怎么知道我被打了?锦年让你来的吗?” 赫方回寒着脸不搭理我,任我好言好语的求,恶声恶气的骂,他就是不开门。 “你要是再这么不老实,老子马上调直升机过来,就把你绑绳子上,一路吊着你飞过去!”他冲我狠狠的龇牙,满眼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这祖宗一贯任性,我着实拿他没辙,想到锦年背地里给我来这一出,我就想狠狠骂他,不料手机刚一掏出来,就被赫方回抓过来,关机丢到后座了。 这一下,我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车子上了高速,一看路标,我傻眼了——这真是去海城的路啊! 赫方回这是要带我杀去王可情家吗? “赫方回,咱们回去吧,算我求你了行吗?” “别他妈给我丢脸,你个怂货!” 我也来了火,憋着一肚子气怒吼:“行,爱咋咋地吧!他妈的,京都司家怕过谁来?你们一个二个都不肯消停是吧,那就大家都别想好过!” 赫方回斜着眼睛扫我,阴阳怪气的勾了勾嘴角:“司华年,我有时候真的挺纳闷,我他妈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怂包!” 我彻底懒得搭理他了,闭着眼睛继续睡。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阵,赫方回叫醒我时,车子已经到了王家门口。 “哎,他们家人呢?大白天的关着门,该不会是知道我要来找麻烦,躲着不敢见我吧?”赫方回皱着眉头,一个劲儿按喇叭。 我把手机捡回来,一开机就收到了很多张照片,人特别多,有好多记者,闹哄哄的,简直像菜市场一样。 “姐,这是王可情跟贺祁的解除婚约记者发布会。” 我听了那条语音,整个人都懵了。 王可情跟贺祁解除婚约? 这就是王家人口中的“满意的交代?” 赫方回脸色一变,脱口骂了声“艹”,抓过我的手机回了条语音:“你们在哪儿?” 很快就收到如心的回复:“七号庄园。” “订婚在七号庄园,解除婚约居然还是在七号庄园,还请了记者昭告天下,王志鹏这求生欲很强啊!”赫方回阴冷的笑了,把手机往我怀里一扔,驱车就走。 “我不想去七号庄园。”我面无表情的吩咐,“他们订婚也好,解除婚约也罢,关我屁事?” 赫方回斜着眉眼上下打量我,啧啧连声:“真的?” “不然呢?” 赫方回若有所思的望着我,半晌才皱着眉头嘀咕:“女人心,海底针!” “回京都吧,我真的很累,也很忙,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无关紧要的人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是无关紧要的人?”赫方回顿时炸毛了,凶巴巴的冲我直龇牙,大有我敢说是,他就敢咬死我的架势。 我淡漠的点头:“对,你是,王可情也是。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那谁才是至关重要的人?贺祁吗?”赫方回磨着后槽牙,眼神越发凶狠。 贺祁? 我怔住了。 “司华年,你他妈良心让狗啃了是吧?”赫方回掐住我的下巴,用力晃我的脑袋,“司华年,你就那么爱贺祁吗?他到底哪点比我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8 狭路相逢勇者胜17 我迎视着赫方回吃人的目光,惨然笑了:“谁才是至关重要的人?锦年啊,爷爷啊,舅妈啊,萌萌啊,除了司家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人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撑起司家,让我在乎的人能够过上安稳无忧的日子,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对,就是这样的。 赫方回缓缓松开我的下巴,手指头直往我胸口戳:“司华年,你他妈根本就没有心!” 呵呵,出了名的花心大少赫方回,居然振振有词的指责我没有心,我没听错吧? “回去吧,我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忙,锦年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我颓废的瘫在座椅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 大约是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刺激到他了,赫方回突然一把抓住我的领口,拎小鸡似的把我提起来,直直的望着我的眼睛,不依不饶的问:“司华年,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成为你至关重要的人?” 我想了想,犹豫着回答:“我不知道。” “你!”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松开手,往我脑门子上扇了一巴掌,“他妈的,老子游戏花丛那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被一只蜜蜂给蛰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我叹了口气,疲惫的捏额角:“赫方回,我真的很累,折腾不动了,咱们回去吧。” 他挑了挑眉,死盯着我半晌没吭声,然后狠狠的踩下油门,还骂了句脏话。 我眯着眼睛盯着他的侧脸,他长得很好看,眉毛很浓,眉峰很锐利,眼尾微微上扬,阴沉着脸的时候显得格外犀利吓人。他的鼻子很挺拔,鼻头有一点肉肉的感觉,莫名的给这张棺材板脸增添了那么一丝丝孩子气。他的唇绷的死紧,唇瓣间露出来一点点莹白如玉的牙齿,嫩嫩的嘴唇被牙齿压出一个小小的坑,边沿一圈白印子,说不出的可爱。 我不由自主的抬手点了点他肉肉的鼻头,温和的笑道:“赫赫,其实你不朝我发火,就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真的特别可爱。” 他凶巴巴的冲我龇牙,来咬我的手指,我快速缩回手,被他逗得绷不住笑了开来。 “我常常觉得,你跟锦年真的很像,都特别孩子气,特别爱炸毛,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他丢给我一个白眼,用力戳我的脑门子:“爷是二十四K纯爷们,是你们家那个病秧子能比得了的么?”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反感他说锦年是病秧子。 别看锦年现在活蹦乱跳的,他毕竟是接受过双侧肾移植手术的人,以后会怎样,谁都保不准,我真的特别害怕想象以后的情形。 赫方回大约察觉到我的低落,忙向我道歉:“华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顿了顿,气急败坏的照自己嘴巴上扇了一下,声音挺响亮,下巴上白皙的皮肤顿时泛起了红印子。 “对不起!对不起!华年,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这张臭嘴没遮没拦惯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情绪越发低落了。 好半晌死一般的寂静。 赫方回突然说:“马上高薪聘请国内外泌尿科顶尖医生,组建一个医疗研究队,不惜一切代价研究如何提高双侧肾移植病人的存活率。” 我一回头,就见他正在打电话,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布满与年龄不相符的坚毅沉稳。 “赫赫,你……”我眼眶有些热,没想到他居然会为我做这些,老实说,我都没想过要这么做,这难度太大了。 他收起电话,认真的看着我:“华年,我知道你讨厌我,嫌我坏,嫌我年轻,嫌我不懂事,可是华年,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眼睛里热热的,怕他看见,忙背过身去,努力瞪大眼睛,把到了眼眶的泪水憋回去。 说白了,我俩萍水相逢,没有任何交情或是利益纠葛,他为我做这些,可见他对我的确是真心的。 只是我的真心已经千疮百孔,没勇气再来一次了。 况且他那么小,才二十岁,还是个孩子,我却已经历经沧桑,我跟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性。 “谢谢。”我哽咽着挤出两个字,“赫方回,谢谢你。”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黯然:“我要的不是谢谢两个字。”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我刚想说他要的我给不起,却听见他苦涩的笑了:“感情的事情,只能顺其自然,我尽了人事,至于结果,那就听天命吧。” 我刚止住的泪意再次泛滥。 多好的男孩啊! 可惜他出现的太晚了,也太小了。 一路上,我和赫方回都没再说话。他把车开到机场,带我乘飞机回去,一直把我送到家。 锦年已经回来了,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画面里好巧不巧的,正是贺祁跟王可情的解除婚约记者会。 “我与王可情小姐因性格不合,加上双方理想追求有冲突,现在和平分手,正式解除婚约。” 贺祁这话说的轻飘飘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反观王可情,一双眼睛肿得厉害,浓厚的妆容都挡不住她满脸的憔悴。 “回来了?这么快?”锦年抬了抬眼皮子,冷笑着讽刺,“我说赫小子,直播转播我都看了,怎么没看到你露面?我还以为你会把记者会砸了,把贺祁痛打一顿,再给王可情泼硫酸呢。” 赫方回拧着眉头寒着脸怼了回去:“你那么能耐,你怎么不去?” 锦年冷哼一声,霍的站起身,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摁坐在沙发上,转脸对赫方回说:“行了,人既然已经平安送回来,那就没你什么事了,你个成事不足的,赶紧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吧。” “利用完就要把我踹一边去了?司锦年,你有没有人性啊?”赫方回气冲冲的瞪我,“司华年,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司家人都这个德行,心肝脾肺肾五脏不全的!” …… 关我什么事? 锦年没再搭理赫方回,抓着我的肩膀,严肃的说:“现在贺渣男解除婚约了,他肯定会来纠缠你。姐,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没能把持住,跟贺渣男搅和在一起,你信不信舆论能把你喷死?到时候什么脏水都往你身上泼,什么难听话都往你身上砸,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我哭笑不得,我至于么?贺祁前脚解除婚约,我后脚就巴巴的贴上去,那我成什么了? 不料,我还没炸毛呢,赫方回先不乐意了。 “贺渣男贺渣男,你骂谁呢?老子姓赫招你惹你了?” “我骂贺祁,你往自己身上套干什么?见过抢钱的抢东西的,还真没见过抢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的!”锦年白眼一翻,冷锐的回怼。 这俩一个二百四十九,一个二百五十一,凑在一起一对二百五,我也是醉了。 我逃难似的跑上楼,把自己扔进床上,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睡觉!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呢,不关我事! 可我没想到,后脑勺还没把枕头焐热,手机就催命一般响个没完,瞟了一眼手机,我完全不知道是该接还是该不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9 狭路相逢勇者胜18 手机铃声响了落,落了响,不依不饶,好像我不接,它就会一直响下去似的。 我死死的盯着屏幕上那大大的“如心”两个字,叹口气,默默的关机,蒙上被子。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跟我有没有关系,就当没关系好了。 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咣咣咣”的砸门声惊醒了,那架势,就跟要拆房子似的。 “华年姐!华年姐!开门啊!” 如心在外鬼吼鬼叫,我使劲蒙着被子,但她那魔音都快把我的脑仁子戳穿了。 我开了门,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华年姐,王可情跟贺祁解除婚约了!” “我知道了。”我困得不行,被她晃得都快倒了。 “华年姐,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啦!”她眯着一双星星眼,一脸憧憬,好像被抢走男人的是她似的。 我困倦的倒回床上,丢了个枕头给她:“睡吧,我困死了,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华年姐,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激动啊?”如心不依不饶,“你连笑都没笑一下!” 我冲她龇了龇牙,翻了个身,不想再搭理她了。 真要是说贺祁跟王可情解除婚约对我造成了什么影响,那就是给我拉的仇恨更加深了。 唔……但愿王可情不会给我泼硫酸吧! 我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阵,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如心还没睡,正捣鼓着手机,见我醒来,做贼似的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 “还不睡啊?”我晕乎乎的随口问了一声,倒头又睡了。 次日一早,我照常起来上班,一出房门就见赫方回正靠着墙壁堵我。 “早啊。”我打了个哈欠,昨晚被如心这么一折腾,睡眠质量严重下降,这会儿脑子还晕着。 “华年,昨晚睡得好吗?”赫方回殷切的望着我。 “不好。”我老实巴交的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大早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压根不是赫方回的风格好吗? 赫方回低垂眼帘,幽幽的看着我,半晌才说:“我心里慌。” “嗯?” “那个人……华年,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至少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目光很热切,那种少年特有的狂烈像火一般灼灼燃烧。 我心一颤,差一点就点头了,可话到嘴边,硬是拐了个弯:“我现在真的没心情考虑感情的事情,你知道的,司氏的千斤重担总得有人来扛,我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他固执的很。 我都觉得自己有些铁石心肠了,淡漠的回绝:“抱歉,我很累,也不想被过多打扰。” “打扰?”赫方回的声音蓦然拔高八个度,“你是说,我对你的一切都是打扰?” 我冷硬的点头,收回目光,决然离开。 既然明知道我跟他没有半分可能,又何必拖着他在我身上浪费感情和精力呢? 下了楼,如心已经在帮着舅妈摆早点了,见我下来,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姐,你起来啦,快来吃饭吧,今天舅妈教我做蛋饺了,你来尝尝。” “我不吃了。”我没停步,跟舅妈打了个招呼,径直去上班。 一上午心烦意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压根静不下来心工作。 快到中午时,手机响了,是贺祁打来的电话。 我呆呆的盯着手机屏,猜测着他会说什么,我又该回应什么。 一只手蓦的横伸过来,一把抢走我的手机,挂断,关机。 “姐,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锦年寒着脸,眼里的怒意很深。 我无力的往后一瘫,伸手盖住眼睛。 “锦年,我很累,我想出去放松一下。” “我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我站起身,把他拉过来摁坐在椅子上:“这些就交给你了,我出去浪几天去。” “你去哪儿?” “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我朝后挥了挥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不错啊!” 我开车到火车站,发现刚好有一趟十二点钟开往星城的高铁,于是买了票,然后去车站附近的KTV嗨了一把。 到星城时,下午的阳光挺灿烂。初冬的星城还很温暖,风里带来微甜的花香,沁人心脾。 我给锦年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在星城,让他好好工作,别担心我。 次日一早,我一个人去了景区,走玻璃桥,去我们之前开店的地方追忆一下往事。 “锦瑟.华年”还在,变成了一个古风照相馆,我们亲自设计的那些衣服已经被穿的脏兮兮的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拍了很多照片给锦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多希望一切能静止在“锦瑟.华年”开张的那一刻。 就我和锦年,我们两个人,过着清贫但和平的日子,那该多好啊! 我正出着神,突然听见有人说:“嗨,你也喜欢这些衣服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瞧着眉眼有点熟悉,但我想不起来是谁。 “是你呀!”男人眉眼一扬,眼里迸出喜悦,“你的恐高症好了没?” 哦,原来是那天在玻璃桥头鼓励我克服恐高症的男人。 “已经好了,谢谢你呀。” 男人的目光又回到衣服上:“这些衣服真的很美,可惜了,店主不知道爱惜,现在都脏了。” 男人伸手摸了一下衣服,动作很轻柔,转而笑道:“听说这衣服是星城著名的灵魂画手设计的,我慕名赶来的时候,灵魂画手已经把店转让出去了。唉,真是可惜了。” 他摇头晃脑,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清俊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怀疑的挑眉:“帅哥,你这是在撩我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0 狭路相逢勇者胜19 “嗯?”男人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几个月前,我们在玻璃桥上见过一面,现在你一眼就能认出我。我就不信,你真的看不出我就是那个灵魂画手?” 男人哈哈大笑:“哎呀,被你当面拆穿了,这可就尴尬了。” 他冲我欠了欠身,礼貌的微笑:“你好,我叫庄孟哲,很高兴认识你。” “司华年。” “我知道你,你是京都司氏的华少。” 我没想到庄孟哲居然认得我,有些吃惊。 庄孟哲又笑:“华少曾经参加过一个酒品展览会,还记得吗?”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酒品展览会,貌似就是庄氏酒业的。 “你不是医生吗?”敢情这家伙忽悠我呢! “我的确是医生,有证的,合法的。”庄孟哲幽默的笑了,转而一本正经的道歉,“上次酒会没能好好招待华少,是庄氏失礼了。” “庄少太客气了。” 这么聊了几句,庄孟哲向我提出邀请:“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找个地儿,坐下来吃点东西,再聊一下人生理想什么的?”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Whynot?” 他带我去了一家挺干净的小馆子,点了几个招牌菜,要了一壶特色花茶。 “庄少对这里很熟啊?” 他眯着眼睛望着店外那一丛开的很茂盛的花:“是啊,很熟,很喜欢这里。” 他眼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是喜悦,又好像是忧伤。 “你呢?三次遇见你,两次都是在这里,你对这里也很情有独钟啊。” “这里那么美,我也很喜欢。”我有些伤感,这里曾经是我和锦年构想过的乐园。 只是可惜了,风雨来的那么快。 接下来是一阵好长好长的沉默,庄孟哲一直在盯着花丛看,时不时啜一口花茶。 我有点好奇,一般男人都是喝酒的,就算要喝茶,也是喝茶叶,这个庄孟哲居然喝花茶。 肯定是因为女人。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八卦的想法赶出脑海。 萍水相逢,我管人家是喝花茶还是喝茶叶干嘛? “华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庄孟哲突然看向我。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打断思绪,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偷觑他。 “能不能请你帮我画门外那丛花?” 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个请求,不由得笑了:“我是出了名的灵魂画手啊,你确定要我画?” 庄孟哲只是微笑,眼神很深,悲喜参半的感觉。 我心一软:“好,你等我一下。” 店主家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一直跑来跑去的端盘子,我找那小朋友借了画纸和彩色铅笔,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桌子上开始作画。 那小女孩很认真的看,看了半天,拍着小手大叫:“好漂亮啊!好像真的一样,不对,比真的还漂亮!” 庄孟哲走来,定定的看着画纸上的半成品,半晌,抬手来拿。 我以为他只是想看看,没想到他拿起来端详了好一会儿,卷起来了。 “还没画好呢。”我连忙制止。 “已经很好了,谢谢你,华少。”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以后如果华少有什么用得着庄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庄某一定竭尽全力。” 他说完,就又回到位置上,继续盯着花丛发呆,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啜花茶。 我猜那丛花跟他的爱人应该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那个女孩子很喜欢那些花,但因为某些原因,她离开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我起身出门,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路旁种着我叫不出名字的树,开着大朵大朵的红花,像一片灼灼燃烧的烈火。 我给自己拍了好多照片,咧着嘴笑的比花还灿烂。 司华年,过了今天,你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当晚我就飞回京都了,下飞机的时候天快亮了,我直接赶往公司。 锦年看见我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搭理他,丢下了一大堆工作,我得赶紧补上。 “我还说今天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去星城找你呢。”他遗憾的不行,眼神颇有几分哀怨。 我还是不理他,对于他把赫方回招来,我一百万个郁闷。 锦年讪讪的推了推我:“姐,你累了吧?要不你去睡会儿,这些我来做就可以了。” 我瞪他一眼,又往他脑袋上甩了一巴掌,郁卒的训话:“司锦年,你脑子让狗啃了是吧?赫方回是什么人?你居然去招惹他!我知道你是怕我跟贺祁搅和在一起,可你也不能前门拒虎后门迎狼吧?” 锦年栽着脑袋,不胜委屈。 “还有如心,你去跟她说,让她别再那么热心的给我跟贺祁牵线搭桥,我跟贺祁那根线,早八百年就烧成灰了。” 锦年“哦”了一声,弱弱的在一边坐下,拿出手机开始捣鼓。 “好好说,别跟她吵架。”我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声,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够都消停点,谁都别给我找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赫方回回家了,贺祁一直没联系我,王可情也没来骚扰我,日常就是上班干活。 辽城的合作顺风顺水,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 眼看着快到年关了,如心学校里放了假,她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不想跟锦年分开,但又不能这么没名没分的赖在司家不走。 “锦年,要不带如心去见见爷爷吧,尽快去提亲,先把婚事定下来,等如心毕了业,你们就结婚吧。” 我以为一切水到渠成,没想到锦年居然第一时间反对。 “不急,如心还小。” 这二傻子!没看如心一直给他使眼色呢么!榆木疙瘩! “小什么小啊?过了年都二十二了,不小了,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呢。”舅妈在一边帮腔。 锦年却态度坚决:“等到如心毕业了再说吧,现在订婚,我怕影响她的学业。” 我还想再说什么,锦年却撂下一句话:“舅妈,姐,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咱们也不能太自私,如心现在还小,还没步入社会,万一以后她成熟了,发现我不是她最理想的对象,到时候怎么办?我希望能够等她毕业,成熟些了,到时候再做决定。”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哦! “我累了,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如心,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锦年说完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好像很不高兴。 如心眼圈一红,低着头快步跑上楼。我连忙追上去,心里忐忑不安,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多半又闹矛盾了。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如心见我跟过来,哽咽着抱住我,眼泪簌簌而下:“姐,我觉得锦年他好像并不爱我。” “瞎说!锦年他还不爱你啊?” 我没好气的把她摁坐在床上,去卫生间拧了条湿毛巾给她。 她擦了把脸,哽咽的越发厉害了。 “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感觉锦年并不爱我,他对我好像一直都不冷不热的,我真的没有热恋的感觉。” !!! 什么情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1 狭路相逢勇者胜20 这俩孩子平时不是挺黏糊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什么没有热恋的感觉了? “如心,我觉得是你想多了,你看,锦年对你那么好,你们俩不是经常约会到大半夜吗?又是看电影又是听音乐会的,我都羡慕了呢。” 如心一个劲儿摇头:“不是的,姐,我感觉的出来,锦年对我根本就没有激.情。” …… 这话可就玄乎了。 “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她撇着小嘴,委屈的不行。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回头姐替你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心抓着我的手,仰着小脸,哀切的看着我,好像把全部希望都压在我身上似的。 “姐,锦年他最听你的话,拜托你了!” 我点点头,先安置她睡下了,然后去找锦年。 锦年正在书房坐着,我走过去一看,他正在画一幅工笔人像。 “在画我啊,画的挺好。” 锦年没抬头,温声回道:“姐,你来了。” “嗯,锦年,我想跟你谈谈。” “如果是因为如心,那就不要说了。” “为什么?”我吃了一惊,“如心很伤心,一直在哭。” 锦年仍旧没抬头,画画的手微微一顿:“我对不起她。” “你什么意思?”我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如心说感觉不到锦年爱她,难道是真的? “没什么,姐,你就别操心了,早点休息吧,你看你那黑眼圈,都快成国宝大熊猫了。”他终于肯放下笔,抓着肩膀把我往外推。 我心里“咯噔”“咯噔”的,跟下楼梯似的,越来越沉。 “锦年,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挣开他的手,严肃的盯着他的眼睛,“锦年,你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如心?” 锦年没看我,又拾起画笔,继续慢条斯理的描画上色。 “司锦年,你!”我简直无可奈何,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姐,咱们现在一切以事业为重,哪儿有那么大的精力去儿女情长?再说如心还小,心性不稳定,万一以后她发现我跟她不合适,那岂不是耽误她一辈子?” 这话猛一听挺有道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挺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姐,你就别管了,一切顺其自然就行。”锦年的神态很淡漠,好像我们在谈论的人事物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似的。 难道他真的不爱如心? 那么他接近如心,跟她约会谈恋爱是为了什么? 该不会因为如心是王可情的妹妹,锦年想利用如心收拾王可情吧? 我一阵胆寒,为这个可怕的念头打了个哆嗦。 不可能!我的锦年是单纯善良的好孩子,他不可能做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 “锦年,你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关注女孩子的内心需求,这很正常,只要多观察,多揣摩,总会好的。如心对你是真心的,我和舅妈包括萌萌都很喜欢她,希望你能够好好对她,别再让她伤心了。” 锦年是聪明人,我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相信他能听懂。 但愿他真的是个榆木疙瘩,不解风情,而不是真的别有用心。 回到卧室,如心已经睡着了,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我挺心疼的,这个小姑娘我是打心眼里喜欢。 唉,感情这种事情啊! 我暗自感慨一番,默默的洗漱,睡下。睡不着,于是捧着手机打了个小游戏,突然,来了一条消息提醒。 点开一看,居然是贺祁。 “辽城的合作案子出了点问题,需要你我尽快亲自跑一趟,华年,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吓了一跳,辽城合作案是我跟锦年独当一面之后做出的第一个大项目,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马上订机票直飞辽城。” 我回了一句话,立马开始订机票。订完机票,又收到一条信息:“你恐高,我马上开车出发,去京都接你。” “我已经订好机票了。” 半晌,贺祁回了一个“哦”。 飞机是后半夜的,我先睡了一会儿,然后直奔机场,一路周转,到辽城时,已经午后了。 贺祁比我先到,已经在酒店等着了。 我一见到贺祁,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案子出了什么问题?” “咱们拍下的那两块地,位于西北方的那一块挖出了一座地宫,现在上面下来了考古专家,说是要进行发掘研究,已经全面封锁了,不让咱们继续开发。” 我去!这种事情都能碰上,我的人品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从来没碰上过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贺祁话锋一转:“华年,你还没吃饭吧?先吃饭,一边吃一边聊。” 我一听说辽城合作案出了纰漏,整个人都慌神了,哪儿还顾得吃饭?被贺祁一说,才觉得自己饿得快不行了。 贺祁点了几道我爱吃的菜,等我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皱着眉头说:“地宫这种东西,考古界向来十分重视,那块地基本上是没指望了。可如果失去那块地,咱们的项目将会有一半被迫停工,先前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就全都打水漂了。” “我可以做些什么?” 贺祁找我来,绝对不会是为了向我发牢骚,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他出面解决不了,必须我出面才行。 “换地。”贺祁神情严肃,“华年,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再拿一块土地。先前的那块土地已经被占用了,咱们可以得到一大笔赔偿,用赔偿款换一块土地,继续先前的项目,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 “换地?”我不自觉的犯起了愁,“那些地块都已经有主了,现在上哪儿换地去?” “江涛。”贺祁微笑着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江涛是市长,手里有很大的权限。他虽然不能直接把地块给咱们,但他可以让拍到地块的人干不下去,到时候咱们大可以接手。” “只要你开口,江涛一定会答应。”贺祁意味深长,“只要他一动手,华年,你们姐弟俩的仇也就彻底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2 狭路相逢勇者胜21 “让我害江涛?”我有些不确定,“他……” “怎么?你还舍不得那个渣爹?”贺祁笑意微冷,“华年,看不出来嘛,你这人还挺菩萨心肠!” 我烦躁的抓了抓脑袋,虽说我是挺恨江涛,也亲手设计把他整得团团转,可真要是害死他,还没那么容易下手。 “华年,以你的身份,以及京都司家的势力,就算江涛出了事,保住他一条命也是没问题的。”贺祁叹口气,语气有些软化,又有些悲伤,“华年,你对江涛都能动恻隐之心,为什么对我就那么狠心呢?” 我怔怔的看着他,这是自从他跟王可情解除婚约后,我们俩的第一次碰面。 他还是那么高大,那么俊朗,只是素来英气勃发的眉宇间,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 我别开脸不看他,硬着声气问道:“你想要哪块地?” “城东马王桥那块。” “好,我去找江涛。” 我冷漠的拎起包包就走,贺祁跟上来,微微侧着脸对着我:“我送你过去吧。” 我刚想拒绝,转念一想,这个项目是我跟他一手做起来的,他陪我一起去,名正言顺。况且江涛那个老狐狸,本来就千方百计算计我呢,带着贺祁,兴许能避开几个坑。 我点了点头,贺祁的眼睛立马眯起来,唇角往上扬起,笑得像个神经病。 我们直接去了江家的别墅,江涛还没回来。我挺累的,就先回房休息,贺祁也去了客房。 没多大会儿,“砰砰砰”的砸门声响了,跟要拆家似的,江婷婷的怒骂不绝于耳。 “司华年,你他妈还有脸来我家!你给我滚出去!” “司华年,我要杀了你!” “你个贱.人!臭女表子!有爹生没娘教的野种!” 本来我还挺淡定,可一听到江婷婷骂我“有爹生没娘教的野种”,我就炸毛了,扫视一眼卧室,没找到称手的家伙事,又去了一趟卫生间。 嗯,马桶刷橡皮搋正静静的立在角落里。 我一手拿马桶刷,一手拿橡皮搋,躲在门后面开了门。 门一开,江婷婷就风风火火的往里闯,那袖子都已经捋起来了,明摆着是来找我打架的。 “江婷婷!” 我毫无预兆的大叫,江婷婷一回头,我直接把橡皮搋往她脸上怼,然后用马桶刷打她。 她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被那两样东西恶心着了,跳着脚落荒而逃。 我心情大好,放声大笑,贱兮兮的挑衅:“江婷婷,你来一次,我打一次,有本事你就继续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她是空着手来的,万一再有下一次,她提着刀来,那我可就悲催了。 我立马打电话给江涛,告诉他我在江家,江婷婷刚刚来找我打架,让他赶紧回来。 过了不到一小时,江涛来敲门了。我打开门,他一看见我就惊喜了,“华年,你回来了?”然后伸长脖子往屋里张望,“锦年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锦年很忙。”我冷漠的反问,“我们拍下的那块地挖出了地宫,现在已经被封起来了,项目无法进展,怎么我没收到你的通知?” 江涛讪讪的抿了抿嘴:“我这不是正在努力跟对方沟通么?争取能把那块地还给你扪。” 我懒得冷笑,也懒得反驳他。如果那块地真的能拿下来,我早就出手了。京都司氏都保不住的地块,他一个区区的辽城市长就想办的到? 开玩笑! “这样吧,那块地我们已经不指望了,你想想办法,把城东马王桥那块地给我们。” “马王桥?”江涛一脸为难,“那块地已经拍出去了,买主是个地产商,打算在那边该住宅楼,这怎么给你们?”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江涛苦着脸:“华年,你这太难为爸爸了。” 我丝毫不为所动:“我要的两块地,现在只剩下一块了,我的亏损谁来承担?我是商人,商人重利,如果不能使我的利益达到最大化,我想,很多交易也就没必要做了。” 江涛脸色一变,片刻,严肃的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竭尽全力去办。”江涛话锋一转,“但是华年,你跟锦年答应我的事情……” “你放心,本来上个月官员考核我们就想替你运作,但是想来想去,你在辽城市长的位置上一坐十来年,无功无过,就算运作,顶多也就是调任,升迁是没什么指望了。倒不如把你留下来,等到辽城的开发做出成绩,你有了政绩,那时候自然而然能够升迁。” 江涛神情一喜:“哎,好嘞,华年,爸爸的前途可就指望你们姐弟俩了。” 我摆了摆手:“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去跟江婷婷说,让她别来打扰我,要不然我可对她不客气了。” “好的,华年,你放心,我让人把她送回老家爷爷奶奶那儿住几天,保证不会打扰你。” 江涛这副趋炎附势的嘴脸着实令我恶心,我摆了摆手,打发他走了,然后给贺祁发了一条信息。 “跟江涛说过了,他说会竭尽全力去办。” 很快收到回信:“辛苦了。” 我刚把手机丢到一边,又来了信息。 “我刚才看见一个女孩子哭哭啼啼的跑出来,你打的吧?挺威猛啊。” 无聊! 一觉睡醒,我给贺祁打了电话,告诉他既然事情已经在办了,那我也就该回去了。贺祁告诉我,火车票已经订好了,是夜里两点钟的。 我在楼梯口碰见贺祁,他冲我笑笑,我没接茬,径自下楼。 客厅里闹吵吵的,江婷婷哭得跟死了亲妈似的。 “你把我妈害死,现在又要把我赶出去,你还是不是人?” “你不是我爸!我爸不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江婷婷骂的太过火,江涛就抽她,他越抽,她越骂,简直成了恶性循环。 “你这个小畜生!老子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以后能有个好归宿?”江涛气急败坏,口沫横飞,“老子要不是为了你,至于被两个小孩子拿捏么?” 这可真是甩得一手好锅啊! “听起来江市长挺委屈啊。”我似笑非笑的打断他们爷儿俩的争执。 江涛脸一红,讪讪的迎上来:“华年,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我……”他甩手又是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江婷婷脸上,板着脸喝骂,“你个没脑子的,老子都被你气糊涂了!” 江婷婷已经被打得出离愤怒了,抄起茶几底下格子里的水果刀,尖叫一声,拼尽全力向我肚子上捅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3 狭路相逢勇者胜22 我站着没动,冷眼瞧着江婷婷。江涛和贺祁都在,我就不信,这一刀会落到我身上。 果不其然,江涛眼疾手快的一把掐住江婷婷的手腕,另一手夺下水果刀,随手一丢,然后扫脸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得江婷婷脑袋一偏,脖子里“喀喇”一声脆响,一道鲜红的血痕顺着嘴角缓缓往下淌。 “混账!华年是你亲姐姐,你居然敢对华年动刀子,老子真是白养你这个白眼狼了!” “你根本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还说是为了我,你就是个官迷财迷!你为了当大官,都能把我妈害死,你干脆也害死我好了!” 江涛气得脸色铁青,手臂直抖,啪啪又是两个耳光,大声吼道:“来人!快来人!马上把这个逆子给老子送她爷爷家去,让老爷子看牢了,哪儿都不许去!” 很快两个佣人过来,一边一个架住江婷婷的手臂,把她死拖活拽的拉了出去。 江涛讪讪的向我道歉,一口一个江婷婷年纪小,不懂事,让我别跟她一般见识。 “江婷婷年纪小?呵,不才比我小一岁么?再说了,她年纪小,那刀子捅在身上就不要命了?”我叹了口气,故作悲愤,“既然江家容不下我,那我也就不自找难堪了。江市长,我要的地,你尽快帮我安排妥当,至于你的事情,你放心,我会替你筹谋的。而江婷婷的事情,我跟她八字不合,这笔买卖算是做不成了,这个你没有意见吧?” 江涛连连点头:“听你的,都听你的。婷婷那边我会摆平的,她妈妈刚去世,她心里难过,等过段时间缓过来就好了。” “她妈去世她就要对我动刀子?那我妈去世呢?我找谁晦气去?死个老妈就有理了?说得好像谁没死过妈似的!再说了,我妈死了之后,我跟锦年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那么多年,她好歹锦衣玉食到二十四岁呢。” 这话虽然刻薄,但话糙理不糙。没错,冯慧娟的死,我跟锦年是脱不了干系,可我妈的死,不就是因为她妈小.三上位,逼得我妈净身出户、抑郁而终吗?一报还一报,我跟锦年可不欠她的。 出了江家,贺祁带我去马王桥那边看了一下地,他说因为地理位置有改动,加上地块变小,原先的项目无法原封不动的开展,必须进行相应的调整,正好可以利用取得土地的这段时间安排布置。 “行,都听你的,反正我也不懂。”合作期间,贺祁肯定会尽心竭力,具体怎么搞项目,那是他的强项,我只要听从安排,在我该出力的时候出力就好。 “华年,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既然想要全程参与,认真学习,那这一关你就别想偷懒了。以后你做生意难免要碰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多学习学习,提高应对危机的能力,这样以后的路才能更加顺畅些。” 我想了想,深以为然:“好吧,那你说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两边的项目部坐在一起交流一下吧,把该解决的问题解决了,等到地拿到手,就可以正式动工了。” “没问题,你带人过来,还是我带人过去?” “这个……”贺祁似乎有些为难,“能不能你带人过来?我最近太忙,实在是走不开,就这一趟辽城之行,我都是加了一星期班,接连搞了五个通宵,才勉强挪出来三天时间。” “没问题。” 一切为了合作,我跑跑腿就跑跑腿吧,只要能把合作搞好,能学到经验和技能,辛苦点不算啥。 后半夜人已经很困倦了,刚一上火车没多大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我一睁开眼睛,居然发现我正躺在贺祁怀里,流了好多口水,把他的衣服都染湿了一大片,给我囧的脸都烧起来了,连忙坐端正了。 贺祁右手捂着左边肩膀,来来回回的转动肩关节,一边小声嘟哝:“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估计该截肢了。” 我的脸烧得越发厉害,小声回道:“那你叫醒我呀。” “你那黑眼圈都成什么样子了?既然能睡着,那就让你多睡一会儿吧。”贺祁冲我笑笑,“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我摇了摇头,贺祁又说:“早着呢,要到下午才能回到京都。” “不回京都了,直接去海城吧,我打个电话过去,让赵凯丽王成带着团队直接去海城好了。” 贺祁皱了皱眉:“这样太辛苦,你还是先回京都休息一下吧,哪怕到了京都再乘飞机,也不耽误时间。” 我摆了摆手拒绝了:“不了,心里压着事,休息也没心情,直接去海城吧,把项目方案定下来,我也就能安心过个好年了。” 贺祁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后脑勺,温声调侃:“越来越像个掌门人了,有担当,有责任感,不错,有进步。” “唉!”我叹了口气,能偷懒,谁愿意拼命呢?可我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爷爷八十好几了,眼看着没几年日子了,舅妈对经商一窍不通,锦年的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司家的千斤重担,我起码得扛起来八百斤,我哪有偷懒的权力? 好在第一桩大案子是跟贺氏合作,贺祁替我解决了很大的困难,也给了我一个实战的机会,能够积累下来很多有用的经验,再加上江涛在辽城为我打点,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祁突然问我:“华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首先要撑起来司家,其次是锦年,希望他的身体能够多撑几年,起码也要撑到医疗技术提高,能够为他做进一步治疗,还有就是希望他能够早点结婚生子,给司家开枝散叶,家里能够添丁进口,总归是喜事一桩,说不定爷爷四世同堂,精神上一好起来,身体上也能够有起色。一切都慢慢变好,我就算再苦再累,也有奔头。” “那你自己呢?华年,你就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吗?”贺祁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深,带着一种昭然若揭的渴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4 一弦一柱思华年1 我知道贺祁指的是什么,但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更是拒绝回答。 “我啊,就当个司氏掌门人,掌管整个司氏,多风光啊!”我装傻充愣的回给他一个笑脸。 贺祁还要再说什么,刚好有乘务员推着小车过来,喊起了老掉牙的台词。 “啤酒瓜子花生米,泡面香肠八宝粥,帅哥,麻烦把脚收一下~” “嗨,给我来盒泡面。”我招了招手,又点了根火腿肠,然后问贺祁,“你吃什么?” 贺祁直着眼睛盯着我,眼神深邃,像是不悦,又像是不甘,还有那么一股子失望的意味。 我拍了拍胸脯:“放心大胆的点,我请客,不差钱!” 乘务员“扑哧”一声笑了,贺祁这才跟着淡淡一笑:“跟你一样吧。” 我拿了两盒泡面,过去接开水泡好,然后端回来。贺祁懒洋洋的歪在座位里,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我把一碗泡面递到他面前,他压根就没看见,仍旧一动不动的发呆,就像庙里的泥塑木雕似的。 我扬声喊道:“贺祁,回魂啦!” 贺祁打了个激灵,这才醒过神来,端过一碗泡面,两手捧着继续发呆。 我也没顾得搭理他,开始剥火腿肠,剥好了拿叉子叉断,放进泡面里,闷了一会儿,就开始吃。 泡面这种东西挺神奇,吃第一口觉得挺香,吃第二口觉得也就那样,吃第三口的时候,就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脑子,怎么会买这种奇葩的东西? 贺祁不知什么时候回了魂,正盯着我看,突然笑道:“怎么,又不想吃了?” 我垮着脸吐槽:“没吃的时候挺想吃,一吃到嘴里就怀疑人生。” 贺祁温柔的说:“不想吃就别吃了,我去给你买个盒饭。” “别了,我还是宁可吃泡面。” 贺祁笑了开来:“那就勉强吃点垫垫肚子吧,等到下了火车,我带你去吃大餐,你想吃什么都行。” “那我要满汉全席。” “你倒是挺不客气!”他丢给我一个嗔怪的白眼,“宰我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也不心慈手软。” “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我理所当然的回瞪他。 他又笑了,眼睛眯得弯弯的:“只要你想,一天三顿吃满汉全席,我都愿意请。” 这话里的深意可就不简单了。 我没接话,埋头吃我的泡面。 贺祁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几乎以为头皮都要被他的视线烧出个窟窿了。 “华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他的声音很低,跟蚊子哼哼似的,偏偏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清晰无比的落我入了我的耳朵眼里。 吃完泡面,又睡了一觉,中途贺祁把我叫醒,说是转车去海城。下车后他买了两张动车票,半个小时后就上车了,直奔海城。期间我给赵凯丽打了个电话,让她和王成带人立马去海城等我们。 下午三点多下了火车,当天是来不及谈论公事了,赵凯丽他们还没到,贺祁先带我去大吃了一顿,然后开了酒店套房,安排我先好好睡一夜,次日一早再去贺氏总部商谈项目方案修改的事情。 我睡了一天,这会儿一点儿困意都没有,索性打电话给如心,约她出来逛逛。小丫头一接到我的电话,就开始哭鼻子了,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来找我,连地址都忘了问。我给她发了定位,心里一个劲儿盘算,如心跟锦年这档子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唉!也不知道锦年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如心就来了,我一开门,她就抱着我哭开了。 “丫头,咱们能别这样么?一看见我就哭,敢情我是催泪弹啊?”我哭笑不得,本来已经累成狗了,想着找她放松放松,她倒好,这不是给我添堵么? 如心一边抹眼泪,一边诉委屈:“我、我、我也不、不想哭……可我、我、我忍不住……” …… 我突然有些后悔,不该这时候找如心,好歹也等我休息两天,缓过劲来,再把合作的事情解决好了再说。 “好吧,好吧,你哭吧,使劲儿哭,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就全都哭出来,等你哭痛快了,咱们再来解决问题。” 如心一听,反而不哭了,拉着我走到沙发上坐下,自个儿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红着眼睛出来了。 “姐,锦年他这几天都没有主动找我,我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说让我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我瞧着你不一直挺热情吗?需要冷静吗?” 开玩笑么这不?热恋中的男女,要冷静干嘛?冷静下来好分手啊? “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锦年说我太小,还没踏上社会,万一以后我步入社会,接触到的优秀男人多了,我也许会变心,到时候我们俩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如心边说边撇嘴,又郁闷又委屈,“我对他一千个一万个真心,我怎么可能变心嘛!我为了他,为了华年姐你,我都把王可情给卖了,我怎么可能变心嘛!” 我也觉得如心不可能变心,可锦年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难道他不知道司家现在急需一桩喜事来冲冲晦气吗? “那混小子,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说说看,他一个病秧子,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你不嫌弃他就阿弥陀佛了,我要是他,我还不趁早霸占着你,免得你后悔啊!” 我原本百思不得其解,可一说出这句话,我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对啊!锦年有病啊!虽说他接受了双侧肾移植手术,手术也挺成功,可这种手术的长期存活率很低,十年存活率仅为百分之一,难道他是为着这一点,生怕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如心年纪轻轻就要守寡,所以不忍心拖累她? 这么看来,如心跟锦年的事情,我还真不应该插手了,否则就是害了一个好姑娘。 我郑重的问:“如心,锦年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以前得过肾衰竭,去年春天把两个肾都给换了?” 如心点头:“他说过啊,他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说双侧肾移植手术十年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一,他说他怕自己早早的死了,他不想耽误我。” 如心说着说着又哭了:“可是姐,我不怕啊!我就想跟他在一起,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我愿意给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我愿意代替他处理公司的事情,甚至哪怕真的有那么一天,锦年不在了,我也愿意代替他活下去,承担他的责任,完成他的遗愿。”如心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泪眼朦胧的哀求,“姐,只要能跟锦年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姐,我求求你,你替我劝劝他,好不好?” 这傻孩子!两个人都是不愿心爱的人受苦受累,可不管怎样,总会有人受伤。 如果锦年的病能够彻底治好,哪怕能活二十年三十年,那也好啊! 突然又想起赫方回,他不惜一切代价替我组了个泌尿科专家医疗队,等到辽城的合作案问题解决了,我得亲自去找他一趟,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总之,不管怎样,锦年这条命必须保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5 一弦一柱思华年2 我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如心那泛滥成灾的眼泪给劝住,本想拉着她去逛街,最后变成眼睁睁的看着她哭累了睡着了。 我一个人呆坐着,心里乱成一团,在海城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就算是揣着满肚子心事,也不敢一个人乱来,想了想,给贺祁发了一条信息。 “有空没?” 对方秒回:“等我半小时。” 半小时后,我一打开门,贺祁敲门的手差点砸在我脑门子上。 贺祁失声笑了:“华年,你算准了我现在到啊?” “不是你说半小时么?”我摇了摇手机。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古怪,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起身就走,边走边说:“烦透了,陪我喝两杯。” 贺祁快步追上来:“发生什么事了?”然后目光上下扫我,一脸不确定,“你胃不好,喝酒伤身体,还是别喝了,要不我陪你逛逛散散心也成。” “就想喝酒,一醉解千愁啊!” “你能有什么愁?”贺祁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话里话外依稀有那么一股子指控意味。 我瞪他一眼:“爱陪不陪,不陪拉倒!” “陪!陪!陪!”他一叠声答应下来,“舍命陪女子,别说喝酒,上天都陪!” “上天倒是不用,虽说活着挺糟心,但我还想再多糟心几年。” 酒店斜对门就是一个酒吧,我跟贺祁找了一副角落里的卡座,点了很多酒。 “华年,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喝酒了?”贺祁拧着眉头,神情担忧。 “唉!心累!”我叹着气,拿手指戳了戳心口,“你说这人活着怎么就那么累呢?就不能轻松点吗?” 贺祁的眼神蓦地变暗,酒吧昏暗的灯光落入他眼中,显得越发幽深如海,不可见底。 “华年,其实可以轻松的,只看你的选择了。” 他话里有话,我没法接。 我端起酒杯,一口闷了,抹了把嘴,丢了两颗腰果进嘴里,“咔啪”“咔啪”的嚼。 贺祁冲我微微咧了咧嘴,也没多说什么,陪着喝了一杯,然后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既然是出来放松的,那就敞开了喝,喝痛快了,起码暂时能把那些不痛快的事情忘掉。” 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一醉解千愁,至于醒来之后那些愁怎么办,那是以后的事儿。 我又端起一杯酒,冲贺祁举杯:“来,为咱们合作愉快干杯!” 他跟我碰了杯,一饮而尽。我跟着一扬脖子,灌下一满杯酒。 “再来!” “不醉不归!” …… 不记得喝了多少杯,最后我好像见到贺祁长了八个脑袋,每一个脑袋都在乱晃,我坐不住,趴在桌子上,身子都直往下秃噜,贺祁把我扶起来,一路歪歪倒倒的往外走。 我的身子变得很轻,好像飘起来了,每一步都是踩着云朵走下去的,后来耳边响起了哗哗的声音,然后整个人沉进了温水中,那种暖融融的感觉特别好,给我舒坦的没一会儿就睁不开眼了。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摇晃,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嗷嗷直叫:“地震了!快跑啊!如心!快跑啊!” 耳边依稀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没良心的,居然记得如心不记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接着又是一阵强有力的冲击,我好像从地震中瞬间切换到船上,风浪特别大,我被颠簸的忽上忽下,一会儿被抛上云端,一会儿又被沉入海底,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憋得我不情不愿的睁开了极度疲惫的眼睛。 一双深邃如寒夜孤星的眼睛,幽幽的望着我,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两个小小的我,呆愣愣的,挺傻。 我感觉到身下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又酸又涨又麻又痒,还带着微微的痛,后知后觉的一低头,就见我跟贺祁全都一丝不挂,那处紧密相连,严丝合缝。 “你他妈要了我多少次?”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脱口问出这么一句话,话一出口,才察觉到不对头,连忙改口,“我呸!谁他妈允许你对我做这种事?!” 亏我把持住内心,严防死守,不给自己或是贺祁半分机会,谁成想居然因为区区几杯酒,就功亏一篑了! 贺祁哈哈大笑,眉眼弯起,唇角上扬,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溢满笑意。 “不多,也才四次而已。”他俯身亲了亲我,“华年,这可不能怨我,昨晚你吐了一身,我给你清洗,你却把我拽进了浴缸。我是正常男人,又陪着你喝了那么多酒,后面的事情可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说起来,你起码得负八成责任。” “所以说,你他妈还打算告我诱女干咯?”我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怒火烧得我恨不得掐死他。 他闷声笑了,十分欢畅:“被你诱女干,我心甘情愿。”他俯身在我唇角落下一吻,“华年,什么都别想,好好感受我的存在。” 也许是酒精的余威还没消散,也许是贺祁的体温太过灼热,也许是我自己太不争气,我喉咙里不自觉的溢出一声微弱的闷哼,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轻点……痛……” 贺祁开怀大笑,俯首堵住我的唇,动作猛烈而不失温柔。 就当是借酒放纵吧,酒醒来,一切桥归桥,路归路。我司华年堂堂京都司氏的华少,拿得起,就能放得下! 这一场恣肆的情事,以两人的精疲力尽而告终。我一直睡到天色浓黑才醒,醒来时,贺祁正抱着我,慢动作亲吻我的眉眼,从他唇齿间的动作,我能明显感受到无尽的温存。 我软着手臂推开他,哑声说:“渴,饿。” 肚子适时发出一股“咕噜噜”的饥鸣。 贺祁抬手拿过床头的电话,叫了客房服务送餐,然后去卫生间放水。 “先泡个澡,回头就能吃饭了。” “不要,好饿,要先吃饭。”我浑身酸软,就跟死过一次似的,哪儿还有力气去泡澡?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他,“姓贺的,你他妈是有八百辈子没碰过女人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6 一弦一柱思华年3 贺祁脸一沉,没好气的瞪我:“你走后,我就没碰过女人了。”他扬起右手,在我面前挥了挥,“看,茧子都磨出来了!” 这个死不正经的! 我的脸一下子**起来,气哼哼的翻了个身,不想看他。一翻身,那种浑身发酸发软的感觉越发强烈了,逼得我忍不住哼吟了一声。 贺祁满意的笑了:“怎么样?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吧?”那语气里的骄傲简直了。 我如果有力气,一定一脚把他踹回姥姥家! 水放好后,贺祁过来抱我洗澡,不料他刚把我抱离床面,手一抖,又把我摔下去了,然后垮着脸栽着脑袋,跟只斗败的公鸡似的,扶着我慢慢往卫生间走。 我毫不客气的嘲笑:“怎么着?不行了?掏.空了?肾.亏了?” 贺祁居然没还嘴,一张脸红的都快滴血了。 我那个气啊,这货趁我没意识的时候,把我吃的是有多透彻? 套房的浴缸很大,足够两个人一起泡澡,贺祁是真不行了,跟我一起泡澡,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老实的不得了。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少对他冷嘲热讽,他从头到尾都栽着脑袋,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最好你这是一次性废彻底了!”我冷哼一声,丢给他一个高傲的白眼。 门铃响了,我裹上浴巾开门,服务生送进来餐车,上面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我已经饿得眼冒绿光了,什么都顾不得,坐下来就开吃。 贺祁步履虚浮的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歪着脑袋托着下巴看着我,那眼神就跟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看见一块大肥肉似的。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能吃!”我没好气的吼他。 “你比什么都好吃。”贺祁眉眼弯弯的冲我笑,开起车来无比顺畅。 我……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孙子这么污呢? 我填饱肚子,回到卧室,往床上一倒,过了不到十分钟,贺祁进来了,应该是吃过东西了,瞧着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华年,你是想先睡一觉,还是想先跟我谈谈?” 谈?谈什么?谈昨晚的酒后乱.性? “我要睡觉。”我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开玩笑,酒后乱.性那种事儿,有什么好谈的?我可不希望被借题发挥,由此再将已经彻底斩断的过往续接起来。 别问我为什么,就是不想。 抗拒贺祁已经成为一种执念,无解! “那行,那就先睡觉。”贺祁麻溜的脱.衣服脱鞋子,掀开被子就钻了进来。 “你干嘛?”我大惊,不可置信地瞪他。 “睡觉啊。”贺祁一脸理所当然,双臂一揽,把我困在怀里,下巴在我头顶心蹭了蹭,“乖,昨晚一夜没睡好,现在补个觉也好。” …… 我彻底怒了,抬脚就踹。 “贺祁,你他妈到底当我是什么?” 贺祁这才松了手,缓缓坐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半晌,才一字一顿的说:“你是我的爱人,我唯一爱的女人,我最爱的女人,我这辈子非你不可的女人。” 我怔了怔,有些无法接受这么灼热的目光,别开脸艰难的说:“可是我们已经结束了,很早就已经结束了。” “傻瓜!缓兵之计没听过吗?”贺祁仿佛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嗤声笑了,“那时我能力不足,无法跟我妈对抗,如果硬碰硬,只会把你和锦年害得更惨。既然她要我跟王可情联姻,那好啊,那我就顺了她的意,既能暂时保护你和锦年,又能借助王家的势力往上爬。虽说这样有些不厚道,可是他们不仁,我又何必非要讲什么道义?现在我已经强大起来了,可以放手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又怎么可能再次错过?” 其实他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挺明朗,他在等我回头,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贺祁,我们……” “华年,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在我这里,没有结束,永远都没有结束。你愿意回来,我张开怀抱迎接;你不愿意回来,那我再把你追回来也就是了。十一年前我能把你追到手,现在我一样能把你追回来!”他掐着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无比深沉,语气无比坚定。 我心口颤了颤,在感情里,贺祁一直都是很强势的,我跟他的那段过去,我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 可我不想再次被动。 我甩开他的手,冷硬的拒绝:“贺祁,你知道的,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司华年了。我现在是京都司氏的华少,我肩膀上压着京都司氏的千斤重担,我要保护好司家的每一个人,我要照顾好锦年的身体,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陪你玩一场感情游戏。” “司华年,我们之间难道只是一场游戏?”贺祁有些恼火,眼神锐利起来。 “我倒宁愿是一场游戏。”我苦涩的笑了笑,“至少游戏是不伤人的。” 贺祁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声呢.喃:“对不起,华年,以前是我太没用,没能保护好你,但是华年,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相信我!” 相信他?怎么相信?每一次我相信他的时候,得到的都是一身伤。 我信不起了。 “贺祁,我现在不想谈感情,只想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照顾好司家的每一个人,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想。” 贺祁张了张嘴,我没等他说出口,就抬手捂住他的嘴:“贺祁,我希望你别给我增加困扰。如果你能够安守合作伙伴的本分,未来我们还可以继续愉快合作,但如果你有更多的非分之想,那么我只能说,合作到此为止。” “你是认真的?”贺祁的脸色慢慢冷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想打探我话里的真假。 我郑重其事的点头:“我很认真,也很清醒。贺祁,我现在过的很好,很忙碌,很充实,很平静。我不希望这份平静被打破,更不希望是被你打破的。” 贺祁沉默了很久,才哼笑了一声:“我们就只能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了吗?” “不然呢?”我冷漠的反问。 很多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不是说贺祁跟王可情解除婚约,恢复单身,我就可以愉快地回到他的怀抱去了。 此一时,彼一时,时过境迁,心境不一样了,什么都变了。我的执念早在五年前就放下了,对于我来说,真的回不到过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7 一弦一柱思华年4 贺祁直直地看了我半晌,我毫不示弱的迎视他,让他看见我眼底的认真。 最终他还是退让了,捡起衣服说了声“那你好好休息”,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往后一瘫,像被抽走全身的骨头似的,陷进松软的被子里,懒得再多动弹。 下午接到贺祁的电话,他问我休息好了没有,如果休息好了,就尽快去贺氏总部开会。 我纵然有千不情万不愿,在工作面前,什么私人情绪都必须暂时放在一边。 贺祁亲自带人到公司门口来迎接我,照旧是挺大的排场,我听到底下人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副总”变成了“贺总”,看样子,他现在就算不是一把手,起码也是二把手了。 一整个下午都是在会议中度过的,贺氏是主人,这次的会议也是由他们主导,司氏的人员主要是从旁协助,提出意见,使整个方案能在最大程度上使双方取得互利共赢。至于我这个司氏领导人,其实就是来学习的。 会议结束时,天都黑了。 有人提议晚上去吃火锅,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这绝对是一种享受。 贺祁让季川去安排,然后把我单独拉出来,板着脸低声说:“你跟我来。” 我刚好有些没听明白的,于是捧着笔记本,顺从的跟他进了总裁办公室。 “贺总,恭喜!恭喜!”我冲他竖起大拇指,“你终于得到你想要的了。” 贺祁微微一笑:“还不够。” 他的眼神带着火,不遮不掩的直往我脸上烧。我下意识拧了拧眉,淡笑着撇过话题。 “贺祁,这里我没听明白,你给我再讲讲吧。”我把笔记本打开来,将标注好的地方指给他看。 他一把将本子合起来,把我拉到他面前,拉长了脸问:“华年,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啊?”我不明所以。 “我现在已经是贺氏的总裁了。”贺祁闷了口气,手指往门牌的方向指了指,“门口那牌子,你看见了没?” “看见了啊,这不一进来就跟你道喜了?” 贺祁像是被我气着了,忽闪忽闪眼,耐心的冲我硬挤出一丝笑容:“我的意思是,华年,我现在已经成为贺氏总裁,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我们在一起的了!” “所以?” 我记得我刚跟他说过我只想工作,不想谈任何感情上的事情,他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贺祁彻底炸毛,抬手就往我脑袋上敲:“所以你个大头鬼!司华年,你就给我装傻吧你!” 我委屈的揉头,下定决心装傻到底。 “你到底要不要给我讲那些我没听明白的?你不讲我就找他们吃火锅去了!”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啊!”贺祁恨恨的骂了一声,但还是打开笔记本,瞪我一眼,凶狠的骂,“我只讲一次,你要是再开小差,别怪我收拾你!” 我缩了缩脖子,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啧啧,到底是当了总裁的人,这气场一秒钟就强大起来了! 贺祁在合上本子之前,斜着眼睛问了一声:“真的听明白了?” 我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基本上都听明白了,还有一些暂时不是很明白,晚上我回去自己好好想想,要是想不通,明天我再来问你。” 贺祁这才冲我露出那么一丝丝微带满意的笑容:“都快十点了,直接吃夜宵去吧。” 我抬眼看看墙壁上的挂钟,再望望窗口,已经是万家灯火了,这才发觉肚子里已经打起了鼓。想到贺祁今天的表现还算不错,于是脱口说道:“想吃什么?我请!” 贺祁的眼神蓦地变热:“我想吃什么你都请?” “废话!堂堂京都司氏的华少,天底下有我请不起的?你就是想吃龙肝凤胆,我都满足你!” 大话刚一放出来,贺祁的脸突然就压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唇已经含住了我的唇,一只有力的大手在我后脑勺处托着,温热的柔软直直的往我口中入侵。 我呆了呆,被他闯关成功,呼吸一瞬间染上了他的气息。 没等我恼羞成怒,他就快速抽离了,咂巴咂巴嘴,意味深长的摇头晃脑:“唔……味道不错,甜丝丝的,挺开胃。”而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夸张的叫道,“我现在饿得简直能吞下一头牛!” 我那个气啊!可他已经先开了门,大步流星的出去了,压根就没搭理我。 我只能气呼呼的跟上,进了电梯,贺祁面朝着一个角落,离我很远。我巴不得他有多远离我多远,于是在距离他最远的角落站定,背对着他,一下一下的踢电梯轿厢泄愤。 该死的!又占我便宜! “骂我什么呢?”一双手臂突然环住我的腰,一个宽厚的怀抱从后面贴了上来。 贺祁的下巴架在我肩窝,口中呼出的气息热腾腾的,熏蒸着我的耳朵。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触电似的用力挣扎,想要甩开他。他的手臂猛地收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华年,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心口颤了颤,有那么几秒钟,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住了,门缓缓打开。 “松手。”我的声音恢复冷沉无波,心也在一刹那间平静下来。 贺祁松了手,我理理衣服,昂首阔步的出了电梯,没有片刻犹豫。 贺祁快步跟上来,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很快又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扬起笑脸问道:“华年,待会儿打算请我吃什么?” 我没看他,目光直视前方,冷静的问:“你想吃什么?” “都好。”他眯着眼睛望着我,眼神如水,“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吃什么都好。” 我心里微微有些拧巴,受不了他这么一副有情饮水饱的样子。 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可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云淡风轻的对我说:“华年,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贺祁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松松的抓住我的手,我挣了一下,他猛的用力,抓住我的手塞进他的大衣兜里,我再挣,就挣不动了。 “快过年了。”贺祁突然回头看我,满眼期盼,“华年,这个年,我们一起过吧!” 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我妈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年。即便是除夕夜、大年初一,我都要打工赚钱,维持我和锦年姐弟俩的生计。 认识贺祁之后,虽然每年春节我仍旧在打工,但不管我做什么,身边总归是有人陪伴的,忙里偷闲的时候,贺祁会偷偷递给我一块甜甜的糕点,或是带我去放两支小小的烟花、仙女棒,再不然哪怕是放一盒擦炮,也算是有了那么点子过年的气氛。 “很久没跟你和锦年一起过年了,华年,今年我们一起过,好不好?”他握着我的肩膀,专注的眼神简直比星月的光芒还璀璨。 我被那温柔如水的眼神蛊惑了,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悄无声息的朝我扑了过来,我察觉到不对劲时,肚子上猛的一疼,我惨叫了一声,整个人就软下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8 一弦一柱思华年5 我刚好站在停车场巨大的承重柱边上,一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人,突然从承重柱的暗影里不声不响的窜出来,对着肚子狠狠捅了我一刀。 贺祁正在低头掏钥匙,等他抬起头时,我已经跌坐下去了。 贺祁发疯一般狂叫一声,抬脚就踹,一脚把那黑衣人踹得倒在地上起不来了。他连忙过来扶我,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颤抖着指着那个黑衣人:“别、别让他、跑、跑了……” 贺祁哪儿还顾得上黑衣人不黑衣人的,把我抱起来塞进车里,驱车就走。 我疼得整个人都抽成一团,一阵一阵的冒冷汗,身体疼到极致,但脑子却很清醒,一点儿晕过去的迹象都没有。车子一直开到医院,我都没晕过去。 整个抢救过程,我都是清醒的,我听见医生说幸亏是冬天,衣服穿得厚,行凶者匆忙之间捅我一刀,刀口不深,连肚皮都没捅穿,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皮外伤,人受点儿罪罢了。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来回奔驰,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我?居然有人大半夜的捅我刀子! 整个抢救过程快的令人发指,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我就被送出来了,贺祁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的向医生询问伤情。 “病人没什么危险,皮外伤而已。” 贺祁长吁一口气,整个人跌跌撞撞的一连退了好几步,轰的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顿了顿,才回过魂来似的,一个箭步冲到病床边,拍着我的脸问:“华年,你怎么样?你看看我,能不能看到我?” “我看到一个猪头,超级大的大猪头。”我强忍着疼,龇牙咧嘴的冲他翻了个白眼,“捅我刀子的人呢?大爷的!我非弄死他不可!” “已经报警了。”贺祁跟着护士把我往病房推,一个劲儿忏悔,“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疏忽了,你也不会受伤,都怪我!都怪我!” “贺氏的保安可以集体卷铺盖滚蛋了!”我简直恨得牙根痒痒,“贺氏那么大的公司,安保都是吃干饭的吗?居然让人混进地下停车场持刀行凶!”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贺祁连连安抚我。 我刚才瞧见伤口了,就在右侧下腹部,两厘米长,一厘米深左右,皮肉外翻,跟衣服粘连在一起,清理伤口的时候,疼得我直飙泪。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我哪儿还能静心休息?简直恨不得赶紧抓到凶手,狠狠捅他百八十刀的。 警察来做了笔录,不上半小时,贺世豪亲自来医院看望我,一张圆胖的脸吓成了猪肝色,一叠声的向我道歉;紧跟着如心跟刘丽琴也来了,如心一看见我躺在床上输液,眼泪又开始泛滥了。 赵凯丽和王成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去督促警方抓人。 我刚挂完水,消息就传来了,捅我刀子的人抓到了。 如心当时就闹着要去局子里看看是何方神圣,我正好憋了一肚子火没地儿发,索性让人把凶手带过来,让我开开眼界。 半个小时的样子,凶手带来了,一看见那张脸,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王可情。 王可情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身子有些佝偻,大约是贺祁那一脚踢得很重,她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是你?” 我怔了好一会儿,我还纳闷,怎么贺祁跟王可情解除婚约之后,王可情这么消停,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可情!你!你爸不是安排你去美国了吗?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偷跑回来的?”刘丽琴比我还震惊,扭脸就给王志鹏打电话,“老王啊,快来医院,出大事了!” 如心一看见王可情,当时就两眼冒火的冲上去了,甩手两巴掌,扇得王可情一个踉跄,狠狠的撞上了墙壁。 “王可情,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以前还只是抢别人的男人,现在可是连杀人都敢干了!你出息大了啊你!” 王可情对所有的打骂都没在意,只是死死的盯着我,那眼里的恨意简直能把我活活烧死。 “司华年,这一次算你命大!”她阴恻恻的笑了,扭脸呸出一口血沫子,一咧嘴,那牙上染着血,别提多瘆人了。 我顿时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肚子上的伤虽然不重,但却要命的疼。我无力的摆了摆手:“弄出去,赶紧把她弄出去!” 警察把王可情推推搡搡的弄走了,贺世豪跟刘丽琴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挺惶恐,但谁都没上前求情。 如心抹着眼泪凑到床前,抽抽搭搭的说:“姐,对不起,我爸把王可情送到美国去了,谁知道她居然偷跑回来,还对你……我……我们王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这么个扫把星?” 她捂着脸哭得浑身直打颤:“锦年本来就对我不冷不热的,现在好了,王可情又把你给捅伤了,锦年他一定会不要我的!” …… 我哪儿还有力气去安慰如心?眼睛一扫,扫到贺祁,他正缩在角落里,蔫头耷脑的,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都是他搞的鬼! 这个混蛋,要不是他一直缠着我,我至于被人半夜捅刀子么? 怨气从脚底板升起,蹭的一下就冲到了脑门子,我冲贺祁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贺祁惴惴不安的走过来,抿了抿嘴,先劈手甩了自己两巴掌,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华年,你要是想打我,你吭一声,我自己来。” “我不想打你。”我冷笑,挣扎着想坐起来。 他连忙过来扶我,手伸到我面前时,我一把抓住,直接往嘴里塞,狠狠的咬了下去。 贺祁闷哼了一声,整条手臂猛地一颤,我那一口咬得很重,嘴里很快就泛起了血腥味。我又用力磨了磨牙,才恨恨的松了口。 “疼不?”我斜着眼睛瞪他。 “疼。”他委屈的点头,片刻又展颜笑了开来,“你还有力气折腾我,那我就放心了。” 贺世豪跟刘丽琴在边上看的一愣一愣的,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的一起退了出去,刘丽琴还把如心也拉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跟贺祁两个人。 贺祁舔了舔手上的血,笑道:“华年,咱们这算不算有难同当?” “同你大爷!”我要不是起不来,我非跟他拼命不可!这个害人精! 贺祁侧身在病床边坐下,摁着肩膀将我摁牢在病床上,无奈的笑道:“华年,你可是刚刚挨了刀子的人,就不能安生一会儿么?这么生龙活虎的,一点儿也不像刚从抢救室出来的。” …… 听听,这叫什么话?这是人说的吗? “贺祁,这是你的历史遗留问题,你打算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9 一弦一柱思华年6 贺祁闻言,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杀人未遂该怎么判,法律不是有规定吗?” 杀人未遂!贺祁给自己的前任未婚妻定起罪名来,还真是毫不手软啊!可见,这真是个凉薄到姥姥家的。 “或者你有什么打算?”他平静的看着我,目光中没有半分想要为王可情说情的意思。 我没忍住,问道:“那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妻,你就不替她说两句好话吗?” 贺祁两手一摊,以示无辜:“我为什么要替她说好话?我又没让她拿刀子捅人,出了事为什么要我替她擦屁股?再说了,她敢动我最爱的女人,我不亲手弄死她,就已经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了。” 我偷偷撇了撇嘴,有些想笑。 看吧,这就是死命扒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后果,出了事,人家不痛打落水狗,就已经算厚道了。 “华年,今晚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会插手的。”贺祁像是在向我下保证,神态特别认真,“跟王家做交易的人,从来就不是我,你行事也完全不用顾虑到我。” 交易——在贺祁眼里,他跟王可情的一段过去,完完全全就是交易。 不可否认的,这个说法令我心里舒坦了那么一丁点儿——杨玉兰对我步步紧逼,王可情对我咬牙切齿,到头来,她们也不过是得到了一场失败的交易,仅此而已。 “你笑什么?”贺祁疑惑的问,“还是说你对我的态度不满意?” “没有。”我连忙摇头,这件事其实很难办,不管贺祁插手不插手,都不能简简单单依照法律走。 那毕竟是如心的亲姐姐,而如心跟锦年的关系,现在好像挺玄乎。 “算了,这件事交给王志鹏去处理吧,我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办。”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一次,王志鹏跟刘丽琴一定会加倍约束王可情,只要王可情不在我眼前乱晃,给我添堵,我也懒得搭理她。 我这边刚说起王志鹏,王志鹏就来了,领着如心和刘丽琴,一进门就连声给我赔不是,指天誓日的保证会还我一个公道,绝对不会包庇罪魁祸首。 “伯父,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别往外传了。至于王可情,您好生管束,别让她再脑子一热,做出什么糊涂事,也就是了。” 我强撑着笑脸,反过来安抚王志鹏,不为别的,就为了锦年跟如心能够顺顺当当的,别再生出什么波折。 王志鹏受宠若惊,一叠声的答应下来,把如心留下来照顾我,千恩万谢的领着刘丽琴走了,说是一定会好好教育王可情。 我的伤压根不重,但每一个人都把这点皮外伤当成了要命的重伤,非要让我卧床静养,一瓶又一瓶的给我输液,生怕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次日一早,贺世豪又来了,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告诉我已经向贺氏的安保追责,该开除的开除,该调动的调动,现在安保工作已经全面加强,保证不会再出任何闪失。 锦年打来电话时,我已经缓过劲来了,我怕他担心,压根没敢提这事儿,他照例询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之后,话锋一转:“姐,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一直不打算告诉我了?” 我心里一“咯噔”,警觉的看了眼如心和贺祁,如心一个劲儿摆手,贺祁耸了耸肩,示意不是他俩告诉锦年的。 对了,昨晚出事之后,贺祁有通知赵凯丽,赵凯丽还去局子里催促办案来着,看样子,消息是赵凯丽传回去的。 “没事了,就一点小伤而已,破了点皮。” 锦年却说:“我已经下飞机了,很快就到医院。” 我去!这货动作还真够快的,居然已经从京都跑到海城来了! 如心的小脸立马绷起来了,坐立不安的盯着我,以口型询问我该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怎么办啊? 锦年一来,这事儿就不可能善罢甘休。他对王可情的恨简直比王可情对我还深,现在王可情犯了事儿,他能轻易放过她? 可锦年如果决意要将王可情绳之以法,甚至借此大做文章,将王可情照死里整,那必然迈不开如心这一道关系。 我火大的瞪贺祁一眼,没好气的埋怨:“都怪你!” 贺祁一脸委屈:“怎么又怪我了?” “那是你媳妇,不怪你怪谁?” 贺祁顿时气短了,但明显很不甘心:“她什么时候是我媳妇了?你可别乱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 我一听,绷不住乐了。 贺祁说王可情是屎盆子哇,这话真该让王可情听听,气死她个臭不要脸的! 锦年一进来,病房里的气温顿时降到冰点,他站在门口,冷冷的扫视一圈。如心原本在病床边上坐着,怯怯的站了起来,局促的挪到一边,栽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 贺祁也跟着站起身,迎上前一步,弱弱地说:“锦年,你来了。” 锦年目不斜视的走到我面前,冷然说:“闲杂人等出去,我姐需要静养。” “锦年!”我不悦的叫住他,递了个眼色,“怎么说话呢?” “那我应该怎么说话?”锦年冷笑,目光轻鄙的自贺祁脸上一扫而过,“我是不是应该说,杀人凶手的未婚夫,请你出去,还病人一个安静的休养空间?” 贺祁一脸尴尬,讪讪的说:“锦年,你别这样。华年受伤,我们也不想的……” “不管你想不想,我姐现在都已经在病床上躺着了。贺祁,你敢说这件事跟你完全没关系?你一百二十万分的无辜?”锦年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贺祁抿了抿嘴唇,垂头丧气的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华年。” “既然知道是自己连累了我姐,那就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可别再连累她了。我姐这一次命大没死成,下一次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那可就不一定了。”锦年冷哼,唇角的笑充满嘲弄意味。 “锦年,你别……” 锦年压根不给贺祁开口的机会,冷冷道:“我记得当年是海城贺氏的夫人,嫌弃我姐没钱没势没背景,用尽各种手段逼我姐离开贺三少。怎么,现在我姐成为京都司氏的掌门人,又配得上贺三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0 一弦一柱思华年7 锦年讽刺的笑笑,目光在病房里逡巡一圈:“我得去找贺夫人问个明白,看看我姐现在是不是能配得上贺三少了。要不然贺三少纡尊降贵在这儿照顾我姐,回头贺夫人怪罪下来,我们姐弟俩可吃罪不起。” 这番讽刺太辛辣太直白,贺祁的脸涨得通红,牙齿死死的扣住嘴唇,垂在身侧的手早就握成了拳,我清楚的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都突起来了。 “当年的事情,都是我妈的错。我身为人子,我妈的错,就是我的错。锦年,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贺祁昂起头,毅然决然地道,“但是锦年,我对华年的心,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我一定会拿我的命来爱护华年,绝对不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拿命来爱?”锦年轻蔑的斜了个白眼过去,“贺三少区区一条命才值几个钱?也配在我们京都司氏的人面前提?” 贺祁脸一白,黯然问道:“锦年,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当年我姐跪在杨玉兰面前,求杨玉兰不要打掉她的孩子。”锦年眼里含着泪,一字一句说的特别缓慢,语声沉重的就像坠了一颗秤砣,“可是……”他蓦地冲贺祁笑了笑,“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杨玉兰还是亲手给我姐灌了一碗堕胎药。” 贺祁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的一干二净,高大的身子晃了晃,眼神发直的盯着锦年。锦年带着一脸残酷的笑意,就那么不紧不慢的逼视着贺祁。 我好几次想让所有人都闭嘴,都滚出去,可话到嘴边,我却没有力气说出来。 还是那么疼。 这些话从锦年颤抖的唇瓣中吐出,我依然会疼得心脏紧缩,尤其是面对着贺祁无力的目光,那种千刀万剐的痛越发剧烈,避无可避。 如心死死地咬着嘴唇,齿缝间不停的往外溢出闷闷的抽噎声。 贺祁腿一弯,高大的身子矮了下去,左膝重重着地,膝关节磕在地面上,沉闷的“咚”声特别清晰。 他的右膝紧跟着弯了下去,双膝跪地,端端正正的朝我和锦年跪了下来。 我突然不顾一切的掀起被子,想要下去扶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贺祁他不该向我和锦年下跪的。 他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他已经竭尽全力去保护我们了,只是他的能力不够,那不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受这种折辱。 锦年一把摁住我,我一直以为他瘦瘦弱弱的,没有什么力气,没想到他一只手居然将我摁的牢牢的,动都动不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贺祁在我面前跪下,高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比当年的我还要卑微。 “华年,对不起,我为我的无能向你道歉!”贺祁抬起头,目光刚好与我平视,“华年,以前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以为你真的为了钱离开我,我恨你,怨你,折磨你,是我混蛋!后来我知道了真相,可我受制于我妈,明知道你和锦年陷进困境中,我却没办法解救你们,是我没用!” 我难堪的别开脸,不论如何,这个男人都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人,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遭受折辱而无动于衷。 “可是华年,现在我已经是贺氏的总裁了,我妈再也控制不了我了,我可以放心大胆的跟你在一起,我可以保护好你和锦年,我可以给你们幸福了!”贺祁膝行两步,走到床前,眼里盛满深情与期待,“华年,再给我一个机会,求你了!” 锦年冷笑着别开脸,漫不经心道:“贺祁,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京都司氏的华少和锦少,用得着你来保护?” “司锦年!你闭嘴!”我的情绪被推到最高点,失控的大叫,不顾伤势,隔着被子用力踢了锦年一记,伤口被牵动,疼得我“啊”的惨叫一声,瞬间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锦年和贺祁连忙过来查看我的伤势,我一把推开锦年,用力扯贺祁的手臂。 “你起来!”我强忍着泪,发疯一般冲他吼。 贺祁摇头:“华年,这是我欠你的。” 我甩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劈在贺祁脸上,涕泗横流的大骂:“你他妈欠我那么多,就这样就想还清了?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贺祁这才站起身,温声哄着让我别激动,锦年也吓得手足无措,顾不得难为贺祁,忙着给我倒水顺气。 “姐,你这又是何苦?”锦年直叹气,眼里的泪光越发盛了。 我又痛又累,被往事勾起来的伤心愤怒,全部在刚才的一阵大喊大叫中发泄出去了,整个人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快速瘫软下去。 “都出去吧。”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不胜疲惫。 锦年脸一板:“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照顾你。” “你再多说几句,我死的快些还差不多。”我恨得牙痒痒,这家伙倒是知道该怎么气我。 锦年委屈的撇了撇嘴,调转枪口怼贺祁:“我姐要休息了,你出去。” 贺祁理都没理锦年,专注的凝视我:“华年,我只想陪着你,我保证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负责给你们买饭打水!”如心小手举得高高的,腆着一张讨好的笑脸,“华年姐,你总要去上厕所吧?他们两个大男人,很不方便的,对吧?” …… 我竟无言以对。 贺祁跟锦年在一起,病房里的气氛简直降到冰点,再加上辽城合作案的修改方案还没敲定,我压根静不下心,在医院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输完液就出院了。 司氏的事务千头万绪,锦年陪了我一天,当晚就赶飞机回了京都。晚上如心留下来照顾我,第二天一早,我就带伤上班,去贺氏继续参与合作案的修改讨论会。 这场会又开了三天,才把大致内容敲定下来,这三天里,贺祁一直挺照顾我,端茶倒水,跑前跑后,十分周到。会开完了,我的伤口也结了痂,不疼了。 “终于结束了!”我长吁一口气,往沙发上一瘫,半死不活的呻.吟,“我的妈呀!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报销在这儿!” “是啊,结束了。”贺祁似乎有些晃神,半晌才问,“华年,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回家啊。”我伸了个懒腰,捂着嘴连连打哈欠,“我都出来这么多天了,再不回去,王海川一定以为我假借公事摸鱼。” “那……今晚一起去看电影吧,你男神的电影,今晚首映。”贺祁一脸期待。 我下意识想拒绝,可他马上说:“这么多年了,咱们还从来没一起看过电影呢!华年,就一次,好不好?” 说来也真可笑,我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居然从来没一起看过电影。我们俩的约会一般都是牵着手散步,看电影喝咖啡这种奢侈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当然了,那时候的贺祁并不如何窘迫,可他把所有能拿出来的钱全都给我了,然后每天跟我一起过着吃糠咽菜的生活,勤工俭学攒钱给锦年看病。 我心一软,不由自主的点了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1 一弦一柱思华年8 头一点下来,我就后悔了。 我跟贺祁的一切早就结束了,还在乎看没看过电影干什么?这个时候心软,那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添堵吗? “贺祁,我……” 反悔的话还没说出口,贺祁就拉着我快步跑起来,就像我们曾经青春年少时那样,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从打工的地方跑回出租屋。 “华年,电影院不远,我们跑过去好不好?”他回头看我,夜风把他的笑声吹的有些飘,森白的牙齿在路灯的照耀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特别炫目。 我控制不住的说了声:“好。” 贺祁大笑,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起跑。 我们跑过贺氏大大的院子,跑到马路边,我有些气喘,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他也跟着慢下来,回过身倒退着往前跑,笑吟吟的鼓励我:“这才刚跑了几步,就累了?加油呀!” 我单手撑着膝盖,弯着腰连连摇手:“不行了,不行了,好累啊!” “华年,你得多锻炼了。”贺祁牵起我的手,用商量的语气说,“我带着你,跑慢一点,好不好?” 我耍赖不想走,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捂着肚子皱着脸嚎叫:“肚子痛……” 贺祁皱了皱眉,看穿我的小心思,撇嘴道:“真的肚子痛?” 我猛点头:“痛!好痛!”我夸张的双手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我肚子里,你说疼不疼?” 贺祁被我逗笑了,反过身来在我面前蹲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上来吧!” 我瞧着他宽厚的背,不由得有些晃神。 以前打了一晚上工,我常常会累得腿都迈不动,每每这时候,贺祁就会在我面前蹲下,拖着疲惫的身子背着我回出租屋。 那时候的贺祁很高很瘦,像一根竹竿,走起路来都颤颤的,好像随随便便来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得飘起来。可伏在他背上,我从来就没有怕过。 那是一种就算天塌下来,他都会为我撑起来的安全感。 眼睛一热,鼻子一酸,我连忙仰起脸,生怕被他看出我又在不经意间被撩动了情绪。 “不是累了吗?上来呀!” “没事,还能走。”我背过身用力抹了把眼睛,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边走边掩饰的大叫,“老了!老了!比不得年轻时候了!” 贺祁快步追上来,又想来牵我的手。 我借着活动肩关节的动作躲开了,张开双臂在夜风里摆了个大字型:“啊!我这把老骨头啊,真要交代了!” 贺祁抿着嘴直笑,戳了戳我的脑袋:“二十多岁,就一口一个老骨头,华年,你是有多早衰?” “人生如此多艰!”我半真半假的感慨。 贺祁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你再多感慨几句,电影可就要开场了。” 我拔腿就跑,贺祁大笑着追上来。没跑几步,我两腿又酸又软,不自觉的又慢了下来。 贺祁叹口气,没好气的瞪我一眼:“看样子,你还真是老的厉害。” 我苦笑了笑,他突然绕到我面前,一手在我腰里揽了一下,一手在我腿弯里一抄,我不由自主倒在他背上,他背起我,往上耸了耸,调整好姿势,拔腿就跑。 “华年牌专属全自动豪华跑车,滴滴——呜——” 贺祁叫出已经陌生了好多年的字句,我又是一阵恍惚。 多年前,那个少年常常拍着自己的肩背,一脸温柔如水的宠溺,对少女说:“喏,这就是你的专属豪华跑车,只为你一个人起航,一辈子都不抛锚。” “真的只为我一个人起航?”少女斜着眼睛,笑得狡黠。 “必须的!”少年稚气的脸上写满坚定。 “那我们以后的孩子呢?” “孩子当然也可以啦,爸爸可是孩子们的天然保护伞呢!”少年会心一笑,眯着眼睛一脸憧憬。 少女小嘴一撇,不乐意了:“好哇!你骗人!你还说专属于我一个人呢,那孩子们你也不可以背!” “好好好,不背,不背,专属于你一个人!”少年好脾气的笑。 少女又不乐意了,小脸板成扑克牌:“喂!那可是我们的孩子,你凭什么不背我们的孩子?你说,你还想不想当爸爸了?还要不要当一个合格的好爸爸了?” 少年:“……” 那时候的我和他,嫩的能掐出水来;那时候的爱情,简直甜的粘牙。 “笑什么呢?”他突然扭脸看我,眼神如水一样温柔。 “想起以前的事情,觉得好好笑啊,那时候我真矫情。”我顺着他的话,毫不设防的回答。 贺祁瞪我一眼,语气甜蜜中微带埋怨:“你还知道自己矫情啊?” “你什么意思?”我踢了踢腿,“嫌弃我啊?” “我哪敢啊!”他大笑着讨饶,“不过话说回来,你以前有时候还真是蛮矫情的。”在我翻脸之前,连忙腆着笑脸讨好,“但是我喜欢啊!我就喜欢你的小矫情!” 我被刚才的回忆感染了,并没有抵触他的话语,静静的伏在他背上,感受着一上一下的颠簸。 片刻,贺祁深吸一口气,突然说:“华年,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今晚什么都别想,就好好看一场电影,好不好?” 我都已经在他背上了,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吗? 他背着我,晃晃悠悠但很平稳的一路走下去,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电影院。他把我放下来时,我清楚的瞧见他额头上出了一层亮晶晶的汗珠。 “我是不是很重?” 我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吃的香睡的好,我自己都感觉到衣服绷紧了不少。 “全世界都在背上,能不重么?”贺祁抹了把汗,语气十分自然。 我心口一颤,望着他匆忙取票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发怔。 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没变过。 那是一种全心全意把我放在心上的感觉,我能感受到,真的。 只是这些年过来,我经历了太多,变了太多,我做不到毫无芥蒂的回到过去了。 贺祁取了票,又买了可乐爆米花,还特意买了两包餐巾纸递给我:“喏,这电影貌似挺煽情,你等会儿肯定要哭鼻子。” 我脸一热,就听边上有个小姑娘小声埋怨男友:“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好啊!看电影还特意给准备纸巾,我每次被感动到哭,你就只会骂我脑子有病!”说着还踹了他一脚。 那看模样还不到二十岁的小男生脸一红,躲了一下,皱皱鼻子骂了一句“脑子有病”,挽着女孩子的手进场了。 我呆呆的盯着两人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咬着嘴唇,心里特别羡慕。 这种略带青涩的爱情,真好,哪怕是打打闹闹,娇嗔里都别有一番甜意。 正晃神,脑袋上突然被砸了一记,贺祁板着脸冲我低吼:“我就在这儿站着,你居然看别人看到发呆,脑子有病啊!” 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进场。我侧眸望着他,控制不住的笑了。 其实就这样,也挺好。 什么都不想,就单纯的看一场电影,就当是为那些年的怦然心动与撕心裂肺,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2 一弦一柱思华年9 贺祁说的果然没错,电影很感人,开场不到十分钟,我就开始抹眼泪,一路哭到大结局,电影结束的时候,我眼睛都哭肿了。 刚才跟我们一起进场的小情侣就坐在我们后面,电影一结束,那女孩子就哭着说:“呜呜……我们分手吧!我、我要去……要去找我前任和好……” 啥? 我呆滞的扭脸看过去,只见女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孩子却是一脸若有所思。 邻座的女孩子更干脆,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傻.逼,我们和好吧!” 看了一场电影,纷纷甩掉现任跟前任复合,这电影有毒吧? 我简直怀疑人生了,虽说这电影很感人,令我无数次想起我唯一的前任,可那个人就在身边,我都没想过要去找他复合,这些个女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黑乎乎的电影院里,哭声此起彼伏,好几个闹分手闹复合的,乱糟糟一团,很快又安静下来,人头晃动,借着大屏幕的光,我看见身边的好几对都抱在一起互啃了起来。 我感觉到我的手被握紧了,一转脸,对上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屏幕上的光在那双眼里映出两个亮点,显得越发动人心魄。 两片柔软压下,温热的呼吸在我唇齿间喷薄。 贺祁的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吻的很用力,也很用心。 我心口颤颤的,就像是一段积了老长的烟灰,轻轻一点小动作,都会坠落,然后跌个粉碎。 我闭上眼睛,回应了这个吻。 说好了什么都不想,安心看完这一场电影,那就让这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尽可能圆满一点吧! 贺祁松开我的时候,我感觉脑子都晕了,也不知道是被电影院的气氛给带动的,还是被他吻到缺氧了,嘴唇刺刺麻麻的,估计有些肿。 工作人员过来清场,观众们这才哽咽着陆续退场,我们走在后面,贺祁牵着我的手,环着我的腰,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出来电影院,我一眼就看见刚才的那个男孩正蹲在花坛边抽烟,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大约是在回味跟女友牵手的余温。 “华年,我想找前任复合了。”贺祁看着我的眼睛,眼里涌动着深不见底的蛊惑。 我心口猛的一缩,差一点就要沦陷他深情的眼睛里。 那抽烟的男孩腾的一下站起来,挥拳就朝贺祁脸上打了过去,破口大骂:“复合你麻痹啊!你他妈要是爱前任,你撩现任干什么?你他妈要是爱现任,你去复合个鬼啊?” 贺祁压根没防备,被那男孩一拳打中脸颊,踉跄着错开一步,惊愕的望着男孩,傻眼了。 男孩泪流满面,反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骂骂咧咧的跑开了,边跑边叫:“我他妈就是傻.逼!王东,你他妈就是个大傻.逼!” 我和贺祁都傻眼了,眼睁睁的看着男孩跑出去老远,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 贺祁凌乱的摸了摸脸颊,“嘶——”的抽了口冷气:“臭小子,下手真狠!” “人品啊人品,看个电影都能被打,贺祁,你可以去买彩票了。”我绷不住笑了,贺祁这场电影看的,真是值了。 贺祁灰溜溜的直摸脸:“我这才真是比窦娥都冤呢!臭小子,自己被甩了,把火气撒到无辜的人身上,算什么男人?” “他女朋友甩掉他跟前任复合去了,你却在他面前说要找前任复合,他没打死你那都是真爱啊!” “我前任不就是你么?”贺祁瞪我一眼,两手一圈,把我圈进怀里,“华年,我们在一起吧!” 经过刚才的闹剧,我那些被往事和电影调动起来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我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往后稍微退了些,平静的说:“贺祁,生活不是演电影,你得冷静,得理智。” “我一直很冷静很理智,华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新把你追回来。”贺祁固执的看着我,嘴角上扬,勾出一抹笃定的笑容,“华年,你如果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在一起,你如果摇头,那我就再多花费些时间和精力,重新追你一次。” 又来了! 我拨开他的手,拧着眉头泼凉水:“贺祁,你能不能别这样?” 贺祁微微一笑:“华年,你有拒绝我的权利,我有追求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权利,但我坚持我的自由。” 这话我没法接,只能愤愤然瞪他一眼,掉头就走。 他就在我身后慢条斯理的跟着,等我走了一会儿,才闲闲的问:“哎,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夜宵?” 我摸了摸肚子,还真别说,是挺饿的。 “我请你吃KFC啊!”他双手罩在嘴边,卷成喇叭状冲我喊话。 KFC放在现在算不得什么,可在以前,对于我来说,那可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大餐,以前每一次吃KFC,都是贺祁带我去的。 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我不想再次接触会勾起回忆的东西,于是拔腿就跑,一口气冲进街边的星巴克。 我点了一杯咖啡,好几块小蛋糕,挑衅的看着贺祁。 贺祁皱了皱眉,叹口气,略有些无奈:“华年,你用得着这么拒绝我吗?” 我翻了个白眼,端起咖啡,呲溜呲溜的喝,故意发出很响的声音。 “华年,你到底在抗拒什么?”贺祁突然一把夺过我的咖啡杯,严肃的盯着我,“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眼神闪了闪,回避着贺祁的目光。 我放不下以前的事情,放不下杨玉兰对我的伤害,放不下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 “华年,我知道你有心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贺祁的语气突然变得特别温柔,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华年,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你否认也没用,我能感受得到。”贺祁扒着我的肩膀,不让我回避,“华年,既然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贺祁他妈弄死了我的孩子,差一点弄死我弟弟,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怎么跟他在一起? 我冷然抬头,直视着贺祁的眼睛:“不,我不爱你,贺祁,你想多了,我不爱你。” 贺祁冷笑,讽刺意味十足:“是吗?” 我重重的点头:“对,我早就不爱你了。” 贺祁突然一把拉起我,一言不发,寒着脸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我不知道他要干嘛,心里没来由的慌了。 “司华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不爱我?” 我依然点头。 爱他太累太痛,我真的已经累够了痛够了。 我不可能让贺祁跟杨玉兰母子决裂,也不可能绕开贺祁把杨玉兰怎么样,更不可能不顾杀子之仇去当杨玉兰的儿媳妇。锦年对待贺祁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他也不会容许我跟贺祁继续纠缠下去,再加上舆论,京都司氏的掌门人绝对不能是不择手段抢别人未婚夫的下贱女人…… 既然在一起不快乐,为什么不相忘于江湖呢? 我拼了命给自己找借口,借口太多,以至于我自己都快要看不清真相了。 贺祁蓦然笑了:“不爱是吗?好,司华年,如果你真的不爱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一头往马路闯了过去。 夜晚的路上,车水马龙,车灯的光芒十分刺眼,我只感觉到眼前一花,贺祁就已经闯进了车流中。顿时,喇叭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边上的几个行人纷纷尖叫起来,场面乱成了一锅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3 一弦一柱思华年10 我脑子一懵,不假思索的冲了过去,嘴里焦急的大叫:“贺祁!你他妈给我回来!” 那可是大马路啊,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撞过去,会死人的啊! 我刚冲到路边上,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了手臂,由于惯性,我没能站住脚,往前冲了一下才被硬扯住,胳膊挣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一个欠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是不爱我么?不爱我你跑什么?” 我震惊的偏过脸,就见贺祁挂着一脸欠抽的笑容,得意洋洋的看着我,那双星眸里闪烁着阴谋得逞的坏笑。 我脑子短路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被耍了,气得我脑子一热,甩手一巴掌就飞过去了。贺祁稳稳的抓住我的手腕,一秒钟沉下脸:“司华年,承认爱我有这么难吗?” 我难堪的别开脸,拒绝直面这个问题。 马路上的混乱还在继续,明晃晃的车灯照出一地鲜血,一条挺大的宠物狗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雪白的皮毛上全是血。 我心口猝然一阵紧缩,如果刚才贺祁真的冲进去了,现在一定…… 恐惧一瞬间侵占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被恶作剧捉弄的愤怒转化成后怕,我不由自主的抓紧贺祁的手,狠狠抖了抖。 “别怕,我没事。”贺祁松松的抱住我,温声在我耳边安抚,话锋一转,又道,“可是华年,你这样对我,我生不如死。”顿了顿,又恨恨的咬牙切齿,“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对“死”这个字,向来怀着莫大的恐惧。我妈的死,令我和锦年陷入绝境,后来锦年的病,没日没夜用死亡的阴影折磨着我,再加上地上那具还冒着热气的尸体…… “贺祁,别吓我。”我呆愣愣的盯着那具惨不忍睹的宠物狗尸体,过往的车辆几次碾压,已经不成样子了。 “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不吓你。”贺祁说着松开我的手,昂着下巴挑衅的望着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跟那条狗作伴去!” 我又急又怕,死死的抓着他,他盯着我看了会儿,叹着气妥协了,搂着我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把我往别处带。 “好了,好了,我不吓你了,你别发抖了。” 我心有余悸,刚才贺祁跑出去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乱了,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冲到马路上,被车流撞成一块血肉模糊的肉饼子,那我该怎么办。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我的死穴。 我恍恍惚惚的,死死的抓着贺祁的手臂,一直到他扶着我坐下来,我才意识到,原来他带我来了酒店。 “我去给你放水,你泡个热水澡,好不好?” 我不敢松手,一眨眼就会自动脑补贺祁鲜血淋漓的倒在车下的场景。 他叹口气,拉着我一起去放水,然后促狭的笑看着我:“你是想邀请我一起洗澡吗?我不介意的。” 他眉眼含笑的样子,令我心头腾的升起一把火,这孙子搞了一场恶作剧,把我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居然还有脸调侃我? 谁给他的勇气? 梁静茹吗? 我一把抓过他的手,张口就咬,他“嘶——”的抽了口冷气,硬挺住了。 我咬了满嘴的血,被血腥味一冲,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又闪过那幕血淋淋的场景,全身不可遏止的抖了抖,一把死死的抱住贺祁,失控的嚎啕大哭。 贺祁这才慌了,轻拍着后背,连声安慰我。 “华年别怕,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站着呢么?” “华年别哭,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吧。” “姑奶奶!祖宗!你别哭了成不?我求你了!” 贺祁突然堵住我的嘴,动手撕扯我的衣服,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往外滚出呻.吟:“以前你一哭,我心都软了,今晚你一哭,我整个人都硬了。司华年,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没有拒绝他的亲近,而是激烈的回应他。 我想要切切实实的感受他的存在。 一夜疯狂。 醒来时,我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迷茫油然而生。 一条健壮的手臂横伸过来,揽住我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男人慵懒的呓语幽幽响起:“宝贝儿乖,别闹,再睡会儿。” 我转动着酸痛的脖子,慢慢将迷乱的目光对上那张微闭着眼睛的侧脸。 每一道线条都是那么熟悉,每一丝气息都是那么灼热。 我一动,那双闭着的眼睛就睁开了,贺祁的目光还没在我脸上聚焦,嘴角就自动扬起来了,先是亲了亲我的额头,又觉得不满足,直接翻身半压着我,先给我来了个贺氏洗脸,然后才眯着眼睛冲我笑。 “华年,抱着你醒来的感觉真好。” 我定定的看着他,突然觉得特别踏实。 昨晚看过了那么惨烈的场景,我居然没做噩梦,一整夜都睡得特别安稳。 这个男人,有令我心安的魔力。 “干嘛这样看着我?”贺祁眼里涌动起不怀好意,“你这样我会控计不住我寄己的!” 那种刻意捏出来的可爱娃娃音,跟他俊朗如刀削的五官线条,有着很强烈的冲突感,我失声笑了。 他的眼神渐渐痴迷,灼灼的望着我,喟然一叹:“一早就看见你对我笑,总觉得不太真实。” 我板起脸瞪他:“假的!你做梦呢!” 他立刻翻身压住我,嘿嘿笑道:“既然是做梦,那我可得做个够,要不然醒来一定会后悔的!” “贺祁!唔……” 下床时,我的腿软的跟煮过头的面条似的,压根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贺祁走路也有些飘,他哭丧着脸冲我叹气:“怎么办?华年,我早晚会死在你肚子上!” 我的脸一下子炸了,抬腿踹他,却不料重心不稳,差点栽倒。他双臂一环,将我抱了个满怀,又想压着我往床上倒。 我没好气的吼他:“贺祁,你是真想精.尽.人.亡了是吧?” “你要是再这么反复无常,憋我好久才给发一次福利,那我精.尽.人.亡是早晚的事儿。”这孙子脸皮一贯厚的没边,开起车来面不改色气不喘。 我可没他那么厚的脸皮,脸上都快烧起来了,低着头要走,他却牢牢的锁着我,不依不饶的问:“昨晚可是你主动的,司华年,你既然撩了我,就别再想甩开我!” 我栽着脑袋不吭声。 他诡异的笑了,掏出手机冲我晃了晃:“我拍了视频,昨晚你是怎么求我用力一点,怎么求我快一点的,我都拍下来了,你要是敢对我始乱终弃,我就让你红遍全世界!” …… 这孙子,居然跟我玩这一手! “你发啊!”我斜着眼睛白愣他,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贺祁横眉怒目,冲我狠狠纵了纵鼻子,打开手机一连串操作,然后得意洋洋的冲我摇晃手机屏幕。 屏幕上我眼睛紧闭,睡得正香,他抱着我,正在亲吻我的脸颊,眉眼间无尽温柔。 照片拍摄的很有技巧,取景刚好到我俩光裸的肩膀,彼此脖子里新鲜的草莓印子密密麻麻,脸上还带着暧昧的潮红,一眼就能看出刚刚经历了一番什么样的激烈大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4 一弦一柱思华年11 “贺祁!你!”我整个人都炸了,“你给我删了!” 贺祁收回手机,揣进兜里,昂着下巴,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脸颊:“亲我一下。” “删掉!”我又羞又急,拿这种暧昧的床.照当手机墙纸,这不是告诉所有人我俩刚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么! “你亲不亲?”他把脸凑近我,眼睛微微一斜,“你信不信我马上把照片发到京都的媒体上?” 我只能愤愤然妥协,狠狠咬了他一口。他则无比傲娇的摸了摸脸,一副天恩浩荡的口吻:“虽然粗鲁了点,不过勉强也算过得去。你再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就把照片给你。” 我咬牙切齿:“贺祁,你别太过分!” “不叫啊?那我把照片登报了啊,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耍赖!” “不要!”我吓了一跳,这孙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不能跟他硬碰硬,只好不情不愿的叫了声,“阿祁。” “你说,爱不爱我?”贺祁一手搂着我的腰,不依不饶的追问。 又来了! 我狠狠的磨着后槽牙,盯着他的脖子,暗自琢磨,在哪儿下口比较容易一口致命。 “司华年,我看你是又不乖了吧?”贺祁有些急躁,手用力耸了几下,耸的我整个人都跟着晃,“老实承认你的内心有那么难吗?” 我仍旧没吭声,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我一松口,承认我还爱着他,这孙子就真的跟我没完没了了。 “妈的!看样子是我昨晚还不够卖力啊,来来来,秒秒钟教你造人!”他翻身压了上来,大手猴急的扯我的衣服。 我是真怕了他了,一言不合就那啥,他难道真的想死在我肚子上? 我只好不情不愿的承认:“爱。” “既然爱我,那就跟我在一起。”贺祁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认真,一手掐着我的下巴,逼我看向他的眼睛,“华年,我只爱你,你只爱我,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不在一起?明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们幸福了!”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专注到了极致,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和他,再也没有其他。 “华年,什么都别怕,什么都别想,把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他温柔的蛊惑,眼神充满鼓舞。 我沉浸在他深不见底的温柔中,好像坠入一片温热的水中,被融融的暖意包围着,身子渐渐变软,力气一分一分消失,只想沉沦、迷醉…… “你答应了!太好了!”贺祁突然把我抱起来,一口气转了好几个圈,大声叫喊,“答应了就再也不许反悔了!” 我……刚刚干什么了? 炽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贺祁就像一个中了大奖的幸运儿,迫不及待的宣泄过多的狂喜。 …… 走出酒店的时候,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贺祁牵着我的手,甩动的幅度很大,像是在向全世界炫耀,就差没在脑门子上贴上“我有女朋友了”这几个大字。 “华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他扭着脸,目光紧紧追着我的眼睛,语气有些急躁。 结婚? 我怔了怔,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婚礼的场景。 红地毯,白婚纱,气球扎成的拱门,一眼望不到边的花海…… 我强笑了笑:“急什么?这才刚追到我就想结婚?我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锦年还不知道我跟贺祁在一起了,要是让他知道……那后果我简直不敢想。 贺祁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还要考验我多久啊?” 我傲娇的一扬下巴:“看你表现,看我心情。” 贺祁脸一垮,随即又昂起斗志,比划着拳头:“你等着吧,我一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然后又抱住我,动情的感慨,“华年,你肯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跟我在一起,我真的好开心啊!” “出息!”我心里一甜,戳了戳他的脑门子。 他拉过我的手,塞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眯着眼睛冲我撒娇:“既然重新谈恋爱,那以前做过的事情,我们都要重新做一遍;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也要一起尝试一遍。” 我淡笑着看着他,心里有些不确定——重新在一起,这个决定应该是正确的吧? “华年,你猜我现在最想干什么?”贺祁突然冲我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 我两手一摊:“鬼知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 我好奇的上下扫他一眼,这是要给我惊喜的节奏? 回到我先前来海城时住的酒店,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回去补觉,原想让贺祁去上班,他却说什么都不肯,非要陪着我补觉,并且再三保证不会对我做什么羞羞脸的事情。 一觉睡醒,天都快黑了,我挺饿的,贺祁便开着车带我走大街串小巷,去找各色小吃,然后再去商业街闲逛买衣服。他不厌其烦的给我选衣服,很耐心的点评。 “以前没钱给你买漂亮衣服,现在有钱了,真恨不得把整个商场买下来送给你。” “切,姐比你有钱多了!”我斜了个白眼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无比壕气的怼他,“你尽管看,喜欢什么,咱就买。你放心,只要是你看上的,姐都送你,眨一下眼皮子,我就白瞎京都华少的金字招牌!” “真的?”贺祁一脸怀疑。 京都司氏的财力被质疑,那还了得? 我胸脯拍得砰砰响:“还是你真的想要这个商场?你放心,姐买得起!” “我要商场干什么?”贺祁轻笑,眼珠子一转,叹着气说,“不过我看上的东西很贵,我怕你送不起。” “开玩笑!天底下会有我买不起的东西?你只管去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没有我买不起的!你就算想要国宝大熊猫,我都能给你弄来。” 这话固然是吹牛,但在这家商场里,我自信没有我买不起的东西。 贺祁眼里流露出诡计得逞的得意,拉着我就往一楼跑,一口气跑到珠宝专柜,指着玻璃柜台里琳琅满目的钻戒,说:“喏,我看上这个了,你送给我啊!” 那一整张柜台摆满了结婚对戒,这是绝对不能轻易送人的。我没想到贺祁会在言语上给我下套,问我要婚姻的承诺。 我有些尴尬,讪笑着想把话题扯过去,就听柜台小妹笑吟吟的说:“先生您可真幽默,咱们家的戒指是见证爱情最美好的信物,求婚必备神器哦!” 贺祁特别土豪的对小妹说:“给我拿最大最贵的。” 小妹拿出一枚亮闪闪的钻戒,满面笑容的递给贺祁,贺祁接过来,右腿一弯,扑通跪了,举着戒指递到我面前,深情款款的说:“华年,嫁给我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5 一弦一柱思华年12 我没想到贺祁会突然求婚,被他这一疯狂的举动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动都不会动了。 导购小妹捂着嘴巴,眼睛瞪得老大,那一脸惊喜交加的表情,就跟被求婚的人是她似的。 贺祁眼里的热切一点一点变凉,最终轻轻的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把戒指给我套上,自顾自说:“你要是答应,这就是求婚,你要是不答应,那就当是我提前演练一下。” 他站起身,把我的手合在他掌心里,温柔的注视着我:“华年,我不给你任何压力,你别怕。” 我抽回手,想把戒指摘下来放回去,这玩意儿意义非比寻常,不能随便戴。可没想到,我的手刚一抽出来,一垂下,戒指就自动掉下来了。 贺祁随口要的最大最贵的戒指,根本不适合我戴。 我弯腰捡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戒指,强笑道:“你看,这戒指那么大,压根就不合适。这不是我拒绝你,这是老天爷觉得咱俩现在还不到结婚的时候,是天意说咱们不合适。” 贺祁眉头一皱,死死的盯着那枚戒指,好一会儿,把戒指递了回去,连同一张卡,对小妹说:“这个我要了。” 我有些吃惊,这戒指明明我戴不了,他还买来干什么? 小妹也呆住了,贺祁又说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手脚麻利的开了票,刷了卡,然后把戒指放进盒子里,拿一个小小的手提纸袋装起来,毕恭毕敬的递给贺祁。 贺祁把戒指拿出来,仔仔细细的端详半天,让小妹从隔壁黄金柜台取了条红绳子,把戒指串了起来,想要往我脖子里挂。 “咦!不要啦!好丑哇!”我下意识抗拒这枚钻戒,撇着头不想让他给我戴上。 贺祁黑着脸,固执的想要把那条红绳子串起来的钻戒往我脖子里套。我往后退了一步,倔强的抗拒:“哎呀,你干嘛非送我一枚不合适的戒指?明明我戴不了,有意思么?” 贺祁的唇线绷的很紧,支楞着手僵住了,定定的瞅着那枚戒指半天,手都没放下,像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我拿过那枚钻戒,递给导购小妹,然后指了指一对没镶钻的铂金对戒,说:“这个戒指我不要了,麻烦帮我换成那一对戒指,差价补一条钻石项链好了。” 小妹看看贺祁,脸色有些为难。 贺祁的脸阴沉沉的,目光顺着我的手看了眼对戒,叹口气,点了点头,小妹这才小心翼翼的给我们换了戒指。 年少时,贺祁曾经偷偷送给我一份惊喜,那是一对925银的情侣对戒,我戴了好多年,后来我跟他分手时,我把那枚戒指还给他了,他当着我的面,把一对戒指全扔进河里了。 我拿起那枚男式戒指,拉过贺祁的手,温声道:“你呀,也太心急了。哪有人才刚刚追到女朋友就求婚的?而且还这么随便,就连戒指都不是合我尺寸的。贺祁,我没跟你闹分手,那都是真爱啊!” 我给他戴上戒指,那戒指是开口的,可以调节松紧,调节好后,我抓起他的手看了看,抬眼问他:“喜欢吗?” 他的目光落定在戒指上,默默地看了很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喜欢。” “骗鬼!”我松开他的手,拿起另一枚女式戒指,想给自己戴上。 钻戒太沉重,我承诺不起,但普通的情侣对戒还是可以戴的。 贺祁反手握住我的手,接过我手里的戒指,庄严的给我戴上,执起我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华年,只要你在,什么都好。”他轻轻摩挲我的脸颊,眸光温柔,充满眷恋,好像在看稀世珍宝一样。 我心口暖融融的,知道他很没安全感,于是仰起脸,凑到他下巴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用力抱了抱我,给我戴上钻石项链,又精心挑选了一只镶钻的镯子给我戴上,才肯牵着我的手走出专柜。 腊月的风阴冷阴冷的,夜里寒气尤其重,一出商场,我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贺祁敞开大衣,把我包进怀里,裹得紧紧的。 “哎呀,不能走路了。”我像鸭子似的摆动两下,笑着冲他撒娇。 他静静的看着我,一言不发,眼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柔情。 “贺祁,明天我就要回京都了。” 我叹了口气,心知在这个时间,说这种话很煞风景,可我已经在海城耽搁好几天了,再不回去,锦年和王海川都要疯了。 贺祁的怀抱猛地一紧,沉默了好久才沉缓的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一定要走吗?” 我艰难的点头,不敢看他忧伤的目光。 “我现在是司氏的华少了,整个司氏都在看着我,我不能任性。” 贺祁叹了口气,喃喃的念:“华少,华少。” 我突然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当年阻碍我跟他在一起的,就是身份权势地位。如今我有身份有权势有地位了,却再也无法不顾一切做他臂弯里的小女人了。 “不能晚些再走吗?”他依依不舍的看着我,眸色比夜色还深。 “已经很晚了,不能不走了。”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很久以后,贺祁才黯然问道:“那以后呢?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你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又要很久才能见上一面了。” “对不起,我……我有我的责任。” 作为司氏未来的掌门人,下一代的老大,我义无反顾,义不容辞。 “别道歉。”贺祁轻轻堵住我的嘴,温热的手指有些颤,“我理解的。” 我心口一疼,抬手伸向他的眉心,想把他眉心的褶痕抚平。 “只是还是会不舍得。”他突然用力抱紧我,下巴在我肩窝硌得有些疼,“华年,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我也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哪里是想就可以的呢?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自古如此。 “华年,你回到京都以后,会不会翻脸不认账了?”贺祁的语气很惶恐,我能听出里面深浓的不安。 “不会的。”我举起右手,大拇指扣小拇指,摆出一个发誓的姿势,“我就算想翻脸不认账,你愿意么?” “死都不愿意!”他一口回绝,“司华年,你给我听好了,这一次,天塌下来都别想阻止咱们在一起!” 这种略微有些凶巴巴的语气,挺能触动我的内心。我心底里升腾起一种被征服的快意,柔顺的点头:“好,听你的。” “有空要来看我。”他执着的向我讨要承诺,并且虔诚的保证,“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抽空去看你的,你也要一直想我,绝对绝对不准一回到京都就把我抛到脑后。” “不会的。” 我就是想把他抛到脑后,他也得答应啊! 贺祁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好一会儿,突然把我打横抱起来就走。 “去哪儿啊?”我身子猛地一轻,心跳跟着猛地一震,呼吸都顿了,莫名的有些慌。 贺祁不说话,抱着我径直往停车场走。车门一打开,他就把我扔进去了,随即整个人压了上来。 “贺祁,你干嘛啊?” 我心头猛地一热,肝都颤了,难道是因为我明天要走,他这就要把我弄回去做羞羞脸的事情? 事实证明,我太高估贺祁了,他一关上车门,就开始狂乱的亲吻,上下其手的乱来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6 一弦一柱思华年13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贺祁的眼睛,眼帘半开半合,眼白布满红血丝,眼圈下面有一片很深的阴影,明显是一夜没睡。 “你醒了。”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哀伤,揽着我腰的手一勾,将我整个人圈进怀里,双手双脚牢牢的盘着。 我心疼的不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说:“怎么不睡?” “你都要走了,我还怎么睡得着?”他的语气既辛酸,又有那么几分自嘲,长长的叹了口气,唏嘘不已,“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啊!” 我也被他勾起了无限伤感,不由得紧了紧手,将自己与他贴得更密实些。 “华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嗯?”我有些不明所以。 “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又来了! 这个问题,是我短期内无法直面的。不说司氏的担子谁来接,就只说锦年,贺祁要想让锦年接受,那都不是轻松事儿。 “华年,你这个华少,要当到什么时候?”他抬手轻柔的摩挲我的眉眼,一脸心疼,“你一个女孩子,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要凭一己之力扛起司氏,那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啊?” 我有什么办法呢?司氏人丁凋零,下一代就那么三个人,还有一个没成年,一个身体不好,我这个大姐不多撑着点,能行么? “等到锦年的身体全部好了,或者等到萌萌长大,能够独当一面。”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万一锦年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或者萌萌对生意不感兴趣或是没有天分,那我可能要撑到我们的下一代长大成人,才能卸下一身重担。 想想就觉得身无可恋啊! 贺祁的脸越拉越长,狠狠的磨了磨牙,阴森森的质问:“你的意思是,短期内你算是别想功成身退了?” “功成身退的前提是功成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如果早知道这几个月会发生这么多事,当初我就算拼着一条腿不要,我都要去找你和锦年。”贺祁铁青着脸,拳头攥得死紧,神情充满悔恨。 “你别说拼着一条腿不要,你就算是拼着一条命不要,又能怎样?你找到我们之后又能怎样?”我叹了口气,安抚的拍拍他的胸口,“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是白搭,你要真是想帮我,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多教教我,让我少吃几次亏,早点成长起来。” 贺祁一脸懊恼:“都怪我!是我太没用,才会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别说这些了,贺祁,我从来都没怪过你。”我心疼的抱住他,不让他沉浸在自怨自艾里。 其实我是很感激他的,他的出现就是上天恩赐我的礼物。如果不是他,单凭我一个人,可能好多年前就已经垮了。他给我的不单单是物质上的帮助,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支持与陪伴。再说锦年的病,毕竟是在他的帮助下动的手术,如果没有他,说不定锦年现在已经不在了。 “贺祁,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的,一切向前看。” 他深深的望着我,郑重的点头:“以后咱们好好的,华年,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都要好好的。” 我抿着嘴冲他微笑,轻缓的点头。 以前苦了那么多年,现在一切终于云开月明,我们都要好好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 他抱着我,闭着眼睛静静的躺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声说:“几点钟走?” “十二点钟的机票。” 他看了眼手机,遗憾的叹气:“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我该走了。”我单臂撑起身子,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他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拉下来,深深的吻了上来,许久才呼吸不稳的放开,微喘着说:“我送你。” 记忆中,我从来没离开过他,都是他离开我,但他从来不让我送他离开。 相爱的时候,我们不管做什么都是在一起的,哪怕是他考上大学,我仍旧在读高中,都没有长久分开过,他每个星期都会过来看我,而每一次,他都不让我送他离开,他说看着深爱的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太难受,他不想让我难受。。 “不要。”我摇着头拒绝,认真的说,“我不要你送我走,等我回来时,你来接我。” 他突然就怔住了,眼神有些虚,大约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而后回过神来,微笑着敲了敲我的脑袋:“傻瓜!” 我洗漱好后,贺祁已经穿好衣服了,正坐在床边等着我。 “你睡会儿吧。”我看着他那红的越发厉害的眼睛,心口一阵抽痛。 他摇头,起身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把我简单的行李收拾好,一手拖箱子,一手牵着我,第一次送我离开。 “华年,一个人在京都,要照顾好自己。你胃不好,要按时吃饭,能不喝酒尽量别喝,工作别太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他细心的给我整理衣领围巾,嘴里喋喋不休,一遍又一遍的叮嘱。 我心里酸溜溜的,特别难受。 以往每一次他走,都是趁我还没醒来的时候,况且每个星期都会见面,再加上赚钱的压力,我并不怎么觉得分别有多难受,也不会太过思念他。 可是这一次,在机场宽敞的大楼里,听着他颠来倒去的话语,我突然特别难受,特别想哭。 我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喃喃道:“我记住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不喝酒,工作不太累,注意休息。我会每天想你,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你,一有时间就来海城看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把自己养的壮壮的,下次我看到你的时候,如果你变瘦了,或是生病了,我就生气,就好长好长时间不来看你了。” 他抱我很紧,微带哽咽:“我记住了,不会变瘦,更不会生病,你放心。” 他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 我和他的感情一波三折,多年爱恋,失而复得,得而又失,失而再得,几番来去已经把人折磨的什么都经不起了。现在的贺祁格外脆弱,格外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他提心吊胆,诚惶诚恐。 我和他一直拥抱着,谁都没再说话。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XX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1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广播里响起登机提醒,贺祁在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松了手,轻叹着说:“走吧!” 我眼睛一热,赶忙低头走出休息室,拖着箱子往登机口跑。一口气跑到登机口,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好多张脸,却没有一张是我所想见到的。 我含着泪,低着头上了飞机,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微.信上亮起了小红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7 一弦一柱思华年14 「我爱你」 「一直没变过」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连个标点都没有。 我眼睛一热,眼泪“啪嗒”一下砸在手机屏幕上。 贺祁从来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我迅速回了个爱心图标过去,然后把手机关机。 我怕如果他再给我回消息,我会不顾一切的冲下飞机去找他。 整个航程,我脑子里都乱糟糟的,说不清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就是平静不下来。 今天是没心情工作了,我索性去学校看望萌萌,给她送点零食什么的。那孩子还没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小脸垮着,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见了我也没个笑脸。 “姐,上周末我回家,看到哥坐在书房里画你的像,但是画了一半就揉成一团扔了。我在垃圾桶里翻出来好多张画了一半的,你跟哥是不是吵架了?” 锦年画我的像?还画了一半就扔了?这什么情况? 我心尖一颤,直觉锦年应该是知道我跟贺祁的事情了,他在用画画的方式发泄愤怒。 “大概是我最近出差,老是往外跑,把他留在公司里,他很郁闷吧。”我强笑着打马虎眼。 萌萌叹口气,忧心忡忡:“姐,公司的事情,辛苦你和哥了。” 我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所以啊,你要好好学习,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我就不用辛苦了。” 萌萌小脸一绷,一个劲儿摇头:“不不不,姐,我不想当商人,我想当文人。你知道的,我很喜欢琴棋书画,我以后想当一个国画大师,或者古筝大师,要不然研究国学也行,总之,我不想学做生意。” …… 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这小丫头压根没有接管公司的想法。 “姐,你跟哥做得很好,我相信司氏在你和哥手里会发扬光大的。至于我,当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那就好啦!”她冲我微微一笑,大眼睛弯起,特别娇憨可爱。 我心软的一塌糊涂,哪儿忍心拒绝她啊?只能违心的附和,只要她开心,想怎样都可以。 “姐,等我放假回家,你教我弹筝吧!”萌萌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的望着我。 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回家的路上,萌萌的微笑一直在我脑子里闪现,她说起理想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能追逐理想,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身为司家的老大,我有义务尽可能让弟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累点就累点吧,只要司家的每一个人都能开开心心的,我再累都是值得的。 我原本打算好好睡一觉,但经过书房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拐了进去。 垃圾桶里果然堆满了纸团,我捡了几个,展开来一看,果不其然,全是我的画像,基本上都是画了一个轮廓,五官描出来了,但还没上色。从笔法以及画上人的面部表情来看,锦年画这些画像的时候,心情是很烦躁的。 看来,我跟贺祁的复合,给锦年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得找时间跟他好好谈谈,争取早点把他的心结给打开。 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八点多了,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找来充电器,把手机冲上电,下楼去找吃的。 路过书房的时候,我看见门缝里漏出光线来,犹豫了一下,推开门,果然看见锦年在桌前坐着。我走过去,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他的坐姿有些歪斜,面前展着画纸,墨还没干。这幅画更简单,就一个脸部轮廓,一双眉眼,鼻子嘴巴都没画上。他手里握着笔,呆呆的盯着画纸,一动不动,我在他身后站定,他也没发现。 我正在想该怎么开场白的时候,锦年突然叹了口气,搁下笔抓起画纸,几下揉成了一团,看也没看,精准无误的丢进桌边的垃圾桶,然后又拿起一张纸,刷刷刷的写了几笔。 「锦瑟华年谁与度」 这是什么意思?思春了?他不是有如心么? 对了,我这两天跟贺祁缠缠绵绵,把如心跟锦年那档子事儿给丢到后脑勺去了,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 没等我琢磨明白,锦年又写了一句词。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愁?知道发愁还跟如心闹?就作吧! 我终于忍不住了,没好气的责备:“你在这儿写再多词句,她也不知道,有什么话找她说去啊!” 锦年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拧着身子黑着脸瞪我:“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我指了指半满的垃圾桶,拧着眉头追问,“我说司锦年,你是对我有多深的怨念?画了那么多画像,就没一张画完的,还全都丢进垃圾桶了,合着你就那么想让我进垃圾桶啊?” 锦年的脸越发沉了,狠狠瞪我一眼,抬手把那张写了两句词的纸也给揉成团丢进垃圾桶,绷着脸起身就走,压根不搭理我。 这孩子,气性越发大了! 我有些恼火,更多的是无奈。我们家臭小子脾气大,还不都是我宠出来的么?能怪谁去? 我想了想,把刚才那张写了词句的纸拿出来,展平,拍了照片给如心发过去。 很快就接到如心的电话,她急匆匆的问我:“姐,什么意思啊?” “锦年写的,上一句是大好年华跟谁一起度过,下一句是他很郁闷。” 如心一听,顿时急了:“跟谁一起度过?他还想跟谁一起度过?” “你啊,不然嘞?我觉得他应该是有点恐婚吧。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在外面养小.三,跟我妈离婚,我妈怀着锦年带着我净身出户,最后郁郁而终。” 我琢磨了很久,才琢磨出锦年的心思,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对婚姻没有信心。 如心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我不知道,锦年从没跟我说过这事儿。” “我猜他应该是因为我妈的悲剧而对婚姻有心理阴影,前段时间我舅舅去世,他在外面养的女人和私生子上门来争家产,也给他造成不小的打击。再加上你年龄小,他可能没信心你会一辈子爱他,所以不敢轻易谈婚论嫁。” “那怎么办?”小丫头急得都带上了哭腔。 “慢慢来吧,只要你们感情稳定,一直甜蜜下去,我想他总归会走出阴影的。” 如心活泼可爱,热情开朗,锦年就算是百炼精钢,我相信他都会被如心化为绕指柔肠。 如心“嗯”了一声:“那我听姐的,明天我就去找他,就算他对我再冷淡,我都会坚持住,我就当这是锦年在考验我了。” “如心,你别把这个当成考验,你就当锦年有病,你要陪伴他打败病魔,明白吗?” “我明白,谢谢姐,我都听你的!”小丫头语气慷慨激昂,斗志满满。 我长吁一口气,心里总算是安定了那么点。 电话刚一挂断,又黑屏了,我把它丢回去继续充电,美滋滋的下去煮东西吃,想了想,决定巴结一下我那亲爱的好弟弟,过去敲锦年的门。 “谁呀?”锦年的声音懒洋洋的,软绵绵的,无精打采,就跟没睡醒似的。 “睡了吗?”我推门进去,笑问,“我要去煮东西吃,想问你要不要也来点?” 一进去,我就觉得有点眼花缭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8 一弦一柱思华年15 正对床头的那一整面墙上挂满了我的画像,有抚琴的,有作画的,有研墨的,有赏花的,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不错嘛,画工越来越好了。”我边看边赞许的点头,回过脸来开玩笑,“不过锦年,你把我的画像挂了满屋子,你女朋友不跟你闹啊?” “就当你陪着我了。”锦年神色淡淡的,目光落在正中间最大的一副画像上,画上的我白衣黑发,笑容明媚,那要是放到网上,妥妥的古风女神。 我感动的热泪盈眶,这就是手足之情,血脉相连,一辈子都断不了的。 “姐,我想吃饺子。”他拉起我的手臂,边走边说,“要吃韭菜鸡蛋馅的。” “鸡蛋可以,韭菜不行。” 对于锦年的饮食,我是控制的比较严格的,选了胡萝卜、木耳、圆蘑菇、鸡蛋清拌馅料。锦年和面,我俩配合着干。 锦年干着活,突然就玩闹起来,把手上的面粉往我脸上涂,我没防备,一下子被他弄花了半张脸,他哈哈大笑,得意的不行,非要跟我一起拍照发朋友圈。 他肯搭理我,我就已经千恩万谢了,被捉弄一下算什么?我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拍了合照、饺子馅以及锦年和面的图片,后面又拍了擀皮子、包饺子的图片。 包完饺子都十点了,刚好舅妈从外面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锦年又拍了一张合照,发了朋友圈。 吃完夜宵,锦年叮嘱我:“姐,记得给我点赞哈。” 我比了个“OK”的手势,回到房里开始放水准备洗澡,然后打开手机,给锦年点赞。他的朋友圈配文是“可惜爷爷在医院,萌萌在学校,一家人没办法团圆”,我回复了一句“等到周末萌萌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医院看望爷爷,一家人就团圆了呀”。 回复完我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发现四十分钟前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贺祁的。 我不禁有些肝颤,下飞机之后直接去看萌萌了,回到家就睡觉,然后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一直到现在,我都没给贺祁打过电话。 他一定生气了。 我想给他打电话,可是看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又把手机放下了。 都这个点了,贺祁一定已经很累了,说不定都睡了,我这一个电话打过去,他肯定得好长时间睡不着。 次日一早,我被锦年的敲门声吵醒,一开门他就把我拽出去了,风风火火的去上班,一进公司,他就丢给我一大堆文件,对我说这是这些天我落下的工作,现在我回来了,必须尽快补上。 看着锦年欢快跑开的身影,我知道我又被坑了,今天如心要来找他,他一准是溜出去约会了,把我摁在这里做苦力。 一直工作到吃午饭,我都没闲下来,赵凯丽过来叫了我两次,但我实在太忙了,最后还是她替我打了饭端过来的。 下班时候已经十点了,我又累又饿,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车,趴在方向盘上喘口气,这时,手机响了。 是贺祁的电话,我精神一振,赶忙接听。 “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永远不会给我打?”贺祁一开口就是责备,而且语气还挺冲。 我心口一哆嗦,连忙解释:“不是的,我……” “你走的时候对我说,会每天掐着饭点儿给我打电话,但是并没有。”控诉,赤.裸裸的控诉。 我栽着脑袋认错:“对不起,我错了,我……” “我等你电话等到凌晨三点钟。”隔着无线电波,我都能感受到贺祁语气里的委屈。 “我昨天手机没电了,开机时已经十二点多了,我怕打扰你休息。”我弱弱的解释,心知没用,但还是希望贺祁心里能够好受一点。 “我在这边望穿秋水等你找我,你却在那边欢天喜地包饺子,笑得跟朵开残了的喇叭花似的。” …… 我吃个饺子也成罪过了,还有没有天理?不过贺祁居然加了锦年的朋友圈,难怪昨天锦年说什么都要发朋友圈,还非要我给他点赞,敢情这是故意膈应贺祁呢。 贺祁又问:“那今天呢?” “今天早晨被锦年叫醒,拖到公司,然后他去约会了,把我留在公司做苦力,我今天除了上厕所,屁股就没离开过办公椅,午饭都是赵凯丽给我端上来的。” 我也委屈啊!我也想一天二十四小时跟贺祁腻歪在一起,可!是!谁让我是司氏的华少呢? “那你吃晚饭了没?”贺祁的语气一秒钟转变为心疼。 我委屈的摇头:“还没。” “还不快去吃饭?”贺祁顿时急了,又开始碎碎念,“你胃不好,还不按时吃饭,司华年,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 我再次道歉:“我马上吃饭!马上吃!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以后定闹钟,到点儿就吃饭!我保证!我发誓!” “开视频,我看着你吃。” …… “快点!” 电话“嘟——”的一声挂了,紧接着响起视频通话的声音。 我开了视频,贺祁顿时炸毛了:“你在车上?” “对啊,刚下班,正打算回家。” “你!司机呢?” “没有司机,我跟锦年一般都是自己开车上班的。” “堂堂京都司氏,连个司机都用不起么?” “那倒不是,只是我跟锦年比较喜欢自己开车上班。” 其实是锦年喜欢我开车他坐车,让我给他当司机,这小子说现在交通事故太多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死在我手里不会有怨气,比较容易投胎。 鬼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歪理。 “以后你别开车了,让司机开。”贺祁不满的嘟哝,“上班已经很辛苦了,还要自己开车,你看你那黑眼圈,疲劳驾驶很危险的。好了,快回家吧,赶紧吃饭睡觉。” “是!” “不准关视频!”贺祁冲我龇了龇牙,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我举手敬了个礼:“遵命!” 从司氏开车到家,贺祁一句话都没说,视频画面里的人静的就像是锁屏壁纸。到家之后,我想挂断视频,他又冲我龇牙。 锦年还没回来,我心里稍微安定了点儿,直奔餐厅。 贺祁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皱眉吐槽:“太素了,你又不是兔子,吃那么多草干什么?要多吃肉,你看你瘦的,丢给狗狗都不啃。” …… 吃完饭,佣人已经替我放好了水,我正要挂断视频去洗澡,贺大爷又发话了:“不许关视频!” “我要洗澡啊!” “我要看你洗澡啊!” …… 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 “呸!不要脸!”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都一起洗过多少次了,还怕我看?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贺祁一脸鄙夷。 我脸一热,挂断视频,把手机往床上一丢,一头扎进卫生间。 洗完澡出来,收到贺祁的消息,一连串愤怒的表情。 「下次再没经过我同意就挂断视频,信不信我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我不怕死的回了一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更坏的地。” 反正他在海城,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想来收拾我,他就是有那个贼心贼胆,他也没那个闲工夫。 男朋友不在身边,那就是一条伪单身狗,尽管浪,谁能奈我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9 一弦一柱思华年16 早上我叫了司机过来,锦年一看见司机,就有些不乐意,问我今天是不是有事。 “没事啊,就是不想开车。” 锦年抿了抿嘴,冲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点点头,扭脸走了。 “你不想开车,那就我开好了。”锦年边说边坐上驾驶位,低着头扣安全带。 “咱家又不是请不起司机,干嘛一定要自己开车?这要是跑车,自己开也就算了,可这明明是轿车,干嘛也要自己开?”我挺纳闷的,“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出门没个司机,也不合身份啊。” 锦年淡淡的回答:“我不喜欢外人开车。” …… 好吧,他赢了。 我换了一个话题:“你跟如心怎么样了?” 锦年皱了皱眉,平淡无波:“就那样吧。” “什么叫就那样吧?”我有些急了,这种态度都对不起如心的一片痴情。 “锦年啊,你是不是被咱妈和舅妈给吓着了?” 我觉得问题应该还是出在这儿,我相信锦年是喜欢如心的,只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的遭遇,令他不敢轻易跨进婚姻的门槛。 “姐,你是有多急着要我讨老婆?”锦年拍了一把方向盘,皱眉不悦的瞪着我,“还是你觉得,二十三岁已经很老了,再不结婚就愧对列祖列宗了?” 我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反思我是不是做错了。 可锦年的病总归是个隐患,不趁着身体还能撑住的时候解决终身大事,说句不好听的,再拖上几年,万一生不了孩子了,甚至万一人都没了,那可怎么办? 站在姐姐的立场上,我觉得我没错,我应该督促他早点成家,把人生该做的事情一样一样做了,这样就算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至少也能不留遗憾。 “锦年,我觉得吧,咱们家这状况,就你,我,萌萌三个人了,萌萌还小,我还是条单身狗,就你一个人有对象,就冲着这一点,你也应该早点结婚生子,咱家的人丁兴旺可就指着你了。” 锦年脸拉得老长,冷笑道:“你这是拿我当生育工具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我没好气的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上,皱眉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长姐如母,我关心一下你的感情问题有错吗?要是有错,我以后都不问了,你爱咋咋地!” 锦年微微眯眸,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盯着我。我被他盯的心口直突突,暗暗想道,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很听我的话,这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么顶撞我。 到底是对婚姻有阴影,还是怕耽误了如心,亦或是他对如心的感情没有我所看到的那么深? 锦年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握得挺紧,眼睛微红,语气悲怆。 “姐,我的情况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么?我能活几年,谁都说不准,本命年能不能顺利过去,都是未知数,你又何必非要拖累了如心呢?她是个好女孩,这么对她,你忍心么?” 我心一颤,哑口无言。 “再说了,姐,我的命比别人要短一半还多,你就不能让我开开心心的度过剩下的日子么?你干嘛非要我去结婚生子,承担更多的责任?姐,我就想轻轻松松的把这辈子过完,我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牵绊住我。爱也好,情也罢,不管是什么,陷得越深,走的时候就越痛苦。姐,我希望我死的时候,除了你,没有第二个放不下的人了。” 他的语气越来越无奈,我潸然泪下,用力抓着他的手,哽咽道:“别说了。” “姐,咱俩是亲姐弟,这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这辈子我是割舍不下你了。可是如心不一样,我不想耽误她,也不想让她成为另一份挂碍。”锦年抱住我,声若叹息,“姐,我这辈子不长,就别再给我增加牵绊了,好不好?” 我用力抱住他,死死的咬住他肩膀上的衣服,竭尽全力把到了嘴边的嚎啕吞回去。 “好了,姐,别哭了,我这不还好好的活着呢么?”他笑着轻拍我的后背,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那这样好了,我答应你,如果我能活到三十岁,身体还吃得消,我就结婚,生一大堆孩子,好不好?” 三十岁啊,还有七年,七年里会发生多少事? 锦年如果尽快结婚生子,全家人都会放心不少,爷爷的状况说不定也会有好转。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以后锦年真的不在了,至少他还留了个孩子,我还有点念想与支撑。 与我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弟弟,如果他真的就那么离开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我想我一定会发疯的。 “姐,别哭了,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医疗水平越来越进步,说不定以后我的病还有完全治愈的希望呢。” 锦年温言软语的安慰我,可他刚才那番话,勾起了我最不愿面对的隐痛,我真的不敢想,一想到那些可能会有的悲惨往后,我觉得我快崩溃了。 “锦年,你答应我,不管怎样,都要好好活下去!”我捧着他的脸,泪水涟涟的要他向我保证,“我不逼你结婚,不逼你生孩子,就算你真的要跟如心分手,我也不管你,只要你好好活着!锦年,只要你好好活着,你想怎样都可以,公司的事情你可以不管,感情的事情你可以不碰,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好好活着!” “呐,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可不能反悔。”锦年把手覆在我手上,眯着眼睛笑得挺甜,“我会竭尽全力好好活着的,姐,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把你一个人丢在世上的,我会陪着你,一辈子都陪着你!” 他的承诺很坚定,我几乎要信以为真了。 可我深知,有些事情,不是有心就可以的。 “说好的一辈子,你也不许反悔!” “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又不傻。再说我现在有钱有势,我也想尽可能长命百岁享受人生啊。好啦,姐,你放心啦,我不会轻易狗带!”锦年冲我挥了挥拳头,一脸认真。 我心口还是直突突,但又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要不然锦年又该心疼着急了。 “换换位置吧,我开车,你休息一会儿吧。” “好。” 锦年爽快的跟我换了位置,歪在副驾驶上,把脑袋架在我肩膀上,眯着眼睛感慨:“还是喜欢坐姐的车,特别有安全感。” “只要你好好的,我给你开一辈子车,我就是你的专属司机。”我摸摸他的脑门子,强笑道,“坐好,我要踩油门了。” 他立刻乖乖坐好,坐姿端正的就像刚念书的小学生。 快该放年假了,最近的事情又多又杂,千头万绪。这是我跟锦年进入公司以来过的第一个年关,要学习的事情太多,忙了整整一天。 快下班时,如心突然来了,敲了敲门,没等我们回话,就探了颗脑袋进来,嘻嘻笑道:“姐,锦年,我来接你们下班啦!” 我刚想打趣她,抬眼瞥见锦年一秒钟冷漠的脸,话就卡在嗓子眼里了,讪讪的笑了笑:“来了啊。” “今晚加班,你先回去吧。”锦年那张脸板的,揭一层脸皮下来都能打棺材了。 “啊?”如心小脸一垮。 “过几天就要放年假了,年终总结啊,来年计划啊,这些挺头疼的。”我赶忙打圆场,“如心,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今晚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候,弄不好要通宵。” “这么辛苦啊?”如心脸上布满心疼,走到锦年身边,双手撑着桌子,撒娇的晃了晃,“哎呀,不要那么辛苦嘛!你那么累,我很心疼的。” “那怎么办?把事情全都丢给我姐吗?她已经那么辛苦了,总不能再把我的工作丢给她,让她累死拉倒吧?”锦年语气生硬,低着头在文件上做批注,压根没看如心一眼。 还真是够狠心!不过也对,当断不断,反而更耽误如心。 如心有些委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这些资料明天开会要用,我今晚必须做出来。我这几天真的很忙,别说陪你了,连睡觉的时间都大打折扣。如心,你回海城吧。”他这才抬头,淡淡的看了眼如心,又低下头说,“你一个人待在京都,我也不放心,还是回去吧。” “我……”如心咬了咬嘴唇,可怜兮兮的转脸看我。 我心虚的讪笑,看看锦年,咬咬牙附和:“是啊,如心,要不你先回去吧。快过年了,你回去陪陪伯父伯母也好,要不然他们跟前没人,多凄凉呀。” 如心撇撇嘴,泫然欲泣,不断向我递来求救的眼神。我叹口气,狠下心摆了摆手,示意她听话。 “哦,那我先回去了,等你们放假了,我再来找你们玩。” 如心闷闷不乐的妥协了,却不舍得走,又在办公室磨蹭了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这样真的好吗?”我忧心忡忡的望着门板,“锦年,这样会不会太伤她心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0 一弦一柱思华年17 锦年眯着眼睛,盯着门口出了会儿神,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姐,我有时候真的挺生你气的。” “嗯?”我不明所以,“我又哪儿招你惹你了?” 锦年摇了摇头,轻飘飘的回了句:“自己想去。” ??? 这小子,蹬鼻子上脸啊这是!算了,懒得理他! 再次抬起头时,窗外已经一片浓黑,几颗寒星若隐若现,我看了眼时间,八点半。 “锦年,要不咱们回家吧,没做完的这些工作带回家做去。” 看着锦年埋头工作的样子,我心里总归是不大舒服的,总怕他累着。我宁可自己一个人搞通宵,也不希望他陪我熬到半夜。 锦年眯着眼睛想了想,爽快的收拾东西。我舒了一口气,收拾好文件,拉着他一起回家。 一下车,锦年就直奔厨房,边走边说:“姐,你去干活,我给你煮夜宵。”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心里既欣慰,又难过。 多好的男孩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锦年端着一个特别大的白瓷盘子上来了,欢笑着叫我:“姐,快来吃饺子。” 以前家里穷,饺子对于我们来说是顶级美食,逢年过节才能享受到。我们对于饺子,有种特殊的感情在里面。 “你一个人包饺子啊?太麻烦了,以后夜宵煮碗面条就好。” 锦年捏起一个饺子塞进我嘴里,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娇憨:“有什么麻烦的?你可是我最爱的人,别说包饺子了,就算你要吃满汉全席,我都会去做的!” “那行,明天我就要吃满汉全席。” “好。”锦年递给我一双筷子,挨着我坐下,“先把这一大盘饺子吃掉,明天再给你做满汉全席。” 跟锦年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格外珍惜,因为我知道这种幸福是有限的,指不定哪天老天爷就给我收回去了。 锦年边吃边拍照,然后一张一张给我看,全都是特别丑的,能直接当表情包用。 吃完夜宵,继续工作,一直到十二点半,我俩才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各自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回房。 前天没给贺祁打电话,昨天他就发火了,今天我可不敢再不理他了。 我这边刚听见彩铃声,电话就被接通了,显然贺祁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一回到京都就把我丢到脚后跟了呢。”照例是控诉的语气。 我赶忙赔笑脸:“我哪敢啊?您贺大爷可是我的心尖子,丢了谁都不能丢了你啊!” “又工作到这么晚?” “没有,今天不怎么忙,就是锦年想吃饺子,包饺子费了些时候。” 贺祁不让我太忙太累,我把锅甩给锦年,他总说不出什么了吧? “别告诉我堂堂京都司氏,连个佣人都没有,还用得着你司华年亲手包饺子。”贺祁明摆着不信。 “以前我们不也经常一起包饺子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以前贺祁是陪我们一起包饺子的,现在是被锦年万分抵触的。 贺祁似乎也有些伤感,沉默了片刻,问道:“华年,锦年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我找机会跟他谈谈吧。” “要不我来找锦年谈谈吧?总归不能一直拖着。”贺祁啧啧连声,语气挺无奈,“唉!当年锦年那么喜欢我,现在却把我当仇人,真是……” “慢慢来吧,这事儿急不得,他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 “那我呢?”贺祁有些急切,又有些愤怒,“我身体好,就能受刺激了?” “贺祁,别这样!”我心里有些拧巴,“锦年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什么脾气你还能不知道么?被病痛折磨了这么多年,心理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问题,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我体谅他,谁体谅我?”贺祁立马回怼。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我知道贺祁很没安全感,这种地下恋情一般的关系,会让他揪心扯肺,可锦年这边真的急不得。 别说锦年不肯原谅贺祁,就算是我跨出这一步,都是经历过好一番百转千回的,锦年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有心理准备。 一阵沉默过后,贺祁叹了口气,涩然道:“对不起,华年,我不该这样给你压力的。” 他要是一直跟我生气,我心里还好受些,他一道歉,我心里反而刺挠着疼。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实上,他一直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反倒是我,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当缩头乌龟。 “贺祁,你不用道歉,都是我不好。”我鼻子有些酸,心口闷疼闷疼的。 突然特别想见他,想抱抱他,告诉他我也在努力,我会竭尽全力争取获得锦年的谅解和支持,我不会再认怂伤害他了。 “华年,你别哭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哭,别哭。”贺祁慌了神,语无伦次的安慰我。 “我没哭。”我就是有点哽咽,带了点鼻音,强笑道,“时间不早了,贺祁,早点睡吧,等到公司放了假,我就去海城看你。” 贺祁惊喜的问:“真的?” 我坚定的点头:“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一定要来,我等你。”贺祁的语气充满期待。 我心一热,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我要会好好照顾自己,多吃饭多睡觉多休息,养的壮壮的,保证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我表现比上次更加威猛。” 这话有些暧昧,我听的耳朵都热了,骂了他一句不正经,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多美的词句啊!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念了,那时候还觉得多么凄美绝艳,多么缠绵悱恻,现在我只想说一句,能写出这样的词,一定是没有真正爱过。 真爱一个人,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有二十五小时黏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有对方的气息,朝朝暮暮压根不够好吗? 一晚上做了好几个梦,都是以前跟贺祁在一起时的场景,早晨醒来发现我居然流口水了,暗暗寻思,要是贺祁在,一定又要笑话我了。 贺祁,贺祁,贺祁。 真的很想他啊! 今天锦年没来敲我门,下了楼才发现他正系着围裙往桌子上端早餐。 “姐,我煮了小米粥,还有你最爱的溏心鸡蛋,快来吃。” “怎么起那么早啊?以后这种事叫佣人做好了,你多休息会儿。” “我醒的早,不碍事。”他冲我眯着眼睛笑得又甜又暖。 我心里有些唏嘘,难道锦年是因为如心的事情,晚上没睡好? 他一定也很难受,只是怕耽误如心,也怕自己以后会割舍不下,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要是疾病能转移,我能替他分担一半,那就好了。我宁可折寿三十年,换锦年多活三十年。 吃完早餐,直奔公司,照例又是忙忙碌碌。 上午开完会,要去公司各个部门巡视一下,这是司氏的总部,特别大,巡视一圈下来,腿肚子都能累抽筋,我是肯定不会让锦年去的。 刚巡视了两个部门,贺祁的信息来了。 “马上到司氏门口来,我有惊喜要送给你。” 惊喜?会是什么呢? 鲜花? 衣服? 香水? 珠宝? 我心里热乎乎的,忙交代赵凯丽继续替我巡视,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一口气跑到司氏大门口,见到一个快递小哥,那小哥看见我过来,问道:“请问您是司小姐吗?” “我是。” “有位贺先生送您一份礼物,因为礼物太大,不好送上门,请您跟我来取。” 特别大?快递都送不上门?那是什么? “好的,麻烦你等下,我去开车。” “抱歉,那份礼物注重时效性,您打车跟我去取吧。” 这么紧急啊,连拐回去开车的功夫都耽误不得? 我越发好奇,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快递小哥在前头领路,我在后头紧跟着,大约十来分钟的样子,快递小哥在一家物流门店前停下。 我赶忙下车,就见店门口有个洗衣机箱子,上面贴着封条,快递小哥指着箱子对我说:“就是这个。” 我走过去,绕着箱子转了一圈,脑子里不住猜测,到底会是什么呢? 大熊?零食?衣服?反正不是洗衣机。 抬手敲了敲,声音听起来挺空,我尝试着搬了一下,挺沉,搬不动。 小哥递给我一把小刀,我在封箱带上划了一下,兴致勃勃的打开箱子。 “哇!” 我惊叫一声,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箱子。 一箱子的毛绒玩具中,贺祁正抱膝坐着,仰着脸往上看,箱子一打开,我俩就对眼了。 “贺祁!”我大叫,扯他的头发捏他的脸颊,“真的是你!” 他含笑站起身,我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扎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带,打着蝴蝶结,看起来特别滑稽。 “惊喜吗?”他笑吟吟的问。 我猛点头:“惊喜!太惊喜了!” 我没想到,贺祁居然在百忙之中抽空跑来找我,还串通快递小哥把自己装进箱子里,这个惊喜真是太大了! “那今天陪我好不好?”他俯首凑近我,声音低沉,好像带着钩子,伸进我耳朵里,把我的魂都勾出来了。 我心一紧,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不对啊,我上着班呢,溜号一天,怎么跟锦年交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1 一弦一柱思华年18 也许是我脸上的为难表露的太明显,贺祁眼里的光彩慢慢的淡了,语气有那么一股子不甘心:“怎么?不行吗?” “我今天……”我讪讪的,不太敢看他。 我要是敢溜号一天陪伴贺祁,锦年一定会跟我闹翻天的。 “别跟我说太忙。”贺祁微微别开头,侧脸对着我,下巴微扬,绷出的线条十分冷硬。 我弱弱的说:“可我真的很忙,年底了,你知道的。” 同为商人,我相信贺祁能理解,虽然他未必肯接受。 “我知道你忙,我也忙。”贺祁冷哼,“可我再忙,都能从海城赶来,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这话堵得我哑口无言。 “那……半天行不行?就半天。”贺祁突然叹了口气,一把抱住我,闷闷的在我耳边乞求,“华年,就陪我半天,不会耽误你太多事儿的。” 我心软的一塌糊涂,不由得回抱住他,重重的点头。 他这才展颜笑了,把我打横一抱,顺着人行道往前走,走了大约二百米的样子,就到了他停车的地方。他把我放进副驾驶,低头亲了亲,才转到驾驶位上。 “我们去哪儿?”我有些慌,抓着安全带,坐立不安。 万一他把我带远了,耽搁太长时间,锦年一定会发现的。 “都好,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儿都好。”他微微偏着头,一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抬手摸了摸我的脸,轻声心疼,“又瘦了些。” “工作那么忙,还要想你,当然会瘦啊!”我撇撇嘴,既有些委屈,又忍不住想向他撒娇。 他眼神一亮,惊喜又不可置信:“真的?你真的有想我?”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想他固然有,但不多。白天的工作已经搞得我精疲力尽了,晚上还得加班,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操心,能让我空下来想念贺祁的时间,真的没多少。 可他那么热切的眼神,令我无路可退的点了点头,竭尽全力使自己的表情真诚些:“是啊,好想你的。” 贺祁越发欢喜起来,忍不住在座位上扭了扭屁股,嘴里“哟呼”的欢呼,开心的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我心里闷疼闷疼的,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恶,好对不起贺祁。 “去大学城吧。” “嗯?”贺祁满眼疑惑,“去那儿干什么?” “想起以前念书的时候,经常在大学校园里牵着手散步,好想去回味一下。”我微微眯着眼,尽可能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其实我知道贺祁既然来了,我跟他肯定要发生点什么羞羞脸的事情,以我的身份,如果跟外面的男人一同出入酒店,一个弄不好就会引起轰动。新闻媒体虽然不敢乱写,但保不准会有好事者乱说乱传。 突然觉得,公开也挺好,至少不用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牵个手都害怕被人看到。 贺祁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小心思,开心的跟我讲以前在大学里的事情,末了感慨:“那时候多好啊!虽然很穷,但真的很开心,每一天都很开心。” “现在不开心吗?”我笑着打断。 他转脸看我一眼,目光十分哀怨:“你说呢?每天一睁眼就是空荡荡的卧室,一抬头就是白惨惨的办公室,看不到你的笑脸,听不见你的声音,抱不到摸不到亲不到……唉,我常常想,哪怕是吵架闹别扭也好,你倒是出现在我面前啊!” 我被他说的也有些伤感,怏怏的栽着脑袋抠手指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赶了一千多里路,可不是来自寻烦恼的。”贺祁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听得出,他的笑意很勉强。 到了大学城附近,停好车,他牵着我的手,慢悠悠的踱步。 这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偶尔有学生来来往往,好几对牵着手的小情侣,我们混杂在小情侣中,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青涩甜蜜的时光。 “贺祁,我饿了。”我指着美食街上的一家小店铺,“我们在这里吃午饭好不好?” 贺祁欣然应允,牵着我走进去,在靠墙的位置坐下。 店铺很小,摆了八张桌子,桌子上满是油腻,菜单都粘手。 “这里好像我们以前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啊!”我环视一圈,熟悉感越发强烈,“好像连空气里的烟火气都一模一样。” 贺祁又来揉我的脑袋:“傻瓜!” 他看都没看菜单,熟练的点了两个我以前爱吃的菜,鱼香肉丝和红烧茄子,我看了眼价目表,加起来三十二块。 他笑笑,眼神如水温柔:“涨价了。” “等放假了,我们去以前的学校好不好?去走走看看,然后把美食街吃过来一个遍。”我兴奋的望着他,突然特别急切,好想马上就跟贺祁一起故地重游,找找以前的爱情痕迹。 “傻瓜,大学早就放假了,除了考研的打工的,基本上都回家了,顶多也就几个小馆子还开着,你怎么吃遍美食街?啃人家的门窗墙壁啊?” 我被他幽默的取笑逗乐了,伸手揉.捏他的脸颊:“你才是傻瓜呢!你才啃门窗墙壁呢!” 客人很少,不到二十分钟,我们的菜就上来了。我深深的吸了吸鼻子,眯着眼睛十分陶醉:“好熟悉的香味啊!跟以前的几乎一模一样!” 贺祁点了点我的鼻子,笑着摇了摇头,给我盛了碗饭:“吃吧。” 这种小馆子的米,一般都是很普通的,煮出来的饭并不怎么好吃,但这种熟悉的氛围很好的调动了食欲,我吃的很满足。 吃完饭,贺祁牵着我的手,在空荡荡的美食街转了一圈,路过一家小宾馆的时候,贺祁冲我歪了歪脑袋,下巴指着小宾馆的门,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要不要进去坐坐,我请你啊!” 来了! 我心一热,脸上也有些烧,低着头不做声,一只脚在地上无意识的乱画。 贺祁大笑,牵着我走进去,对老板说:“开间钟点房,三小时。” 我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刚好十一点。 三小时后赶回去,会不会太晚太危险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2 一弦一柱思华年19 小宾馆的木质楼梯狭窄逼仄,一下子就把我拉进学生时代最热烈的记忆里,我的呼吸都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 一进门,贺祁就把我抵在门板上,火热的吻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我热情的回应,我们拥抱着,索求着,密不可分的向狭窄的床走去。 ……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熟悉,就连节奏,都一如当年那么剧烈。 …… “华年,我们包个房间吧,包一个月,好不好?”贺祁把我抱在胸口,手指在我发间穿梭把玩。 “一个月?会出人命的!饶了我吧!”我精疲力尽,连摆手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谁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来着?”贺祁斜着眼睛,一副示威的样子。 敢情这孙子这么折腾我,是记恨着我前两天开的玩笑呢! 我瞪他一眼,竖起大拇指,轻蔑的讽刺:“你行,行了吧?” “我行不行,你还能不知道么?” 他说着又想翻身压我,我连忙提起全身力气,撑住他的胸膛,垮着脸摇头:“不要了,真的不要了,贺祁,你这样我真的会死的!” 他在我耳边吹气,暧昧的诱哄:“乖,你会欲.仙.欲.死的。” …… 下楼时,我的腿都在打颤,贺祁干脆背着我,在老板异样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一上车,他的吻就压下来了,依依不舍的叹气:“唉,又要分开了。” 我忙起来工作的时候,可以暂时把贺祁放在一边,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分别真的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我挺伤感,栽着脑袋不敢接话,我怕我一开口,会稳不住情绪。 贺祁大约是知道的,也没再说什么,踩下油门就走,一直到把我送到司氏附近,他都没说话。 他突然停车,探身过来吻我。我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强忍着泪意热烈的回应他。 很深很长的一个吻,我有一种错觉,我们会吻到地老天荒。 可这个地老天荒实在太短,很快他就放开我,拍拍我的后脑勺,温声说:“去吧。” 我看了眼三百米外的司氏大门,心里又软又疼,感念他的体贴,更加心疼他的隐忍,用力抱了抱他,解下安全带就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仰着脸看我,眼神是少有的卑微:“我知道你想我是假的,但是华年,能不能真的想我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我的眼泪轰然决堤,甩开他的手,拔腿就跑。 三百米的路,我仿佛跑了整整一个世纪,跑到司氏大门口,我扶着墙壁剧烈的喘息,回过头往来路上看。 路上有很多车,我根本看不见贺祁的车,我脑子一懵,心里一慌,又像魔怔了似的,拔腿跑回去,等我跑到刚才下车的地方,贺祁的车早就已经没影了。 他走了。 我心里一空,整个人都软了,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屈着膝盖抱着脑袋嚎啕大哭。 我哭了很久,一直到眼泪流不出来,才失魂落魄的回公司,走了一半,恍然惊觉,我这样回去肯定不行,锦年看见了一准儿露馅,便打了辆车,直接回家。 路上给锦年发了条信息,就说我太累,偷懒回家睡一觉,我的工作让他帮我做掉点,做不完的下班时候带回来,我晚上加个班。 锦年给我回了个敲打头的表情,叮嘱我好好休息,别的也没多说。 没想到一回家,居然看到如心在沙发上坐着,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看见我回来,眼睛一亮,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兴奋的摇晃:“姐,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我今天经历了狂喜与分别,情绪大起大落,身心俱疲,没力气去关注她,懒洋洋的问了声:“你怎么来了?”就径直往楼上走。 “姐,你哭过啊?”如心察觉到我的异常,小脸一下子绷紧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疲惫的摆了摆手,“我去睡觉,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下?” “哦,好。”她点点头,满眼疑惑的盯着我,欲言又止。 我冲了个澡,一回到卧室,如心就捂着嘴巴惊叫,指着我支支吾吾:“姐,你……你身上……” “都是过来人,叫什么叫?”我漫不经心的怼了一句,把自己摔进被子里,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如心的脸红的几乎要滴血,栽着脑袋羞涩的嘀咕:“什么过来人啊?人家还……还……” 锦年还没把如心给吃了?那他们整天整天的约会,大半夜才回来,都干嘛去了?年轻人血气方刚,不都会做点情不自禁的事情么? 我现在没力气想那么多了,叮嘱了一声“别告诉锦年”,就打着哈欠闭上了眼睛。 如心推了推我,问道:“姐,是谁啊?” “嗯?” “贺祁,还是赫方回?” “……赫方回那么嫩的草,我实在是下不了口。” “那就是贺祁了,姐,你还是跟他在一起了。”如心长长的吁了口气,意味莫名。 我眼睛都没睁,累得很,实在没力气应付如心的八卦了。 “也好,你们俩那么深的感情,他才是最适合你的。”如心不胜唏嘘,愀然长叹,“姐,我真的好羡慕你啊!虽然过程苦了点,可结果很美好啊!贺祁那么爱你,你真幸福!” “姐,我不想回去,昨天我都坐上火车了,快到海城,我又下来了,原路返回。”如心自顾自述说她的心事,“姐,我想明白了,爱一个人就要竭尽全力去争取,不然我以后肯定会后悔的!我不知道锦年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放弃,再难都不会放弃!” 她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郑重的宣誓:“我爱锦年,这辈子我都认定他了!我王如心爱一个人,除非我死了,要不然我就会一直缠着他,哪怕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也要把他给焐热了!” “贺祁能死缠烂打把姐追回来,我也能死缠烂打把锦年追回来!”如心小脸一扬,明媚的就像午后的暖阳。 贺祁。 我会心一笑,不由自主的拍了拍如心的肩膀,微笑着鼓励:“加油!我支持你!” 啊呸!说错话了! 贺祁啊贺祁,只是听见他的名字,我就脑子糊涂了,我这辈子算是彻底栽在他手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3 一弦一柱思华年20 六点半左右,锦年过来敲门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想也没想就叫他进来。他一看见如心,脸顿时拉得老长。 “你怎么在这儿?” 如心勉强挤出一张笑脸:“我……来找华年姐玩。” “我姐忙成狗了都,哪有时间陪你玩?”锦年皱眉,不悦的瞪我,那眼神明摆着说是我把如心招来的。 “我一回来,就看见如心在咱家沙发上坐着。”我摊了摊手,急忙解释,这锅我可不能背。 锦年斜着眼睛,微带嘲讽的丢给我一个白眼:“起来吧,该吃晚饭了,吃完饭还有好多工作。” 我冲门口努了努嘴:“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锦年利落的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没回头,径自说道:“如心,你真不打算回家过年了是吧?” 如心嘴一撇,眼里又浮起泪光,委屈兮兮的拽我的胳膊,一副求我做主的可怜样儿。 我只能假装没看见,等锦年出去了,才爬起来换衣服,好在冬天衣服厚实,高领毛衣一挡住,什么都看不见。要不然被锦年看见我这一身暧昧痕迹,他非炸毛不可。 “姐,我……” 我叹着气打断如心:“要不你就先回去吧,你们俩都冷静几天。” 如心嘴撇得越发厉害了,眼睛有些泛红。 “你缠的太紧,反而会招来他的反感,倒不如放松些,也许你一走,他念着你的好,反而放不下了。” 我知道这是假话,可我也没办法。锦年都那样说了,我总不能真联合如心逼迫他吧? 人都是自私的,锦年跟如心之间,我的立场是毫无疑问的。 如心眼里的泪水直打转,嘴唇咬得死紧,到底没哭出来,栽着脑袋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这副样子,弄得我心里很不好受,我摇了摇头,默默的拉着她下楼。 锦年正在餐桌前坐着,看见我们过来,淡淡地说:“舅妈去学校看望萌萌了,晚饭不回来吃。” 三个人面对着一大桌子菜,气氛特别凝滞,如心泫然欲泣的望着锦年,几乎没动筷子。锦年却目不斜视,一个劲儿吃菜,还时不时的往我碗里夹菜,压根就没受她哀怨的目光影响。 我真心觉得锦年这么对如心有些过分了,可一想到他的处境以及不确定的未来,我又无话可说了。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我急忙逃难似的撤,就听锦年吩咐管家:“派人送王小姐回去,一定要把人平安送到海城王家。” “锦年……” 如心可怜兮兮的声音被锦年毫不留情的打断:“听话,回去吧,我还有很多工作。” 我没忍心回头,加快脚步逃开。我刚在书房坐下,锦年就过来了。 “还好吧?”他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该我问你吧?”我控制不住的有些冲,“不过我看你挺好的。” “你休息的怎么样了?要是还很累,就继续休息吧,这些工作我来就好。”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一秒钟切换到工作状态。 我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的话,全部卡在了嗓子眼里,默默的盯着他看了会儿,叹着气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姐,你今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锦年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手指着电脑屏幕,“错的这么离谱,你居然还能做得下去,也是很厉害了。” 我被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的往边上一撤,皱眉怒视他:“干嘛啊?闷不吭声的站我身后,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锦年眯了眯眸,眼神略有些锐利,在我脸上定格了足有十秒钟,而后拉过椅子坐在我边上,沉声问道:“姐,你怎么了?” “累啊!”我摇头叹气,夸张的反手捶腰,“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一坐一整天,我觉得我的屁股都要扎根在办公椅上了。” 锦年“扑哧”一声笑了:“谁不是呢?我觉得到了春天,我脑袋上肯定会开花,毕竟扎根扎的这么牢,长势肯定旺。” “再熬几天吧,快放假了。” “姐,你做梦呢吧?你以为你是打工的啊,还有的假放?你是老板啊!全年无休的那种啊!” 锦年一盆凉水毫不留情的泼下来,顿时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没假放?! 我还答应了要去找贺祁呢,不放假我怎么去找他? 简直要了亲命! “姐?姐?” 我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别叫我,先让我原地爆炸五分钟。” “你就是原地爆炸十分钟,还是得老老实实干活。”他扯了扯我的耳朵,哈哈大笑,“姐,快起来吧。” 我懒得动弹,颓丧的要命,锦年就扯着我两边耳朵,把我的脑袋晃过来晃过去,晃着晃着,他的笑声突然顿住了。 “姐,这是什么?”他手指头点着我脖子侧面,语气阴沉沉的。 “什么啊?”我还没察觉到异常,抬手摸了一把他指着的部位,看了看手,说,“没什么啊。” 他冷笑着把我的衣领往下扒了扒,脸色黑的泼了墨似的:“别告诉我你脖子上的红印子是蚊子叮的。” 我悚然一惊,立马拍开他的手,坐直身子,下意识把衣领拉高。 完了,锦年看见了! 二十三岁的大男孩,再怎么单纯无知,也不会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扯谎:“痒,抓破了。” “你当我三岁小孩啊?”锦年冷笑,阴森森的问,“说,是谁!” 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眼里怒焰熊熊,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一副濒临爆发的边缘。 我毫不怀疑,如果我敢说出“贺祁”两个字,他一定会去找贺祁拼命。 “哎呀,好多事情没做完呢,别浪费时间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抓过一叠文件,一目十行的掩饰内心的不安。 锦年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文件,用力往地上一摔,声音蓦地提高了八个度,就跟打雷似的,在我耳边猛的炸开。 “说!那个人是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4 一弦一柱思华年21 我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看他这么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我也来了火。 我谈个恋爱怎么了?怎么搞的好像被捉奸一样? “锦年,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宽了?” 锦年怔了怔,气势瞬间弱下来,幽幽的叹口气:“姐,我怕你被人欺负。” “没有的事儿,我现在可是京都司氏的华少,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敢欺负我?”我摆了摆手,缓和下语气安抚他。 “姐,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仍旧不依不饶的追问,“就算你有了新的感情生活,作为弟弟,关心一下也不为过吧?” 我犹豫着不敢说,锦年只不过看见了个草莓印子,就这么大动肝火,要是让他知道我跟贺祁更进一步交流人生,那后果我简直不敢想。 “姐,你总不可能一辈子把我姐夫藏着掖着吧?总得带回来吧?你告诉我,我也好替你把把关啊。”他抓着我的手晃了晃。 这话有理,我跟贺祁早晚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既然今天被锦年撞见了,干脆就摊牌吧。 不料,还没等我开口,锦年就自己猜出来了,他的脸色陡的沉了,扬声质问我:“是贺祁,对不对?” 我没吭声,默认了。 “这么多年来,除了贺祁,也就赫方回跟你走的比较近,你不可能喜欢赫方回,那就只能是贺祁了。”他突然一把扭住我的胳膊,往上一扬,手劲大的我直龇牙,冷声质问,“是不是贺祁?” 我挣了挣,居然没挣开,皱眉道:“松手,你弄痛我了。” 他不但没松手,反而掐的更紧了,脸色阴沉的就像夏天傍晚即将下雷阵雨的天空。 “果然是他!”锦年气急败坏,一把甩开我的手臂,狠狠的戳我的脑袋,“司华年啊司华年,你真是太不争气了!你说你被那个人渣害得还不够惨吗?你又去找他,天底下男人死光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呵斥我。 我急忙解释:“锦年,不是这样的!” “不是贺祁?那是谁?”锦年拧紧眉头,咬着牙质问,“难道真的是赫方回?” “锦年,你坐下来,听我说行吗?”我疲惫的很,自己都能感觉到额头的筋突突直跳。 锦年冷眼望着我,翻了个白眼,一脸拒绝配合。 “锦年,我爱贺祁,我想跟他在一起。以前的事情不是他的错,他一直在努力变强大,一直在为我们的爱情做斗争。” 我的话音还没落,锦年突然一拍桌子,霍的起身,恨铁不成钢的骂:“你爱他?呵,真他妈伟大的爱情啊!他都快害死你了,你还爱他!我就问你,你说你爱他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对得起我吗?” 我跟贺祁在一起,怎么对不起锦年了? “是你太傻,还是你把我想的太傻?我不说,不代表我猜不出来,我明明是在江城动的手术,为什么会突然跑到榕城?为什么明明贺祁一直缠着你,却突然要去跟王可情订婚?为什么我会在榕城医院住了足足三个月?没错,这一切不是贺祁干的,可你敢说跟他妈没关系?跟王可情没关系?以前你被灌堕胎药,你的孩子被他妈亲手杀死,你都忘了?你现在居然还说得出你爱他,你想跟他在一起?司华年,你告诉我,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豆腐渣吗?以前的事情不是他的错,那是谁的错?我的错?呵呵!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这就是天大的错!你受了那么多伤害,他给你讨回公道了没?他贺祁就不是个男人!他就是一个软蛋!窝囊废!” 锦年破口大骂,唾沫横飞的模样特别凶狠,我想,如果我不是他唯一的亲姐姐,他一定会把我打个半死。 “锦年,你冷静点……” 他冷冷的打断:“我很冷静,是你不冷静!他说几句好话,你就原谅他了?你就忘了自己受过的伤害了?你就忘记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样死掉的了?你就忘记我是怎样刚动过手术就被弄到榕城的了?” “我……” 他压根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冷然道:“你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杨玉兰和王可情造的孽,我要贺祁亲手讨回来!他能做到,我就答应你们在一起,他要是做不到,那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王可情已经被送出国了,杨玉兰毕竟是贺祁的母亲,贺祁怎么可能把他母亲怎么样?”我十分无奈,这根本就是个死结,没法打开。 “贺祁要包庇他妈,我还要保护我姐呢!总之,贺祁如果不能替你讨回公道,我绝对不答应你们在一起!”锦年脸上写满了不容拒绝。 我拧着眉头盯着锦年,这小子态度这么坚决,怎么办呢? “姐,有些话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但咱妈没了,我不得不说。你要记住你姓司,你是京都司家的脸面。你要是做出什么未婚先孕的事情,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那可是要让整个司家丢人,让列祖列宗蒙羞的!” 这话说得很重,我无力反驳。 “咱妈当年为了渣男跟家里断绝关系,这么多年了,一直是司家的污点,要是你也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让人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咱妈就是在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 这一番疾言厉色,无异于往我心上狠狠捅了一刀,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怔怔的望着锦年。 “如果你觉得那个渣男值得你抛弃一切,走咱妈的老路,你就去找他。但是你去找他之前,先把‘司’这个姓摘了!” 我心凉如冰,哑口无言。 锦年眸光冰冷,讽刺的勾了勾嘴唇,留下一记冷笑,扭脸就走。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刀割似的,生疼生疼的。我抬手捂住心口,慢慢扶着桌子坐下,呆呆的盯着电脑屏幕出神。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持续了好一阵,我慢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只见“贺祁”两个大字正闪着光,无比显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5 一弦一柱思华年22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锦年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我该怎么办? 手机铃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落了,我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长长地吁了口气。 不料,一口气出了一半,铃声又响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次的铃声更加急促。 如果我不接电话,贺祁说不定又要搞突然袭击了。 我叹口气,做了十秒钟心理建设,这才慢吞吞的接了电话。 “华年,在忙吗?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温和中透着点儿焦急的声音。 “嗯,在刷牙。”我信口胡诌。 “这么早啊?才九点钟。” “不是你说让我别太累吗?” 贺祁欢喜道:“这么乖啊?奖励你一个爱的亲亲。” 听筒里随即传来响亮的“么么”。 我举着手机的手有些抖,心里仿佛凭空刮进来一阵西北风,冷意侵入血液里,然后顺着血液游遍全身,冻得我整个人都忍不住打寒颤。 “有没有想我?” 事实上,是有想的,下午我睡觉时候还梦见他来着。 “你到家了没?”我沉默了会儿,扯开了话题。 “早就到了,我给你发信息你没看见?” “我刚在书房加班,手机在充电,没在意看。”我虚弱的扯谎,努力使语气平静些,疲惫些,最好贺祁以为我累的半死不活,马上挂断电话让我去休息。 “怎么又加班啊?你今天累着了,怎么不休息?”贺祁的语气有点沉,我能想到他现在皱紧了眉头的模样。 “所以啊,这就洗洗睡了。”我打了个哈欠,装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快去睡吧,要是撑不住,明天就晚点再去上班。我知道你肯定不肯翘班,让锦年受累,那你就休息半天,下午再去上班吧。” “嗯。”我轻声应下,现在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应下,只求他能赶紧挂断电话,以免再生波折。 “快去睡吧,晚安。”他轻声催促,又柔声说,“华年,我爱你。” 我心口颤了颤,像是有一粒种子破土而出,冒出个嫩尖尖,被风吹的轻轻颤了颤。 我心烦意乱,压根工作不下去了,挂断电话,关了电脑,叹着气往卧室里走。不料,一推开门,居然看见锦年就在门外站着,脸色铁青,两眼喷火。 “他的电话?” 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火的,栽着脑袋没好气的回道:“不是。” “那是谁的?”锦年不依不饶。 “一个朋友。” “朋友?王如心?还是赫方回?” “司锦年你烦不烦?我打个电话你都要问那么清楚,怎么着,我现在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了?”我冷眼怒视,怒气冲冲。 锦年的脸顿时垮了,咬着嘴唇悲愤的瞪我,片刻,气哼哼的回道:“我就问问怎么了?咱俩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你从来没瞒过我什么,现在我就随口问问,你就这么怼我。姐,你变了!” 简直哔了狗了! 这货居然有脸质问我?身世、渣爹……鬼知道他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我懒得跟他扯皮,一把推开他,拔步就走。 腰突然被抱住了,锦年用力箍住我,抽着鼻子闷闷地说:“姐,你生我气了。” 那语气,委屈的好像我把他怎么着了似的。 我冷然掰开他的手,余怒未消:“司锦年,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我哪里过分了?”他转到我面前来,固执的瞪我,“我想保护我姐有错吗?我不舍得我姐受伤害受委屈,有错吗?” …… “我累了,去睡了。”我绕开他,疾步走开。 身后没了动静,我没回头去看,一口气回到房里,砰的一声大力甩上门。 打开手机一看,如心给我发了好多条信息,每一条都很长,我实在是没心情看,干脆关机,拉高被子蒙着头发呆。 一夜没睡好,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迷迷糊糊的,早晨刚睡着,敲门声又响了。 “困死了,别吵我。”我扬声喊了一嗓子,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裹紧了被子继续睡。 门“咔哒”一声开了,脚步声响起,很快停在床边,一只冰凉的手直往我脖子里贴,我被寒意激得打了个哆嗦,睡意一下子散了一大半。 睁眼一看,锦年正在床边站着,弯着腰,脸很黑,眼里还有些残余的怒火,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笑,但更多的是生气,挺别扭的表情。 “干嘛啊?”我怨念的抄起枕头甩了过去。 “上班。”他一偏头躲了过去,作势要来扯被子,“我数到三,你再不起来我就掀被子了。” “你就是扒我一层皮我也不起来。”我死死的揪着被子,闭着眼睛装鸵鸟。 生无可恋,只想先死半天。 “华少,你可是司氏的领头羊,你不去上班,谁来指挥底下人?” “锦少,麻烦你赶紧滚去公司好吗?”我是真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身背对他,反正开着空调,也不怎么冷,他要掀被子就让他掀好了。 半边床猛的一沉,应该是锦年坐下来了,然后他掀起一边被子,把腿伸进来了。 “你不去是吧?那我也不去,反正这几天快累死了,补个觉也好。”他说着就躺下来了。 这下我算是彻底睡不下去了,狠狠踹他一脚,没好气的骂道:“司锦年,我特么上辈子欠你的吧?睡个觉你也要搞破坏!” 锦年眉头一皱,不悦的瞪我:“我不都让你睡了么?” “你在这儿我怎么睡?”我回给他一个白眼,掀开被子下了床,顺手往他脑袋上甩了一巴掌。 锦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眸眯得细长:“我在这儿,你怎么就不能睡了?这么多年,不都一张床睡过来了?” 以前是为了照顾他,现在他好好的,那能一样么? 我挣开手,趿拉着鞋子去洗漱,等我洗漱回来换衣服,却见锦年居然还在床边坐着,手里拿着我的手机,正在翻看什么,脸色黑的简直能拧出墨水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6 一弦一柱思华年23 我快步上前,一把夺过手机,愤怒的道:“司锦年,你太过分了!” 他霍的站起来,大声跟我吵:“你还说昨天的电话不是贺祁打来的?” “那又怎样?”我冷冷的瞪着他,指着门口大叫,“你给我出去!” “你为了一个渣男,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他又开始不依不饶的质问了,“那个渣男就那么重要?比我还重要?” 没有人比锦年更重要,就连我自己都没有锦年重要,可是这并不代表锦年可以为所欲为。 我板着脸,努力克制着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司锦年,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出去!” 锦年微微侧着脑袋,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好一会儿,冷笑了声:“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脚步声很重,摔门的声音震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气到简直要原地爆炸,无力的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页面。 那上面是我跟贺祁的一些甜言蜜语,还有几张互传的自拍照,虽然不是什么私.密的东西,但我讨厌锦年这种毫无底线的侵.犯我隐.私的行为。 闷坐了会儿,我起身换了衣服,打算去上班。 锦年已经走了,我自个儿开了辆车,慢悠悠的往外挪。 出来九溪花园,实在是提不起来精神上班,索性开着车满京都乱晃悠。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反正就那么走着呗,转一天也好。 路过公园时候,我停下了。 快过年了,天冷,人少,公园特别清冷。我漫不经心的沿着小路走着,湖风吹过来,冷到怀疑人生。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寂静。 我看了眼屏幕,居然是赫方回。 那小子自从上次被我拒绝之后,一直挺消停的,怎么突然又来电话了? 我原本不想接,猛然想到他组建了个泌尿科专家医疗队,这会儿给我打电话,难道是医疗项目有什么进展? 我精神一振,立马接通电话。 “你在哪儿?”赫方回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点子气急败坏的感觉。 “在公园湖边。” “原地等我。”他说完这四个字,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这么急,看样子是有好消息了。 我不禁喜上眉梢,笑声双颊,美滋滋的幻想锦年能够彻底治愈,没有任何危险,片刻后又懊恼忘记问赫方回的地址了,这样我可以过去找他,半道上就碰见,能节省不少时间呢。 我强忍着激动等了半个小时的样子,赫方回出现在我视线中。 他带着头盔,穿着黑色的皮衣,骑着一辆我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知道很贵的摩托车,在一阵响亮的拖拉机声风驰电掣而来,到了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戛然而停。 我的心跳都被那摩托车的马达声扰乱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摘下头盔,冲我露出一张黑脸,这才缓过神来,跳着脚退了两步,喘着气说:“赫小子,你开拖拉机都这么霸气啊?” 赫方回的脸越发黑了:“这特么叫哈雷!哈雷!什么拖拉机?亏你还是堂堂京都司氏的大小姐,也不怕人笑话!” “我只知道哈雷彗星。”我摊了摊手,撇着嘴嫌弃,“你这摩托车造型倒是挺霸气,不过也忒笨重了吧?” 赫方回气得差点没拿头盔砸我:“司华年,以后出门别说你认识我,爷丢不起这个人。” 我扭脸就走,边走边说:“切,谁认识谁呀?自作多情!” 没走两步,胳膊就被抓住了,赫方回往我脑袋上塞了个头盔:“上来。” “干嘛?” “带你兜兜风,不行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粒扣大衣,忍不住裹紧了:“你确定你这摩托车开那么快,不会把我冻死?” 赫方回皱了皱眉,解下皮衣,往我身上一丢:“烦!” 嘿!我这暴脾气! 我反手就把衣服扯下来扔在他身上:“嫌烦别来找我啊!” 赫方回的脸彻底扭曲了,一把拧住我的耳朵,挺用力的往上扯:“我说司华年,你对我态度就不能好点吗?我千里迢迢过来找你,怎么着也算是个客人吧,你特么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就是这么待客的?” 我还没来得及反击,他就一手圈着我的腰,把我横着扛起来了,拽着一条腿往摩托车上一架,然后就上车轰油门。 我往后猛的一仰,吓得尖叫了一嗓子,一把抱住赫方回的腰。他得意洋洋,嚣张的大笑,气得我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摩托车一歪,差点倒地,赫方回冲我大叫:“司华年,机车不是这么玩的,会出人命的!” 我差点吓傻,但嘴上还是不肯退让:“死也拉着你垫背!” “那你是要跟我同生共死咯?” 风很大,将他的声音吹得很散,也将我的心吹得一团乱麻。 我死死的抱着他的腰,猛烈的风吹得我简直冻成狗,鼻涕不受控制的滴落,气得我直接把整张脸埋在他背上,把鼻涕全蹭在他身上。 “抱紧了,我要加速了。” “沃日!还加速,你不要命啦!”我吓得嗷嗷直叫,“这特么已经超过一百码了吧?” “司华年,你喜不喜欢我啊?”赫方回自顾自大吼大叫。 我懒得搭理他,现在我只有一种感觉——冷,刺骨的冷,就像被丢进冰箱里一样。 同时,我现在还有一个想法——我想弄死赫方回,免得这厮脑子一抽,就跑来捉弄我。 我裹紧了他的皮衣,但寒风仍旧往骨子里钻,两条腿已经不当家了,我毫不怀疑,摩托车停下来时,我就该送去截肢了。 赫方回开着摩托车,一路飙回九溪花园,他停下来时,我已经冻得站不稳了。他把我抱进客厅,放在沙发上,扬着下巴冲我笑:“怎么样,爽吧?” 那双星星一般璀璨的眸子里,闪耀着一种莫名的快意,好像捉弄我很爽似的。 这恶趣味! 我上下牙关直打架:“我要泡澡。” 赫方回把我抱回房,去放了水,又把我抱进卫生间,腆着一脸坏笑,伸手向我领口扒了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7 一弦一柱思华年24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胸口,瞪着他大叫:“喂!你干干干什么?” “帮你咯!”他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是没力气么?” “谁谁谁告诉你我没没没力气了?”我上下牙关直打架,一半是冻的,一半是气的,想踹他都抬不起来腿。 赫方回坏笑着凑近我:“不都腿软的走不动了?瞧你那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说着还暧昧的舔了舔嘴唇。 “给我滚!马不停蹄的滚滚滚!”我没好气的推他,虽说手上没多大力气,但态度无比坚决。 赫方回撇了撇嘴,不大放心的问:“你真没问题?” “你在这里我特么才有问题!”这个混蛋,满脑子少.儿.不.宜的思想,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才二十一岁,普通人这个年纪还在念书好吗? “有什么问题?”他笑得流里流气的,眼里有些不怀好意的小火苗。 我脸一板,眼一瞪,怒气值爆满:“你出不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还不行么!”他撇了撇嘴,意兴阑珊的伸了个懒腰,“没劲!” 赫方回一出去,我立马把卫生间门反锁,然后才敢脱.衣服下水。身上太凉了,往温水里一泡,烫的我差点叫出来,好不容易适应了,又开始小声嘀咕着骂赫方回。 这熊孩子最好有正经事找我,并且是好消息,要不然我秒秒钟neng死他没商量! 泡了好长时间,浑身暖融融的,舒服的我都快睡着了。 “司华年,你是掉下水道里了吗?”“笃笃笃”的敲门声中,赫方回的声音直勾勾的朝我耳朵眼里钻。 我不耐烦的怼:“那你打119来捞我啊!” “要什么119?爷的技术,你还不信?”他嘿嘿一笑,而后门锁上就有了响动。 我优哉游哉的泡着,压根懒得搭理他。 不料,不到半分钟,门忽然被推开了,赫方回的笑脸伸进来:“亲爱的,我来捞你啦~” 沃日! 门明明反锁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一把抓起毛巾,局促的往身上盖,那么小的毛巾,竖过来勉强遮住三.点,白花花的大腿和上半部分胸脯压根藏不住。 赫方回的眼睛都直了,喉结上下滚动,呆呆的往前迈步。 我急得冷汗都出来了,嗓子都吼破音了:“出去!给我滚出去!” 赫方回就跟掉了魂似的,机械的往前迈步,眼珠子黏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赫小子我艹你大爷!给我滚出去!”我虽然气急败坏,却不敢动弹,只能拼命把自己缩起来,扯着毛巾尽可能多盖住点。 榕城第一败家子,那可是横行无忌、欺男霸女惯了的,万一他真的兽性大发,那我…… 赫方回怔怔的说:“放过我大爷,艹我吧!” 简直哔了全天下的汪星人了! “赫少,我求您了,您老先出去成么?”我哭丧着脸,放软态度,希望这货能够天恩浩荡,大发慈悲。 赫方回一个劲儿舔嘴唇,喉结滚动着咽唾沫,双手微颤的往我身上伸过来。 “我他妈一定是脑子里进狗屎了,要不上次我怎么就没把你给办了呢?”他脸上显露出些微懊恼,更多的是欲.望。 灼灼燃烧的欲.望。 我一手捂住胸口的毛巾,一手伸长了去拧冷水开关,然后拿起莲蓬头开到最大,对着他就冲。 冷水哗哗的往他身上浇去,他猛的打了个哆嗦,眼神清明了不少。 “出去!”我冷着脸怒斥,“赫方回,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定定的盯着我,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倒退着走出去,快到门口时,还打了个滑,一下子撞门上了。 他是真的恍惚了,我也是真的踩在悬崖边上了。 他出去之后,我才敢松一口气,抹了把冷汗,麻溜的爬起来,擦干身上的水,我怔住了。 我是被赫方回抱进来的,衣服都没拿。我叹口气,只能先用一条浴巾把自己拦胸裹起来,再拿一条浴巾披着,裹紧了胸口的部位,确认膝盖以上包裹严实了,我才敢壮着胆子出门。 赫方回在我床上坐着,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舍得出来了?”他懒洋洋的扫了我一眼,神色恢复如常。 我噎了噎,寒着脸吼:“出去!” “啧,你就会说这俩字是吧?”他拧着眉头,不满的瞧着我。 我怕他再给我来一次兽性大发,只好强压着火气说:“请你先去外面,行吗?” 赫方回这才懒洋洋的站起身,慢条斯理的出了门,我连忙冲过去把门锁了。 “你这锁我十秒钟就能打开,华年,我要是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觉得你能防得住?”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鄙视。 所以说,这孙子刚才是在捉弄我玩呢? 我不敢跟他多扯皮,快步冲回去换好衣服,这才敢过去开门。不料,我刚走到门口,门突然被推开了,门板差点拍我脸上。 “沃日!你怎么又进来了?”我是真快崩溃了,这货不是豪门败家子么?怎么会开锁? 赫方回冲我扬了扬手,嘻嘻一笑:“怎么样?厉害吧!”那眉眼飞扬的模样,整个儿一得瑟。 他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黑色线形发卡,已经掰直了,多半是从我的梳妆台上顺的。 他推开我往里走,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已经被气到没力气生气了,气冲冲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瞪他。 “你找我干嘛来了?” “司华年,你对我态度就不能好点吗?”他眨了眨眼睛,扯出一副受伤脸,“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这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很伤我心你知道吗?” “你也有心?”我轻嗤一声,“少废话,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赫方回闻言,直起身子挺了挺腰,眉眼渐渐严肃下来,沉默片刻,像是在酝酿情绪。 我的心一瞬间揪紧了,难道真的跟锦年有关? “司华年,你跟贺祁睡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8 一弦一柱思华年25 我脑子嗡的一下,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愤怒油然而生。 锦年居然为了阻止我跟贺祁在一起,再一次把赫方回招来了! 我掉头就走,不行,我得找锦年说清楚! 胳膊上一紧,我一扭头,就对上赫方回冰冷的眼神。 那张仍然带着稚气的英俊脸庞上,笑意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取而代之的是烈焰般的愤怒。 “你真的跟他睡了!”他咬着牙,目光锐利如刀,仿佛想将我剁成肉酱。 我冷笑着甩开他的手:“我跟谁睡,关你屁事?” 他可以喜欢我,可以追求我,甚至可以没脸没皮的缠着我,但他要是敢联合锦年逼我,那就别怪我翻脸! 回应我的是很重的一巴掌,我刚瞧见他的手动,脸上就狠狠的挨了一下。 嘴里顿时泛起了血腥味,脑子懵的不行,耳朵眼里嗡嗡嗡嗡的,就跟蜜蜂开会似的。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讽刺的勾起唇角:“赫方回,你这一巴掌算什么?” “老子那么喜欢你,你他妈居然跟别人睡?”他冷声质问,一把将我扛起来就往床上甩,“你缺男人是吧?他妈的,他贺祁有的,我赫方回也有,绝对比他强!绝对能让你爽歪歪!” 他一边吼,一边用力撕我的衣服,冬衣厚重,他撕了几下没撕开,眼睛都红了,索性不撕了,从腰部往上掀。 他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已经无数次明确拒绝过了,我没欺骗玩弄他的感情,我问心无愧,他这样对我,那就别怪我翻脸了。 我知道我推不开他,在这种事情上,女人的反抗无异于挠痒痒。 我抬手往床头柜上摸,那儿有个玻璃花瓶,底座挺厚,照着后脑勺敲下去,能把人敲蒙。但他把我横着压在床上,我根本够不到床头柜。 我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但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只能等。 赫方回很快就把我的毛衣掀起来了,埋着头,毫无章法的乱啃。 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昨天贺祁留下的痕迹,当时贺祁对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只想吃了他,可现在赫方回同样的动作,却让我愤怒的只想宰了他。 赫方回很快就不满足于这种隔靴搔痒的小打小闹,直起身子开始松皮带,嘴里兀自说着:“你不是缺男人么?老子不就是现成的?” 我一直知道赫方回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是典型的豪门权少,不拿人当人看的那种。可他在我面前,从来没坏到这种地步过。如果说先前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令我对他存了几分感激,那么现在,那些感激全都被厌恶抵消了。 我身上的压力一轻,立马翻身爬起来,一把抓过花瓶,把花一扔,水一倒,举着花瓶对着赫方回,咬牙道:“姓赫的,你现在滚出去,我跟你恩怨两消,你要是再敢乱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恩怨两消?老子为你做了那么多,就他妈图个恩怨两消?你想甩开我?想得美!”他手一松,裤子落地,然后慢动作松领带,脱衬衣。 我心里越来越凉,克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他一步一步朝我逼近,我两手死死的握着花瓶细长的颈部,戒备的瞪着他,一点一点后退。 胸前的衣服被卷到腋下,裙子被扯落,保暖裤被扒到臀部下面,内.裤勉强还能挂住,我这副样子,根本不能往外跑。 司家跟赫家不会轻易翻脸,如果我真的这么跑出去,最后的结果多半是我被嫁给赫方回。也正因此,他才有胆量对我做这种事。 赫方回把头伸向我,狞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来,来,来,往这儿砸,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我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我长这么大,除了拿板砖呼过一个骂锦年是野种的男孩子.之外,再也没跟人动过真格的。更何况赫方回是赫氏的命根子,我要是真把他打出个三长两短来,那绝对不是小麻烦。 他逼近,我后退,后背撞上墙壁之后,我不得不顺着墙壁往侧边移,慌乱之下,我居然自己把自己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 赫方回嚣张的大笑,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充满志在必得,好像我就是一块肥肉,他吃定了。 我的精神高度紧绷,都快崩溃了,这一刻,我真的特别怨恨锦年,从来没有过的怨恨。 赫方回全身上下就剩了一条内.裤,那个地方鼓鼓囊囊的,就像塞了一大团东西。他的眼睛越来越红,欲.望越来越强烈。终于,他彻底失去耐心了。 他大手一挥,向我手上的花瓶抓过来,我心里一慌,脑子一懵,不管不顾的举起花瓶,重重地向他脑袋上砸了过去。 我瞧见他的脸一瞬间变得沉黑沉黑的,愤怒和不可置信几乎要把眼睛炸裂。他腿没动,上半身一偏,花瓶重重的落在他肩膀上。剧烈的震颤和极致的惊恐令我手一软,花瓶“咣当”一声落了地,瓶身碎裂,瓶底滚出去老远,撞到床脚,打着转停下了。 我知道我完了,那一记没能砸晕他,他一定会恼羞成怒,不会对我有半分留情。 赫方回阴狠的目光犹如毒蛇的信子,直勾勾的刻在我脸上。他一手捂住肩膀,偏过头扫了一眼,冷笑道:“司华年,可以啊!胆子大了不少啊!” 我这才觑着空子把上衣拉好,保暖裤拽起来,深吸一口气,顺着墙壁慢慢往下蹲,一蹲下去,就赶快捡起一块碎玻璃,往脖子里一横。 “赫方回,我知道你们赫家财雄势大,就算你今天真把我强了,两家恐怕也不会翻脸。但你要是再逼我,那咱们就拿我的命赌一把,看看我死了之后,你能不能安然无恙!” 赫方回死死的瞪着我,眼神冷的令我忍不住想打哆嗦。 半晌,他勾唇笑了,眼里的火焰越发高涨,伸手向我的手腕抓来:“我赫方回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司华年,你也不例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9 一弦一柱思华年26 我猛的一缩手,赫方回冲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手指一翻一转,那块碎玻璃就到了他手里。 他把碎玻璃扔掉,冲我咧嘴笑得无比讽刺:“司华年,你还有什么招?” 他一把扛起我,不顾我的尖叫和捶打,大步流星的往床边走,然后重重的把我扔在床上,翻身压了上来。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妈的,弄死我他也别想好过,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我的双手被他一只手扣住,牢牢地摁在头顶上,我的腿被他压得死死的,断子绝孙腿也使不出来,我彻底无计可施了。 他大约是怕我咬他的舌头,只在我嘴唇上又轻又快的舔了一下,眯着眼睛龇着牙挑衅:“你不是挺能耐么?还有什么招,尽管使。” 我狠狠的一昂头,额头重重的往他鼻子上撞,“咚”的一声,我脑子都蒙了。 赫方回惨叫一声,腾的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一手捂着鼻子,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淌的挺快。 我站起身,抬脚往他胯.下踹,狠狠的呸了一口,骂道:“畜生!你给我等着!”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拔腿就跑。 我踹他的时候,他偏过腿避了一下,那一脚重重的踹在他大腿上,有没有踹到二祖宗,我不清楚,但听他叫得挺惨烈,估计就算不废,也得安生好一阵子了。 最好废了他,看他以后怎么祸祸大姑娘小媳妇! 我一口气冲出去,开了车就走。我要去找锦年算账,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是怎么引狼入室,差点把他亲姐姐害死! 锦年正在办公室坐着,手里捧着一杯茶,两眼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入定。 我怒气冲天的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用力掼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一地陶瓷碴子。 “姐,你干什么啊?”锦年吓了一跳,拧着眉头拍着胸口瞪我,满眼不悦。 “干什么?”我冷笑着将被扇肿的半边脸转向他,“看看这是什么?” 锦年顿时急了,蹭的一下站起来,怒道:“谁打的?” “这还是轻的!我他妈刚才差一点被强女干!”我冷然怒笑,“司锦年,要不要我脱.掉衣服让你看看胸前的牙印淤青?”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锦年焦急的抓住我的肩膀,扬声催问,“姐,你说啊,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还不是你请来的好帮手?”我冷笑不已,怨恨的瞪着他,“司锦年,你可真行啊!死活阻止我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掉过头就找个败家子来强女干我,你可真是我的亲弟弟好弟弟啊!真是不枉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 “不是的!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他是真急了,手劲大的我肩膀都痛了。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甩手一巴掌扇了上去,漠然道:“司锦年,我对你很失望,真的。” “姐,你听我说……” “你什么都别说了,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了,不用我操心了,以后你的事情我不再插手,我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干涉。”我冷硬的拒绝他的解释,拿起电话拨了内线,“凯丽姐,帮我我换间办公室,下班前办好。”说完就走。 “姐,你要去哪儿?”锦年死死的抱住我,不让我走。 “我去散散心,公司里的事情你爱管就管,不爱管拉倒。” 我心灰意冷,为他活了二十多年,到头来他居然勾.结外人给我致命的伤害,那我这些年来无怨无悔、毫不保留的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姐,你别这样!我承认是我把赫方回找来的,我是想让他缠着你,让你没时间去找贺祁,可我没有让他欺负你啊!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单纯的不希望你跟贺祁搅在一起。姐,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啊!”锦年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颠来倒去的解释。 我木然听着,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情我真的无法释怀。 “姐,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不理我啊!你别离开我,别不要我啊!”锦年红着眼圈,下巴架在我肩窝,语带哽咽。 我能听得出他很害怕,可被最爱的人背后捅刀子,我真的好恨,咬牙切齿的那种恨。 “我去找姓赫的去!妈的,敢欺负我姐,我弄死他!”锦年见我一直不为所动,突然松了手,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掉头就跑。 我懒得管他,赫方回敢对我做这种事,哪能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算了?我亲自出手,绝对掀不起浪花,一个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但如果是锦年出手,这件事就别想悄无声息的翻篇。 赫氏固然强大,但司氏也不是软脚虾,真要是翻脸,哪怕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好歹赫氏还要比司氏多伤两千,赫方回都不怕,我怕什么? 锦年刚出去,赵凯丽就进来了,看了眼满地碎瓷片,再看看我的脸,惊疑不定的问:“华少,您跟锦少这是?” “打架了。”我摸摸脸,火辣辣的疼,耳朵还嗡着,“帮我买支消肿化瘀的药膏擦一下。” 赵凯丽愣愣的点头,向我汇报了新办公室的选址与布置,然后把我的东西全都收拾了搬过去。 我在新办公室坐了会儿,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窝了一团火,越想越气,简直快炸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反抗。 竭尽全力的反抗! 我抓起钥匙,直奔停车场,开车就走。 我刚上高速,就接到锦年的电话,他打一个,我挂断一个,连着三个电话之后,我把他拉黑了。没过五分钟,如心的电话打来了。 我一接通电话,就听见如心急匆匆的问:“姐,你在哪儿?锦年说你失联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直接挂断电话,关机。 我要去海城,我要去找贺祁。 既然已经跟锦年撕破脸了,那就趁热打铁,把贺祁放到太阳底下来。 我要尽快把我俩的终身大事解决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0 一弦一柱思华年27 到了贺氏公司的门口,我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居然才过了四个小时,我记得上次送如心回来,一共开了将近五个小时呢。 想象着等一下就能见到贺祁,我心里扑通扑通狂跳,特别激动。 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就想见到贺祁,想让他安慰我,把我身上那些恶心的气味痕迹通通消除。 可手机打开不到一分钟,就滴滴滴的响个不停,接连有信息发进来。 我这人有点强迫症,看着图标上的小红点,我就浑身不舒坦,非得点开不行。 没想到一点开图标,第一眼就看到如心发来的信息。 「锦年出事了」 「快去军区医院」 两条消息反复发送,占了满满一屏幕。 我打了个激灵,锦年怒气冲冲的去找赫方回算账,难道两人打起来了,锦年没干过,被赫方回打进医院里了? 妈的! 我拍了把方向盘,正要掉头,猛的想起来,这很有可能是锦年的诡计,他应该是怕我来找贺祁,想方设法把我骗回去。 我退出如心的聊天界面,点开舅妈的聊天框,一张图片突兀的跃入眼帘。 锦年躺在病床上,鼻青脸肿,眼睛紧闭,一条腿打了石膏,悬空吊着。 「军区医院骨科VIP病房03号」 真出事了! 我的冷汗瞬间下来了,连忙打电话给舅妈。舅妈带着哭腔告诉我,锦年被赫方回打断了腿,伤得挺重,刚刚动完手术,打了钢钉,得休养半年。 我懵了懵,近在眼前的贺氏大门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我压根看不见,调转车头就走,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的往回赶。 妈的!赫方回,这一笔账,我司华年记下了! 回程只用了三个半小时,那一路我就没低于一百六十码过,车子都快飘起来了。 我一口气冲进病房,就见舅妈正在床边坐着,萌萌也从学校赶回来了,两人眼圈红红的,满脸悲伤与愤怒。 “华年,你可算回来了!”舅妈一看见我,眼泪就落下来了,“锦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跟赫小子打起来了,你说这孩子身子这么弱,哪能是赫家那个小霸王的对手?那左腿粉碎性骨折,断骨都从肉里戳出来了,搞不好会变成长短腿,落下终身残疾,这可怎么是好啊?” 我心一悬,呼吸都顿住了。 锦年正输着液,大约是麻药还没过去,他眼睛紧闭,脸色惨白,了无生气。 我眼里一热,想哭但又怕把舅妈和萌萌陷入更大的恐惧中,只能强忍着被悲痛说:“赫方回他对我乱来,锦年气不过,就……” 舅妈眉头一皱,不自觉的扬高声调,素来温柔的脸上盈满怒气:“什么?赫小子他居然敢?” 我沉沉的点头:“舅妈,这事您看应该怎么办?” 舅妈气得脸都白了,嘴唇直哆嗦:“告诉老爷子,让老爷子出面,找赫老头子好好说道说道!咱们司家的大小姐大少爷,还能被人这么欺负么?”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差,还是别惊动他了吧?”我不是没想过请爷爷出面,可爷爷未必经得起这么大的刺激。 舅妈冷笑:“老爷子生里来死里去的,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他身子骨就是再不好,也容不得外人欺负咱们家的孩子!” 老话说,姑父姨父舅的媳妇,这是三不亲,可这位从没照看过我们一天、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舅妈,却义无反顾的站在我们这边,不惜为了我们,跟赫家撕破脸。 整个司家上下,是真的把我们姐弟当成掌中宝宠着护着。 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样好的家人,怎能不令我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 萌萌走过来抱住我,扁着小嘴含泪说:“姐,你去哪儿了?你一直不来,我跟妈妈都快吓死了!” 她话里明显是将我当做了顶梁柱、主心骨,对着她那双纯真清澈、充满信赖的眼睛,我不由得羞愧万分。 我怎么能说出“公司的事情,你爱管就管,不爱管拉倒”这种话呢? 我后悔的想抽自己,可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家人,解决问题。 “华年,既然你回来了,你就先在这儿守着,我去找老爷子把事情说一下,让他出面来处理。” 我有些犹豫,但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赫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不是抬出司氏的名号就能压倒的。 “咱们司家跟赫家毕竟是六十多年的交情,赫家的老头子还在,咱们做小辈的不好直接出面,还是让老爷子去跟赫老爷子说吧。” 舅妈这话也有理,我相信,爷爷会妥善处理的。 “舅妈,赫方回他对我……没安好心。” 我还是有些害怕,万一爷爷觉得我跟赫方回既然发生了什么,干脆借坡下驴的把我许给他,那可如何是好? “老爷子虽然老,可一点儿也不糊涂。赫小子他做出这种混账事,老爷子不扒他一层皮都算轻饶他,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舅妈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你照顾好锦年,我去老爷子那边。” 我点了点头,长吁一口气,在床边坐下,心情复杂的盯着锦年。 他是真的很爱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相信他是一心一意为我好,不舍得我受半点伤害。 可他太固执,老是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脑子一热,引狼入室,反而害了我。 “姐,你没事吧?”萌萌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打量我。 我咧着嘴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姐,等我长大了,练好功夫,我替你出气,我去把那个混蛋打成肉饼子!”小丫头比划着小拳头,眼睛瞪得溜圆,表情格外认真。 我绷不住笑了,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好,等你长大,要好好保护家人,把所有欺负咱们的坏人都打跑!” “嗯!”小丫头重重的点头,一脸虔诚。 说话间,我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贺祁。 “我听下面人说,今天下午在公司门口看到了你的车。”贺祁似乎有些郁闷,“你人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1 一弦一柱思华年28 我叹了口气,十分无奈:“锦年腿断了,在军区总院,我就赶回来了。” “锦年腿怎么会断?”贺祁语气焦急,“要不要紧?” “他跟赫方回打架打输了,腿被打断了。”我恨得直咬牙,“该死的赫方回,早晚我要收拾他!” “他怎么会跟赫方回打起来?司家跟赫家不是世交么?” 我虽然因为这件事而赌气跑去找贺祁,可既然没见到面,这事儿就不能让他知道,要不然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我压根没法想象。 “谁知道呢?那俩二百五见面就怼,估计是一言不合就动手了。锦年那个战五渣,你还能不知道么?他哪儿是榕城第一败家子的对手?”我故作轻快,希望别引起贺祁的注意,“本来打算去看你来着,现在是去不成了,对不起啊。” “傻瓜,干嘛道歉?又不是你的错。”贺祁语气怜惜,心疼道,“你好好照顾锦年吧,那小子离不开你,这一受伤,估计你都要把家搬进医院了,辛苦你了。” “只要锦年的伤能彻底治好,不留什么后遗症,辛苦就辛苦吧。”我现在只希望锦年别落下残疾,至于其他的,那都不算事儿。 挂了电话,萌萌小心翼翼的问我:“姐,谁呀?” “我男朋友。”我毫不避讳的回答。 “你交男朋友了啊?”小丫头两眼一亮,兴奋的问,“姐,你男朋友帅吗?” “……”我翻了个白眼,点着她的脑门子,没好气的训话,“我说萌萌,难道你不应该先关心一下他对我好吗?我俩三观合吗?在一起快乐吗?” 萌萌嘻嘻一笑,大大咧咧的回道:“我相信姐肯定会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你也一定很爱他,要不然你跟他在一起干嘛?既然他爱你,你爱他,那我干嘛还要问那么多废话?” 我心一动,忍不住有些唏嘘。 萌萌一个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锦年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姐,有照片没?给我看看呗!”萌萌对于我有男朋友这事儿特别热情,那小脸都放光了,“啊!这么多年了,咱家也就发生你跟哥哥回来这么一件喜事,现在你有男朋友了,真好啊!” 她眯着眼睛,乐淘淘的自说自话。 我默默的看着她,如果事情真有她说的那么简单,那该多好啊! “姐,你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要给你当伴娘哦!”萌萌特别来劲,抓着我的胳膊晃了晃,“不行,我得先看看姐夫长得帅不帅,长得帅我才要当伴娘,要是姐夫长得不帅,那我就不认他当姐夫!” “他很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你要是把他照片拿学校去,你那帮子同学都要换老公了。”我微笑着回答,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打开手机给她看贺祁的照片。 “哇!姐夫真的好帅啊!简直比我男神还要帅!”萌萌冒着星星眼大叫,“姐,你什么时候带姐夫回家来啊?要快点哦,下学期我们学校五.四青年节有表演,可以带家属参加,我要是能请到姐夫唱红歌,一定能秒杀别的节目!” 我更加郁闷了,锦年要是能有萌萌一半的热情,那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萌萌,我难道长得不帅吗?你怎么不请我去唱红歌?” 一阵虚弱的声音突然打断我们的谈话,我扭头一看,锦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半眯着眼睛,无精打采的看着我们,虽然虚弱,但眼里的怒火可一点儿都不浅。 “哥,你醒啦!”萌萌欢呼着凑过去,小手激动的乱挥,“哥,你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想吃什么?要不要喝水?” 锦年盈满怒火的眸光落在我脸上,勾唇嗤笑:“你怎么来了?” 我一噎,差点气炸。 这叫什么话! 事是他挑出来的,祸是他惹出来的,现在把锅往我脑袋上甩,敢情我就是背锅侠啊? “舅妈叫我来医院。”我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声,“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萌萌急了,一把拉住我:“姐,你干嘛去?” “回家,睡觉。”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被赫方回吓着了,然后狂飙七个小时的车,现在我是真的快油尽灯枯了。 我这么一说,锦年顿时急了,挣扎着要起来拉我,语气也软化了。 “姐,你别走,别丢下我!”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能狠下心,默默的坐下了,板着脸吼他:“老实点,不想变成瘸子就别乱动!” 锦年委屈的咬嘴唇,怯怯的拿眼角瞟我,默了会儿,弱弱的说:“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现在也付出代价了,你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嘛?” 我冷哼一声,别开脸不理他。 他抓着我的手臂轻轻摇晃,把我的手往他脸上贴,委屈的都快哭了。 “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吧!” 我仍旧不理他,虽说我心疼他受伤,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再怎么心疼也晚了,倒不如憋着一口气,让他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以后别再做出格的事情。 “姐,哥,你们俩怎么啦?吵架了啊?”萌萌疑惑的打量着我跟锦年,替锦年说起了好话,“姐,你看哥腿都断了,受了这么大的罪,你就别生他气了吧?要不然他不能安心养伤,那你不还是要心疼么?” 我一直冷着脸,不管他俩说什么,我都不接话。 锦年挂完水没多久,一个人闯进了病房,跌跌撞撞的直往床头扑过来,还没站稳,就“哇”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锦年,你怎么样了?怎么会受伤呢?”如心泪如雨下,眼睛通红,脸色惨白。 锦年一看见如心,眉头就皱起来了,冷冷地问:“你怎么来了?” “舅妈告诉我你出事了,说联系不上华年姐,让我找华年姐,我找不到华年姐,我……”她越说越乱,语无伦次,撇嘴就哭,肩膀一抖一抖的,喘气都喘不顺畅了。 “吵死了。”锦年拧着眉头,不轻不重的嘀咕了一声。 我心一凉,锦年眼里的不耐烦流露的太自然,一点儿做戏的成分都没有。 他跟如心,是真的彻底凉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2 一弦一柱思华年29 如心哭声一顿,歪着脑袋咬着嘴唇盯着锦年,那眼神既委屈又悲伤,瞧得我心里也跟着酸溜溜的。 我把如心拉到一边,小声说:“那小子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跟吃了枪药似的,昨晚跟我吵架,今天跟赫方回打架,我估摸着他是更年期提前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如心幽幽地望着我,像是在掂量我话里的真假,半晌才扁着嘴问:“姐,那我该怎么办?” 我虽然不甘心,可现在已经确定了,不管以前锦年爱不爱如心,现在他都不爱了。 既然锦年不爱如心,他又是个不知道有多少日子的,那何苦还要害了一个好女孩子呢? “他受了伤,身体不舒服,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他连我都不给好脸,你留下的话,估计会更憋屈。要不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他养好伤再说。”我努力用温和的方式劝如心离开,只要她不在,不直面锦年的冷言冷语,就不会那么难受。 如心一个劲儿摇头:“不!姐,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呢?锦年他受了伤,我要留下来照顾他!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了,我不回去过年了。” “如心,你……”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拂开我的手,跑到床边,弯着腰跟锦年解释。 “我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车子坏在高速上了,折腾了好半天,耽误了不少时候。锦年,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 我默默地看着如心,心口沉甸甸的,跟塞了块大石头似的。 人心这种东西,至软至硬。爱你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当祖宗供起来,可一旦不爱了,那你就连个屁都不算。 这件事已经没有我插手的余地了,由着他们自己解决吧。 我默默地退出病房,走到走廊尽头,站在窗口吹风。 漆黑的天幕上挂着几颗疏疏落落的星子,哨子风冷的刺骨,那嗖嗖的声音令人头皮直发麻。 我给贺祁打了个电话,这个时候,真的很希望他能够在我身边。 他陪我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最黑暗的时候,他是能给我力量的人。 “贺祁,我想你。”我一开口,就有些哽咽。 “我去陪你。”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你等我。” 我咬了咬嘴唇,拒绝了:“你先别来了,昨晚锦年还因为咱俩的事跟我大吵一架,你现在过来,我怕刺激到他。” “我不见他,就陪陪你。”贺祁温柔的安抚。 让他这么委屈,我舍不得。 “还是别来了吧,你刚刚当上贺氏的总裁,公司的事情那么忙,你还是好好工作吧。” 贺祁轻声笑了,问道:“华年,如果我不是贺氏总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嗯?”我不明所以。 “以前想当贺氏总裁,一方面是为了追回你,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你。现在我都已经把你追回来了,而你又是司家大小姐,压根不需要我来保护,那我干嘛还要为了当劳什子总裁跟你分开?我倒不如辞职不干,去投奔你。” 他呵呵笑着,突兀的来了一句:“华年,你养我,好不好?” 我被他奇怪的说法逗笑了:“好啊,我养你,我有钱,养得起。” “我加入司氏给你当助理,你看怎么样?” 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顺口接道:“当然好啊,我特聘你做我的头号特助,帮我处理日常工作,工资随你开。” “真的随我开?”贺祁将信将疑。 “年薪千万,够不够?” “不够。”贺祁闷笑,转而一本正经,“要两个红本本才够。” 这话傻子都能听明白了,前几天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万分抗拒,可是现在,只要他开口,我一定嫁。 但看了眼病房的方向,我只能把到了嘴边的应承吞回去,不管怎么说,锦年这条腿是为我而断,他的伤一天没养好,我就一天没心思去考虑结婚的事情。 再说了,还得让锦年背我上婚车呢! “我要开车,先挂电话了,华年,你别怕,我很快就到。” 贺祁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有些晕乎,他还真来啊?我再给他打电话,他就不接了,应该是怕我阻拦。 我感动的一塌糊涂,心里暖洋洋的,他来也好,我真的急需他给我力量。 不一会儿,我听见走廊里响起一记很重的拍门声,而后是清脆响亮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如心,一条手臂抬起来盖住脸,正没头没脑的往前跑。 “如心!如心!”我赶忙追过去,她却头也不回,抽抽噎噎的哭着跑开了。 我气急败坏的进了病房,就见锦年面无表情的盯着断腿,见我进来,淡漠的斜了斜眼。 “你又把她怎么了?”我头大如斗,这俩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我不爱她,一直都不爱她,我接近她就是为了利用她折腾王可情。” 锦年的脸上就像是戴了一张面具,表情分毫不变,就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不想耽误她,可你也不能这么伤她心啊!万一她受不了打击,做了傻事,那可怎么办?”我急了,扭脸就要去追如心。 “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我姐也不管我了,我自己都管不好自己了,哪儿还管得了别人?”他冲我咧了咧嘴,表情既悲愤又讽刺。 “你!”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拔腿就跑,边跑边给如心打电话,却没人接。 我一口气下了楼,一出电梯,就见如心正蹲在墙根下抱着膝盖哭得直抽抽。 “如心。”我叹着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心仰起脸看了我一眼,突然抱住我的腿,放声大哭,边哭边嚎:“姐,他说不爱我,他说他从来都没爱过我,他还说他一早就知道我是王可情的妹妹,他是为了报复王可情才接近我的,他根本就不爱我!” 她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妆花的像个鬼样,哭嚎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可她却完全不在乎,用力摇我的腿:“姐,他是骗我的,他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啊!你说啊!” 我把她拉起来,扶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如心,锦年这几天受了很大的刺激,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不得不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通通告诉她,末了总结:“锦年这几天对全世界都抱着满满的恶意,就连我都快被他害死了,他对你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那都是轻的。如心,你听我的,别搭理他,乖乖回家过年去。等他伤好了,心静了,有什么问题再好好说。” “真的吗?”如心眼泪汪汪,嗓音嘶哑。 我知道锦年跟如心分手是分定了,但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决不能是这么残酷的理由。 “去吧,陪你爸妈到处玩玩,放松一下心情,只要心情好了,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她呜呜咽咽的点头:“可是姐,我能不能悄悄过去看锦年一眼?我就趴窗户上看一眼就好,我不进去。”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我也曾疯狂的爱过一个人,为了他什么都能做,我理解如心的心情。 如心趴在窗户玻璃上看了半天,我再三催促,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再次走进病房时,锦年正在抹眼泪,见了我哽咽着叫了声“姐”,张开双臂冲我扁嘴:“姐,我想你抱抱我。” 我冷着脸没动,他眼皮子一眨,泪水就跟趵突泉似的,直往外突突。我心里一软,到底是走了过去,我刚一靠近,他就猛的抱住我,脸埋在我腰腹,呜呜的哭。 “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别不要我好不好?”他仰起脸,泪水涟涟的望着我,那眼神可怜的就像老校长去世之后的大黄。 “我怎么会不要你?”我心酸的摸着他的后脑勺,“但是锦年,你这次真的伤到我了。”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做糊涂事了!姐,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他指天誓日,语气无比诚恳。 “你先好好休息吧,舅妈把这件事告诉爷爷了,我得去爷爷那边看看,这件事闹得这么厉害,必须得尽快处理。” 锦年抿了抿嘴,牢牢的盯着我:“我也要去。” “你刚动完手术。” “我可以坐轮椅,再不然可以直接用移动病床推过去。” “不行,你不能动,给我老实躺着!”我板着脸下命令,被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弄得心里挺难受,又软下语气哄道,“听话,我去听听看爷爷怎么说,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就过来照顾你。” 我刚才进病房时就没看见萌萌,估计是被锦年赶走了,我打电话把她叫回来看着锦年,就赶忙去找爷爷。 快到病房时,正好看见舅妈出来,我连忙迎上去,问道:“舅妈,爷爷怎么说?” 舅妈冷着一张脸,怒气很深:“赫小子也进了医院,说是下.体严重受伤,会不会影响功能还不确定,那边要让咱们负责,说要你嫁过去照顾赫小子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3 一弦一柱思华年30 我气得浑身颤抖,口不择言的骂道:“他妈的!让我负责?我负他奶奶个腿!” 舅妈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华年,你放心,有老爷子在呢,没人动得了你。” “爷爷怎么说?”我赶忙问,这件事里,爷爷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老爷子这人护犊子,他哪怕能年轻个三五岁,赫小子非掉三层皮不可。这要是搁在老爷子五十岁前头,赫小子一准儿得吃枪子儿。想娶你?做梦!” 在我心里一直很懦弱的舅妈,此刻眼神里充满冷意,那架势,就像一只拼死守护崽子的炸了毛的母狮子。 我长吁一口气,总算定了定心。跟舅妈往锦年病房走的当儿,我斟酌了一下,把锦年跟如心的事情对她说了。 “唉!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由得他去吧。”舅妈脸色灰败,眼神黯然,“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谁让如心是女人呢?” 我猜,舅妈一定是想到了她自己,想到了我妈。 我没接话,只是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我能遇见贺祁这么爱我的男人,可以说耗尽了一辈子的运气,我说什么也得抓牢了,决不能轻易错过。 透过病房的窗户玻璃,我看见锦年还在抹眼泪,两眼牢牢的锁着玻璃。他一看见我,就咧起了嘴。 我推开门,就听他虚弱的叫道:“姐,你终于回来了!爷爷怎么说?” “没事,已经解决了,你安心养伤就好。”我强笑着安抚,他腿都断了,不能再让他操心。 “怎么解决的?”锦年不放心的问。 “他爷爷把他抽了一顿,等他伤好了,可能要丢到军营去好好训训。”我随口胡诌。 “赫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赫方回是赫家唯一的男丁,他们家肯这样处理,也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只能大家各让一步了。”锦年拧紧眉头,咂摸了会儿,“可就这么算了,真他妈憋屈!” 我瞪他一眼,没好气的低斥:“那还不是你搞出来的?你就给我老实点,别再折腾了!” 锦年撇了撇嘴,没吭声,但那眉头始终没舒展开来。 事情大致有了谱,我心里绷紧的弦也就松下来了,疲惫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感觉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我提出要回去休息,锦年破天荒的没有异议,还接连催促我赶紧回去,好好吃顿好的,泡个热水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觉,等到精神好些了再来照顾他。 “我是不来照顾你了,公司的事情都够我头大了。”我转脸对舅妈说,“舅妈,锦年就辛苦您了。” 舅妈体谅的点头:“你放心吧,这里有我和萌萌呢,你照顾好自己,安心工作,别的不用担心。” 贺祁就在来的路上,我不敢回家,就在酒店开了个房间,把地址和房号发给他,然后去吃东西,泡澡,睡觉。 迷迷糊糊的刚睡着,就感觉到有个热乎乎的东西贴上来了,将我密密实实的包围住。 “贺祁,你来啦。”我眼睛都没睁,就知道是他,那种熟悉的气息和安全感,是别人假装不了的。 他用火热的吻代替回答,低低的在我耳边念着我的名字,一声声“华年”,叫得我心都酥了。我没力气回应他,摊开手脚任由他为所欲为。 贺祁热情的动作突然中断,手指点着某处,拧着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低头看了一眼,左侧胸前有几个牙印,破了皮,有些发红,是赫方回那孙子咬的。 我睡迷糊了,居然忘了先交代这事儿,瞅了瞅贺祁黑沉的脸,我咬了咬嘴唇,寻思着该怎么说才能尽量委婉些。 依照贺祁那脾气,他非弄死赫方回不可,然而赫方回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司家都弄不死他,贺祁真要是出手,那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这个……”我支支吾吾,还没想好怎么说。 贺祁咬着牙关,死死的盯住我:“司华年,别是几天不见,你给我戴.绿.帽子了吧?” “戴你大爷!”我没好气的一脚踹了过去。 “那是怎么回事?” 我叹口气,老实交代:“我不是有个狂热追求者么,就是赫方回,那小子知道我跟你滚了床单,脑子一抽,居然想给我来个霸王硬上弓。” “妈的!”贺祁两眼喷火的骂了一声,掀开被子就想起身。 我连忙一把摁住他:“他没得逞,而且被我一脚踹中二祖宗,伤的挺重,医生说会不会影响功能,谁也说不好。” “动了我的女人,就这样算了?怎么可能!”贺祁怒火烧天,一边掰我的手一边骂,“老子弄死他!” 虽然这样的贺祁很威武霸气,但是——赫方回绝对不是他能够动得了的。 但这话我不能说出来,否则必定节外生枝。 我死死的拉住他的手,哀怨的问:“贺祁,你是不是嫌我脏?” “怎么会!”贺祁怔了怔,连忙抱住我,柔声轻哄,“华年,你别多想,我绝对没这个意思。可是你被人欺负了,我是你男人,我怎么能不替你出气?” “气我已经出过了,现在我只想你好好安慰我。”我在他耳边低低呻.吟,“贺祁,要我,我只想你要我。” 他毫不犹豫的送上唇瓣,以示他对我毫无芥蒂的心。 …… 我本来就累得半死不活了,被他折腾了一番,更是筋疲力尽,澡也没力气洗了,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的腰就睡。 醒来时,一睁开眼就对上贺祁的眼睛。浓黑如墨的眼中,温柔如水,却又怒焰熊熊,极其矛盾。 我心一颤,知道他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翻篇,不由得担心万分。 “贺祁,等锦年伤好了,咱们就结婚吧。”我揽下他的脖子,抬头吻了一记。 贺祁眼睛一亮:“真的?你肯嫁给我?” 我淡笑着点头:“真的,我肯嫁给你。” 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别人,从我知道什么是爱情开始,我就只爱他一个。 我始终记得,我们曾经幻想过的那些美好,美轮美奂的大别墅,活泼可爱的龙凤胎,充满诗意的贺一弦、贺一柱……除了他,我能嫁给谁?谁又能给得起? 贺祁兴奋的眼睛都红了,翻身压了上来,埋头就啃。 …… 整整一夜,我几乎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上午起床时,腿软得都站不稳。 “还要去公司啊?看你这么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是别去了吧?”贺祁一脸心疼。 我恼怒的瞪他:“我这副样子,还不是你害的!猫哭耗子,假慈悲!” 贺祁嘿嘿直笑:“我那不是忍不住么?你昨晚那么热情,那么主动,你得承担绝大部分责任。” 这锅甩得真漂亮! 贺祁开车送我到了司氏门口,我瞧着他眼睛下面淡淡的暗影,也挺心疼的,嘱咐他回酒店好好休息,他嘴上答应了,又连声叮嘱我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一整个上午,我都在干活,前天开始就落下了不少工作,堆了两天,差点将我这把老骨头报销了。 中午有人进来了,往我办公桌上放了好几个打包盒,我以为是赵凯丽,笑道:“凯丽姐,又给我送饭啊,辛苦你了。” “你就是这么好好照顾自己的?饭都不吃了是吧?”贺祁的声音蓦然响起,吓得我差一点跳起来。 他叹着气,把打包盒一一打开:“快趁热吃吧。” 我心一暖,扬起笑脸冲他撒娇:“我们家贺宝宝最温柔最贴心最完美了!” 贺祁冲我翻了个白眼,递了一盒饭给我:“少废话,先吃饭。” 我是真饿了,几样菜都是我爱吃的,一阵风卷残云下来,消灭的差不多了。 我眯着眼睛,捧着肚子,瘫在椅子上,舒服的吁气:“啊!有男朋友就是幸福哇!” 贺祁柔柔的看着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抽了纸巾给我擦嘴。 “吃个饭弄得一脸油,你是狗哇?” 我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越看越欢喜,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真好。 怎么就有那么好的男人呢?怎么那么好的男人就让我摊上了呢? 我猜我上辈子一定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人。 “贺祁,娶我吧!”我抓住他的右手,合在掌心里,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抽出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掉头就走。 “喂,贺祁,你什么意思?不乐意娶了这是?”我一脸懵逼。 他回头冲我一笑:“回家拿户口本。”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神情逗笑了:“死相!你说拿户口本就拿啊?你还没跟我求婚呢!” 贺祁静静的盯着我,眼神高深莫测:“我跟你求婚,你就答应么?” “答应啊!为什么不答应?” 我现在疯狂的想嫁给他,他只要开口,我一定答应。锦年那边好说,趁他现在腿断了,我偷户口本把结婚证领了,他也就只能接受现实了。 贺祁蓦地笑了,眼里闪出得意的光芒,伸手在大衣兜里掏了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方盒子,长腿一弯,单膝跪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4 一弦一柱思华年31 贺祁打开小盒子,只见一枚硕大的钻戒静静的躺在天鹅绒衬里上,流转着璀璨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华年,嫁给我吧!” 我吃惊地看着贺祁,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求婚了,还随身装着戒指。 我拈起那枚鸽子蛋,举高了仔细端详。 铂金戒指托起一枚硕大的圆形独钻,款式极其简单,戒指上有很小的钢印,我眯着眼睛聚精会神的看了半天,只能勉强认出两个字“一”“一”。 “一弦一柱思华年?” 贺祁点点头:“对,你和咱们宝宝的名字。” 我脸一热,娇嗔的横他一眼:“美得你!” 他还跪着,仰着脸催我:“你倒是答应啊!答应了咱们就能生宝宝了。” …… 有人这么求婚的? 我扫了一眼戒指盒,见到“DR”的字样,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DR品牌自诞生之日起便立下浪漫规定:男士凭身份证一生仅能定制一枚,赠予此生唯一挚爱,寓意“一生?唯一?真爱”。 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他一生唯一的真爱。 他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我把戒指放进盒子里,贺祁顿时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黑着脸把戒指套在我左手中指上。 “我不管,你既然拿起来了,就不能再给我退回来!” 我闷笑:“我也没打算退回来呀,我这不是放回去,让你亲手给我戴上么?” 贺祁蹭的一下站起来,低头就吻住我,惩罚性的咬了一下:“你个小坏蛋,捉弄我很好玩吗?” “对呀!”我笑着冲他眨眼,我就喜欢看他着急的样子,怎么地吧? “你这是要上天啊!”贺祁咬我的鼻头,还咬我的脸颊,故作夸张的叹道,“怎么办?自己宠的媳妇,跪着也要宠下去啊!” “那你起来干嘛?继续跪啊!”我一手掐腰,斜着眼睛摆出一副女王架势。 “真要我跪?”贺祁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不怀好意道,“你可别后悔!”说着一把扛起我,直接往沙发上倒。 我没想到他说的跪,居然会是…… 我错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真不该让贺祁跪的! 贺祁吃饱喝足,舔着嘴唇冲我笑:“华年,跪爽了没?没跪爽要不我再跪会儿?” 我提起全身力气摆手:“放过我吧!你再跪下去,我就呜呼哀哉了,到时候你可就得去坟前跪了!” 贺祁脸色一变,一把捂住我的嘴,语声微沉:“胡说八道什么?咱们还要长命百岁百子千孙呢!” 长命百岁我没意见,可百子千孙……特么母猪都没那么能生好吗? 贺祁抱我去休息室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出来工作。一出休息室,我就看见赵凯丽正在办公桌前傻站着,那脸红的就像刚刚跟心上人大战三百回合似的。 看见我跟贺祁一起出来,赵凯丽没绷住表情,吃惊地瞪大眼睛,手指着贺祁,哆哆嗦嗦的说:“华少,您您您……” 看样子,她来了有一会儿了,脸红的原因大概是不小心听见我跟贺祁战况激烈所致。 我的脸腾的一下,跟着了火似的,尴尬的别开目光:“唔……凯丽姐,有事啊?” 赵凯丽哆嗦着双手递上一份文件:“这是需要您立刻批复的,您……”她说着瞟了一眼贺祁,就打住了。 我抓过文件,粗略的扫了一遍,刷刷刷的签下名字。赵凯丽盯着我的签名好一会儿,眼光复杂的看看我,再看看贺祁,低着头退出去了。 赵凯丽一走,贺祁就笑倒在老板椅上:“华年,你那字写的,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一定会以为是小学生假冒的。”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揶揄,以及赵凯丽刚才思想的龌龊,差点原地爆炸。 我抬脚就踹了过去:“还不是你害的!这下好,我以后可怎么见人?” “那有什么?子曾经曰过,食色性也,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说不定人家比你还丰富多彩呢!”贺祁满不在乎。 …… 算了,跟不要脸的人吵,纯属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我一坐下就开始埋头工作,贺祁拖了张椅子坐在我对面,一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喝水的功夫抬了抬头,瞧见他发直的眼神,有些心疼。 “无聊吧?” “有你在就不无聊。”他眯着眼睛,目光柔和。 我心一甜,倾身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贺祁的眼神蓦地变深,拧着眉头恐.吓:“司华年,你这么撩我,不想工作了是吧?” 我连忙坐端正,低头继续工作,片刻,又不放心地问:“你就这么跑出来,真的没关系吗?贺氏的事情你不管了吗?” “你最重要。”言简意赅的回答。 “那要不我给你拿台电脑过来,你看看能不能处理点公事,不然你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他好不容易才坐上贺氏总裁的位置,不能轻易被人掀下去了。 贺祁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我打内线吩咐赵凯丽立马去买了台新的笔记本电脑给贺祁用,他就在我对面坐下,开始办公。 “帮我倒杯咖啡。”贺祁神情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喃喃的吩咐。 我听话的拿起自己的杯子,跑到茶水厅出去接咖啡。还没走到茶水厅,就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哎,海城的贺总,居然给华少送午饭,这合作关系挺亲密啊!” “切,那有啥?这都几点了,贺总还没从华少办公室出来呢,你们猜,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你.懂.得的事情?” “不会吧?华少什么身份?海城贺氏配得起?” “这话说的,要论配得起配不起,别说海城,就是京都,又有几个能跟华少旗鼓相当的?要是讲究门当户对,那华少可就别嫁人了。” “话说回来,华少跟锦少一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突然分办公室了?” “听说是吵架了,锦少腿摔伤住院了华少都没去照顾,哎呀,豪门是非多嘛!” 我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一声不吭。那几个八卦的正开心的女员工看见我,纷纷低着头打了个招呼就走。 我心里有些堵,这些人怎么就那么世俗呢? 贺祁哪儿配不上我了?我瞧着他哪儿都好啊! 又帅,又痴情,又温柔,又有能力,多完美的男人啊! 我把咖啡递给贺祁,低声叮嘱:“当心烫。” 他这才抬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当成是在自己办公室了,不好意思啊。” 我强笑了笑,贺祁微微皱眉:“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就是有些担心锦年。” 我下意识不想让他知道刚才的小插曲,我以前因为身份地位的问题,为杨玉兰所不容,受了天大的委屈与折磨,我不想贺祁也承受这些,哪怕是一句流言蜚语。 我抱了抱他,不放心的问:“贺祁,我们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到底怎了?”贺祁脸色沉了,严肃的问,“华年,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就是觉得不太真实。”我抬起手摇了摇,钻戒流转着璀璨的光芒,晃得我有些眼晕。 他紧紧的拥着我,俯首亲吻我的额头:“傻瓜,我们这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我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衣服传进我耳朵里,心莫名的渐渐安定下来了。 “贺祁,你回海城吧。”我仰起脸,慢条斯理的用脸颊轻轻蹭他的下巴,硬硬的胡茬轻轻磨着我的脸,痒痒的,挺舒服。 “怎么又赶我回去?”贺祁拧眉,语气充满不悦。 “你回去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然后拿户口本,我们去领证。” 我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给他们来个先斩后奏。只要把结婚证领到手,谁再阻拦都不管用了。 贺祁眼睛一亮:“真的?” “嗯。”我重重的点头,“真的。” 贺祁眼里的狂喜随着我的点头快速消散:“可是这样……你是司家大小姐,这样不好。”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如果不这样做,锦年那一关恐怕很难过。 “华年,你母亲当年就是不顾家里阻挠,硬要跟你父亲在一起,如果你也这样,不声不响的跟我领了证,你家里人恐怕……”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讪讪的住了口。 我心一缩,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 “华年,要不这样,你先知会长辈们一声,找个机会带我去拜见爷爷和舅妈。至于锦年那边,我相信只要长辈们点头,锦年一个人反对也算不了什么大问题。”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去跟爷爷和舅妈说,萌萌已经看过你照片了,被你迷得七晕八素,我相信她会替你说好话的。” 贺祁摩挲着我的脸颊,轻叹了口气:“我做梦都想早点把你娶进门,可是华年,我想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来,我已经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终身大事上决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我理解他的心意,这些年来,他时时处处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 他值得我用一生回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5 一弦一柱思华年32 手头的工作忙完,已经快十点了,我原本想去看望锦年,但是一想到贺祁很快就要回海城,我又舍不得浪费这仅剩的时光。 吃了饭,回酒店,后面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一夜疯狂,直到我沉沉睡去。恍惚间好像听见贺祁对我说“等我”,絮絮叨叨的很多话,但我不记得是什么了。 早晨醒来,贺祁已经走了,半边床都凉了。 我心一空,特别讨厌醒来看不见他的感觉,闷闷的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一看,贺祁给我发了信息。 「等我来娶你」 我捧着手机傻乐,心情瞬间阴转晴。 很快,我多年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刚到公司坐下,锦年给我打来电话,一开口就是委委屈屈的撒娇:“姐,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我就是再生他的气,他都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他从小就没离开过我,对我依赖的很,现在又断了一条腿,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我哪能真把他丢在一边不管? “下了班就过去。” “那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舅妈接连守着我两天一夜,很辛苦的。” “好。”我微笑着安抚,“我还有一大堆活要干,你乖乖的躺着,下了班我就过去,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要吃饺子。”锦年嘿嘿的笑得很开心,“让佣人包就好,你上班好累的。” 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没太折腾我。 以前司氏的事情锦年能帮我分担掉一半,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忙起来那简直就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要不是中午贺祁打电话过来,我又要忘记吃饭了。 “唉!我看我还是尽快把贺氏让出去,我去司氏给你当助理吧,哪怕照顾照顾你的生活也行,你这样太不让人省心了。”贺祁直叹气,我可以想象得到他摇头瞪眼的模样。 “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贺氏吧,你得赚钱养家呢,要不然以后我退出司氏了,咱俩吃什么?” “那你倒是退出啊!” “等锦年身体好了,我就退出,多一天都不待。” 我俩绊了会儿嘴,我心情越发好了,工作的疲累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说我是大力水手,那贺祁一定是菠菜。 下了班,我先拐回家,拿了水饺直奔医院。 舅妈一见我就说她跟萌萌已经吃过饭了,喊锦年吃,他说什么都不肯,说要等我给他送饭。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倔呢?华年,也就你能治得了他了。”舅妈慈爱的笑着摇头。 “我哪儿治得了他啊!”我直撇嘴,“他就是个祖宗,得供着。” 锦年不依的拖长音调叫了声“姐”,随即催促舅妈和萌萌赶紧回去休息。 我送她俩出去之后,把床头摇起来,支起简易餐桌,端出水饺,把筷子递给锦年。 锦年露出一副好饿好馋的表情,夹了个水饺就往嘴里塞,呜呜呜呜嚼得特别欢。他胃口好,我就放心了,拎起水壶倒了杯水,给他放到一边凉着。 “姐,你手上那是……”锦年突然停了筷子,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左手上的戒指。 我抬起手看了看,轻描淡写道:“哦,他跟我求婚了。” “你答应了?”锦年有些喘,语气很急。 我没回答,勾了勾唇角默认了。 锦年垂下头,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默不作声。 我并不奢望他能够说出恭喜我,祝我跟贺祁天长地久白头偕老之类的话,只要他不激烈的反对,我就阿弥陀佛了。 锦年吃了两个饺子,就把筷子放下了。 “吃饱了?” 其实我知道他压根就没吃饱,他这是没胃口了。 锦年没回答,我就把打包盒收好,放到床头柜上,预备着等他饿的时候,去微波炉转转。 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VIP病房的床很大,旁边有张空着的陪护床,我躺到陪护床上,拿着手机把玩。 想找贺祁聊天,可越聊天就越想他,忍不住想去找他。但锦年刚刚受伤,我是说什么都走不开的。 锦年一直盯着我,但没说话。我起先无视他的目光,后来慢慢的困了,干脆把手机丢到一边,睡了再说。 白天累狠了,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时天都亮了。锦年还没醒,我下楼去买了个早饭,回到病房时,舅妈跟萌萌已经来了。 吃了早饭,我去上班,照例又是一整天焦头烂额。 下班后,车子一开出司氏大门,就被人拦住了。 我看着张开双臂站在我车头前不到一米的女人,心里一万个想猛踩油门撞死她。 杨玉兰扑过来敲车窗,颤声喊道:“华少,当年是我不知死活得罪了您,您要是想报复,请您朝我一个人来,别害了我儿子!” 我脑子一懵,贺祁出事了? “什么意思?” “您打伤榕城赫少,转脸就接受阿祁的求婚,您这不是推阿祁去死么?”杨玉兰红着眼圈,嘴唇直打哆嗦,显然吓得不轻。 我顾不得跟杨玉兰多废话,连忙打电话给贺祁,电话能打通,但却没人接。 “滚开!”我朝扒着车窗的杨玉兰沉声吼了一嗓子,就想踩下油门去海城看个究竟。 杨玉兰死死的扒着车身,慢慢蹭到车前,大声道:“华少,我们贺家小门小户,不敢高攀京都司氏,也得罪不起榕城赫氏,求求您高抬贵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她的泪水滚滚而落,哭得跟死了亲爹似的。 赫方回威胁杨玉兰了? 这倒是挺符合他那一贯横行霸道的作风。 我又给贺祁打了个电话,仍然是能打通但没人接。 我心一慌,瞥眼见到杨玉兰,越发恼了,踩在油门上的脚都克制不住的有些抖,真的是一万个想狠狠的踩下去。 可理智告诉我,这个该死一万次的毒妇是贺祁的亲妈,我可以跟她当一辈子陌路人,但我不能亲手弄死她。哪怕是看在她生了贺祁的份上,我都得留她一条狗命。 如果贺祁没出事,那我去海城很可能为他招来灾难;如果贺祁已经出事了,我现在去也晚了。 问题的根源在赫方回身上,我应该从赫方回入手。 我把车往后猛的一倒,杨玉兰哀叫着扑倒在地,我猛打一把方向,一脚油门踩下去,轮胎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离弦之箭一般狂飙出去。 我刚才看好了距离,轮胎应该跟杨玉兰离得很近,不超过二十公分,如果她乱动乱挣扎,说不定会被压断一只手一只脚。 那样最好,虽然不能要她的命,但能讨点利息,我的孩子也能死得瞑目了。 我冲进爷爷病房,想要亲口问问爷爷,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置,不料,爷爷却在昏睡中。问了医生,医生说爷爷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恐怕吃不上明年的粽子了。 我心一颤,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了。 我的亲人就那么几个了,我真的接受不了任何人离我而去。 我腿一软,在病床前跪下了,心里不住的祈祷,只要爷爷能好起来,锦年能好起来,哪怕让我一辈子在公司劳心劳力累成狗,我都愿意。 没多大会儿,锦年打电话催我来陪他,我这才失魂落魄的起身出去。 “姐,你哭了?”锦年一看见我,就急得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医生说……爷爷的情况很不好。”一说起爷爷的病情,我的鼻子又酸了。 锦年神色黯然:“爷爷他……唉!妈没了,舅舅没了,爷爷送走了他唯一的儿女,他老人家也难啊!” “锦年,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快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急切的寻求保证,“司锦年,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听见了没!” 我极度害怕离别,尤其是死别,我妈的死给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锦年回握住我的手,重重地点头:“我会好的!我还要保护你呢!我要保护你一辈子呢!” 我不知道锦年是不是在给我画大饼,但我真的迫切的需要保证和安慰。 我想了一夜,赫方回那档子事,始终是个不定时炸弹,现在爷爷还在,如果不妥善的处理了,万一爷爷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软脚虾掌门人,一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一大早,我就飞往榕城,直奔最好的医院,先去找医生。 医生说赫方回的伤势非常严重,生育能力勉强能保住,但很微弱,以后能不能当爹,就看天意了;而且他以后会变成妥妥的快枪手,这辈子是彻底告别性福生活了。 坏事了!按照那孙子的尿性,他要么弄死我,要么赖上我,总之,他不好过,就绝对不会让我好过。 我又觉得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他以前对我还算挺不错的,我一脚害他断子绝孙,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我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向病房走去,离老远就见病房门口乌泱泱一大群人,赫老爷子正坐在轮椅上,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正端着烟袋锅子服侍他抽烟。 连赫老爷子都被赶出病房了,那我这时候进去,岂不是找死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6 一弦一柱思华年33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心态,昂首阔步的走进人群中。 “司家的小闺女儿?你还有胆子来?”这里面的人我也就见过赫老爷子,他翘着白胡子,开口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下巴昂的高高的,鼻孔朝着他:“听说你们家赫小子非我不娶啊,我来看看,那孙子是有多嫌命长!” 这话一说出口,一个衣着华丽,脸色铁青,看模样得有五十多岁的女人立马急眼了,指着我破口骂道:“堂堂京都司氏,就教出来这样的小辈?你爷爷那张脸都让你丢尽了!” “所以你们这是要替我爷爷减轻负担,把我娶进门好来丢你们赫家的脸?敢情赫家不要脸啊,可着劲儿往外扔?” 以前我脾气好,那是因为我卑贱如泥,人人都能踩一脚,我惹不起任何人。可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是堂堂司氏的华少,还用得着受窝囊气? 笑话! 那女人顿时没音了,气得浑身直抖,转脸看向赫老爷子。 “我说赫老头,你这都八十多的人了,黄土都埋到下巴了,怎么还那么糊涂呢?你们家那小子搁我手里会短命的,你就这么一个孙子,何必非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呢?” 我越说,赫家人的脸色越黑,那端着烟袋锅子的老大爷,估摸着是赫方回他爸,咬牙切齿的吼我:“还真是随了那老东西的臭脾气!爸,你看看,你看看,你说这要真是把这女人娶进门,咱们赫家还能有消停日子?” 我原本嬉皮笑脸的,听他这样说,顿时来了火,眉头一皱,冷然讽刺:“哟,这位就是赫小子他爸吧?你们赫家倒是好规矩,背地里骂人,有种你就上我爷爷跟前骂去,那我还敬你是条好汉。就那么一个儿子,还特么教成强女干犯,倒是挺随你万花丛中过的性子!” 赫方回他爸身后站着的六个半老徐娘,以及那一溜的年轻姑娘,纷纷变了脸色,有的叫爷爷,有的叫爸,有的叫妈,乱糟糟的。 赫方回他爸也被我一句话堵得吭不了声了,他的那些老情.人、私生女啥的,压根不够格跟我说话。 赫老爷子“吧唧”“吧唧”的嘬了两口烟袋锅子,眯着眼睛打量我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说:“性子够泼辣,难怪那老东西放着外面的亲孙子不要,也要把司氏交给你,是个能成大事的好丫头!” 啥?是这货老糊涂了,脑子让驴踢了,还是我未老先衰,耳朵眼里塞狗毛了? “卫民,燕芳,咱们这么多人,人家压根不带怵的,你们俩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被一个小毛丫头堵得哑口无言,你瞧她那嘴皮子多溜啊!你们觉着,这丫头能管得住咱家那小霸王吧?这要是娶进门,还愁咱家那小子败家不成器?就是祖宗答应,他媳妇也不答应啊!”老头儿好像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嘬着烟袋锅子直点头,那眼神就跟看孙媳妇似的。 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哆嗦着手指着老头儿的鼻子,语不成调:“你你你你脑子没问题吧?还是你觉得晚年生活过的太安逸,想给自己找点刺激?” 赫方回他爸妈皱着眉头想了会儿,那眼神就跟探照灯似的,盯着我上下打量,片刻,赫方回他爸先露出了笑脸:“嘿,还真别说,是个能撑得住门户的,我觉得靠谱。” “这……会不会欺负咱家小子啊?我担心咱家小子镇不住她啊!”赫方回他妈似乎有些担忧。 “嗨!被媳妇欺负一下,那有什么?总比被外人欺负要好吧?你想想,要是咱家那小霸王以后把家业给败了,那不是得被别人欺负?可要是娶了这丫头,执掌门户,咱们赫家只会蒸蒸日上,多好啊!”赫方回他爸居然劝起媳妇来了。 赫方回他妈寻思了会儿,猛的一点头:“行!就她了!” 赫方回他爸身后那群妻妾女儿们也开始窃窃私语,不时点头,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 我狠狠的照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痛得我龇牙咧嘴,差点飙泪。 这不是在做梦。 就没见过谁家缺祖宗,千方百计要弄一个回去的。 赫家从老到小,没一个正常的。 我上手就推,把挡在我面前的人全推开,一脚踹开病房门。 “滚出去!” 迎面飞来一个茶杯,从我脑袋上飞过去,泼了我一脸水。 “赫小子!我艹你大爷!”我抹了一把脸,开口就骂。 那孙子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见是我,眼里都喷火了。 “司华年,你还敢来?够种啊!” “没种敢废你?”我朝他翻了个白眼,走到病床前,抄着手居高临下的瞪他,“赫小子,听说你还不放弃娶我的念头啊?” “老子都让你给废了,你他妈不负责,我上哪儿娶媳妇去?” 我瞄了瞄他被盖住的中间部位,轻蔑的冷笑:“你特么都成赫公公了,娶媳妇也派不上用场啊!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你说你一个不中用的,凑热闹有意思么?还是靠边站,也好让天底下少一个光棍不是?” 赫方回黑着脸,扬声冲外面喊:“来人!” 外头那乌泱泱的人群“哗”啦一下,潮水般涌了进来,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民政局,领证去!”赫方回冷着脸下命令,转而对我阴恻恻的笑,“你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别回去了。” 啥玩意儿? 民政局? 领证? 我大脑直接死机了,呆呆的看着赫方回:“你没开玩笑吧?” 赫方回冲我龇了龇牙,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令人牙关打颤、头皮发麻的阴狠劲儿。 忽然有人抓住我的胳膊,我扭脸一看,是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长得挺水灵,力气却大到令我怀疑人生。 “少奶奶,我们俩是军校的,您可千万别乱动,要不然我们一个错手,您这细皮嫩肉的,怕是吃不消。” 我瞧着那两张笑吟吟的脸,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赫家人就那么喜欢霸王硬上弓? 那俩女孩子应该是赫方回的姐姐,一边一个架着我,有人推进来一副轮椅,把赫方回抱到轮椅上。 我一看这架势,差点当场怂哭了。 来真的啊!这要是进了民政局,那可就彻底完蛋大吉了。 “那什么,赫小子,你才二十一哇,领个毛线结婚证啊!” “为了娶你,我把年龄都改了。”赫方回挺得意,眼里闪烁着报复成功的快意,“咱们俩亲自去一趟民政局,把流程走一遍,这婚姻可就是挑不出一点问题的了。” “你特么到底喜欢我哪儿?我改还不成么?”我欲哭无泪,这货疯了,一定是疯了! “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你倒是改啊!” …… 我被驾着上了一辆加长车,赫方回连人带轮椅被推进去,那一大群人簇拥着我俩,浩浩荡荡的直奔民政局。 我虽然没带户口本,可在赫氏这种地头蛇眼里,这压根不是事儿。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转的飞快。不行,我得赶紧跑,要不然这结婚证一领,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赫家压根不怕司家,现在又对我一百万个满意,我很危险啊! “停车!我要拉屎!”我大喝一声。 我清楚的瞧见赫方回他妈皱了皱眉头,小声说:“丫头是挺厉害,就是有点粗鲁,这满口的脏话,以后参加上流社会的活动,会不会不太合适?” “咱家这身份,有什么不合适的?谁要是不乐意看,滚出去就是!咱们赫家的当家少奶奶,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赫老头烟袋锅子一挑,老脸写满傲气。 我无语的瞪他们,跺着脚大吼:“我拉肚子!你们总不想赫家的当家少奶奶兜着一裤子地黄金去领结婚证吧?” 赫老头饶有兴致的斜睨我,仿佛想看看我能翻出什么花来,抬了抬下巴。 车立马停了,那俩女孩子架着我的胳膊,把我往路边带。这儿是一片绿化带,里头是各种树木,外头是冬青树丛,今天天气不好,路上没什么人。 我往冬青树丛后头一躲,那俩女孩子面对着我,一左一右,抱着手笑嘻嘻的叫我别轻举妄动,要不然她们就对我不恭敬了。 我只能老老实实脱.裤子,蹲下。 “有纸没?” 她俩掏了掏口袋,摇了摇头,其中一个努了努嘴,另一个转身向车跑去。 “哎哟!”我低叫一声,往旁边挪了挪,扭着脸往后看,“什么东西扎我屁股,好疼!” 那女孩子快步上前,弯着腰探着头过来查看。 我一把抓住她长长的头发,往前用力一拽,她猛的一栽,一头扎进冬青树丛中。我蹭的站起来,拽起裤子,一脚踹在她屁股上,把她的裤子扒到脚踝,拔腿就跑。 跑出去大约十来米远,是一块坡地,坡地下头是一条河,挺宽挺长,一眼望不到边,前面有一片干枯的芦苇丛,大约五十米开外的地方触目所及并没有桥。 我听见身后有嘈杂的人声,往后一看,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人追过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7 庄生晓梦迷蝴蝶1 我没工夫多想,跑下坡地就往河里跳,潜进水里,折了根长长的芦苇杆子,叼在嘴里以便喘气。 大冬天的潜水,赫小子,这笔账咱有的算了! 我游出去很远,才敢小心翼翼的探头查看,没见到有人,我打着哆嗦上了岸,浑身水淋淋的,跟水鬼似的。 我估摸着,按照赫小子那尿性,这会儿榕城的车站、高速路口、机场多半已经设了卡,单等着我自投罗网。 威逼华少结婚,一旦成了,司赫两家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要是不成,翻脸是免不了的,我想,赫家也是孤掷一注了。 我在路上随便拦了辆私家车,说我不小心落水了,车主挺好心,把我带到最近的服装店,我买了身衣服换上,又借店主的手机打电话。 司家人和贺祁是肯定不能找的,他们的电话多半被监听了,想来想去,我只能找如心,让她通知锦年我被困在榕城,赶紧想办法救我。 榕城是万万不能待的,所有需要用到身份证的地方都不能去,否则一准儿被抓,弄不好他们还会给我安排个偷窃啥的罪名,出动警方,发动百姓,一起抓我。 强龙不压地头蛇,老娘忍了,等老娘重回九天,弄不死你算我输! 我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围巾口罩,全副武装,就剩俩眼珠子在外头露着,找了家黑网吧,开了个临时会员,心急火燎的等着锦年安排人来救我。 手机在水下泡了几分钟,居然还能打开,我翻了一遍电话本,寻思看有没有别的求助对象,还真别说,居然让我找到了一个已经有点陌生的名字——庄孟哲。 他曾经说过,只要我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开口,他一定竭尽全力。 现在我就用得着他啊! 我立马借了旁边人的手机,怕他不接陌生来电,先发了个短信过去。 「庄少,我是司华年,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一分钟左右的样子,庄孟哲就打电话过来了。 “华少,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语气挺客气。 “我遇到了点儿麻烦,现在被困在榕城,你能不能救我出去?” 司氏的人找我,肯定会受到阻挠,但是没人知道我跟庄孟哲有交情,谁都不会防着他。 “你在哪儿?” “你先来榕城,我每隔一小时会给你打一次电话,应该会换号,如果有陌生来电,请一定要接。” “好,我在东海市,马上飞过去,预计三小时能到榕城机场。” 我长吁一口气,他肯帮忙,那再好不过了!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出动私人飞机,我有救了! 黑网吧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我就在这儿看了几集肥皂剧,三个小时后,我打电话给庄孟哲,他告诉我已经下飞机了,正在等我电话。 我发了个定位给他,又等了将近一小时,他终于来了。 我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他一进来我就看见了,连忙朝他跑了过去。 他盯着我愣了愣,才试探着问道:“华少?” “上车说。”我提心吊胆了老半天,这会儿终于敢松口气了。 上了车,我琢磨着该怎么解释。 庄孟哲固然来头不小,但恐怕还没到可以跟赫氏相抗衡的地步,更何况我跟他并没有什么深交,他未必肯因为我而开罪赫氏。 “华少,出什么事了?” 我含糊其辞的应付:“呵呵,落单了,被不开眼的王八犊子欺负了,等我回了京都,非找回场子不可。”话刚说完,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你说话鼻音有点重,像是感冒了,脸色很红,身上有没有觉得冷?” 不愧是医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异常。 其实我上岸没多久就觉得头晕发冷,估摸着是发烧了,但我不敢去公共场合,那些地方一般都有探头,万一被抓,那就悲催了。 庄孟哲抬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神色立马凝重了:“烧得挺厉害,得赶紧去医院。” 我连忙拦住他:“不行!不能去医院!” “嗯?”他用眼神询问。 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去给你买些感冒退烧的药。”他吩咐出租车开到最近的药店,下了车,很快就端着一杯水上来了,“喏,把这个吃了。” 我听话的吃了药,他突然冲我咧嘴笑了:“这么放心啊?不怕我是坏人?” “你是好人。”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把自己的生死交给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想了想,又说,“你要是坏人的话,那就是天要我死了。” “这么严重?”庄孟哲眉头深锁,“要是这麻烦你摆不平的话,我可以……” “谢谢,你送我回到京都就好。” 他肯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不能连累他,赫家毕竟不是好惹的。 出租车一路开到机场,我全副武装的跟着他走VIP通道进了停机坪,上了一架小型客机,里头的布置的就像小别墅似的,看着就很舒服。 “你睡一觉吧,到了京都我叫你,房门别关,你发着烧,我隔一段时间要进去看看的。” 医者父母心,好人啊! 我感激的都想给老天爷磕三个响头了,千恩万谢的进了房间,往床上一躺。精神一放松,人就撑不住了,没多大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我感觉到有人在叫我,摇我的肩膀,晃得我都快吐了,接着,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贴上我的额头,挺舒服的。 醒来时,我正在床上躺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坐在床边削苹果。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哑声问,头晕眼花,嗓子眼里都快冒烟了。 “这是我家,我叫庄梦蝶。”女孩子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两弯月牙,两颗小虎牙轻轻压在红润的下嘴唇上,特别可爱。 “我哥把你带回来的,你发烧了。”她指指我的手,“我哥是医生,他给你挂的水。”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手背上扎着输液针管,看样子,应该是我中途病情加重,庄孟哲就把我带回来了。 “能不能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庄梦蝶把手机递给我,我给锦年打了过去。电话好一会儿才接通,估计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锦年,我现在暂时很安全,你们都撤回京都吧。” “姐,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发烧了,在输液,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锦年不依不饶,“我马上过去找你!” “别!你来太引人注目,你安心养伤,我两三天的就回去,等回去了咱们再好好算账!” 我想过了,贺祁前脚跟我求婚,杨玉兰后脚就被威胁了,哪儿那么巧?一定是有人泄密了,杨玉兰恐怕都不知道贺祁跟我求婚的事情,贺祁自己更不可能跑去找赫方回炫耀。 那就只有锦年了,这小子还没死心呢! 我简直想呸他一脸,还说什么再也不敢了,他这是不坑死我不罢休啊! 我打完电话,庄梦蝶就打给庄孟哲,庄孟哲很快就过来了,给我做了简单的检查。 “烧得不那么厉害了,好好休息,多喝热水,吃点清淡软糯的,没什么大事。” “谢谢你啊,庄少。”我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向他求助的,没想到他真的将我救出困境了。 庄孟哲笑了笑:“该我谢你的。” 他对我可是救命之恩啊,我只不过帮他画了一幅画,那副画还没画完。 庄梦蝶“扑哧”一声笑了:“我仿佛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我一怔,她冲我挤眉弄眼:“我哥可从来没带女孩子回家过,姐姐,我跟你说啊,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哥得万年单身狗到老死了,没想到啊,嘿!他居然主动带女孩子回家了!” “庄小姐,你误会了,我跟庄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哭笑不得,立马冲她扬了扬戴着戒指的左手,表明身份立场,“我叫司华年,我有对象的。” 庄梦蝶脸上的笑容一僵,庄孟哲摊了摊手,语气挺无奈:“小蝶,我都跟你说了,你哥我这辈子是注定要打光棍到老死了,你非不信。” 庄梦蝶脸一垮,哀怨的叹口气,开始跟我掰扯庄孟哲的单身狗血泪史。 “我跟你说啊,我哥这人吧,啧啧,好像天生没情根,我八岁开始跟他生活在一起,今年我二十岁,这都整整十二年了,他就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天天就知道钻进实验室搞一些乱七八糟的研究,可无聊了!”庄梦蝶边吐槽边摇头,“撩妹不会,相亲不乐意,好不容易带家来个漂亮姐姐,还是个有主的。就我哥那榆木脑袋,你让他挖墙脚他都不知道怎么挥锄头。” …… 这妹子一定不是亲的吧?要不咋这么黑哥哥呢? 庄孟哲一脸黑线的走了,临走还吩咐庄梦蝶好好照顾我。 “姐姐,要不你考虑一下,换个对象,把我哥收了,就当造福社会了嘛!”庄梦蝶眯着一双月牙眼,越说越不像样了。 我尴尬的不行,别开眼,不经意间看见门口露着半张脸,刚好跟庄孟哲的一只眼睛对了视线。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眼神很沉郁,像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潭,藏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8 庄生晓梦迷蝴蝶2 我心口狠狠一揪,没来由的痛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头皮发麻的晃了晃脑袋。 我跟庄孟哲萍水相逢,我心痛个毛线啊! 再抬头去看,庄孟哲已经走了,门口空落落的。 庄梦蝶唠唠叨叨个没完,我头还晕着,费力的冲她笑笑:“庄小姐,能不能麻烦你把暖气开足点,我睡着有些冷。” 庄梦蝶大大咧咧的应了声,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又开始跟我唠叨。她好像对庄孟哲有吐不完的槽,又好像平日里没什么朋友,难得有人听她说这么多话。 她说她的,我睡我的,快睡着的时候,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喂,哪位?” …… “嗯?姐?我啥时候有个弟弟了?我怎么不知道?”那丫头瞪大俩眼,一脸懵逼。 “找我的。”我费力的伸手,示意她把手机给我。 庄梦蝶尴尬的笑笑,把手机递到我手里。 “姐,你在东海市哪里?发个定位过来,舅妈亲自去接你。” 舅妈一介女流,哪儿是赫氏那一家老小的对手?别到时候她也被扣下,成为狗血婚事的见证人,那就不好了。 “锦年,我病好了就会回去,你别再打电话过来,也别来找我,否则引起对方的注意,我只会死得更惨。” 那头沉默了会儿:“贺祁说打你手机打不通,问我你怎么了。” 我心头一动,这么说,贺祁没出事? 那就好! “贺祁要是再找你,你就说我出去散心去了,两三天的我就回去了,你别再打电话了,也别来找我。” 我还是不放心锦年,要是让他知道我的具体地址,恐怕他又要作妖了。这次回去,我说什么都得跟他说清楚,他要是再插手我跟贺祁的事情,我就跟他翻脸! 挂断电话,庄梦蝶笑嘻嘻的问我:“你弟弟啊?声音很好听哎,长得帅不帅?” “帅,就是人品不好,挺不是个玩意儿的。”我咬了咬牙,很想一拳把锦年的鼻子打成烂番茄。 庄梦蝶笑脸一僵:“额……看样子,你对你弟弟的怨念,比我对我哥还深。” 我有些奇怪,看庄孟哲跟庄梦蝶的相处挺亲和,兄妹关系应该很好才对,怎么她对庄孟哲有吐不完的槽呢? 没等我问,庄梦蝶就叹口气,神情有些忧郁:“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很多很啰嗦?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有些尴尬,虽然心里一万个想点头,但却只能摇着头说:“没有,你跟我们家萌萌一样,活泼可爱,伶俐讨喜。” “我跟我哥其实是表兄妹,我六岁时候我妈难产死了,我爸又娶了一个,后妈对我可坏了,舅舅就把我接回来照顾,让我改姓庄。舅舅舅妈对我视如己出,哥哥也很照顾我。可是哥哥一天到晚不说话,就喜欢花花草草。家里但凡是能种花种草的地方,他都种满了。天好的时候,他就坐在花丛里发呆,看那些花花草草。舅妈说,哥哥被那些花草迷了魂。我就想啊,那些花草一定是妖怪,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会勾魂,我不能让哥哥被花草勾了魂,我就天天缠着他,跟他说话,逗他笑,可他就是不理我。” “后来过了好长好长时间,到底是多少年,我也记不清了,哥哥还是不怎么爱说话,还是喜欢坐在花草丛里发呆,但我却变成了话唠。” 庄梦蝶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现在我就改不了啰嗦话多的毛病了,哥哥老是嫌我烦,那我就只能跟你唠叨了。” 原来这个庄孟哲是个花.痴啊,爱花成痴,这个庄梦蝶,也蛮有意思的。 “你很可爱。” 看着她笑,我莫名的想起了如心,活泼可爱的直肠子,笑起来特别甜美。 想到如心,免不了又想起她跟锦年那一段错恋,真的挺令人揪心扯肺。 “姐姐,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去烦我哥去,他又在看着花草发呆了。”庄梦蝶边说边摇头,“这都三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赶紧交个女朋友,他这是要让我们老庄家绝.后啊!” 这年头,做姐妹的都得这么操心兄弟的终身大事吗?我跟庄梦蝶,我俩有一样的烦恼啊! 睡了一觉醒来,手上的输液针管已经拔掉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我端起来才知道是温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喝了大半杯,起身下床,感觉头不那么疼了,只是身上还软绵绵的没力气。 穿过长长的走廊,下了楼,出了门,就见院子里摆了很多盆花,大冬天的,开的红红白白,满院子春意盎然。 庄孟哲就坐在台阶前,背影很安静。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他偏过头看我一眼,眉眼温和:“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 他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那些花。 “听庄小姐说,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开得真好看,你真厉害。”我冲他竖起大拇指,讲真,他这花养的,简直比九溪花园的花匠还要厉害。 “等你病好了,能帮我再画一幅画吗?” “画这些花吗?”我好奇的问。 他点了点头,微微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温柔如水,眼神甜蜜里带着点儿哀伤,仿佛他不是在看花,而是在看刻骨铭心的爱人。 我莫名的又有些揪心扯肺的感觉,深吸口气压下心口的悸动,点了点头:“好。” “谢谢。”他转脸看我,唇边含笑,“你笑起来很好看。”而后目光又转向花丛,“像花一样好看。”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庄梦蝶说的没错,这些花能勾魂,这不,庄孟哲的魂就全被勾跑了。 “回屋去吧,这里有风,你现在还不适合吹风。”男人的声音温和如风,清淡如水。 我奇怪的打量他,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变动过坐姿,我只好悻悻地回了屋。上楼时刚好跟下楼的庄梦蝶碰上,她撇着小嘴问我:“看见我哥了?” “他在门口坐着。” “我哥上辈子肯定是一棵树,扎根在门口的树。”庄梦蝶切了一声,转而扬起笑脸,“姐姐,你今天好些了没?” “好多了,谢谢你照顾我。” 庄梦蝶摆了摆手:“嗨!谢什么呀,我还要谢你呢。” 我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她。 “我哥这个人吧,已经成了庄家的老大难,舅舅舅妈为这事都快愁死了。你说他吧,女人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就喜欢那些花,你说那些花是能吃还是能喝?”庄梦蝶两手一拍,一脸无奈,“而且他也不交朋友,女朋友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平常也就偶尔搭理我几声,在外人面前,他简直比惜字如金还要惜字如金。他能带你回家,我们全家都惊喜的不行。哪怕我哥跟你不是恋人关系,只是朋友,我们都很开心了。” 额……庄孟哲这么孤僻啊?那他肯主动跟我讲话,还肯不远千里来救我,一定是我们司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姐姐,你看你跟我哥是朋友,你要么加把劲,自己收了他,要么想个办法,找人收了他,就算是帮我们一个大忙了!”庄梦蝶双手合十,一脸央求的看着我。 我很不想打击她,真的。 “庄小姐,其实吧……我跟你也有一样的困扰。”我头大的叹口气,“我弟弟也不肯交女朋友,不肯结婚生子,我磨破嘴皮子都没用。我自个儿的肠子还没捋直呢!” 庄梦蝶脸一垮,半晌才怏怏地说:“你别叫我庄小姐,就叫我小蝶吧。”顿了顿,又打起精神说,“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哥的第一个朋友,哪怕不能给他介绍女朋友,你给他介绍些男朋友也行。” 介绍男朋友?还些?庄梦蝶这是有多病急乱投医了? 我哭笑不得,庄梦蝶陪着我回了房,对我说锦年加了她微.信,一直在问我的情况,还说特别羡慕我,有个这么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好弟弟,要是她哥能这么关心她,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我连连嘱咐她,千万不能透露我在哪儿,也别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锦年找上门来。 锦年都被赫方回打断了腿,我想他应该不会联合赫方回向我逼婚,他大约是想利用赫方回把贺祁给拒之门外,只是没想到反而一再害我陷入险境。 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回去我非扒他三层皮不可! 庄梦蝶又开始唠叨了,她真的是有满肚子的话,从昨晚看的肥皂剧女主角妆化的多差,到今早佣人买的鱼小了些,再到今夜会有小雪,再到再过三天她舅舅舅妈就该回来了…… 我被她念的昏昏欲睡,半梦半醒时候,听见她说:“姐姐,我哥说你是京都司氏的人,特别牛逼的大人物,那你带我去京都玩玩呗?听说京都的元宵节特别热闹,有好多好多花灯,猜灯谜还有奖励,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你带我去开开眼呗!” 我点了点头:“好的,没问题,但你能不能先让我睡一会儿?我脑子快炸了。” 庄梦蝶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关上门出去了。 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手覆上我的额头,猜测应该是庄孟哲又来探我的体温了,也就没睁眼,不料,那只手居然顺着额头往下滑,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顺着苹果肌的下缘滑到嘴角,轻轻向上提了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9 庄生晓梦迷蝴蝶3 我猛的睁开眼,正对上庄孟哲的眼睛,墨色瞳眸温润的就像两块古玉,流淌着融融暖意。 “睡着都在笑,梦到什么开心事了?”他微笑着问我,眼里像有春风飘过。 我困惑的盯着他,我跟他萍水相逢,他这么孤僻的性子,怎么就对我主动搭话还伸出援手了呢? 他刚才对我做的动作,不像是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那太唐突。 我故作不知,镇定的回道:“小蝶说让我带她去京都玩呢,她想看花灯,我就梦到去看花灯了,很美啊。” “京都的花灯,值得一看。”他肯定的点了点头,眯着眼睛,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你看过?” “嗯,十年前去看过一次,很惊艳。” 我对这个人越发好奇。 他说他是医生,可哪有医生这么闲,天南海北到处浪,还那么孤僻,惜字如金,成天对着花花草草发呆?可这么惜字如金的人,为什么会对我说话呢?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特殊的个人魅力,能够令一个孤僻的男人一见到我就忍不住敞开心扉。 “等下再给你挂两瓶水,明后两天按时吃药,你的病就会全好了。” 他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篮子,里面装着各种药品和器具,他当着我的面调好药水,很专业的往我手腕上绑了橡胶带子,用酒精药棉擦擦手背,找准血管扎了针。 “你血管细,手别乱动,不然容易跑针。”他叮嘱了一声,“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瞧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就跟塞了一大坨豆腐渣似的,一点儿头绪都理不清。 按说我在公司学了那么长时间,脑子也灵活多了,怎么就是看不清这个男人呢? 果然如庄孟哲所说,第二天我就感觉到好了很多,除了稍微有些咳嗽、鼻子有些堵,别的已经没有不舒服了。 “庄少,谢谢你仗义援手,我要回京都了。” 我向庄孟哲辞别的时候,他仍旧在台阶前坐着看花。 “你还没帮我画画呢。”庄孟哲皱了皱眉。 “我在这里多待一天,给你们添的麻烦就多一分。我回京都之后,会立刻把这些花画下来,装裱好给你送来。” 庄孟哲这才抬眼看我,慢条斯理道:“赫氏能控制的地方,都设了卡,你想回去的话,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我心一颤,这该死的赫家,还没死心呢! 庄孟哲偷偷把我弄到东海市,令我安全养病,我真的已经感激涕零了。如果再让他送我回京都,路上固然安全,可免不了要暴露,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但如果让司家的人来接,除非爷爷亲自来,否则来人会被拦截不说,庄孟哲也会被牵扯进去。 “我想去辽城。”我想了想,先回辽城一趟倒是挺不错的,我那个渣爹还指着攀上我这棵大树,好飞黄腾达呢,他绝对不会出.卖我,再者赫方回压根不知道我跟江涛的关系,他不可能猜到我会去辽城。 “那好,晚上送你去辽城。” 庄孟哲答应的很爽快,什么都没问,既然这样,那我就再等等好了。 我让他准备了笔墨纸砚,在院子里铺开一张小方桌,我就照着院子里的花作画。 庄孟哲在边上给我打下手,磨个墨,洗个笔啥的,庄梦蝶好奇的坐在一边看,兴致来了,非要我给她画幅像。 “我画的真不好,不如锦年。”我皱了皱眉头,因为生病,手上没力气,画出来的线条都是软绵绵的,“锦年就是我弟弟,他书画方面是真的没的说。” “你画的已经很好了。”庄孟哲痴痴地盯着画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我,“能不能帮我提词?” “你想提什么词?” 他沉吟了许久,才说:“此情可待成追忆。” 我心里突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叫司华年,他让我亲手作画,提“此情可待成追忆”这一句词,这是有什么暗示? 难道他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 我狐疑的看着他,他叹了口气,又盯着花丛发起了呆。 我揣着满肚子疑惑,提了词,庄孟哲又叫我落款。 “司华年,司华年,这名字好有韵味啊!”庄梦蝶皱着眉头念了两遍,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子,跟发现新大陆似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我说怎么这名字念起来这么顺口呢!”而后将怀疑的目光转到庄孟哲脸上,“哥,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华年姐吧?你看你特意提了这句诗,这跟华年姐的名字出自同一首诗。” 我默默地盯着庄孟哲,等着他反驳解释,可他却没出声,依然呆呆的盯着花丛,好像压根就没听见庄梦蝶的话。 我心口突突的越发厉害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我一不小心把这位孤僻寡言的庄大少给俘虏了? 不像啊! 画完两幅画,庄孟哲就让我去休息了,过了没多大会儿,他拿着一包药过来,向我说明用法与用量,以及万一出现不良反应怎么应对。 “华年,以后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察觉到他对我的称呼从“华少”变成“华年”,心口又突了一下,试探着回道:“谢谢庄少,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叫我名字就好。”他冲我温和的笑了笑,“你睡会儿吧,要走的时候我来叫你。” 我越发疑惑,这位庄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对我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情况? 夜里九点钟,庄孟哲来叫我,亲自送我上了私人飞机。 “我就不送你过去了,你自己小心。” “谢谢你,哲哥。” 连名带姓的叫太不客气,直接叫“孟哲”或者“阿哲”太过暧昧,想来想去,还是“哲哥”比较合适。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又轻轻拍了拍:“到了地方给我来个信息。” 对上他温柔的眼神,我有些晃神,他耐心的看着我,一直等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他才冲我挥了挥手,下了飞机。 我心里乱纷纷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莫名的有些怅然。 此情可待已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恐怕是另有所指。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我提前知会了江涛,他亲自开车来机场接我,一看见我就两眼放光。 “华年,怎么大晚上的来了?以后别坐晚上的飞机,太累了。” 我硬挤出一个笑脸,随着他回了江家别墅,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用家里的电话给锦年报了平安,然后给贺祁打电话,让他带上户口本去京都等着,我一回到京都,马上跟他领结婚证。 先下手为强,只要我跟贺祁领了结婚证,赫家就算再想乱来也晚了。 第二天一早,我对江涛说,快过年了,京都有很多宴会,我打算带他去转悠转悠,露个脸,虽然不能直接把我跟他的关系挑明,但也要让大家知道他江涛是我们司氏罩着的。 江涛那两眼都快乐成一条缝了,二话不说就要吩咐秘书订机票。我是肯定不能乘普通飞机的,便告诉他我恐高,让他开车去。江涛好歹是个市长,就算是路上碰见赫氏设卡盘查,他只要亮出身份,我就能顺利过关。 果然如我所料,这一路上各个高速路口的盘查都特别严格,越近京都,那盘查越过分。我亲眼看见一辆运猪的大卡车,司机被叫下来,一个警察进了驾驶室,另一个警察绕着车身转了一圈,还拿长竹竿往猪群里捅。 这特么脑子有坑啊,我会藏在一群猪里头? 有江涛的市长身份庇护,我们一路顺风顺水的进了京都。 我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医院,先去找爷爷,把我跟贺祁相恋多年的事情,捡能说的都跟爷爷说了,然后把赫方回对我霸王硬上弓不成,对我男朋友下手,又全家出动押着我去民政局的事情说了。 爷爷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当时就给赫老头去了电话,把他给臭骂了一顿,说他不顾六十多年的交情,一家老小几十口子欺负我们家一个小女孩,简直一门败类,又吩咐我通知各位舅舅,让他们立刻回司家老宅一趟。 这事算是彻底闹大发了,司家跟赫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一下子掰了个一干二净。 安抚好爷爷,我给贺祁打了电话,不料,电话却没人接,我有些不安,但这个节骨眼上,我压根不敢轻易出京都,只能等他来找我。 我冲进锦年的病房,就见他正靠着床头坐着,手里捧着手机,一双眼睛熬得血红,黑眼圈比大熊猫还重,我猜自从接到我被困的消息以来,他应该就没合过眼。 “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出什么事了?”锦年激动得猛的一挺身子,吊起来的腿猛然晃了一下。 我冷冷地瞪着他,讽笑道:“司锦年,你可以啊!嘴上说着知错了,不敢了,掉过头就通知赫方回我接受贺祁的求婚了,我看你是不害死我不罢休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0 庄生晓梦迷蝴蝶4 锦年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眼皮子一眨,雾气就浮上来了,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 我对他的套路已经烂熟于心了,不就是吃准了我宠他么,还没完没了了! 我赶在他开始诉委屈之前,把杨玉兰被赫氏威胁,过来找我,我跑到榕城找赫方回算账,没想到却被赫家一家老小押着去领结婚证,以及跳河逃跑的经过一股脑儿全说了,重点放大我发烧烧的半死不活,到现在还走路轻飘飘的跟踩着云朵似的。 锦年狠狠地咬牙,重重地捶了一记床:“妈的,姓赫的真他妈该死!” “你就不该死?”我轻蔑的翻了个白眼,“司锦年,别告诉我这事儿你一点儿小动作都没搞。” 锦年讪讪的,咬着嘴唇不说话。 “嘿,我就纳闷了,锦年,你口口声声怕我受到伤害,那你为什么做尽了伤害我的事情?贺祁他再坏,好歹他六年如一日,辛苦打工帮我分担压力,他找来了肾源救了你的命,他对我一心一意痴情不悔。没错,杨玉兰是伤害过我,可那时候贺祁是能力不够保护不了我,而不是他害我。现在我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华少了,杨玉兰她已经欺负不了我了,你到底还在抗拒什么?” 锦年栽着脑袋,闷闷的没吭声。 “你那么看好的赫方回,差点强女干我,他现在都成废人一个了,你还要我嫁给他,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不是的!”锦年突然激动起来,“姐,我没有要你嫁给赫方回,我没有!” 我直撇嘴,他要是不想让我嫁给赫方回,那干嘛老是去招惹他?赫方回那货就是一头狼,那是轻易能招惹的? “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你嫁给赫方回!那傻.逼十五岁就开始玩女人了,浪荡败家,他怎么配得上你?”锦年激动的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摇晃,语气急切,唾沫星子乱飞。 我被他搞糊涂了,问道:“那你老是去招惹他干嘛?” 锦年咬着嘴唇没吭声,眼巴巴的瞅着我,无比委屈。 “我就纳了闷了,赫方回风.流浪荡,你瞧不上,那贺祁守身如玉,你怎么也就瞧不上呢?” “他……” “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认定贺祁了,我就是要嫁给他!”我冲锦年扬了扬手,“我既然戴上了这枚钻戒,就没想过要拿下来!锦年,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如果我最终没能嫁给贺祁,那我就终身不嫁,你就看着我当老姑娘好了!” “姐……”锦年拉着我的手,哭丧着脸,泫然欲泣。 “你活着的时候,我还有个伴儿,你要是哪天挂了,那我就孤独终老得了!反正你不肯结婚生子,我就算是想有个孩子寄托一下都不行。”我长长地叹口气,“唉,司锦年,你可真是对得起我啊!” “姐,你别这样说,我不会死的,我答应过你,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锦年有些慌神,举起一手郑重的保证。 “那既然你不会死,为什么不肯接受如心?要是你不喜欢如心,那你就去找个你喜欢的啊,你倒是成家立业啊!”我故意拿话挤兑他,这祖宗我是真拿他没办法了。 锦年抿了抿唇,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姐,你身体还没好,别操那么多心。”顿了顿,又说,“你要是病好了,那就去公司上班吧。眼看着年关一天天近了,公司里的事情越来越忙,你又走了那么多天,这次回去有的忙了。” …… 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扭脸就走,又给贺祁打了个电话,这次打通了。 “你怎么样?” “我到京都了,直接去了司氏,但你不在公司,赵凯丽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你干嘛去了?怎么电话也打不通?” “九溪花园门口见,见面再说。”我心一定,只要贺祁没事,那就好了。 我到九溪花园门口的时候,贺祁已经在等着了,他下了车,上了我的车,焦急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言不发,黑着脸回到家,翻箱倒柜的找户口本,半天没找到,我就给舅妈打了个电话。 舅妈告诉我户口本在哪儿放着,让我在家等她,她和萌萌正在往回赶。 我等不及,拿着户口本就跟贺祁直奔民政局。贺祁一路上一直在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没回话,直到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我才郑重的问他:“贺祁,你娶我,好不好?” “华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不都说好了吗?先带我见见你家的长辈,等到长辈们点了头,咱们再来安排婚事。”贺祁眉头微皱,语带疑惑。 我哪儿还能等啊,我就怕夜长梦多,万一赫家不死心,再折腾什么幺蛾子,那可怎么变?那一家老小都是疯子,谁都保不准他们会干什么。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娶我?”我固执的盯着他,“你要是愿意,咱们立马去领结婚证。” “我当然愿意,只是……” “没有只是,愿意就走。” 我下了车,贺祁也跟着下车,搂着我的腰说:“走,领证去!” 老实说,现在领证对于我来说,逃命的紧迫感远远大于嫁给心爱的男人的喜悦,不用照镜子,我都能想到我这张脸有多黑。 拍照时,工作人员一直让我笑,嘴巴咧大点,笑得甜蜜点。 “姑娘,你这是拍结婚照,怎么这脸拉得跟刚吵过架似的?一点儿喜悦都看不出来。”摄影师撇着嘴调侃,“来来来,姑娘,想象一下你领了证出门买彩票,一下子中了五百万,跟你爱人环球旅游,去每一个浪漫的地方……哎,姑娘,我说你倒是笑啊,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被逼婚的呢!” 贺祁拧着眉头看着我,沉沉的问:“华年,你不愿意跟我结婚?” “怎么会?我做梦都想嫁给你。”我硬挤出一个笑容,脑袋往贺祁那边凑了凑。 摄影师摇着头给拍了照,我拿着照片看了一眼,确实,这一脸的苦相,跟死了亲爹似的,压根没有半分喜气。 不过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莫名地感觉到心慌意乱,就跟屁股后头有恶狗在追似的。 填了表,贴了照片,交给工作人员,我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仪器,等着红本子从那里面出来。 只要拿到红本子,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那看模样有三十来岁的大姐皱着眉头,一脸怒气:“司华年是吧?你三天前才刚刚结婚,现在又领了个男人来结婚,你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你就算想换老公,也麻烦先把离婚证领了好吗?” …… 我三天前刚刚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我哆哆嗦嗦地问:“那什么……我……跟谁结婚了?” 脑子一懵,很快就清醒了。 妈的!我都逃跑了,居然还能被结婚! 那大姐鄙视的斜乜我:“你自己跟谁领证了,你不知道?”然后同情的看了贺祁一眼,摇着头喊,“下一对。” 贺祁也懵了,一把将我拉到一边,焦灼的问:“华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眼前发黑,气得七窍生烟,反而笑出来了。 “华年,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谁领结婚证了?” 我叹口气,拉着贺祁出来民政局,上了车,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贺祁,但略过了锦年挑事这一段。 贺祁气得七窍生烟,当场就要去榕城找赫方回算账。 “别去!人家现在就等着我送上门呢,这一去,你能不能回来我不清楚,我反正是肯定回不来了。”我死命拦住贺祁,心肝乱颤,这特么是要了亲命啊! “那怎么办?华年,你现在都成赫方回名正言顺的老婆了,那我怎么办?”贺祁气急败坏的质问,话音未落,脸就压上来了。 我也憋了一肚子火,推了他一把:“别在这儿,去酒店。” 赫方回不是莫名其妙成了我老公么,行,我就给他戴.绿.帽子,不让他脑袋绿成呼伦贝尔大草原,我跟他姓! 一进酒店房间,贺祁就把我压在门板上了,他的吻带着铺天盖地的怒意,啃得我生疼。 “嘶——轻点!”我连连抽冷气,心知贺祁的怒火达到了最顶点,待会儿够我受的了。 我的求饶不但没激起贺祁的怜惜,反而令他更加火大,一把抱起我,往床上一甩,他就寒着脸压上来了。 我也委屈啊,但一想到贺祁莫名其妙被人抢了老婆,我又心疼,虽然他弄得我很疼,但我咬牙忍着,只希望他心里能够好受些。 结束的时候,我三魂都掉了两个半了。 贺祁抱着我,双眼猩红,声音嘶哑:“华年,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 我轻拍着贺祁的后背安抚:“赫方回那孙子已经废了,他家那群疯子非要我去当什么当家少奶奶,我的安全和清白暂时是没问题的。只要把这个乌龙婚离了,就没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1 庄生晓梦迷蝴蝶5 “贺祁,你害怕了?”我心一悬,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如果他这个时候放弃了,那我怎么办? “我累了。”贺祁抬手盖住眼睛。 我心一沉,颤声问:“所以你要丢下我了么?” 他闷闷的没吭声。 我的心一个劲儿往下沉,“咚”的一声,到底了。 “如果赫方回死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贺祁突然睁开眼睛,眼里锋芒毕露,好像藏了无数把刀子。 我心一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杀人啊!这种血腥的事情,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在是接受无能。 贺祁突然低头往我脖子上啃,含糊的说:“华年,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谁都不行!” 话里隐隐然有疯狂之势。 我用力抱住他,挺起身子将自己送进他口中。 我就是要跟贺祁在一起,谁都别想阻挠! 我带着贺祁一起去了医院,向爷爷介绍他。 “你喜欢就好,爷爷相信你的眼光。过了年让这小子的父母来京都见上一面,把你们的婚事尽早定了。” “谢谢爷爷。”贺祁笑得很勉强。 “华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小子也瞧着愁眉不展的,怎么回事?”爷爷敏.感的察觉到了异常。 我唉声叹气的告诉爷爷,昨天我收到赫方回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把我俩的结婚手续给办了。 爷爷气得连连咳嗽,都快上不来气了。 “妈的!真当我老头子是死人啊!走,咱们上榕城找他们去!”爷爷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我连忙拦住,他老人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经不得长途奔波。 “我老头子还活着呢,就这么欺负我们家孩子,那要是我死了呢?他们姓赫的还不上天?”爷爷不由分说的下了床,拄着拐棍,颤巍巍、气冲冲的就走。 我连忙上前扶着,生怕他摔倒。 老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榕城是赫氏的地盘,我们过去,讨不了便宜。现在不管我乐不乐意,婚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要解决,那还是得到我们的主战场来。 “爷爷,咱们姓司的还能怵了他们赫家不成?要来也是该他们赫家的人来,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他们有什么话说!” 爷爷咳了好几声,点头答应了,给赫家去了个电话。 “你个老不死的,就这么把我孙女儿拐跑了?做梦!” …… “废话少说,马上带着你们那一家不成器的给我滚过来!” …… “怎么着?如今你们家那个败家子也算是我孙女婿了,来给我老头子拜年,难道不应该吗?” 爷爷的脸色越来越黑,喘息声越来越急促,我十分担心他会突然撑不住。 好一会儿,爷爷终于放下手机,眯着眼睛缓了半晌,问道:“你舅舅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今天安排一下手头的事情,夜里连夜赶回来。” 三个舅舅都是在外省任职的,官位都挺高。京都的几个舅舅们,随时可以回来。赫家固然权势滔天,司家也不遑多让,这事儿就看谁的态度更强硬些了。 爷爷发了一场火,精神越发差了,吃了药,很快就睡过去了。 贺祁把我拉到外面,小声说:“华年,爷爷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这件事他……” “他会竭尽全力处理的。”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相信爷爷会挺我到底,但他的身体毕竟太差了,万一真的跟赫氏闹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对爷爷的病情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贺祁抱住我,下巴架在我肩头,闷声说:“都怪我,是我没用!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这不怪他,赫方回的背景在那儿摆着呢,贺祁区区一介商贾,有什么办法? 老话说,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赫家那可是在中.央都有人的,别说贺祁,就是我在赫家那一群疯子面前,都只有被拿捏的份儿。 “唉!当初不能在一起,是因为我的身份;没想到现在不能在一起,居然还是因为我的身份!” 我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太卑贱别人看不上,可这刚一尊贵起来,就招来了恶狼的觊觎。 做人难呐! 锦年突然打过来电话,我正要找他算账,于是拉着贺祁一道进了病房。 锦年一看见贺祁,眼睛立马喷火了,凶悍无比的摔东西。 “司锦年,看你干的好事,赫方回那边已经把结婚证给我办好了!”我冷笑着斜睨他,强忍住怒火不去抽他那张欠揍的脸。 锦年手一顿,愕然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成功的把强女干犯变成了你姐夫,合法的姐夫!”我咬牙切齿,强压着杀人的冲.动,“我约了贺祁过来这边领结婚证,没想到到了民政局,才知道我居然已经跟赫方回领过结婚证了。” 锦年怔了怔,拧眉大叫:“怎么会这样?你不都逃出来了么?怎么还能领结婚证?” 赫氏是榕城一霸,上头又有人,这点小事还能办不妥吗?而且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把结婚这件事给做成铁案,令我无计可施。 “离婚!马上离婚!那个该死的赫方回,他根本配不上你!”锦年激动的大叫,吊起来的腿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你最好祈祷他肯离婚,要不然你就去亲手宰了他,一命换一命好了。”我凉凉的丢下一句嘲讽,“爷爷叫赫家人到京都来解决这件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别再节外生枝了。” 锦年栽着脑袋,讪讪的没吭声。 “司锦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乱来,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你不拿我当姐姐,那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我背对着他,冷声下最后通牒。 锦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很大,指甲都抠进了肉里,疼得我直龇牙。 “姐!你别不要我!” “你再乱来,我就被你害死了,到时候想要你也要不了了!”我用力一甩,甩开他的手,挽起贺祁的手臂,“贺祁,咱们走吧,去我家等着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赫氏既然不顾一切将我变成了他家法律上的媳妇,那就绝对不会轻易让步,这将会是一场艰苦的谈判,只要谈判成功,我立马跟贺祁领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婚礼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贺祁深深的望着锦年,许久才黯然开口:“锦年,我知道你怪我,以前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是锦年,哪怕是罪犯,刑满释放之后也会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拉了拉贺祁,冲他使了个眼色。 锦年这一系列小动作,真的是太伤我心了,我已经不想再拖下去了。他答应是五八,不答应是四十,我无所谓了。 “锦年,华年就你一个亲弟弟,你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很在乎你的想法,那你能不能也在乎一下她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咱们三个也算是相依为命了好多年的,哪怕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再给我一个机会,这样也不行吗?” “贺祁,你跟他废话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主张,也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锦年他这么伤害我,几次三番差点把我害死,我还用得着在乎他的想法吗?” 其实我还是很在乎锦年的想法,可如果他真的一意孤行,反对到底,那我不得不把他的想法扔到九霄云外。 “锦年,我希望你平安、健康、快乐、幸福,我想,你应该也是希望我能过得好的。如果你无法接受贺祁,只是因为我曾经受过伤,那我想说,哪怕贺祁再对不起我,我还是爱他,还是想要跟他在一起。你要是希望我幸福,那就别拦着我。” “姐!”锦年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眼里含着泪,“你别丢下我!” 又来了!每一次惹我生气了,他就给我来柔情攻势,我要是不搭理他,他能抱着我哭到喘不过气来。 “司锦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撒娇耍赖这一套对我没用了。”我抄着手,凉凉的给他泼冷水。 “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嘛!只要你别不管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我一百万个怀疑,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藏了太多事儿,我信不过他。 “真的!”他举起右手发誓,“我要是说谎,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望进他眼底,冷笑道:“别,你要是再给我阳奉阴违,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那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锦年瞬时慌了,一把抱住我,哽咽道:“不要这样,姐,求求你,别这样!” 看吧,果然是骗我的! “姐,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都不拦着你,但是姐,你别丢下我!”他哭得撕心裂肺,“姐,我就只有你了,要是你也不要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2 庄生晓梦迷蝴蝶6 锦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我心里拧巴成一团,酸溜溜的疼。 “司锦年,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你要是再敢乱来,我死给你看你信不信?”我凶巴巴的威胁他。 他抱着我直抽抽,一口一个“不会了”“再也不敢了”。 “姐,那你答应我一件事。”他仰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我,那眼神就跟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你还有脸跟我提条件?你咋恁大脸呢?”我憋了一肚子火,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扇。 他不躲不避,被我扇了一巴掌,撇着嘴说:“姐,你跟阿祁哥结婚以后,能不能留在京都?或者带我一起去海城,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我走了,司氏还有你,你也走了,那司氏怎么办?”我拧眉瞪他。 “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丢下我!”锦年死死地抱着我不肯松手,“这么多年咱俩都没分开过,你一走了之,那我怎么办?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 我还想再说什么,贺祁拉了拉我,以眼神制止。 “锦年,你放心,华年要是敢丢下你,别说你不答应,就是我都不答应。咱们三个相依为命那么多年,谁也不能丢下谁。” 贺祁的话令锦年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眼泪,歪着脑袋对贺祁说:“那你保证!” 贺祁“扑哧”笑了:“司锦年,那么多年了,我有骗过你吗?” “有!你答应我带我去游乐场坐过山车,但你就没带我去!我等了好久好久,你每次都是说过几天过几天,这一过就是好多年!”锦年满脸控.诉,一副出离愤怒的样子。 贺祁微微一愣,失笑道:“要是你腿没断,我现在就带你去。” “我腿断了也能去啊!”锦年嘴一撇,“我不管,反正你在我心里的信用度已经降为负数了,我不相信你!” 贺祁哭笑不得:“那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 “怎样都不相信!”锦年昂着下巴,傲娇的不行。 “爱信不信,谁还求你了!”我冷哼一声,扯开锦年抱住贺祁,“我男人我自己相信就好!” 锦年眼神一黯,抿了抿唇,垂下脑袋没吭声。 贺祁冲我使了个眼色,哈哈大笑:“那不行,一个是大宝贝,一个是小宝贝,哪个宝贝都是心头肉,华年,你可不能欺负锦年。”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连忙接道:“这话说的,锦年可是我的命根子,我哪儿舍得欺负他啊?我疼他宠他还来不及呢!以后咱家的家庭地位,锦年第一,孩子第二,我第三,狗第四,你第五。” 锦年这才斜着眼睛白我一记,闷闷的哼了声:“骗鬼!” 我忙举手保证:“真的!我发誓!” 锦年又哼了一声,但嘴角绷得不那么紧了。 “锦年,你好好休息,爷爷约了赫家人,要把这事给处理了,我们先回去跟各位舅舅碰个面,等到事情解决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结果。” 锦年抬了抬眼皮子:“快点啊!” 我猛点头保证,他这才闷闷不乐的放我们离开。 出来病房门,贺祁对我说,锦年这是常年跟我相依为命,离不开我,怕我以后会丢下他,所以心里恐慌,脑子糊涂,才会做了傻事。 “我想,锦年应该还是很爱我的,毕竟曾经相依为命六年,那时候他曾经真心把我当哥哥,当姐夫,他是很希望咱俩能够一辈子在一起的。”贺祁眯着眼睛,抽了口烟,长声感慨,“只是后来出了事,他以为我背叛了你,伤害了你,所以他就恨上我了。曾经有深的爱,现在就有多深的恨。说到底,他是被伤得太深,有心理阴影了。” 我靠着墙,仰着脸,不胜唏嘘:“锦年始终是我心上的一块大石头,唉!” “一步一步来吧,这种事强求不来,只能顺其自然。”贺祁拍拍我的肩膀,掐灭烟头,“走吧,咱们出去透透气,这一天天的,太糟心了。” 我在京都待了大半年,还没怎么玩过呢,现在能光明正大跟贺祁一起游玩,那真是太棒了。 “可是我好累,走不动了。”我扯出一副委屈脸撒娇,希望他能抱我,或者背我,反正怎么甜蜜怎么来,怎么宠溺怎么来。 我就是要撒狗粮,怎么着吧! 贺祁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转过身在我面前蹲下,拍了拍后背:“上来吧。” 我往他背上一趴,脸埋在他脖子里蹭了好几下,深吸一口气:“呼……贺祁,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你是指烟味?”贺祁直撇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最讨厌抽烟的男人。” “你喜欢,我就不讨厌。”我嘿嘿傻乐,“我们家阿祁干什么都帅,铲屎都像打高尔夫!” 贺祁:“……华年,咱能正常点吗?” “我一看见你,我就正常不起来了,你感觉到了没,我心跳都快爆表了。”我双手攀着他的肩膀,上半身在他背上用力蹭了好几下。 贺祁的呼吸猛的粗重起来,咬着牙说:“衣服太厚,感受不到。” 我脸一热,咬着他的耳朵低吟:“那要不脱了让你感受一下?” “小妖精,你这样会被太阳的!” 他的手在我臀部用力捏了一把,挺疼,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顿时老实了。 他背着我穿过长长的甬道,进了电梯。电梯里很多人,他没把我放下来,轻声细语的跟我讲话,问我等会儿带他去哪儿玩,去吃什么好吃的。 电梯里好几个小姐姐老阿姨,纷纷向我们投来目光,或皱眉或撇嘴,但我觉得,她们眼底或多或少的都有羡慕嫉妒恨。 贺祁一直把我背到停车场,放进后座,他也跟着挤了上来,直接把我扑倒了。 “贺祁,你……” 后面的话,就被他吞了进去。 车.震这种事我虽然不反对,但在公共场合,我还没这个胆子。贺祁也没做的太过分,吻了一场就开车走了。 “咦?不是说去散散心么?怎么回到九溪花园了?” 贺祁黑着脸:“你点了火,还要让我去吹风,你这是怕烧不死我啊!” 我立刻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下了车,贺祁就抱着我往楼上跑,一进我的卧室,他就把我抵在门上,迫不及待的开始为所欲为。 …… 结束的时候,我既没力气去游玩了,也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一起冲了个澡,便给舅妈打电话。舅妈已经回来了,听佣人说我带了个男人回来,进了我的房间,她说想见见。 舅妈跟萌萌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茶几上摆着果盘茶水,做好了待客的准备。 “哇!姐姐的男朋友比照片上还帅哇!”萌萌欢呼一声,一脸兴奋。 舅妈瞪她一眼,“咳咳”了两声,端出豪门阔太的仪态:“你们来了,过来坐吧。” 我拉着贺祁走过去,给他们之间做了简单的介绍,贺祁礼貌的鞠躬问好,等到舅妈点了头,才恭敬的落座。 “海城贺家?怎么也是姓贺的?”舅妈眉头一皱,脸色微寒。 “舅妈,贺祁是姓祝贺的贺,他是我的学长,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念书的时候,他一直陪我打工赚钱替锦年治病,上次锦年换肾,也是他找来的肾源,安排的手术。”我连忙赔着笑脸替贺祁说好话。 我妈没了,爷爷和舅妈就是我仅有的长辈,我希望我的婚事能够得到他们的祝福。 舅妈的脸色缓和了些:“怎么从来没听你和锦年提起过?也没见这孩子来过。” “那不是工作忙么?我跟锦年都是半路出家学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多时间跟精力谈儿女情长的事情?上次辽城的合作案,就是我跟贺祁一起开发的。” 舅妈点了点头:“见过老爷子了么?” “见过了,一回来就去见了爷爷。”我连忙点头,坦白从宽,“赫方回威胁了贺祁的母亲,贺夫人跟我说了这事,我去找赫方回算账,不料他们那一家疯子居然要逼我跟赫方回结婚领证。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生怕夜长梦多,就想先跟贺祁把结婚证领了,哪知道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员居然告诉我,我三天前就领过结婚证了。” 我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述说一遍,把杨玉兰那档子事儿一笔带过,重点突出我是为了防止赫家再捣鬼,才会没跟家里知会,就约贺祁领证。 舅妈闻言,脸色有些沉,不悦的皱眉瞪我一眼:“既然老爷子那边没意见,我这个当舅妈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华年,你记着,你是司家的大小姐,是司书墨的女儿,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你心里要有一杆秤。” 我心口震了震,抿着唇点了点头:“舅妈,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事已至此,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吧。”舅妈瞥眼瞧瞧贺祁,缓声道,“至于你的婚事,解决了榕城赫家的事情之后,再按着规矩来吧。” 舅妈叹口气,拍了拍我的手背:“华年,你也别舅妈对你苛刻,司家已经人丁凋零,要是再连脸面都掉了,凭什么在满京都的名门贵族中立足?咱们司家还指着你来执掌门户,华年,你就是司家的脸面,你必须得稳住,挺直腰杆撑起来司家的满门荣耀,明白吗?” 原以为舅妈不过是个懦弱的富太太,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挺有锋芒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3 庄生晓梦迷蝴蝶7 天亮前,在外省任职的三个舅舅们就都回来了,早上七点钟,留在京都的三个舅舅、两个阿姨、两个姨夫也都来了。这些人都是早年爷爷一手提拔上去的侄儿侄女,随便哪个,都是跺跺脚就能震动一方的大人物。 爷爷被接回来了,沉着脸在轮椅上坐着,几个舅舅、阿姨、姨夫全都在他面前坐着,脸色也很不好看。 “我老了,不中用的人了,也难怪他们赫家不把咱们司家放在眼里。”爷爷冷笑,抬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但是只要有我老头子一口气在,谁都别想欺负咱们司家的孩子!他们赫家想娶咱们华年,也得看看那混账玩意儿配不配!” “三叔,您老消消气,身子要紧,身子要紧。”一个舅舅连忙好言安抚,“三叔,您放心,咱们司家的孩子,谁都不能欺负!有我们几个呢,会照顾好这几个孩子的。” 其他长辈也跟着点头保证,纷纷表明立场。 爷爷的嫡亲子孙虽然没有在官场上混的,但一家的毕竟是一家的,他们要倚仗我们的财富,我们要借助他们的权势,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有难,他们肯定会出手相助。 “华年,问问看,那老不死的来了没。” 我点点头,给赫方回打了个电话。 “赫小子,这都快过年了,你也不来给我爷爷拜个年?好歹咱俩现在也是一起出现在结婚证上的了不是?” 那边传来得意的笑声:“司华年,我说过,但凡是我赫方回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你不是挺能跑么?跑掉了没?” “少废话,你来不来?” “刚下飞机,半个小时后到九溪花园。爷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总得接回来不是?”手机里传来磨牙声,“司华年,你给我等着!这笔账,咱们可得好好算算!” 我直接挂断电话,对爷爷说:“他们已经下飞机了,差不多半小时能到。” 爷爷点点头,闭着眼睛养神,不再说话了。倒是两个阿姨,拉着我问长问短,一会儿问我跟赫方回是怎么扯到一块的,一会儿又问我跟贺祁的事情,以及早些年的陈芝麻烂谷子。 大约半小时的样子,随着一阵哈哈大笑,赫老头在两个年轻女孩子的搀扶下当先缓步走进客厅,后头跟着赫方回他爸妈,赫方回坐在轮椅上,再往后是一大群男男女女,我估摸着,赫老头把他的女儿女婿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也都叫来了。 “哟,亲家公,你这儿好热闹啊!”赫老头打着哈哈,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下,“说起来,这是俩孩子的婚姻大事,隆重些也是应该的。你瞧,我这不把全家老小都带来了,来迎接我们家少奶奶回家过大年呐!” 如果不是看他一把年纪,我真想把整张茶几盖他脸上。 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贺祁紧挨我坐着,闻言伸臂往我腰上一环,低声笑道:“华年,你说的果然没错,京都的确比别处热闹多了。” 干得漂亮! 我瞧着赫方回铁青的脸色,冲贺祁竖了个大拇指:“这算什么?我跟锦年认祖归宗那天更热闹呢,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我跟锦年光是叫人都叫得嘴皮子发麻了。” “老婆,当着老公的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这不合适吧?”赫方回不甘寂寞,两眼喷火的瞪着我跟贺祁。 我冲赫方回扬了扬手,轻蔑的笑了笑,见推着轮椅的女孩正两眼喷火的瞪着我,忍不住脱口讽刺:“不愧是军校练过的,标准的蜜桃臀,身材很完美哦!” 那女孩就是被我扒了裤子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咬着嘴唇,握死了拳头,我估摸着,要不是两家人都在,她至少要撕了我的嘴。 爷爷适时出声打断:“老赫,你这未免欺人太甚了吧?你们家那不成器的小畜生对我们家华年乱来,我还没找你们算账,现在倒好,你们一家老的少的合在一起,欺负我们家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赫老头一脸淡定,端着他那烟袋锅子嘬了两口,眯着眼睛大言不惭。 “我们家这浑小子确实不成器,但他对你们家丫头可是一心一意,情根深种。至于你说乱来这回事,少年人嘛,血气方刚,一个没忍住,那也是情有可原。要怪只能怪这小子对丫头用情太深,坏了规矩。” 爷爷勃然大怒,拐棍往茶几上重重一敲,打烂了好几个杯子,溅了满地的茶水。 “姓赫的,咱们六十多年的生死之交,你这是要逼我翻脸吗?” 赫老头闻言,收起一脸不正经,微微偏过头,扬了扬下巴。赫方回他爸赫卫民捧着个牛皮纸袋走上前去,将袋子打开,里头的东西托在手上,毕恭毕敬的呈给爷爷。 “伯父您先别生气,您先看看这些东西。” 我狐疑的伸长脑袋望了一眼,只看到那是一叠类似于照片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我看不清。 “这位就是华年的初恋男友贺祁吧?”赫卫民微微勾唇,轻嗤一声,“华年倒是个长情的人,只是这情,也得放对地方,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看上这种人渣了呢?” 我听赫卫民骂贺祁,顾不得他是长辈,霍的站起身就要跟他撕,却听爷爷问道:“这是什么?” 赫方回看了我一眼,阴狠一笑:“十一年前,华年跟贺祁在江城一中认识,慢慢的两人就谈起了恋爱,一谈就是六年。六年后,华年二十岁,怀了身孕,可是贺祁的母亲杨玉兰,为了逼贺祁跟华年分手,攀附海城市长千金,以使自己小.三上.位入主贺家,给华年灌了堕胎药,害得华年流产。” “赫方回!你闭嘴!”我惊呆了,没想到赫方回会当众揭开这件事。 “让他说!”爷爷的脸色黑的简直能滴墨,病弱的声音却充满威慑力,令我心口不自觉的一阵紧缩。 “为了防止华年向贺祁告发,杨玉兰给锦年下了迷.药,找了个十二岁的幼.女,把两人扒.光了放在一张床上,拍了很多不.雅.照,以此来威胁华年。如果华年胆敢说出真相,杨玉兰就把照片传出去,让锦年成为强女.干幼.女的罪犯,死在监狱里。杨玉兰给华年二十万,让华年假装是为了钱离开贺祁。” 我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喘不上来气,好像秒秒钟就会昏死过去。 “真的?”爷爷缓缓转眸看我,眼里写满震惊。 我咬着嘴唇,虚弱的反驳:“不……不是这样的……” “司华年,铁证如山,你还不承认?难道你要亲眼再看一遍那些照片不成?”赫方回冷笑不已,“四年后,贺祁找到华年,又是强女.干又是软.禁,逼华年给他生孩子。我之所以能认识华年,就是因为她被贺祁逼得无路可走,带着锦年偷跑到榕城。后来贺祁把华年抓回去,给锦年换了肾。但是锦年换肾的第三天,就被杨玉兰下了迷.药,从江城送到榕城,他们姐弟俩被关在医院三个月,一直到贺祁跟王可情订婚,他们才被允许离开医院。” 我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里,浑身颤抖,根本不敢去看爷爷以及其余长辈的脸色。 “华年,这是真的吗?你昨天还对我说贺祁对你多好多好,难道都是假的?”舅妈痛心疾首的质问。 “我承认刚认识华年的时候,她惹怒了我当时的女友,被我整了一把,后来我也没少整她。可是在贺祁跟海城市长千金王可情的订婚宴上,我就华年动心了。那天晚上,我们在同一间房里过了夜。”赫方回转动着轮椅,来到爷爷面前,缓缓站起身,颤着腿艰难的跪下来,仰着脸看着爷爷,诚恳的说:“爷爷,我对华年是真心的,请您成全。” 爷爷大约是太过震惊,整个人都在颤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爷爷,我跟华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她要我娶她,我也答应了,可后来她又被贺祁花言巧语迷惑,要悔婚。那天我犯了错,不顾华年的意愿对她用强,可是爷爷,那是因为华年背着我跟贺祁上了床。我好歹也是榕城赫氏的继承人,脑袋上顶着个绿帽子,我哪儿能受得了?我一时没忍住,做了错事,但是请爷爷看在我也是被气糊涂的份上原谅我,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伤害华年,也不会翻旧账。爷爷,求您做主,成全我这一片真心吧!” 赫方回说完,双手撑地,给爷爷磕了个头。他抬起头时,眼里居然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泪光,偏又咬着牙关,像是在强忍泪水。 “你说的都是真的?”爷爷冷声质问,目光如电一般,凌厉的射在赫方回脸上。 “照片是杨玉兰给我的,她一直反对华年跟贺祁在一起。她知道我爱华年,却跟华年闹翻之后,她就主动找上我,把这些东西给了我。她说只要我放过贺祁,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拆散华年跟贺祁。”赫方回说着,阴狠的瞪了贺祁一眼,那眼神就跟毒蛇似的,令我忍不住直起鸡皮疙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4 庄生晓梦迷蝴蝶8 “爷爷,我这么急着跟华年领证,就是怕夜长梦多,我想着只要把证领了,华年也就没法子了。”赫方回又磕了一个头,“爷爷,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这人虽然不成器,可勉强也算得上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绝对不会任由别人欺负自己的女人而袖手旁观。” 赫方回说着,冷笑着斜了贺祁一眼:“早些年,贺祁的的确确帮了华年姐弟很多,可也正是贺祁,差点把华年姐弟害死。杨玉兰害死了华年的孩子,害得华年身体严重受创,生育能力大大降低,贺祁做了什么呢?他不但没有帮华年讨回公道,还差点把华年逼死!” 爷爷的手颤得厉害,连带着拐杖也在茶几面上敲出“笃笃笃”的声音。 “姓贺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爷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杀气,听得我心口一颤。 “爷爷,您听我……” “爷爷,不是这样……” 我和贺祁一同出声解释,却被爷爷重重打断,他用力提起拐杖,狠狠砸了一记茶几,厉声道:“司华年!这就是你要嫁的男人?” 爷爷到底是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他一发怒,别说我了,就是几个见惯了大场面的舅舅们都直打哆嗦。 我浑身一颤,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了。 贺祁屈膝一跪,有些急切的解释:“爷爷,您听我解释……” “我就问你,赫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爷爷压根没给贺祁解释的机会,一双浑浊的老眼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贺祁。 好一阵沉默,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希望贺祁能够摇头,不管他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承认。 “是,赫方回说的是真的。”贺祁闭了闭眼,重重地点头,“是我对不起华年。” 爷爷直接一拐杖抽了过去,重重地砸在贺祁脖子上,他年纪虽然老迈,但震怒之下出手,力气还是很大的,加上打的是要害,贺祁居然被他打得晃了晃,差点栽下去。 “爷爷,华年现在鬼迷心窍了,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爷爷,您要是当真认为我不值得托付终身,我可以跟华年离婚。反正我对她是真心的,大不了我再追她一次。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不懈,总能感动她,最终她总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赫方回一直跪着,双手搭在爷爷的轮椅边,仰着脸看着爷爷,一脸诚恳。 赫老头“吧嗒”“吧嗒”的猛嘬烟袋锅子,闻言眉头一皱,抬脚就踹了上去。 “臭小子!华年这么优秀的丫头,多少人打破脑袋也娶不来的。你好不容易跟她成了夫妻,现在居然主动提出离婚?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把我的孙媳妇弄丢了,老子把你扫地出门!” 赫方回打了个趔趄,皱眉回道:“老头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让华年过门,是为了让她来掌家,操心操肺一辈子。可是我想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爱她,我想亲手给她幸福。” 这对奇葩祖孙的话,从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就跟贺祁并肩跪着,侧着脸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想要在一起,不光是有爱情就够了。原来从相爱到相守,路那么远,那么长,那么坎坷崎岖。 爷爷瞪一眼赫方回,没好气道:“臭小子,你的事情等会儿再说。”然后拐棍在地上顿了顿,望着贺祁,眼神越发暗沉。 我环视一圈在场的司家人,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深浓如墨的怒气,尤其是爷爷和舅妈,那眼神简直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将贺祁凌迟。 “爷爷,不要!”我摇着头乞求,“爷爷,这不关他的事,他真的对我很好,我跟他之间那都是误会!” “他对你很好,那他妈呢?”爷爷冷笑,“老三,海城贺氏那点子破事,给我好生查清楚了!” 一个舅舅连忙点头:“三叔您放心,我会办妥当的。” 我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舅舅是在省.委的,再加上爷爷的授意,只怕贺家要从海城消失了。 “爷爷,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扯着爷爷的衣角,泣不成声。 “没用的东西!人家都这样害你了,你还巴巴的贴上去?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爷爷暴怒的大喝,“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打出去!” 舅妈立马出去了,不到一分钟,进来好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抓起贺祁就要往外拖。 “不要!”我用力去拉贺祁,我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但我知道,决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爷爷的怒火。 他绝对受不了。 “送大小姐回房。”舅妈沉着脸吩咐。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拦住我,沉声道:“大小姐,请上楼。” 我用力推他们,却被他们一边一个扯住胳膊,架着上了楼,推进房里,反锁上门。 我连忙给贺祁打电话,电话却始终没人接,打到第三个,已经无法接通了。 我的心一沉再沉,爷爷脾气不好,贺祁这一次,多半是在劫难逃了。 当初我明明亲手烧掉了那些照片,杨玉兰说过没有备份留存,她居然骗我! 我立马给如心打电话,让她转告杨玉兰,当年她对我做的事情,已经被我爷爷知道了,现在贺祁不知道怎么样了,让她们赶紧想办法救人。 过了十来分钟,我再给如心打电话,却赫然发现,我的手机上居然显示“无SIM”卡,看样子,爷爷下令让人把我的手机卡注销或者挂失了。 我心急如焚,用力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脚都快踹断了,也没能把门打开。 我的房间在三楼,别墅的层高比普通房子要高,加上高出地面一米多,三楼距离地面将近十米,跳下去少说丢掉半条命。 我急得在房里团团转,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开了。 我惊喜的往外冲,却见一辆轮椅吱嘎吱嘎的转进来了,赫方回眯着眼睛冲我笑,眼里交织着得意与怒火。 “司华年,你猜你的心上人怎么样了?” 我心口一哆嗦,这么说,贺祁凶多吉少,就算不死,恐怕也就剩了半条命。 赫方回打开手机,划出一张照片:“看看吧,这模样,啧啧,爹妈估计都认不出来了。” 照片上的贺祁满身是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眼睛眯起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滚下来了,抓着赫方回的手机直发抖。 “掉两滴眼泪祭奠一下初恋就够了,别太过分啊,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我老婆。就冲着你给我戴绿帽子这一点,我就能把贺祁剩下那半条命给收回来。” 我怔怔的没接话,满心里都是贺祁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爷爷已经松口了,答应了咱俩的婚事,而且他老人家还说,过了年就给咱们举行婚礼。”赫方回冲我神秘兮兮的眨眼睛,“你猜,我是怎么说服爷爷的?” 我恍若未闻,眼泪“吧嗒”“吧嗒”,砸了满满一手机屏。 “我告诉爷爷,咱俩睡过了,说不定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还告诉爷爷,你对贺祁死心塌地,咱俩一旦离婚,你一准儿会去找贺祁。我说贺祁的母亲杨玉兰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情.妇,贺祁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压根不配进司家大门。”赫方回长吁了口气,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爷爷怕你真的去找贺祁,就像你母亲当年那样,义无反顾的追随渣男,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他就答应我娶你了。爷爷说,爱情不爱情的,那都是虚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他老人家没了女儿,不能再没了孙女,所以他就成全我了。” 赫方回的炫耀令我怒火中烧,我扑上去发疯一般捶打他。不料,一直表现的虚弱不堪、跪在地上都歪歪倒倒的赫方回,居然霍的一下站起来,直接压着我倒在床上。 “司华年,你还不肯束手就擒?还要垂死挣扎?”他斜勾着嘴角,笑容里带了点儿鄙视,“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赫方回,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你!”我直接用力“呸”了过去,吐了他一脸口水。 赫方回眉头一皱,抹了把脸,骂了一声“艹”,低头就往我脖子上啃。 “你现在是我老婆了,老子睡自己老婆,总没人能说什么了吧?”他狰狞的大笑。 他的力气大得吓人,三两下就解开腰带把我的双手绑住了,死死的扣在床头雕花靠背的缝隙上。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件一件的解开我的衣服。 贺祁生死未卜,我真的是灰心丧气到了极点,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反正逃不掉,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怎么?认命了?”他反而停下了动作,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我的脸庞,“华年,你要是一早就这么温顺,我也舍不得这么对你了。” 我淡淡扯唇,轻蔑的笑了:“我怀孕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5 庄生晓梦迷蝴蝶9 赫方回身子一震,眼睛倏地瞪大:“你说什么?” 我冷然蔑笑:“赫方回,你要做就快点,大不了我们娘儿俩陪贺祁一起死,一家三口去地下团圆。” 赫方回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勃然大怒:“司华年,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八百遍也是这样,我、怀、孕、了!”我一字一顿,字正腔圆,“赫方回,其实我真的挺纳闷的,你说你好歹也是榕城第一豪门阔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偏偏穿破.鞋上瘾?我特么二胎都揣肚子里了,你居然还能硬的起来?你还真是挺不挑食啊!” 这话虽然挺令我难堪,但想必赫方回更加听不进去,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忍受得了赫家的当家少奶奶是个二手的,还怀过别人的孩子? 他对我,大约是越得不到,越是拼命想得到的心情吧。 赫方回的脸色青白交错,最后黑沉一片:“你真的怀孕了?” 我耸了耸肩,毫不回避他的目光:“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把持不住,那不是正常事儿么?你都快把我扒.光了,难道没看见那些印子啊?” 赫方回死死的瞪着我,突然低头就啃我的脖子,特别用力,就跟吸血鬼似的,好像要把我吸干才罢休。 “嘶——”我痛得直抽冷气,狠狠地蜷腿往赫方回那个地方顶,他死命的压着我的腿,我能感觉到他那个地方硬的跟揣了一跟粗大的玉米棒子似的。 这货不都废了么?怎么那么快就重振雄风了? 我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媚笑:“赫小子,你玩了那么多年女人,技术怎么还是这么渣?就会啃么?啧啧,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肯定会给你戴很多绿帽子的,估计你能靠绿帽子拿个吉尼斯世界纪录。” “司华年!你他妈找死!”赫方回彻底出离愤怒,用力掐我的脖子,手上使了很大的力气,一耸一耸的。 我怀疑我的脖子会硬生生断在他手里。 这样也好,如果他真的把我掐死了,我相信司家会替我报仇的,而我也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跟贺祁在一起了。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脑子越来越晕,意识渐渐混乱…… 赫方回松手时,我感觉我已经到了临界点,浑身都软了下来,他一松手,我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眼泪鼻涕都咳出来了。 他从我身上翻下去,解开捆我手腕的腰带,把我的衣服拉好,抱着我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退了回去,坐回轮椅上,然后把我放在他怀里,抱着我摇着轮椅出去。 门外守着两个年轻女孩子,就是押送我去蹲大号的军校妹子,看见我被抱出来,一个皱眉,另一个幸灾乐祸的偷笑。 “去医院。”赫方回冷冷的吩咐一声。 两个女孩子架着胳膊把我扶起来,拖着往前走。 路过客厅的时候,赫方回面无表情的对大家说:“华年怀孕了,我送她去医院。医生说华年很难再怀孕了,这个孩子很可能是她最后的孩子。这孩子不是我的,爷爷,舅舅,舅妈,您看,这孩子该怎么办?是打掉,还是生下来送回司家抚养?” 我没想到赫方回会对司赫两家的长辈说我怀孕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怀孕,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急中生智,阻止赫方回碰我。 “华年,你……”爷爷撑着拐棍猛然起身,身子还没站直,就两眼一翻,往后栽倒。 客厅顿时乱了起来,舅舅打了120,舅妈叫来家庭医生对爷爷急救,赫家人也是又急又怒,最后还是赫老头一跺脚,拍板定案,让人送我去医院。 我连下地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反驳解释的声音被他们或急或怒的吼声压住,根本就没人能听见。 我被送进医院,又是抽血又是验尿,做了一大堆检查,等候结果的过程中,我在病房床上躺着,赫方回就在床前坐着,一直阴着脸盯着我,好像要用目光在我脸上烧出来两个洞。 “司华年,要是搁在一年前,八百个你也被我弄死了!”他攥着拳头,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我疲惫的瘫着,一动都懒得动。 我跟贺祁的爱情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现在连爷爷都松口答应我跟赫方回的婚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锦年已经不需要我了,如果贺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可以无牵无挂的跟着他去了。 病房里很安静,时间也变得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熬。 过了很久,终于有人进来了,递给赫方回一叠纸,赫方回一张一张看过去,脸色渐渐缓和了些, “没怀孕,各项指标正常,生育功能也正常。”赫方回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呵呵笑了,“我就说嘛,我们赫家这些年没少修路造桥,捐助灾区,老天爷怎么可能真的让我断子绝孙?” 他好像很开心,推了推我,扬了扬化验报告:“华年,你说你干嘛非要撒谎呢?这下好,把爷爷气晕过去了吧?” 我没吭声,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爷爷突发脑溢血,正在手术室抢救。” “脑溢血”三个字,就像一道惊雷,把我飘摇的神魂给劈回了身体里。 我蹭的一下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赫方回一把摁住我,拧眉道:“干嘛去?” 我撕心裂肺的冲他大吼:“放手!我要去看爷爷!” “你现在去,是怕气不死老爷子么?”赫方回轻蔑的笑了,声音冰冷,“你最好祈祷老爷子能抢救过来,否则这笔账可就全都落在你的心上人头上了。” 我身子一软,又瘫了回去。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跟贺祁,那是万万不可能了。如果说老爷子能够抢救过来,贺祁兴许还能留一条命下来,要是老爷子没抢救过来,恐怕整个海城贺家都要给他陪葬了。” 我死死地咬着牙关,克制着不让自己抖的太厉害。 “赫方回,你也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我恶狠狠的冲他龇牙,这一刻,我多么希望我是一头狼,能一口咬死这个瘪犊子。 赫方回无所谓的勾了勾嘴角:“是么?可你现在不都已经是我老婆了?”他俯下身来,贴着我的脸颊,轻轻吹了口气,“我想要你,随时都可以。”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令我克制不住的直打寒战,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阴冷的恐惧铺天盖地,从每一个毛孔侵入。 不愧是榕城第一败家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要了我半条命。 “为什么?”我惨然望着他,“赫方回,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赫方回突然叹了口气,眸光转深,定定的盯着我,抬手理了理我在枕头上蹭乱的头发。 “华年,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的真心?” 我有些晃神,呆呆地看着他,有些不适应他突然从面目狰狞转变成深情款款。 “也许你相信过吧,但是你肯定不在乎,一直都不在乎。”他叹息着摇了摇头,闭了闭眼睛,眼里涌出痛苦的神色,“可是华年,我真的爱你,比我想象的都深。” 我难堪的别开脸,并不想听他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是的,我不在乎,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有哪点好,可我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那天看到你身上的痕迹,知道你跟贺祁又做了那种事,我真的愤怒的想杀人。华年,我不是强女干犯,我从十五岁就开始玩女人了,从来没强迫过任何女人。可是华年,你是第一个让我不顾一切想得到的女人。” “所以我该谢主隆恩吗?”我嗤笑着打断,“赫方回,你还真是够卑鄙啊!明知道我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了,还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刺激他。我警告你,要是我爷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华年,刺激老爷子的人不是我,是你,是贺祁,是杨玉兰。你敢说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不是真的?你敢说那些照片不是真的?”赫方回掐着我的下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 我咬着嘴唇,说不出半个“不”字。 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鲜血淋漓的。 赫方回突然俯下身,松松地抱住我,脸贴着我的脸,轻柔的哄:“华年,别想着他了,跟我吧,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你,我会宠你一辈子,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跟你大爷!”我咬着牙,冷冽的讽刺。 赫方回抬起脸,皱着眉头死瞪着我。片刻,他突然弯着唇角笑了。 “如果我说,我之前组建的泌尿科专家医疗团队有了重大突破,他们研究出解决抗排异药物毒副作用的药,有了这个药,锦年就不会因为常年吃抗排异药物而损伤身体。虽说不能完全治好他的病,但至少可以让他多活几年,撑到研究出新的解决办法。那么华年,你愿意嫁给我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真爱们求月票哇~ 「我记得我念过」跪求月票!!! 「我记得我念过」跪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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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简直就是恶魔,他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死穴,令我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赫方回微微皱眉,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只要你嫁给我,我可以留下贺祁的命。” 我不自觉的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盯着他,嗓子眼里无意识的发出“嗬嗬”的粗喘声。 “爷爷不会放过贺祁的,海城贺家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式。杨玉兰这条命是肯定要搁这儿了,至于贺祁……”赫方回淡笑着摇头,“啧啧,如果我不出手的话,大约他要跟他妈去向你们的孩子赎罪去了。” 我心口一抽,呼吸一顿,打了个寒颤。 “不要!”我惊恐的摇头,“不准你动贺祁!” “不准?你拿什么不准?”他呵的一声笑了,“再说了,要贺祁命的人是爷爷,不是我。” 我掀开被子就想起身,我要去求舅舅们,让他们放过贺祁。海城贺家怎么样,我都不强求了,我只希望贺祁能够平安无事。 赫方回一把摁住我:“你干嘛去?” 我咬着牙死命掰他的手,他冷冷地给我泼凉水:“你是想去求爷爷,还是想去求你的那几个舅舅?” 我被他戳中心事,愤怒的瞪他。 他毫不在意,好整以暇道:“爷爷正在抢救中,还没出手术室,就算出了手术室,你能拿这事儿去刺激他老人家么?这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就让老人家再吃一次年夜饭吧。” 赫方回的话令我心里涌起无限悲痛,之前医生就说过,爷爷恐怕吃不上端午节的粽子了,现在又突发脑溢血,能不能撑过这一关都难说。 “你要是想去求舅舅们,那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吧。你回到司家刚满半年,就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舅舅们肯定对你有怨气。你要是再一心向着外人,恐怕爷爷一旦撒手人寰,你就会被赶出司家。”赫方回松开我,抄着手凉凉的接道,“你别忘了,你母亲当年就是爱上渣男,跟家里断绝关系,现在你也来这么一出,那你们司家的脸,可真是丢得一干二净了。” 我被他一番辛辣的讽刺说的脸都**起来,心里一万个想反驳,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爷子那么疼爱你,把公司交给你打理,你就是这样回报老爷子的?”赫方回好像不把我整崩溃不罢休,侧身在病床边坐下,单手撑着病床,俯下身子正对着我,“华年,你真的要往老爷子心口上捅刀子?他可比不得我,被你捅成刺猬了还能顽强的活下去,他可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行将就木”“命不久矣”这类的字眼,一直都是我最为害怕和抵触的,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对死亡的恐惧中。 不得不说,赫方回真的是个攻心高手,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正插在我心口当中。 “所以,我除了答应你,别无选择了?”我颓丧的栽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反问。 “你说呢?”他眨了眨眼睛,缓缓弯唇,笑容可掬。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还是那么英俊,笑起来还带着点儿稚气,眨巴着眼睛的样子有点儿小可爱。 可是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孩子,他是一个心如蛇蝎的男人,完美契合“无毒不丈夫”这句古语。 我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他眯起的眼睛猛地一睁,惊喜狂涌。 我一点一点抚过他的眉眼鼻梁,从他微微张开的唇瓣间划过,最后落在他下巴上,轻轻抬了抬,他配合的转动脑袋,让我看清他脸部的每一个细节。 “明明才二十一岁,怎么会有那么狠的心肠,那么深的心机呢?赫方回,你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微微摇了摇头,用力推了他一把,他眼里的喜悦还没退去,被我推的一个趔趄,我下了床,鞋都没顾的穿就往外跑。 他冷笑着跟上来,却没拦住我。我一口气跑到服务台,问了导诊护士,直奔手术室。 手术室外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或站或坐,或叹气或抹泪,都是悲痛欲绝的样子。 看见我过去,几个舅舅阿姨纷纷变了脸色,唯独舅妈寒着脸问了声:“华年,你怎么样了?” 我泪如雨下,摇着头说:“我没事,也没怀孕,是赫方回要对我乱来……我骗他的……我没想到会刺激到爷爷,我……对不起……” “跟我们说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是老爷子!他那么疼你,一听说你出了事,不顾身体就给你撑腰出头,你倒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阿姨边说边掉泪,说到怒处,重重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我被那大力一巴掌甩得脑子一懵,嘴里一腥,耳朵里嗡嗡直响。 阿姨挥手又要打,舅妈一把拽住她,侧着身子护住我,连声劝和:“好了,好了,孩子也不是有意的,她也是鬼迷心窍,知道错了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老爷子能够手术成功,华年的事情,先放放。” 我没想到舅妈还会维护我,既感动又羞愧,哭得越发大声。 “哭哭哭,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司华年啊司华年,咱们司家的脸真是让你们娘儿俩丢干净了!”一个舅舅咬牙切齿,狠狠一甩手,扭脸走到走廊尽头抽烟去了。 “好了,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哭有什么用?”舅妈扶起我,给我擦了擦眼泪,无奈的说,“华年,舅舅阿姨们也是恨铁不成钢,你别怨他们。咱们司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锦年的身子到底不像平常人那样,受不了太多劳累,萌萌又小,司家还得靠你来撑着。你不顾一切的做傻事,你让整个司家怎么办?阿姨打你,舅舅骂你,那是希望能打醒你,骂醒你。华年,只要你知错就改,你还是咱们司家的华少,还是咱们的顶梁柱。孩子,你听舅妈一句劝,别再犯糊涂了,好不好?” 舅妈脸上挂满泪水,鼻涕泡都哭出来了,我对上她哀戚乞求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真的特别不是东西。 爷爷和舅妈真心疼我爱我,我却把爷爷气得进了手术室,我对得起谁? 我反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舅妈连忙拉住我的手,柔声道:“好了,好了,知道错了就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工作,全力撑起司家,别让大家担心,那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舅妈把我抱进怀里,轻轻拍我的后背,温言软语的念叨着哄我别哭。 轮椅的吱呀声越来越近,赫方回叹了口气:“舅妈、各位舅舅、阿姨、姨夫,你们也别怪华年了,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呢?我相信华年会改正的。” 赫方回的语气听起来特别明理大度,我真的想象不出来,他是怎么做到一面在我背后捅刀子,一面当着我的面替我说好话的。 “赫小子,赶紧把你媳妇领回家去,大过年的,看了糟心!”一个舅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一脸嫌恶,好像我就是一件垃圾,多留在司家一秒钟,就会多恶心他们半辈子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7 庄生晓梦迷蝴蝶11 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着问了一句:“什么?舅舅,你……” 舅舅转过身不看我,冲赫方回摆了摆手:“走走走,赶紧把她弄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赫方回圈住我的腰,仰着脸轻声细语的哄:“华年,先跟我回去吧,让各位长辈们平静一下心情,也让爷爷动过手术之后,能够安心休养身体,等爷爷度过危险期,咱们再回来探望他老人家。” 我用力挥开他的手,抬手就要抽他。 明明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他却又在这里装的一副识大体顾大局的样子,简直恶心! “华年,你也不想刺激到爷爷吧?”赫方回不由分说的拽住我,朝身后吩咐道,“送少奶奶回去。” 先前那两个女孩子又来拽我,一边一个架住胳膊,不容反抗的把我往外拖。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叫喊,那被我扒了裤子的女孩子冷着脸冲我低吼:“叫这么大声,你也不怕打扰医生动手术?到时候医生手一抖,手术刀划错地方,你就哭吧你!” 我立马不敢吭声了,像条死狗似的,被她俩拽的越来越远。 我瞧见舅妈担忧的看着我,像是想拦,但没动手。 唯一护着我的舅妈,也默许了我被赫方回带走。 呵呵,这是真不让人活了啊! 我被塞进一辆车,一路开到机场,然后被塞进私人飞机。一上飞机,刚才还病病歪歪的赫方回立马龙精虎猛起来,轮椅也不要了,就坐在我对面,扬眉嬉笑,一脸得意。 我把触目所及能砸的都砸了,赫方回连个屁都没放,他看我的眼神就跟欣赏一出音乐剧似的,还双手轻击打着节拍。 “姓赫的,老娘告诉你,我他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跟你斗争到底!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你就是死了,那也是要埋在赫家祖坟里的。”赫方回一手撑着脑袋,笑眯眯的样子特别欠揍。 我气得头脑发昏,扑上去就把他摁倒了,张嘴就往他脖子上咬。 妈的!老娘咬死你这个瘪犊子! 赫方回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浅绵长的呻.吟,挺暧昧,双手一收抱住我,然后翻了个身。 我被他压在身下,脑袋往后一仰,再往前猛冲,哪怕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我也不怕,反正我就算是死也得拉他垫背! 我就像发疯似的,赫方回还真没那么容易制住我,被我又踢又打又抓又咬,闹了个手忙脚乱。 “司华年,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不?”他拧着眉头瞪我,有些无奈,“你现在可是赫家少奶奶了,麻烦你行为举止有点豪门贵妇的仪态好吗?” “我呸!” 赫方回抹了一把脸,撇着嘴一脸嫌弃:“口水太多是吧?来来来,往这儿吐!” 他撅着嘴亲下来,我等他凑得很近的时候,用力咬上去。 “啊~”一声悠长的尖叫,那叫一个九曲十八弯。 赫方回推开我,捂着滴血的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 “司华年,你他妈给我等着!” 我狠狠一扬下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都到了这个地步,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赫方回愤然离开,我连忙追上去把门锁牢,又用尽全力把沙发推过去抵着门。 一直到进了赫家,赫方回都没出现过,那两个女孩子把我推进一间卧室,立马把门上了锁。 我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帘一看,欲哭无泪——外面居然装着崭新的防盗窗,估计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门上开了个半米长、十厘米宽的洞,到了饭点儿,就有人把用餐盘装着的食物从洞里送进来。头两次我把饭菜都砸了,饿了一天一夜,肚子里火烧火燎的,第二天的早饭,我很没骨气的吃了个一干二净,还让他们再给我加了俩肉包子。 傍晚,赫方回回来了,一言不发的走到电视机前鼓捣了一会儿,播放了一则视频。画面上,一群大盖帽把贺世豪和躺在担架上的贺祁押上了警车。 “贺氏被举报偷税漏税,贺世豪和贺祁作为前任与现任总裁,被带走审问。”赫方回云淡风轻的说着,按了下遥控器,画面转到一个车祸现场。 一台银灰色的玛莎拉蒂整个车屁股都没了,车头严重凹陷,车屁股后头停着一辆大卡车。 “杨玉兰发生了严重车祸,当场死亡。” 我心口一颤再颤,舅舅们好快的动作!昨天早上出的事,今天杨玉兰就死了,贺氏也被查了。 “华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命令是你爷爷亲口下的,动手的是你舅舅,跟我有什么关系?”赫方回耸肩摊手,一脸无辜。 榕城一霸,压根不是讲道理的人,我已经放弃跟他争辩了。 “你想怎样?” 赫方回身子往下压:“我想怎样,你还能不知道么?” “想睡我?”我轻蔑的扫他一眼。 “想。”他点头,毫不掩饰眼里的欲.望,“那天你哭着求我睡你,我没动手,过后我肠子都快悔青了。后来我就下定决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睡了你!” “你睡了我,就会放过贺祁?”我微微挑眉,不知道是该嘲笑他,还是该嘲笑我自己。 赫方回的脸越发沉了,半晌,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我主动提出跟你做交易时,你不肯,现在我不乐意跟你做交易了。我干嘛要去救睡了我老婆那么多年的人?我巴不得他死的越惨越好!”说完就摔门出去了。 我直着眼睛盯着门口,心里想着,如果贺祁最终真的死了,那我就跟他去了。 至少这样,我跟他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死去的孩子对我说,他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安心去投胎了,他说他知道我很爱他,下次投胎还会投进我肚子里来。 醒来时枕头都湿了,一眨眼,眼睛生疼生疼的。 天还没亮,薄纱窗帘里透进来灰扑扑的暗色,就像我现在的处境,一片黑暗,看不到半点希望。 房门猛然被撞开,赫方回急匆匆的跑进来,一把拉起我,惶急道:“快,跟我走!” 我连问去哪儿都懒得问了,穿着单薄的睡衣被他拉下楼,上了车。 院子里停满了车,好多人都在,见我下来,纷纷钻进车里。 赫家出事了?最好是仇人追杀,砍死他们一户口本混账玩意儿! 车子一路开到机场,上了飞机,赫方回小心翼翼的对我说:“华年,有一个坏消息,你一定要挺住!” 我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倏地冒出来了。 眼下能让赫方回说出“坏消息”三个字,还让我挺住的,除了爷爷,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了。 “爷爷他……他没抢救过来……”赫方回边说边打量我的神色,“十分钟前,人已经去了。” 我好像听见“轰”的一声,脑子里劈过一道白光,电闪雷鸣,风狂雨骤,整个人都崩溃了,连叫都没叫出来一声,就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醒来时已经在车上了,赫方回抱着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心,手臂收的很紧。 我凄厉的笑了:“赫方回,现在你满意了?” “华年,我……”他张了张嘴,叹口气,“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爷爷死了,被我活活气死了,可是赫方回,要不是你,爷爷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些。虽然他没多长的寿命了,可他走的时候,至少不会是这样带着满心的愤恨。”我仰着脸,仇恨的瞪着他,“赫方回,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爷爷死了,司家倒了,你就更能为所欲为了,你开心了吧?” “华年,你别这样!”赫方回皱眉沉喝,“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想让爷爷答应咱俩的婚事,让爷爷收拾了贺祁,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华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爷爷的!” 我慢慢直起身子,眼睛一眨,泪水就涌出来了。 因为赫方回这一搅和,爷爷最终没能吃上年夜饭。 哪怕爷爷的确是被我跟贺祁之间的事情气死的,可我依然无法不恨。 我深吸一口气,决然道:“赫方回,你听好,只要我司华年一天不死,这笔账我就会跟你算下去!” 爷爷死了,贺祁进了监狱,有几个舅舅插手,他大概是出不来了。 我没能让爷爷安享晚年,没能跟贺祁携手一生,但我可以为他们报仇。 “华年,你……” “华年不是你叫的,赫少。”我一字一顿,语寒如冰。 “我……” “这婚你肯不肯离都无所谓了,大不了分居两年后再离婚。爷爷固然是被我气死的,可要是没有你在里头煽风点火,爷爷也不会死。舅舅们不傻,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司氏垮掉,我司华年还是司氏的掌门人。赫方回,咱们慢慢斗,时候长着呢!” “华年!别这样!不要这样!”他一把抱住我,抱得死紧,像是想将我摁进身体里。 我没动弹,任由他抱着,抬手擦了擦眼泪。 司华年,从今以后,你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报仇赎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8 庄生晓梦迷蝴蝶12 到九溪花园门口的时候,赫方回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我,微微咬着嘴唇,满眼沉痛的盯着我。 我打开来一看,最上面是白色粗麻布,下面透着黑色。 “把衣服换了吧,会有很多位高权重的人来吊唁,你是司家的大小姐,不能失了礼数。” 这台车上就我和赫方回以及一个司机,隔板是放下的,我没回避赫方回,强忍着悲痛,接过衣服换上。 赫方回一把抓住我的手,颤声道:“华年,你一定要挺住!” 我轻声嗤笑:“死不了。” 我还要替爷爷报仇,替贺祁报仇,替我自己报仇,我怎么能垮? 披麻戴孝的进了司家大门,就见灵堂已经设好了,锦年坐着轮椅,舅妈带着萌萌跪在最前面,几个舅舅以及舅妈和阿姨姨夫,还有我分不清谁是谁的兄弟姐妹们,全都披麻戴孝,跪了满满一屋子,大家都在小声抽泣。 我扶着门框,双腿发软,呆呆地望着硕大的棺材,好一会儿,才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爷爷”,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扑在棺材上放声痛哭。 “大小姐回来了,发丧吧。”舅妈哽咽着吩咐下人。 我心里狠狠一拧,痛到无法呼吸。 哭声顿时响亮起来,每个人都不再压抑悲痛,放声哭号,涕泗横流。 我在灵前跪着,整个人乱纷纷的,只觉得近在耳边的哭声突然变得特别模糊,特别遥远。 “华年,逝者已矣,节哀顺变。”有人扶住我的肩膀。 我回头看了一眼,居然是赫方回,他跟我并排跪着,一脸悲痛。 我冷冷的瞥他一眼,目光落在铜盆里的火苗上:“赫方回,你配跪我爷爷么?” 赫方回眉头一皱:“华年,你别这样。” “滚出去!别脏了我爷爷往生的路!”我厉声呵斥。 “华年,赫家是来吊唁的。”舅妈冲我摇头,皱着眉头示意我别在这里跟赫方回起冲突。 我妈死的时候,我才十岁,丧事是老校长一手打理的。司家是京都名门,规矩繁多,事发突然,我事先并没有了解过丧事的流程与礼仪。听舅妈这么说,我只能强压着怒火,冷声说:“既然是来吊唁的,就麻烦赫少有点吊唁的样子!在逝者灵前对我动手动脚,也不怕惊扰了我爷爷的亡魂?” 赫方回定定的看着我,许久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我……算了,等爷爷入土之后再说吧。”他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赫家的其余人进来吊唁,我带领着司家众人回礼,京都其他家族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后来还来了好几个国家领导人。 一整天都跪着,磕了无数个头,晚上又守了一夜灵。夜里下起了大雨,寒气特别重,天亮时,我都快跪不住了,歪歪扭扭的好几次差点栽倒。 迷迷糊糊的,我看到有人进来了,机械的俯身磕头还礼,没想到这一磕下去,就起不来了,额头重重的撞在地板上,脑子一懵,人就侧着倒了下去。 “华年!”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但我听不出来是谁,我感觉到一只温厚的大掌落在我额头,接着听见有人说:“急火攻心,悲痛过度,加上受了凉,发烧了。” 而后身子一轻,我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抱住,我莫名地感觉到很安全,迷迷糊糊的伸手环住那人的脖子,癔癔症症的笑了:“你来了啊?” “我来了。”那人点点头,脸庞像是会闪光,我无法看清他的眉眼五官。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傍晚了。 “华年姐,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哥就要自己把自己的招牌拆了!”庄梦蝶拖着下巴瞧着我,百无聊赖的抠手指。 “小蝶,你怎么来了?”我强撑着坐起身,“哲哥也来了?” 庄梦蝶点了点头:“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我哥正在动一台大手术,他一下来手术台,我们就赶过来了。” 我感动的不能自已,我跟庄孟哲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刻的交情,可他一直在帮我。 “华年姐,你又发烧了,你身体挺虚啊!”庄梦蝶撇了撇嘴,“回头让我哥给你开个药膳方子,你好好补补,瞧这下巴尖的,卸下来都能犁地了。” “扶我去灵堂,我要去给爷爷守灵。” 庄梦蝶眉头一皱:“天都黑了,好冷的,你身体肯定吃不消的,别去了吧。明天老太爷入土,你再去送最后一程吧。” 我挣扎着起身,不管是作为孙女,还是作为罪魁祸首,我都应该在灵前跪着。 庄梦蝶拗不过我,扶着我下床往外走。刚一出门,正好碰见庄孟哲端着一个碗往这边走来。 “华年,你可算是醒了。”庄孟哲眉眼温和,快步走到我面前,把碗递了过来,摊开一只手,手心里有几枚药丸,“喝药。” 我接过药和水吞下,强笑道:“谢谢哲哥,你辛苦了。” “笑不出来就别笑,傻瓜。”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松了一口气,“退烧了,但是还得回去躺着,免得夜里再烧起来。” “我想去给爷爷守灵。” 庄孟哲皱了皱眉,很有原则的拒绝:“不行!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你必须回去躺着。” “可是……” “如果你明天不想亲自扶灵送葬,那你就去守灵好了,我保证你跪不了一夜就要送医院抢救。”庄孟哲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只是平板的陈述事实。 我咬着嘴唇憋着眼泪,不知所措。 我要去守灵,更要去送爷爷入土为安。 “唉!想去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庄孟哲突然叹口气,妥协了,“小蝶,去给她找件厚衣服,准备几个暖宝宝贴在内衣上,我去熬些姜汤来,过两个小时给你喝一碗。”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滚滚而落,情不自禁的抓住庄孟哲的手,哽咽道:“谢谢你,哲哥,你真好。” 他拍拍我的后脑勺,温声道:“走吧,先回房加件衣服。” 他领着我回房,庄梦蝶帮我找了加绒加厚的衣服裤子,换好衣服之后,他俩一边一个扶着我,把我送回灵堂。 庄孟哲是外人,不能跟着司家人一起守灵,他对我说,他去隔壁房间陪我,每隔两小时会过来查看一次,如果我撑不住,随时让人叫他。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庄孟哲的温柔体贴就像一缕阳光,照进我被黑暗充斥的内心,令我心里封了一层又一层的坚冰渐渐的有一丝丝松动。 堂舅和阿姨他们夜里是不守灵的,偌大的灵堂里只有我和锦年、舅妈、萌萌四个人。 窗外寒风呼啸,门里阴霾重重。 谁都没说话,就那么默默地跪着。 良久,锦年打破了沉默:“姐,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没事。” “那个人怎么会来?” “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多说,就此打住话题,“有什么话,送爷爷入土之后再说吧。” 锦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没做声。 一晚上庄孟哲来了四次,探我的额温,给我喝姜汤茶,他很细心地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以免再有人生病。 第二天上午送爷爷入土,浩浩荡荡的长龙一直将爷爷送到墓地。棺材放进墓坑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从现在起,司家的千斤重担,就完完全全的落在了我肩膀上,并且,我无出可推,无路可退,除了挺直腰杆站起来,我别无选择。 从墓地回来,我就撑不住了,发起了高烧,烧得整个人都糊涂了。我模模糊糊的知道我昏睡了很久,醒的时间很短,每次醒来,都能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但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这一场病差点要了我半条命,等我好利索的时候,年都已经过完了。 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庄孟哲还在,我向他打听贺祁的事情,他对我说,海城贺氏偷税严重,贺氏父子估计会被判三到七年。 我心一沉,舅舅插手,再加上赫方回,别说三到七年,哪怕是三到七天,贺祁都很有可能死在监狱里。 “哲哥,你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帮我救贺祁,求求你了!”我抓着他的手臂,屏住呼吸望着他。 他上次从赫方回手底下救走我,事情做得很隐秘,没跟赫家起正面冲突,没有受到损失。可是这一次,他要是插手这件事,那就不光是得罪赫家,还会连司家的势力一起得罪。 我心里扑通扑通一阵猛跳,我没有任何筹码,给不了庄孟哲任何好处,他会帮我吗? “救贺祁?为什么?”庄孟哲微微拧眉。 我斟酌了一下,回道:“他……是我的爱人。” 庄孟哲对我很好,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肯救我,恐怕未必肯救我的爱人。 “那怎么……”庄孟哲疑惑的问道,“你舅舅不是在省.委么?事发之前他完全可以压下来,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我……”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来话长,哲哥,你能不能帮我?” 庄孟哲微微眯着眼睛,默不作声的打量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9 庄生晓梦迷蝴蝶13 “不可以吗?”我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但还是忍不住,不死心的问他。 庄孟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脸凝重的回道:“想救贺祁,很难。” 我知道救贺祁很难,可再难,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能放弃。 “哲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真的……他如果死了,我……”我又急又气,杀人的心都有了。 庄孟哲摁住我,不让我乱动,慢吞吞道:“也不是没办法,只要贺祁配合,还是能把他捞出来的。” “真的?”我又燃起希望,“要怎么做,你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你配合不行,得他配合才有用。”庄孟哲目不转睛地看了我好久,才说,“贺祁刚当上贺氏总裁没多久,贺氏偷税的问题不管是真是假,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要贺祁一口咬定不知情,在他任期内没有出过偷税事故,那么就可以把一切罪责推到前任总裁头上,这样贺祁自然不用吃官司。” 把罪名全部推到贺世豪头上,表面上看这个做法行得通,可是有舅舅插手,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摇了摇头,丧气的说:“没用的,舅舅不会放过贺祁的,这次海城贺氏的事情,是我爷爷的遗命。”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出来解决不了问题,还会给司家抹黑。 “华年,很抱歉,庄氏只是普通的商人,我本人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虽然也有些人脉,但跟名震京都的司家比起来,压根不值一提。如果这件事只是贺氏本身的问题,我走走关系,大约还能保住他一条命;可现在是司氏的人想要他的命,那我真的没办法了。” 庄孟哲一脸抱歉,眼神很诚恳。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眼下看来,没人能救得了贺祁。 除了赫方回。 “我知道了。”我颓丧的点了点头,“走一步算一步吧!哲哥,你能不能安排一下,送我去海城。” 我必须先见贺祁一面,不管有用没用,先让他把罪名都推到贺世豪头上再说,至于后面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可你的身体……”庄孟哲皱了皱眉头,“好吧,我可以送你过去,但是你得听我的,别急,别怒,别累,身体要紧。” 我点了点头,庄孟哲大约是怕我不听话,又说:“华年,你要知道,你的身体万一撑不住了,可就没人去救贺祁了。” “我明白的,哲哥,你放心,我都听你的。” 庄孟哲这才展出一丝笑颜,轻轻拨了拨我的刘海:“你想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那……今晚连夜走,怎么样?” “好的,最好是开车去,你把我送到海城,你不用露面,其余的我来安排。” 庄孟哲闻言,眸子微微一眯,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弯唇微笑:“好的,那你办完事再联系我,我送你回来。” “不用了,哲哥,你送我到海城之后,就直接回东海吧。” 他这一来,在司家留了那么多天,外人都看出我俩关系不一般,我既不想他得罪赫氏,也不想他得罪司氏。既然他无法搭救贺祁,那索性把他摘出去,摘得越干净越好。 庄孟哲又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了我好一会儿,默不作声的出去了,过了好半天,他端了个碗过来,让我喝药。 “我刚才写了几张药膳方子,已经交给管家了,回头让佣人炖给你吃,好好补补。” 我定定地瞧着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对我真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又心细如发,体贴入微。 可是为什么呢? 我想问,但下意识觉得这个问题不好问出口,忍了忍,憋回去了,淡笑着道了谢。 半夜,庄梦蝶来叫我,说庄孟哲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这个点儿,家人都睡了,我偷跑,他们一时半会发现不了,等他们发现我不在时,我应该已经见到贺祁了。 上了高速,我给如心打了个电话,让她拜托王志强安排一下,尽快让我见贺祁一面。 葬礼的时候,如心也来了,但是锦年一直对她很冷淡,连头都没让她磕,就把人赶走了。我那会儿悲痛过度,内忧外患,压根没顾得上调和她跟锦年的矛盾。 电话半天才通,如心的声音却很清醒。 “华年姐,你找我啊?” “如心,还没睡啊?”我有些尴尬,如心这个点儿没睡,多半是因为锦年的事情彻夜难眠,万一她因为锦年的绝情而记恨上了,不肯帮我,那麻烦可就大了。 “正要睡,华年姐,有事吗?” “额……我想拜托你帮个忙,我现在正在赶往海城的路上,能不能请你父亲关照一下,我想见见贺祁。” 如心又是一阵沉默,手机里传来她微沉的呼吸声,我的心也跟着一缩一缩的。 “好,我去跟我爸说,等下给你回电话。” 我轻吁了口气,心里还是很没底。 司家刚刚出了大事,半边天都塌了,外人的人都盯着呢。贺氏的事情,是省里亲自动的手,王志强一个市长,恐怕未必能关照得了,也未必肯关照。 十来分钟后,如心给我回电话了,说是她已经说动她爸,我随时可以去见贺祁。 “你在哪儿?要不要我去接你?”她的语气有些急切,呼吸短促,渴望的意味很浓。 “三个小时后,高速路口等我。” 挂了电话,庄梦蝶问我是谁,我跟她说是锦年的前女友。 “前女友?我说华年姐,你这心是有多大?你居然敢找锦少的前女友帮忙?”庄梦蝶瞪大眼睛,冲我比了个大拇指,“姐,你厉害!我敬你是条汉子!” “嗯?”我挑眉疑问。 “分手之后的恋人,那就是仇人,锦少的仇人,那不就是你的仇人?你找你的仇人救你的心上人,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如心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个好女孩。”提起如心,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强笑了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怎么会分手呢?”庄梦蝶十分好奇。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这事儿就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不想说。 庄梦蝶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嘛,反正等会儿见了那个如心,我自己看。要是人挺好,那就……” 她慢悠悠的住了口,手指头往驾驶位上戳了戳,递给我一个暧昧的眼神。 把如心跟庄孟哲凑成对? 庄梦蝶是有多急?听说有个好姑娘,就想着拐回家当嫂子。 “庄梦蝶,你那手指头是不是不想要了?”语声冷沉,微带怒气。 庄梦蝶哆嗦了一下,讪讪地把手指头收回来,缩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我懒懒的蜷在后座,撑着脑袋盯着窗外。外头黑乎乎的一片,没什么好看的,就跟我现在的处境一样。 可天亮近在眼前,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困境? 我们刚过高速路口,就看见了如心的车子,我下了车,向庄氏兄妹道别。 庄孟哲叮嘱了声:“你自己小心。” “啊?你一个人去啊?”庄梦蝶惊讶的大叫,“我还想看看那位如心是个多好的姑娘呢!” “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我浅笑着安抚她,冲他俩挥了挥手,一溜小跑向如心的车跑去。 上了车,如心对我说,都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去看守所。 因为打过招呼了,我们很顺利的见到了贺祁。 也就十来天的功夫,他瘦了好多,满脸憔悴,胡子拉碴,胳膊在脖子里吊着,腿上打了石膏,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的眼泪刷的下来了,就跟坏了的水龙头似的,压根止不住。 他紧紧地抱住我,俯首在我头顶亲了一下,低低地唤了声:“华年,你还好吗?” 我死命地点头,我还好,可他一点儿也不好。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抹着眼泪,泣不成声,“你受了伤,怎么还被关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医院的吗?” 贺祁苦涩的笑了:“没事,哪里都一样。” 我环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把一切罪名都推到贺世豪头上,其他的我来安排。” 我怕他念着父子之情不肯这样做,又说:“贺世豪对你原本也没什么亲情,偷税也不是你干的,反正你别认就行。” “我不傻,不会自寻死路的。”贺祁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温声安抚,“华年,你也别太担心,爷爷那边,你也别去跟他争执什么,老人家身体不好,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听他提起爷爷,眼泪流的越发厉害了。 “爷爷……已经去了。” “什么?”贺祁大惊,原本就憔悴的脸色更是变得一片死灰,“爷爷他……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出事的第二天,抢救失败,人没了。” 贺祁慢慢的松了手,突然又更加用力的抱住我,语气急促的念叨:“华年,怎么办?爷爷没了,司家不会同意咱们在一起的,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挠的!” 这个傻瓜!司家现在岂止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们是想要贺家陪葬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0 庄生晓梦迷蝴蝶14 “你等我,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总之你记住,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你什么都别管,其他的我来安排。”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想,但是只要贺祁不认罪,事情总算还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贺祁凝重的点头,突然狠狠地吻住我,我能感觉到,他的吻带着刻骨的痛意,以及无可奈何的不安。 他放开我时,眼里已经溢出了泪光,他别开头,狠狠抽了抽鼻子,强笑道:“华年,你快出去吧,让人知道你来这里不好。” 我点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跑出去。我找到这边的负责人,把该打点的打点了一番,虽然起不了大作用,但至少能让贺祁的日子好过点。 出来看守所,如心问我去哪儿,我想了想,让她先回去等消息,我要去找舅舅。 在这边省.委的舅舅叫司如海,算是省城的二把手,想要救贺祁,必须先过了他那一关。 我直接找到他家,舅妈挺不待见我,看见我就出去了,边走边打电话。 我苦涩的叹了口气,估计今天是见不到舅舅了。 果然,舅舅一夜没回来,我在客厅等了整整一晚上,也没人来招呼我喝水吃饭。第二天又等了一天,夜里快十点钟时,舅舅才冷着脸回来。 我脑子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应该又发烧了,但也顾不得那么多,摇摇晃晃的迎上去打招呼:“舅舅。” “你来干什么?”司如海的语气比脸色还冷,眼里的嫌恶丝毫不加掩饰。 “我来找舅舅谈谈。” “如果是为了海城贺氏的事情,那么没什么好谈的。检察机关已经向法院提起公诉,下个礼拜五开庭,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当场听听。” “贺氏真的偷税了?”我微微冷声,既然他没打算好好说话,那我也得拿出司氏华少的魄力来,不能因为他是长辈,就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上,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地位。 “你的意思是?”司如海挑眉看我,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让佣人泡茶。 “事情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让贺祁死。”我开门见山,直接挑明来意,“当年的事情,始作俑者是杨玉兰,她已经死了,我和锦年的仇已经报了。” “那老爷子的死呢?”司如海怒了,冷笑着质问,“司华年,老爷子对你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你妈都已经跟司家断绝关系二十多年了,老爷子二话不说接纳你,又把公司交给你,为了你和锦年,连亲孙子都不要了,你就是这么报答老爷子的?” “事发的时候,舅舅您也是在场的,您自己亲眼所见。没错,爷爷是被杨玉兰对我们姐弟做的事气得突发脑溢血,可如果不是赫方回蓄意挑拨,爷爷会发病而亡?赫方回明知道爷爷年老体衰,受不得刺激,还故意刺激他,爷爷的死,跟赫氏难道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司如海皱了皱眉:“赫方回固然没安好心,但罪魁祸首还是贺祁跟杨玉兰,要不是他们做出那些事,赫方回怎么挑拨也没用。” 我据理力争:“伤天害理的是杨玉兰,贺祁不但没有害我,还帮着我救锦年,如果不是贺祁数年全力帮助,我当年才十来岁,有什么能力撑下去?舅舅,我只有一个请求,无论如何,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贺祁一马。至于贺氏,怎么着都行,我没有任何意见。” “你凭什么有意见?”司如海挑眉冷笑,“司华年,你一心向着害死老爷子的外人,你怎么有脸的?” “不管我有脸没脸,总之,我要贺祁活着。”既然好话多说没用,那我只能孤注一掷了,“现在京都司氏是我在掌管,如果舅舅觉得我不配当司氏的接班人,那我退出司氏,至于要谁来接班,请各位舅舅们尽快定夺。” “你威胁我?”司如海勃然大怒。 我敷衍的笑笑:“华年不敢。只是爷爷是被我气死的,我没脸继续留在司氏当大小姐,更不敢霸占着公司;贺祁也是受我连累而死,他对我一往情深,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而自己却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呢?” 司如海眯着眼睛,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就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好像要把我凌迟了,他才能出一口恶气。 “舅舅,我只要贺祁一条命,其他的什么也不求。”我缓和了语气,摆出求人的低姿态,“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贺祁也被打得半死不活,从贺氏总裁沦为普通人,他们都付出了代价,求舅舅高抬贵手,给他留条活路。” 司如海沉默了好久,才狠狠地瞪我一眼:“我可以答应你饶贺祁一命,但是司华年,你跟贺祁你们俩这辈子是别想在一起了。你要保证再也不见他,不跟他有任何藕断丝连,不给他任何援助,并且竭尽全力打理好司氏,等到锦年的身体完全恢复,就把司氏的一切都交给锦年。如果锦年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等到萌萌完成学业,把司氏全部交给萌萌。” “好,我答应。”我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真能做到?”司如海一脸怀疑。 我想了想,把手上的戒指退了下来,托在掌心里,深深地看了一眼。 “这是贺祁送我的求婚戒指。”我惨然勾了勾唇,手一翻,把戒指丢进了垃圾桶,“现在舅舅信了么?” 司如海眯着眼睛想了想,摇了摇头:“还不够。” “那要怎样舅舅才肯相信?”我有些急了,他难道想反悔? 司如海托着脑袋,片刻,眼睛一亮,语气轻快起来:“我想起来了,杨玉兰之前不是拍了锦年的不.雅照么?” 我心口一颤,司如海也要拍贺祁的不.雅照? “不可以!”我断然拒绝,杨玉兰可以暗自备份,关键时刻拿出来坏事,司如海也可以。万一他现在答应放过贺祁,等到几年后我把司氏交出去,他再翻出旧事发难,到时候贺祁可就死定了。 司如海脸一沉:“那就没得谈了,下周五的庭审,我让人给你留个好位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1 庄生晓梦迷蝴蝶15 我差一点就绷不住,上半身猛的一直就要站起来,但只短短一秒钟,我就把那口气憋回去了,淡淡一笑,竭尽全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乎:“既然这样,那麻烦舅舅这就通知众位舅舅阿姨们,立即召开家族会议,安排一下司氏的事情。我自愿放弃一切继承权,司家的东西钱财,我一分都不要。我会通知锦年,这段时间就拜托他多辛苦些。但是锦年的腿断了,处理起公司的事情,大约会力不从心,还请舅舅们尽快选个人出来帮助锦年分担公务。” “司华年!你!”司如海一掌拍向茶几,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泼出来了。 我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哈欠:“我发着烧跑了整整一夜,又在这儿坐了整整两天一夜,要是说话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舅舅看在我烧糊涂的份上,多多包涵。” 我说完,维持着若无其事的微笑,向司如海鞠了一躬,头重脚轻的往外走。 司家那么庞大的企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撑起来的,否则爷爷也不会让我跟锦年两个门外汉从头学起了。三五年的,司氏离不开我,我要是真的铁了心要走,他们比谁都着急。 司氏需要各位舅舅的权势保驾护航,各位舅舅同样需要司氏的财富以壮声势,两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我就不信,他们真会为了一条人命,现在就跟我撕破脸。 果不其然,我一只脚刚跨出客厅,就听见司如海叫我。 “站住!” 我顿住脚步,回头笑问:“舅舅还有什么吩咐吗?” “只要贺祁答应出国,十年之内不再回来,你在掌管司氏期间不出国,我就答应留他一条命。” “好。” 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只要贺祁的命能保住,其他的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爷爷下令搞垮贺家,贺祁多年来费心筹谋的一切都泡了汤,加上杨玉兰之死,我跟贺祁之间几乎已经到了绝境。 我可以不和他在一起,但我决不能让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谢谢舅舅高抬贵手,我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等到锦年或是萌萌有能力独自掌管公司时,我就会退出司氏。” “司华年,你要是毁约,到时候可就别怪我这个当舅舅的翻脸不认人!”司如海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我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各种滋味混在在一起,反倒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了。我笑了笑,掉头就走,刚跨出门槛,就听见“咣当”一声响,应该是他摔了什么东西。 出来司如海家,我先去医院打了一针,然后给如心打电话,拜托她去看守所一趟,告诉贺祁我已经打点好了,他会被无罪释放的,让他安心。至于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暂时不会去看他了。 想了想,我又去了一趟东海市,我还需要再请庄孟哲帮个大忙。 庄孟哲一看见我,脸就沉下来了,二话不说把我推进客房,往床上一摁,扭脸就出去了。 我怔了怔,失笑开来,自觉的把外套脱掉,把袖子撸起来。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庄孟哲就端着个装满药水瓶子的塑料筐子过来了。 “你倒是挺自觉。”他黑着脸没好气的吐槽,“手拿过来。” “庄医生,麻烦您对病人态度好些成么?您这个样子,很容易闹医患矛盾的您知道么?”我笑着跟他打趣。 他压根不吃我这一套,开口就怼:“我收你一毛钱了?倒贴了那么多药水,还落个抱怨,我就该不管你,干脆让你病死拉倒!” “哎哎哎,医者父母心哎,你这样说话,对得起你身上的白大褂么?” “今天没穿。”他漫不经心的瞥我一眼,给我绑了皮筋扎了针,然后才问,“说吧,又想让我干什么了?” 我顿时有些尴尬,抓了抓脑袋,十分不好意思:“呵呵……这你都看出来了啊?” “你哪一次找我不是要我帮忙来着?”他翻了个白眼,表情有点嫌弃,语气倒是没什么不满。 “是这样的,我舅舅那边答应放过贺祁,但条件是让他出国,十年之内不能回来。”我叹了口气,头疼的很,“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让步了,我不能再插手这件事了。但是贺祁现在一无所有,出国之后连个周转资金都没有,加上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我怕他会一蹶不振。哲哥,你能不能给他一笔钱,帮助他渡过难关。作为回报,我可以替庄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方说介绍客户,推广产品啥的。” 庄孟哲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瞧着我,好一会儿,才皱眉问道:“华年,也许这样说有点冒昧,但我真的挺好奇的,你跟贺祁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贺氏身份地位远低于司家,司家不同意你们在一起,那也犯不着赶尽杀绝吧?” “这事儿……” 庄孟哲打断我:“你别跟我说什么说来话长,我冒着被司家惦记上的风险帮你,你总得让我知道来龙去脉吧?” 我只能把前因后果一股脑儿对他说了,末了,无可奈何的总结:“就是这样,榕城赫氏那一家王八犊子为了把我弄过去做什么狗.屁当家少奶奶,就想拆散我跟贺祁。偏偏贺祁他妈当年干过不少混账事,被赫方回拿到了证据,把这事儿当着我爷爷的面扒出来了。老爷子被气得脑溢血当场发作,没抢救过来。舅舅们为了报仇,就把贺氏搞垮了,还把杨玉兰弄死了。” 庄孟哲越听脸色越凝重:“先不说贺祁这人怎么样,就说眼前这情况。你爷爷的死怎么说也跟贺祁脱不了干系,而贺家被司家搞垮,贺祁的母亲又是被司家人弄死的,这深仇大恨根本无解啊!” 我栽着脑袋愁眉不展:“我也知道无解,可无解也比贺祁死了强啊!哲哥,拜托你帮帮忙,给他一笔钱,不管他是要东山再起,还是要拿这笔钱安稳度过余生都好。我可以不跟他在一起,可我不能让他死了啊!他只要还活着,哪怕在地球的另一头,好歹也是跟我顶着同一片天不是?生离怎么着也比死别强啊!” 庄孟哲拧紧眉头,许久没说话。我心里扑通扑通直打鼓,就怕他不肯帮我。 “哲哥?” “华年,值得么?”庄孟哲的突然抬眼看我,眼神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瞧着有些朦胧,又有些疑惑。 我重重地点头:“值得!我既然爱他,那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我的心都快跳虚脱了,庄孟哲才轻声说:“好,我帮你。” 我长吁一口气:“谢谢哲哥!” 他微微一笑,眼神清朗:“谢什么?你跟我不用说谢。” 我心口突了突,这……他对我是不是好过头了?什么忙都愿意帮,连声谢都不用说。 可是为什么呢? 要说他喜欢我,那又怎么可能会帮我救我深爱的男人? 可要说他不喜欢我,那他干嘛那么痛快的帮我?他到底图什么? 我脑子一热,脱口问道:“哲哥,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嗯?”他挑眉疑惑的哼出一个鼻音。 我半开玩笑的试探:“我是不是以前救过你的命,你现在报恩来了?” “脑子烧坏了吧你?戏真多!你好好睡一觉,我出去了。”他撇了撇嘴,高冷又嫌弃的白我一眼。 我呆愣愣的看着他说走就走的背影,越发糊涂了。 我暗自嘀咕,这人难道是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大好人,救苦救难救众生来了? 一觉睡醒,就见庄梦蝶正躺在我边上,百无聊赖的捣鼓手机。 “哟,华年姐,你醒了啊?”她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捣鼓手机,“我哥让我看着你,你醒了,那我就能交差了。”顿了顿,又撇着嘴吐槽,“我觉得我哥肯定对你有意思,要不然他能对你这么好?我生病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精心伺候过。” 一句话说得我心又悬起来了。 我现在对于别的男人喜欢我,已经有了浓重的心理阴影。一个赫方回都快把我逼死了,要是再来一个,我干脆扒个坑把自个儿埋了算了。 “你别瞎说啊。”我瞪她一眼,见她两眼死盯着手机屏幕跟人聊微.信,百无聊赖的岔开话题,“跟谁聊天呢,这么热乎。” “你弟弟啊。”庄梦蝶随口回道,“他问我你在不在我家,我说你在这儿散心呢,就聊了几句。” 就聊了几句?屏幕上信息跃动的频率明明很高,他俩明明聊得挺热火朝天。 难道说,锦年对庄梦蝶一见钟情了? 我晃了晃脑袋,算了,我自己的肠子还没捋直呢,哪有那个闲心管锦年? 在庄家养了两天,烧退了,我该回京都了。临走前想向庄孟哲的父母辞行,他对我说,这栋别墅就他们兄妹俩住,以后有机会再带我去拜会二老。 “哦~”庄梦蝶拖长尾音怪叫,笑得十分暧昧,“有戏!有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2 庄生晓梦迷蝴蝶16 我脸一热,心一突,刚想让庄梦蝶别瞎说,庄孟哲已经屈起手指往她脑袋上敲了。 “小蝶,你是不是又想当几天哑巴了?” 庄梦蝶立马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猛摇头,那小表情瞧着挺害怕的。 我瞧着这对兄妹,特别羡慕。 他俩关系多好啊,不像锦年跟我,表面上相亲相爱,实际上锦年一直在设计我。 “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只要是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会帮你。”庄孟哲拍了拍我的后脑勺,“去吧,到了京都跟我说一声。” 我想向他道谢,但这些天我已经向他道过无数次谢了,他没听烦,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了。我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候机大厅。走了挺远一段路,我回头看了一眼,庄孟哲还没走。 我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挺不自在的,可又理不清头绪,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蒙了一层薄纱,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真切。 回京都的路上,我脑子里乱纷纷的,想了很多,但却什么都没想明白。 一到家,迎接我的就是三堂会审。 舅妈跟萌萌坐在沙发上,锦年坐着轮椅,拉开阵势在客厅里等着我。 “华年,你去哪儿了?”舅妈的脸色很沉,语气有些严厉。 “东海市,庄家。”我疲惫的揉揉太阳穴,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就想出去散散心,舒缓一下压力。” “庄家那两个年轻人,跟你是什么关系?”锦年紧接着发问。 “朋友。” “你什么时候交的这两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锦年不依不饶,眉头紧蹙。 我淡淡看他一眼:“在星城玻璃桥上,你不是见过庄孟哲么?” 锦年眯着眼睛想了会儿,问个没完:“也就一面之缘,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怎么会来参加爷爷的葬礼?还在咱们家待了那么多天,连年都是在咱家过的。他照顾你挺周到的,你们绝对不是普通朋友。” 我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火,冷笑道:“怎么?你搞死了贺祁还不算完,现在又想搞死庄孟哲是吗?” “姐!”锦年沉声一喝,转脸向舅妈求援,“舅妈,我就是不放心,问问而已,您看她什么态度!” 锦年这个态度才是真让我不爽,要不是他一直在兴风作浪,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司锦年,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去搞死赫方回,搞垮榕城赫氏,那我还念你一个好。你一次又一次往我心口捅刀子,现在又想故技重施了么?我告诉你司锦年,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最好是压根免开尊口概不过问!” 我冷然怼他,一点儿也没收敛脾气。 心里憋着一团火,总得出一下,他干了这么多混账事,被我骂一顿也不亏。 舅妈看不过去了:“华年!你怎么说话呢?锦年也是为你好……” 我打断舅妈的话,讽刺的看着锦年:“司锦年在这些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他一个劲儿招惹赫方回,我不会几次三番差点被赫方回强女干,我的名字不会稀里糊涂出现在赫家的户口本上,赫方回不会跟杨玉兰搭上线,爷爷不会被活活气死。我固然犯了错,可他司锦年也绝对不无辜!” 舅妈眉头一皱,惊讶地看向锦年:“锦年,你……到底做了什么?” 锦年没回答舅妈的话,转动着轮椅向我走来,仰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软着声音哀求:“姐,我都已经跟你保证过下不为例了,这次赫方回上门闹.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司锦年,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杨玉兰威胁,不会受后来的那些罪。可是最后害我一切心血付之东流、白白遭受那么多痛苦折磨的人,偏偏是你。”我自嘲的笑笑,“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锦年拉住我的手,又想说什么,我冷声打断了。 “等你的身体完全恢复,或者等到萌萌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我就会离开司氏。从明天起,我会回公司上班,晚上就住在公司,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回来了。” 我是真的累了,这些年承受的太多,心弦绷得太紧,这次的事情,给我的打击太过沉重。如果不是作为保住贺祁一命的交换条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姐,你不要我们了么?”锦年焦急的抓住我的手。 我冷漠的拂开:“我命薄,要不起。” 锦年还想来抓我,我退后一步,折身就走。 舅妈大声叫我,我恍若未闻,径直上楼。 楼梯上很快传来脚步声,萌萌一个劲儿喊:“姐,等等我!姐,等等我!” 我一步不停,直接回卧室,开始收拾衣服。 “姐!”萌萌闯进来,气呼呼的瞪着我,一把将我叠好的几件衣服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好几脚,“你干嘛呢?” “你干嘛呢?”我叹口气,把她推开,捡起衣服拍了拍灰,“这几件衣服六位数呢,你居然用脚踩,不愧是司家大小姐,就是财大气粗。” “什么司家大小姐?你才是司家大小姐!”她拽住我的手,不让我收拾衣服,“这是你家,你想去哪儿?你不许走!” 我苦笑着抽出手,继续收拾衣服:“傻丫头,这儿哪还是我的家?我早就没家了。” “你胡说什么呢?姐!你还姓不姓司了?你还是不是我姐了?”小丫头气鼓了肉乎乎的脸颊,眼睛瞪得溜圆。 我叹口气,默不作声地继续收拾衣服。 萌萌火了,寒着脸蹬蹬蹬蹬的走出去,没多大会儿,又蹬蹬蹬蹬的闯进来,拿着一把修剪花木的大剪刀,对着我叠好的衣服一通乱剪。 “萌萌你干嘛?”我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夺她的剪刀,她一把将剪刀扔在地上,抱着我就哭。 “爸爸没了,爷爷没了,家里就咱们四个人了,现在你又要走!姐,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司家就这么败落下去吗?” 我被她说的心里一酸,伸手抱了抱她,安慰道:“我不走,我就是去公司里住着。在你或者锦年接手公司之前,我都会继续管理公司,竭尽全力不让公司出事。” “姐,虽然咱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可是我真的当你是我的家人啊!你一走,哥肯定也要跟着你走,那家里就只剩下我跟妈两个人了。求求你,姐,你别走,别丢下我和妈!” “我没说要走,我只是要搬去公司住,等你们俩有人全盘接手公司,我就去找个好男人嫁了,这样你也反对吗?” 萌萌这才斜着眼睛,泪眼朦胧地望着我,哽咽着问:“真的?” 我摊了摊手,故作无奈:“还是你希望我当一辈子老姑娘,像头老黄牛一样为公司奉献一辈子?” 萌萌皱眉想了想,点着头说:“嫁人是肯定要嫁人的,不过姐,你这回可得擦亮眼睛,找个靠谱的好男人。” 我心里一苦,强作淡定的笑了笑:“这段时间我没去公司,耽搁了不少事情,锦年腿断了,又不能帮我,我不加班加点,根本忙不过来。大小姐,难道你忍心看我天没亮就起来,累了一天再大半夜赶回来吗?我住公司还能多睡一小时呢。” 萌萌立马松了手,板着小脸冲我吼:“二小姐!我是二小姐!” “你个子高,你说了算。”我冲她竖了个大拇指,象征性的咧了咧嘴以示安慰。 萌萌擦擦眼泪,主动帮我收拾衣服,边收拾边旁敲侧击套我的话,看我是真的要走,还是敷衍她。 “小丫头,你够了哦,再耽搁下去,我今晚可就去不了公司了。”我十分无奈,心里却暖融融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里总算还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的希望我留下。 收拾完东西,我拖着行李箱出门,一开门就见锦年在门口候着,一见我出来,眼圈就红了。 “姐,你真要走啊?” 我没搭理他,拖着箱子就走。他一把抓住拉杆,仰着脸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姐,你别这样好不好?你都说过原谅我最后一次了,现在怎么又揪着不放了?” 我火大的想踹他,脚都抬起来了,又咬着牙放下了。 “我去公司,你伤好了尽快滚回来上班。”我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掰开他的手就走。 “哎!好嘞,等我能下地了,马上就回公司!”锦年的声音蓦地欢喜起来。 我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心里跟生吞了一百只苍蝇似的,膈应的慌。 下了楼,就见舅妈在沙发上坐着抹眼泪,见我拖着箱子过来,悲痛的叫了声:“华年。” “舅妈,现在公司靠我一个人打理,很忙的,我大概要每天加班到很晚了,住在公司的话,还能多睡一个小时。”我缓和下语气,尽量安抚她的情绪。 舅妈哽咽着摆了摆手:“老爷子一走,家就散了。司家百年望族,终归难免这一天啊!” 我心里狠狠一拧,脱口回道:“舅妈,您放心,司家不会散的!” 这是我的使命,后半生唯一的使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3 庄生晓梦迷蝴蝶17 回到公司,我就被一大堆事情拴住了,压根没心情伤春悲秋,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就没一点考虑其他事情的时间。 晚上九点多,手机响了,是庄孟哲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华年,你到家了吗?家里人有没有难为你?” 我这才想起答应过到了京都给他打电话的,这一趟糟心事下来,忘了个一干二净。 “到了,还好,我现在搬出来了,住在公司。不好意思啊,太忙了,忘了给你回电话了。”我有些忐忑,之前忘记给贺祁打电话,那货发了老大一通火,也不知道庄孟哲会不会生气。 “没事就好,既然你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庄孟哲说完就挂了电话,语气挺温和,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我轻吁了口气,揉揉眉心,继续伏案工作。 我整整十天没出公司,直到司如海打来电话,告诉我判.决已经下来了,贺世豪被判七年有期徒刑,贺祁无罪释放,贺氏被罚了巨额滞纳金,吊销营业执照,海城贺氏正式成为历史。 我松了一口气,给庄孟哲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安排贺祁出国之后的事情,想办法安抚贺祁的情绪,争取能够顺利把他送出国。 我不知道庄孟哲用了什么方法,第三天,他告诉我已经把贺祁送出去了,我没问他是哪个国家,他也没说。 也许是庄孟哲对贺祁说了什么,也许是贺祁难以释怀杨玉兰的死,总之,他没有跟我联系,我也没主动找他,我跟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断了,连个再见都没说。 爷爷五七的第二天,江涛来了,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 “华年,现在贺氏倒了,司氏跟贺氏合作开发的项目怎么办?” 这些天太忙太乱,我居然忘了这茬。 司氏出地,贺氏出方案,两边共同开发,利润对半分,现在贺氏一倒,项目被搁置了,如果不继续进行下去,司氏先前的投入就泡汤了。 “我得好好想想,会尽快给你答复。” “华年,那我的事情,你看……”江涛期待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记着的,你不用操心,只管当好你的市长,建设好辽城的项目,等到时机一到,谁不让你飞黄腾达都不行。” 江涛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那华年,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但是华年,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累着了。爸爸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在生病,想来看你,又怕犯了忌讳……” 我摆了摆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先出去吧。” 江涛笑意一僵,讪讪地退出去了。 我闷坐了会儿,琢磨了好一阵子。 辽城合作项目是肯定要继续干下去的,否则司氏血本无归。既然贺氏已经垮了,那便由司氏一力承担,反正司氏的财力足够雄厚,加上贺氏的完整方案司氏这边也有,不会受到什么负面影响。 晚上我跟锦年说了一下项目工程的事情,他挺赞同我的做法,但这需要我亲自跑一趟辽城,跟相关部门打声招呼,免得因为贺氏的事情影响到项目进展。 “姐,你放心去吧,我明天就去公司盯着。” “那你自己注意身体。”我淡淡的点了点头,“你是司家唯一的男子汉了,自己心里有点数,别再像小孩子似的。” “在姐面前,我什么时候都是小孩子。”他眯着眼睛,冲我呵呵笑着撒娇。 我常住公司,除了因为爷爷五七回来,其余时间都没回来过。多日不见,锦年瘦了一圈,眼睛显得越发大了。 我有些心疼,摸了摸他的脑门子,温声叮嘱:“别太累,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就放着,等我回来了再处理。” “那你快点回来。” 我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临睡前接到如心的电话,她说她该实习了,她想进司氏实习,这样离学校近,等到毕业季忙论文的时候,不用来回折腾。 “你不才大三么?怎么这么着急实习?”我有些诧异,这丫头,这是还没死心呢。 可惜锦年对她,算是彻底凉了。 “多实习一年,可以多学一些经验啊。”如心的声音挺平淡,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实习,“华年姐,我怕去了别的公司,要么被职场老鸟欺负,要么碍于我爸的面子对我放松对待,反正都学不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姐,就让我跟着你吧,好不好嘛?” 她拖长了尾音,娇声软语地恳求,我哪儿拒绝得了?更何况在贺祁这件事上,她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帮助我。 “你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如心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么急啊?”我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可是我明天要出差去辽城,没工夫安排你,锦年明天会去公司,要不我先跟他打声招呼,或者你晚几天再来?” “不了,我跟你一起出差吧。”如心语气淡漠。 “哦,好,那你收拾一下,明早我去接你。” 躺在床上,我心里有点乱。 如心进司氏,这对于她来说,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外乎两种结果,要么锦年回心转意,要么如心彻底死心,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应该算好事吧。 我刚把手机放下,“滴”的一声,响起了信息提示音,打开来一看,居然是赫方回的信息。 “华年,你什么时候回来?” 怒火顿时窜了半天高,我直接把他的号码拉黑,蒙头就睡。 一夜做了好几个梦,醒来时大汗淋漓,心跳狂乱,但却想不起来究竟梦到了什么事。 洗漱罢下楼,就见如心在沙发上坐着,面前的茶杯已经不冒热气了,显然她已经等了好久。 “如心,这么早啊?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么?”我笑着跟她打招呼。 她冲我勾唇,笑得有些勉强:“你那么辛苦,还是我过来等着吧。” 我唏嘘不已,又十分心疼。这丫头,还是这么善解人意。 舅妈系着围裙走来,叫我们过去吃早饭。 我鼻子一酸,险些掉泪,我以为我在司家已经是人见人烦、狗见狗嫌的处境,没想到舅妈居然还亲自下厨给我做早餐。 “多吃点,都瘦了。”舅妈望着我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心疼。 我忙低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面条,狂塞包子,我怕一停下来,哽咽就憋不住了。 “等到忙过这阵子,就回来住吧。住在公司,到底不如家里方便。舅妈在事业上帮不了你们什么,身体上总归能照料一些。” 我的眼泪直接从眼眶坠落,掉进面碗里,热气熏蒸着我的眼睛,眼泪流的越发欢畅了。 “唉!自家孩子,犯了天大的错,那不也是得原谅的么?咱们偌大的司家,现在就剩我一个老的,带着你们三个小的,哪一个都是心头肉,哪儿能真的往外扔?”舅妈拍了拍我的肩膀,“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往后咱们齐心协力,总能把日子过好的。” 我含泪点头,哽咽道:“嗯,我都听舅妈的。” 舅妈这才展露了点儿笑意,目光往如心脸上一扫,又笑不出来了。 “唉!”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连连摇头,给如心夹了个虾饺,“趁热吃,多吃点,特意给你蒸的。” 如心眼圈一红,颤颤的叫了声:“舅妈。” “你们这几个孩子啊,一个比一个瘦得厉害。学校里的饭菜不好吃吧?以后想吃什么就对舅妈说,舅妈给你做。” “谢谢舅妈。”如心乖巧的点头,“我要跟华年姐出差呢,等我们出差回来了,舅妈做大餐给我们吃好不好?” “你跟华年出差?”舅妈看向我,“怎么回事?” “如心想来公司实习,刚好我要出差,就带她一起去。” “去公司实习?”舅妈皱了皱眉,随即眼睛一亮,“那你们俩都住家里来吧,早上一起上班,晚上一起回来,方便照顾。” 我心里顿时有了谱,原来如心打得是这个算盘,她想打入司家内部,老话不都说了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这招高! 早餐吃到一半,锦年拄着拐杖下来了,一看见如心就皱起了眉头。 “我吃饱了,舅妈,华年姐,你们慢用。”如心礼貌的点点头,擦擦嘴,站起身,目不斜视的走开,眼角都没往锦年身上瞟。 我怔了怔,这什么情况? 锦年沉着脸坐下,小声问我:“姐,她怎么来了?” “她想来公司实习,我已经答应了,等下就带她一起去辽城出差。” 锦年顿时怒了,扬声叫道:“姐!你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冷冷的横他一眼,“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庄孟哲呢?”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如心是我的朋友,关庄孟哲什么事?”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锦年提起了庄孟哲,那从辽城回来,我可以拐到东海去看望他,顺便拜访一下庄父庄母,看看能不能在生意上给他们牵线搭桥,算是回报庄孟哲对我的诸多帮助。 吃完早餐,我跟如心开车赶往机场。不料,一出九溪花园大门,我们就被人拦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4 庄生晓梦迷蝴蝶18 赫方回正蹲在门口的花坛边抽烟,我们的车刚一开出门,他就跟中了箭的兔子似的,蹭的一声跳起来,叼着烟就跑过来了。 我想也不想,一脚油门踩到底,那傻×就跟不怕死似的,闭着眼睛张开双臂往我车前一拦。他不怕死,我反而怕了,猛的打了把方向盘,一脚刹车踩到底,巨大的惯性使得我往前猛的一冲,安全带勒得我差点闭过气去。 前保险杠距离赫方回不到二十公分。 我吓得一身冷汗,又急又怒,摇下窗户狠狠地骂了声:“草泥马!要死滚别处死去,别他妈脏了老娘的车!: 如心也被吓得小脸惨白,拍着胸口大喘气:“赫小子,你有病啊!” 赫方回笑嘻嘻的凑上来,扒着窗口冲我挤眉弄眼:“华年,你干嘛不撞上来?” 我冷笑讽刺:“你要不是有个脑残傻.逼又有权有势的爷爷,八百个也让我碾成肉酱了。” 赫方回脸一僵:“华年,你骂我也就算了,这样骂爷爷不太好吧?老头子好歹八十岁的人了,就冲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你这么骂也过头了吧?” “为老不尊,臭不要脸!”我狠狠呸他一脸唾沫星子,“姓赫的,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你回家。”赫方回有些气短,眼神里带着些哀求的意味。 “我他妈就算是条丧家狗,宁可去垃圾堆流浪,也不会迈进你们赫家半步!” “华年!你别这样,我们都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赫方回连连皱眉。 “你都把我爷爷气死了,还有脸说什么合法夫妻?赫方回,你也不怕我爷爷半夜来找你?”我冷哼一声,抄起置物架上的水杯,用力往赫方回脑袋上砸。 他头一偏躲过了,我将杯子朝他身上重重地砸过去,他闪身退了几步,我趁机踩下油门就走。 “姐,那王八犊子一直缠着你,这可怎么办?”如心忧心忡忡。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的那些个舅舅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们还指着我撑起司家呢,要是我真的被赫家拐走做当家少奶奶,那司氏的担子谁来挑? 到了机场,我先给江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要去辽城一趟,让他安排一些必要的见面。 下飞机时,江涛亲自开车来接我,看见如心,堆着一脸笑问道:“这次换秘书了啊?” “她是我的好朋友,海城市长千金王如心,现在在司氏实习。” “海城啊,那可是好地方,水土养人,王小姐气质多好呀!”江涛笑着拍马屁。 我有些不耐烦了:“我累了,想睡一觉,江婷婷在家吗?” “在家是在家,不过接到你的电话,我就交代她,你难得回家来一趟,让她别跟你过不去。”江涛偏过头,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脸色。 “那算了,送我们去酒店吧,江婷婷在,我可不敢回去,万一她拿刀砍我,那我可吃不消。” “不会的!不会的!爸爸跟你保证,婷婷已经知道错了!”江涛连连说好话。 我没接话,仰着脑袋闭着眼睛养神。 如心轻轻捅捅我,小声问:“华年姐,江市长是你爸爸啊?” “嗯,亲爹,做过亲子鉴定的。”我讽笑着看了他一眼,十分不屑。 江涛讪讪的笑了声:“还是回家去住吧,外头哪儿有家里住着舒服?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每天都让佣人打扫的。” 我想了想,也好,住回去也好让他安心,这样他替我办起事来,也能更加尽心。 “那行吧,但是你得约束好江婷婷,她要是再敢乱说话,我撕了她的嘴;她要是想打架,那可别怪我动起手来不给你面子。” “哎,你放心,不会的,婷婷比以前老实多了。” 我想也是,冯慧娟既然已经死了,江涛跟冯家也算是断了,他现在就剩我这么一个筹码了,他怎么敢得罪我? 到了江家,佣人已经准备好一大桌子饭菜了,我跟如心又累又饿,敞开了吃一顿,就一起回房睡觉。 “华年姐,你……有爸爸啊?不是说你们是孤儿么?”如心这个好奇宝宝显然憋了一肚子疑问。 “他的确是我爸,不过在我两岁时候,他和我妈就离婚了,我妈带着我净身出户,那时候她已经怀了锦年。”我叹了口气,苦笑道,“如心,你说可笑不可笑?江涛的女儿,比我小一岁,比锦年大一岁半。” 如心懵了懵,才后知后觉的惊叫:“你是说,他……他还没跟你母亲离婚,就……就……就搞出了私生女?” 我点了点头,把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睡吧,累死了。” 如心躺我边上,呆呆地看着我。 “嗯?有事?” 她摇头微笑:“没事,睡吧。” 才怪!明明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吧。” 她不说破,我也不点破,希望她能早些走出困境吧!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如心去跟一应市.政.官员碰面,这种应酬的事情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我来这一趟,说白了就是来稳定人心的。 这边的事情,两天就妥善安排好了,我又去看了一下工程进度,听底下人汇报了一些现状,把该调整的调整了一下,就该回去了。江涛又亲自开车,把我送到机场,一路旁敲侧击的问我,什么时候能安排一下江婷婷的事情。 这两天我一直没见到江婷婷,估摸着是江涛怕她克制不住洪荒之力,再闹出什么事来,又把她给关起来了。 “家里出了事,我最近太忙,等过了这阵子,会找机会安排的。” 江涛像是有些失望,我打量着他的神色,随手递给他一张卡:“这些天帮我来回奔波,辛苦了,这个你拿去用吧。” 江涛眼睛一亮,却没接:“还是你留着吧,女孩子家的,买衣服买包包,开销大,爸爸钱够花的,你放心。” 我把卡塞他手里,拉着如心下车去机场。 如心伸了个懒腰:“华年姐,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我笑了笑,没接话。 上了飞机,如心才知道要去东海,我对她说要去见个朋友。 “你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除了我还有什么朋友?说,是男的还是女的?”小丫头来了兴致,两眼放光的抓着我的手臂追问。 “男的,很帅,保你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真的假的?”如心将信将疑。 “必须是真的啊!” 如心定定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我搞不清她那小脑袋瓜子里究竟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懒得问了。 下了飞机,我给庄孟哲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要去找他玩。庄孟哲还没吭声呢,庄梦蝶倒先叫来了。 “华年姐,你来了啊!你在哪儿?我找你玩去!” “刚下飞机,这就打车去你家。” 我招手拦了辆车,报了地址,直奔庄孟哲家。 一到小区门口,就见庄孟哲的车停着,我们下了车,上了庄孟哲的车。 “吃饭了没?”庄孟哲和善的笑笑,又问,“这位是?” “海城市长千金王如心,我的好朋友。” 如心笑道:“华年姐跟我说你很帅,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的那种帅,这是她第一次没骗我。” 庄孟哲微微挑眉,转眸看我:“我有这么帅?” “我就一乡下来的土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见笑了,见笑了。”我憋着笑跟他打趣。 “想吃什么?” “大餐!越大越好!” 庄孟哲点了点头,开车就走。 我懵了:“不带小蝶一起吗?” “她话太多太烦。”庄孟哲一脸嫌弃。 …… 庄孟哲带我们去吃了鲁菜,八大菜系之首名不虚传,如心那个吃货光顾着埋头吃菜,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庄孟哲抿了口白酒,淡淡问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活要我干了?” “额……”我尴尬的不行,“这次不找你帮忙了,我想拜访伯父伯母。” “嗯?” “我在京都有些人脉,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们搭个线。” 庄孟哲摇了摇头:“不用。” “为什么?搭上京都的人脉,对庄家的生意大有助益呐!” 庄孟哲仍然摇头,端起酒杯跟我碰了碰:“我帮你不图回报。” “可我想回报啊!”我急了,这人怎么这样呢?他这么高风亮节,那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麻烦他?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我是自愿的。”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笑意温柔,“要是累的话,吃了饭去我家睡一觉,不累的话,就直接回京都吧,第一季度快要过玩了,你最近一定忙坏了。” 他的温柔体贴,以及那一句“我是自愿”的,令我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问缘由、不求回报的对我好,我很不安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5 庄生晓梦迷蝴蝶19 吃完饭,庄孟哲直接把我和如心送到机场,我好几次说想去拜访伯父伯母,他压根没搭理我。 “之前给你开的药膳方子,记得吃,回头我再给你开几张换换口味。” 庄孟哲这话一说出来,如心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我点头答应下来,庄孟哲向我挥挥手,下了飞机。 “姐,你这个朋友,不一般啊!”小丫头眼珠子骨碌碌直转,跟探照灯似的,明晃晃的将我从头到脚扫了好几遍,“又是药膳,又是私人飞机,啧啧,姐,你这是桃花朵朵开啊!” …… 我糟心的撇嘴:“别跟我提桃花,我特么只想把桃树给砍了!” 赫方回那朵烂桃花,简直要了亲命,不过这一次,我非解决这件事情不可! 回去之后,我得找几个素质过硬的狗仔,好好拍拍赫家那些个龌龊事! —— 舅妈果然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刚好是周末,萌萌也回来了,家里总算是有了那么一丝人气儿。 “妈,我去给哥哥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萌萌见到我跟如心,特别开心,欢呼雀跃,又蹦又跳。 如心拧了拧眉,舅妈看看如心,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锦年高声叫着“姐,你回来啦”,欢喜的进屋,一看见如心,他的脸就冷了下来。 如心压根没看锦年,歪着脑袋靠在我肩膀上,眯着眼睛抄着手自言自语:“啧,姐,我觉得吧,那个哲哥真的很不错啊!你要是没打算拿下他,那就让我试试呗?”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蒙圈了,怔怔地问道:“你不喜欢锦年啦?” 锦年闻言脸一沉,撑着拐杖慢吞吞地挪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遥控器换台。 “姐,难道你不觉得像庄孟哲那样成熟稳重的男人更有魅力吗?”如心一脸痴汉笑,“而且他真的好帅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帅,笑起来好温柔好阳光啊!如沐春风,对,就是如沐春风,真的笑到人心坎里了!” …… 难道说庄孟哲真的个人魅力爆棚,一笑就把如心给迷晕乎了?或者是她在锦年那边受伤受得太深太痛,终于想通愿意放手了? 虽说我挺遗憾锦年跟如心没能在一起的,但只要如心能走出来,我还是挺开心的。 “我第一次看见哲哥笑的时候,以为看见了四月天的太阳,真的超级暖哎!”我来了劲,坐直身子跟如心掰扯,“我跟你讲哦,他这个人其实蛮高冷的,小蝶跟我说过,哲哥其实很少讲话,都不怎么搭理她的。所以你要是真的想追他,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那姐你要帮我,没事约他吃个饭看个电影啥的,找他玩啊,旅游啊,反正就是帮我们制造在一起的机会。”如心脸凑到我脸上,央求道,“姐,我的终身大事可就拜托你了!” 我有些诧异:“来真的啊?”还以为她是随口一说,或是故意刺激锦年呢。 “当然啦!你不知道,学校里可多男生追我了,都是同龄人,特别幼稚,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那个哲哥真的……唉!只恨年少太轻狂,错把糟糠当成粮,现在想想,我以前真是太浪费情绪了!”如心一副捶胸顿足样儿,连眼角都没往锦年身上瞟。 糟糠……敢情锦年在如心心里,已经从男神掉到糟糠的地位了。 锦年的脸黑的压根不能看,拄着拐杖就要上楼。萌萌刚好过来叫我们吃饭,迎上去扶着他往餐厅走。 “哥,你回来啦,快来吃饭吧,妈让我叫你们呢。姐,如心姐,你们也快来吧!” “不吃了!”锦年冷着脸甩开萌萌的手。 “怎么了嘛?妈特意烧了好多好多菜,咱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哥,你干嘛呢?” 萌萌不依,死死地拽住锦年的胳膊,把他的拐杖抽掉往墙边一靠,架着他就往餐厅走。 萌萌都快一米七五了,身板又比较丰满,在军事化管理学校练了一身好本事,十四岁就当街干趴下俩抢包的,锦年那干瘦的身板,再加上瘸了一条腿,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萌萌!放开我!”锦年各种挣扎。 我们家萌萌专治各种不服,小眉一挑,小脸一扬,下巴一翘:“哥,你再乱动,我可给你公主抱了啊!” 锦年梗了一口气,没声了。 如心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锦年回头瞪她,她吐了吐舌头,两手一摊:“关我什么事?” 这一打岔,倒把气氛搞得轻松起来了,锦年虽然不爽,但不影响整体氛围。席间,舅妈问了些工作上的事,还嘱咐我好好带如心,好好教她,别让她进了社会吃亏。 晚饭后,如心拉着我和萌萌出门散步,一出门,她就鬼鬼祟祟的掏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给萌萌看。 “萌宝,这大叔怎么样?” 萌萌瞪圆了眼睛捂着胸口尖叫:“这不是姐姐的朋友么?我听姐姐叫他哲哥来着,好帅啊!” “我男朋友!”如心胸一挺,语气十分骄傲。 我一脸黑线:“哲哥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很快!”如心脑袋一晃,美滋滋地捧着手机发花痴。 她什么时候偷拍了哲哥的照片?看样子,她这是动真格的啊! 不过话说回来,哲哥高冷啊,我们一起吃饭那会儿,哲哥跟如心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如心能拿得下哲哥么? 一路上,如心都在叽叽喳喳的说哲哥,两眼冒桃心,脸颊红扑扑,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我得帮她一把,于是拉着如心和萌萌拍了好多自拍照发朋友圈,然后特意给庄孟哲留言:“哲哥,你又多了一枚狂热粉哦~”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又?” “如心正在向萌萌洗.脑,哲哥多帅多帅,多好多好,简直天下仅有、地上无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居家必备好男人~” 哲哥回我一大串傻笑的表情:“你们开心就好。” 这是有谱还是没谱? 散完步回去,我把对话拿给如心看,她很开心,撺掇着我尽快约哲哥见面,最好是旅游啊出差啊这些耗时比较久的。 这下我确定了,这丫头是来真的了。 “恭喜你走出锦年的坑!” 然后掉入哲哥的坑。 如心掐腰大笑:“宝宝我要去追求人生第二春啦!” …… 次日一早,锦年在楼下等我,说是要跟我一起上班,替我分担工作。 我开车,锦年坐副驾驶,如心一个人在后座歪着,她的手机时不时的发出“滴滴”的信息提示音。 “跟谁聊呢,这么火热?”我随口问了一声。 “庄梦蝶啊!我要先搞定小姑子,这样可以很大程度提高搞定哲哥的概率。” 我下意识看向锦年,锦年寒着脸,眼含怒气,极快地瞟了一眼后视镜。 生气了?气死他拉倒!当初如心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这小子却那么狠心绝情,现在人家姑娘迷途知返了,他心里不舒坦了吧? 我乐呵呵地哼起了小调,锦年皱眉问我:“姐,发生什么喜事了?很久没见你心情这么好了。” “今天天气好,我心情就好。”我耸了耸肩,眯着眼睛舒服地吁了口气,“唔……晚上要是下班早一点的话,还能赶得上去看一场电影呢。” “我也要去,我也很久没看电影了。”锦年垮着脸,捶了捶腿上的石膏,“这该死的玩意儿还得一个半月才能拆,真是烦透了!” “你就算了,瘸子还是好好在家待着吧。”我往后偏了偏脸,“如心,晚上去不去看电影?” “好啊!”如心头也不抬,“看哪场?我跟小蝶说好,拜托她拉着哲哥一起去,这样我就当是跟哲哥一起看了。” “我去!敢情我就是个备胎啊?”我郁闷了,这丫头会不会热情得过了火? 如心这才抬了抬眼皮子,懒洋洋地瞥我:“哎呀,华年姐,你是我的好闺蜜嘛!你说你跟个男人争风吃醋干什么?” …… 一直到下车的时候,锦年的脸色都很不好。 我心里有些不安,但是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6 庄生晓梦迷蝴蝶20 我原以为如心要进司氏实习,多半是为了锦年,没想到她还真是蛮用心学习的,老是捧着一大堆文件,或是往期的项目策划书看,拉着赵凯丽问东问西,不厌其烦。 我的工作越发繁重,但因为学习了一段时间,比较上手了,还算是能应付过来。 日子渐渐平淡下来,就像一条小河,汩汩流淌,无风无浪。 四月底的一天,我收到一封邮件,是一个压缩包,里面是赫方回两个姑父干坏事的证据。 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看完那些资料。 他大姑父女票女娼,交易对象有一多半胸部都没发育,明显是幼.女,另一些整容脸,大概是外围女,其中有个女孩子,刚好是我前段时间追的一部偶像剧里头的女配角,这两天炒绯闻炒上了热搜。 赫方回他二姑父的干货都是索.贿、受.贿以及行.贿的音频,还有几个出入豪华娱乐场所的视频,以及一些不是很清楚的包厢照片,但能认得出来的确是本人无疑。 我把这些东西往云盘里一存,然后转发邮件给赫方回。 不到半小时,我就接到了赫方回的电话。 “华年,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离婚,否则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曝光。”我干脆利落的撂下一句话。 “华年,我们见面谈。”赫方回的语气显得很急。 “没什么好谈的,领结婚证的时候我没到场,领离婚证应该也不需要我到场吧?”我闲闲冷笑,“哦,对了,让民政局把这桩婚姻撤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这是无效婚姻,免得以后我结婚就成了二婚。” 赫方回沉沉的唤了一声:“华年!” “一个小时后如果民政局还能查到我的婚姻记录,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慢悠悠地喝口水,饶有兴致地问,“赫方回,你是希望我先爆出你大姑父的激.情视频呢,还是先爆出你二姑父送礼受.贿的录音?” “华年,你冷静点!我马上去找你!”赫方回语气惶急,“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 “我不想跟你当面说,我只想赶紧把那该死的婚姻关系解除了!”我咬着牙,冷冷地讽刺,“赫方回,你要真是铁了心想让我当赫家少奶奶,我保证会把你们赫家败个一干二净,连你们家祖坟那块地都给你败出去!” 赫方回沉默了会儿,突然威胁道:“你难道不想要解除抗排异药物副作用的药了?司锦年越来越瘦了,恐怕有什么不好了吧?” 我心口一抽,想到锦年,犹豫了一下:“两份证据,一份换解除婚姻关系,一份换药。” “你当我傻啊?”赫方回笑了笑,声音很冷。 我嗤笑:“现在主动权掌握在我手里,你只能答应,否则我立马把东西发到网上,不出十分钟就能上热搜,到时候我看你们赫家怎么办!只要赫家一倒台,我还怕弄不到那些药么?” 赫方回又是一阵沉默:“好,我这就让人去民政局。” 我听他妥协,挂断电话,松了半口气。 只要婚姻关系一解除,我立马发声明,司氏跟赫氏断交,我看他还能动什么手脚! 四十分钟后,赫方回给我打来电话,说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让我去民政局查实。我让赵凯丽亲自走了一趟,确认无误之后,给赫方回去了个电话,想让他把药的配方给我,我找人鉴定,确定是真的之后,我就把东西全部毁掉。 赫方回的电话关机了。 反正我最初的目的只是解除婚姻关系,至于药,他能弄到,我也能弄到,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了! 下午两点多,我正喝着咖啡提神,赫方回沉着脸闯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我拉长了脸,没好气的瞪他。 赫方回抿着嘴唇,定定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有话快说,我忙着呢。”我一口喝干咖啡,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巴,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扬了扬下巴,“喏,坐吧。” 他缓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微微倾身,复杂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我脸上。 “怎么?信不过我?”我摊了摊手,“本来我是不打算问你要那种药的,但是想想因为你的煽风点火,爷爷才会去世,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你欠司家半条命,那就还给锦年好了。” 赫方回突然绕过桌子,一把拉起我,死死地收进怀里。 我毫不犹豫,张嘴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他身子一颤,抱得越发紧了。 “华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说对不起有个屁用! 爷爷不还是死了么?贺祁不还是被逼入绝境了么? 曾经宠我护我的爷爷长眠地下,曾经生死相许的爱人天各一方,我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不能打听。 血债,必须血偿! “其实我也知道,爷爷去世了,你肯定不会原谅我,哪怕我跪下来求你,你都不会原谅我。”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声微带哽咽,“你本来就不爱我,现在就更恨我了。”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恨他恨到要用整个赫家来给我爷爷的命、我跟贺祁的爱情、贺祁的人生来陪葬! “其实我压根不在乎我大姑父和二姑父的前途,就算他们倒台了,我也无所谓。哪怕赫家在商场上混不下去,现在积累下来的财富也足够我挥霍八辈子了。”赫方回自嘲地笑了,“可是华年,我不想再让你恨我了。” 我不恨他,那是不可能的,他毕竟毁了我一生的幸福,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他。 “说够了没?说够了就松手,打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我淡定的给他泼冷水。 婚姻关系都解除了,谁还耐烦多听他废话? “我来的时候已经吩咐过了,把药物配方以你的名义公开,就当是我向你赎罪吧。”他的下巴抵在我肩窝上,轻轻蹭了蹭,“华年,别恨我,或者别那么恨我,好不好?”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没拿到那些资料的备份之前,就把药物配方公之于世。这么一来,他不但失去了唯一可以牵制我的筹码,而且失去了可以大赚一笔的专利。 我摇不下去头,可也点不下去。 赫方回满怀期待的看着我,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抵了抵我的额头,松了手。 “我走了,那些照片,你想发就发吧。只要能让你觉得开心些,我什么都可以的。” 他幽幽地望着我,边说边往后退,后背抵到墙上的时候,才黯然转身开门。 “我曾经是真的爱你,可也真的恨你。”赫方回没回头,苦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大步出去了。 我盯着空落落的门口,有些回不过神来。 恨我?他凭什么?他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为了对我说这么一番乱七八糟的话? 算了,这货本来就奇葩,我搞不懂那很正常。 我打开手机搜了一下,果然搜到了药方,帖子上说是司氏华少为了救肾衰竭的弟弟,专门组建了一个泌尿科专家医疗团队,研制出了解除抗排异药物副作用的新药,现在把药方公布出来,造福大众,也欢迎医学界专家提出意见或建议,看能不能将药方修正得更加完善些。 我立即让人联系了军区总院的泌尿科主任,召开紧急会议研究那张药方。两天后,对方给我答复,那张药方是真的,十分可行。 我盯着电脑,有些晃神。 老实说,我是打算等到赫方回跟我解除婚姻关系并且交出药方之后,就把照片发布出去,给赫家一记重击,为之前的一切报仇。 可现在赫方回主动把药方公布出来,我又有些犹豫了。 想了想,我还是发布了声明,京都司氏跟榕城赫氏切断一切往来,这样虽说会引起外界猜测,但可以杜绝那边再打我主意。 赫方回的事情一解决,锦年有了新药物治疗,舅妈的心情好了很多。 一连三天,舅妈都亲自到公司接我下班,我们刚到家,就会有一位客人来拜访,而且都是年纪轻轻,谈吐举止挺高大上的,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精英。 第三天晚上,客人走后,舅妈拉着我坐在沙发上开始盘问:“华年啊,这几天来家里的年轻人,你瞧着觉得怎么样?” “挺好啊,年轻有为,人中龙凤。”我一脑袋雾水。 “那……你看……”舅妈冲我使了好几个眼色,我还是没瞧明白,她就急了,瞪着眼挑明,“你就说吧,有没有你中意的?要是没有,我再给你介绍别的。” …… 敢情这是给我安排相亲啊! 中年大妈嘛,一闲下来,就该操心儿女的婚事了。她自己亲生的女儿还小,理所当然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我一脑门子黑线:“舅妈,我这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哪有功夫谈情说爱?” “所以啊,我这不找人替你分担么?”舅妈脸一板,眼一瞪,“我不管,你这都二十五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你妈死了,我就是你妈,这事儿你必须听我的!今年中秋之前,你必须交到男朋友!” 原来没爸没妈的孩子也会被催婚啊! 我哭笑不得:“舅妈,咱能别这样么?” “不能!”舅妈掷地有声的给我闷了回来,“你,还有锦年,你们俩都得抓紧点!” “舅妈,您去催锦年去,他是男孩子,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我一个女孩子家,一旦嫁出去了,我可不管公司的事情了。” 舅妈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有道理!” 我心里一喜,却听她接着说道:“所以啊,你们姐弟俩的婚事,我得一把抓啊!” …… 我想静静,真的。 舅妈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每一天,家里都会有一位新客人,我恍惚间觉得我好像成了高高在上的女皇,这些男的都是后宫备选人。 我被舅妈逼得没办法了,只能拼命让自己出差,以此来躲避相亲。 这次出差眼看着要结束了,我实在是不想回家,索性跑到东海市,去找庄孟哲。 庄孟哲照例带我去吃大餐,我不停的叹气,他就敲我脑袋。 “怎么了?” “舅妈每天给我安排相亲,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真是醉得不行,哭丧着脸哀叫,“我又双叒叕离家出走了,哲哥,你收留我几天吧!” 庄孟哲闻言,唇畔笑意倏地凝固,眉头慢慢皱起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7 庄生晓梦迷蝴蝶21 我心口一哆嗦,隐隐约约觉得我好像说错话了,但回过头来一想,并没有。 庄孟哲搁下筷子托着脑袋,叹了口气:“这年头当家长的都这么闲吗?” “什么意思?” 他又叹了口气:“我妈也在给我物色相亲对象,十个!一个月介绍了十个!” 他两手食指交叉,比出一个“十”的手势,满脸黑线的血泪控诉:“我跟你说,我现在连家门都不想进!” “你不是不跟你爸妈住一起么?” “我妈闷不吭声的把女孩子带我那儿去,小蝶那个坑货老是出卖我,只要我在家,她一准儿跟我妈报告,我妈就带着姑娘上门了。” “带着姑娘上门?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我同病相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比你更惨!我舅妈每天杀到公司接我下班,到家不超过五分钟,马上就有年轻男人上门,今天五月十八号,我已经见了十二个了!十二个!十三号开始我出差,这才消停两天,我跟你说,要不是公司里一大堆破事,我都想赖你这儿不走了。” 说多了都是泪啊! 庄孟哲冲我张开双臂:“来,抱着哭会儿。” 我伸手过去,跟他隔着桌子象征性的抱了抱,两人又碰了一杯,边喝边互倒苦水。 喝了两瓶红酒之后,庄梦蝶找过来了,黑着脸冲我俩吼:“好哇!你们俩又背着我大吃大喝!” 庄孟哲脸一沉,冷声呵斥:“滚滚滚!你个卖哥求荣的叛徒!你别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庄梦蝶讪笑着躲闪目光:“哪有啊?我那也是为你好。” “拉倒吧你!叛徒!”庄孟哲眼睛有些朦胧,大约是有了些醉意,话也多了起来,“小蝶我警告你,我有喜欢的人,你再给我乱搭线,我就把你赶出去!”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庄梦蝶大叫,眼睛贼亮,一脸八卦,“谁呀?谁呀?”她叫了两声,目光突然转到我脸上,笑得暧昧,“哦~我说呢,怎么大伯母给你介绍那么多女孩子,你连个招呼都不肯跟人家打,却老是背着我偷偷跟华年姐出来大吃大喝看电影,原来你真的喜欢华年姐啊!” 我喝了一瓶红酒,也有些头晕,听了小蝶的话,笑着凑了过去:“真的啊?哲哥,你喜欢我啊?” 庄孟哲原本黑沉沉的脸,在我问完这句话之后,慢慢缓和下来,眉眼微弯:“是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不然我干嘛要帮你,还陪你吃喝玩乐?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我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望着他:“那说说呗,你喜欢我哪一点?” “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很美。”庄孟哲毫不犹豫地回答,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我脸上有些燥热,也不知道是酒意烧的,还是被他的话给煽动的,脑子一热,脱口道:“干脆咱俩在一起得了,那就不用相亲了。” 庄梦蝶又怪叫起来:“哥!你能不能行啊?你怎么能让女孩子表白呢?你应该主动才对啊!” 不料,庄孟哲居然拒绝了,他微笑着摇头,柔声说:“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啊,再说你爱的人是贺祁,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快乐的。” 我刚才说干脆我俩在一起,完全是脑子一热,不假思索说出来的,一来是被相亲逼怕了,二来是酒喝多了,三来也是被庄梦蝶的问话以及庄孟哲的回答刺激了一下,可谁知庄孟哲居然拒绝我了。 我有些愣怔,喃喃问道:“可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是喜欢你啊!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女孩子,目前还没有之一。”他弯唇笑笑,醉意朦胧的眸子亮晶晶的,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你笑起来真美,我希望你能笑一辈子。” 我是真糊涂了,这么高冷的人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根据他以前的表现,这明显是真心的,可为什么他会拒绝我呢? 因为他想要一份百分百纯粹的爱情? “对不起,我……” 我惭愧的低下头,他想要的,我这辈子都给不了。 庄孟哲笑着揉我的脑袋:“傻瓜,你跟我道什么歉?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情;我对你好,那是我心甘情愿。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要想着报答我,你开开心心的,我就很满足了。” 这世界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对一个人好的? “哥,你还真是高尚啊!”庄梦蝶嗤笑着竖起大拇指,神色鄙夷,“你既然喜欢华年姐,华年姐也愿意跟你在一起,你还作什么?你要知道,你已经三十高龄了,华年姐也二十五了,两个人都被家里逼成狗了,还不赶紧一起脱单,也好早点消停不是?” 庄孟哲只是笑,并没有接话。 “哥!”庄梦蝶是真急了,抓着庄孟哲的肩膀一通猛晃,“哥,你脑子里进浆糊了吧?华年姐这么有才有貌有能力的女孩子,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要是不赶紧抓住,以后你就等着哭吧你!” 庄孟哲皱着眉头拍开她的手:“真烦!” 庄梦蝶“你”了一声,火大地往边上空位一座,掏出手机捣鼓了好几下,然后“咔嚓”“咔嚓”拍了一串照片,又捣鼓了几下。 “好啦,我已经告诉大伯母了,你喜欢华年姐,刚刚我把你们俩的照片发过去了。”庄梦蝶放下手机,满意地眯着眼睛,双手一拍,得意洋洋,“大功告成!” 我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庄孟哲已经一头黑线了,狠狠瞪庄梦蝶一眼,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拽起来:“咱们走,让她一个人玩去。” “玩开心点啊!”庄梦蝶冲我们摆手,笑得特别暧昧。 我跟庄孟哲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在大街上。 夏夜的天空特别浓暗,繁星满天,晚风清凉,吹在身上很舒服。 庄梦蝶突然说:“他很好,你放心。” “嗯?”我脑子挺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 “贺祁很好,他现在……” 我打断他的话:“他很好,那就够了,至于做什么,不要告诉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以后都不要告诉我。” 既然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揪着不放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我本来就是凉薄自私的人,当年我能忘掉贺祁,现在也能。 庄孟哲认真的看了我很久,突然抱住我,低声问:“心里难受吗?” “不难受。”我笑着摇了摇头,“他很好,我也很好,虽然不能在一起,可是只要大家都好,那就足够了。” “那如果不好呢?”庄孟哲脑袋往后撤,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如果他不好呢?” “我不知道。”我老实巴交地摇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好也正常。只要我不知道,我大约可以假装他很好,然后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庄孟哲的眼神很复杂,他松开我,往马路牙子上一坐,侧眸望着我说:“喜欢唱歌吗?” “喜欢,我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经常会教我这些东西。” “那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他眼里的醉意似乎更浓厚了。 “你想听什么?” “嗯……儿歌。” 我惊讶的挑眉:“儿歌?我没听错吧?” 他含笑摇头:“你没听错,就是儿歌,小燕子穿花衣,春天在哪里,蜗牛与黄鹂鸟……都可以。” …… 我一个二十五岁高龄的老阿姨,坐在马路牙子上给一个三十岁高龄的大叔唱儿歌,这画风略清奇哇! 我唱了一首小燕子穿花衣,庄孟哲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还双手轻击打着节拍,一脸沉醉。 我刚一唱完,他突然又抱住了我,下巴架在我肩窝,身子略有些颤抖。 “怎么了?”我稀里糊涂的,僵了会儿,轻轻拍他的后背。 对儿歌有很深触动的人,一般都是缺少母爱,可庄孟哲的母亲明明还健在,而且他家庭完整,没有遭受过什么变故啊! “再唱一首好不好?”他的声音竟然带了微微的哽咽。 我想了想,直接抱着他站起来:“跟我来。” “去哪儿?”他仍旧没松开我,整张脸埋在我肩窝,声音闷闷的。 我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送我们去最近的KTV,然后开了个小包,点了好多儿歌,递了一支话筒给他。他摇手拒绝了,让我唱给他听。 一口气唱了能有二十多首儿歌,我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他这才拿走我手里的话筒,笑说:“累了吧?走,回家睡觉去!”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让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涌起一阵归属感,好像如果有一个人对我说这句话,那就应该是他。 我仰着脸看着他,微笑着回应:“好,回家。” 我猜上辈子,庄孟哲一定是我亲爹,要不怎么他会对我这么好,而且我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 下了出租车,我们两个醉猫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晃晃悠悠的往别墅走。 刚一进门,我就傻眼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8 庄生晓梦迷蝴蝶22 庄梦蝶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她左手边是一位五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人,右手边是一位差不多岁数的中年女人,三个人六只眼睛,就像六盏探照灯似的,明晃晃的往我脸上打。 老话说,酒壮怂人胆,我直接笑着冲他们招手问好:“哟,这么热闹啊?这二位就是伯父、伯母对吧?” 我推开庄孟哲,站直身子,理理衣服,弯腰鞠了一躬:“伯父、伯母好,我叫司华年,是哲哥的朋友。” 没想到猛一弯腰,重心不稳,我居然往前栽了下去,“哎哟妈呀”嗷了一嗓子。庄孟哲叫了一声“小心”,伸长了胳膊捞我,但他也没少喝酒,不但没抓住我,反而被我带的一起摔了下去。 他在上,我在下,我被他重重的拍在地板上,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连连哀叫。他赶忙爬起来,把我扶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沙发那儿走,还扭头冲着惊呆了的三个人吼:“傻坐着干什么?帮忙啊!” 庄梦蝶如梦初醒,立刻赶过来帮忙扶我。 “嘶——嘶——痛!痛!轻点!”我龇牙咧嘴,眼泪汪汪,忍不住抱怨,“哲哥,你这是存心不让我活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庄孟哲连连道歉,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下之后,蹲在我面前问,“哪儿疼,我看看,不行给你扎两针。” 我被他扎过好多针了,一听他说扎针,我就条件反射的抖了抖:“不要!扎针痛!” 他揉了揉眼睛,晃晃脑袋:“那就是没事了。”然后抽了两张纸巾摁我脸上,“把你那眼泪鼻涕擦擦。” 我乖乖的擦了脸,摔了这一下,脑子清醒了些,看清面前还有两个脸色古怪的中年人,愣了愣,尴尬了。 “额……伯父好、伯母好。” 一直想拜访庄父庄母来着,没想到居然会以这么奇葩的出场方式惊艳亮相。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庄孟哲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小蝶,去泡蜂蜜水。”庄母努了努嘴,转脸笑呵呵的问我,“这位就是华少吧,没摔痛吧?” 我委屈的撇嘴:“痛!好痛!我要被他拍成肉饼子了!” 庄母“扑哧”一声笑了,小声对庄父说:“咱们家这个闷葫芦儿子,居然找了这么个活泼的女朋友,他是怎么办到的?” 啥玩意儿? 女朋友? 我更加委屈了,控诉的瞪庄孟哲一眼,开始告状:“伯母,您误会了,我不是哲哥的女朋友,他刚才还拒绝我的表白来着。” 庄母瞪大了眼睛,怒声呵斥:“阿哲,华少说的是真的吗?” 庄孟哲拧眉叹气,一脸无奈:“华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庄孟哲拽起来我就走:“走走走,跟我回房睡觉去!” 他喝多了,我也喝多了,并没有感觉到这话有什么不妥,被他扶着“哎哟”“哎哟”小声叫着就走。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我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也没心情去多想。 庄孟哲把我送到客房,去卫生间放了水,然后对我说:“能洗澡的话就洗,洗不动的话就直接睡吧。”说完就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哪还顾得上去洗澡? 没多大会儿,庄梦蝶突然进来了。 “你怎么还在客房睡着啊?我哥不是带你睡觉去了么?”庄梦蝶一进来就开始咋呼,“大伯母刚才还对我说,让我吩咐佣人,明天早晨要给你们俩多炖点补品呢!” 我懒得搭理她,抱着被子打了个滚,舒服的眯着眼睛酝酿睡意。 庄梦蝶往我边上一躺,唉声叹气:“亏我还以为很快就能抱到小侄儿了呢!我都想好我侄儿叫啥名字了!” …… 我睡到九点多才起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蜂蜜水,心知这多半是庄孟哲准备的,心里一暖,端起来就喝,喝完才想起还没洗漱。 收拾妥当之后下楼,庄孟哲他妈居然还在,一看见我就笑吟吟的说:“华年,你醒了啊?头还疼不疼了?阿哲也真是的,怎么好带女孩子去喝酒呢?还喝那么多,一定很不舒服吧?” 昨天还是华少,现在就成了华年,这位庄夫人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多了,谢谢伯母。昨天我出差路过这边,就来找哲哥玩玩,喝点酒助助兴,让您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孩子,跟伯母客气什么?既然来了,那就多住几天,伯母这几天刚好不忙,陪你到处去玩玩转转。” 庄母的热情令我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越发理解庄孟哲究竟是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不管是亲妈还是舅妈,总之都是中年大妈。 我被庄母和小蝶拉着出去逛了大半天,中午在东海最好的酒店吃的午饭,点了一大桌子菜,我们就三个人,每样菜吃两口就饱了。 “伯母,您太客气了,您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庄梦蝶手一摆:“哎,华年姐,我大伯母这是中意你,想让你跟我哥早点把正事儿办了呢,她这是疼爱儿媳妇,你不好意思啥?” 我的脸腾的一下热了,昨天喝多了,跟庄孟哲俩人开开玩笑也就罢了,今天庄梦蝶这个八卦小精灵当着庄母的面这么说,我还真有些吃不消。 “呀呵,还脸红?你昨天问我哥喜不喜欢你,主动要求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脸红啊!”庄梦蝶直撇嘴,一脸鄙视。 我窘得不行,她还在唠唠叨叨个没完,我都想撕她的嘴了,使劲儿给她使眼色,她就当没看见。 庄母拉着我去逛商场,买了一大堆衣服,我还没掏出卡,她就签了单,又要拉着我去买珠宝。 “华年啊,这你可别推辞,这是咱们东海市的规矩,当婆婆的都要给儿媳妇买的。” …… 婆婆、儿媳妇都出来了,这是有多急啊! 每次我一想拒绝,庄梦蝶就插话,庄母也及时打断,她俩压根不给我开口的机会,不容拒绝的给我买了大金镯子、大金戒指、大金项链。 宿醉初醒的人都会头疼,我强撑着被她们拉着逛了半天,越来越吃力,忍不住偷偷给庄孟哲发信息求助。很快他就来了,黑着脸把我从庄梦蝶跟庄母手中抢过来,一言不发的扭脸就走。 庄母连忙追上来,把几个大大小小的袋子丢进车里。 上了车,我把金器盒子打开来给他看:“喏,伯母送我的,说是这边的规矩,婆婆都要给儿媳妇买三金的。” 庄孟哲一脸黑线:“你别搭理她。” “看样子,你的日子也不比我好过。”我长长地叹气,半死不活的瘫在座椅上,“我本来想着在这里多玩几天再回去,现在看来,你家也不安全了。” 庄孟哲突然停车,扭脸看了我好一会儿,点了根烟,“吧唧”“吧唧”的抽了好几口,才沉沉地说:“那我们在一起吧。” “啊?”我吃了一惊,昨天我跟他说的时候,他不是毫不犹豫拒绝了么? “想想还是咱俩在一起更好,起码两个人都不用相亲了不是?”他冲我笑笑,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我知道你心里有人,我不会对你做任何要求,咱们俩可以维持现在的相处模式。” 我有些懵,这什么意思?他对我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好啦,来拍张照。”他把脑袋凑过来,又把我的脑袋往他那儿凑了凑,拍了好几张照,发了朋友圈。 我看了一眼,他唇边有淡淡的微笑,配文:“你在我心中是最美,每一次微笑都让我沉醉~” 我心口闷了一下,明明我感觉到他对我的感情不是中规中矩的爱情,可他对我真的是好的没话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我笑起来好看?难道他是天生的艺术家,追求美追求到了极致? 庄孟哲带我去兜了阵子风,然后看了一场音乐剧,就亲自送我回京都。 到家时候天刚蒙蒙亮,他牵着我的手走在九溪花园的林荫道上,柔声说:“华年,你闭上眼睛。” “干嘛?你要给我惊喜啊?” 他神秘的笑笑,等我闭上眼睛之后,扯着我的手带我走。 “去哪儿啊?”我有些好奇,九溪花园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好地方?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走了一阵,他对我说:“到了。” 我满怀期待的睁开眼睛,眼前居然是我家大门。 我疑惑的看向他,他冲我弯了弯唇角:“有什么感觉?” “很期待,我以为会有什么惊喜。” 他淡淡笑笑,牵着我就进门。我一头雾水,奇怪的看着他,他却没给我任何解释。 一进家门,我才恍然惊觉,我居然忘了一件大事! 如心现在对庄孟哲兴趣浓厚哇,我跟庄孟哲在一起了,她怎么办? 完了!完了!这下我可要怎么面对如心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9 庄生晓梦迷蝴蝶23 庄孟哲一进门就喊饿,这个点儿,只有园艺工人和打扫卫生的阿姨已经起来了,早餐一般都是舅妈亲自煮,她还得个把小时才起来。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他挑眉笑问:“你会做饭?” 我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你说得出,我就能做得到。” “那就来个龙肝凤胆炖麒麟角吧。”庄孟哲一本正经的揶揄。 …… 我直接去翻腾冰箱:“还是来碗面条吧,简单省事,还不用等太久,你去外面坐吧,我煮好了端过去。” “好。”他冲我眨了眨眼睛,“看不出来嘛,我女朋友还挺贤惠。” 女朋友? 这个称呼令我愣怔了一下,哦,对了,我跟庄孟哲好像……在一起了……对吧? 嗯,对,他不都在朋友圈公开了么? 我轻吁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了那么一点儿。等会儿我得跟舅妈好好说道说道,免得她再给我安排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相亲。 我从冰箱里翻出来一个五连包的方便面,于是越发懒省事了,拿了两个大碗,每个碗里放了两包面进去,倒上调料,浇上开水,拿盘子扣起来,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我一手一个碗端出去了。 “啊!好香啊!”庄孟哲耸了耸鼻子,眉头微皱,“这香味怎么那么熟悉?” 我嘿嘿一笑,把碗递给他:“喏,红烧牛肉面。” 庄孟哲笑脸一僵:“你……确定?” 我压根没回答,递给他一双筷子就开始吃面。 他定定地盯着面碗好一会儿,这才拍了张照片,嘴里喃喃念叨:“初恋女友第一次下厨,这真是一件值得发朋友圈的大事儿。” 我窘得不行,瞪他一眼:“爱吃不吃!” “吃!吃!”他忙收起手机,陪着笑脸吃泡面。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对我真的很好,如果就这么跟他维持现状过下去,其实也挺不错的。 可是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还有如心,如心好不容易把眼珠子从锦年身上移开,我怎么能抢她喜欢的男人呢? “怎么了?”庄孟哲突然抬头问我,嘴巴里还含着面条,几根弯弯曲曲的面条挂在嘴上,他“哧溜”一吸,溅了一脸汤。 我被他逗笑了,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没事。” 他笑了笑,低头继续吃泡面。 吃完泡面,我想领他去客房休息会儿,他却坚持要在客厅坐着,说一会儿还要跟舅妈问好,去客房休息显得没敬意和诚意。 我们在沙发上坐了个把小时,舅妈才下来,一看见我就皱眉头:“华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然后看看庄孟哲,愣了一下,“庄少来了,华年怎么也不说一声,让客人在这儿干等着,连杯茶水都没上,多失礼数啊!” 我连忙故作镇定地介绍:“舅妈,这是我男朋友庄孟哲,您见过的。” 庄孟哲站起身鞠了一躬:“伯母您好,冒昧叨扰,失礼了。” 舅妈吃惊地瞪大眼睛,半张着嘴巴,呆愣愣的看着我,半晌才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呀!”我轻笑着挽起庄孟哲的手臂,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舅妈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够早点交个男朋友么?您看,哲哥长得又帅,对我又好,家世也不错,您还满意么?” “华年,你是认真的?”舅妈微微皱眉,神情严肃。 我心里打了个突,我也不知道,我跟庄孟哲之间到底算不算认真的。 我俩好像就是为了应付双方家长,走出被迫相亲的困境,才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在一起了,这……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我猛点头,指天誓日的表示诚心:“舅妈,感情的事情还能掺假么?我当然是认真的。” 舅妈又看向庄孟哲,庄孟哲微笑点头:“是的,伯母,我跟华年是认真的,我们彼此了解、彼此共鸣,不管是五官,还是三观,都完美契合。” …… 我还真不知道,向来高冷的庄孟哲居然还有幽默的时候。 舅妈神色复杂地盯着我俩瞧了好一会儿,才嘀咕了一声什么,扬起笑脸说:“那你们坐会儿吧,我去准备早餐。” “我们连夜赶回来的,刚才吃过东西了,舅妈您忙,我先带哲哥去客房休息。” 舅妈微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那你们好好休息,华年,你上午就别去公司了,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下午再去。” 我们刚走完楼梯,转进走廊,就见如心打着哈欠迎面走来,那小手还在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心口一颤,有些不知所措。 如心看见我,立马笑着小步跑来,欢声叫道:“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在,每一个人都特别忙,凯丽姐也没时间教我了,我现在堆了好多好多弄不明白的问题,就等着你回来了解决呢!” 我干笑道:“如心,怎么起那么早啊?” “我帮舅妈准备早餐呀!”她笑嘻嘻地凑上来,“庄少来啦,你是来找华年姐玩的吗?” “额……他送我回来的。”我躲闪着不敢看如心的眼神。 如心小脸一板,拧着眉头冲我吼:“好哇你!出去玩居然不带我!你明知道我……”她极快地瞟一眼庄孟哲,低着头愤愤的吐槽,“哼,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很无聊哎!” 我越发不知所措了,尴尬地看看庄孟哲,再看看如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我主动提出跟庄孟哲在一起的,虽说是醉话,可毕竟是我亲口说的。 我明知道如心喜欢庄孟哲,而我对庄孟哲并没有男女之情,还却霸占了庄孟哲女朋友的位置,我这么做,对得起如心么? 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混账过。 如心并没察觉到我的异样,撅着小嘴撒娇:“我不管,以后你出去玩,必须带着我,要不然我跟你绝交!” 庄孟哲微微皱眉,语气微冷:“我们去约会,你去当电灯泡啊?” “约会?”如心微微一怔,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颤抖,“你们……在一起了?” 庄孟哲压根没看如心,温和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唇角上扬出一个微小的弧度。我急忙扯了扯他的手,皱着眉头摇了下头。 “嗯,在一起了。”庄孟哲丝毫不为所动。 我心一慌,急忙拉住如心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我能说什么?庄孟哲说的是事实。 “不是说要带我去房间里睡一觉的吗?走呀!”庄孟哲揽着我的肩膀,径自往前走,那语气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根本没拿如心当回事。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扭脸往后看,如心还僵着,后脑勺对着我,整个人就像中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 “哲哥,你干嘛……”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我的意愿。 庄孟哲不以为意地轻哼了声:“是你说要在一起的,怎么又不乐意承认了呢?” 我慌忙回头去看如心,我不知道她听见这句话了没有,但是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我心里一空,整个人都恍惚了。 “到啦!” 庄孟哲推推我的肩膀,我才发现,原来已经稀里糊涂的被他送进了我房里。 枕头边摆着个泰迪熊玩偶,那是如心说我不在家时,她一个人无聊,晚上都没人陪她说话,我为了替她解闷,特意给她买的。泰迪熊穿着一身崭新的花衣裳,显然如心将它照顾的很好。 我心一疼,拉了拉庄孟哲。 “怎么了?”他在我身旁坐下,侧着脸望着我。 我艰难地开口:“如心她……” “嗯?”庄孟哲不明所以的皱眉。 “她喜欢你。”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喉咙眼跟吞碎玻璃似的,生疼嘶哑,特别难受。 这辈子对我好的人太少,每一个我都特别珍惜,不舍得他们受到任何委屈,更何况是我亲手带来的伤害? 庄孟哲轻声笑了:“所以呢?” “我让她伤心了。”我惭愧的低下头,“她对我很好的,以前她为了替我出气,没少整她亲姐姐,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除了你跟小蝶以外唯一的朋友。”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庄孟哲的唇角依然挂着微笑,只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温情淡薄了不少。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对不起她。”我痛苦的抱着脑袋,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捋了好几下。 庄孟哲没吭声,我能感觉到有两道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脑袋上。 “如心以前很喜欢锦年,他俩是彼此的初恋,可是后来锦年跟她分手了。好不容易如心有了喜欢的人,我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真的……”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明明我是最心疼她的,可也是我给了她二次伤害。 庄孟哲突然捧起我的脑袋,转身在我面前蹲下,低声问:“所以你是想要跟我分手,把我让给她吗?” 我内心深处最难以启齿的想法被他当面戳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挣开脑袋干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0 庄生晓梦迷蝴蝶24 “只是什么?”庄孟哲轻哼,嗤笑道,“只是你本来就不爱我,所以可以随时抽身离去,成全别人,对吗?”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吭声。我暂时还没想到这些,我只是有些难以面对。 “华年,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跟我分手,我也不会跟王如心在一起。”庄孟哲的笑容明显带了些疏离,“我不喜欢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所以不是你抢了她的男人,因为我跟她压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 这话也太残忍了吧? “你可以跟我分手,你什么时候想跟我分手都可以,但是华年,我不是你的私人物品,可以随意送人,明白吗?我愿意为你做的事情有很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做,出钱出力得罪人,什么都可以,但是如果要我去接受一个我不喜欢的陌生人,很抱歉,我做不到。” 庄孟哲的眼神挺锐利,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心尖颤了颤,被他罕见的具有侵略性的严肃目光震到了。 “哲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心。”我抓住他的手,诚恳地忏悔,“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我错了。” 他抬手揉揉我的脑门子,缓和了声线:“总之,你别乱打主意就行。” 得,我那还没正式成型的想法,彻底胎死腹中。 “好了,你睡会儿吧,我去客房。” 我瞧着他挺拔的背影,失落的“哦”了一声。 庄孟哲刚走没多大会儿,如心进来了。我一看见她,就赶忙闭着眼睛装睡。 “别装了,我都看见你那眼珠子了,滴溜溜乱转,跟陀螺似的。”一道鄙夷的轻哼。 我尴尬的睁开眼,坐起身来干笑:“如心,你来了啊。” “快来吃早餐,有你最喜欢的虾饺和小米粥。”她撇着嘴,嫌弃地瞪我,“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玩装睡这种把戏,我说华少,您幼稚不?” 她那声“华少”令我心里打了个突,我缩了缩脖子,不大敢看她。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弱弱的嗫嚅。 如心压根不搭理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硬生生把我拽起来了:“我亲手做的,你敢不给面子?” …… 不对啊,她知道我跟庄孟哲在一起之后,居然还亲手给我做虾饺和小米粥? 我心里的愧疚越发浓了,弱弱地说:“如心,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想说我跟庄孟哲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我们俩被逼婚逼得走投无路了,这才顺水推舟的在一起,以此来应付两家的长辈。 可如心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凉凉道:“你要真是觉得对不起我,那你们出去玩的时候带上我,我就原谅你。” “这……不太好吧?”我怂巴巴的瞟了她一眼,却见她满眼认真,压根不是在跟我说笑。 我脑子里猛的闪过一道灵光,如果我跟庄孟哲约会的时候带着如心,至少能增加他俩在一起的机会啊,说不定哪天庄孟哲就被打动了呢? 可万一要是真如庄孟哲所说,他压根儿就不喜欢如心,并且一直不会喜欢她呢? 如心抓住我的手臂,瞪圆了眼睛凶巴巴地盯着我:“你就说吧,你答不答应?” 我犹豫不决,想替她牵线,但又怕她受到二次伤害。 “怎么?怕我抢你男人?”如心挑眉冷笑,略带讽刺。 我挺不习惯她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皱眉说道:“你要真是能抢走,那你尽管抢好了,反正我也只不过是为了应付舅妈。我是怕万一你抢不走,自己反而陷得更加深了,到时候又会难过。” 如心眉头一挑,嘴角一勾:“原来你真不喜欢庄孟哲啊!” 我脱口问道:“什么意思?你是在试探我?” 她耸了耸肩,摊着手一脸无辜:“没有啊,我试探你干嘛?我只是觉得你不太可能那么快就变心。既然你不喜欢庄孟哲,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追他了。就算我把他追到手,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我被她三言两语弄得心神不宁的:“如心,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追你男朋友啊!努力把你男朋友变成我男朋友!”她说的一脸理直气壮。 我咬着嘴唇,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好半天,才讪讪地说:“你开心就好,不过最后要是没追到的话,你别找我哭鼻子啊。” “我要是追不到庄孟哲,我就出家当尼姑去!”她一屁股坐在床上,两脚勾在一起晃荡晃荡的,“我王如心长得不错,家世不错,学历不错,凭什么每次都要失恋?我就不信这个邪!” 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算了,你爱咋滴咋滴吧,你也不小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如心一下蹦起来,搂着我的脖子,“吧唧”一声亲在我脸上:“华年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那我也不能明着帮你啊,不然哲哥会弄死我的。呐,你可以当电灯泡,但是要以偶遇的方式,要不然就干脆死皮赖脸的跟过来,反正你别把锅甩给我就行。” 如心猛点头,挽着我的手臂就往外跑:“哎呀,走啦,去吃早饭啦,叫我的哲哥一起来!” 她的哲哥……这货还真是不害臊哇! 庄孟哲应该是刚睡着,被如心一通砸门吵醒,揉着眼睛过来开门,如心把我往前一推,我只能干笑:“哲哥,舅妈让如心喊咱们吃早餐呢。” 庄孟哲眸光微冷,往躲在我身后的如心身上一扫,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你们先下去,我整理一下就来。” 我乖乖的“哦”了一声,拉着如心就走。 如心眯着一双花痴眼,眼里直冒粉红泡泡,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模范志玲姐姐了。 “好帅哦!哲哥真的好帅哦!怎么办?怎么办?我对他完全没有抵抗力哎!” “那你就扑上去啊!”我撇了撇嘴,鄙视地丢给她一个白眼,“你要是够本事,你就拿下他,我替整个庄家感谢你。” “那不行!”如心一脸义正词严,“那是你男朋友,朋友夫,不可触,这点道义我还是讲的。” 呀呵!刚才还要追庄孟哲呢,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跟我抢男人了? “姐,你回来啦!”锦年欢喜中带着点儿压抑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 “锦年,你今天气色挺好啊。”我笑着跟他打招呼,“唔……就是脸色不大好,昨晚没睡好吗?” “好帅啊!哲哥真的好帅啊!姐,要不你帮我问问,看哲哥有没有兄弟啥的,实在不行堂兄弟表兄弟也成,真的好帅啊!”如心作西子捧心状,那一脸的花痴,我都不想说我认识她。 “很抱歉,哲哥是独苗,他爸就一个弟弟,生了个女儿就是小蝶,他妈是独女,没有堂兄弟表兄弟。”我凉凉的给如心泼冷水降温。 “那怎么办?姐,我怕我克制不住洪荒之力啊!哲哥真的完美契合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如心一咏三叹,摇头晃脑,知道的说她这是发花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从精神病院翻墙逃出来呢。 我无语的摇头,懒得搭理她,把她往餐椅上一摁:“吃饭吧,吃完饭就去洗洗睡吧。” 如心撅着小嘴,夹了个包子使劲往嘴里塞。 锦年的脸色黑的不行,将刚端起来的碗往桌子上用力一拍,撑起拐杖就走。 “锦年,你不吃啦?”我咬着包子叫了一声。 “我去上班。”锦年头也不回,趔趔趄趄的走了。 我跟如心面面相觑,如心耸了耸鼻子,小声嘀咕:“那傻.逼大概是以为我要抢他姐夫吧,可他压根就不知道,他姐根本就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姐夫。” 舅妈刚好端着碗走过来,我冲如心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了。不一会儿,庄孟哲来了,跟我们一一打了招呼,坐在我身边吃早饭。 早饭后,我跟如心要去上班,庄孟哲开着我的车送我们过去,如心当着他的面夸了几声,说我的男朋友真体贴啥的。 八点钟要开会,如心提前拉着我去会议室等候,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庄孟哲多好多好,多帅多帅,多体贴多细心啥的,给我烦的啊,就跟耳朵边围了一群蜜蜂似的。 “如心,那是我男朋友成么?你这么天天念着我男朋友,你够了哦!”我是真的忍无可忍了,这货简直比唐僧还烦啊! 锦年坐着轮椅,被王海川推进来时,如心正跟我梗着脖子犟,说她就是喜欢庄孟哲,还说我要是还认她这个妹妹,就应该把庄孟哲让给她。 这成天一出出的,到底是要闹哪样?会议室都有不少人了,各种侧目打量,这丫头是真不要这张脸皮了是吧? 锦年冷着脸,死死的瞪了如心一眼,我等他坐下后,开始了会议。 如心全程心不在焉,一直在本子上写“庄孟哲”这三个字,会开完时,她写了满满两页纸的“庄孟哲”。 “姐,你看我的字漂亮不?” 我刚一宣布散会,她就举着本子给我看,生怕大家欣赏不到她的字体似的,还举着秀了一圈,展氏给大家看。 突然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我被吓了一跳,一转脸就见锦年站起来了,大吼一声:“都给我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1 庄生晓梦迷蝴蝶25 我忍不住手拍胸口大喘气:“锦年,干嘛呀你!” 锦年黑着脸,冷声厉斥:“还不赶紧出去?” 几位座位比较靠后,还没来得及走出会议室的员工,立马跟逃难似的,撒丫子撤了,偌大的办公室一时就剩了我们三个。 如心皱着眉头,小声问我:“姐,你跟他闹矛盾了?” 我跟他闹矛盾?分明就是如心搞出来的,这个锅我可不背! “我出去了,你们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啊,我可不要当池鱼。”如心耸耸肩膀,捧着她那摊开来的笔记本,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头也不抬的就往外走。 走到锦年身边时,锦年突然一把将如心手上的笔记本打翻,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炸毛的大吼:“王如心,你要不要脸?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你偏偏要跟我姐抢男人!还是说你们王家的女人都贱,都他妈喜欢当小.三?你跟你那个好姐姐眼光还真是蛮一致的,就爱抢我姐的男人!真不愧是同样种子发的芽!” 沃日!我们家软绵绵萌哒哒的锦年小盆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了?这嘴巴果断是在百草枯里开过光的哇! 我被他这一番辛辣的喝骂吼的一愣一愣的,如心就更蒙圈了,锦年骂完了,她才反应过来,红着眼圈劈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把锦年扇得脸一偏,嘴角沁出血丝。 “司锦年,你太过分了!”如心撕心裂肺的哭叫,捂着脸跑出去了,跑了两步又拐回来,把那本笔记本捡起来,细心地擦了擦灰,抱在胸前跑出去了。 锦年一屁股坐回椅子里,呼呼的直喘大气,他半边脸红的厉害,一眨眼的功夫就肿起来了。 我叹着气上前劝和:“锦年,你刚刚那么说话,的确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如心呢?” “她不要脸,还不让人说了?”锦年气哼哼的又拍了下桌子,“姐,你跟那个庄孟哲,你们俩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变成你男朋友了?” “昨天啊。”我疲惫的解释,“昨天我跟他表白,他接受了。” “你喜欢他?”锦年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那表情严肃的跟上坟似的。 我有些忐忑,斟酌了片刻,点头说道:“喜欢。” 要是我说不喜欢,锦年一准儿去舅妈那儿出卖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瞒着他吧。 “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锦年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从榕城逃出来,是他救我的;我生病,是他照顾我的;我心情不好,是他陪我的。他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那你……跟他在一起,你幸福吗?”他深深的看着我,眼神混杂了太多情绪,好像有担忧,有纠结,还有许多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幸福啊!要不然我干嘛千里迢迢去找他,还主动跟他表白?” 妈呀,我都佩服自己扯谎的功力了。 “你幸福就好。”锦年突然微微一笑,抬手顺了顺我的短发,“姐,你还是留长头发好看,短发显得太硬气了,不像个女孩子家。” 我一脸懵逼,这话题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 锦年收回手,转着轮椅出去了。我呆坐了会儿,还是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稀里糊涂的回了办公室。 不料,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争吵声。 “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要你管?你他妈算哪瓣子大头蒜啊?”如心声嘶力竭的大吼。 “我为什么不能管?你抢我姐的男人,我就是要管!”锦年吼得比她还大声。 “男未婚女未嫁,一不违反乱纪,二不伤风败俗,你管得着吗?” “王如心啊王如心,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你就盯着我姐的男朋友不放!我姐她找个像样的男朋友容易吗?” “天底下男人死没死绝关我什么事?我反正就喜欢庄孟哲!我就是要追到庄孟哲,我就是要跟你姐抢男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心口颤了又颤,暗暗叫糟,锦年这孩子脾气拧巴的很,如心激怒了他,恐怕讨不了好。 他该不会打如心吧? “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拿你怎样!” “啊~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里头传来如心尖锐的叫声,挺凄厉。 我吓了一大跳,砰的一声踹开门,大喝一声:“司锦年,你给我放手!” 却见如心被锦年压在沙发上,衣领扯得老开,半拉肩膀白花花的在外头露着,都能看见浅蓝色的内衣了。 这这这……锦年这是要兽性大发的节奏啊!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劈手甩了锦年两个大耳刮子,指着门口怒喝:“司锦年!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滚!” 锦年看见我来了,凶狠地瞪如心一眼,威胁道:“王如心,你再敢抢我姐的男人,我跟你没完!” 我抬脚就踹了过去:“你滚不滚?不滚我报警了啊!” 锦年这才恨恨的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我赶忙给如心整理好衣服,小心翼翼的问:“你还好吧?” 不料,如心居然哀怨的横我一眼,埋怨道:“姐,你那么急着进来干什么?” 啥玩意儿?这货刚才说啥了?我没听错吧? 她居然嫌我进来早了? 我的大脑当场死机,抬手去探如心的额头,却被她一把拍落。 “姐,我好不容易才让锦年打破冷冰冰的棺材板脸,眼看着就要把他拿下了,你怎么在关键时候拖我后腿啊?” …… 原来这货这几天都是在故意装样子给锦年看啊!敢情她是想通过变心来刺激锦年啊! 我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哲哥呢,哲哥这人忒高冷,对你压根就不感兴趣,亏我还担心你二次受伤呢。” 如心叹口气,语气十分落寞:“我倒是想喜欢别人啊,可我就喜欢锦年一个,我心里既然已经有了锦年,又怎么会去喜欢别人?” 我彻底无语,这该死的臭丫头,算计锦年也就罢了,还连我一起折腾,亏我还背负了那么沉重的心理负担,又是对不起如心,又是出卖庄孟哲的,敢情我就是个炮灰大傻瓜啊! “我想着,是不是我太爱他了,所以他才不拿我当一回事。我就琢磨啊,要是我不喜欢他了,他会不会反而想起我的好了?要是我变心了,他是不是会怀念我天天黏着他的日子了?我就想啊,我再试一次,就最后一次。要是他回心转意了,那最好;如果他还是拒绝我,那我就可以彻底死心了。” 我黑着脸吼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稀里糊涂跟哲哥在一起,面对你的时候,我背负了多大的心理负担?” “那样才逼真嘛!”小丫头咧着嘴嘿嘿直笑,抹了把红通通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警告我,“姐,下次你要是再听见我跟锦年吵架,哪怕我喊救命,你都别进来,听见了没?” 我翻着白眼点头。 “你那什么态度?你跟我保证,绝对绝对不许破坏我的好事!”她鼓着双颊,十分认真。 …… 确定这是好事?我刚才要是不进来,她说不定就被锦年给那啥了啊! “如心,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就算两情相悦,男方很温柔,第一次也会痛到你怀疑人生的。刚才我要是不进来,你这会儿大概得送医院抢救了。”我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告诫她。 如心脸一红,娇羞的捶我一拳:“姐,你说什么呢!” “你还不知道我说什么?你敢说你刚才安好心了?”我翻着白眼鄙视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更没想到她对锦年的心居然坚定到这种地步。 如心冲我皱了皱鼻子,龇了龇牙,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姐,我跟你说正事,锦年现在有点动摇了,你得帮着我继续演下去,就让他以为我是在跟你抢男人。你就当我只是闹着玩,不管锦年说什么,你都别搭理他。他很快就会按捺不住,他心越乱,对我越有利。” 我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以前只觉得她是个傻大姐,没想到现在居然也会耍心眼了呢。 我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暗地里琢磨,我得先跟庄孟哲通个气,要不然庄孟哲肯定不配合,依照他那个高冷性子,指不定就回东海了,或者把如心给怎么着了。 如心欢天喜地的抱了抱我,狠狠亲我一口,蹦蹦跳跳的钻进休息室,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件甜美可爱的粉色连衣裙。 “姐,晚上约哲哥看电影去呗,我也去。” 又要搞事情啊?她这是存心气死锦年啊! 不过一想到锦年前阵子的所作所为,我都气得牙根痒。这么好的报仇时机,我怎么能错过呢? 我立马让人订了票,特意告诉锦年我要提前下班,跟庄孟哲吃大餐看电影,让他辛苦点,把我的活儿干完。 下午四点钟,庄孟哲来接我,他那么帅,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自然而然会引起一番讨论。 接到前台的电话,如心就兴冲冲的出去迎接了,经过早上的事情,公司里已经有流言传出来了,如心这么一迎接,想必锦年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接下来又要有好戏看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2 庄生晓梦迷蝴蝶26 音乐餐厅。 微暗的灯光从镂空的隔断间洒下,打出大片大片不规则的光影,气氛很美好。 如果忽略庄孟哲那张黑脸的话。 如心一直拉着庄孟哲拍照,各种拍各种套近乎。 “我说王大小姐,就演个戏而已,至于这么折腾么?”庄孟哲那脸都快滴墨了,撕下一层脸皮,那就是一张完美的棺材板。 “哎呀哲哥,你就配合一下嘛!这要是不演的逼真点,能达到效果吗?”如心嘿嘿笑着,一脸狗腿子,还把手机递给我,“姐,帮我们拍一张哈,拍好看点、唯美点、浪漫点的,最好是能让那个王八蛋看一眼就内伤吐血送ICU抢救十八天的那种!” …… 我突然有些同情锦年,如心这孩子虽然平时就跟个傻大姐似的,可人家毕竟是个自幼备受娇宠的千金大小姐,锦年惹了她,她有得折腾了。 但谁让我们家那臭小子之前太混账了呢? 我兴致勃勃地接过手机,各种指挥。 “对对对,再靠近一点!” “笑甜一点!哎呀哲哥,你笑一下嘛!又不是开棺材铺子的,用得着拿脸打招牌吗?” “对对对,来来来,走一个!要不喝个交杯酒?” 庄孟哲一把将酒杯顿在桌面上,抬手揪我的耳朵:“司华年,你够了哦!我到底是谁男朋友?” “当然是我男朋友啊!不过你现在是被我的好姐妹惦记上的,你得配合点。”我冲他甜笑着撒娇,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哎呀哲哥,你最好了,你一定会帮如心的对不对?你帮如心就是帮我,拜托啦!” 庄孟哲气哼哼的瞪我:“最后一张!” 我连声道谢讨好,如心突然叹了口气,神情十分哀怨:“哲哥对华年姐可真好!那王八蛋要是对我能有这一半,我就是死了,那都是笑着死的。” 我心一疼,庄孟哲皱了皱眉,突然从我手里接过手机,伸长了手臂自己拍了一张他跟如心的合影,虽说脸色还是不大好,总算看起来不那么冷了。 “谢谢哲哥!” 如心这才好了些,跟我们碰了好几次杯,喝了不少酒。 “哲哥,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如心眼巴巴地看着庄孟哲,就差没抹眼泪了。 庄孟哲黑着脸别开头,拿后脑勺对着她。 如心又把目光转向我,双手合十冲我连连低头。 我轻轻扯了扯庄孟哲的衣角,拖长了尾音软软的叫:“哲哥~” 庄孟哲这才懒洋洋的扫我一眼,一副濒临崩溃的样子:“你又想干嘛?” 我指了指如心,如心忙说:“等会儿我喝醉了,拜托哲哥背我回去,好不好?” “太沉,背不动。”庄孟哲唇瓣微动,轻飘飘地吐出五个字。 如心差点没气晕过去,狠狠地咬牙:“你你你!你太坏了你!亏我还跟华年姐说你的好话呢!哼!收回!收回!全部收回!” 我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了,扭脸一看,庄孟哲脸上的冰冷也有所融化,于是捅了捅他的胳膊肘子:“你还是答应吧,要不这丫头会给我介绍男朋友的,你信不信?” “她敢!”庄孟哲白眼一翻,“华年,你知道小蝶为什么怕我吗?” “为什么?”说起来,我也挺好奇的,虽说这两兄妹感情挺不错,但有时候庄梦蝶好像是挺畏惧的。 “她啰嗦到我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一杯水毒哑她,过段时间再给她治好。她进入青春期后,有一段时间特别八卦,热衷于扒我的隐.私,我就给她下了点药,让她长了一嘴胡子,汗毛比班里的男生都旺,那一整个夏天她都是穿长袖长裤过来的。” …… 我感觉脑门子直突突,冷汗直冒。 毕竟不是亲哥啊! “所以王如心,你要是再给我乱来,信不信我让你头发掉光光,变成小尼姑?”庄孟哲唇边扯开一丝淡淡的笑意。 如心连忙捂住嘴,用力摇头,一副她绝对不会坏庄孟哲好事的表情。 出来餐厅时,如心已经有些飘了,说话大舌头,走路不成直线,我把她扶进车里,让司机开车。 三个人都在后座挤着,如心还醉眼朦胧的要跟我们合照,还真别说,她那副双颊酡红、眼神迷蒙的模样,真的挺容易让人想歪的。 “姐,朋友圈记得给我点赞哈。”她意味深长的嘱咐我。 我打开手机一看,她发了九宫格朋友圈,只有一张是我们三个的合照,两张是我跟她的合照,剩下六张全是她跟庄孟哲的合照。如果不是昨天才跟庄孟哲正式成为情侣,我都要怀疑到底谁才是电灯泡了。 一进家门,迎接我们的果然是锦年的黑脸。 庄孟哲背着如心,我在边上扶着,对于锦年喷火的目光,我不但视若无睹,还刻意煽风点火。 “唉!哲哥,你说你长那么帅干嘛?害得如心被迷得晕乎乎的,喝了那么多酒。” “她花痴还赖着我了?”庄孟哲翻了个白眼,一副无语的样子。 “哲哥,你说你长这么帅,万一有人跟我抢,那可怎么办?” 庄孟哲淡淡瞥我一眼:“凉拌。” …… 锦年坐在沙发上,凶狠的盯着我们。我们谁都没搭理他,径直走过去。 “哲哥……干杯……干杯……”如心恰到好处的呓语一声。 我简直要给这丫头跪了,这戏做的,细节简直完美到位! 我们刚把如心送进房里,锦年就进来了,我见他来了,就挽着庄孟哲的手臂送他出门。 在庄孟哲房里待了五分钟,我有些不放心,鬼鬼祟祟的摸到卧室门口,耳朵贴着门偷听。 唔……里头没动静。 我又跑到隔壁屋,找到床对应的方位,贴着墙听。 庄孟哲一脸黑线:“华年,你怎么不在墙上掏个洞呢?” 额……偷看弟弟弟媳妇妖精打架,这不太好吧? 那边好像有点动静了,我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耳朵都竖成兔子了,屏住呼吸,还让庄孟哲喘气的声音小一点。 “你……你干嘛……” “你说我干嘛?你既然缺男人,那我可以免费献爱心啊!” “走开……你走开……” “我走开?那让谁来?让我姐的男朋友?我告诉你王如心,天底下的男人你找哪个都可以,你就算找个七老八十的我都不会多看一眼,可你就是不能动我姐的男人!” 嚯!这话说的,够狠啊! “司锦年,你不是个东西!你他妈混蛋!”如心的喝骂鼻音浓重,微微颤抖。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还能更不是个东西更混蛋!” 来了!来了!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了! 我是继续听下去呢?还是继续听下去呢?还是继续听下去呢? “啊~放开我!你滚!你滚开啊!” 啧啧,这小声儿凄厉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呢。 庄孟哲皱着眉头问我:“华年,里头恐怕……你不去管管?” 我摆了摆手:“嗨,管啥?提醒他俩注意动作幅度别太大?锦年的腿还没好呢,如心心里有数的。” 庄孟哲那眼神顿时变得一言难尽,默了默才说:“华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里头发生什么事了。” “我当然知道啊!如心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这个啊,我怎么能去破坏她的好事?她可专门叮嘱过,哪怕是喊救命,我都不许出现。” 我可不想再被抱怨一次了,反正第一次肯定很疼,锦年现在怒火烧天,如心就算叫得跟见了鬼似的,那也是正常的。 庄孟哲黑着脸把我拉开:“搞不懂你们这对奇葩闺蜜!走啦!这种事也要偷听,你身为女生的矜持呢?” “矜持?这玩意儿能吃吗?能喝吗?能换成钱买吃买喝吗?”我摊了摊手,无辜的看着他,“不能!所以我为什么要矜持呢?” 庄孟哲捏捏额角,不再跟我扯皮,捂着嘴把我拽出去了。 我怕去的早了打扰他俩的好事,愣是在庄孟哲房里看了一部电影,才晃悠晃悠的回房。 一打开门,情事过后的暧昧气息扑鼻而来。 我感动得简直想掉眼泪——我们家那傻小子,终于摆脱童子鸡身份啦! 如心抽抽噎噎的哭泣声传来,我美滋滋的调侃:“都跟你说过了,第一次保证疼到你怀疑人生,你还偏要惹怒他,这下好了吧?怎么样?要不要送医院急救?” 转过拐角,看见如心了,我的笑声顿时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就像一堆破抹布,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还有好多牙印,有几个特别深,还冒着血,身下的那处更是惨不忍睹,床单上的血就跟命案现场似的。 如心看我过来,挣扎着爬起来抱住我,脸埋在我怀里,“哇”的一声,嚎的惊天动地。 “姐!我这下真的可以死心了!” 啥玩意儿?锦年不是成功按照如心的设想,把她给吃干抹净了么? “生米都煮成爆米花了,你跟我说死心?我看你是脑子死机了吧?”我一把将她的脑袋从我怀里揪出来,嫌弃的撇嘴,“哎呀,脏死了,我去给你放水,你先洗洗吧。” 如心咬着烂糟糟的嘴唇,死命的摇头,那泪水涟涟的小模样,看的我心惊肉跳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出车祸了,不一定更 跟阿姨表弟吃完火锅回去,等红灯的时候阿姨被车撞了,弟弟跟着120去医院了,我在跟肇事者和警方做笔录,等下去医院,不一定来得及更了,抱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3 庄生晓梦迷蝴蝶27 如心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令我淡定不了,我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心只是咬着嘴唇呜咽,我问了两遍,她又开始放声大哭。 我只能强压下一肚子焦急,去卫生间放水,然后扶着她过去冲洗。 如心就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被我扶进去,我把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扯掉,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呜呜咽咽地哭,时而大声嚎啕几句,整个人就像崩溃了似的。 我心急如焚,脑补了各种结果,赶忙给她冲一下,裹了件睡袍,又去敲庄孟哲的门。 “哲哥!你快来!” 庄孟哲开门时,头发**的正滴着水,腰里围了条浴巾。 我顾不得多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就把他往卧室那边拖。 “干嘛呢你?上哪儿去?”庄孟哲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嘟嘟囔囔。 “如心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她伤得怎么样。” 庄孟哲拧了拧眉:“你不是说没事么?” “哎呀别问了,快去吧!”我拉着他拼命跑。 庄孟哲低头扫了一下自己:“司华年,你确定要我光着屁股去看她?” “这不有浴巾么?”我不耐烦的催促,“庄孟哲你怎么那么多事儿?我都不介意你被人看了,你居然有意见?” “……”庄孟哲瞪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他给如心粗略的检查一遍,沉着脸说:“华年,你弟弟挺粗暴啊!看把人家女孩子身上弄的,没一块好地方。他这是有虐.待倾向啊!” 其实我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锦年暴怒之下,肯定会弄伤如心。 庄孟哲突然顿了顿,迟疑着问:“你不会打算让我给她检查……那儿吧?” 我的确挺担心的,毕竟床单上很多血。 “你不是医生么?在医生面前哪有性别之分?你看那么多血,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撕裂?” 庄孟哲点了点头:“撕裂是肯定的,这么多血,弄不好要缝针,这里没有手术设备,还是送医院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怪如心说死心了,锦年真是太过分了。 如心突然哽咽着说:“不用去医院了,明天我就回海城。”她没看我,自顾自说,“华年姐,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我该走了。” “如心,你……”我心口没来由的一沉,看样子,如心这次是真的受了过大的刺激。 “我以后不来司氏上班了。”她凄厉的笑了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明明她跟锦年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发展,怎么会这样呢? 我冲庄孟哲使个眼色,他点点头,出去了。 “如心,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强压着怒火问。 “他不爱我,真的连一点点都没有。”如心冲我苦笑,“华年姐,我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我气得掉头就走。 如心一把拉住我的手:“姐,你干嘛去?” “不爱你却对你做这种事,我特么把他三条腿都打断!” 我都快气炸了,锦年如果真的不爱如心,我也不强求,可是不爱人家,还要睡人家,这能忍? 如心摇了摇头,眼泪扑簌扑簌又开始掉了:“不用了,姐,这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不自量力,以为这样就可以挽回什么,是我引导他这样做的,是我自作自受。” “那也不行!”我甩开如心的手,揣着一肚子火就走。 我一脚踹开锦年的房门,大吼一声:“司锦年!你给我滚出来!” 锦年正在床上靠坐着,掀了掀眼皮子,淡淡的叫了声:“姐,你怎么来了?” 我冲上去就是一顿大耳刮子,噼里啪啦一阵响,手都扇麻了,我才停下来。 锦年的脸红成一片,肿的老高,鼻孔里嘴角边全是血。 “司锦年!你特么出息了啊你!学会强女干了是吧?”我恨得直咬牙,一手揪住他的头发,抬手又要扇巴掌。 “姐!” 如心虚弱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回头一看,她扶着墙,步履蹒跚的走来,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嘴唇上都咬得烂糟糟的了。 我忙甩开锦年,快步过去扶住如心,没好气的责备:“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你管他的死活干什么?” 如心冲我摇头,惨然笑了:“姐,你别生气了,没什么好气的,这本来就是我的主意。” 我心里撕扯着绞扭着疼,鼻子一酸,眼睛一热,泪水就滚出来了。 如心转脸冲锦年笑笑,语气挺平静:“司锦年,你放心,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华年姐抢男人。我只是太爱你,想要再试最后一次,不管是挽回这段感情也好,彻底死心也好,我都不后悔。” 锦年的眼睛蓦地瞪大,脸上的怒色也僵住了。 “我想着,也许是因为我太爱你,所以你才不拿我当回事。我就想啊,要是我不爱你了,我变心了,我当着你的面迷恋别的男人了,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难过,会不会想起我的好。可是……”她含着泪,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我终于彻底死心了。司锦年,谢谢你,终于让我放过了我自己。” 我抱住如心,泣不成声。 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爱的那么痛那么苦,最终却什么都没得到。 “明天我就会回海城,以后都不会再来司氏了,也不会再缠着你。”如心在我肩膀上蹭了蹭眼泪,强笑着说,“华年姐,以后咱俩还是最好的朋友,你如果来海城的话,一定要记得来找我玩。” 她凄艳的笑就如三月盛放的桃花,突然遭到一场暴风雪的袭击,眨眼之间零落成泥。 我彻底出离愤怒,冲过去一把揪住锦年,用力往地上一甩。我都不知道我不到一百斤的体重,是怎么把一个一米八出头、一百二十多斤重的成年男子摔下来的。 我把锦年摁在地上,狠狠的踹了一脚:“你给我跪下!向如心赔礼道歉!马上求婚!你必须对如心负责!” 锦年呆愣愣的,就像被抽走了三魂七魄的一具空壳,两眼僵直,一动不动。 “不用了,姐,你逼他干什么呢?有什么意思?我要的是一个真心相爱的爱人,而不是一个娶我的男人。”如心扶着墙转过身,一步一摇晃的就走。 “你求婚啊!你他妈再不求婚,我马上报警抓你这个强女干犯!”我气急败坏的照着锦年的屁股踹了一脚,他直接往前一扑,整个人都栽在地上了。 如心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只一眨眼的功夫,她又迈开了步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4 庄生晓梦迷蝴蝶28 我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分希望,只要锦年娶了如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归有转机的。 我死命的踹锦年,死命的催他,锦年却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我急得脑袋都快冒火了,又赶忙去追如心。不料一出门,就见如心正蹲在墙角,将自己蜷成一团,浑身直打哆嗦,有低低的呜咽声溢出。 “如心。”我哽咽着蹲下抱住她,“我……对不起,我……” 她倒进我怀里,泣不成声。 “姐,他说天底下的男人我找哪个都可以,我就算找个七老八十的他都不会多看一眼……”如心哭得嗓子都哑了,泪眼朦胧的摇头,“姐,他是真的一点点都不爱我,一点点都不爱!” 我能感受到她心碎欲死的痛苦,心疼的抱住她,发了狠的保证:“如心,你放心,我会让他娶你的!他要是敢不听话,我就跟他断绝关系!” “我不要他娶我。”如心擦了把泪,凄艳的笑容带了些高傲,“我王如心还能愁嫁不出去么?用得着逼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男人娶我?” “可他……”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如心深吸一口气,叹着气说,“华年姐,你扶我一下,我疼的厉害,起不来。” 我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劝她去医院。 “不了,身上疼了,心里就不难过了。疼得越狠,越能更快放下。”她淡笑着摇头,“我想睡了。” “好,我扶你去睡觉。”我强压着心疼与愤怒,慢慢的扶着她回房。 一关上房门,她就进了卫生间,我想进去照顾她,她不让,我就在门外站着等。 很快就响起了哗哗啦啦的水声,我听得一清二楚,水声中夹杂着她的嚎啕大哭。 我气得直咬牙,简直恨不得弄死锦年算了。 过了很久,如心才出来,眼睛又红又肿,见我在门口傻站着,嘶哑的笑道:“姐,我没事。” 我扶着她回到床上,小心翼翼的问:“要不我去给你弄点消炎药?伤得挺厉害,万一发炎可有得罪受了。” 如心点了点头,我连忙去找庄孟哲开了药,让佣人立刻去买。 我气不过,又拐进了锦年的房间。 锦年还在地上跪坐着,那条瘸了的腿半伸半蜷,见我过来,仰起脸看了我一眼,眼神特别迷茫。 我想打,想骂,但就是打死他骂死他,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我在他对面盘腿坐下,叹口气,问道:“锦年,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如心真的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 锦年咬着嘴唇,迷迷瞪瞪的瞧着我,我无可奈何,揉了揉他的脑袋。 “锦年,咱俩从小相依为命,你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以前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可是现在,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了。” 锦年怔怔地叫了一声“姐”,眼泪猝不及防的跌落。 “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年突然抱住我,嚎啕大哭,边哭边叫。 “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是我最爱的人,谁都不能伤害你!谁都不能抢走你!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唯一的弟弟,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但是锦年,这不是你伤害如心的理由,如心她是我的好朋友,她一直在帮我挺我,她对你是真心的,你伤谁都不应该伤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锦年死命摇头,身子抖得厉害,“我承认一开始接触她,是为了报复王可情。我没想到她会喜欢我,我也是真的喜欢过她。可是姐,谁都没有你重要,就算我喜欢她,那又怎样?我还是要利用她去慢慢折磨王可情!” “那后来王可情都出国了,你跟如心可以安安心心在一起了,你怎么又闹着要分手呢?她根本不在乎你的病,她甚至跟我说,哪怕以后你万一没救,她替你守公司养孩子照顾家人!”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锦年这个人从小就固执,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 “她没有你重要,谁都没有你重要!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我不能没有你!”锦年缓缓摇头,认真的看着我,“姐,我是不希望你跟贺祁在一起,我也不希望你跟赫方回在一起,我甚至不希望你跟任何人在一起。一旦你结了婚,就会生儿育女,组建自己的家庭,你就不会这么爱我了。我只有你一个人了,我不能失去你。谁敢跟我抢你,我肯定会弄死他!” 我被锦年话里的阴狠吓了一大跳,原本以为他只是恨贺祁伤害过我,没想到他居然想独占我的爱。 简直心理扭曲! “锦年,你!”我气得又想抽他了。 “可是后来,因为我的自私,爷爷被活活气死了,照顾了我那么多年的阿祁哥也差点丢了命。”锦年抽了抽鼻子,“那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 “爷爷爱我,舅妈爱我,萌萌爱我,我不再是孤儿了,我有家了,我很幸福了。可是因为我的自私,爷爷没了,阿祁哥也差点没了,如果我再继续自私下去,只会让更多人受伤害。” 锦年痛苦的抱着脑袋,用力揪自己的头发。 “所以当你说你希望庄孟哲的时候,虽然我还是很郁闷,但是我决定尊重你的选择。你是我最爱的人,你幸福了,我才会幸福。如心她喜欢庄孟哲,缠着她,还说要跟你抢男人,我就……”他突然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我不是个东西!我混蛋!都是我的错!” 我没想到锦年竟然存了这么阴暗的心思,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又担心我结了婚会不要他,归根结底,他太没安全感了。 我抱着他,唏嘘不已:“锦年,我们是手足啊,你见过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的手脚砍下来往外扔的?我不会不要你,也不会因为结婚生子就不爱你。但是锦年,对于如心,你真的是太过分了!你可以不爱她,但你不能这么伤害她。” “我知道错了,可是……姐,明天你陪我去自首吧,我犯了罪,我愿意接受惩罚。” “你个混账玩意儿!”我顿时炸毛了,照着他的脑袋用力扇了一巴掌,“如心到底哪儿不称你意了?你居然宁可坐牢也不肯对她负责?你去坐牢了,那她怎么办?你坐牢就能改变一切吗?你坐牢她就没被侵犯过吗?她受的伤害怎么办?” 锦年栽着脑袋嗫嚅:“可是……可是她都死心了,我就算要负责,她也不肯啊!” 我一把掐住锦年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逼视着他的眼睛:“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对她到底有没有真心?” 锦年耷拉着眼皮子不看我,半晌才小声说:“有。” “那不就得了?你以前是怎么把她追到手的,再追一遍啊!” 只要锦年对如心有真心,如心就算再怎么死心,这事儿也还有挽回的余地。 锦年咬着嘴唇摇头:“还是算了,我对她的心不够真,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 沃日! “司锦年,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弟弟?妈当年是把人扔了,把胎盘养大了吧?”我气得一脚把锦年踹倒,掉头就走。 回到卧室,发现药和水在门口的托盘上放着,我拿进去给如心吃了,让她自己擦了外用的药。 如心蔫吧蔫吧的瘫着,直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就像一具会喘气的尸体。 “姐,你陪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我听她突然开口,惊喜了一下,忙不迭的应声:“好好好!刚好我也累成狗了,正好出去放松一下,要不咱俩来个欧洲游?” “嗯,好。” 我长吁一口气,她还肯出去走走,那我就放心了。 次日一早,我就调了私人飞机过来,送我跟如心直飞希腊,打算把整个欧洲逛一圈,玩它月把四十的,至于公司,累死锦年那个混账玩意儿! 起先几天,如心一直愁眉不展,随着去的地方多了,她的心情慢慢好起来了,我看她渐渐走出阴影,也很开心。 到欧洲大约半个月吧,我来了例假,因为前两天狂吃冷饮,肚子疼到怀疑人生,趴在床上直冒冷汗。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上次如心的例假比我早了十天,按理说她早该来例假了。 难道……她怀孕了? 这个想法令我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姨妈痛都顾不得了,一口气冲到楼下的药店,买了三根验孕棒。 回来之后,盯着验孕棒,我又犯愁了——怎样才能忽悠这丫头测试呢? “姐,你干嘛呢?” 如心推门进来时,我正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听见声音连忙把验孕棒往枕头底下塞。 “藏什么呢?”如心撇撇嘴,“我就出去买个零食,你怎么还换衣服了?肚子不疼了啊?” 她说说笑笑的走过来,眼疾手快的扯掉枕头:“来,让我看看你藏什么好东西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5 庄生晓梦迷蝴蝶29 如心话没说完,笑脸就僵了:“验孕棒?” 我指着验孕棒,小心翼翼的说:“那个……” “给我买的?”她嗤了声,随手往垃圾桶一丢,打开一边的袋子往外掏零食,然后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咔嚓”“咔嚓”的啃。 我懵了懵,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愣了半天,才弱弱的提醒:“你例假晚了十天了吧?” 如心往嘴里塞零食的动作一僵,默默地垂下眼帘,没说话。 “测测吧,不管是什么结果,总得要知道。” 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隔着薄薄的床板,我能清楚的听见我的心跳声,挺快挺重。 如果如心真的怀孕了,那她跟锦年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就算是冲着孩子,两个人都会心软一点吧。 如心一直没说话,吃了些零食就睡了。我呆呆的看着她,看了会儿,也跟着睡了。 醒来时天蒙蒙亮,如心不在。我去上厕所,发现灯亮着,门半开着。 如心坐在马桶上,手里拿着个小东西,正呆愣愣的看着。 我快步冲过去,发现那果然是验孕棒,夺过来一看,两道杠,一道鲜红,一道淡红。 这是有怀孕的可能啊! 我把她拽起来,急声说:“快去换衣服,马上去医院检查。” 如心没动弹,呆呆地盯着被我丢进垃圾桶的验孕棒,整个人就跟掉了魂似的。 等我上完厕所,拉着她走出卫生间,她突然颤抖着对我说:“姐,我怕。” 我也怕啊! 我放柔了声音安抚她:“别怕,有我呢,乖,咱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如心呆愣愣的,就像不醒事的小孩子一样,被我哄着换了衣服,洗脸刷牙,我拉着她打车去最近的医院做检查。 我一直在心里祈祷,怀孕吧!怀孕吧!折腾了俩小时候,终于收到了好消息——怀孕六周。 我惊喜得简直疯了,如心却愁眉不展,闷闷不乐。我担心她会乱想,连忙安抚她,拍着胸脯保证会给她一个交代。 “可是……我……怎么会是六周?明明刚刚半个月,怎么会六周呢?姐,我没有过别的男人!”如心撇着嘴,急得都快哭了。 我怔了怔,没憋住笑:“傻瓜,不是那样算的,孕周是从末次月.经第一天开始算的。” 我耐心的给她科普了怎么计算孕周、预产期的知识,一面定了尽快返回的机票。 啊!我们家那混小子这下要双喜临门了! 确定怀孕之后,如心虽然挺郁闷,但并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我们顺利回国,我第一时间告知庄孟哲,他中西医都有研究,我得请他帮如心开点安胎药啊养身药膳什么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庄孟哲居然带给我一个天大的坏消息——之前如心被锦年弄伤,她死活不肯去医院,为了防止伤口发炎,庄孟哲给她开了好几样药,而那些药中,有一种会通过胎盘屏障对胎儿产生影响,有一定的概率造成流产或畸形。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锦年的,一进他的办公室,我就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姐,你怎么提前回来了?”锦年一看见我就炸毛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他拄着拐杖走过来,我失控的抱住他,眼泪不停的流,嗓子眼里就跟卡了一根鱼刺似的,哽的生疼。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跟如心一起玩去了么?前天不还晒着朋友圈么?”锦年皱着眉头,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去问如心到底怎么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说:“如心怀孕了。” 锦年怔了怔,手猛的垂落,手机摔在地上,弹出去老远。 “她……她怀孕了?”锦年双手搭在我肩膀上,喃喃地问。 我用力点头:“可是……可是她被你弄伤,用了消炎药,那个药可能会导致流产或者畸形,庄孟哲说……他说要终止妊娠,要让如心把孩子打掉……” 锦年身上一晃,一屁股跌坐在茶几上,两眼发直,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颠来倒去的念叨。 我本来就很伤心了,见锦年这样,更是又急又怒,忍不住又抽了他两巴掌。 “我没敢告诉如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锦年……怎么办啊?如心她……” 锦年突然撑着我的肩膀,毅然决然道:“姐,你帮我跟她说说情好不好?我娶她,我马上娶她!” “可是孩子……” 锦年别开脸,声音微带哽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我心里猛的一空,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虽然很庆幸锦年终于回心转意,可代价是失去孩子,这让我着实接受不了。 “姐,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我向你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如心好的,再也不伤害她了!姐,你陪我去找她好不好?”锦年眼圈泛红,强忍着泪光,“我知道我躲在你身后很没种,可我要是不拉着你一起去,她恐怕压根不肯见我。” …… 我叹了口气,先带着锦年回家,召开家庭会议,跟舅妈我们三个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最终一致决定,不管是出于负责补偿,或者是锦年真的回心转意,都要竭尽全力促成这件事。 如心回了学校,我跟舅妈打着萌萌生日的旗号,亲自把她接到家里来。 家里已经加急布置好了一切,鲜花气球钻戒,求婚现场整得特别浪漫。 如心眼睛一亮,欣然问我:“姐,哲哥是要向你求婚吗?” 我摇了摇头,这时锦年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来,西装笔挺,皮鞋锃亮,手里捧着鲜花,花束上面托着戒指盒。 我扶着锦年缓缓单膝跪下,他抬头仰望着如心,抿了抿唇,毅然道:“如心,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 如心没等他说完,就不给半分面子的打断了:“舅妈,不是萌萌生日吗?我还以为是哲哥向华年姐求婚呢,真是害我白开心一场。”她咕哝了一声“扫兴”,冷着脸就走。 锦年腿上还打着石膏,追都没法追。 舅妈安抚锦年,我去追如心。 “他知道我怀孕了,对吧?”如心嗤笑,“放心,我不用他负责,不用他操心。” “如心,锦年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如心冷笑:“姐,你觉得如果换了是你,你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我不会。 这绝对是不可原谅的错。 可一个是我亲弟弟,一个是我好闺蜜,我只能尽尽人事。 如心低头看着肚子,沉默了片刻,幽幽的叹了口气:“姐,你找时间陪我去把孩子做掉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6 庄生晓梦迷蝴蝶30 我心里疼得跟刀子割似的,咬着牙答应下来:“好。” 如心怔了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不拦我?” “你……庄孟哲说你之前用的药,有一种是孕妇禁用的,可能会造成流产或者畸形,所以……” 既然她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心灵上的创伤兴许会轻点吧。 如心脸色煞白,嘴唇剧烈哆嗦,眼泪一骨碌就下来了,她拔腿就跑,我快步去追,她却像疯了似的,没头没脑的闯出去。我例假还没过,身体还很虚,根本追不上,不得已拐回去开车来追。 一直追到学校,都没找到人。我赶忙联系各家医院,也没找到她。 家里顿时乱成一锅粥,锦年急疯了,第一时间通知了警方,他自己也带着人到处去找。 后半夜,我接到如心的电话,她说她回家了,让我别担心,暂时别去找她。 我赶忙联系了刘丽琴,委婉的说了如心怀孕、但孩子恐怕不能要的事情,让刘丽琴密切注意她的情况,等她情绪缓和了,我们立马上门提亲。 如心一出事,锦年就彻底乱了,压根没心思上班,我只能老老实实回到公司,至于如心跟锦年的事情,我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只能听天命了。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 锦年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腿上的石膏已经拿下来了,走路还有些不利索。他头发乱糟糟的,眼圈青黑,胡子拉碴,简直像逃荒的难民。 我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他却什么都不肯说。我立即联系刘丽琴,刘丽琴告诉我,如心在学校,我又赶忙跑去学校。 如心瘦了很多,十分虚弱。我跟她吃饭的时候,看见她干呕了几下,问了之后才知道,她没把孩子做掉。 “孩子既然到了我肚子里,那就是跟我有缘,我想留下他。”如心伸了个懒腰,淡淡的笑了,“医生说有流产或者畸形的可能,但也只是可能,没说一定。就算孩子真的有什么不好,我也养得起他。”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想接她来家里住,她不肯,临走时,她对我说:“姐,你不用替司锦年求情了,没意思。” 她的眼神很淡,不悲不喜不怒不伤。 那是真的走出来了。 我心情复杂的很,约了庄孟哲出来喝酒,对于如心,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庄孟哲多照应着点。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大半年过去了。 如心临盆那天,我们全家都去了。 刘丽琴看看锦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护士抱着宝宝出来,说大小平安的时候,锦年直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如心生了个男孩,除了因为早产瘦弱些,并没有任何畸形或是疾病。 锦年一醒来,就过来看如心。如心刚给孩子喂完奶,小家伙睡着了,锦年在门口站着,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却不敢进去。 “姐,你把孩子抱给他看一眼吧。”如心叹了口气。 我心里一喜,忙把孩子抱过去,锦年颤抖着手,想抱又不敢抱,嘴里喃喃念着:“我当爸爸了?天呐!我居然真的当爸爸了!这是我儿子!姐,你看,这是我儿子!” 我热泪盈眶,万般圆满中,却还是有那么一桩天大的遗憾。 我回头看了一眼如心,她冲我招了招手:“姐,把孩子抱过来吧。” 我心一沉,看样子,她是只打算让锦年看这孩子一眼。 我把孩子抱过去,如心接过来,痴痴地盯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温柔如水的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移开。 “姐,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给孩子起个好名字吧。” 我看看锦年渴望却又压抑的目光,再看看如心一副慈母的样子,叹口气,说:“就叫修和吧。” 我还是希望他俩能重修旧和,白头到老。 如心低低的念了两遍:“修和,修和,好,那就叫修和。”她低头亲了亲宝宝的小脸,“王修和,好听吗?” 小家伙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王修和,到底还是跟锦年断了关系。 因为如心的彻底死心,锦年一蹶不振,越发消沉。 我说了他好多次,但都没什么用。 “司锦年,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你这辈子可都别想认回儿子了!以后如心嫁了人,你就等着你儿子认别人当爹吧!”我狠狠的骂他,用力踹他,“你给我追啊,想尽办法把她追回来啊!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生几个儿子?那可是咱们司家的独苗啊,你死了没关系,不能让咱们司家的继承人跟别人姓啊!” 我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姐,我已经伤她那么深了,你难道真要我闹得她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吗?” …… 我只是想激起锦年的斗志,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消沉下去,他再这样下去,早晚一命呜呼。 锦年消沉了三个多月,修和百天时,如心约我一起去给孩子拍百天照,那天锦年托我送了一大包小宝宝穿的衣服,说是想尽尽心意。 如心毕业了,宝宝还小,她就没出去工作,但因为在家里待着,刘丽琴老是念叨她,要她跟锦年和好,她不胜其烦,便留在了京都。 我每天下班后,都会尽可能抽出时间去看望他们母子。锦年为了让我多照顾如心母子,终于振作起来,回归公司。 时间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过去了,如心彻底放下了锦年,锦年则把一切都埋在心底,拼了命的工作,而我则在公司如心家两头跑,帮着照顾孩子。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孩子长得又白又嫩,继承了锦年的浓眉大眼高鼻梁和如心的深酒窝小嘴巴,别提多可爱了。 孩子三周岁那天,我们俩商量好了去环游世界,为了防止身体不适等紧急情况,我们把庄孟哲也带上了。 我和庄孟哲约好了,环游世界回来,我们就结婚。 我二十九了,不再年轻了,对于生命,也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可我没想到,在埃及,我会遇到那个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的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8 此时无声胜有声1 轮廓还是那么俊朗,五官还是那么深邃,只是眉宇间的褶痕深了些,寒星般的眸子里笼着一层浓的化不开的沧桑。 我呆呆的看着贺祁,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仿佛停止跳动,浑身的血液却沸腾了。 他站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下,正在跟一个当地人谈论什么,连说带比划的,虽然语速很快,嘴角带笑,我却莫名的感觉到,他好像置身于一座孤岛,四周都是厚厚的冰层,奇寒彻骨。 我抱着修和,如心正叽叽喳喳的跟庄孟哲讲着话。庄孟哲不胜其烦的皱了皱眉,伸手从我怀里接孩子。 “华年,我来抱会儿吧,这小家伙越来越重了,你抱着太吃力了。” 他把修和架在脖子上,小家伙就扯着他的头发呵呵直笑。 原本正在跟人聊天的贺祁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微微一扫,就定格在我脸上了。 四目相对,我感觉心猛的一颤,骤然加快,好像要冲破胸腔飞出来了。 闷。 喘不过气来。 贺祁眼里有一瞬间的震惊,而后爆发出狂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喜悦就淡去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冲我咧了咧嘴,又转回去跟那人继续讲话。 庄孟哲这才发现不对劲,看看贺祁,脸色微微一僵,眉宇间蹙起几道挺深的褶痕。 “想去就去吧。” 我僵着身子摇了摇头。 不去。 不能去。 四年了,什么都变了。 庄孟哲陪伴我四年整,我们已经说好了,回国之后就举行婚礼。 至于贺祁,既然已经断了,那就断的彻底些吧,强求只会让更多人陷入痛苦的泥潭中垂死挣扎。 “去吧。”庄孟哲叹口气,推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狠狠别开脸,拉起如心就快步跑进酒店。 “姐,你还好吧?”如心忧心忡忡的问。 我抓起她的胳膊,在她袖子上抹了把脸,将还没来得及溢出眼眶的泪水堵了回去。 “好是挺好,就是这大太阳晒得我都黑了好几个度,都快成非洲土著了。”我咧着嘴大笑。 庄孟哲黑着脸,把修和塞进我怀里:“笑不出来就别笑,难看死了。” 修和一到我怀里,就软绵绵的撒着娇抱我亲我,红嘟嘟嫩生生的小嘴巴,“吧唧”“吧唧”的直往我脸上贴。 不愧是锦年的种,简直比锦年还能撒娇。 “哲哥,你大姨夫来啦?怎么火气这么大?”我一边嘻嘻笑着撩拨他,一边逗孩子,“吃过饭去哪里啊?” “哪儿都不去,好好休息。”他叹口气,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笑道:“哎呀,我没事啦!” “真没事?”他将信将疑。 我被那难得犀利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没好气的吼他:“你什么意思啊?不相信我是吧?”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你这人太爱逞强,嘴里没个实话。” …… 我闷不吭声的喝了半杯酒,飞快地往嘴里塞菜。 修和拿小勺子往自己嘴里扒拉水果粒,一边扒拉一边嗷嗷叫:“比你快!比你快!” “我才比你快!”我冲他皱着鼻子挑衅。 修和一听,扒拉的更加快了。不到半分钟,我突然闻到一股臭味,第一反应就是修和拉了。 这傻孩子,光顾着跟我比赛呢,连臭臭都顾不上拉了! 我忙拿了片纸尿裤,抱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们先吃,我给这臭小子处理一下去。” 如心担忧的看看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想跟,庄孟哲冲她摇了摇头,如心又默默地坐下了。 我抱着修和去找卫生间,边走边吐槽:“臭小子,说了多少次了,拉臭臭要说,要说,要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都三岁了,是大宝宝了,不是三个月的小宝宝,怎么还是拉在身上呢?” 要不是出来玩,随身带着纸尿裤,又得给他洗裤子了。 修和咧着小嘴冲我笑,搂着我的脖子亲个没完。 我哪儿经得起这么软萌的小奶包的撒娇啊,脸都板不住了。抱着他来到卫生间,先把裤子扒了,脏了的纸尿裤扯掉,然后给他洗屁屁,洗净擦干,再换上干净的纸尿裤。 小家伙懂事地自己把裤子穿好,然后支楞着肉呼呼的小胳膊讨抱抱,讨亲亲。 我抱起他,转身就走,不料,一转身,却见墙边倚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贺祁抄着手,微微偏着头看着我。 四目相对,他微笑着问:“你好吗?” 我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望着他,感觉每一个关节都僵硬了,每一块肌肉都不听我的使唤。 “你儿子?长得真可爱。”他缓步走近,伸出双手,微笑道,“来,让叔叔抱抱。” 修和使劲往我怀里躲,哇哇乱叫:“姑姑!姑姑!有坏人要卖宝宝!有坏人要卖宝宝!” 如心虽然没跟锦年在一起,但她却主动教孩子叫我姑姑,这一点我还是很感激她的。 修和长得很可爱,老有路人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还会给他东西吃,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我们就对他说有坏人要卖他,妈妈和姑姑不在时,不可以跟陌生人有任何接触。 贺祁笑意一僵,慢慢的收回手,沉沉地问我:“这不是你儿子?” 我张了张嘴,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是如心的。” “那你呢?你结婚了吗?”贺祁突然颤抖着手,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修和顿时炸毛了,张嘴就往贺祁手上啃:“坏蛋!不许碰我姑姑!” 别看修和小,那一嘴牙尖尖的,咬起人来特别疼。 贺祁皱了皱眉头,目光微微一瞟,就又落在了我脸上。 “华年,你结婚了吗?”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拼尽全力才能忍住,不在贺祁面前崩溃。 如心突然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松了一口气,叫道:“姐,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俩出什么事了呢!” 她看看我,再看看贺祁,伸出手臂对修和说:“来,妈妈抱,姑父等你吃饭饭呢。”说完就抱着孩子快步走了。 贺祁呵的一声笑了:“原来你结婚了呀!” 我怔怔地看着他,鬼使神差的问:“你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9 此时无声胜有声2 贺祁摇头:“没呢。”顿了顿,幽幽地叹了口气,“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但也许很快就会结婚吧!” 这话听的我心里酸溜溜的,只好强笑:“我该走了,他们还在等我。” 贺祁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一转进走廊,我的眼泪就绷不住了。 我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存了什么希冀,又好像什么都无关紧要。 走到包厢门口时,我才明白,我心里那层蒙着的薄雾下面,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我在等贺祁拉住我,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我推开门进去,就见桌子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大半了,庄孟哲举着酒杯又要喝,见我进来,暗沉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松动。 “快来吃吧,再不吃菜可都凉了。”他什么都没问,冲我温温一笑,给我夹了块肉,“多吃点,这些天没少跑路,你都瘦了。这要是回去了,锦年非找我算账不可。” 我冲他勉强咧了咧嘴,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干,然后龇牙咧嘴的吃他夹给我的肉。 庄孟哲又给我倒了一杯酒,跟我碰了碰杯:“来,走一个。” 我闷不吭声的喝完了,他就再给我倒一杯。 他一定知道我心里不痛快,但他却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陪我喝酒。 我感念他的体贴,却也更加难堪。 我们已经说好了,回国之后就结婚,现在我为了别的男人伤怀,他不但不责怪我,反而什么都不问,默默地陪我排遣情绪。 我没来由的烦躁起来,讽刺的问:“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庄孟哲定定地看着我,慢慢放下酒杯,冲我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我怔了怔,突然不可遏止的暴怒起来,一把将酒杯摔了,失控的大喊,“你知不知道我见到谁了?” “那个人。”他很平静,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杯酒递给我,“再喝一杯。” 我傻眼了,没想到我主动提起来,他居然还是这种回避的态度。 他见我不接,手朝我面前耸了耸:“喝呀。” 他一般不让我多喝酒,今天这是撞鬼了? 我接过来酒杯,一口喝干,他又要给我倒酒,我索性一把夺过酒瓶,仰着脖子就往嘴里灌。 庄孟哲淡声道:“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不理智的。喝醉了,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等你酒醒了再说。” 我既愤怒又困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庄孟哲,你难道不怕我跟他走了?” 庄孟哲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你是不相信我会走,还是就算我走了,你也不在乎?”我炸毛的大吼,情绪全面爆发,又把酒瓶子给砸了。 我还想摔餐具,庄孟哲抓住了我的手:“华年,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就算问了,你能说清楚吗?你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庄孟哲说完,抱着修和就走,边走边对如心说:“孩子我先带着,你陪陪她吧。” 如心点点头,伸手来扶我:“姐,咱们也回去吧,我都快累死了,咱们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明天继续出去浪,好不好?” 我脱力的倒在如心肩膀上,又开了一瓶酒,一口接一口的灌。 喝醉也好,一醉解千愁。 如心扶着我,连连叹气。 “姐,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心里很乱,比菜市场都乱。 “你要是还爱他,那就去找他;你要是不爱他,那就别再想了。” 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灌了大半瓶酒,眼睛越发花了,脑子越发乱了,身子软的坐都坐不住。 如心叫来服务员,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我进了客房。如心去放了水,扶着我洗澡,我还没下到水里,就抱着马桶吐开了。 我又哭又闹,直到累得脱了力,倒在卫生间的地板上。 醒来时头疼的厉害,脑仁子跟要炸开似的。 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正在床上躺着,身上穿着睡袍,睡袍底下光溜溜的。 “你醉死过去了,我弄不动你,只能找哲哥帮忙。”如心瞪我一眼,“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图什么?” 我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没接她的话。 如心给庄孟哲打了个电话,庄孟哲很快就过来了,端着一杯蜂蜜水。 “醒了?头疼吧?来喝杯蜂蜜水缓缓。”他笑着上前扶起我,让我靠在他怀里,把杯子递到我嘴边。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蜂蜜水,他拿了个垫子让我靠着,笑道:“心情好点了没?” “为什么?” 我茫然望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想跟我结婚,对不对?你不爱我,对不对?”我失控的冲他喊。 我多么希望他说他爱我,他想跟我结婚,他恨不得现在就跟我成为夫妻。 这样我才能坚定不移的对自己说,我不能做对不起庄孟哲的事情。 可是庄孟哲却只是淡淡一笑:“有兴趣听听我以前的事情吗?” 我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 “我以前是瞎子。” 庄孟哲一开口,就把我震住了,他微笑着注视我,依然是那种温柔如水的眼神,可我却莫名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并不是在看我。 “十八岁以前,我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的。”庄孟哲长长的叹了口气,眉眼温柔,追忆无限,“小时候我脾气特别差,对一切都很绝望,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家有个佣人,她女儿比我小四岁,六岁的时候出车祸,失去了双腿。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爸,跟着她妈妈住在我家。她没有腿,哪里都不能去。她总是坐在轮椅上,跟我说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花是鲜艳的,蝴蝶是斑斓的……她说的时候总是在笑。” “我就想啊,那一定很美,要是我能亲眼看看,那该多好啊!哪怕就看一眼都好啊!我背着她出去玩,她给我指路,摘了花让我闻,向我形容花的颜色,让我感受花的形状……” “然后呢?” 我明白了,庄孟哲其实有心爱的人,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们分开了。 他之所以对我好,大约是因为我跟那个人有某方面比较像。 “后来她死了,急性白血病,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她把她的眼角膜给了我,现在我就是在用她的眼睛看世界。” 我心口猛的一抽,鼻子酸酸的,特别想掉眼泪。 “我终于看到了世界,可我却没有看到过她。她连一张照片都没给我留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记得她娇甜的歌声和清脆的笑声,以及那些她最喜欢的花。” 怪不得他老是让我替他画花,原来那些花,是他最爱之人的最爱。 “我猜,她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庄孟哲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别哭,我喜欢看你笑。” 我笑不出来。 “其实我对她并不是爱情,那时候还小,哪儿懂得什么情啊爱啊的?她死的时候才十四岁,我对一个小孩子也动不了男女之情。但她陪伴我走过人生最绝望的时刻,她对我来说,地位不亚于我妈。” 我理解这种感情,她就是庄孟哲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她,兴许他早就垮了。 “小蝶来到我家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没有人敢在家里提起关于之前的一切,所以小蝶什么都不知道。我之所以学医,就是因为她病死了,我想成为一名很厉害的医生,能救很多人。哪怕挽回不了她,至少可以挽回很多像她一样善良可爱的人。” “那你对我……”我有些忐忑。 “我对你一直都很单纯啊,单纯的希望你好,希望你开心,希望你笑。你需要保护,我给;你需要照顾,我给;你需要支持,我给;甚至你需要婚姻,我都可以给。但前提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所以华年,既然忘不掉,就去找他吧。”庄孟哲揉揉我的脑门子,“别难为自己。” “那你……” “我说过,你想分手,随时都可以,只要你幸福,我就很开心了。”庄孟哲依然一副温柔如水的样子,“我什么都不图,只图你能开开心心的。” 所以他对我,纯粹是移情但没别恋?我就是个安放他对那个女孩子感情的寄托物? 我茫然了。 庄孟哲走后,如心抹着眼泪对我说:“姐,我好感动啊!” 我也很感动啊!可接下来该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0 此时无声胜有声3 我惆怅了,躺在床上翻腾了大半夜,身体已经疲惫到发酸发疼了,脑子里却像揣了一只小猫和一个线团,简直不要太活跃。 “姐,你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了?”如心彻底出离愤怒,抱着睡得直冒鼻涕泡的修和,披了件衣服就走。 我懒洋洋的瞄她一眼,没动弹。 不到一分钟,如心急火火的冲回来了,叽叽喳喳的大叫:“姐!他他他他他……隔壁……隔壁……” “什么啊?你撞鬼啦?”我无精打采的抬了抬眼皮子,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你不睡觉啊?那我睡了。” “睡你个大头鬼啦!”如心大吼,“哎呀,不跟你烦了!我走了!” 她又风风火火的抱着孩子跑了,我一头雾水的发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傻妞该不会真的撞鬼了吧? 我强打起精神,懒洋洋的掀开被子起身,想去看看她,不料鞋子还没穿好,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如心,你是不是觉得我侄儿特别经得起折腾?”我怒了,这傻妞大半夜的不睡觉,抱着孩子到处跑,她无所谓,我侄儿有所谓啊! 我抬起头用愤怒的目光蹂.躏她,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憔悴的脸。 贺祁垂着眼帘定定的看着我,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还维持着弯着腰一手提鞋子的姿势。 “贺……贺祁……” “你怎么来了”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我就被他猛的拽了起来,死死地摁进怀里。 我就像被雷劈了似的,脑袋都冒烟了,整个人完全僵直,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顿了。 “你没结婚。”肯定的语气。 我没接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在等我,对不对?”他的语气越发激动,怀抱越发紧了。 我被勒的有些上不来气,闷闷地咳了两声,他这才稍微放松了些,但仍没放手,脑袋微微往后撤,目光牢牢地锁住我的脸,追问:“你在等我,对不对?” 我不知道。 这些年来,理智告诉我,我跟贺祁早就断的一干二净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可我就是抗拒谈恋爱,抗拒结婚,抗拒除了庄孟哲以外的一切男人,而对于庄孟哲,好像更偏向于亲情。 不知道是不是等不到我的回答,贺祁似乎很不安,他突然低头裹住我的嘴唇,用力的啃,用力的吸。 “唔……痛……”我闷哼了声,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强烈的索取。 说起来,我跟庄孟哲之间也真是纯洁的过了火,这么多年,我俩之间除了牵手,就再也没有过更进一步的接触。 我突然明白了,也许,这是庄孟哲给我留的后路吧! 神思一恍,我已经被贺祁摁倒在床上了,他的吻已经从脸上转移到了脖子上,一只手也撩起了我的睡衣下摆。 “可以吗?”他伏在我身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我脸一热,脑子一懵,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脑门子上了。 四年没见了,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尤其一见面就是这么激烈的场面。 我颤抖着闭上眼睛,心里已经默许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也许我不该接受,可我拒绝不了。 不料,贺祁却翻了个身,滚到我边上,仰面躺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华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十分吃惊,他居然在关键时刻踩刹车了? 以前我年纪小,他在这方面很克制,很体贴我。可后来重新在一起之后,这孙子就总是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好像要把之前欠下的连本带利的补回来。又一个四年过去了,他居然又学会克制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难过,亦或是空虚。 “应该很好吧?”他抬手轻轻拂过我的眉眼,“判.决下来之后,我就在庄孟哲的安排下去了美国。我曾经想过去找你,可是……怎么去呢?庄孟哲说,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换得我这条命,如果我任性妄为,一定会给你带来新的灾难。” “庄孟哲给了我一笔钱,安排我去了美国。我在美国待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你跟庄孟哲在一起了,我就离开了。”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不想打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去了南美做生意,后来慢慢把生意做大,延伸到非洲。这次来埃及,是视察非洲分部的生意,顺便考察市场,看看能不能抓住新的商机。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你。” 原来贺祁现在又辉煌起来了,真好! “以前曾经想过要去找你,后来慢慢的就不想了。去干什么呢?打扰你的新生活吗?司家人对庄孟哲都很满意,他对你也是真好,我这个只会给你带来灾难的扫把星,早就该退出了。” 贺祁自嘲的笑了笑,眼帘低垂,满脸落寞。 我咬着嘴唇,呆呆地盯着他。 既然没打算来找我,现在又为什么要过来呢? 但我没问。 四年的时间毕竟太久远,物是人非事事休,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办法挽回。 贺祁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可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我更没想到,我一见到你,这么多年的克制就在眨眼间灰飞烟灭了。” 我眼睛有点酸,忙用力眨了眨。 他说这话我信。 没有见到贺祁的时候,一切都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消磨了,可是一见到他,心脏还是会忍不住抽搐,眼泪还是会忍不住汹涌,每一次的呼吸,还是会忍不住痛彻心扉。 “隔壁本来住了人的,我花了大价钱把那间屋子包下来,我忍不住想要离你近些,再近些。但我没想到如心会来敲我的房门。你这屋另一边是庄孟哲,我估计她是大半夜睡糊涂了,敲错门了。” …… “不过幸好,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我也不会知道你还没结婚。”贺祁突然笑了,眼里的悲伤似乎淡了些,“虽然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就是忍不住开心。” 我从始至终都没开口,默默地看着他,听着他絮絮叨叨,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拉拉杂杂的说个没完。 “华年,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想搭理我吗?”他略带忧伤的望着我,眼神小心翼翼的,仿佛怕吓着我。 我心口狠狠一拧,不假思索的抬起身子吻了过去。 不想听他说话,听了难受。 贺祁眼睛猛的一瞪,一个用力,反客为主,把我压下去了。 他不再废话,直接“刺啦”一声,就把我身上碍事的布料扯了,然后粗喘着冲了进来。 “嘶——痛……” 四年没被开拓过的幽径,根本经受不住这般大力的开拓,我疼的忍不住用力一口咬住贺祁的肩膀,死死的抠着他的后背。他应该也很疼,紧皱眉头“嘶——嘶——”的直喘粗气,但却怎么也不肯稍微慢一点,好像是存了心要折磨我,也存了心要折磨他自己。 我差点没死在床上,清醒过后发现床单上有不少血,简直比第一次还要夸张。 贺祁嘴角挂着一抹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指着那些血迹得意的说:“你果然在等我!” “我呸!”我恶狠狠的对着他的脸呸了一口。 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心疼?! 他扑过来一口咬住我的鼻子:“小东西,要上天是吧?” 我吃痛的捶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皱眉吐槽:“你这手指甲该剪剪了啊,看把我抓的,肉丝都够炒一盘了。” 我脸一热,害羞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情事的余韵过后,脑子清楚了,我不禁有些懊恼,怎么刚才突然就失控了呢? 这下可好,怎么办? 贺祁把我收进怀里,双手双脚盘着,将我锁的牢牢的。 “华年,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对吧?” 我一个白眼丢过去:“呸!” 贺祁眉头一挑,抬手就往床头摸,拿过我的手机,熟练的开锁,“咔嚓”“咔嚓”的拍照。 “我觉得应该让你男朋友看看,他女朋友给他戴绿帽子了。”贺祁扬了扬手机,语带威胁的斜睨我。 我瞪他一眼:“我跟哲哥分手了。” 不过前脚分手,后脚就跟前男友滚了床单,我这张老脸啊,算是别要了。 “分手?”贺祁眼睛一亮,“真的?是因为我?” 不然呢? 我磨了磨牙,怒气油然而生。 鬼知道我怒什么,反正就是怒了。 我狠狠踹他一脚:“要不是你,我能被哲哥甩了?” “你被甩了?”贺祁愣了愣,“他误会你跟我的关系了?” 我跟贺祁的关系还需要别人误会么?傻子都能看出来不一般好吗? 庄孟哲对我没有男女之情,这一点令我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跟贺祁在一起,可是他毕竟陪伴我这么多年,就这么琵琶别抱,总归是不厚道哇! 我想了想,对贺祁说:“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尊重故事结尾吧。我出来玩几天就该回去了,回国以后,我还是司氏华少,只要我在司氏一天,我就一天不会跟你在一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1 此时无声胜有声4 贺祁眉头一拧,眼神猛的凶悍起来:“你说什么?” “怎么?在国外待了几年,就听不懂汉语了?”我撇了撇嘴,对于他弄得我流了那么多血,不但不心疼反而得意这事儿十分不爽。 对,我就是故意的,我气死这个混蛋! 贺祁一把掐住我的下巴,灼灼的逼视我的眼睛:“司华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华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但我可以不当这个华少。 不过后面这句话我没说出来,他让我不爽,我也不能让他好过。 他既然高价包下别人的房间,跑到我隔壁来住着找虐,说明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我。既然他爱我,那我作一下也没关系,对吧?谁让他刚才那么折腾我来着? 贺祁咬着牙冷声笑了:“司华年,你他妈耍我呢?不跟我在一起,你他妈还睡我?” 额……我睡他?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是你闯进我房里的吧?你居然说是我睡你?难不成我招女票啊?”我扬眉冷笑。 我就怼他了,怎么滴吧!我疼的死去活来,他都不怜惜我,我就是要气死他! 贺祁的脸色瞬间黑透了,我假装没看见,得意的扬着下巴继续挑衅:“我还没告你强女干呢!” “招女票?强女干?”贺祁的眼神猛然狰狞,凶狠的瞪着我,就跟要吃人似的,那冷笑声激得我头皮发麻,心脏猛跳,“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强女干!” 他话没说完就猛扑过来,我看他来真的,顿时怂了,心肝乱颤,腿肚子发软,忙主动抱住他,腿缠着他的腰使劲往上缩,硬挤出一个笑脸讨好。 “哎呀,你还真来啊?我很痛哎!” “你还知道痛?” 贺祁两眼喷火,狠狠一口咬在我脖子里,牙齿刺进肉里的感觉特别尖锐,痛得我忍不住直抽冷气。 “你大爷的!你他妈弄得我都快疼死了,我说两句狠话都不行啊?我还没抽你呢,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我也怒了,用力掐他咬他。 他浑身一僵,缓缓松了口:“你说什么?” “我就想气你一下,不行啊?”我凶巴巴的冲他吼,狠狠别开脸,摊开手脚,“还要来是吧?来,你尽管来,大不了老娘这条命不要了!你要是下得去X,你他妈就来啊!” 贺祁怔了怔,眼神有些困惑:“华年,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瞄了瞄床单上那块扎眼的血迹:“什么意思,你自己不会看啊?你瞎啊?” 贺祁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望着那块血迹呆了呆:“你是嫌我刚才弄疼你了?” 我冷哼一声,他突然笑了,身子一沉,整个儿压在我身上,脸贴着我的脸,柔声说:“对不起,我刚才没控制住。” “我呸!”我狠狠地呸他,抬脚就踹,“还不赶紧滚下去?重死了!” 他一个翻身下去了,接着立马把我翻到他身上,牢牢地抱住。 “你刚才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一半对,一半不对吧。”我眯着眼睛,假装漫不经心。 “什么意思?”贺祁又急了,“司华年,你跟谁学的,话说一半吊人胃口是吧?” 我扬了扬下巴,禁不住有些得意。 终于轮到我占据主导地位了吧? “你管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要跟你交代吗?你是我什么人啊?” 贺祁又恼了,但却没敢发火,抿了抿唇,突然摁住我的后脑勺,抬头吻了上来。 我有些蒙圈,没想到他会放弃跟我打口水战,直接进攻。 老话说,**,一烧起来就止不住。我很快就被贺祁吻得气喘吁吁,浑身酥软。感觉到他又想进入,我连忙挣扎着从他身上滚下来,缩到床角戒备的瞪着他。 “不行!” “嗯?”他斜勾着嘴角,笑得不怀好意。 “痛!”我可怜兮兮的求饶。 他一把抓住我的脚踝,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我拖过去压住,撑着上半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说吧,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挑眉冷笑,眼神充满威胁意味。 我能感觉到他的那玩意儿在我那处直磨蹭,大有我一旦敢说出半个令他不开心的字,他立马剑指天南、一往无前的架势。 我扭了扭腰挣扎,就听他倒抽一口冷气:“司华年,这可是你主动挑衅,怪不得我了!” 话音未落,他就猛然冲了进来,那滚烫的热度令我越发克制不住,“啊”的尖叫一声,整个人都抖了。 这孙子,这是存心不让我活的节奏啊! “放松,我轻点儿。”他咬着我的耳朵,拧死了眉头一下一下的进出。 每一次进出,都像是拿钝刀切我的肉,我疼到了极致,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力气,一个挺身就把他掀下去了。 “贺祁我警告你,你他妈再敢来一下试试?老娘三条腿都给你掰折了!”我龇牙咧嘴的冲他大吼。 贺祁坐在地板上,仰着脸看着我,而后低下头看了眼一柱擎天的某处,叹了口气,慢吞吞的爬上床,缩在床角,哀怨的望着我。 “那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依不饶的追问。 要是在以前,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反正他就是要我。 也许是两个四年的分别,耗费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惶恐不安。 四年,又四年。八年啊!我们的青春,就在分别中偷偷溜走了。 再看贺祁时,我总觉得他眉眼间的沧桑感越发重了,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就涌出来了。 贺祁顿时慌了神,一把捧住我的脸颊,双手拇指轻柔的给我擦泪:“怎么哭了?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碰你了。” 他一哄,我反而哭得越发委屈了,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汹涌泛滥,连绵不绝。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弄疼你的,对不起,我不敢了,以后都不敢了。”贺祁一叠声的道歉。 我起先只是掉眼泪,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嚎啕起来。 四年的压抑太久,我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贺祁怔了怔,眉头一拧,眼珠子一转,不由分说的俯首堵了过来,直接往我身上压。 我的哭声被他激烈的动作弄得一顿一顿的,身上特别疼,可心里却好受多了。 结束时,我已经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贺祁抱我去洗澡,我到了水里没多大会儿,就没了意识。 醒来时,贺祁正在我边上躺着,枕着自己的胳膊,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眉眼间布满温柔如水的笑意。 “醒了?还疼吗?”贺祁扬唇一笑,“我给你擦了药,应该会好一些。” 擦药……那种地方…… 我的脸顿时热了,羞恼的瞪他一眼,他却彻底不要脸了,低头亲了我一下。 “庄孟哲和如心带着孩子走了。” “啊?”我懵圈了,这什么情况? “那俩人居然走了?那我怎么办?” 贺祁一秒钟变脸:“什么你怎么办?你还想怎么办?“ “我们约好的环游世界,结果他俩带着孩子走了,这是要让我一个人继续游?”我简直欲哭无泪,这俩货这么不靠谱啊? “你想环游世界啊?那我陪你。”贺祁的脸色这才松动了些,摸了摸我的脸颊。 我有气无力的摆手拒绝:“可别,你陪我环游世界,那会出人命的。” 贺祁的眉头立马拧成一团疙瘩:“你说什么?”转而又惊喜的笑了,“你这是想要给我生孩子的节奏?” …… 我是怕我被他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们在酒店住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贺祁一次门都没出过。当然了,他不出门,我也别想出去。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不单纯的那种睡觉。 走出酒店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衣服都明显宽松了不少,走路都飘。 我不清楚贺祁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但他的确说到做到,一出酒店就带我直奔机场,说是要陪我环游世界。 我以为他说着玩的,心里大约也有了底,他从南美起家,估计是要带我去南美。 果不其然,我们上了飞往巴西的飞机。在飞机上,他对我说,他是从农业起家的,经营农场,慢慢的发展到几万公顷的大庄园,现在他的庄园总面积已经好几十万公顷了,农产品主要出口到欧美,非洲也有生意。借着庄园的便利,他又开始种植药材、培养药物生物,开了生物制药公司,这次来埃及,就是谈一宗药材生意。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生意场上打转,但对于农业和生物制药这类的没什么涉及,而且合作对象主要在欧美以及澳洲,并没有跟贺祁有过接触,也就没听说过他。 下了飞机之后,贺祁突然对我说:“华年,有一样东西,你肯定会喜欢。” 我心里突地一跳,这货还给我准备了惊喜啊? 我挺期待的,四年不见,他给我准备的惊喜一定非常大。 没想到,第一眼看见贺祁口中的惊喜,我就失控的大哭起来,扑上去用力捶打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2 此时无声胜有声5 一模一样的别墅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每一个飞檐,每一块墙砖,就连廊檐下的那串贝壳风铃都一模一样,只是明显挂的年数久了,有些褪色。 贺祁抱住我,喉咙里滚一串低沉的笑声:“怎么样?喜欢吗?” 我死命的点头,哭得浑身直打哆嗦,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喜欢……喜……嗝……欢……” “喜欢还打我?那么用力,我要内伤吐血了。”贺祁夸张的做了个古装片吐血的姿势。 我被他逗的破涕为笑,他刮刮我的鼻子,宠溺地笑话我:“都快三十岁的老阿姨了,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样子?” “都快三十岁的老阿姨”几个字,严重的打击了我脆弱的心灵。一想到整个青春已经跑光了,最美好的年华虚度了,我就难受。 贺祁压根没给我难受的时间,牵着我的手走进去,边走边说:“好啦,别掉眼泪了,我又不嫌弃你。” …… “你敢!”我梗着脖子冲他吼。 他宠溺的低头咬了我的鼻尖一口,揉揉我的脑袋,皱了皱眉头:“头发留长了?” 我撩起来一束发丝,扫了一眼,回道:“不喜欢吗?那我剪掉好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喜欢。”只是眼神却有些怅然。 他拉着我走遍每一间房子,一切都跟江城的一模一样,就连墙上都画满了猪,卧室里的那群猪边上,甚至还围绕着一大群绿头苍蝇。 当初跟他对着干的那段痛苦时光,如今想来,就像是搀着玻璃渣的糖,又甜蜜,又割的人鲜血淋漓。 “华年,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他抱着我,语气令人忍不住揪心扯肺的痛。 我本来还想再作一把,吊吊他胃口来着,可是看到一模一样的房子,想象着他一个人在充满我们的憧憬和回忆的房子里顾影自怜,我就作不起来了。 “好,不走。” “那我们结婚吧!”他忐忑的望着我的眼睛。 “好,结婚。” 他微微愣了愣,像是没料到我会答应的这么干脆,斜了斜眼:“那再生个娃?” “生两个。”我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他呼吸猛的一粗,将我拦腰一抱,往床上一扔,随即欺身压了过来。 ……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个世界上有三件事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一是咳嗽,二是贫穷,三就是爱一个人。 四年的分离,我以为我能够放下,但一见到这个人,那些被强行压制住的情感,就像火山喷发一样,根本控制不住。先前的压抑越厉害,现在的爆发也就越激烈。 一个四年,没能消磨掉这份爱,又一个四年,依然无法磨灭。 休息够了之后,贺祁就带我在他的庄园逛着玩。庄园太大了,他就开着直升机,带我绕着庄园飞了一圈,然后才开车带我去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烧烤,野餐,钓鱼…… 单单一个庄园,我们玩了足足一个星期。车里带着一顶帐篷,我们在哪儿落脚,就在那儿搭起帐篷,晚上睡在帐篷里。 帐篷的顶部是透明的,我俩脑袋靠着脑袋,望着满天繁星,感受着浓浓的爱情的气息。 “贺祁,你都多少天没上班了?” “上什么班?我还要陪你环游世界呢!”贺祁懒洋洋的回答,偏过头亲了我一口。 “可你不上班,拿什么养我?” 我惆怅了,想要跟贺祁在一起,我就得离开司氏,净身出户,贺祁要是不上班,那我和我们的孩子谁来养? 贺祁“扑哧”笑了:“华年,这片地上随便种点什么,哪怕什么都不种,就让它长草,卖牧草都够你挥霍一辈子的。” 我瞪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啊?明天就给我上班去!天天到处游荡,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 他不上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上我,再这样下去,我这肾非亏成筛子不可。 贺祁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咬着我的耳朵嬉笑:“你在这儿,我没心思上班。” 我随口说道:“那我走好了。” 贺祁顿时急了,一个翻身把我压住:“你要走去哪儿?” 对上他不安的眼睛,我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 难怪他不去上班,老是没完没了的缠着我,寸步不离,恨不得我去上个厕所,他都要跟着。 原来他是怕我走掉。 “我过些时候要回国一趟,把公司里的事情跟锦年做个交接,然后正式脱离司家。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抱住他,主动吻他。 我想让他安心。 这些年来的一切,都太不容易了。就像贺祁说的那样,我这都快三十岁的老阿姨了,还有几个四年经得起浪费? 贺祁大约还是不放心,今晚格外疯狂,我被他折腾的有些受不住,叫声九曲十八弯,他却越发来劲,大有不把我拆成一片一片吃进肚子里不罢休的架势。 …… 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又是一个大晴天。 贺祁已经醒了,正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张开双臂求抱抱,他咧嘴一笑,又要往我身上压。 我忙抬脚踹他,黑着脸吼:“贺祁,你除了这档子事儿,就没别的事儿了,是吧?” 贺祁这才闷闷不乐的爬起来,顺手把我拽起来:“今天带你出去转转,看看地道的桑巴舞,这边的菜大多麻辣,看看能不能找到口味清淡些的小吃。” 这是真打算不务正业到底了是吧? 疯玩了一整天,我都快累瘫了。晚上回到家,我连下车都懒得下,赖在座椅里不动弹。 贺祁宠溺的笑着过来抱我,摇头感慨:“华年,你这身子骨不行啊,太弱了。这才玩了一天,你就累成这样了,还怎么环游世界?要不然就在家歇着吧?” 在家歇着?开玩笑!在家更累好吗? 我翻着白眼刚想跟他斗嘴,就见一道特别长的白影飞了过来,先猛的往贺祁胸口推了一把,贺祁没站稳,手一抖,腿一撤,人往后倒,把我给扔出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3 此时无声胜有声6 “啊~” 我尖叫着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屁股摔成八瓣的惨样。 一双坚实的臂膀稳稳的接住我,一个灵巧带笑的声音响起:“姐,别叫了,我耳膜都要让你震穿了。” 我睁眼一看,我去!居然是萌萌! 萌萌笑嘻嘻地把我放下来,俯下身子低下头跟我平视:“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吧?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抬脚就想踹她,但看看她那块头,又默默地把脚收回来了。 曾几何时,我们家软萌可爱的小丫头,长成了一米八五的壮妹子,那八块腹肌,妥妥的秒杀健身教练。 我清楚的记得,去年暑假萌萌高中毕业,我陪她出去旅游,在一个小镇子里,我被一群醉汉调戏,这丫头袖子一捋就冲上去了,一套漂亮的南拳北腿下来,放倒六个大汉,她那件白体恤上却连快黑印子都没有。 据说萌萌十七岁时,他们班男生已经没有能打得过她的了,高中毕业前,她已经可以打败教官了。 我同情的回头看了一眼贺祁,他跟军校教官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又抱着我,被萌萌推得打着趔趄退了老远,差点没摔倒。 萌萌挽住我的手臂,弯着腿低着头在我肩膀上蹭了蹭:“姐,我好想你啊!” 我一脸黑线:“司萌萌,你一出场就差点害我摔成脑震荡,你还有脸说你想我?” 萌萌嘴一撇,不胜委屈:“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可怜?我被我妈逼着转了专业!” “嗯?怎么回事?” 萌萌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拉着我就进了客厅,往沙发上一瘫,叹着气吐槽:“还不是因为你咯?我妈本来就一门心思想要我学做生意,将来帮助你和哥哥分担公司的事务。如心姐姐回去之后告诉我妈,说你又遇见贺祁了,不回来了。我妈一急,血压直接飙到一百八,哭天抹泪的逼我转专业,学企业管理金融工商啥的,鬼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我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了。可我又没别的地方去,想来想去,只有投奔你了。” …… 我立马给舅妈打电话,先告诉她萌萌在我这儿,让她放心,然后保证我一定会把萌萌带回去。 萌萌一听就急了,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晃:“姐!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去做生意!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那一套!” 嗯,这货从小就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对我妈崇拜的五体投地。我也曾以为她会长成一笑百媚生的淑女,没想到她却成了仗剑走天涯的大侠。 贺祁小心翼翼的说:“那个……要不先在这儿玩几天,念书的事情过段时间再说?” 萌萌一眼扫过去,鄙视的挑了挑眼尾:“弱鸡!” 贺祁顿时郁闷了,提了半口气,瞧那架势,秒秒钟要干仗。 我连忙拦住:“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萌萌,你要知道,贺祁他只是普通百姓,跟你们军校那些全国武术冠军、散打冠军、跆拳道冠军不一样,你可不能乱来!” 我们家萌萌的战斗力……毫不夸张的说,她要是去参加武术类的比赛,别说女人,就是男人,都趁早洗洗睡吧。 贺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瞄了瞄萌萌那身板,默默地把那半口气松了。 我有些想笑,又怕伤了贺祁的自尊心,赶忙拉着萌萌上楼,回头丢给贺祁一个眼神。 贺祁哀怨地瞪着我,却敢怒不敢言。我长吁一口气,这几天总算是能稍微消停一下了,也好让我这把老骨头缓缓。 萌萌一上楼就傻眼了,指着满墙的猪和苍蝇:“姐,那贺祁他是不是……”她用手指了指脑袋,“这儿有问题?别墅外面那么漂亮,里面怎么像个养猪场啊?” 我有些尴尬,抓了抓脑袋,含糊的混了过去。 洗完澡,我跟萌萌躺在床上,她连连叹气,不停地求我一定要帮她,她不想被困在公司,一辈子做不喜欢的事情。 “姐,哥哥的身体已经好多了,现在他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公司的事情,就算你真的要离开,哥也可以应付得来啊!我是真的不想进公司,我就想随心所欲的过一辈子。姐,求求你,你收留我吧!” 我想了想,问道:“我很快就会离开公司,跟贺祁在一起。萌萌,你能接受吗?” “有什么不能的?”萌萌大手一挥,“只要你开心就好啊!” “爷爷的死……”我有些忐忑,怕萌萌无法释怀。 “爷爷的死怎么能算在贺祁头上呢?再说了,贺祁他妈还是爷爷下令弄死的呢,而贺祁他妈又害死了你们的孩子。真要是去计较仇恨,哪儿计较得清楚?人嘛,难得糊涂啦!”她爽朗的大笑,“我被我妈逼着学了三天的经济管理啥的,那种痛苦,简直生不如死。我就想啊,要是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认真的说:“姐,你喜欢他,那就跟他在一起好了。一辈子那么长,如果强迫自己过不喜欢的生活,那会很痛苦的。”她抱了抱我,耸了耸鼻子,“姐,你为咱们家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总不能让你一辈子牺牲下去吧?既然又跟他在一起了,他还爱你,你也还爱他,那就好好的吧!” 能得到最亲的人祝福,真的比什么都开心。 我用力抱住她,脱口说道:“萌萌,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说服舅妈的,如果说服不了舅妈,那你就跟我在一起好了,反正咱们司家的人也不是非要那张大学文凭不可。” 萌萌激动得抱着我一阵猛亲,哇哇乱叫。 次日一早,萌萌就利索的爬起来了,又是摇又是晃的把我弄醒,我懒洋洋的不想睁眼,她就消停了。我还没来得及庆幸终于可以睡懒觉了,她就把我抱起来了。 我感到身上猛的一热,睁眼一看,这货居然放了大半缸热水,把我扔浴缸里了。 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冲了个澡起身,一开门,就见贺祁黑着脸倚着墙,正闷闷地抽烟。 “姐夫,早啊!”萌萌歪着脑袋摆着手卖萌。 贺祁的黑脸奇异的阴转晴,呵呵笑着回应:“怎么不多睡会儿?倒时差挺辛苦的。” 萌萌砰砰的拍了两下胸膛:“没事儿,我身体棒着呢!” 贺祁嘴角一抽,一把拉过我,讪笑着带我们过去吃早饭。 饭后,萌萌闹着要出去玩,贺祁居然奇异的没跟着,只是叮嘱我们早点回来。 我想,大约是萌萌那声姐夫令他很安心。 我带着萌萌坐直升机绕着庄园上空飞了半天,她那嘴巴都惊得能吞下一个双黄蛋了。 “姐,你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好哇!贺祁当年都到了那种绝境了,现在居然还能起死回生!” 我也挺震惊的,贺祁这人真不简单。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恐怕他现在的实力已经不输于司家了。 我们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停下,漫无目的的闲逛,想着找个小巷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特色小吃啊、饰品啊之类的东西。 这小镇挺热闹,摊贩也多,卖各种小吃和有趣的小玩意儿。我跟萌萌乐呵呵的买了好几样,边走边看,聊得热火朝天。 突然,萌萌大吼一声“站住”,长腿一蹬,“嗖”的一下窜了过去,就像一道白色的闪电。 我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地上已经躺了一个五大三粗的黑人,萌萌正在跟另外两个打斗。 那两个黑人比萌萌还高,起码一米九,而且很壮,长得就跟半截铁塔似的。 萌萌虽然厉害,但架不住对方耐打,她好几记拳脚下去,那俩人只是哇哇乱叫,反而因为被激怒,更加暴躁了。 我一看,顿时急了,敢揍我妹妹? 干他丫的! 我一眼瞧见不远处有块砖头,一个箭步上前,捡起来就冲,趁着他们打得火热,我抄着板砖,跳起来就往一个黑人后脑勺砸。但他太高了,我没够着,那一板砖重重地砸在他脖子下方。他痛叫着转头要揍我,萌萌一个转身飞踢,一脚踢在他脑袋上,那人晃了晃,晕过去了,“扑通”一声砸在地上,震起一地灰尘。 另一个黑人见到三个同伴都倒了,掉头就跑。萌萌吹了声口哨,弯腰捡起一块半大的石头,往上一抛,一脚飞踢,石头精准无误的砸在那人后脑勺上。 那人捂着脑袋回头,萌萌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弹弓,正拉开弓瞄准,一松手,就听见一声惨叫,那人弯下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着鼻梁,气急败坏的大骂“f.u.c.k”。 萌萌这才慢悠悠的踱步上前,从地上捡起一个包,走向一边瞪大眼睛观战的混血男人。 “喏,你的包。” 我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三个抢包的,我们家萌萌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男人接过包,说了一声“Thankyou”。 萌萌没等他道完谢,就转脸吐槽我:“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打架不能上板砖,很容易出人命的!” 我不好意思的抓脑袋,我那不是着急么?我可是姐姐,哪儿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挨揍? 那混血男人一直盯着我俩看,又看了看萌萌手里的弹弓。萌萌吹了声口哨,把弹弓往牛仔裤口袋里一塞,揽着我的肩膀就走。 话说我们家这朵奇葩,受中国古典文化熏陶太深,以至于走火入魔了。她喜欢汉服,喜欢冷兵器,拜了剑术名家,学了南拳北腿,弹弓打得那叫一个例无虚发,都快赶上小李飞刀了。 可惜性别错乱,成了司家的老大难。 当了一把英雄豪侠,萌萌过了瘾,才肯乖乖跟着我回家,一路上还跟我念叨着,这边挺乱,她很喜欢。 到家时天都黑透了,我远远的瞧见家门口似乎蹲着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心里扑通跳了一下,怒气一下子冲了半天高。 该死的贺祁,居然敢拈花惹草?花花草草都找上门来了! 我狠狠闪了几下远光灯,就见那人抬起脸来,拿手臂挡了一下,探出脸向我看了过来。 这下我是真傻眼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4 此时无声胜有声7 远光灯那么强烈,那妹子肯定看不见我。但她却跟打了鸡血似的,蹭的一下跳起来,拔腿就往这边冲了过来。 人越近,那张脸越清楚——庄梦蝶。 我立马开门下车,大叫了两声“哲哥”。 庄梦蝶气喘吁吁的对我说:“别叫了,我哥没来,我一个人来的。” 我这一惊可不小,忙问她怎么会来。 她委屈的指指边上的行李箱:“我离家出走了。” …… 我看看萌萌,再看看庄梦蝶,好气又好笑:“你们俩商量好的吧?” 庄梦蝶猛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被家里逼得没办法了,实在是没地方去了,就躲你这儿来了。你刚跟我哥分手,他们肯定猜不到我会来找你。” “你又是因为什么被逼出走了?”我疲惫的捏捏额角,狐疑的打量她,这货真的不是跟萌萌约好的? 进了客厅,我让佣人上了茶,庄梦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叫了一声“饿死了”,等我吩咐佣人去准备饭菜,她才叹着气打开话匣子。 原来庄孟哲回国之后,告知司家与庄家的人我们分手了,对于司家那边,明确说了我跟贺祁在一起的事情,对于庄家那边,只说是性格不合,只能当朋友,做不了恋人。 庄家人不信,可不管怎么逼问,庄孟哲就是不肯说。庄梦蝶就跑到司家去讨说法,这才知道原来我跟贺祁在一起了。她是知道我爱贺祁的,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然而庄家人眼瞅着媳妇就要讨回家了,现在突然掰了,又开始逼着庄孟哲相亲,庄孟哲不胜其烦,又背着包包走天涯去了。庄孟哲一走,庄父庄母的眼睛就只能盯在庄梦蝶身上了。 “唉!我这完全是背了我哥的锅,他一走了之,可把我害惨了!”庄梦蝶那口气叹的简直九曲十八弯,“我哥不肯进公司,他们就想让我进;我哥不肯讨老婆,他们就想让我找对象结婚。现在老两口一个劝我学经商,一个劝我找对象,我简直哔了一群泰迪了!” …… 别的豪门大户都是为了公司继承权斗得头破血流,怎么就我身边的一个二个都是奇葩,争着抢着要把亿万财富往外推啊? 我琢磨着,得跟庄父庄母打个招呼,要不庄家丢了个大活人,他们一准儿着急,庄梦蝶死活不让,我只能偷偷地跟庄孟哲讲了一声。 “姐,都怪你!”萌萌控诉的抓着我的肩膀一通猛晃,“你看看你,你这一走,我倒霉了,小蝶也倒霉了。你倒是爽了,可把我俩害惨了!” 关我什么事? 我也很悲催好吗? 庄梦蝶刚填饱肚子,贺祁就回来了,瞧着不大精神,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庄梦蝶边擦嘴边打嗝:“这位就是……嗝……贺祁对吧?” “你是?”贺祁皱了皱眉。 “我叫庄梦蝶,庄孟哲是我哥。” 贺祁眉头一皱,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没等她回答,就将喷火的目光对准我,“司华年,我看你是又皮痒痒了,对吧?” “嗯?”萌萌哼出一个不屑的鼻音,十指交叉,转了转手腕。 贺祁脸一僵,一把将我拉过去,沉沉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蝶离家出走了。”我又指了指萌萌,“她比萌萌还惨,不但被逼着学做生意,才刚刚二十二岁,就被逼着相亲。” 贺祁“哦”了一声,仍旧有些不悦:“只要不是来拐带你的就行。” 我心里一甜,笑着安抚:“放心吧,这次我真的不会再离开了。” 这几年锦年的身体一直挺好,先前的泌尿科专家医疗团队我全盘接手了,一直斥巨资做科研,就目前来看,锦年的病虽然还不能去根,但正常生活个一二十年是完全没问题的,我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司氏交给他。 当年我虽然承诺过不跟贺祁在一起,可此一时彼一时,我就不信,舅舅们远在国内,他们还能把手伸到国外来?再者,这些年我也算是为司氏做了很大的贡献,他们不会赶尽杀绝的。 庄梦蝶吱哇乱叫:“喂喂喂!这太过分了吧?华年姐,你甩了我哥也就算了,跟旧情人复合也就算了,当着我的面搂搂抱抱秀恩爱,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贺祁脸一沉,冲她吼了一嗓子:“你哥都没说什么,你乱叫什么?信不信我马上把你丢上飞机送回去?” 庄梦蝶立马不吭声了,倒是萌萌,慢条斯理的说:“姐夫,小蝶是我朋友,给个面子。” 贺祁半张脸一抽,咬了咬牙,瞄了瞄萌萌那身板,忍了。 我怕绷不住笑,晚上再被贺祁报复,只能赶紧拉着他上楼,边回头说:“萌萌,你陪小蝶吧,佣人会带你们去客房的。” 刚一进卧室,贺祁就把我抵门板上了,急切的扒扯摸索,喘着粗气说:“华年,你可不能骗我!要是再来一次,我干脆弄死你再自杀得了!” 我抖了抖,盘腿缠住他的腰,躬起身子迎向他:“嗯~你要……戒烟……戒酒……备孕半年……” 这样他总该放心了吧? 贺祁动作一顿,继而凶猛起来,喉咙里滚出一串又一串低低的嘶吼,那眯着眼睛咬着牙的模样,令我提心吊胆,却又忍不住越发沉沦。 次日一大早,卧室门就让人砸的砰砰响。 “姐!起来!出去嗨!” 我往贺祁怀里缩了缩,不想搭理外面的催命鬼。 贺祁把我的脑袋揪出来,叹着气吐槽:“那个庄梦蝶,还是赶紧把她弄走吧,这孩子太没眼力见儿。” “我马上就要成为她嫂子了,结果被你截了胡,她郁闷也是人之常情。她也就是贪玩了点儿,闹几天折腾一下也就没事了。”我懒懒的不想睁眼,打着哈欠继续往贺祁怀里拱。 他直接把我压倒,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强势的冲了进来。我毫无防备,被他撞得“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贺祁低低一笑,撞得越发激烈。我还不大清醒,又被他一轮强攻,压根就忘了外头还守着两尊门神,嗯嗯啊啊叫得毫无克制。 贺祁折腾完,已经快八点了,他冲洗回来,见我还懒洋洋的躺着,眯着眼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暧昧的笑了。 “华年,你要是再不起来,那俩熊孩子估计会以为你纵.欲.过度,精.尽.人.亡了。” 什么意思? 我呆了呆,猛的想起她俩早上过来敲门来着,脸一下子**了。 我就跟被电击了似的,撑着虚软的手脚爬起来冲洗,洗完回来,发现贺祁已经走了。我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小心翼翼的下楼。 萌萌跟小蝶都在沙发上坐着,电视开着,但两人都没往屏幕上看,低着头抠着手,十分不自在。 我灰溜溜的往外撤,就听萌萌叫了一声:“姐。” 我打了个哆嗦,站住脚步,讪讪的回道:“早啊。” 萌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个……没遮住。” 我懵了懵,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忙掉头往楼上冲,又打了好几层遮瑕膏,但还是能看出点印子。 我刚住进来,这边的衣服配饰不齐全,想找条丝巾救急都找不到。等我调整好心情去找她们时,已经半晌午了。我带她们在附近转了转,吃过午饭,去公园散步消食。 “姐,我哥那么好,你说你是怎么想的?”小蝶拧着眉头,一脸郁闷。 萌萌挑了挑眉:“我姐是怎么想的,你还没看明白?早晨你没听见多激烈是吧?” 咳咳……这死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 我狠狠瞪她一眼,羞涩的解释:“这个……说来话长了。哲哥他其实并不爱我,他对我只是单纯的宠溺,并不是男女之情。” “这我知道,我哥架不住我软磨硬泡,跟我说了以前的事情。”小蝶“啧”了一声,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哥对你那么好,千依百顺,有求必应,你怎么就把他给甩了呢?就算他对你不是男女之情,可是他会一辈子对你好啊,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小蝶没有经历过爱情,她暂时还不懂。 我想了想,回道:“等你以后爱上一个人,你就明白为什么不行了。” 小蝶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萌萌也不知道是年纪小没开窍,还是错乱的太过头,对于情啊爱啊的,一直没什么兴趣。 “哎,姐,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司氏之后干点啥?还是当个家庭主妇,围着老公孩子转?” 我暂时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既然萌萌问起来了,那是得好好想想了。 萌萌说:“我既然出来了,短时间内就没打算再回去。可我要是留在这儿,总得有点儿事情干才行。”她说着捅了捅小蝶,“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啊?我不知道。”小蝶摊了摊手,反问道,“你既然问了,多半是有打算了,说说看,你想怎么办?” 萌萌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好,先玩几天再说吧。咱们也都好好想想,以后究竟要干什么,要是能干出点成绩来,家里那边也好交差。” 萌萌的话令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起先我因为身份卑微,不够格跟贺祁长相厮守,虽说现在最大的阻碍已经没了,可我很享受能够跟贺祁平等对话的感觉。 我要站在足够跟贺祁并肩的高度,成为他身边最闪耀的星,让外头的狂蜂浪蝶看见我,就没勇气对贺祁有半点非分之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5 此时无声胜有声8 心里揣着事儿,人就跟掉了魂儿似的,就连贺祁跟我亲热时,我都老是走神,把贺祁气得不轻。 他咬着我的耳朵,恶狠狠地问:“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既然问了,我刚好跟他商量商量,看他能不能给我出出主意。 我把今天萌萌提出来的问题丢给贺祁,他眉头一拧,有些不耐烦:“怎么着?真怕我养不起你啊?” “不是,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干不是?不然你是打算以后每天都不上班,待在家里陪着我,还是想让我像后宫里的妃子似的,天天扒着门框子等你回来?” 这些天贺祁为了我,已经耽误了很多工作,要不是萌萌和小蝶来了,恐怕他还会继续耽误下去。 贺祁漫不经心的说:“既然你想做事,那就来帮我吧。我手下也有好几家公司,够你忙活的,还能给我减轻负担。” “不要!” 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要是在他的公司里上班,那能做出什么成绩?就算我累死累活做出成绩了,外人也会以为我是通过睡老板上位的。 “为什么?”贺祁哼了一声,拉着我的胳膊,硬是换了个姿势,“我看你根本就是太闲了!起来,继续!” …… 第二天一大早,贺祁就把我弄醒了,死拖活拽要带我一起去上班。我好不容易才从司氏那堆千头万绪的事务中解脱出来,怎么肯没玩够就轻易过去做苦力?再加上萌萌和小蝶都在,我得先伺候好那俩小祖宗。 贺祁倒也没缠着我,索了个吻就去上班了。 今天我没带她俩出去玩,三个人凑在一起好好商量了半天。 琴棋书画我都会一些,但靠这个吃饭,显然不太可行;萌萌打架厉害,可以去当保安;小蝶跟着他哥在实验室里捣捣鼓鼓,对那些东西挺感兴趣,但却没学到什么真本事。 我烦躁的打开电视,刚好在播一场时装秀,模特儿个个细腰平胸大长腿。 我随口说道:“萌萌,要不你去当模特好了,你这块头,绝对够!” 小蝶嘴一撇:“切!就她那一身腱子肉,当个超人还差不多。” 萌萌两眼发直的盯着电视,好一会儿才轻吁了口气,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我虽然不能当女模特,但我能当男模特啊!” 啥玩意儿?男模特? 这货开玩笑的吧?她虽然身板很爷们,脸蛋也比较中性,剪个板寸能迷死万千少女,但她到底是女孩子,身材比例跟正宗的男人是不一样的好吗? 萌萌突然拔腿就跑,我跟小蝶面面相觑。 小蝶指了指脑袋:“她这儿……没事儿吧?” 我摆了摆手,随口回道:“她压根没长这玩意儿。” 不一会儿,萌萌就下来了,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下摆上绣着银色竹纹,束着一条米色绣云纹的宽腰带,扎着丸子头,手里拿着把折扇,走到我们面前,“哗啦”一声把折扇打开,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怎么样?帅吧!” 白衣胜雪,乌发如云,折扇轻摇,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哇! 萌萌转了个身,衣摆飘起来,更显得仙气十足,简直仙侠剧男主标配。 小蝶整个人都看呆了,那俩大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直勾勾的粘牢在萌萌身上。 “萌宝,你这……可以啊!”她竖起大拇指,点着头称赞,还“呲溜”一声吸了吸哈喇子。 萌萌高中毕业那年,闹着要去拍古风艺术照,可她这个身板,压根没有女式衣服给她穿,她便磨着我给她设计。但她这个加大码的身材,加上英气勃发的五官,穿繁复绮丽的女装根本展现不出美感,我就给她设计了几套男装,做出来的效果挺好的。 “姐,你说我这个形象,当男模怎么样?”萌萌挺得意,沾沾自喜地摇着扇子耍帅。 她这么一说,我脑子里霎时闪过一道灵光——我们为什么不自创一个服装品牌呢?就做汉服,可以跟影楼对接,或者跟剧组对接,甚至如果做出名了,还可以向全世界推广。 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萌萌就拉着我俩往外跑,说是要让吃瓜群众用雪亮的眼光鉴定一下,她到底有没有当超级男模的资质。 萌萌很有表现的欲.望,如果我们真的做汉服,萌萌绝对是男装的最佳形象代言人。 一路上,萌萌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当地人大多讲葡萄牙语,我们听不懂,不过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大部分人的眼神是挺惊艳的,期间还有两个小姑娘上前,用蹩脚的英语向我们打招呼,那秋波送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立马拉着她俩回家,郑重的将做汉服的想法说出来,萌萌第一个赞同,而小蝶则要求我先给她整一套好看的衣服,她先看看效果,再决定要不要加入。 说干就干,我立马让人找来纸笔,开始画图纸。萌萌的画工也不错,又喜欢古典文化,时不时的能帮我出个主意,修改一下草图。 一整个下午,我们都是在书桌前度过的,小蝶不会画画,帮不上什么忙,我怕她无聊,又不想她来打扰我们,于是丢给她一台电脑,让她自己上网搜古风首饰来看,先找找感觉。 贺祁晚上十点多才回来,那会儿我们还在书房待着,他把我拎起来,我才意识到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连晚饭都没吃。 坐了那么长时间,屁股都坐僵了,我伸了个懒腰,抱了抱贺祁,软软的撒娇:“好累,好饿,抱我去吃饭。” 贺祁皱了皱眉,瞪我一眼,伸手拿起图纸,拧眉问道:“这是什么?” “我们打算做汉服,这个是设计草图,先做一批样品出来看看效果。”萌萌抢答,打着哈欠说,“姐夫,我们还没吃晚饭,你带我们去吃大餐吧!” 贺祁一听说我们还没吃晚饭,心疼的不行,忙拉着我就走,回头对她俩说:“赶紧想待会儿要吃什么,我先去换个衣服。” 回房的路上,贺祁一个字都没说,一进屋,他又把我抵门上了。 我以为他又要对我做不可描述的事情,刚想挣扎,他突然沉声质问:“司华年,你什么意思?” “什么啊?”我一头雾水,“不就是太投入忘记吃饭了吗?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你要做汉服?在巴西做汉服?哼,还说不走了,说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都是骗我的!”他暴怒的控诉,低头狠狠堵住我的嘴。 我所有解释的话语全都被他吞进肚子里去了,他很用力,啃得我挺疼,很快嘴里就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这孙子,居然把我嘴唇啃破了! 我用力推开他,没等他压上来,先抬脚举高,隔开一段距离,他一逼进,我就把脚撑在他肚子上。 “先听我说!是萌萌想当模特,我才想做汉服的。我打算做原创精品汉服,以后跟国内的剧组或者影楼对接,打出名气之后,可以尝试走进国际化的大舞台。现在很多老外都挺追崇中国风的,我们打算试试水,情况好的话,可以再做些改良版的汉服,适合日常穿着的,应该会很受年轻女孩子欢迎。” 贺祁的肚子顶着我的脚,沉着脸冷笑:“然后呢?” “然后你给我开公司,给我投资,我来当老板。国内方面有锦年在,跟剧组对接完全没问题;你有美洲的客户资源,也许能帮上我不少忙,方便我向国外出口。以后牌子做大了,参加时装秀,要是能拿个什么设计大奖,那我可就火遍全球咯!” 我说着就忍不住笑了开来,仿佛已经站在颁奖台上,走上人生巅峰了。 贺祁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低头舔了舔我的嘴唇。我愣了愣,知道他是心里害怕,用力抱了抱他。 “贺祁,过段时间我要回国一趟,亲自跟锦年交接一下,然后去江城拜祭我妈,之后就可以跟你永远在一起了。” 贺祁没说话,紧紧地抱着我。 “贺祁,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去给我妈磕头,让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也看看自己的女婿。” 贺祁蹭了蹭我的脸颊:“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那行,那我先跟锦年知会一声,让他把国内的事情安排好,咱们回去交接完了就走,不耽搁。你先尽快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安排出一周的时间。” 贺祁沉沉的吐了一口气,这才展了一丝笑意,抓起我的手贴在胸口上,动情的说:“华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不管你做什么,都得带上我,不能把我扔下。” “不会的。”我心疼的摩挲着他的脸颊,“已经错过了两个四年,我也不想再错下去了。” 再错过,那就是一辈子了。 一辈子那么短,浪费不起;一辈子又那么长,一个人太过煎熬。 贺祁换好衣服后,一开门就见萌萌跟小蝶在门口站着。 萌萌手里举着亮着屏幕的手机,脸色就跟便秘似的。 “姐,出大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6 此时无声胜有声9 我吓得心口猛一哆嗦,国内出事,还是大事,不外乎锦年、如心或者是庄孟哲。 “我不知道啊!哥打来的电话,喝得醉醺醺的,嗷嗷叫着喊姐。”萌萌额头上冒了一层亮晶晶的汗,急得直跺脚。 我提心吊胆的接过电话,喊了声“锦年”,就听电话里传来锦年大舌头的声音:“姐……姐……怎么办……” 我的脑子轰的炸了,怎么办?鬼知道怎么办啊? 这些年来,锦年已经成熟了很多,为人处世冷静沉稳,老气横秋,连他都变成这副鬼样子了,那肯定是天塌下来了。 “回国!马上回国!”我顾不得多想,连忙抓住贺祁问,“有没有私人飞机?能不能立刻送我们回国?” 贺祁皱了皱眉:“距离太远,我的飞机吃不消,你先冷静一下,我马上让人订最近的机票。” 我给舅妈打了个电话,舅妈语气挺平静的,一点也不像出事的样子。 看样子,事情的确已经超出锦年的能力范围了,否则他也不会瞒着舅妈,醉得跟死狗似的给我打电话。 煎熬到第二天中午,我们才登上回国的飞机。 贺祁公司里的事情还没安排好,这一去还不知道要花费多久,况且家里又出了事,贺祁就这么贸贸然回国,恐怕会节外生枝。 我让他留在巴西,他说什么也不肯,我只能妥协,磨着他答应我,一下飞机就先找个酒店住着,哪儿也别去,等我这边摆平了再去找他。 下飞机后,我打电话给如心,跟她说我们回国了,让她帮我照看好萌萌,我得先回公司一趟,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不料,公司里一切正常,各个部门正常运转,秩序井然。 推开总裁办的门,就见锦年正瘫在沙发上,茶几上倒着个空酒瓶子,他正眯缝着眼睛,醉眼朦胧的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着什么。 我推了他两下,他这才回过神来,看清是我,一把抱住我,嗷嗷叫了起来:“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连忙扯开他,忍了又忍,才克制住没往他脸上甩巴掌。 这货的肾啊!他居然敢喝酒! “如心她……她要结婚了!” 锦年一开口,就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我被轰的七窍生烟。 什么情况?如心要结婚了?我这才跟她分开几天?她跟谁结婚去? “所以不是公司出事了?”我拧着眉头,强压着怒火问。 锦年点了点头:“公司很好。” 我没忍住,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上:“那你给我鬼吼鬼叫啥?差点把我吓死!” 锦年不悦的怒瞪着我:“姐!如心要带着修和改嫁了!你侄儿要叫别人爸爸了!你居然不当一回事?” 我为什么要当一回事?当年锦年伤害如心的时候,那手脚不是挺利索么? “报应!”我冷眉冷眼的吐出两个字,丝毫不为所动,伸了个懒腰,在办公桌前坐下,“我这次回来,就是来跟你交接的。明天早晨开个董事会,我正式退出司氏。” 锦年摇摇晃晃的窜了过来,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的死瞪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离开司氏,跟贺祁在一起。” 我挺火大的,当年要不是这个臭小子从中作梗,我跟贺祁二胎都抱出来了,能蹉跎到现在? 锦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好半天才开口:“那我怎么办?” “凉拌!”我气哼哼的回了一句,“要么,你去把如心追回来;要么,你讨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锦年侧过身,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捏着额角。 “如心要结婚了,你也要走了,姐,你们俩商量好的吧?同时往我心口上插刀子!” 我冷笑:“现在知道被插刀子的滋味不好受了?那你早干嘛去了?当年你给我俩插刀子不是插的挺爽么?” 锦年摆了摆手,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吧!都走吧!走了清净!” 他这副样子,我既恨铁不成钢,又免不了有些心疼,想了想,问道:“说说看,如心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不都要走了么?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这小暴脾气! 我霍的站起身,冷声道:“那行,我马上让赵凯丽发个声明,即刻脱离司氏,反正我手里没有任何股份,都在你名下,也没什么复杂的交接手续,明天董事会上,你自己去说吧。” 锦年见我真的要走,顿时慌了,忙扯着我的手,软着腔儿央求:“姐!别呀!你别落井下石成么?你就算是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好歹也先帮我脱离苦海再说。” 我摊了摊手:“我怎么帮你?” 锦年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叹着气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如心离开埃及之后,就径直回国了。没两天去参加了一场校友聚会,有个以前喜欢过她的学长,又开始紧锣密鼓的追她了。如心跟学长约会了几次,打得火热呢。 “就这样,她现在已经交了男朋友了。”锦年栽着脑袋,手指插进头发里,“姐,如心这次是真的要彻底离开了。” “她不早就彻底离开了?”我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往锦年心口插刀。 自作自受,能怪谁? “姐!”锦年恼怒的大叫,“那不一样!以前虽说如心也不搭理我,可好歹她带着孩子,我还能远远的守着她,现在她有了男朋友,以后结了婚,我……”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真的很想揪着锦年的耳朵问问,当年他狠心绝情伤害如心的时候,有没有会有今天。 苍天饶过谁? 但这是我唯一的亲弟弟,修和是我唯一的亲侄儿,如心又是我侄儿他妈,我…… 我叹口气,算了,先去摸摸情况再说吧。 出来公司,我先把情况跟贺祁说了一遍,然后直奔如心家。 一开门,就见玄关处有一双男士皮鞋,意大利纯手工定制,乌黑锃亮,跟让老牛舔过似的。 “嚯!有客人啊!” 我吊儿郎当的晃荡进去,一眼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模样说不上多帅,但也不难看,挺顺眼。 “姐,你回来啦!”如心冲我笑了笑,“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摆了摆手:“不用。”又朝跪在沙发上玩变形金刚的修和招了招手,“小东西,没看见姑姑吗?” 修和这才抬头冲我咧着嘴嘿嘿一笑,跳下沙发冲了过来。我蹲下身子,他就跟一颗炮弹似的,猛的扎进我怀里,差点把我撞到。 “姑姑!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啊!”小家伙“吧唧”“吧唧”一阵猛亲,直接给我洗了个脸。 我抱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扫了眼坐着的男人,笑问:“这位是?” “你好,我叫闫涵,是如心的朋友。”男人戴着一副半框眼镜冲我微笑,有那么一股子书卷气。 “我是如心的大姑姐。”我微笑着回应,刻意加重了“大姑姐”这三个字。 闫涵嘴角一抽,狐疑的看了看如心,如心轻咳一声:“这位是司氏的华少。” 闫涵立马站起身,换了一副恭敬的表情:“原来您就是华少,久仰久仰!”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对修和说:“奶奶做了好多好吃的,宝宝要不要跟姑姑回家吃大餐?小姑姑也回来了哦!” 修和很喜欢萌萌,尤其喜欢萌萌驮着他玩骑大马和举高高的游戏。 “好呀!好呀!”小家伙欢呼雀跃,“那爸爸会回来吗?” 我点了点他肉肉的小鼻头:“爸爸很忙,但是如果宝宝想爸爸,可以给爸爸打电话,说不定爸爸就回来了。” 开玩笑!我们司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以跟着如心姓王,但不能不认爹。我怕修和以后会跟锦年有隔阂,时常背着如心偷偷带修和去见锦年,起先如心也反对,次数多了,她就默许了。锦年挺疼修和的,他也很喜欢锦年。 修和欢天喜地的给锦年打电话,一口一个“爸爸”,叫得特别亲昵。 闫涵一脸尴尬,没多大会儿就告辞了。 如心瞪我一眼,没好气道:“姐,你回来就是坏我好事的,对吧?”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难道真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让我们家的独苗苗叫别人爸爸啊?” 如心微冷的哼了一声,目光落在修和肉乎乎的小脸上。 我心里突了一下,尴尬的给自己洗白。 “那个闫涵吧,我觉得他不是良配。你看,他连修和给爸爸打个电话都接受不了,以后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修和?” “那要是我愿意让出修和的抚养权呢?”如心突然抬眼看我,眼神微带锋芒。 我怔了一下,不由得有些火大,脱口骂道:“你疯啦!你要为了那个男人,扔下自己的亲儿子?” “如果是呢?”如心扬眉,不甘示弱的跟我对视。 “如心,你……你是认真的?”我狐疑的看着她,上下打量好几番,“别告诉我以前他追你的时候你没看上,现在突然对他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连儿子都能拱手让人了!” 如心定定地盯着我,半晌,凄凉地笑了。 “连你都飞了半个地球来找我,他就在京都,却一个字都没说。姐,你觉得我继续守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7 此时无声胜有声10 啥……啥玩意儿?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如心,怔怔地问:“你在等?等锦年?” “不然呢?”如心苦笑着叹气,“只是……事实证明,等不到的人,一辈子都等不到。” 我稀里糊涂的,搞不懂这傻妞到底在捣什么鬼。 她不是死活不肯给锦年机会么?锦年求婚她不也拒绝了么? “我留下孩子,其实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我告诉自己,如果锦年再来找我,哪怕一次,我就不计前嫌跟他在一起。不管他爱我也好,单纯为了孩子也好,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他并没有。” 如心边摇头边掉泪,眼泪都从眼眶里飞出来了。 “生下孩子那天,他来了,但什么都没说。他眼里只有孩子,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四年了,我在京都整整四年,他每次都是看孩子,却从不看我,甚至连看孩子,都是背着我。”如心倒在我肩膀上,竭尽全力睁大眼睛,但眼泪仍旧流的跟开了河似的。 “我等累了,等够了,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彻底懵逼了,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跟贺祁是被外力拆散,没办法的事情。可如心跟锦年呢?纯粹自己作。 一开始是锦年作,后来就变成了两个人都作。 “其实这些年来,锦年一直在守着你们娘儿俩。他不是不来找你不来看你,他是不敢面对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如心打断了:“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那他也不配我托付终身。” 我顿时哑口无言。 “姐,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虽然你跟贺祁一路受到那么多磨难,但至少贺祁他从始至终都深爱你,不像司锦年,他从来就没爱过我。” “不是的!锦年他爱你的,只是……” “没有只是,姐,真的没有只是。”如心黯然摇头,“爱一个人,就会竭尽全力在一起,贺祁不就是吗?哪怕你们分开了两个四年,他不还是铁了心要跟你在一起?你们隔着半个地球,再见面都情不自禁,我跟他同在京都,呵呵……”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这对有情人,硬生生把爱情作成了错过,再作成过错。 “算了,你们俩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先回去了。”我叹了口气,头疼的捏太阳穴,“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召开董事会,正式退出司氏。我跟贺祁错过了两个四年,不能再错过下去了。” 如心怔怔的盯着地面,扑扑簌簌的掉眼泪。 “我不知道锦年还能活几年,但是我想,按照目前的情况看,他应该能撑到修和成年。不管你以后嫁给谁,我都希望你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看在修和是司家的骨血上,将来让修和接手司氏。” 如心张了张嘴,但没说话,而后垂下眼帘,无意识的抠弄着指甲。 修和坐在地毯上,摆弄着玩具,十分入神。 看着小家伙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叹了口气,抱着他就走。 我带着修和回到家没多大会儿,锦年就回来了,也许是怕如心带着修和出嫁之后,见到儿子的机会就少了,锦年对修和格外宠溺,抱着他亲个没完,只是他虽然脸上在笑,眉宇间始终笼着一层悲哀。 晚饭后,我跟锦年抱着修和出门散步,我想把如心今天的话转告给锦年,但是又怕说了之后,会生出新的波折。 万一如心真的打定主意要嫁给闫涵,那锦年岂不是要后悔死了? 可我要是不说,万一如心这次又是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还在期待,那该怎么办? 就在我的犹豫不决中,锦年突然打了个趔趄,身子一晃,差点把骑在他脖子上的修和给摔了。 我吓了一大跳,忙把修和抱下来,扶着锦年坐在路边的花坛上。 “怎么回事?是哪里不舒服吗?” 锦年脸色发黄,嘴唇微微有些抖,冲我摆了摆手:“没、没事。”话音刚落,他突然弯腰呕吐起来。 我脑子一懵,第一反应就是他的病复发了,赶忙打120,然后通知家里人过来帮忙。就在等救护车的那段时间,锦年居然流起了鼻血,没多大会儿,他就昏过去了。 我手足无措,眼泪不停地掉,脑子里隐隐有个不详的念头,但我拒绝去深想。 锦年被送进急救室,舅妈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萌萌抱着她直抹眼泪,无助地看着我。 我怔怔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半晌才想起来给如心打电话,对她说锦年病发了,已经送进了手术室。 如果这真的是锦年最后的日子,我想,他应该会希望能够再见如心一面。 如心很快就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疯了似的大叫:“怎么回事?姐,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你不还说晚上要吃大餐么?” “我也不知道,他的病发得太急,现在只能等检查结果。”我强忍着泪,浑身发抖的抱着如心,这才感觉到,她比我抖得还厉害。 我们来医院时,天还没黑,手术室门开时,已经是半夜了。 “爆发性肝功能衰竭,需要原位肝移植。但病人之前接受过肾脏移植手术,常年吃药,对肝脏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哪位是血亲?请立即化验配型,争取将排异反应降到最低。” 我听见“衰竭”俩字时,差点没晕过去。医生一说移植,我立马跟着就走。 如心一把拉住我,我回头看她,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咬着嘴唇直打哆嗦。 我拂开她的手,叹了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锦年出不来了,你……” 如心一把捂住我的嘴,慢慢的摇了摇头。 我憋着泪,拂开她的手,掉头就走。 我浑浑噩噩的被医生护士领着,又是扎针又是抽血,折腾了很久。我满心里只想着赶紧出配型结果,压根就不记得到底做了些什么检查,又过了多长时间。 万幸,我的肝脏跟锦年高度匹配。 我不知道是谁通知了贺祁,我一出来诊室,就看见他了。他红着眼睛抱住我,身子微颤。 “没事的,只是一叶肝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强笑着安慰他,“等我好了,咱们就结婚吧。” 贺祁低头堵住我的嘴,吻的很深。许久,他才放开我,喘着粗气说:“我等你。” 我被送进手术室时,好几个舅舅都来了,司如海也在。他看了眼贺祁,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打了麻药后,没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贺祁。 他穿着无菌服,呆呆地站在病床边,直着眼睛看着我,见我醒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我还不能动,也不觉得疼,哑声问道:“锦年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度过危险期。”贺祁顿了顿,又说,“现在是探视时间,如心已经进去看他了。” “如心她去看锦年了?”我松了半口气,“锦年一定会很开心的。” 贺祁虚伸着双手,想抱我却又不敢,矮身蹲下,脸离我很近。 “华年,有时候我真的挺生你气的,你怎么总是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我苦涩的笑了笑,我能怎么办? “锦年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喝那么多酒!我问过医生了,他就是因为吃了药喝了酒,才会造成爆发性肝衰竭。本来他常年吃药,就已经影响到肝功能了,自己还……我他妈真想揍他!” 别说贺祁想,我都想揍锦年。 有时候想想,锦年真的挺怂的,难怪如心死活不肯原谅他,这要是搁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他可以狠心绝情的伤害如心,就不能死皮赖脸的把人抢回来吗? “好了,你也别多想了,好好养身体。”他抬手想摸我的脸,顿了顿,又默默地放下了,“华年,有些事情,旁观者是出不上力的,你就是急死了也没用。等你出院了,咱们就回巴西吧。来之前我就吩咐人去做样品了,等你出院,就可以正式准备开公司的事情了。” 我哪儿还有心情去开公司啊?锦年这副鬼样子,司氏怎么办?我不顶着,谁来顶? 我心虚的看了眼贺祁,愣是没敢说,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很快探视时间就到了,贺祁被护士叫出去了。我一个人躺在重症监护室,对着一大堆仪器,烦躁的简直想杀人。 我在重症室观察了两天,就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又过了两天,锦年也顺利度过了危险期,为了方便照顾,他一出重症室,也来了我这边。 如心这两天一直在陪着我,大多时候,她都是沉默的,一个人站在窗台前,盯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我猜,应该跟锦年有关。 如果连生死这种大事,都震不醒这两个糊涂蛋,那就没什么能改变现在这种苦逼局面的奇迹了。 锦年能说话之后,叹着气对我说:“姐,等你出院了,就跟阿祁哥结婚吧。你们也不要去什么巴西啊巴东的,就留在国内吧,要不然以后想见一面,都很困难了。” 他虚弱的很,这么长的一大段话,他说的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我明显瞧见如心的身子颤了一下,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歪着脑袋盯着如心。 我瞧不见锦年的表情,但能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闷死人的低气压。 过了很久,锦年终于开口了。 “如心,我……对不起。”锦年叹了口气,“我以为可以守着你和修和一辈子,哪怕远远看着都好,可是……”他苦涩的笑了笑,“现在看来,大概守不了多久了。” 如心死死的盯着锦年,片刻,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我心一揪,屏住呼吸等待判.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8 此时无声胜有声11 锦年虚弱的笑了:“别哭了,以前害你掉了那么多眼泪,现在不想再害你难过了。” 如心趴在锦年的病床边沿,哭得浑身直抖,晃的床都跟着响。 “如心,好了,锦年刚醒过来,你可别震着他的刀口。”我一说话,刀口就疼,几句话说完,冷汗都把衣服湿透了。 如心这才抬起头来,望着锦年,幽幽的问:“司锦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娶不娶我?” “你……你说什么?”锦年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如心抹了把脸,狠狠地“呸”了一声:“当我放.屁!” “娶!我娶!我马上娶!”锦年大叫,激动的不能自已。 我没想到最终还是如心开了口,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到底还是遗憾,锦年终究没能经得住考验,要不是处在生死关头,如心自己想开了,他俩得一辈子错过下去。 万幸,最终还是迈过了那道坎。 如心得到回答之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偏过头转向我,抹了把眼泪,对我说:“姐,你上辈子一定挖了绝户坟,这辈子简直倒霉到姥姥家了。” …… 摊上这样糟心的弟弟,我也很绝望啊! “舅妈呢?萌萌呢?贺祁呢?” 我都醒了好一会儿了,也没见到人,他们都干嘛去了? “他们仨去公司了。”如心叹口气,“没办法,你和锦年都挨了刀子,公司总得有人撑着。关键时刻,贺祁站出来了。但是他不是司氏的人,你那些个舅舅们又不放心他,是萌萌力排众议,他们才勉强点头,但是要求舅妈和萌萌亲自在公司镇守,以免贺祁背地里动手脚。” 我心一定,松了一口气。 贺祁是肯定不会干对不起我的事,这个节骨眼上,他一定会替我解决后顾之忧。既然他被默许暂时处理公司的事务,那么舅舅们想必不会再难为他,以后我要跟他走,也会方便很多。 “小蝶守了你好几天,你一出重症室,她就去找哲哥了,她说要把哲哥叫回来,替你和锦年调理身体。” “那修和呢?怎么没见到他?” “让舅妈照顾了,她在公司也待不住,可要是她不在公司,司氏免不了军心涣散,你那几个舅舅恐怕也要闹腾,我就把修和给她送过去了。有孩子绊着,她多少能定下来点心。” 一切都井然有序,那我就放心了。 锦年挺虚弱,一直没吭声,等我跟如心对话告一段落,他才低低的开口。 “如心,等我出院了,咱们就结婚吧。” 如心微冷的哼了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 “如心,你后悔了?”锦年颤颤的问。 如心仍旧没吭声,我连忙强忍着疼打圆场:“司锦年,你要是还想多活两天,就老老实实闭嘴,等出院了再说。” 锦年闯了大祸,连累得我也挨了一刀,被我一怼,立马怂成狗。 “对不起,姐,我又连累你了。” 我那个气啊,大半个肝脏都割给他了,身上还留下一道巨丑的蜈蚣脚,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完事儿的? 后面的几天,白天都是如心在医院陪着,晚上贺祁和舅妈会过来接班,有时候是贺祁和萌萌。贺祁以前没在司氏待过,再怎么有商业头脑,要把庞大的司氏理清楚,那也不是容易事儿。 他憔悴的很厉害,我心疼的不行,让他回去休息,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固执地陪着我。 舅妈看在眼里,起先对于贺祁还有怨言,后来慢慢的也就释怀了。萌萌前面跟贺祁相处过一段时间,一直挺喜欢他,早就接受了。 过了个把星期的样子,小蝶把庄孟哲找回来了,如心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让小蝶陪着她去看看结婚要用的东西,该置办就置办,只要锦年身体能撑住,尽快让他们完婚。 已经耽搁那么久了,真的一天都不能再浪费了。 如心的兴致并不如何高涨,也不知道是担心锦年,还是始终无法全然释怀。 倒是庄孟哲挺热心,时不时向小蝶打听进度。 “哲哥,你这么积极,倒是自己娶个媳妇啊!”如心半开玩笑的怼了一句。 庄孟哲微微一笑,云淡风轻:“说不定以后会碰到心仪的女孩子,到时候一定娶。” 如心神情一黯,叹口气,看了看我,眉眼间掠过一丝遗憾。 一个月后,我和锦年出院了,回到九溪花园,发现别墅已经布置的焕然一新,张贴着大红喜字,充满喜庆的气息。 如心盯着喜字出了会儿神,唇角微勾,笑容有些落寞,一言不发的抱着修和上了楼。 我捅了捅锦年,递给他一个眼神,他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今天是出院的大好日子,人都到齐了,舅妈、小蝶、庄孟哲在厨房忙活,贺祁拉着我回房。 “华年,咱们结婚吧。”他松松地抱着我,唇贴着我的额头。 “好。” “什么时候结婚?” “听你的。” “那要不跟锦年和如心同一天?” “好。” 他说什么,我都说好。 劫后余生,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贺祁深绵的吻了过来,我躲了一下:“我伤着呢。” “我就亲亲。”他横我一眼,宠溺的笑了,“你这身子金贵着呢,我哪儿敢乱来?” “对了,你在国内待了一个多月,南美那边怎么样了?” 贺祁摇了摇头:“我每周都会飞回去视察一趟,有些事情可以远程指挥,没问题的。” “那等我们结婚了,就回南美吧。” “好。”贺祁点了点头,片刻又皱起眉头,“锦年的身体还没恢复,咱们走了,司氏怎么办?” …… 糟心。 我同情又心疼的捧着贺祁的脸:“辛苦你了。”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柔声说:“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去替你撑着,难道要你现在就去累死累活?” 晚饭时,我当众宣布我跟贺祁要和如心锦年一起办婚礼。 舅妈叹口气,眉眼间写满不舍:“结了婚,你们就要走了,是吧?” 我心里一酸,没敢正面回应。 “哎呀,妈,女儿不都是要嫁出去的么?姐都快三十了,你还不舍得放人啊?你先习惯习惯啊,别到时候我出嫁,你更加受不了。” 萌萌这么一说,舅妈顿时受不了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直掉,筷子一放,饭也不吃了。 “萌萌!”我瞪她一眼,“说什么呢!我嫁出去了,如心不是要进门了么?还带着咱们司家的宝贝疙瘩,这可是一笔巨划算的买卖。” 舅妈脸上始终不见笑意,喃喃道:“就不能不走么?就这么仨孩子,再走一个,唉!” “舅妈,您别听这俩丫头瞎说,我们不走。我跟华年结婚后,就是司家的女婿了,我会留下来帮助司家减轻压力。”贺祁抬手往我和萌萌脑袋上各敲了一下。 舅妈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贺祁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语气无比诚挚,“我爸妈都没了,孤家寡人一个,那还不是华年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以后我跟华年有了孩子,还要麻烦您来照顾呢。” 舅妈这才破涕为笑,抹着眼泪说:“哎!好嘞!你们尽管生,生支足球队,舅妈全包了!” 晚上回了房,我问贺祁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他对我说,他正在盘算把事业重心转移到国内,争取能够一家人离得近一些,有事也可以互相帮衬。 “我知道你不舍得舅妈萌萌和锦年,相依为命多年,仅有的亲人,哪能说走就走啊?”贺祁抵着我的额头,蹭了蹭我的鼻子,亲昵的哄我,“只要咱俩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可你是搞农业的,庄园都在南美,总不能把庄园搬回来吧?” “傻瓜,庄园搬不回来,总能卖出去吧?拿了钱回国投资不也一样么?再说了,又不用我亲自去种地,庄园尽管经营,我远程管理就行。” 贺祁说的虽然轻松,但我知道这肯定很难,越发心疼他了。 “贺祁,我有没有说过,我好爱你啊!” 贺祁捏捏我的鼻子:“这话你说过无数遍了。”顿了顿,眯着眼睛笑了,“但我爱听。”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贺祁一把抱起我,往床上一放,双手撑在我脑袋两边,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磨着牙冲我低吼。 “司华年,你故意的吧?” 我往他身下瞄了一眼,嘿嘿一笑:“我真的好爱你啊!” 他低头堵住我的嘴,半晌才喘着粗气放开,狠狠地威胁:“司华年,你给我等着!” —— 我和贺祁的婚事公布出去,大约是看我这些年尽心尽力为司氏服务,各位舅舅们也没人跳出来反对,只有司如海提出,我跟贺祁结婚可以,但是要先退出司氏。考虑到锦年的身体暂时不能接班,贺祁可以留在公司帮忙处理事务,但只能算是司氏聘请的临时副总。 贺祁倒是没意见,美滋滋的上着班,司氏南美两头跑,把准备婚礼的事情全权交给我和如心。 锦年最近黏如心挺紧,他们这对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在一起,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以至于珍惜到如心把一切都丢给我,只顾着一家三口甜蜜蜜去了。 这天我跟萌萌和小蝶去看婚纱,我试了婚纱出来,让萌萌给我拍照,打算发给贺祁看看,让他挑件最美的。 唉,他又飞南美了,连婚纱都不能陪我试,好遗憾。 “姐,你别垮着个脸了,姐夫那不也是没办法么?”萌萌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把照片拿给我看,“瞧,多美!” 我扫了一眼照片,怔住了。 角落里那张脸惊得我差点把手机摔了。 是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0 此时无声胜有声12 四年不见,那张脸五官没怎么变,只是黑了些,眉宇间敛了些年少轻狂,多了些落寞沧桑,然而那双眼睛,却比当年更加锐利,锋芒毕露,即便是在手机照片的一个小角落,我依然有一种刺心刺肺的尖锐感。 我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卡住了嗓子,猛的打了个寒颤,冲进试衣间就把婚纱脱了,穿好衣服,拉着小蝶和萌萌就跑。 “姐,跑什么呀?”萌萌一脸疑惑。 小蝶忧心忡忡:“姐,你是病人哎!麻烦你有点病人的自觉好吗?你这么跑,我哥知道了又要念我了!” 一口气跑出商场,上了车,我才敢稍微松一口气,抬手一摸额头,满是冷汗。 “姐,到底怎么了?”萌萌拧着眉头,“你撞鬼啦?” 我宁可撞鬼,也不想看见那尊凶神。 心口扑通扑通狂跳,我握着手机,双手直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我跟贺祁的婚事,恐怕没那么顺利。 心神不宁的回到家,萌萌拿着手机去向如心献宝,让她挑婚纱,小蝶照例去磨着庄孟哲,让他早点娶媳妇,舅妈抱着修和看动画片。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我。 我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很想告诉自己一定是我看错了,但那张脸太刻骨铭心,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赫方回,那个出现在照片里的人,是赫方回,而他的目光正火辣辣的落在我身上。 四年前,他跟我解除婚姻关系之后,就进了部队,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现在我要跟贺祁结婚了,他突然出现,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我提心吊胆的等着暴风雨的来临,却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凡事自己多加小心,叮嘱了赵凯丽和王海川,密切留意公司的动向,一旦有什么异常,立马向我汇报。 至于贺祁,我倒是不担心,他的一切都在海外,赫方回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期间我也出去过几次,还跟贺祁一道挑了钻戒,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我稍稍松了口气,赫方回并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他如果真的是冲着我来的,早就下手了。再说四年前都已经断干净了,他没道理再抓着不放,况且如今我都二十九了,老阿姨一个,他哪能一直对我念念不忘? 我安慰自己没事,天下太平,也或许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这天庄孟哲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东海有一台重大手术,那边没人能做得了,千请万求要他亲自出马,他得过去一趟。 小蝶说很久没回家,挺想念伯父伯母,也跟着回去了。 如心带着锦年跟修和回了海城,准备娘家那边的出嫁事宜。 贺祁那个大忙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跟陀螺似的滴溜溜乱转,舅妈又要在公司坐镇,日常只有萌萌陪着我,东溜西转的准备婚礼的事情。 司家的华少、锦少同一天结婚,那自然是越隆重越好的,因此我跟萌萌格外忙。 扫完货已经快六点了,刚好到了晚饭的点儿,萌萌说想吃烧烤,这货无肉不欢,但因为我刚刚切了肝没多久,她每天陪着我,已经吃了很久的清淡食物。 她那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于心不忍,只能同她一道去烧烤店解馋。 街口有一家生滚粥店,也就五百米的距离,我不能吃油腻发物,就让萌萌去给我买一份青菜猪肝粥。 萌萌刚走没多大会儿,有个一脑袋黄毛、带着两颗亮瞎眼的十字架耳钉的小年轻,流里流气的往我对面一坐,伸手就来捏我的下巴。 “妞挺俊啊,吃烧烤啊,哥哥请你呀!” 我拧着眉头瞪他一眼,心知碰上了小流氓,萌萌不在身边,我嚣张不起来,想了想,起身进了厕所,门一关,爱咋咋滴。 没多大会儿,我听见外头响起了惨叫声,嚎得比生孩子还惨烈。 嚯!萌萌回来了,动作挺快啊! 我得瑟得瑟的开了门出来,心里想着等会儿一定要扣那小流氓一脑袋烤串。 可一出去,我就傻眼了——地上躺了三个,赫方回一只脚踩在那黄毛的胸口上,用力的碾,黄毛都快吐血了,呼呼的喘着大气,哭天抢地的求饶。 我第一反应就是退回去,可脚下却像生了根,压根迈不动,冷汗倏地冒出来了。 果然,这孙子是冲着我来的!这些天他应该是一直跟着我的,只是我没发现。 “华年,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稚嫩,沉沉的,像在山间流淌了千年的古溪,带着微微的凉意。 我强忍着没抖,咬了咬牙,迎上去了,在原位置上坐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娘豁出去了! 赫方回见我坐下,也跟着在我对面坐下,冲老板招手:“来一打啤酒。” 我没吭声,很不友善的盯着他。 他冲我咧了咧嘴,一口白牙亮闪闪的:“听说你刚动了捐肝手术,现在刀口还疼吗?” 我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回道:“还好。” “我去当兵了,前几天回来探亲,听说你动了手术,就想来看看你。”他一口气喝了半罐啤酒,抹了把嘴,抬眸看我,“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我跟他……好像没好到可以同坐一桌把酒言欢的程度吧? “还好。”我轻描淡写的回应,转脸冲老板说,“这一桌烧烤打包。” 赫方回脸一僵:“华年,你……” 我疏离的笑笑,拿出手机给萌萌打电话。 “萌宝,你买个粥要买到明年是吗?” “人超多啊姐,我前面还有十二个号呢。” “算了,不喝了,你快回来吧。” 赫方回一出现,我哪还有喝粥的兴致?这孙子就是个灾星,我巴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华年,你别这样,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担心你。”赫方回拧了拧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我没接话,漫不经心的刷网页。 萌萌不来,我不敢走,好歹这里人多,万一赫方回真的要对我做什么,起码萌萌回来了还能打听到情况。再说万一一出门,再遇见小流氓,那可就悲催了。 我如坐针毡,赫方回皱眉看了我好一会儿,沉沉地叹了口气。 “四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原谅? 他害得我爷爷被活活气死,害得贺祁失去一切,害得我跟心爱的男人错过了最美好的年华。 怎么原谅? 我冷着脸不吭声,焦急的等萌萌。两大盘烧烤都打包好了,萌萌还没来。 赫方回不客气的把烧烤拿到面前,一边吃一边喝啤酒。我瞪他一眼,强忍着没扣他一脑袋。 萌萌回来时,赫方回都快吃完一盒了,萌萌一看见有人动了她最心爱的肉,顿时怒了。 “喂!你谁啊?”萌萌那大嗓门一吼,我都忍不住直打哆嗦。 赫方回缓缓抬起头,萌萌的脸色立马变了,不假思索的挥拳揍了过去。 我第一时间后退,以免被战火波及,当了倒霉的池鱼。 萌萌那身手我绝对信得过,一点儿也不担心。 赫方回一脸凝重,左躲右闪,还撞翻了好几张桌椅,惹得客人跑了一大半。 我气定神闲,心里暗暗叫好,巴不得萌萌能把赫方回打个半死,狠狠给我出一口恶气。 我靠过去,把粥拿过来,打开盖子一边“呲溜”“呲溜”的喝,一边优哉游哉观战。 不料,没过五分钟,情势急转直下,萌萌好几记攻击都没落到实处,她大概有些急了,进攻越发猛烈。 赫方回一个闪身,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萌萌身后,一抓一扯,只听萌萌惨叫了一声,整条右手臂软软的垂了下去。 “花拳绣腿。”赫方回不屑的吐出四个字,附赠了两颗不要钱的大白眼。 萌萌脸色煞白,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我把粥一扔,快步跑过去扶着她坐下,焦急地问:“伤得怎么样?快,去医院!” 萌萌摇了摇头,冷笑道:“死不了。” 她用左手抓着右上臂,一转一托,我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她咧了咧嘴,扶着肩膀转动了一下关节。 “好身手,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吧?”萌萌寒着脸,拉开架势又要上。 我算是看明白了,萌萌不是赫方回的对手,忙拉着她往外走:“算了,回家吧。” 萌萌甩开我,冷声道:“姐,你先自己开车回家,我来跟赫少好好算算总账。” 我看看萌萌气得都快扭曲的脸,再看看赫方回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急得一脑门子汗,却又无计可施。 萌萌走到墙角,拿了一根拖把,单手掂了掂,然后一脚踩住拖把头,用力一拔拖把杆,九成新的拖把就成了一堆布条和一根光溜溜的棍子。 萌萌左手拿着棍子,沉着脸对店里的客人说:“人走,钱我付。” 客人哗啦一下,走得精光。 我太阳穴一突,今天一场大战是避免不了了,只是萌萌显然受了伤,又不是赫方回的对手,十有八.九要吃亏。 不行!我决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赫方回伤害我的家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0 此时无声胜有声13 我还没想好具体措施,萌萌就抄着棍子上了,赫方回冷笑着迎了上去,俩人眨眼间打成一团。 我急得没办法,又不敢报警,司家的小姐跟赫家的少爷打起来,警方也不敢管啊。 我脑子一热,跑到卫生间端了盆水,往战场上用力一泼,“哗啦”一声,赫方回成了落汤鸡,萌萌半点事儿没有。 两人顺理成章地分开,我一把拉过萌萌,将她护在身后,小声问:“你没事吧?” 萌萌咬牙切齿:“这孙子空手格斗忒厉害,我干不过他。要是一开始就抄家伙,八个也让我干翻了。” “咱俩能全身而退不?” 我心肝直颤,在打架这方面,萌萌就没服过谁,可她刚才的弦外之音,明显是处于弱势。 “姐,你先走,别管我。”她用力推了我一把,挥着棍子又冲上去了。 我这小身板哪儿经得起她大力一推,“啊”的尖叫一嗓子,就往旁边的桌子栽了过去。 我闭着眼睛,不敢想象脸磕在桌子上会是什么惨烈的后果。 不料,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一条坚硬如铁的手臂及时箍住了我的胸口。 我喘了口大气,就听一声怒喝:“放开我姐!”而后是一声沉闷的痛哼。 我一扭脸,就见棍子重重的砸在赫方回背上,他反手一捞,抓住棍子用力一带,萌萌一抢,没抢过来。赫方回放开我,另一只手抓着棍子一扯,萌萌不由自主的往前栽了两步。 赫方回狞笑着抬脚就踹,萌萌的右手臂应该伤得不轻,完全使不上力,棍子又被控制住,被赫方回一脚踹了下去,那一脚很重,我听见她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 我想去扶她,她却红着眼睛嘶吼着冲过来,就跟疯虎似的,不顾一切的朝着赫方回猛扑。 赫方回冷冽地笑了,手在腰里抄了一下,一把抓住萌萌的左手,“咔嚓”一声,然后一拧,再把她右手抓住,又是“咔嚓”一声,萌萌两手就被背到身后了。她剧烈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我这才看清,她两手被手铐拷住了。 “这可是战俘手铐,别白费力气了。” 赫方回讽刺的笑了笑,咧了咧嘴,抹了一把脑门子,回到桌边坐下,打开一罐啤酒,一口气闷了,然后抹一把嘴,拈起一根肉串就往嘴里塞,那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样子,压根就没把萌萌放在眼里。 “姓赫的!你太过分了!”我气得浑身直抖,黑着脸吼他,“钥匙!” 他讥诮的扫了我一眼:“她先动手的,怎么就成了我过分?” 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彻底把我惹炸毛了,我脑子一抽,抄起打包盒,一把扣赫方回脑袋上了。 他被我泼了一身水,**的特别狼狈,又扣了一脑袋串串,更是惨不忍睹。 他伸袖子抹了把脸,霍的站起身,沉着脸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都火花直闪。 我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不胜烦躁。 “我要结婚了,你还想怎样?” 赫方回怔了怔,喃喃道:“你要结婚了?” “对,我要结婚了。”我讽刺地笑看着他,“当年还没闹够是吧?没完没了了是吧?” 赫方回抿了抿唇,突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拖着我就走。 “放开我!” “放开我姐!” 赫方回压根不理会我的挣扎和萌萌的嘶吼,拖着我出了烧烤店,七拐八弯的绕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 巷口的路灯光线昏暗,照不到这里。 我心里简直比小巷子还黑,这货一发起疯来,什么都敢干,万一他把我那啥了,我该怎么办? 我戒备的贴着墙根,一点一点往巷口挪,希望能够碰到路人,帮我报个警也好。 赫方回冷眼看着我,突然大步逼进,两手一撑,撑在我脑袋两侧,彻底把我困住了。 “你要结婚了?”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疏星淡月,光华浅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睛格外亮,像是燃着熊熊烈火。 我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用力推了一把,崩溃的大吼:“对!我要结婚了!你又想来搞破坏了,是不是?” 赫方回被我一推,居然打了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我脱开禁锢,拔腿就跑。跑了没几步,就被他揪住脖领子拽了回去。 他把我摁进怀里,死死地抱着。我拼尽全力挣扎,他的双臂与怀抱却像一座铁笼子,任我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新郎是谁?”幽幽暗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贺祁。”我咬了咬牙,冷笑着说,“赫方回,你要是真的不希望我恨你,真的希望我原谅你,麻烦你消停点,别再给我添堵了,成么?” 好半晌,赫方回才低哑的说:“我只是想看看你,没想做别的。” “那最好!”我用力掰他的手,“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需要你来看我,我也不想看到你。” 他紧了紧手,又猛的松了,笑声有些凉。 “好,我走。” 他说走,居然真的走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心扑通扑通狂跳,都快从嘴巴里蹦出来了。 “跟上,我送你过去。”他突然顿住步子,没回头。 我哪儿敢跟着他啊,但一想到险些被小流氓调戏,萌萌还被困着,只能硬着头皮跑到他身边,摊开手冷着脸说:“钥匙给我!” 他摸出一把亮晶晶的小钥匙,放到我手心里,然后把我的手攥成拳头,牢牢地抓住。 我用力抽了一下,没抽开,恼怒的瞪着他。 “我送你去烧烤店。”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抱歉,还是打扰到你的生活了。” 我微微一怔,甩了甩脑袋,有些分不清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算了,先把婚礼办了吧,结了婚我就跟贺祁回巴西,过两年有了孩子再回来,我就不信赫方回还能再找我麻烦。 到了烧烤店门口,赫方回突然用力抱住我,低头狠狠亲了过来。 我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就是用力咬他。他却仿佛不怕疼似的,用力吸我的舌头,啃我的嘴唇,疼得我直跳脚。 很久他才放开我,抬手抹了下我的唇瓣,然后冲我笑了笑,一言不发的倒退着走了。 有病! 萌萌因为被踹倒了,双手反绑,跌倒在角落起不来。店主人应该报了警,但警察还没来,现场一片狼藉,谁也没去收。 我赶忙上前开锁,把萌萌的手放出来。她咬着牙骂了一声“艹”,闷着头就往外冲。店老板拦着不让,说等警察来了赔偿过后才能走。我转了一笔钱作为补偿,他才不情不愿的放我们离开。 一路上,萌萌都没说话,两眼喷火的盯着那副手铐。 我担忧地拍拍她的肩膀:“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萌萌狠狠地“呸”了一声,冷笑道,“那货多半是特战队员,而且是重量级的,普通士兵没这么好的身手。是我太轻敌了,空手格斗我不行,但上了器械,虐他没商量。只是先前右肩脱臼了,用不上力,后面才会一路吃亏。” 萌萌冷静地分析战况,末了对我说:“姐,你放心,以后见他一次,我打他一次,保准把以前他欠咱们的,一笔一笔讨回来!” 我并不想再跟赫方回扯上任何关系,那种狗皮膏药,沾上就甩不掉,还是躲着点好。 “只要他不再来挑衅,就算了吧,人哪能跟畜生一般见识?” 萌萌哼哼了声,没接话。 晚上回到家,贺祁还没回来,我叮嘱了萌萌别把遇见赫方回的事情说出去,怕贺祁回来看见我嘴巴上有伤口会问,晚上就跟萌萌一床睡了。 她的肩膀伤得挺厉害,一片淤青。我拿红花油给她搓揉,她疼得直龇牙,却连一声都没吭。 她才十九岁,还是个孩子,但面对危险的时候,她从来都是第一个往上冲的。 我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柔声说:“等婚礼过后,咱们就开一家汉服公司,你来当首席男装模特,以后你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萌萌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点了点头,抱住我亲了一口。 “姐,你真好,这么多年一直都那么宠我。” “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不宠你宠谁?” 司家的每一个人都太珍贵,都是值得我用尽一切去呵护的。 早晨我跟萌萌出门时,贺祁和舅妈已经走了,我这才放了点心,总算没被他们知道赫方回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赫方回果然没有再出现过。萌萌刻意留了神,但仍然没发现异常。 我们的婚礼定在十.月十号,锦年和如心带着修和提前三天回来,庄孟哲和庄梦蝶也来了,等着婚礼的大日子。 贺祁当年由庄孟哲送到美国之后,就换了绿卡,后来在巴西落地生根,已经加入了巴西国籍。跨国婚姻领证比较麻烦,我们暂时没办理结婚证,打算等到两人统一国籍之后再领证。至于是他慢慢将事业重心转移到国内来,还是我跟着他走,这个都好说,看形势决定。 一眨眼,到了婚礼的前一天晚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1 此时无声胜有声14 按照规矩,我和锦年是在家里住着的,贺祁和如心住在酒店。婚礼在林顿庄园举行,宴请了京都各界名流。 我几乎一整夜没合眼,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既兴奋,又紧张,还很不安。 我心底还是存了一丝隐忧,万一赫方回来捣乱,那可如何是好?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拽起来化妆,一直折腾到八点零八分,家里放起了鞭炮,锦年出发去接如心了。按照原计划,贺祁应该是在同一时刻出发来接我的,两边都会在八点五十八分接到新娘子,出发去林顿庄园,九点二十八分在林顿庄园会合,十点零八分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我的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剧烈,坐立不安的等着贺祁来接我,小蝶是我的伴娘,一直在窗口站着,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来了!来了!婚车来了!”小蝶激动的大叫,指挥家里的几个年轻女佣堵门,“快!关门!要红包!不给红包不开门!” 很快贺祁就到了卧室门外,小蝶大声叫着要红包,贺祁他们就一个接一个的透过门缝往里塞红包,一边说好话让我们开门。 我被喜庆的气氛带动了,不安渐渐消散,笑盈盈地看着她们在那儿闹。舅妈陪着我,眼圈红红的,标准的嫁女儿心情。 小蝶她们每人要到五六个红包才开了门,贺祁带着伴郎团涌进来,小蝶掐着腰指挥他们做这做那,百般刁难。贺祁脾气倒是挺好,不管小蝶怎么刁难,他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圆满完成。 “小蝶,你要是再不识趣,你华年姐可急了啊!”庄孟哲先看不过去了,一把推开小蝶,直接把我拽起来往贺祁怀里推。 贺祁接住我,打横一抱,欢呼着就往外跑。小蝶带着一大帮子年轻女孩子紧紧地跟着,大家笑着闹着,气氛特别喜庆。 上了婚车,贺祁二话不说就吻了上来。 庄孟哲开车,瞟了我们一眼,咳咳了两声。 “阿弥陀佛,施主,请克制。” 我被他逗笑了,打趣道:“哲哥,你不需要克制,你需要勇猛。” 庄孟哲瞪我一眼,冲贺祁努了努嘴:“你还是把她那嘴给堵上吧。” 贺祁听了,果然凑过来亲我,我笑着躲闪,不大好意思当着庄孟哲的面跟贺祁亲热,毕竟我俩曾经差一点点就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我们到林顿庄园门口的时候,锦年跟如心的婚车也刚好停下。贺祁抱着我下了婚车,锦年身体还没彻底恢复,不能累着,如心是自己走下来的,修和当花童,在前头领路,一边走一边往空中撒花瓣。 跟自己的亲弟弟在同一天结婚,亲侄儿当花童,这份幸福简直要淌出来了。 走过红毯,站在仪式台上,我恍恍惚惚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真的嫁给贺祁了。 我仰脸看向挽着我手臂的男人,他那么高,那么帅,眉眼写满幸福,唇边挂着甜蜜。他垂眸看我,眼神温柔如水。 “华年!”贺祁突然黑了脸,沉沉地吼了我一嗓子。 “姐,快说你愿意呀!”锦年突然冲我使眼色,小声提醒。 “啊?”我有些蒙圈,“什么啊?” 贺祁气笑了:“司华年,婚礼你都能走神,你行啊你!” 我猛的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我结婚。 司仪又问了一遍:“司华年小姐,你愿意……” 没等他说完,我就大声回道:“我愿意!” 司仪懵了懵,大概没见过我这么脱线的新娘,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下一个环节。 我痴迷地看着贺祁,满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我男人,我老公,我名正言顺的另一半。 我是怎么下来仪式台的,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贺祁的吻很深绵,看我的眼神很狂热,搂着我腰的手很紧很稳…… 婚礼仪式结束之后,我跟如心去换衣服,然后两对小夫妻一起挨桌敬酒。我跟锦年不能喝酒,拿了果汁代替,贺祁跟如心很豪爽,酒到杯干,还没敬一半,俩人都有点飘了。 今天结婚,大家都高兴,他们想喝,我们也没拦着,尽兴就好。 敬到最后一桌的时候,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看我。我往角落里扫了一眼,就见灯光昏暗的墙角蹲着个人,蜷成一团,正在抽烟。烟头一明一灭,很有节奏感。 赫方回! 我倏地出了一身冷汗——虽然看不清,但直觉告诉我,那个人一定是赫方回! “姐,怎么了?”萌萌突然戳了戳我的肩膀,“今天怎么老是走神?” 我强压下翻涌的思绪,若无其事的笑笑:“太开心了,有点不敢相信。” 贺祁刮了刮我的鼻子,宠溺的笑了:“傻瓜!” 我顺势往他怀里偎了偎:“要是不傻,能十五年如一日只爱你一个人?” 贺祁眼睛一眨,似乎有些闪泪光,低头就吻了下来。 附近几桌的宾客顿时起哄叫好,我羞涩的想躲,却被贺祁扣着腰和后脑勺,压根没地儿躲。锦年不甘示弱,抱着如心也啃了下来。 我心口直突突,不安越发浓烈。 贺祁放开我时,我又往角落里看了一眼,已经没人了,烟头的红光还没灭。 酒宴结束之后,我们两对新人以及伴郎伴娘等全都回了九溪花园。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的,猜测着后面会有什么波折,但一直到家,都很平静。 我这才舒了一口气,万幸,他真的没有乱来。 婚礼过后,如心跟锦年去度蜜月了,把修和丢给了舅妈照顾。我也想去度蜜月,但贺祁得照看司氏和南美的公司,根本腾不出时间,我就干脆也跟着去公司,渡了个办公室蜜月。 如心跟锦年这一场蜜月一下子度了足足两个月,期间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那两个坑货总说很快回来,很快回来,但就是不给准信儿。 没想到他俩一回来,就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如心怀孕了。 锦年一进门就冲贺祁得瑟:“我跟如心第一次就怀了修和,度个蜜月又怀了老二。你跟我姐这可都多少年了?阿祁哥,你不行啊!” 贺祁立马黑了脸,接风宴都不让我吃了,扛起我就走,一进屋就把我抵门上了。 “华年,你这肚子不争气哇!”他恨铁不成钢的直咬牙,“我那么辛苦的耕耘播种,你倒是给我发个芽啊!” …… 甩的一手好锅哇! “那你怎么不说锦年开了一次荤,憋了四年多,好不容易吃上肉,没吃两口又得当和尚?” 我悻悻地撇了撇嘴,又想大耳刮子抽锦年了。这熊孩子,好端端的给我添什么乱!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贺祁押着去了医院,我俩做了全面检查,谁料居然查出我有多囊卵巢综合征和输卵管狭窄。 这两样摊上一样都很难怀孕,我这一下子摊上俩,也是造了孽了。 出来医院,我的心情沉重的堪比死了亲爹,贺祁虽然也很郁闷,但还是强撑着安慰我。 “只是怀孕困难,又不是不能生,你别急,慢慢治疗,总会好的。”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数,这些年来,我俩没少滚床单,而且从来没做过任何措施,但一直都没有怀孕,可见我怀孕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我都二十九了,眼瞅着就迈过三十大关了,要是我不能生,那可怎么办啊? 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我就在停车场,抱着贺祁哭成了狗。 “别哭,别哭。没什么大不了的,乖,别哭了,真的没关系的!”贺祁温言软语的哄,轻轻拍我的后背。 我死命地摇头,泣不成声:“怎么办?我生不了孩子了!贺祁,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了!” 贺祁也有些哽咽,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叹道:“有你就够了。” “不够的!我知道不够的!”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抽搭搭的直打哆嗦,“贺祁,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到底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孽? 贺祁紧紧地抱住我,毅然道:“华年,真的没关系的!只要我们俩幸福,没有孩子又能怎样?再说你这病也不是没得治,咱们去找庄孟哲,让他好好给你调理,总会好的。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做试管婴儿,只要你想生,总能生出孩子的。” 我想给贺祁生孩子,尤其现在我们已经举行了神圣的婚礼。 贺祁好说歹说,把我哄上了车,我缩在座椅里,不停地掉眼泪。 “庄孟哲是学医的,我是制药的,华年,相信我,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你别急,放平心态,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我也想放平心态,慢慢来,可时间不等人啊!我都二十九了! 兜兜转转,蹉跎八年,迈过一切艰难险阻,终于修成正果,可万万没想到,我会倒在生孩子这道坎上。 刚回到家,正好碰见锦年小心翼翼的扶着如心迎面走来。 “姐,我陪如心做产检去,修和就麻烦你和舅妈了。”锦年眉开眼笑,经过我们身边时,还冲贺祁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决了堤,捂着嘴低着头就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2 此时无声胜有声15 我冲回房里,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贺祁紧紧地抱着我,脸埋在我颈窝,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在轻微抖动,脖子里有淡淡的湿意。 我平静下来时,嗓子火烧火燎的,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睛特别疼,睁也不是,闭也不是。 贺祁寸步不离地陪了我两天两夜,期间家里所有人都来过,各种问,但贺祁什么都没说。 第三天,庄孟哲来了,他握着我的肩膀,温柔又郑重地说:“华年,你刚动过肝脏手术,现在还没办法怀孕生孩子,至少要休养一年,然后调理一年。你别着急,安心养身体,我保证两年后你一定能顺利怀孕生宝宝,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一贯信任庄孟哲,这些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坚定地陪着我,替我撑起来一切,他对我来说就像一棵大树,可以遮风避雨挡太阳。 我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嘶哑的问:“真的?” 他咧着嘴笑了,屈起手指敲敲我的额头:“怎么?连我的话也不信了?” 我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点头:“那你保证。” 他失声笑了,嗔怪地瞪我一眼:“司华年,你以前从不怀疑我说的任何话。” 我固执的看着他,他叹口气,拍了拍胸膛:“我保证,这总行了吧?” 贺祁也跟着附和:“华年,阿哲不会骗你的,你乖乖的,别成天胡思乱想,怀孕这事儿跟心情也有很大的关系。你再把自己急得内分泌失调了,那就更难怀上宝宝了。” 我死死地咬着舌尖,撇着嘴点头,抓住庄孟哲的手,简直比刘备白帝城托孤还要郑重。 “哲哥,我的终身幸福可就交给你了!” 贺祁闻言,脸顿时黑了:“司华年,你的终身幸福在这儿呢!”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忍不住笑了一声,虽然心里还是阴云密布,但总归有了那么一点儿希望。 “我建议你们换个环境,出去走走,透透气,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心情好了,病情自然而然会减轻。”庄孟哲顿了顿,又问,“华年,我听小蝶说你们打算开一家汉服设计公司,对吧?” “嗯,以前是有这个打算,不过……” 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比不上生娃重要,什么公司不公司的,靠边站吧。 “那就去做!”庄孟哲断然道,“想做就去做,我无条件支持你。” “啊?”我有些懵,怔了怔,问,“我不需要好好调理身体吗?” “注意饮食起居,别太累就行了。”他揉揉我的脑袋,温声道,“最重要的是你别老想着这回事,别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贺祁也跟着帮腔,说既然我喜欢汉服设计,他会尽快帮我安排后续事宜。 晚饭时候,贺祁就向舅妈和锦年提出要回巴西,锦年的身体还没恢复,暂时没办法全心全力地投入公司,舅妈和锦年都很希望贺祁能留下来,但他说什么都不肯。 我也挺心疼锦年,跟着劝了几句,但贺祁就是不肯,他宁可巴西京都两头跑,也不肯留下来。 我留意到,他的目光往如心肚子上瞟了一下,想来,他是怕如心怀孕这事儿会刺激到我。 次日我们就启程飞回巴西,萌萌跟小蝶作为我的盟友,自然是要跟着一起来的。 贺祁在圣保罗有一座庄园,为了方便我休养身体,去医院检查治疗,我们搬到了圣保罗的庄园。这座庄园主要种植橙子和甘蔗,养殖奶牛和鸡,有草原有果林,风景优美,空气清新。 这边全年高温多雨,每天都能穿又美又仙的裙子。我们自己设计的改良版汉服就派上了用场,每次上街,我们都会穿着做工精良、造型美观的汉服,一方面是试试看能不能经受得住各方的考验,一方面也是为自己做个宣传。 第一批次的衣服没几件,出街几趟就试验完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群众反应良好。 我跟萌萌开始着手第二批次的服装设计,每天关在家里画图,小蝶在学习古风首饰的设计,三个人各司其职,配合得很默契。 有她们俩陪伴,又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心情总算是不那么抑郁了。贺祁也可以稍微喘口气,集中精力打理公司,隔三差五的飞一趟京都,去协助锦年处理司氏的事务。 刚过元旦,庄孟哲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那阵势,跟搬家似的。 小蝶惊得张大了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哥,你你你咋不直接把房子搬过来呢?” “卖了。”庄孟哲轻描淡写,拎起衬衫的领口忽闪几下,“好热啊!” 萌萌立马热心的解说:“圣保罗一年到头都热,基本上每天都下雨。哲哥,你这长袖衬衫基本上穿不着,可以丢掉了。” 小蝶这会儿刚刚回过神,怔怔地问:“哥,你说你把什么卖了?” “房子啊,我把房子卖了。”庄孟哲云淡风轻,“还有公司,公司也卖了。” 小蝶差点吐血,跳着脚大叫:“庄孟哲!你说什么?你把什么卖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把房子和公司都卖了。”庄孟哲十分淡定。 “怎么回事?”我也傻眼了,庄孟哲把庄氏给卖了?开玩笑的吧? 庄孟哲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我爸退休了,非要把公司交给我。我又不会打理公司,与其以后被我搞垮,倒不如趁现在卖掉划算。” 我……心在滴血啊!那可是庄家祖孙三代的心血啊! “你这个败家子!”小蝶跳着脚大骂,急红了眼,“那可是……你你你……哥,你!大伯父怎么说?” “他不知道,他跟我妈环游世界去了。”庄孟哲眉头一挑,一脸无所谓。 “大伯父会打死你的!”小蝶连连咬牙。 “所以啊,我把房子也卖了,卷着铺盖投奔你们来了。”庄孟哲两手一摊,一脸理所当然。 别说小蝶,我都气笑了。这货的脑回路,简直清奇到姥姥家了! “你们不是要开公司么?算我一份,我给你们投资。”庄孟哲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后你当总裁,给我挂个副总的名,这样我名下也有公司,也不算太败家。” 我……这叫个什么事儿? 我甩了甩脑袋,算了,庄家多奇葩,淡定! 晚上贺祁下班,看见庄孟哲在,挺纳闷的,庄孟哲就把跟我们说过的那些话说了一遍,贺祁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我猜贺祁一定也很无语。 庄孟哲不懂设计,也不会画画,但他个子高,身材棒,脸蛋长得也很帅,我琢磨着,回头公司开起来了,他也可以当个男模啥的,自己给自己代言。 庄孟哲带了好些中药种子苗子,把房前屋后的大片空地都给种满了。他认购了生物制药公司的一部分股份,成为了贺氏的股东,三不五时的会去下属公司待几天。 我们的服装设计一半是创业,一半是玩,本来也就是小打小闹,盈亏暂时不考虑,小日子过的有声有色。 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我们一共设计了六十套汉服,把图纸送回国内,让锦年联系工厂加工,然后选了十套女装、六套男装卖给一家知名影楼,试试看国内的小仙女们是否认同。 消息很快反馈过来,好评如潮,好几家大影楼纷纷找上门来,想要跟我们合作。 锦年带过话来,说如心快生了,问我们要不要回去陪产。 我虽然挺受不得孕妇刺激,但如心毕竟是我们司家的媳妇,肚子里怀的是我亲侄儿,我这个当姑姑的必须回去。 预产期在八月十八号,我跟萌萌七月初就回去了,小蝶跟庄孟哲还在巴西,一个研究首饰,一个研究药材,贺祁照旧是两头跑,忙得跟陀螺似的。 如心二胎都快抱出来了,我的肚子还没动静,我心里火急火燎的,但是一想到刚动过肝脏手术还不到一年,停药也才两三个月,的的确确不适合怀孕,也就只能忍了。 七月二十二号,如心进行了剖腹产,护士抱出来两个宝宝,我才知道,原来她怀的是龙凤胎。 瞧着那两个皱皱巴巴的红猴子,再看看粉团子样可爱的修和,我有泪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3 此时无声胜有声16 在司家的每一天,看着三个可爱的小侄儿侄女,既是幸福,又是煎熬。 如心出了月子,我就回了圣保罗。 回到圣保罗之后没两天,贺祁告诉我他要出差去一趟东非。我心情正抑郁着,不想跟他分开,于是要求他带我一起去。他有些犹豫,说那边局势挺紧张,怕不安全。 我一听他说不安全,那就更要跟着去了。 我跟他分开了两个四年,我可不想再跟他分开了。 说句丧气话,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好歹我俩能在一处。要么都回来,要么都不回来,总比天各一方相隔阴阳要好。 小蝶跟庄孟哲还在国内,萌萌被两个小宝宝绊住了脚,贺祁一走,就剩我一个人了,他大约也怕我一个人想不开,到底还是顺了我的意。 我们到达那边之后,前面几天贺祁都在跟不同的人见面商谈,商谈告一段落之后,他就带我去附近走走玩玩。这边局势虽然不太平,但我们所在的地区算是比较繁华的城市,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 “再过两天,还要跟一个合作伙伴见面,谈谈下半年的合作计划,等到事情办妥了,咱们就回去。” 晚上洗完澡,贺祁抱着我坐在窗台前吹风。 这天的夜空格外浓,星光格外亮,晚风轻柔,吹在身上很舒服。 “好呀!”我深吸一口气,偎在他怀里软软的撒娇,“锦年现在都已经彻底好了,你以后就不要管司氏的事情了,就管好咱们自己家就行。”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以后我就不再去司氏了。你什么时候想回京都,咱们就过去住几天,不想回去的时候,我也不回国了。” “那你不管司氏之后,就不会这么忙了吧?”我趴在他胸口上,撇着嘴吐槽,“锦年倒是机灵,拖着你去给他做苦力,他倒好,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害我独守空房!” “以后不会了,以后我每天都陪着你。”贺祁亲了亲我的额头,温声软语的哄,“之前说带你环游世界来着,等回到圣保罗,我安排一下手头的事情,腾出两个月带你出去玩玩。” “真的吗?太棒了!”我欢呼一声,捧着贺祁的脸就亲了下去。 他一个翻身,将我压在地板上,火热的吻铺天盖地…… 半夜,我突然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吵醒,扭脸一看,贺祁正在穿衣服。 “穿好衣服,在这儿等我,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贺祁脸色凝重,吩咐了一声就走。 我脑子还懵着,愣了一下,快速爬起来穿衣服,然后跑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 前面一栋很高的楼起火了,红光映亮了大片夜空。 尖锐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这才反应过来——防空警报!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往门口跑。 楼道里到处都是人,大家都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撞,各种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我心口狂跳,拿不定主意该跟着跑,还是该在房间里等贺祁。 警报声、爆炸声一直在耳边萦绕,我回头望了一眼,一架飞机斜着盘旋而过,几颗炮弹砸了下去,那栋着火的高楼从中间折断,轰然倒地。 不能等了!这栋楼很快也会被袭击,我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贺祁刚才出去打探情况,只不过一两分钟而已,我现在跟着人潮出去,运气好的话还能追上他。万一他拐回来找我,我们兴许还能在中途遇上。 我不敢跟那些五大三粗的老外挤,怕还没逃出去就被踩死,硬是等到这层楼的人都走到前面,我才跟在末尾下去。 大家都是往同一方向跑的,生死关头也顾不得累不累了,一口气下了十几层楼,居然连口大气也没喘。 一直到跑出酒店,我都没看见贺祁。有一些穿着军装的人,组织我们去避难。 我呆呆地站在最后,伸长了脖子往回看。 我不确定贺祁是被军人们送走了,还是拐回去找我了。我从安全通道下来,并没有看到有人逆流而上,而我并不知道这家酒店有几处楼梯。 有人用力拉了我一把,朝我吼了一声,我听不懂,茫然看过去,见是一个持枪军人。他用力推了我一把,我打了个趔趄,又被另一个军人扶住,推进人群中。 前面是哭喊奔逃的人群,身后炮火连天,飞机在我们头顶上盘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停下来时,已经进了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空间很大,顶上有灯,大家都蹲在地上,很多人都在哭。 我醒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大声叫贺祁的名字。 但没有任何人回应我,大部分人都在哭,有的哭死去的亲人,有的哭自己不知生死的命运…… 有个穿着迷彩服,带着贝雷帽的高个子男人向我走来,拧着眉头问我:“你是中国人?” “对!我是中国人!”我就像发现救星一样,一把抓住那个人的手臂,“我丈夫不见了,求求你,帮我找到我丈夫,拜托了!” 男人脸色沉沉的:“这种情况下,人不见了基本上就是……节哀吧。” 不可能! 我绝不相信贺祁会死! 我固执的往人多的地方跑,大声叫贺祁的名字,把每一个我看起来像贺祁的人都拉起来,看到他们的脸,失望,然后再找。 那人刚开始还跟着我,说几句“冷静”之类的话,过了没多大会儿,他就走开了。 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贺祁,体力消耗的很快,没多大会儿,我就撑着墙壁走不动了。 那男人又向我走来:“小姐,发生这种事,大家都很悲痛,这种情况下,能保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等到外面平静了,我们会立即护送中国人回国。” 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令我有一瞬间的清醒。 “你是?” “我们是维和部队的,正在附近执行任务,这里发生空袭之后,我们就第一时间赶来了。” 我深喘了口气,不幸中的万幸,这里有中国.军人。外面的战事一停,我马上联系锦年,让他想办法知会一声,拜托这边中国.军人帮我找找,或者通知这边的政府找人。 那人告诉我,这里是防空洞,有物资储备,干粮饮水可以撑一段时间。不过像这种自杀式恐怖袭击,一般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接应我们,清一色迷彩服贝雷帽,端着枪,好些人衣服上脸上都有血。 我跟着人潮往外走,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华年?是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4 此时无声胜有声17 我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涂着油彩的脸,青一块黑一块,还带着血污,我愣了一下,没认出来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一把将我拉出来,上下打量了一遍,焦急地问,“就你一个人吗?” “我丈夫!还有我丈夫,但是我跟他走散了。”我顾不得去问那人是谁,抓着他的手臂用力摇了几下,急切的恳求,“解放军叔叔,拜托你帮我找到我丈夫!” 油彩下的眉头狠狠拧了拧:“解放军叔叔?司华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又是一怔,这才仔细去打量眼前这人的眉眼五官。 他的眉眼很硬朗,带着鲜血里磨砺出来的锋芒,令我不敢直视。 赫方回。 这个两眼喷火盯着我冷笑的男人,居然是我的死对头赫方回。 我不由自主的松了手,喉咙里无意识的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叫我赫赫呢?”赫方回眉头一挑,“这外号怪难听的。” 我怔怔的看着他,心里一阵紧过一阵的抽搐。 怎么会在异国他乡遇见赫方回?而他又怎么会成了维和部队的一员?他会不会帮我救贺祁? 一瞬间,我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那渺茫的希望,噗的一下破灭了。 赫方回怎么可能帮我救贺祁呢?他不趁机害死贺祁就谢天谢地了! 非战斗人员全部撤离之后,赫方回拉着我走出防空洞,我们身边还有几个年轻的战士,荷枪实弹,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 “赫队,这美女你认识啊?”有人小声跟赫方回搭话。 赫方回看我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想甩开他拽我胳膊的手,但在这个炮火连天的地方,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想了想,我试探着问:“赫少,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丈夫?他不见了。” 赫方回扫了我一眼,他微微低着头,钢盔遮住了他的眉眼,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一阵冷意飘来。 “这里很危险,你必须先离开这里。” “可是我丈夫……” “我说,这里很危险!”赫方回打断我的话,语声冷沉,手上的力气猛的加大不少。 我疼得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但还是倔强的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怕!” “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他突然暴怒,冲我大吼起来。 我以前的生活再怎么苦逼,到底没近距离接触过战争,一想到刚才飞机盘旋,狂丢炸弹的画面,我禁不住毛骨悚然。 但如果贺祁出了事,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梗着脖子,吼的比他还大声:“他是我丈夫!找不到他,我说什么也不走!” 边上有人叹着气劝:“姐,听兄弟一句劝,这种地方,失踪了基本上就是没救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别把自己的命也丢在这儿。” 我死死地瞪着赫方回,对于边上的劝告充耳不闻。 “你们不帮我找,那我就自己去找,哪怕是死,我也要跟我丈夫死在一起!” 我掉头就走,来时走的路,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能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乱撞,不辨方向的往前跑。 “司华年!”一声断喝,如同炸雷一般响在耳边,震得我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 赫方回拉长了脸,两步追上来,单手一抄,箍着我的腰往上一耸,我就被他扛在肩膀上了。 “放我下来!”我用力挣扎,使劲捶打他,踢他踹他。 赫方回一巴掌扇在我屁股上,咬牙怒喝:“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老实点!” “我是死是活关你屁事啊!”我又急又气,扯着嗓子大骂,“赫方回!你他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又往我屁股上扇了一巴掌,扇得挺重,火辣辣的疼。 “再鬼吼鬼叫,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我气得七窍生烟,张嘴就咬。我上半身往下垂着,刚好能够到他后腰的位置,一口咬下去,塞了满嘴的衣服,却没碰到半分皮肉。 赫方回扭脸往后一看,顿时气笑了,又给了我一巴掌。 “司华年,拜托你老实点成么?你不怕死,可我怕啊!我们老赫家三代单传呐!你别连累我给你陪葬好不好?” 边上有人打趣:“赫队,这美女是你什么人啊?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啊!” “就是!就是!你可是咱们队出了名的禁.欲钢铁直男,多少小姑娘对你投怀送抱抛媚眼,哪个不是让你揪着脖领子扔出去的?” “哎哎哎,大家还记得吧?去年咱们给国防大学新生军训,有个嫩的能掐出水的小女生中暑晕倒,咱们的赫队是怎么处置的?” “一瓶矿泉水照着脸浇下去,那妹子当场跳起来,眼妆都花了,跟个鬼似的,哭得那叫一个惨哇!” 我无心听他们的调侃,因为一直头朝下,难受的很,也没力气挣扎了,只能可怜兮兮的惨叫:“赫方回,放开我……赫方回,我艹你大爷……赫方回,你个王八蛋……” 赫方回抬手又要揍我,我不自觉的抖了抖,没等他巴掌落下来,我就开始“嘶——嘶——”的抽冷气。 赫方回闷声笑了,肩膀一斜,我就掉下去了。我心里一慌,伸手就抓,他接住我,似笑非笑的冷嘲:“司华年,你不挺牛逼么?” 我被他抱着,这下老实了,不敢动弹了,默默地“呸”了一声,别开脸不看他。 他大笑着把我圈进怀里,打横抱着,领着他手下的人往前走。 “呦呦呦,咱们赫队居然会公主抱?我的天呐!”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赫方回慢条斯理地怼了一声。 那人悻悻地吐了吐舌头:“苦中作乐嘛!咱们这种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保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不趁活着的时候多乐呵乐呵,死了闭不上眼。” 我心里一酸,肃然起敬。 这群战士的年龄都不大,瞧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比我还小了不少。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虽说赫方回很讨厌,可万一等会儿有了突发状况,他还是得拎着脑袋往前冲。就冲着他背井离乡到非洲维和,我敬佩他,争取不扯他后腿。 赫方回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吭声,也没放手。 这孙子脾气拧巴的跟麻花似的,他不乐意,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况且他是这帮人的队长,我就算矮不下身子求他,但至少也不能得罪他,否则万一他动什么手脚,那贺祁就算没死,恐怕也差不远了。 走到一处开阔的空地,赫方回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什么,很快直升机来了,悬浮在半空中,放下了绳梯。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上了直升机,地面上只剩下我跟赫方回两个人。 我心里哇凉哇凉的,心知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失踪的人而在此停留,想找到贺祁,只能靠我自己了。 “走吧。”赫方回冲我扬了扬下巴。 我绷着脸往后退,因为太过紧张,上下牙关直打架,敲击出“格格”的声音。 赫方回拧着眉头瞪着我:“还磨蹭什么?我们还有任务呢,况且这里也不安全。”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退了几步之后,转身拔腿就跑。 我不能跟他走,这一走,十有八.九就要跟贺祁生离死别了。 生不离,死不弃,如果不能一起走出这片战场,那我宁愿跟贺祁死在一起! “妈的!”赫方回突然暴怒的大骂一声,一个箭步窜过来,抓住我背后的衣服,就要把我往肩膀上扔。 “不要!我不走!我死都不走!”我拼了命的挣扎,撕心裂肺的大喊,“我要去找贺祁!放开我!” “贺祁他失踪了!失踪了!你知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失踪意味着什么?”赫方回用力摇我,在我耳边大吼。 我耳膜都快被他震破了,脑子里嗡嗡直响。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但我拒绝接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看到贺祁,我就会找下去,一直找下去。 也许是我的挣扎太激烈,赫方回终于没了耐心,扬手往我后脖子砍了一下,我只感觉到猛的一疼,眼前一黑,人就软下去了。 醒来时,我正躺在一张简易病床上,这里应该是军用帐篷,军绿色的布料给人一种很压抑很沉闷的感觉。 我起身往外跑,刚一掀开门帘,就被一把枪挡了回去。 “赫队让你在这儿等着。” 我闷着头就要推那人,那人拿抢指着我,不耐烦的挑了挑眉:“进去,要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有种你就崩了我!”我毫不畏惧的跟他大眼瞪小眼。 开玩笑!我们司家是什么人家?我是吓大的?无缘无故崩了我,他活腻歪了! 那人“呀呵”一声:“胆儿挺大啊!听说你骂了赫队一路,看样子是真的。” 我寒着脸,狠狠地瞪他一眼,用力推他。 他虽然不会对着我开枪,可那五大三粗的身板,一只手就把我拎起来了。 “老老实实待着,要不然我就把你绑起来。我可不是赫队,不会怜香惜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5 此时无声胜有声18 我怎么可能老实待着?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鬼又知道我会被困在这里多久? 最坏的结果就是贺祁死了,我跟着他一起去。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我绕着帐篷内侧边沿转了一圈,发现就那一道门,别的地方都是封死的,根本出不去。 得想个办法引开那个士兵,要不然我肯定出不去。 我慢吞吞的回到床上躺着,躺了一会儿,开始“哎哟”“哎哟”的惨叫。 那士兵快步跑进来,拧着眉头警惕的问:“怎么回事?” “肚子疼,我要上大号。”我垮着脸,努力装得一本正经。 那士兵年岁不大,约莫二十岁的样子,听我说要上大号,愣了愣,脸红了。 “卫生间在哪儿?” 我捂着肚子,下了床弯着腰,龇牙咧嘴的继续叫。 男孩抓了抓后脑勺,尴尬的说:“没有卫生间。” “那你们……” “这儿又没女人,我们都就地解决。”男孩一笑,咧出一嘴白牙,瞧着有些傻乎乎的样子。 “额……那我去找个隐蔽的地方。” “我带你去。”男孩倒是挺热情,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认真地说,“赫队说了,你挺能跑,让我看牢你,寸步不离地看牢你。要是你想大小便,那就把你绑树上,等你解决完了再把你放下来。” …… 沃日!这货够绝啊! 我立马不肚子疼了,往床上一坐,冷着脸说:“你出去。” “你不上大号了?”男孩挑了挑眉,眼里浮现出一片崇敬之色,“赫队不愧是赫队,真神了!” 神他奶奶个腿儿! 我气得不行,但又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等,顺便跟男孩聊聊天,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话。 通过攀谈,我知道这男孩叫赵飞,今年二十一岁,老家是山里的,有个青梅竹马的娃娃亲未婚妻,等到五个月后,维和队员轮换,他就可以回国了。他打算等到回国探亲的时候,跟未婚妻先把酒给办了,等到年满二十二周岁再去扯证。 我仰脸望天,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都快把赵飞的祖宗十八代扒过来个遍了,硬是没扒到任何对我有用的信息。 “小赵,小飞,小赵飞,拜托了!你就让我出去吧!我丈夫不见了,我必须要找到他!”我拽着赵飞的胳膊,眼泪汪汪的求他,“你也有亲人,有未婚妻,你想想,要是你未婚妻失踪了,你能不去找她吗?” 赵飞抓抓脑袋,叹了口气:“姐,真不是我不让你走,外面很危险啊!你这一出去,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赫队交代?” “你跟他交代个毛线啊!”我是真的忍无可忍了,“他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跟他交代?” “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随着一道冷沉含怒的声音,赫方回撩开门帘,大踏步走进来,那张脸黑沉沉的,揭下来就能直接打棺材。 我就像一只吹满了气的气球,赫方回就像一根针,一看见他,我就想爆炸。 我蹭的一下站起来,一口气冲到赫方回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姓赫的,你他妈安的什么心?你以为贺祁死了我就会嫁给你?别闹了!贺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去殉情!” 赫方回原本就黑沉沉的脸,一瞬间冷到了极致,目光冷锐如刀,充满讽刺意味。 “你要去找贺祁是吧,好,你去!”他说着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道来。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见他始终冷厉讽刺的瞪着我,我也来了火,拔步就走,毫不犹豫。 我刚擦着赫方回的手臂走过去,他突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你怀孕了。” 我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僵着身子转回头,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赫方回又慢条斯理的说了一遍。 我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猛的醒过神来,一个大步跨到他面前,急切的问:“我怀孕了?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赫方回冷哼一声,拿后脑勺对着我:“军医看过了。” 战地医生的水平,那绝对是杠杠的,他说我怀孕了,那就是怀孕了。 短暂的僵滞之后,狂喜就像烟花一样,一朵接一朵的炸开,我心里霎时间五彩缤纷,花开成海。 我怀孕了!我居然怀孕了! 谢天谢地!我终于怀孕了! “这里离事发地二百多公里,我们还有任务,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调动直升飞机,你要是想去找贺祁,只能自己想办法。”赫方回冷冷地说,淡漠地扫了我一眼,“虽然现在断言贺祁已经遇难太过武断,但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种情况下,失踪基本上就等同于死亡。你是要不顾刚刚怀上的孩子,自己走二百公里,去废墟中找贺祁,还是要在这里待着,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安全,等贺祁的消息,你自己看着办。” 我傻眼了,去找?还是等? 这简直是个比生存还是毁灭更值得考虑的问题。 赫方回叹口气,扶着我回到病床边坐下,平静地说:“发生这种事,你心里不好受,我也能理解。但是华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怎么着急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保护好你自己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万一贺祁没死,你为了找他,自己或是孩子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如何是好?” “可是贺祁……”我一开口,眼泪就滚下来了,摸着肚子,百般滋味齐上心头。 以前拼了命的想怀孩子,却怎么也怀不上,现在怀上了,却是这种情形。 要我不顾孩子的安危,我做不到;可要我抛下生死不明的贺祁,我同样做不到。 “如果贺祁有个三长两短,你肚子里的可就是他唯一的血脉了,你难道真的不想为他留个孩子吗?”赫方回坐在我身边,抬手给我抹了抹眼泪,“如果贺祁没事,那么皆大欢喜;如果贺祁遭遇不测,华年,你得替他留住孩子,起码也得给他留个后呀!” 我低下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肚子,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根本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还是决定要去找贺祁,我也不拦着你。” 赫方回说完就站起身,交代赵飞不用对我严防死守,如果我想走,就给我准备一份干粮和水。 赵飞突然说:“姐,我刚才没跟你说,我出国维和前,我媳妇儿主动跟我睡了。她说出国打仗,一个弄不好,人就没了,她想给我留个后。这样就算我回不来了,我们老赵家也后继有人。” 我仰着脸,怔怔地看着赵飞。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布满与年龄不符的无奈与刚毅,一身迷彩衬得他越发挺拔高大。 “姐,要我是你丈夫,我肯定不希望你来找我。哪怕我现在急需救援,我也不要你来。我死了没事,你和孩子绝对不能出事!”赵飞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郑重,“如果你丈夫还活着,他一定会来找你;如果他已经遇难了,你去找他又有什么意思?拿你和孩子的命冒险,就为了给他收尸吗?” 赵飞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我脑子猛的一懵,很快就清醒了。 如果贺祁没事,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我;如果贺祁有事,那我现在过去找他,连给他收尸都赶不上了。 前一刻我还不怕死,如果他死了,我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过去,可是现在不行。 现在我肚子里有我和贺祁的孩子,不管贺祁怎么样,我都必须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哪怕要死,我也得先给孩子找个好归宿才能死。 开饭的时候,赫方回亲自给我送了食物过来,有牛肉,有蔬菜,还有一小碗蛋汤。 “这边条件艰苦,你凑合一下吧。等到任务结束收队,我送你回去。” 我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我……我能不能求你帮我打听贺祁的消息?” 赫方回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你要保重自己。”顿了顿,又说,“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没必要打听贺祁的消息了。” 我点了点头,摸了摸肚子,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饭。 再怎么食不下咽,为了我和贺祁的孩子,我也必须吃。 赫方回等我把饭菜全部吃光,才拍了拍我的后脑勺,说:“大约再过一星期吧,这边的任务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我申请回国一趟,送你回京都。” “我想回巴西。” 贺祁的一切都在巴西,我想在巴西等他。 “去巴西?”赫方回拧了拧眉,“等到收队时候再说吧。” 他肯答应帮我打听贺祁的消息,送我回国,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谢。”我到底对他说了一声谢。 赫方回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没回头,淡淡地笑了笑。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 想到他曾经对我的好,真的挺温暖挺感动,可是想到他带给我的伤害,又的的确确恨得咬牙,无法释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6 此时无声胜有声19 在营地待了四天,赵飞对我说,上级来了命令,要他们去下一个地方执行任务。 “不是说任务要结束了吗?” 赫方回不是说等到任务结束,他就送我离开的吗? 赵飞摇了摇头,苦笑了笑:“姐,我们当兵的,尤其是在战乱地区维和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保障。前一秒钟让收队,下一秒钟让上阵,这都是正常事。” “那我怎么办?” 我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看着肚子,他们要去打仗,我一个孕妇可怎么办? 跟着去,无异于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冒险;可要是不跟着去,那么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我一个人该去哪儿? 赵飞叹着气,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赫方回呢?我想见他。” 现在我已经不指望他能帮我找到贺祁了,只要他能把我送走,不管是回京都也好,去巴西也罢,总之,只要能够保证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就算十八层地狱我都乐意下。 “赫队出任务去了。”赵飞看了眼自己的右胳膊,“我手臂上中枪了,暂时不能上战场,任务不太紧急的时候,我就留下来保障后勤。” 我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是拿左手端枪的。 瞧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我不由得心疼起来。 他还是个孩子,却要经历这么残酷的腥风血雨,能不能活着走出来,谁都不敢保证。 下午,赫方回来了,他的军装上染了不少血,脸上满是血污,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特别吓人。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这样的赫方回,是我从没见过的。 他不用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用,就那满身血迹斑斑的样子,就够我浑身发抖,三魂吓掉两个半了。 “赵飞,你带华年转移到安全地带,尽快送她去大使馆,让那边安排她回国。” 我乖乖地听话,连半点异议都不敢提出来。 赵飞迅速收拾了一些干粮和水,装在背包里丢给我,然后又去收拾他的物资。 赫方回在帐篷外整队,几十个年轻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严肃的看着他,等着他下命令。 我呆呆地看着赫方回,目光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根本挪不开。 他的样子很狼狈,但身姿很挺拔,就像一棵傲立风霜的劲松,像一把出了鞘的钢刀,像一根擎天托地的柱子。 他的眉眼写满刚毅,语声坚定,虽然前面是生死难关,但他却没有半分犹豫与怯懦。 眼前的赫方回,早就不是当初为了逼我结婚不择手段的下三滥了,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我鬼使神差的走过去,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赫方回扭脸看我,咧嘴笑了笑,一口白灿灿的牙被夕阳的余晖一照,闪着微微金红的光,分外炫目。 “华年,别怕,赵飞会送你去大使馆的,很快你就能回家了。”他抬手向我伸来,胳膊还没伸直,又顿住了。 我咬着嘴唇,直直的看着他。 “要是我能活着回来,一定帮你打听贺祁的消息。”他的笑容慢慢转苦,“如果……如果我牺牲了,明年清明,能不能请你给我送束菊花?” 我心里本就被悲壮的情绪充斥着,赫方回这话一说,我顿时绷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哭什么?我这还没上战场呢,别哭啊,不吉利的。”他将手在身上蹭了蹭,敲了敲我的脑袋,然后抱了我一下,“司华年,答应我啊,要是我挂了,你要记得在第一个清明节给我送花。” 我用力捶了他一记,失控的大叫:“放屁!你他妈不乌鸦嘴会……会……” 后面那个字我说不出口。 赫方回大笑:“不会,不会!我这么坏,肯定是要遗千年的啦!” 他松开我,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着我,我强忍着不让自己肆无忌惮的嚎啕,只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赫方回摆了摆手,赵飞拉住我的手臂,低声说:“姐,我们该走了。” 我怔怔的,看着赫方回,也看着这几十号年轻人。 下一场任务结束,这些人还能回来几个?等到维和结束,又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国? 谁也不知道。 赵飞拉着我上了一辆军车,他虽然右手臂受了重伤,但开车又快又猛,我很快就看不到营地了。 赵飞突然意味深长的说:“赫队对你很好啊!” 我十分回避这个话题,抿了抿嘴,没接话。 “有一次我们连队跟女兵搞联谊,有个文工团的团花向赫队示好,赫队拒绝了。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你就是赫队喜欢的人,对吧?” 赵飞在这时候提起这个话题,令我头皮猛的一麻,我警惕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赵飞摇了摇头,“如果你真的是那个人,你的丈夫又出了意外,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给赫队一个机会?” “我丈夫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居然要我改嫁?赵飞,你这话过分了啊!”我心里窜起一股怒火,冷冷地怼了回去。 赵飞抓了抓脑袋,目光往我肚子上一瞟:“你怀孕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丈夫真的遭遇不幸,你接受赫队,至少你们母子以后都有人照顾。” 我气笑了,冷漠的回道:“别说我丈夫只是失踪,他就算真的没了,我一个人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孩子。再说了,就算改嫁,我也不会选择赫方回!” 感激归感激,崇敬归崇敬,人命关天的事情,哪儿那么容易释怀?我跟他,那是死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赵飞看看我,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反正我觉得赫队很好,我要是女人,肯定嫁给赫队。” 这句话说的有有几分孩子气了,我三十岁的老阿姨,跟二十岁出头的小屁孩没什么好争执的,况且我是孕妇,不能轻易动怒。 我们是傍晚时分出发,到后半夜的时候,赵飞已经困得不行了,但这边不稳定因素太多,他不敢耽搁,于是我自告奋勇提出开车,他起先很犹豫,不敢让我开,但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几次差点把车拐沟里或者撞在路上,这才肯妥协。 我又是一阵心疼,同时也为那些战士们担忧。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但愿他们能够保住一条命。 第二天下午,我们到了一座比较繁华的城市。赵飞陪我上了飞机,直飞首都。第二天上午,我们就到了大使馆。 赵飞提供了一应证件,向大使馆申请保护,但我的证件全都在遭受袭击时遗失了,大使馆要我先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联系了锦年,请他通过京都那边的对外官员跟这边接洽,尽快把我送回去。这么一折腾,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我才坐上回国的飞机。 临上飞机前,我郑重的向赵飞道谢,他再次向我提起先前的话题。 “姐,你回去以后,一定要放宽心,什么都别想,养好身体,保护好孩子。如果你丈夫没事,那最好,万一……还是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一下赫队,他真的是个好人。” 我心里一万个想反驳,想说贺祁不会死的,想说就算贺祁不幸罹难,我也不会考虑赫方回。 可赵飞马上就要返回战场了,我又何必临行前还给他找不痛快? 我点了点头,叹道:“我会的,你放心去打仗吧。等你回国了,结婚了,你就带着你媳妇来京都度蜜月,我全程招待,陪吃陪玩。” 赵飞冲我咧嘴一笑,龇着一口大白牙:“好嘞!到时候我跟赫队一起去,姐,你要好好招待我们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7 此时无声胜有声20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老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幸一直到下飞机,都没再出什么岔子。 锦年和萌萌一起来接机,一看见我,萌萌眼圈就红了,连声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姐,怎么就你一个人?阿祁哥呢?”锦年往我身后望了望,一脸疑惑,“他怎么没陪你一起回来?” 我一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可是锦年一问,我就无处可逃了。 “贺祁他……他……失踪了。”我死死地咬着牙关,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交代。 “失踪?到底出了什么事?”萌萌急得不行,用力摇了我好几下。 我扒开她的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们……我们遇到了……恐怖袭击……贺祁他……他……” 萌萌打了个趔趄,撞在护栏上,猛的醒过神来,抓住我的肩膀,尖声问道:“你是说姐夫他……他遇难了?” “遇难”两个字,令我心里针扎似的疼。我失控的大叫:“不是的!他没有!他只是……只是暂时联系不上了!” 这句话有多虚,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萌萌煞白着脸,喃喃地念:“怎么会这样?你们俩不是去巴西了么?怎么会在东非遇到恐怖袭击?” 我悲怆的叹了口气,抽了抽鼻子,默默地捂着肚子。 锦年冲萌萌摇了摇头,扶着我上车,温声说:“姐,你先别急,我马上跟大使馆联系,让那边帮忙找人。阿祁哥会没事的,他一直都那么厉害,这点儿小事哪能难得住他?” “对!对!对!姐夫一定会没事的,说不定他现在也在满世界找你呢。”萌萌也跟着附和,手忙脚乱的给我擦眼泪。 这些天我一直活在恐惧中,好不容易回到京都,踏上熟悉的地面,回到安全的环境,人就有些吃不消了。 到家的第一顿饭,我基本上什么都没吃,喝了碗汤,就上去睡了。 这一觉睡得好长,我能感觉到自己醒了好几次,但每一次勉强睁开眼睛,说上几句话,就又累得睡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睛,入眼一片刺目的雪白。 锦年和萌萌在床边守着,见我醒来,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手臂。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锦年手拍胸口大喘气。 萌萌也松了口气:“姐,你可吓死我了!你昏迷了足足三天!” 我呆了呆,醒过神来,就想起身。 锦年一把摁住我,说:“姐,你挂水呢,先别动,当心跑。” 我偏过头一看,果不其然,吊针瓶子里还有大半瓶棕黄色的液体。 我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怀孕了,不能轻易输液,连忙让锦年按铃。 很快护士就进来了,问我哪儿不舒服。 “护士,我怀孕了,这个药水能打吗?会不会影响胎儿?”我焦急地问,挣扎着想坐起来。 锦年和萌萌都愣住了,短暂的惊愕过后,两人都欢呼起来,萌萌更是激动的跳了起来。 “太好了!姐!你终于怀孕了!” “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舅妈和如心,她们一定要乐疯了!” 不料,护士却怪异的看了我们一眼,疑惑的嘀咕:“你怀孕了?没有吧?入院时验过血,没显示怀孕啊!” 我傻眼了,不可置信的盯着护士,凝重的问:“你说什么?我没怀孕?” 护士肯定的点头:“你入院时,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入院第一件事就是验血,根据验血结果来看,你并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不可能!”我激动得坐起来,大声说,“军医给我检查过了,我怀孕了!” 护士拧着眉头想了想,语气有些犹豫:“难道是刚怀上,血液里的HCG含量太少,鉴定不出来?”顿了顿,她给我拔了针,说,“现在马上去做个B超,不行的话再验一次血。” 我的心揪到了嗓子眼,二话不说就挣扎着下床。锦年和萌萌一边一个扶住我,跟着护士往超声诊疗室走。 “姐,你先别急,多半是误诊。你不都让军医看过了么?军医的水平哪是普通医院比得上的?” “就是!就是!” 锦年跟萌萌两人一个劲儿安慰我,我心里却直发虚,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我抓着护士的手臂,提心吊胆的问:“我昏迷三天,是不是挂了三天水?那这个药水会不会对宝宝造成不好的影响?” 护士迟疑片刻,说:“先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怀孕再说吧。” 我被送进超声诊疗室,萌萌不放心,跟着进来了。 医生往我肚子上涂了耦合剂,凉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随着那个哆嗦,我莫名的一阵心慌意乱,冷汗出的越发猛了。 几分钟后,医生对我说,B超照不到孕囊,建议我再验个血。我又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去验血,揪心扯肺的等着验血结果。 我问医生怀孕多久验血能查出来,医生说,同房十天后,如果受孕,验血就能查出来。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我在营地待了四天,又过了四天才回到京都,这都八天了,再加上在防空洞耽搁的,十天只多不少。而军医之前就断定我怀孕了,那说明我怀孕的时间更早,如果我真的怀孕了,入院验血一定能查出来。 我还是不肯死心,希望是拿错了验血报告,或者干脆弄混了血样,总之,我坚信我怀孕了。 回到病房等了有个把小时的样子,舅妈带着修和来了,她把修和抱到病床上,让小家伙缠着我玩闹。 修和是我一手带大的,感情深厚,但这个时候,我是真的没心情陪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验血报告终于下来了。护士刚一拿过来,锦年就一把抢了过去。 “怎么样?结果怎么样?”我心急如焚,死死地盯着锦年,伸长了手臂,“快给我看看。” 锦年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验血报告上,一副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萌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声说:“哥一个大男人哪儿看得懂?我去帮你看看。” 可她过去之后,也是两眼死盯着验血报告,一言不发,脸色十分凝重。 我的心接连下沉,伸出去的手也抖了。 “给我!把验血报告给我!”我颤声大叫,嗓音嘶哑,扯得喉咙眼生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8 此时无声胜有声21 舅妈见状,匆忙跑过去,萌萌把验血报告递给舅妈,一脸担忧的样子。 舅妈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嘴唇,慢慢的说:“华年,你先别急,你听我说……” “没怀孕,还是宝宝出什么岔子了?”我揣着最后一丝希望,死死地盯着舅妈的嘴唇。 如果怀孕了,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么犹豫着不肯说,要么是我压根没怀孕,要么就是因为之前的输液,对宝宝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舅妈的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却只是颤颤巍巍地叫了声:“华年。” 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掀开被子,两个大步冲过去,劈手夺过验血报告。 可是握着那张纸,我却又不敢看了,手抖的简直像得了帕金森。 “姐,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的病能治好的!”锦年突然一把抱住我,抱得很紧,一手在我背后轻轻地拍着,“姐,我会陪着你的,不管有多少难关,我都会陪着你一一度过。” 这么说,我果然没怀孕。 我哆嗦着手,把验血报告举到眼前。 验血单上只有两个指标,都远低于怀孕数值。 我真的没怀孕。 我呆呆地盯着那张薄薄的纸,整个人如同被从天堂打入地狱,一瞬间经历了极度的绝望。 锦年把我扶到病床上躺下,坐在床边,一只手在我肩膀上摁着。 “姐,真的没事的,这不是什么大病,可以治好的。实在不行,咱们去做试管婴儿啊,只要你想生宝宝,总能生下来的,你想生多少个宝宝都可以。” 萌萌爬到床上,蜷着腿坐在我边上,温声安慰:“对啊,姐,咱们去做试管婴儿,还可以挑宝宝性别呢,你也生一对龙凤胎,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多好!” 我怔怔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睛瞪得很大,眼泪哗哗的流。 “以后呢,妈负责把三个小男娃养的壮壮的,我就负责教他们学武术,咱们司家的男孩,那可是要打遍京都无敌手的。两个小侄女嘛,姐你就亲自教她们弹琴唱歌画画写字,嗯,咱们司家的女孩子,那也是要才艺冠绝京都,咱们可是要做至尊女神的呐~” 萌萌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脸上写满对未来的憧憬。 可是不会有未来了。 至少,我不会有未来了。 贺祁失踪了,我又没怀孕,别说我的病还没治好,就算治好了,我上哪儿生孩子去? 舅妈叹了口气,沉沉地说:“锦年,萌萌,你们俩在这儿照顾好华年,我先带修和回去了。如心急得不行,一直闹着要来看望华年,但两个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她的身体也还没恢复,不能来医院。你们在这儿守着吧,有事打我电话。” 锦年点了点头,握住我的手,小心翼翼的问:“姐,你今天的水还没挂完,叫护士继续给你输液,好不好?” 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根本没听见锦年说什么,也没给他任何回应。 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贺祁,我一定要找到他! 手背上猛的一痛,我下意识缩了一下,痛感顿时更加尖锐。 低头一看,满手背的血,输液针管直接把皮肉扎穿了,针头不停地往外滴药水。 护士拧着眉头埋怨:“你别动呀,你一动针头就戳出来了,那不还是自己受罪么?” 萌萌是个暴脾气,听了护士的话,脸一沉就要发火。我一把拉住萌萌,冲她摇了摇头。萌萌气哼哼的瞪了护士一眼,不吭声了。 “我要去找贺祁。”我抽回鲜血淋漓的手,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我要去东非,我要找到贺祁,我一定要找到贺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直失踪下去,那不行。 萌萌二话不说,打横一抱,几秒钟就把我摁回床上了,扭脸吩咐护士给我扎针。 锦年跟着劝:“姐,你还病着呢,先把身体治好再说。” “我等不了了!我要去找贺祁,我现在就要去!” 我用力挣扎,可我们家萌萌就是个专治不服的,我被她摁得死死的,根本挣扎不了。 萌萌郑重的对我说:“姐,你先乖乖养病,等你身体好了,我陪你去找姐夫。” 我死命摇头:“不!我现在就要去!你们放开我!让我去找他!” 萌萌比我还固执,歪着脑袋板着脸冲我吼:“你现在怎么去?就你这个样子,连飞机人家都不让你上,你怎么去?就算去了,你这副样子怎么找?你能走动几步路?” 我挣不开她的禁锢,心里也挺绝望的,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刚才一番折腾,更是令我骨头都软了。我瘫在床上呼呼的直喘粗气,萌萌冲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立马抓住手给我扎了一针。 “姐,你老老实实养病,等你身体好了,我陪你去东非找姐夫。”她苦口婆心的劝慰,“我陪你去,至少你的安全有几分保障,找到姐夫的希望也大些。你要是就这么一个人贸贸然去了,你知道上哪儿去找姐夫?还是你能保障得了自己的安全?” 都不能。 我软绵绵的瘫着,悲哀的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贺祁现在是什么处境,也许他身受重伤,急需救援,也许他被困在某个地方,饥寒交迫,也许…… 我死死地咬着舌尖,努力让自己不继续想下去。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死了,我跟着他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锦年下去买了饭菜,都是我爱吃的,他还没开口劝,我就自己坐起来了。 我的左手背刚止住血,右手扎着针,锦年就喂我吃饭,一口饭一口菜,喂的很认真。 “姐,你以前就是这样喂我的,喂了好多年呢。每次我一身体出问题,你就得喂我吃饭,还要给我洗澡擦身,有时候还要照顾大小便。”锦年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还以为,等我这样照顾你的时候,你起码七十岁了呢。” 萌萌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俩,忽然耷拉着眉眼说:“姐,哥,你们俩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呢?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是啊,一家人在一起,真好。”锦年淡笑着看了看萌萌,“萌宝,如果你能够好好念书,尽快学成,进公司帮我减轻负担,那会更好。” 萌萌脖子一梗,断然回绝:“才不呢!我要跟咱姐混呢,我们都商量好了,开一个古风服饰公司,我来当男模。我以后可是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走上巴黎时装秀的首席超模呢!” 锦年撇撇嘴:“就你?还男模?还首席超模?”他摇了摇头,叹口气说,“我都不想打击你,也就是咱姐不嫌弃你,那还是因为她的公司没开起来。你瞧着吧,要是公司开起来,请你当男模,一准儿歇菜。” “司锦年!你什么意思?”萌萌顿时怒了,腾的一下站起来,一八五的大高个儿特别霸气。 锦年斜斜的一挑眉眼,嗤笑道:“怎么着?司萌萌,没大没小了是吧?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萌萌压根不买账,小脸一板,小腰一掐,冷声道:“哥,别说当妹子的不给你面子,咱俩打一架,我让你两只手。” 锦年的嗤笑顿时僵了,嘴角抽了抽:“算了,我是人,文明人,不跟动不动就干仗的大猩猩计较。” 萌萌的脸顿时黑了,伸出一只手,在锦年面前慢动作握住,手指关节“咔啪”“咔啪”一阵脆响,激得锦年又抖了两下。 “姐!你管管她,她动不动就对我实行武力威胁!” “切!弱鸡!”萌萌下巴一扬,一脸不屑。 要是在往常,他俩斗嘴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帮着劝和一下,或者跟着搅和一下,但是现在,我根本没心情管他们。 我从锦年手里拿过勺子,自己一勺子一勺子的往嘴里塞饭菜。 锦年和萌萌都懵了懵,很快,萌萌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锦年手里的碗,屁股一抬,把他挤到一边去。 “笨手笨脚的,一点用都没有!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司锦年,你够了哦!”萌萌一边怼锦年,一边接过勺子喂我,“姐,你慢慢吃,不急啊,你这几天都是打的营养液,一下子吃太多太快,胃可能会受不了。” 锦年撇着嘴向我诉委屈,要我给他撑腰,好好修理修理萌萌。 我知道他俩插科打诨,是为了能够缓解我心里的苦闷,可我真的笑不出来。 第二天,庄孟哲带着小蝶来了。庄孟哲给我看了一下,说是精神上受了重创,身体又绷到了极限,一放松下来,就顶不住了,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好。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第四天出院了,感觉身体恢复了很多。我当时就要去东非,但是锦年死拖活拽的非要我回家。 “姐,我知道你着急,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吧?你好歹也露个面,让舅妈跟如心放心吧?” 也对,再见这一面,以后能不能见到,那就难说了。 回到家,见到了如心和龙凤胎。如心瘦了不少,看着挺憔悴的,龙凤胎倒是长得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像藕节似的,特别可爱。 如心让我给孩子们起名字,想到生死未卜的贺祁,我心里一阵紧缩,只希望他能够平安无恙。 “就叫修平、修宁吧。” 如心叹口气,点了点头,强颜欢笑的安慰我:“姐夫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可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了,原想一个人悄没声的去东非找贺祁,免得拖累萌萌,可我的证件都丢了,没有司家人的帮助,我连飞机都上不去。 锦年亲自陪我去开了各项证明,补办了证件,为此又耽搁了两天。 第四天,我说什么都要走,就在临送我去机场前,锦年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9 此时无声胜有声22 我听见锦年嘀咕了一声:“外国的电话?” 听见这几个字,我就激动了,一把夺过手机,凑到耳边大声喊道:“贺祁!是你吗?贺祁!” 我的手机丢了,如果贺祁还活着,他没办法联系上我,肯定会联系京都这边,首选就是锦年。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贺祁,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等着贺祁的回音。 好一会儿,手机里才传来一个熟悉滞涩的声音:“华年,是我,你还好吗?” 我心一凉——不是贺祁。 是赫方回。 “华年?华年?你现在怎么样?” 赫方回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姐,怎么了?是阿祁哥吗?” 锦年狐疑的伸出手,我把手机递给他,失魂落魄的瘫坐在沙发上,端起面前的水杯,也不管是谁的,一口气闷了。 “哎,好的,我会的,我知道的。” 锦年连连点头应声,片刻放下手机,对我说:“姐,赫方回说,他现在结束任务了,马上帮你打听阿祁哥的消息。” 我脑子里滚过一道闪电,原本乌漆麻黑的一片急遽的被撕开一道口子,透入一线亮光。 对,去找赫方回。 赫方回至少能告诉我,我应该去哪里找人,况且他是参加那次维和行动的人,又是队长,打听消息这方面,他绝对比我行。而且我也要问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锦年开车送我跟萌萌去机场,临上飞机前,我想把萌萌赶走,但她说什么都不肯,非要陪我一起去,要照顾我。 一路上,我心神不宁的,萌萌一直握着我的手,小声安慰我。她那高大的身板,给了我好几分勇气和安全感。 “萌萌,谢谢你。”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些年来见惯人情冷暖,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亲情。 她戳了戳我的脑门子:“傻瓜,自家姐妹,谢什么?” 她这个小动作充满宠溺,好像她是大哥哥,我是小妹妹。 “这些年来,要不是你承担了所有的压力,司家早就垮了。姐,多亏了你和哥,你们俩顶住了司家的千斤重担,我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干嘛就干嘛。你们俩就是大树,承受着风吹雨打太阳晒,让我在大树底下潇洒惬意的睡大头觉。要说谢,那也是该我说。” 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我心里一暖,眼睛又开始发热了。 下了飞机,转了一路的车,好不容易才找到赫方回所在的城市。他们在营地驻扎,我们在车站下车,中间不知道隔了多远。萌萌买了一辆二手越野车,带着我直奔营地。 到营地时,正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映得半边天空都是金红色的,大片大片的晚霞五彩斑斓。放眼望去,草地一望无际,稀稀拉拉的树木只能看出一个暗沉沉的影子。 刚刚望见帐篷,车就被拦下来了,荷枪实弹的士兵拿枪对着我们,扬着下巴冲我们喊话:“干嘛的?” 那人我见过,是赫方回手底下的兵。 我和萌萌下了车,那士兵看见是我,立正敬礼,还油嘴滑舌的调侃了一句:“哟,是嫂子啊!” “去你大爷的,谁是你嫂子?”萌萌毫不客气的怼了一声,“叫你们家赫小子出来!” 那士兵嘴角抽了抽:“赫、赫小子?” “就是赫方回。” 萌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从车里拿出根拖把棍子,扛在肩膀上晃了晃,伸手蹭了下鼻子,痞痞的冲我挑眉笑笑:“姐,看清楚了,我是怎么把赫小子打趴下的!” 那士兵狐疑的看看我,再看看萌萌,萌萌更加不耐烦了,脚一跺,棍子往地上一竖,冷声说:“去告诉姓赫的,他前妻来了,叫他赶紧滚出来迎接!” “前、前妻?”那士兵顿时惊悚了,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赫队!赫队!嫂子来啦!哦不不不!前任嫂子来啦!” 我现在根本没心情理会萌萌的胡言乱语,见那把守的士兵跑了,我就拉着萌萌上了车,继续往帐篷那边开。 车开出去没多远,就见赫方回迎面跑过来,速度很快,跟中了箭的兔子似的。 萌萌一脚油门轰到底,车子嗖的一下窜了出去,紧接着她又一脚刹车踩到底,车子猛的一停,惯性把我先往后再往前甩了两下,脑子差点没给我甩成浆糊。 车停下来时,前保险杠距离赫方回不到十公分。 “姐,看我怎么找回场子!” 萌萌咧嘴一笑,拉开车门,抄起拖把棍子,二话不说迎面就揍。 我知道萌萌的身手,她既然说赫方回器械不行,那她肯定能赢,没什么好担心的。 近处几个士兵看见了,纷纷扛着枪跑过来,但没人上前参战,反倒是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刚才那个守卫正跟别人说什么前妻不前妻的。 “嚯!该不会是赫队把嫂子给甩了,嫂子带人收拾负心汉来了吧?” “不会吧?赫队可是出了名的钢铁直男,他能干出来这种事?” “咱们赫队不是一直走高冷禁.欲路线么?什么时候变成渣男了?这么漂亮的嫂子,他居然舍得甩?” 我顾不得管他们,四处张望一番,看见赵飞正扛着枪往这边走,我连忙下了车迎上去。 “姐,你怎么又来了?”赵飞一看见我就开始皱眉,“这里不太平,你说你一个女人家,还怀着孕,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不说怀孕还好,一说到怀孕,我就跟被夯了一闷棍似的,脑袋发晕,嘴里发苦,心口直抽抽,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赵飞,有没有我丈夫的消息?他叫贺祁,祝贺的,祁连山的祁。”我抓着赵飞的胳膊,下意识晃了几下。 赵飞摇了摇头:“送你去大使馆之后,我就归队了,两天前任务结束,我们转移到了这里。好几个兄弟都受伤了,赫队也挨了一颗枪子儿,子弹从肋骨打进去,贴着肝擦过去,对穿了。好在子弹没伤着内脏,也没留在体内,不用动手术,但还是挺严重的。” 我懵了懵,没料到赫方回居然身受重伤。转回头一看,他已经被萌萌打趴在地上了,萌萌一只脚踩在他胸口,斜勾着嘴角笑得无比得瑟。 边上几个士兵要上前帮忙,都被赫方回拦住了。赫方回转过头看我,惨兮兮的咧了咧嘴:“华年,你来了。” 他脸色煞白,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嘴里不停的“嘶——嘶——”的抽冷气,五官都扭曲了。 我赶忙上前把萌萌拉开,萌萌还没得意够呢,有些不满的抱怨:“姐,上次这个混蛋居然把我铐起来,我还没怎么收拾他呢,你干嘛呀?” 几个士兵迎上来,把赫方回扶起来,有个人大声吼道:“喂!你们知不知道,赫队他受伤了!你们居然……” 后面的话,被赫方回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他挣开那人的手,蹒跚的向我走来,强挤出一张笑脸:“华年,你还是来了。我不是说了么,我会帮你打听贺祁的消息的,你干嘛还要来冒险呢?” 我呆呆的盯着他的右边肋骨边缘,就见迷彩服上已经洇开了巴掌大一片血迹。他见我看过去,赶忙把手臂夹紧了。 “没事的,小伤而已。”他回头冲边上的士兵们摆了摆手,“都散了吧。” 大家这才陆陆续续离开,赫方回深喘了口气,慢吞吞的蹲下,席地而坐,捡起被打落在一旁的枪,擦了擦灰,抱在怀里。 萌萌也呆住了,怔怔地问:“你受伤了?” 赫方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淡的回道:“死不了。” “你!”萌萌又怒了,狠狠瞪一眼赫方回,想动手又不好意思欺负伤残病患,只能憋屈的踢了一脚地上凸起的石头。 我叹口气,上前把赫方回扶起来,慢慢的往帐篷走。 “受了伤就老老实实躺着,还跟人打架,就算你嫌命长,我还怕我们家萌宝闹出人命,会留下心理阴影呢。” 赫方回闷声笑了:“你在担心我?” “我担心你死了我找不到人算账。”我狠狠地“呸”了一声,想到他骗我,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嘶——”赫方回倒抽一口冷气,垮着脸龇牙咧嘴的吐槽,“很疼的!真的很疼的!我都已经受伤了,你还跟我动手!” 他伸手往肋骨那儿摸了一把,摊开手伸到我面前:“喏,伤口崩了,痛死了。” 那满手的血,刺得我眼睛都快炸了,头皮一阵发麻,冷汗倏地涌出来了。 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死,不管是谁死,我都害怕。 我失控的冲萌萌大喊:“快来帮忙,把他扶到帐篷里去!” 萌萌皱眉撇嘴,一脸不乐意,但还是快步走过来,抓住赫方回一条手臂,身子一弯,肩膀抵在他肚子上,手往他腿弯里一抄,赫方回就到了萌萌肩膀上。 “放我下来!”赫方回炸毛了,死命的挣扎。 萌萌毫不客气的嗤笑:“有能耐你就下来啊,我又没拦着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0 此时无声胜有声23 赫方回受了伤,被萌萌扛着,手舞足蹈的挣扎,但却被萌萌制得死死的,压根下不来。 我绷不住笑了开来,赫方回狠狠瞪我一眼,凶巴巴的吼:“司华年!管管你家男人婆成不?” “你说什么?”萌萌眉头一挑,眉尾一扬,龇着牙阴森森的笑了,“你说谁是男人婆?” 赫方回下巴一昂,冷锐的哼了一声。 我叹着气摇了摇头,赫方回这简直就是找死啊!我们家萌宝,那可是专治不服十九年。 萌萌肩膀一斜,往上巅了巅,赫方回大约是被震到了伤口,嗷的惨叫了一嗓子。 我有些看不下去,抖了抖鸡皮疙瘩,慢条斯理的劝和:“萌宝,算了,人家都伤得半死不活了,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就当他是脑子挨枪子了吧。” 赫方回一听,顿时炸毛了,扬声叫道:“谁伤得半死不活了?谁脑子挨枪子了?” 萌萌单手一摊,冲我撇嘴:“姐,你看见了没?人家可不领你的情。要我说,赫小子皮实的很,区区一颗枪子儿,离死远着呢!” “死男人婆!你怎么那么恶毒啊!”赫方回气得吱哇乱叫。 他一骂,萌萌就抖肩膀,一直到进了帐篷,他俩就没消停过。不过这也能说明,赫方回的确离死还远着呢。 进了帐篷,萌萌把赫方回往地上一扔,地上全是草,也不知道摔疼了没,反正他叫得挺惨烈。 军医已经在候着了,见萌萌摔赫方回,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萌萌脸一沉,就要动手,我连忙拦住了。 “算了,他也吃了不少苦头,先让军医看看吧。” 萌萌冷哼一声,高傲的一扭脸,拿后脑勺对着赫方回。赫方回气得脸色铁青,一个劲儿龇牙,那架势,就跟要把萌萌撕成一片一片生吞了似的。 军医给赫方回重新处理了伤口,看看我们,再看看赫方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赫方回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等一下!”我一把拽住军医,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怀孕了?” 军医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骗你怀孕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挣开我的手,惊惶的瞪大眼睛,“天地良心!我都不认识你,怎么让你怀孕啊?” …… 我一脸黑线,摆了摆手:“算了,你出去吧。” 军医边摇头边嘀咕,临出门还骂了一声“神经病”。 军医一走,我就把枪口对准赫方回,他没等我开口质问,就说:“对不起,华年,我不该骗你。” 果然,他骗我了。 “为什么?”我死死地攥着拳头,狠狠地咬着牙关,克制着不让自己上去一脚踩死这个混蛋。 赫方回幽幽地看着我,沉沉地叹了口气:“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肯定要回去找贺祁了。那里太危险,别说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就算是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维和队员,进去了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其实我大致猜到了,但我还是不甘心,偏执的想问个究竟。 “华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赫方回连连摇头,一脸悲切,“虽然……虽然你对我还是那么绝情,但是华年,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往死路上走。” 我张了张嘴,想骂他,可话到嗓子眼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站在军人的立场上,保护老百姓是我的义务,我必须保护你的生命安全;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华年,我想你活着,哪怕不是活在我身边,哪怕是怀着对我的仇恨,我也希望你活着。” 他仰着脸看着我,漆黑的眼珠子一转不转,一直盯着我,那目光就像是在黄连水里泡过似的,跟他的眼神一接触,我就莫名的心里发苦。 我叹口气,默默地矮身坐下,抓了抓脑袋,不胜烦躁。 “算了,这个先放一边,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拜托你帮我打听贺祁的消息。”我扫了一眼他受伤的部位,有些失落,“现在你受伤了,恐怕帮不上我什么忙了,我跟萌萌自己去找,我不记得出事的具体地址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到达那里?” 那边的官方语言是我完全没听过的小语种,大街小巷的招牌我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贺祁也没跟我提过,出事之前,谁会去刻意记牢这些一窍不通的东西?出事之后,我就完全傻眼了,被带离事发地之后,我再想回去都办不到。 “那边现在还是一团乱的状态,你现在过去太危险。”赫方回皱着眉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顿时急了,烦躁的直抓头皮:“赫方回,那是我丈夫!我丈夫都失踪那么多天了,我这个妻子怎么能不去?就算是再危险,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要去!” 赫方回定定地看着我,半晌,坚定地摇头:“华年,我已经跟那边的地方正府沟通过了,提供了贺祁的照片,只要那边找到,就会第一时间给我消息的。” 单凭着一张照片就能找到人?赫方回究竟是太自信,还是压根不拿贺祁的命当回事? 怒气油然而生,我不顾一切的大叫:“不行!我必须要去!一定要去!非去不可!” 赫方回的目光转向萌萌,萌萌正抱着手臂,一脸淡定的看着我俩。 “华年,你要去送死,那你考虑过司萌萌没有?你要拉着她一起去送死?” 我心一颤——我死不要紧,可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怎么能拉着萌萌陪我去送死? 但如果连我去找贺祁都是送死的话,那么贺祁现在的处境可想而知。 “萌萌……” 我想让她回去,或者让她留在营地等消息,但话还没出口,萌萌就不耐烦的甩了甩头发,斜着眼睛白楞我。 “姐,你如果想叫我回去的话,还是免开尊口吧,留着力气找姐夫才是正事。”她的脸色倏地变得无比严肃,手往我肩膀上一搭,把我揽在怀里,一脸深情的说,“姐,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刀山火海我都跟你闯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司萌萌一口气在,谁都别想动得了你!” 我鼻子一酸,眼睛一热,差点掉泪。 赫方回冷冷地给我们泼了盆水,还是带冰碴子的。 “司萌萌,你真以为你会两手拳脚就能纵横天下无敌手了?一颗子弹能把你崩成八个你信不信?别说你只是拳脚功夫好些,你就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去了那种地方,秒秒钟给你打成筛子!” 我不知道萌萌怕不怕,但是讲真,我怕。 我自己去没关系,可我不能让萌萌因为我而受到什么无妄之灾。 “我就这么一个姐姐,我姐夫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姐怎么办?只要是司家的人,不管是哪个出了事,我司萌萌挨刀挨剑挨子弹,那都是应该的。”萌萌下巴一扬,一脸傲气,“老娘乐意!” 赫方回冷笑着转向我:“她愿意,那你呢?司华年,你不是很爱你的弟弟妹妹么?你不是为了司家人什么都可以付出么?现在你要你妹妹陪着你出生入死,你真的狠得下心?” 我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我一定要去找贺祁,可是那种危险的地方,萌萌绝对不能去。 我还没炸毛,萌萌先忍不住了,跺着脚大吼一声:“赫方回,你他妈有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你知不知道,姐夫出事了,我姐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先前你骗她说她怀孕了,她才强撑着回国,结果一回到家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才能下地!现在她没怀孕,姐夫又没消息,她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赫方回闻言一怔,直直地看着萌萌,半晌,眼神变得既讽刺又凄凉。 “我有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呵呵……我有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他强撑着坐起身,大笑道,“真是个好问题!好问题!” 我突然感到胸口有些滞闷,下意识想往外躲,便往门口走去,琢磨着去外头透透气。 “我他妈要不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我他妈能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天天拎着脑袋跟人拼死活?我他妈放着榕城第一豪门阔少不当,放着满世界的丰胸细腰大长腿的妞儿不泡,我他妈跑来打仗,我他妈脑子真是喂狗了!” 我听见一声挺沉闷的“咣当”,不知道是不是赫方回砸了什么东西,或者踹了什么,反正动静挺大。 我脚步一顿,但也只是一顿,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里的那么一丁点儿不忍与恍惚,已经被压下去了。 我快步走出帐篷,一直走出去老远,完全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了,才往地上一坐,蜷着腿支着下巴,呆呆地盯着地上已经有些发黄的草。 贺祁。 贺祁。 贺祁。 我这辈子已经过了快一半了,这么长的日子里,好像一直在追寻。 追寻亲情,追寻爱情,追寻友情。 亲情追到了,友情追到了,可爱情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总是若即若离。每一次我以为的天长地久不离不弃,都会在下一个眨眼间分离,连声再见都没时间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1 此时无声胜有声24 “姐,在想什么呢?”萌萌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跟我背靠背坐着,侧过脸来看我。 “在想……这辈子还有没有跟你姐夫长相厮守的日子了。”我苦涩的笑笑,“也许……只有到死的那一天,才真的再也不会分开了吧。” “姐,你别听赫小子的,那王八羔子长了一张乌鸦嘴。”萌萌反手揉揉我的脑袋,“我念的高中,基本上可以算是军校了,要不是从小就想学古典艺术,我现在就已经是国防生了。我可是从小练武,打枪都打了好多年了,别说只是去战后场地找人,就算让我上前线,那也是没问题的。” 萌萌说着还拍了好几下胸膛,那沉闷的噗噗声听的我心里颤颤巍巍的。 “姐,你放心,总能找到的,姐夫那么厉害,当年那样的绝境,他都能白手起家,走上巅峰,更何况是现在?虽说恐怖袭击是挺可怕的,但你不也活下来了么?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能安然无恙,更何况是姐夫?”萌萌蹭了蹭我的后脑勺,轻吁了口气,“什么都别想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走。赫小子不告诉咱们,咱们还能打听不出来么?恐怖袭击这么大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好吗?咱们只要打听一下,肯定能找到事发地的。” 也对,赫方回不告诉我们,那我们就自己找。 萌萌站起身,把我也拉起来,抱了我一下。 “姐,我真的超爱你跟哥哥的,你们在我最迷茫最痛苦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支撑。我希望姐夫平安无恙,咱们能够尽快找到他。姐,我希望你幸福,你以前受了太多苦,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难过了。” 我用力抱住她,听着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这些年来的付出与坚持,都是值得的。 “哎呀,别抱啦!留着以后抱你老公去!”萌萌拨了拨刘海,潇洒的一甩头,“我这么帅,万一以后姐夫知道你动不动就抱我,他一定会吃醋的!要是到时候姐夫给我穿小鞋,你肯定会偏向老公,帮着姐夫一起欺负我的。” 我被她孩子气的胡言乱语逗笑了,轻轻捶了她一记。她牵着我的手,陪着我慢慢往帐篷走。 夕阳的余晖将我俩的影子拉得好长,萌萌的影子比我长了一大截,单看影子,真的很像大哥哥牵着小妹妹,那种保护宠溺满满当当的,藏都藏不住。 我司华年今生何其有幸,能拥有一个这么好的妹妹? 一进帐篷,就对上了赫方回那张棺材板脸。不知道萌萌究竟干了什么,赫方回气得简直就像让人掘了祖坟似的。 “你们一定要去?”赫方回半躺半坐,脸色白中泛青。 萌萌丢了个白眼过去:“你不想告诉我们就算了,大不了我们自己打听。恐怖袭击这么大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还怕打听不到么?” 赫方回闻言,脸色越发难看,过了很久,他突然大喝一声:“好!我带你们去!” 我吃了一惊,萌萌也挺意外,不自觉的扬高了声调问道:“你说什么?你带我们去?” “我是维和军官,行事比你们要方便些。你们两个外来人员,贸贸然进入警戒区,会惹麻烦的,弄不好还没靠近,就被抓起来,或者被当成恐.怖.分.子当场击毙了。” 萌萌一听,眉头倏地锁死,狐疑的打量一眼赫方回受伤的肋骨:“你不都伤得半死不活了么?能行么?” 赫方回顿时怒了:“谁伤得半死不活了?” 萌萌毫不留情的嗤笑:“你连我一根拖把棍子都干不过,还有脸犟嘴?” “你……我……你……”赫方回那眼神都快喷火了,张了张嘴,愣是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 萌萌哈哈大笑:“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可以去大使馆或者最近的领事馆那边开个证明,你还是留在这儿养伤吧。万一这边有什么紧急任务,你也好直接去出任务,免得耽搁了要紧事,回国之后治你个军事犯罪,军事法庭可不是随随便便能上着玩的。” 赫方回眯了眯眼睛,没接话。 夜里在帐篷凑合了一晚上,我一整晚没睡,脑子里乱纷纷的,一会儿想贺祁,一会儿想接下来会遇到的险境,好几次想丢下萌萌偷跑,但单凭着我一个人,很难平安到达事发地,更别说去找人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萌萌就伸着懒腰起来了,揉揉眼睛,甩甩脑袋,就来叫我。 “姐,天亮了,咱们该出发了。” 我就着她的手站起身,感觉浑身酸软,骨头都酥了,狠狠地打了两个哈欠,脑子才稍微清醒一点儿。 赫方回紧跟着起身,那张脸冷的能刮下来一层冰碴子。他一言不发的收拾背囊行礼,把枪支弹药干粮饮水什么的装了一大包。 “嚯,赫小子,你来真的啊?”萌萌夸张的叫了一声。 赫方回眼皮子都没抬,收拾好了就走,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我下意识挣了挣,但他的手很紧,我没挣开。 出来帐篷,我才醒过神来,怔怔地问:“为什么?” 赫方回顿住脚步,偏过头来看着我,那眼神很深,眼睛很亮,就像两颗星星飞进了他眼里。 他突然笑了,低声说:“我曾经真心爱过一个人。” 我心口猛的一缩,就像被火烧了似的,拼命的甩手挣扎。 我不能再欠一个人情,尤其是人命关天的人情。 我跟赫方回之间的过往太惨烈,既然已经断了,那就彻底断干净的好。如果让他带着伤陪我去找贺祁,那么这份人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这要是平安无恙的回来了,那还好些,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赫方回伤了残了甚至呜呼哀哉了,那我怎么办?我承受不起这样的深情。 赫方回死死的攥住我的手腕,拧着眉头呵斥:“司华年,你干嘛?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去找你丈夫吗?我现在带你去,你还闹什么?” 我用力掰他的手,冷冷地回绝:“不需要!我们自己可以去找!” “就你们两个?一个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一个只会咋咋呼呼跟人打架,你们俩去能干什么?去送死啊?还是去拿自己的鲜血和尸体,给东非土地增添四两有机肥啊?”赫方回红着眼睛,暴躁的大吼,唾沫星子喷了我满脸。 我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怔怔地抬手抹了一把脸。 赫方回突然闷声笑了,狠狠瞪我一眼,拉开军车车门就把我往里推。 “开车都不知道开个像样点的,你们那辆小破车到了战地,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我被他强硬的塞进车里,他又扭头朝后喊:“萌宝,上来吧。” 萌萌两眼喷火的瞪着赫方回,龇牙咧嘴的大叫:“谁特么允许你叫我萌宝了?老娘跟你不熟!” “成年了没?就老娘老娘的!你想当娘,也得有人愿意当孩子他爹才行!”赫方回眼皮子一掀,不假思索的开怼。 萌萌当场就疯了,几个大步窜上来,抬脚就踹,但脚快落到赫方回身上时,愣是往旁边一撤,重重一脚踹在车身上,沉重的军车都被踹得晃了晃。 “你,滚后面躺着去!”萌萌反手一指后座,脸板成了扑克牌, 赫方回这次没跟她争执,自个儿去了后座,萌萌开车,按照赫方回指示的方向前进。 “呐,赫小子,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次是你主动要跟过来的,可不是我们请你或者求你来的。以后你不能拿这事儿向我姐讨什么回报。”萌萌不屑的撇了撇嘴,话里的火药味很浓。 赫方回淡淡地笑了笑,略带讽刺:“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难道不是吗?”萌萌冷冷的怼了回去,顿了顿,又怒冲冲的说,“你本来就欠我们司家一条人命,万一你这次挂了,那就当扯平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赫方回嘴角讽刺的笑意僵住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半晌,赫方回才低声问:“如果我死了,华年,你能原谅我吗?” 我咬了咬嘴唇,拒绝回答。 讲真,我不希望他死,至少我不希望他的死跟我有关。 “呸呸呸!乌鸦嘴!还没出门就触霉头!”萌萌连连冲窗外吐口水,“赫小子,你现在应该祈祷早点找到我姐夫,只要找到我姐夫,你欠我们司家的一条人命就算扯平了。” “那如果找到贺祁,华年,你是不是就会原谅我了?”赫方回扒着前面的座椅背,一脸期待。 我不敢看他期待的目光,想了想,沉沉地点了点头。 赫方回轻吁一口气,往座椅上一瘫,幽幽道:“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当年太不懂事,做事只凭着一股冲劲,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也给你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我摆了摆手,黯然道:“都过去了,不说了。” 赫方回幽幽地看着我,缓声说:“可是我想说,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2 此时无声胜有声25 这话令我心惊肉跳的,尤其赫方回还受着伤。 我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说:“赫方回,你还是回去吧,你只要告诉我们在哪儿,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那就足够了。” 赫方回吭都没吭,直接拿我当空气。 我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措,咬了咬嘴唇,无助的看向萌萌。 “哎呀,姐,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赫小子虽然人品不咋地,但身手还是很不错的,有他一起,成功的几率要大的多。” 萌萌都这样说了,那我满肚子的劝阻,只能硬生生吞下去。 我们只在白天赶路,天一黑,我们就会选择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下来,就在车上凑合着休息一晚上。我和萌萌轮流守夜,我负责上半夜,萌萌负责下半夜。赫方回也想参与守夜,以减轻我们的疲劳,但他毕竟是伤员,我们总归是要照顾着点的。 第四天中午,我们到达了当初发生恐怖袭击的城市。赫方回带着我们跟当地官员沟通接洽,因为已经过了很多天,正府方面的救援、处理事务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我们详细询问了关于贺祁的情况,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贺祁并没有被找到,不论是活人,亦或是死尸。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萌萌强笑着安慰我,“我想,姐夫应该是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事情过去之后,他肯定去找你了。姐,我想,要不我们把搜索范围扩大吧,或者我们动员周边的正府、民众帮忙寻找。我们可以悬赏,可以发传单,可以多尝试几种方法。”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赫方回否决了,他说这样容易引起注意,万一被恐怖组织盯上了,会给贺祁带来新的麻烦,一个弄不好,他们反而会比我们先找到贺祁。 恐怖袭击几乎摧毁了整个城市的供电系统,酒店的监控数据没能保存得住,我们无法得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无法知道,贺祁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跟我走散的。 其实我一直很想不明白,贺祁出门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他一打开门就看见大家都在逃命,那么他肯定会叫上我一起逃,而不是一个人跑掉。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贺祁自己逃了,成功逃生的人都被组织起来送往防空洞了,为什么贺祁不在?到了防空洞我曾经去找过他,为什么他没找我?那批维和队员都是中国人,都是赫方回手下的,只要贺祁找我,就算当时找不到,事后也会有人提起来,我不可能完全得不到消息。 我越想脑子越混乱,心也越焦灼。 萌萌连声安慰我,赫方回一直闷不吭声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店这边是重点清理现场,所有的活人、死尸全部被清点过,因为这栋楼没有发生爆炸,绝大部分伤亡都是逃生过程中发生踩踏事故造成的,尸首没有发生严重残破毁损,也没有被掩埋的人员。”赫方回冷静的将结果告诉我,末了做总结,“所以华年,可以肯定的是,贺祁他逃出去了,至少当时,他是活着的。” 赫方回就是干这一行的,他的判断,准确性极高。 我听了,心口猛的一松,不管怎么说,在最危险的时刻,贺祁是活着的,那么他现在活下来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只是,他到底在哪儿?为什么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没有来找我? 就算他当时离开了,过后也应该回来找我啊,但是根据这边的调查情况来看,贺祁并没有回到这里。 离开酒店,我们三个茫无头绪,大眼瞪小眼。 萌萌看了看我,犹豫着说:“会不会是……姐夫虽然逃出来了,但是受伤了,没办法回来?” “真要是受了重伤,伤到没办法回来的程度,那也就逃不出去了。既然能出去,就一定能回来。”赫方回平铺直叙的说,不带一丝感情。 这话什么意思? 贺祁能回来,却没回来? “难道他认为我已经死了?”我小声嘀咕,心里沉甸甸的。 赫方回嗤笑:“没见到尸体就认定你已经死了?要真是这样,那司华年,我只能说你瞎了眼睛,嫁了个畜生!” “赫方回!你怎么说话呢?”我顿时怒了,想怼他,但瞄一眼他的肋骨那边,到底没说出太尖锐的话。 就冲着他带着伤,不顾组织纪律的约束,冒险带我来找贺祁,我承他的情。不管他说什么话,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萌萌却没给赫方回面子,讽刺的笑道:“赫小子,你要是觉得我姐夫不好,那我只能说,你才是瞎了眼睛。我告诉你,你别妄想挑拨我姐跟姐夫的感情!别说是我姐,就算是我,都毫不犹豫站我姐夫!我相信,不管我姐夫到底是为了什么走,又为了什么没回来找我姐,他都是有苦衷的。” “生死关头,丢下老婆,就算有天大的苦衷,都他妈不是男人!”赫方回剑眉一扬,笑声中的讽刺意味如刀一般尖锐,“我赫方回要是遇到生死关头,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我老婆受到一星半点伤害!除非我死了,要不然谁都别想伤到我老婆!” 萌萌鄙夷的直撇嘴:“但你还是条单身狗哇!你说的再好听,能改变你是单身狗的事实吗?” “你!”赫方回被气得两眼喷火,直喘粗气,胸口一起一伏,拳头握得死紧,一副秒秒钟要上去跟萌萌拼命的架势。 萌萌就拄着她那根拖把棍子,扬眉咧嘴的大笑,而后问我:“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我慢吞吞的走到马路牙子上蹲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狼藉景象,脑子里不断幻想当初到底出了什么事。 贺祁到底去哪儿了呢? 战后清点,贺祁并不在里头。如果他顺利下楼了,楼下就有维和队员,他一定会被送进防空洞;难道他进了防空洞,出来之后就走了? 我是在防空洞被打晕带进营地的,撤退时防空洞里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赫方回,当初那批逃生的人员在离开防空洞之后,都去哪儿了?” 我一问,赫方回才深喘两口,平复了情绪,想了想,回道:“他们被分批疏散到周边城市了,然后由当地武装力量护送去机场车站等等,尽快撤离。” “那么这批人离开,有没有具体的人员名字记录?” 赫方回摇头:“没有,就算有,也无法核实真假。大家都是紧急逃出来的,能证明身份的有效证件很多人都遗失了,你不也没把证件带出来么?” “那好,那我们去周边城市的机场、车站查,一个一个查监控。只要贺祁在那批人里面,总能查的出的。” 萌萌眼睛一亮,兴奋的大叫一声:“好办法!我们还可以把监控内容发给哥哥,让他发动司氏的人帮忙一起查找,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找到的!” 赫方回倒是没有异议,主动指示我们去最近的一个机场,然后通过维和组织,向周边城市申请调查监控内容。 这次逃生的人员都是由正府组织疏散的,每个城市一批,疏散时间很集中,查起来难度不大,两天时间,我们就查遍了所有的监控。 然而,并没有贺祁的踪影。 贺祁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遇袭地没有,疏散地也没有。我甚至异想天开的联系了巴西那边,期望他能够自行回去,但巴西还是没有,并且锦年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本来就是强撑着一口气,卯足了劲儿要找到贺祁,否则我早就垮了。找了这么长时间,一无所获,我真的快崩溃了。 萌萌抱着我,一下一下轻轻拍我的后背,低声安慰:“姐,咱们肯定有哪里疏忽了,你先别急,再好好想想,咱们一定能找到姐夫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想了,能想的都想过了,可贺祁就像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我听着雨点砸在窗户上的声音,心里纠缠着撕扯着绞扭着,痛不欲生。 劳累了好多天,心理又到了临界点,身体便吃不消了。 早晨没能起得来身,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萌萌在叫我,我想回应,但却提不起来劲儿。后来感觉到额头上凉凉的,挺舒服的,再往后,我就不记得了。 醒来时我正躺在床上,入眼一片刺目的雪白,消毒水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特别冲,特别难闻。 我叹口气,有些想笑——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我居然又病了,我可真能拖后腿啊! 萌萌不在,只有赫方回在病床边坐着,见我醒来,他抬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你可算是醒了。”赫方回叹口气,眉眼间写满疲惫,“你发烧了,四十度,差一点就烧成傻子了。” 我虚弱的回道:“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赫方回挑眉笑了:“还知道跟我吵架,不错,还没真傻。”顿了顿,又说,“华年,你还要继续找下去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3 此时无声胜有声26 我想也没想,脱口回道:“找!当然要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赫方回垂眸沉默了片刻,突然冲我扬起脸,粲然一笑:“好,找!上千里地,几天几夜,这么大的功夫都花了,肯定是要找个水落石出的。” 我抿了抿唇,嗓子眼里焦渴难忍,于是小声问:“能不能倒杯水给我?” 赫方回比了个“OK”的手势,麻利的给我倒了杯水,腰直起来的时候顿了顿,眉头微微一拧。 “怎么了?” 他笑着冲我摇头:“没事。” 他把我扶起来,让我靠坐在床头上,往我背后垫了个枕头,然后把杯子端到我唇边喂我。 我现在也顾不得跟他保持距离什么的了,就着他的手喝了杯水,然后问道:“萌萌呢?” “她啊?买饭去了。” 这个鬼地方,没什么像样的饭菜,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大家都过的挺凄惨。 想到赫方回身上还带着伤,我忍不住对他说:“辛苦你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赫方回怔了怔,像是没料到我会关心他的伤势,短暂的惊愕过后,眼神里蓦地迸出喜悦。 “小伤而已,没问题的啦!”他爽朗的大笑,大约是笑得太夸张了,岔了口气,闷咳了两声,一张黝黑的脸都涨红了。 我被他逗得也没绷住,跟着笑了起来。 “等找到贺祁,我请你吃大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随便你点。”我由衷的表达感激。 讲真,我压根没想过他会尽心尽力的帮我找贺祁,尤其他还带着一身伤。他再怎么说小伤,说没问题,那毕竟是一颗子弹,贴着肝脏边沿擦过去,把身体打了个对穿,虽说是肋骨边上那块,但还是很危险的。 赫方回又怔了怔,小心翼翼的问道:“华年,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其实“原谅”这两个字,现在说起来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可帮助也是无以为报的,我跟赫方回之间那档子破事儿,盘根错节,压根没办法理清。 “原谅不原谅的,等到找到贺祁,平安回去之后再说吧。”我叹了口气,忍不住抱怨,“这个鬼地方,简直就像一座鬼城,总感觉随时随地会有炮弹砸到脑袋上,好吓人的。” 赫方回揉了揉我的脑袋,咧嘴笑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顿了顿,又眯着眼睛郑重地说,“要是我挂了,你就赶紧跟萌萌回国,不要再来了。就算没找到贺祁,也不要再来了。” 话题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我不安的撑着床铺挪了挪身子,喉咙里又干哑起来。 “要是我也挂了,那说明形势紧张的厉害了。如果贺祁还活着,等他脱了困,一定会回去找你。如果他始终没回去找你,那么不外乎是遇难,或者抛弃你了,你都没必要等他了。” “别说了。”我心口剧烈跳动,心脏像是要裂胸而出。 这个话题太沉重,我承受不了。 “好,不说了,等你好些了,咱们就继续找。”赫方回顺从的把我扶下去躺好,“这几天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养病,尽快恢复体力。” “我想,如果贺祁还在这座城市的话,要是受了伤,他肯定会去医院,而且他也要吃饭住宿,要不然我们先去医院找找好吗?一家一家找过来,哪怕找不到他的人,能找到他就医的痕迹也好。” 赫方回抿着嘴唇想了会儿,点头答应了,但要我好好养病,等我身体恢复了才肯出发。 可是我发烧到四十度,哪儿是说好就好的?起码得住院输液三天,这三天里,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况且现在有了新的方向,我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住的。 “我们现在就出发好不好?把要输液的药水带上,我在车上输液,好不好?”我央求的抓住赫方回的手腕,轻轻晃了几下,“我真的待不住,我现在真的一点儿也平静不下来。求求你,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不然我真的会发疯的!” 赫方回定定地看着我,我又晃了他几下,急得都快哭了。他才叹口气,无奈地说:“就算要走,好歹也等萌萌回来了再说吧?大家都还没吃饭,好歹填饱肚子再出发吧?” 只要他肯现在就带我走,我什么都能答应。 萌萌买了饭菜回来,这边的食物是用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磨成粉,做成软软的饼,蘸着酱吃。那酱挺恶心的,黄不唧唧的,简直就像小孩子拉的稀,我一看就想吐。 赫方回板着脸吼我:“你吃不吃?不吃的话没力气走路,我看你怎么去找你老公!” …… 得,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我强压下恶心感,撕下一块饼,蘸了酱,闭着眼睛往嘴里塞。但是眼睛一闭上,脑子就越发活跃了,不停地想到那玩意儿,饼刚一塞进嘴里,舌头触碰到软绵绵的酱,我就吐了。 我弯着腰,不停地呕吐,肚子里空空的,没啥能吐出来的,就一个劲儿吐酸水。 萌萌连忙给我拍背,不停地安慰:“好了,好了,不吃了,咱不吃了。” 赫方回拧着眉头骂了一声:“怂货!”然后掉头出去了。 我刚直起来腰,就见赫方回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的背影,自我反省。 唉,人家带着伤陪我出生入死,我却挑食,也难怪他生气了。 “这赫小子,几天不修理他,他还蹬鼻子上脸了!”萌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安慰我说,“姐,你别管他,回头等找到姐夫了,我狠狠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我蔫蔫的坐着,伸手撕了一块饼,就那么往嘴里塞。那玩意儿酸酸的,有一股馊味,也不知道当地人是怎么吃下去的。 大约十来分钟的样子,赫方回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个碗,见我正在伸长了脖子艰难的吞咽饼子,又炸毛了。 “吃不下就别吃,你这是嫌自己命长,非要自己作短点儿是吧?怎么不吐死你啊?” 我被他吼的连连缩脖子,我都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乌龟了。 萌萌一见赫方回吼我,也炸毛了,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破口大骂:“赫小子,我姐都病……” 刚一开口,萌萌就自个儿收住了腔,默默地松了手。 赫方回瞪她一眼,端着碗走过来,往我面前一耸:“喏,吃吧。” 碗里静静地躺着四个鸡蛋,圆溜溜的,形状挺好。 我鼻子一酸,眼睛一热,忙低下头去。 “怎么着?还要我喂你?”赫方回翻着白眼,侧身往床沿一坐,一手就要去拿勺子。 萌萌连忙从他手中夺过碗,揪着脖领子把他提起来推到一边,默默地喂我吃鸡蛋。 我没敢抬头,和着眼泪吃了两个鸡蛋,把碗推了过去:“我吃不下了,还有两个,你俩一人一个吧。” 赫方回身上有伤,萌萌也疲惫到了极点,在这个破地方,鸡蛋挺宝贵的,还是省着点吧。 萌萌抿了抿唇,把碗递给赫方回:“喏,重病号,给你吧。” 赫方回傲气的一扬下巴:“重病号在床上躺着呢!司华年,你连这几个鸡蛋都吃不完,你怎么有胆量要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人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别没出医院就挂了,到时候还得多收一具尸体。” “喂!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毒啊?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萌萌拧着眉头狠狠瞪他,一把抓过他的手,把碗往他手心里一放,“叫你吃你就吃,哪儿那么多废话?”而后斜着眉眼睨着他,冷冷道,“还是你嫌弃这是我姐吃过的?我可告诉你,等我姐夫回来了,你就是想吃我姐的剩饭都吃不上了!” “你!”赫方回闷了口气,把碗推回给萌萌,“好男不跟女斗,老子让着你!这玩意儿还是你吃吧,看你都营养不良成什么样儿了?” 赫方回语气不屑,眼神鄙夷,往萌萌胸口扫了一眼。 讲真,萌萌胸肌挺壮实,但也仅仅是胸肌,女孩子该有的雪峰啊深谷啊,她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句话怼的萌萌面红耳赤,她气得直咬牙,提起来拳头就要揍赫方回,但深喘了两口气后,理智的放下了。 “等你伤好了,老娘秒秒钟教你学做人!” 我没心情看他俩斗嘴,掀开被子下了床,边穿鞋边说:“别浪费时间了,你们俩一个去拿药,一个去收拾东西,尽快出发。” 萌萌一听,立马自告奋勇去拿药,一溜烟跑了。 赫方回丢了个白眼过去,又端着碗走过来,冷着脸威胁我:“吃掉,要不然你就给我躺下。” …… 我只能把那两个鸡蛋吃掉,在他冻死人的目光注视下,把汤也喝了个一干二净,他这才肯带我出院。 这座城市有三家大医院,这家医院贺祁没来过,我们还要再找两家。 一整天都用来找人了,但是另外两家大医院找下来,也没人。赫方回说,这边有很多小诊所,虽然设备不齐全,技术也不过关,但是便宜,既然大医院找不到贺祁,那我们不妨去小诊所试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4 此时无声胜有声27 小诊所多而杂乱,即便赫方回在这里出过任务,也很难认出来,我们找得挺艰难。刚刚经历过恐怖袭击,哪怕是想花钱找个当地人带路,都找不到人。 一连找了两天,每一个人的精神和体力都经历了极大的考验。 夜里又下起了雨,气温降幅很大,后半夜,赫方回迷糊起来,嘴里不时的说梦话,偶尔还会哼唧几声,听着挺不好受的。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知道他发烧了。 这几天一直是赫方回指路,带着我们东奔西跑,现在他倒下了,我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大晚上的,问路都找不到人问。 “萌宝,怎么办?”我急得六神无主,脑门子上都开始冒冷汗了,“他烧得挺厉害,得去医院啊!” 萌萌一脸凝重的掀开赫方回的上衣,就见他肋骨那边有个巴掌大的伤处,又红又肿,化脓的厉害,衣服一揭开,臭味就出来了。 那一滩黄绿色的脓液着实恶心到我了,我没忍住,开了车窗把脑袋伸出去,干呕了好几声。 回过头来时,就见萌萌正在挤那个脓包,挤出来好多脏东西,她就用纸巾擦掉,然后继续挤,一双手上都沾了好多脏东西,但她却跟没看见似的,脸色万分凝重。 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想了想,打开水壶,找了块干净的毛巾,把水淋上去,把毛巾弄湿了,盖在赫方回额头上,给他进行物理降温。 萌萌先是把大块的脓包挤干净,等到挤出血水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皱着眉头盯着伤口看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行啊,挤不太干净啊!” 我忧心忡忡的望着赫方回,萌萌用力挤的时候,他即便已经失去意识了,还是能够感觉到痛,往往痛到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浑身止不住的轻颤。 “他会不会活活疼死啊?”我十分担忧,光是看着萌萌挤伤口,我都觉得疼得厉害。 萌萌突然一言不发的低下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要干嘛,就见她将嘴巴凑到伤口上裹住,用力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头,将嘴巴里的脏东西吐出来。 我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窜起来了,心里狠狠一震,错愕的盯着萌萌。 她虽然一贯粗枝大叶,不像女孩子家那么细致,可用嘴巴吸.吮化了脓的伤口这么恶心的事,她绝对是第一次做。 尤其对象是赫方回,跟她有深仇大恨的赫方回。 “萌萌,你……”我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萌萌吐出一大口脏东西,扬眉笑开了:“好了!总算是清理干净了!这傻.逼明明伤口发炎了,却咬牙死扛着,这不,撑不住了吧?” 她吐槽完,一连“呸”了好几口,拿过水壶灌了一大口水,“咕嘟”“咕嘟”的在嘴巴里过了好几遍,“噗”的一口吐出去老远。 我震惊的看着萌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老实说,这么恶心的事情,除非对象是贺祁,或者是我的家人,否则我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做的。 陌生人或是一般的朋友,不管对方再怎么急需救助,再怎么凄惨可怜,我都做不来。 萌萌见我一直盯着她,这才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偷瞟我一眼,低下头小声说:“哎呀,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好了,姐,把你的药拿出来,找找看有没有能派的上用场的。” 我僵着脖子,略微点了点头,翻了一遍我还没吃完的药,找到一些消炎的,萌萌就把消炎药拆了几粒,洒在伤口上,又将两颗消炎药拆开化在水里,掰开赫方回的嘴巴,给他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萌萌才擦了把汗,长吁一口气,看看赫方回,又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拿起来,重新过了水,再给他盖回去。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萌萌,总觉得很不对劲。 萌萌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丫头才没有那么高风亮节,她不可能无缘无故为赫方回做那么多。 也许是我的探究意味太明显,萌萌尴尬的瞪我一眼,虚张声势的叫道:“姐!看什么呢?现在就咱们仨相依为命了,再不互相帮助,不管哪个挂了,那都是一场灾难。” “我又没说什么,你急啥?”我小声嘀咕,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难道萌萌跟赫方回发展出革.命友谊了? 萌萌涨红了脸,狠狠瞪我一眼,赌气的背过身去:“你!哼!不理你了!” 我干嘛了?为什么不理我?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靠着椅背盯着窗外,心里乱纷纷的。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贺祁? 不一会儿,萌萌突然拽了拽我的手,我扭脸看她,她的目光躲躲闪闪的,压根不敢跟我接触。 “姐,你……等赫小子醒了,你别告诉他。” “什么啊?” “就是……就是刚才……哎呀!姐,你知道的!”萌萌恼羞成怒,丢给我一个白眼,又背过去了。 不让我告诉赫方回,她用嘴巴给他吸伤口的脓? 为什么? 我们家萌宝,什么时候成了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了? 早晨,雨停了,一打开车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萌萌拉开车门下去了,也没说去干嘛,我在车上守着赫方回。过了好一会儿,赫方回脑袋一转动,把额头上的毛巾转掉了。 我连忙捡起来,又重新过了水,先探了探他脖子里的温度,感觉不烫了,便展开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拿开毛巾时,赫方回睁开了眼睛,先是茫然了一会儿,很快就认出我来了,哑声强笑:“你一直在照顾我啊?辛苦了。” “我没有,是萌萌一直在照顾你。” 据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很多爱情的萌芽,就是从一方生病,另一方精心照顾开始的。我可不希望赫方回以为是我照顾了他一晚上,再对我产生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是她?”赫方回拧了拧眉,挣扎着要起身。 我连忙扶他坐起来,因为肋骨上的伤口发炎厉害,萌萌把他的衣服扣子解开了,伤口露在外面,无遮无拦的。赫方回一眼就看见了伤口,皱眉问道:“你给我上的药?” 我摇摇头,老实巴交的回答:“不是,是萌萌帮你把脓清理干净,撒了点消炎药粉。”顿了顿,没忍住,说道,“她用嘴巴帮你把脓吸出来的。” 赫方回身子一颤,眼睛蓦地直了,片刻,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嘴巴绷得死紧。 我忍不住问:“你就没点啥表示?” “我应该有什么表示?”赫方回抬眼看我,眸色很深,略有些凝重。 “她……她让我别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耸耸肩膀,故作轻松,“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赫方回舔了舔嘴唇,低低的“嗯”了一声。我喂他喝了些水,吃了几口压缩饼干,他看了看四周,问我萌萌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她没说。” 赫方回眉头一拧,烦躁的骂了声:“胡闹!一声不吭就跑走了,让大家在这儿等她?既耽误时间,又很危险,等她回来了,你可要好好说她!” “哦。”我傻愣愣的点头,心里没来由的感觉到挺遗憾。 过了没多大会儿,萌萌回来了,手里抓着一把草,蹦蹦跳跳的,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歌,像只欢快的小兔子。 “呀,你醒了啊?”萌萌钻进车里,咧嘴一笑,英气的剑眉一挑,“赫小子,你属小强啊,昨天夜里还昏迷不醒呢,这会儿居然活蹦乱跳的,都有力气板脸了!” 她说着拿胳膊肘子捅了捅我,故意用赫方回能听得见的声音问:“姐,赫小子这是大姨夫来了吧?一大早就板着一张臭脸,膈应谁呢?” “司萌萌,你好好说话会死是吧?”赫方回闷了口气,脸色黑的跟泼墨画似的,“一声不吭就跑出去,还有理了?” 萌萌脸一板,嘴一撇,将手里那把草往赫方回胸口一扔,气得不行。 “老娘天刚亮就下去给你找草药,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一张嘴就喷!你特么喷雾器投胎啊你?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昨天晚上我就该趁你昏迷不醒,把你丢到荒郊野外喂狮子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俩,这什么情况?昨天晚上还一副患难情深的样子,今早就开始吵架了,这俩熊孩子难道只有在一个半死不活的时候,才能和平共处吗? 赫方回盯着那把绿茵茵的草药出了会儿神,对于萌萌的挑衅,他恍若未闻,片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把嘴巴闭起来了,扭过脸闷不吭声,一副懒得搭理萌萌的样子。 我讪讪的把草药捡起来,问萌萌该怎么用这些东西。 萌萌对传统文化格外热衷,曾经磨着庄孟哲学了些中医方面的东西,知道一些简单的草药用法。 她撇着嘴接过草药,咬了一大口嚼碎,然后吐出来,敷在赫方回的伤口上。 老实说,我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 昨晚用嘴巴吸脓,今天生嚼草药,苦的脸都快皱成八十岁老太太了,萌萌这次可真是豁出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5 此时无声胜有声28 赫方回的吃惊并不比我少,他直着眼睛盯着萌萌,喘息声粗重的像一口气耕了十八亩地的老黄牛。 “萌宝,你……” “你什么你?老娘再说一遍,萌宝不是你叫的!”萌萌凶巴巴的冲赫方回吼,吼完又往嘴里塞了口草药,一边嚼一边龇牙咧嘴,“妈呀!苦到姥姥家了!赫小子我告诉你,你伤好了非得让我狠狠打一顿不可!老娘为了你,真是把这辈子都没吃过的苦全吃过来个遍了!” 我瞧着萌萌苦到扭曲的脸,就止不住的想打哆嗦,伸长了脖子,干咽两口唾沫,弱弱的伸手摘了片叶子下来,塞进嘴里嚼了几下。 “呸!呸呸呸!”我没嚼几下,就苦得受不了了,慌忙把草药吐出来,灌了两大口水漱口,垮着脸哀叫,“我的妈呀!这就是传说中的黄连吗?好苦!好苦!” “这比黄连苦多了。”萌萌咧着嘴,“嘶——嘶——”的抽了好几口冷气,狠狠的瞪赫方回,“我特么以前连苦瓜都不吃的,赫小子,这可是救命之恩呐,我看你以后怎么报答!” 赫方回闻言,耷拉着眼皮子没吭声。 我脑子一热,脱口道:“这么大的恩,也就以身相许了。” 萌萌咀嚼草药的动作一顿,脸猛的一红,偏过头不自在的说:“姐,你别乱说。” …… 萌萌居然不是大声呵斥我,而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你别乱说”?还脸红?躲闪? 难道她真的……对赫方回动了心思? 我去!那可不行!我们家萌萌可是五讲四美的好孩子,赫方回这种万花丛中过的渣渣,他可配不上萌萌! 赫方回的反应倒是不淡定多了,狠狠丢给我一个白眼,冷声道:“司华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心一凉,得,赫方回这心肠,还真蛮硬的。 萌萌一听赫方回呛我,顿时怒了,摘了几片草药叶子,在手里用力揉了几下,揉的叶子烂糟糟的,满手绿色的汁液,然后不由分说的糊进了赫方回嘴里。 赫方回一个重病患,哪儿躲得过萌萌的攻击,被她捂了一嘴的草药,一张惨白的脸顿时扭曲了。 “呼——呼——水——”赫方回一连呸了无数声,把草药吐出去之后,额头青筋暴突,瞪着眼睛大叫。 我没绷住,笑得花枝乱颤。 赫方回狠狠的瞪我,大声朝我吼:“司华年,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这样笑一个重伤患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诚实的摇头:“不会啊,我的良心舒坦着呢。” 赫方回闷了一口气,脸色铁青,狠狠冲我呸了一口,把脑袋扭开,不理我了。 萌萌给他敷了药,漱口之后,啃了几口压缩饼干,叫赫方回起来指路。 赫方回的脸色虽然还是很不好看,但到底是特种部队出来的,身体素质倍儿棒,已经能强撑着坐起来指路了。 萌萌开车,我在后座坐着,照应着赫方回。 “对不起啊,刚才不应该笑你的。”我栽着脑袋,悻悻的道歉。 不管怎么说,他遭这么大的罪都是因为我,我不该落井下石的。 赫方回丢给我一个白眼:“切!总算是听见你说了句人话。” …… 算了,伤员都傲娇,我忍了。 萌萌却不乐意了,头也不回,慢条斯理的开怼:“我说赫小子,你这嘴巴是浇农家肥长大的吧?怎么就那么臭呢?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赫方回脖子一梗,拉开了要回击的架势,但喉结上下滚了几下,却没吭声,只是狠狠的哼了一声。 萌萌扬起手,冲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我被她孩子气的反应逗笑了,我一笑,赫方回就瞪我,还往我脑袋上砸了个手栗子。 “喂,赫小子,我招你惹你了我?你打不过我们家萌宝,就拿我撒气是吧?”我怒了,不依的跟他吵。 赫方回涨红了脸,唾沫横飞的跟我叫板:“谁打不过她了?好男不跟女斗,我那是让着她!” “哟哟哟,你别让!”萌萌直撇嘴,“空手格斗,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只要抄家伙,我打你三个跟玩似的。” 赫方回冷哼一声,没接话。 我瞧着他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忍不住直摇头。 我怎么会怀疑萌萌对赫方回动了心?那压根不可能嘛! 这俩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真要是在一起了,那还不得把家都给拆了啊? “司华年,你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笑得那么猥琐,干嘛呢?” 赫方回吵不过萌萌,就拿我开刀,挑眉瞪眼撇嘴,一副嫌弃脸。 “嘿!我说赫小子,我招你惹你了我?你干嘛老是拿我当炮灰?”我委屈了,闷闷的小声嘀咕,“自己没脸跟救命恩人吵,那就被她怼两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拿我出气,算什么男人?” “老子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赫方回冲我斜了个白眼。 我……算了,不跟脑残傻缺二百五一般见识。 吵吵闹闹的,一路找了下去,越找越远,眼看着就要出城区了,我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我们是不是没有找过遇袭地附近?” 我想起来了,我们一开始决定找私人小诊所时,是在第三家医院寻找无果之后做的决定,那时候离遇袭地已经挺远了,这几天找下来,我们把城区外围基本上找过来个遍了,却没有找过遇袭地附近。 赫方回皱着眉头回道:“那边都成废墟了,正府的清理工作最早在那边进行,如果那边有人,咱们早就得到消息了。” “不行,咱们回去找找。”我心里越发慌乱,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贺祁就在那里。 赫方回见我坚持,脸色也凝重起来。 萌萌想了想,把方向打了回去:“去吧,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那就得去找找,宁可多走几步路,也不能错过了。” “也好,遇袭地虽然最危险,可也是最快能得到救治的地方。再说外围都已经找过了,也只能往里搜寻了。” 统一意见之后,我们就开始往城里搜寻,每一条街道都搜过来个遍,一路打听小诊所。 找到第七家的时候,赫方回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走路都走不稳当了。萌萌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找,又不能让赫方回一个人留在车上,我们就决定三人一起去,如果找不到,就把赫方回留在小诊所里治疗两天。 赫方回的右侧肋骨边缘受了重伤,右边身子受不得力,萌萌就走在他左边,架着他的胳膊,撑着他的体重,我在右侧,抬着他的手臂端平了,尽量减轻他的负担。 一进诊所,我们先把照片拿给护士看,赫方回说了几句简单的当地方言询问情况,片刻,那护士说了几句叽里咕噜的话,转身就走。 赫方回精神一震,欣然道:“她说贺祁在这里,她带我们去。” 我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之后,丢下赫方回拔腿就跑,寸步不离的跟着护士。 我跟着护士走进一间挺宽敞的屋子,就见屋子里打满了地铺,地铺上躺着很多病人,放眼望去,横七竖八的全是胳膊腿。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面大概四五米的样子,地铺上有个人平躺着,两条腿、一条右手臂都打着石膏,一个卷头发的小孩子正趴在他身边,两人都睡着了。 看见那张胡子拉碴、憔悴到爹妈都认不出来的脸,我的眼泪簌簌而下。 我浑身僵硬,好像每个关节都生锈了,呆呆地看着他,直到萌萌扶着赫方回走到我身边,萌萌惊讶的叫了声:“我的天呐!姐夫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我这才回过神来,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贺祁!贺祁!”我撕心裂肺的大叫,想抱他,却支楞着双手不敢碰。 我一连叫了好几声,贺祁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向来炯炯有神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眼窝陷得很深,眼圈一片青黑,给我心疼的,眼泪流的越发畅快了。 贺祁怔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念了声:“华年?” 他颤抖着伸出左手,缓缓往上抬,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贴在我脸上,死命的嚎啕。 “贺祁!真的是你!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你了!” “华年!华年!”贺祁的眼睛猛的睁大,惊喜交加的看着我,还用力捏了一把我的脸蛋,听见我疼得抽冷气,他这才咧开嘴笑了,一笑,眼泪就滚出来了。 “太好了!华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他向我张开左臂,又哭又笑,情难自禁,“华年,让我抱抱!” 我俯下身子,松松地抱了抱他,他用力抱住我,将我的身子往下压,我的胸膛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心跳声,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顿时化作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委屈,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贺祁笑着轻拍我的后背,嘶哑着嗓音温柔的安慰:“好了,别哭了,咱俩都还活着,这是喜事,应该笑才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6 此时无声胜有声29 我都哭成狗了,哪儿笑得出来? 萌萌红着眼圈上前拉我,硬是把我从贺祁怀里拽出来。 “姐,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她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掷地有声的说,“姐夫伤得那么重,我觉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而是先把姐夫转移到好的医院去,好好做个检查,把伤赶紧治好才是正经事。” 萌萌这么一说,我顿时顾不得哭了,伸手就想扶贺祁起来,可他这一身伤,我压根不敢动他,心里一急,眼泪压根止不住。 贺祁抬着左手给我擦眼泪,一边自个儿掉眼泪,一边温言软语的哄我。 我破涕为笑,却又笑不开来,气息不稳,一抽一抽的,居然抽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这下好,贺祁顿时笑得跟朵开残的喇叭花似的,萌萌也笑起来,就连赫方回,那惨淡的脸色上都浮现出一丝好笑的神情。 我自己也被自己逗乐了,抹了抹眼泪,拉着萌萌想办法,商量该怎么把贺祁转移到大医院。 萌萌的意思是抬上车,尽快送到医院去检查,可我总归是不放心这边的环境,生怕再来一次恐怖袭击啥的,我们有命躲过第一次,恐怕是没命再躲过去第二次了。 “要不索性回国吧。”我想了想,说,“马上联系锦年,让他调一架飞机过来,将相应的医护人员、医疗仪器都带上,直接送回国内诊治。” 萌萌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一眼赫方回,扬着下巴问道:“哎,赫小子,你说我们直接回国,怎么样?” 赫方回满头大汗,身子有些摇晃,闻言点了点头,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就一头栽倒了。 萌萌赶忙去扶他,一边大声叫医生护士。医生过来看了之后,叽里咕噜了一大串话,但这边的语言我们完全听不懂,地上躺着的伤员绝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根本没法交流。 “不管了,先把他俩送到大医院治着,让锦年派飞机过来接吧。” 我拿定主意,要带贺祁出院,诊所这边一直拦着,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只能塞钱,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钱,他们才眉开眼笑的放行,还给了我们一副简易担架,帮着我们把贺祁抬上车。 贺祁断了胳膊腿,好在腰椎没事,还能坐得住。他俩被放在后座上,萌萌力气大,坐在中间扶着他俩,我在前面开车。 贺祁让我把那卷头发的小孩子也带上,我问他那是谁,他说他也不知道。 路上,贺祁对我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打开门的时候,袭击刚刚开始,往外逃生的人还不怎么多,他见到大家都在往外跑,本想回来叫我,可有个男人带着个孕妇,男人怀里抱着个小孩子,背上还背了一个,孕妇手里也扯着个小孩子,被人撞了一下,孕妇摔了一跤,小孩子脱了手,被人群一挤,也跟着摔倒了,后面的人往前跑,谁都没顾得小孩子,小孩子被人狠狠地踢了好几下。 贺祁冲上去扶起小孩子,想把他交给父母,却发现那对夫妻已经跑到楼梯口了。他赶忙抱着小孩子追上去,那对夫妻却跟着人群下了楼梯。因为距离不远,也就半层楼的台阶,贺祁就想一口气追上他们,把小孩子交给他们,再过来找我。哪知道到了楼梯平台处,孕妇又摔了一跤,这次男人没管她,自个儿带着两个孩子跑了。 这时候人已经多起来了,如果没人扶那孕妇起来,她多半是要被踩踏而死的。贺祁没办法抛下嗷嗷哭叫的小孩子和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只能上前救人。等他救了人,再想逆流而上来找我,已经不可能了。他只能先把人护送下去,然后再从另一边的楼梯上来找我。 就是这么一耽搁,我下去了,他却从另一边上来了。他下来时,我已经被维和队员强行组织去了防空洞。 贺祁没找到我的人,但也没见着尸首,知道我还活着,只是不知道我到底在哪里。他下楼之后,看见那小孩子还在哭叫,孕妇已经不知所踪,只能把孩子带上逃难。途中遇到一座建筑物坍塌,他把小孩子扑倒在身下,自己却被废墟砸断了两条腿,昏迷不醒。 那种环境下,受了伤基本上就等同于死亡,但他醒过来之后,卯足了一口气,硬是靠着双手爬出来了,爬到附近的人家求救,那人好心的把他送到最近的诊所。但因为语言不通,交通信号中断,他在逃生过程中又断了一条手臂,基本上动弹不得,只能在诊所等候救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贺祁说这话时,语气特别平静,好像他真的自始至终都坚信,我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我心里一定,我就知道,他不会扔下我不管,一个人去逃命的。 在这种生死关头,贺祁还能不顾危险,对素不相识的妇孺伸出援手,我真的没有看错人。 “姐夫,你!”萌萌气急败坏的骂,“那么危险,你还去救什么人!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我姐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是好?” 贺祁温和的笑了笑:“可要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小孩子被踩死,或者孕妇被踩死,一尸两命,我真的做不到。” 要是换了是我,我也做不到。 尤其——我不能生育。 “萌萌,别说了。”我叹口气,阻止萌萌继续念经。 “为什么不让我说?”萌萌气鼓鼓的胀着脸颊,活像只气蛤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下次姐夫再去当雷锋,让你或者他自己陷入危险中,你再这么不要命的找?这次幸好没出人命,以后难保有这么好运了!” “萌萌,你别怪他。”我理解贺祁的心情,苦涩的笑了笑,“换了是我,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会去救那个孩子。” 无法拥有孩子的人,往往会更加心疼孩子,见不得孩子受苦。贺祁在救这个孩子的时候,心里想着的人一定是我,是我们那个没能来到世界上的孩子,是我们余生不知是否足够荣幸能拥有的孩子。 萌萌沉默片刻,大约是明白我的意思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叹着气安慰:“姐,你跟姐夫都是好人,老天爷是长眼的,总会叫你们如愿的。” 我笑得凄苦,看了眼躺在副驾驶上睡得昏沉的孩子,心里一阵黯然。 这孩子皮肤很白,长着一头淡金色的卷发,看着像是欧洲人,大约也是出来旅游的,也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还活着么。 看着这个孩子,我忍不住又想到了自己。 二十岁那年怀了孕,可孩子却被一碗堕胎药结果了。今年我已经三十岁了,再想生孩子,却怎么也怀不上了。 我狠狠眨了眨眼睛,将泛起来的雾气强压了回去。 贺祁还在,那就好了,经历过这样的劫难,哪怕是没有孩子,能平平安安相守到老,也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到了医院,先把贺祁跟赫方回送过去检查,我通过赫方回的通讯工具,联络到维和队员,拜托他们帮我联系锦年,让锦年派飞机来接我们。 贺祁对我说,那小孩子有病,时不时的会晕过去,有时候还会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但小诊所的设备跟不上,没办法检查。 “已经让人联系锦年了,这孩子的病瞧着像是癫痫,不是那么好治的。咱们在这里顶多也就待两三天,他在这里也治不出名堂。倒不如等到飞机来了,将他一起接回国去治疗吧。” 贺祁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他和赫方回两人就是以消炎为主,比较好治。 我一直守着贺祁,那小孩子就蜷在贺祁怀里睡觉,偶尔他也会醒过来,那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里充满恐惧,看看我,再看看贺祁,又缩进他身边闭着眼睛睡觉。 为了方便照看,赫方回跟贺祁住在同一间病房。萌萌在病床前坐着,支着下巴发呆。 我的全部心神都被贺祁抓住了,根本顾不得管别的。 “你们怎么跟他在一起?”贺祁朝赫方回那边努了努嘴。 “那天我逃出来之后,遇到维和队员,他们组织我们逃往防空洞。我在防空洞找你,怎么找都找不着。后来我就看到了赫方回,才知道原来他也参加了维和部队,而且是他们的队长。我被带去营地,在那边等了四天,赫方回派人送我回国。我回国之后生了一场病,病好了之后就跟萌萌一起来找你了。我不记得事发地在哪里,就先找了赫方回,赫方回就跟着我们一起来找你了。” 贺祁闻言沉默了片刻,抬手摸摸我的脸,心疼地说:“辛苦你了,瘦了好多。” 最苦的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贺祁的失踪,加上怀孕一事落空,我心里承受的压力特别大。好在现在找到了贺祁,别的什么都是次要的。 等了两天,飞机就到了。当地出动了直升飞机,把我们送到机场,再转乘私人客机回国。 临上飞机,萌萌烦躁的问:“赫小子,你怎么办?” 我有些愣怔,没反应过来萌萌的意思。 跟着飞机过来的军医沉着脸,清了清嗓子说:“队长要跟我们回去的。” 我心一沉,赫方回违反纪律,跟着我们出来找人,他回去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7 此时无声胜有声30 我担忧地看了赫方回一眼,他的脸色还很憔悴,胡子拉碴的,一副落魄样儿。 见我看他,那货扬起一张笑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走你们的,老子回去干活去了!” “你……”我犹豫了一下,郑重地说,“谢谢你。” 他一个劲儿摆手:“客气了,客气了。”顿了顿,认真的看着我说,“司华年,你说过找到你男人之后请我吃大餐来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随我点。”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泪,哽咽着点头:“行,随你点,等你维和结束回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请。” 他眯着眼睛冲我笑了笑:“就想吃你第一次给我做的那顿饭。” 他第一次吃我做的饭,貌似还是在星城吧!过了那么多年,我早就记不清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了。 但瞧着他那副憔悴模样,我还是咬着牙点头。 军医扶着赫方回,板着脸低斥:“赫队,您就少说几句吧,省点力气,回头还得带领着兄弟们干仗呢!” 赵飞跟军医一边一个搀扶着赫方回,带着他上了军车。赫方回冲我们挥了挥手,大声说:“你们赶紧回国,以后别来这种炮火连天的地方了!” 我咬了咬嘴唇,扶着抬贺祁的担架,低着头就跟着上飞机。 上了直升机,我才发现萌萌没跟上来,我冲她招了招手,叫她上来,她看看我,再看看赫方回,跺了跺脚,叽里咕噜的骂了一声什么,头也不回地上来了。 直升机很快就起飞了,我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些,趴在贺祁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手轻轻地摩挲他的眉眼。 “你第一次给他做的那顿饭,是什么?”贺祁突然眉眼冷冽的质问。 我懵了懵,努力想了半天,才摊着手无奈地说:“我不记得了。那天是我跟锦年逃到星城的第一天,赫方回追过来找到我们,他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饭了,他把我们的饭菜吃掉了,我不是特意给他做的。” 贺祁“扑哧”一声笑了,掐了掐我的脸颊,笑道:“瞧你急得,我逗你呢。”顿了顿,又说,“这次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他。” “你不恨他?”我惊奇的打量贺祁,想从他眼底发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贺祁眼神复杂,半晌才回答我:“谈不上恨不恨吧,男人之间的战争,成王败寇,有什么好恨的?” 我心口猛的一阵紧缩,想起当初赫方回为了逼我结婚,挑拨离间,使得爷爷下令整垮贺家,逼得贺祁远走国外,我就恨不得亲手弄死他。 可是这些天来,他真的在尽心尽力帮我找人,他都伤成那副鬼样子了,却一声不吭,直到身体撑不住了晕过去,都没抱怨过一声。想到这些,我又怨恨不起来了。 “咱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贺祁用左臂抱住我,温柔地亲了亲我的额头,“华年,这辈子我什么都不求,只求能跟你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前头的路是黑的,会有什么天灾**,谁都不知道。我只希望,我能死在你后头,要不然我先走了,撇下你一个人,我舍不得。” 据说爱一个人到了极致,就会希望自己能够死在他后头,这样他就不用亲眼看着心爱的人永远离去。 我趴在他胸口,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想哭但是勉强忍着。 “贺祁,你把巴西的庄园公司卖掉吧,咱们回国发展,好不好?” 国内的环境十分安全,一不担心战火,二不担心灾祸,在国内,至少我跟贺祁的人身安全有保障。 “好。” “那咱们回国之后,你别开公司了,要是想做生意,咱们就给别的公司投资,让人家干活,咱们坐等分红,你就把所有的时间全都拿来陪我,好不好?” “好。” “那咱们……” “都好。” 他低笑着吻住我的唇,轻轻的与我融合纠缠。 …… 整个行程,我都跟贺祁黏糊在一起,一秒钟也不舍得分开。 那个小孩子不敢跟我说话,但也不敢离开贺祁,就抱着他打了石膏的腿,蜷缩在一边,闭着眼睛睡觉。 “这孩子怎么这么多觉?”我拧了拧眉,有些奇怪,小孩子一般都挺精力旺盛的,这个孩子却一副恹恹的样子,看样子病的不轻啊。 贺祁叹口气,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怜悯:“大概是被吓坏了吧,留下了心理阴影。等到回国之后,找个心理医生给他瞧瞧。” “那以后呢?总得帮他找到爸妈吧?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样了。” 萌萌突然冷笑着插话:“能丢下自己亲生儿子的爸妈,不要也罢。” 这个……还真是没办法说。 孩子他爸肩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实在是没能力再去照顾这一个了。如果他当时不顾一切地保护这个孩子,很可能连他自己带另外两个孩子都要死在那场灾难中。孩子他妈本身就是个孕妇,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自顾不暇,如果她回来救孩子,那后果多半是两尸三命。 作为一个非当事人来讲,我理解孩子父母的做法;可是站在孩子的立场上,我无法接受,无法释怀。更何况已经逃出来了,孩子的妈妈还是抛弃了他,这一点真的是永远都无法原谅。 “这孩子看模样也有七八岁了,等到给他治好了,让他自己决定吧。他要是想去找他爸妈,咱们就帮他找;他要是不想找,那就咱们自己养吧。”贺祁叹了口气,朝孩子招了招手。 孩子慢慢的向他爬了过去,贺祁揉揉他的脑袋,他冲贺祁微微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很淡很淡的微笑。 “挺可爱的,长得也很好看。”我冲那孩子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没吭声,往后缩了缩,默默地退回去,抱着贺祁一条腿,又趴在那儿睡开了。 “想想咱们家那三个小的,再看看这一个,真的挺心疼的。”萌萌唏嘘一声,“先带回去养着吧,回头派人去他老家打听打听,看看他父母有没有在找他。要是那对夫妻还有点人性,孩子也愿意回去,那就送回去。要是那对夫妻不配为人父母,咱们司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小孩子。” 京都的秋天来的格外早,十月底的天气,银杏树叶全黄了,落了满地,放眼望去,就跟铺了一地黄金似的。 踏进故土,心里满满的都是踏实感。 下来飞机,直奔医院,先把贺祁跟那小孩子送去治疗,我和萌萌回了一趟家。 如心和舅妈人手一个小家伙,正在沙发上坐着,一脸焦灼地等着。修和手里抓着一个玩具手机,咿咿呀呀的打电话,嘴里不停地叫着“姑姑”“姑父”。 我跟萌萌一进门,舅妈就蹭的一下站起来了,还没开口,眼泪就滚下来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回来了!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如心看了看我们身后,忧心忡忡的问:“姐,姐夫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他多处骨折,送进医院了。我跟萌萌先回来报个平安,一会儿还要去医院陪护。” 舅妈和萌萌不约而同舒了口气,舅妈告诉我们,锦年出差在外,要明天才能赶回来。她俩因为有三个孩子绊住脚,没办法去接机。 这都是小事,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什么都好。 舅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我们吃过饭,给贺祁打包了好多他爱吃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医院探望。 贺祁的伤恢复的还不错,那小孩子仍然跟他在同一张病床上躺着,睁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四下里打量,看见我们进来,立马把眼睛闭上,往贺祁怀里缩了缩。 修和大声叫着“姑父”,笨拙的往病床上爬,舅妈把他抱上去,他先是抱着贺祁猛亲了几口,然后好奇的问:“姑父,姑父,那个小哥哥是谁呀?” 小男孩听见修和的声音,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写满好奇,盯着修和目不转睛的看。 我心头一动,对修和说:“我们也不知道小哥哥是谁,修和去问问吧。” 修和爬过去,试探的抓住小男孩的胳膊晃了晃:“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张了张嘴,犹豫着打量修和,片刻才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声什么。 “好像是西班牙语。”贺祁皱了皱眉,“我也听不懂。” 得,这个小老外跟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交流障碍,这可怎么办? 这孩子虽然怕我们,但对修和不那么恐惧,修和缠着他又问了一声,他居然冲修和笑了笑,还眨了眨眼睛。我寻思着,明天带几样玩具过来,让修和跟他一起玩,慢慢的让他放下戒心,也方便以后的相处。 晚上我在这里陪夜,那孩子睡着之后,我悄悄把他抱到另一张床上,然后躺在贺祁身侧,蜷缩进他怀里,依恋的抱着他,享受独属于我俩的甜蜜时光。 贺祁亲了亲我,沙哑着嗓音对我说:“华年,我想你了。” 他的暗示,我还能不明白么? 我脸一热,没好气的瞪他:“你都重度残障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不适合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8 此时无声胜有声31 贺祁哼唧一声,央求的贴着我磨蹭,左手在我身上来回抚弄。 他的眼神火辣辣的,燃着滔天烈焰。 我被他的目光瞧得口干舌燥,架不住他的央求,身子往下缩,蒙在被子里扒下了他的病号服裤子。 他摸索到我的头发,往上拽了拽,焦急的哼了一声。我叹口气,认命地张嘴。 “华年,不是……我想要你……”贺祁喉咙里滚出一串难耐的低吟,左手扯着我的后脖领子,想把我往上提。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慢吞吞的钻出来,抖着手解自己的衣服。 这次的生离死别,给我俩都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想真切的感受我,我何尝不想踏实的感受他? …… 完事后,贺祁抱着我,静静的温存。他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轻轻顺着我的头发。 我困得厉害,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却不想睡,只想抱着他,看着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默默地待着都好。 “睡吧。”贺祁亲了亲我的额头,不胜怜惜,“你这些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快睡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我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睛,往他怀里缩了缩,懒懒的嗯了一声。 “我抱着你,快睡吧。”他温言软语的哄,眼睛里带着红血丝,显然也累的不轻。 我不睡的话,他也很难安心入睡,我怕他熬坏了,只能闭上了眼睛。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眼睛一闭上,再想睁开,就睁不动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我依稀感觉到床轻轻动了动,下意思抱住贺祁,感受到怀里有男人火热坚实的身子,我才放心下来,继续沉睡。 醒来时,发现那孩子不知何时爬到床上了,正蜷缩在贺祁脚边,抱着他一条腿,那小小的一团,挺可怜人的,被子也没盖好,大半个身子在外头露着,虽说病房里开了空调,但那小身子仍然止不住的发着抖。 我心一软,叹口气,想把他抱过来睡好,但是想到这孩子戒心特别强,便默默地扯起被子把他盖好。 早晨舅妈跟萌萌带着修和过来送饭,萌萌拎着一大袋玩具,让修和跟小男孩玩。小男孩挺开心,拉着修和躲在墙角,玩得不亦乐乎,玩到兴头上,还会叽里咕噜的说上几句西班牙语。 我们吃过饭,舅妈就走了,说是要回去帮着如心带孩子。 萌萌留下来陪我们,她好像有心事,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直着眼睛发呆。 贺祁捅捅我,示意我看萌萌,我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问道:“萌萌,怎么了?” 萌萌恍若未闻。 我跟贺祁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贺祁以口型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能冲他摇头。 我又叫了一声,萌萌这才回过神来,我问她怎么了,她却一脸凝重,什么都不说。 修和跟那小男孩玩得十分起劲,没多大会儿,小家伙肚子饿了,叽叽喳喳叫着要吃点心。萌萌就给他拿了纸杯蛋糕送过去,递给他和小男孩一人一个。 修和接过蛋糕,大口大口地啃起来,那呜哇呜哇的模样,就跟饿极了的小狼崽子似的。 小男孩看看蛋糕,吞了吞口水,再看看修和,忽闪着大眼睛犹豫了一下,怯怯地伸手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小口。大约是连日来在东非吃了太多苦,猛然吃到蛋糕,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满眼惊喜,飞快地吃了起来。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盘算着把这孩子收编的可能性。 我不能生育,以后能不能给贺祁生孩子还不一定,要是能把这个孩子收编了,也算是一点儿补偿了。 修和吃完蛋糕,又闹着要喝酸奶,萌萌给他打开一瓶酸奶,插上吸管递给他,而后又给了小男孩一份。小男孩这次没犹豫,欢喜的接过来就往嘴巴里送。 萌萌见他吃得香甜,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小家伙舔舔嘴唇,冲萌萌笑了笑,把萌萌乐得跟什么似的,拿起来玩具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我突然想起十年前怀孕,要是当年那个孩子平安生了下来,该比这小男孩大些了。 “华年,怎么了?”贺祁突然推了推我,一脸担心。 我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没什么。” 他大约是见我一直盯着那孩子看,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失落,而后强笑道:“别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晚了些而已。” 真的会来吗? 我越来越没信心了。 晚上舅妈来送饭,如心带着龙凤胎也跟过来了,小男孩大约是见到人多,又害怕了,缩起来抱着贺祁的腿,不肯笑了。我们也不去多注意他,尽可能让他不被打扰。 晚饭刚过,新闻联播开始了,其实电视已经开了大半天,但压根没人有心情去看。 今天的国际新闻是关于东非的,某地又出现了战乱,我国维和队员第一时间赶赴前线,维持和平,保护居民。 我心猛地一揪,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赫方回黝黑虚弱的脸。 他身上还带着伤呢,也不知道这次行动他参与了没。上次他不顾一切地陪我们找人,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处分。 贺祁盯着电视出了会儿神,黯然叹了口气:“希望他能平安回来,希望每一个维和队员,都能平安回来。” 我是亲眼见识过战争的血腥与残酷的,再看电视里的画面,越发的心惊肉跳。 一转脸,就见萌萌屏气凝神的盯着电视屏幕,身子绷紧了,一副紧张到了极点的神态。 一直到新闻联播结束,萌萌都没有放松下来。 “萌萌,别担心了,他会没事的。”我虽然这样安慰她,但我自己心里比谁都没底。 可这是战争,维和是赫方回的使命,他既然穿上了那身迷彩服,就要义无反顾的上战场。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替他祈祷,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萌萌抿了抿唇,冷哼一声:“谁担心他了?” 我有些错愕,她刚才的表情明明就很紧张,可说这话时,那声音也是真冷。 贺祁看了眼窗外,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舅妈过去抱修和,修和闹着还要跟小哥哥玩,那小男孩也依依不舍的看着修和,还拉了拉他的小手。 我有心想让小男孩跟着舅妈他们回家,但言语不通,没办法沟通,只能作罢。 贺祁尝试着说了一下,小男孩果然听不懂,无措的瞪大眼睛看着贺祁,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令人心都化成一滩水了。 舅妈和如心、萌萌,人手抱着一个娃,离开了病房。那小男孩居然追到了门口,扒着门框看着他们离开,过了一会儿,才栽着脑袋慢吞吞的挪到床边,爬上来,抱着贺祁的腿,蜷缩成一团发呆。 我瞧着那孩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闷闷的疼,想了想,决定尝试着跟他沟通。 我找护士要了纸笔,画了一幅四格漫。 第一格是小男孩跟修和笑容满面的玩耍,第二格是修和一个人在一座院子里,对着一大堆玩具,愁眉苦脸的闹脾气,第三格是小男孩在病床边,可怜兮兮的抱着贺祁的腿,第四格是小男孩出现在院子里,跟修和牵着手玩玩具,两人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容。 我把纸轻轻推到小男孩面前,示意他看一下。 他疑惑的看看我,拿起纸看了好一会儿,那双英气的小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小脸皱巴巴的,表情丰富多彩,十分可爱。 “这要是咱们的孩子,那该多好啊!”我瞧着小男孩的模样,越瞧越喜欢,忍不住跟贺祁感慨。 “你喜欢,那咱们就养着。”贺祁抱着我,温柔如水的目光在我和小男孩身上来回打转。 我摇了摇头:“还是看孩子自己的意思吧。” 贺祁笑笑,冲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爬了过来。 “小家伙,你想不想弟弟?”贺祁温和的问了一声,说的是汉语。 小男孩眨巴着茫然的大眼睛,呆呆地盯着贺祁。 “弟弟就在这里,你想他的话,可以去找他玩。” “要不然明天弟弟来了,你跟他一起去?这里的房子可漂亮了,就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绷不住笑了:“贺祁,这是个小老外,他听不懂汉语哇!” 贺祁不以为意,依然指着画,絮絮叨叨的跟小男孩说话。小男孩虽然听不懂,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脸迷茫,但却听得很认真。 “华年,你跟他说话,他有在听,虽然听不懂,但是他会知道我们没有恶意。” 这样啊?那我试试。 我想了想,又画了一幅画,是各种各样的动物,然后指着那些动物,一样一样的介绍。 “京都有一家很大很大的动物园,里面有好多好多可爱的动物,你想不想去?想去的话,明天让奶奶和阿姨带你和弟弟去,好不好?” 小男孩虽然听不懂我的话,但他明显被画里的动物吸引了,小手轻轻的触碰了几下。 我心头一喜,这孩子很有可能会接受我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9 此时无声胜有声32 次日一早,舅妈照例带着修和来送饭。小男孩见到修和,咧嘴一笑,蹭的一下跳下床,欢天喜地的朝修和跑了过去,扯着修和就要去玩。 “别急着玩,先吃饭。”舅妈叫了一声,反应过来小老外听不懂汉语,指了指保温饭盒,比划了个吃饭的手势。 小男孩咬咬嘴唇,慢吞吞的转到卫生间,自个儿洗脸刷牙,收拾干净了才出来,特别乖巧。 “哎,这孩子叫什么呀?”舅妈递给他一只小碗,一把小勺子。 我摇了摇头,看向贺祁,贺祁也跟着摇头:“我听不懂他的话,完全没办法交流。” “那就给他起个名字吧,以后好称呼。”舅妈堆了满脸的奶奶笑,忍不住摸了摸小男孩的脑门子。 小家伙只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吭哧吭哧的喝起了粥。 贺祁想了想,说:“咱们家的叫修和,修平,修宁,就差个安了,要不就叫修安吧。” “叫天赐吧,这孩子是老天赐给我们的。”我微笑着看着那孩子,心里想着,要是老天爷能发发慈悲,赐给我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跟贺祁的孩子,那就好了。 一弦一柱思华年,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贺祁抱了抱我,低声安慰:“会有的,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吃了早饭,我才想起来没见到萌萌,于是问了一声。 “谁知道呢!今早就没见着她,房里也没人,不知道去哪儿了。”舅妈叹口气,有些不悦,“这孩子也真是的,书么也不好好念,公司么也不肯去打理,阿祁受了重伤,她也不知道帮你照应着,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 我也没多想,随口帮萌萌说了两句好话。 中午锦年来了,陪了我们大半天,就又回公司了。 晚上接到庄孟哲的电话,他说萌萌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帮我和贺祁看看,还有个小老外需要他帮着诊治,他那边有个重症病人,手术方案还没敲定,一时半会走不开,先让小蝶过来帮着我些。 第二天中午,小蝶就来了,一来就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通,怪我跟萌萌两个人去东非找人,居然不告诉她,不讲义气,不把她当朋友,吧啦吧啦一大堆。 “咦!萌宝呢?”小蝶发完牢骚,才想起来询问萌萌。 我都一天半没见着萌萌了,也挺奇怪的,于是打了个电话给舅妈,询问萌萌的情况。 舅妈气得不轻,告诉我萌萌昨晚没回家。 这什么情况?我们家萌宝夜不归宿了?她干嘛去了?难不成又离家出走了? 我愣了一愣,猛然想起前天晚上看到的新闻——东非某地又出现了战乱,我国维和队员第一时间赶赴前线。 当时她的脸色就很难看,心神不宁的,难道……她一声不吭的跑去东非了? 我吓了一大跳,心慌意乱,却又不敢吭声,生怕引起更大的慌乱。 我立马给萌萌打了个电话,电话能打通,但是没人接。 那死丫头,到底在哪儿啊? “怎么了,华年?”贺祁皱着眉头,“出什么事了?看你一副掉了魂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我的推测告诉他,但这事儿肯定瞒不了,想了想,凑在他耳边小声说:“萌萌不见了,我怀疑她去了东非。” “她去那儿干嘛?给我报仇啊?”贺祁眉头紧皱,一脸不信。 …… 这货还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多半是冲着赫小子去的,赫小子不是受了伤么?”我不胜烦躁,抓了抓脑袋,连连叹气。 “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小蝶直撇嘴,脸色黑的厉害。 我不确定萌萌是不是真的去了东非,怕说出来引得天下大乱,于是没好气的怼道:“两口子的悄悄话,你也要听啊?想知道的话,自己找个男人不就知道了?” 小蝶脸一红,“呸”了一声:“不害臊!” “我跟我老公有什么好害臊的?”我一个白眼丢过去,“切,单身狗追着别人问那档子事儿,你才是真不害臊呢!” 小蝶又羞又恼,扑上来要撕我的嘴,恨恨地咬牙:“等我哥来了,非让他给你下点药毒哑你不可。” “切!你觉得你哥是会护着我,还是会护着你?” 这压根就不能称之为问题,庄孟哲的心理天平,那绝对是无条件向我倾斜的。 小蝶顿时不乐意了,朝着贺祁煽风点火:“我说祁哥,你不行啊!你老婆当着你的面得瑟别的男人多宠她,你这家教不严哇!” 贺祁挑眉一笑:“你们俩尽管吵,女人家的事情,我不插手。” 我拍了拍贺祁的胸膛,骄傲的扬着下巴挑衅:“瞧见了没?这可是我男人,你在我男人面前告我的状,你脑子让狗啃了是吧?回头等哲哥来了,让他好好给你扎几针治治。” 我俩吵吵闹闹的,贺祁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我,那眼神就跟当爹的看闺女似的,那叫一个慈爱。 晚上舅妈来了,贺祁让舅妈帮我俩买了手机,办了卡。我没敢说萌萌的事情,决定先跟赫方回取得联系,确定萌萌到底有没有去东非再说。 折腾了两天,我终于跟赫方回联系上了。果不其然,萌萌真的去了东非,正跟赫方回他们的部队在一起。 这期间,因为萌萌一直没露过面,舅妈跟锦年都急了,但谁也没往东非想。我知道了之后,更加不敢说了,只能一面催着赫方回赶紧把人撵回来,一面扯谎安慰他们,就说萌萌出去散心了。 赫方回告诉我,他已经撵了两次了,但萌萌死活不肯走。现在战事吃紧,压根没办法派人护送她回国,最安全的法子莫过于将人留在部队,以免她出了部队之后,再遇到不可知的危险。 我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同时印证了之前的一个猜想——萌萌对赫小子动了心思。 可是一想到赫小子那点子心思,我又惆怅了,萌萌这番付出,怕是要打水漂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0 此时无声胜有声33 萌萌既然已经到了东非,我们再说什么都晚了,我只能叮嘱赫方回,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定立即将她送回来,同时通知锦年,在瞒着舅妈的情况下,派人去东非抓人,尽快把萌萌抓回来。 锦年听我说罢,那脸色难看得跟死了亲爹似的,长长的叹了好几口气:“让人去抓萌萌?姐,你开玩笑的吧?那货那么彪悍,谁抓得到她?” …… 也是,萌萌太厉害,她要是不想回来,谁也拿她没办法。想抓人,也得有战斗力比她更彪悍的人出马才行啊! “只能说,咱们多给祖宗上几炷香,求祖宗保佑,能让萌萌毫发无伤的回来。”锦年连连叹气,一脸无奈。 他这么一说,我越发惆怅了。 我是亲眼看着飞机盘旋,狂丢炸弹,几十层高的大楼起火坍塌,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像蚂蚁一样轻而易举的被碾死,想到那个场面,我就忍不住浑身直抖,狂冒冷汗。 萌萌去了那样的地方,怎能不令人揪心扯肺? “姐,现在咱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给他们提供一批战略物资,希望能帮上他们一些吧!”锦年无计可施的摇了摇头,“萌萌啊萌萌,这孩子从小就倔,这次怎么就跑到那种战火连天的地方去了呢?”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先给锦年打个预防针。 “她……好像喜欢上赫方回了。” “什么?”我话音刚落,锦年就跳起来了,两眼圆睁,嘴巴大张,就跟见了活鬼似的,“姐,你开玩笑的吧?” “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我摊了摊手,苦笑着将在东非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锦年。 “就是这样,她跟赫方回打过架,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大概是就这样发展出革命友谊了。”我唉声叹气的做了总结,“你说赫小子那熊孩子,他怎么配得上萌萌?” 锦年更是忧心忡忡,两眼望着天花板,半晌才闷声感慨:“配不配的上另说,关键是赫小子他对你……这次萌萌怕是要伤心了。” 提起来这茬,我就窝火。 我们司家到底是欠他什么了?我被他害得半死不活,现在萌萌又着了魔,万一萌萌有个什么闪失,我非跟他拼老命不可。 “好了,姐,你也别太担心了,好好照顾阿祁哥,好好休养身体。萌萌那边,我会想办法的。”锦年叹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摇着头默默地走了。 贺祁始终一言不发,这会儿才说:“华年,你也别太悲观,这说不定是好事呢。” “嗯?什么意思?”我拧着眉头,不明所以。 贺祁笑了笑,安抚的拍拍我的手:“萌萌那孩子可不是一般人,她要真是中意赫小子,那赫小子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 “哦?”我十分怀疑,“赫小子那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脑子还死轴活轴的,萌萌恐怕未必能拿得下他。” 我压根就没敢说婚礼前赫方回来找过我,婚礼当天他也出现了,除了萌萌,大家似乎都忘了还有赫方回这号人。如果贺祁知道萌萌跟赫方回第一次打架,就是跟我有关,恐怕他就不会那么乐观了。 贺祁大笑道:“华年,你是不是太小看咱们那个好妹妹了?相信我,萌萌要是看上一个人,那个人除了乖乖就范,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萌萌要是真的看上了赫方回,她就一定能追到,哪怕是打,也要把他打服了。” 我去!还有这种操作? 我狐疑的盯着贺祁,他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那眼神认真的令我不得不信。 可我心里还是很忐忑,对付男人,能用拳头?不都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么? 贺祁掐了掐我的脸颊,温声哄道:“好了,别纠结了,萌萌去的地方不一般,你再纠结也没用,还是好好养身体吧。瞧你瘦的,脸上都没肉了。” 我闷闷的,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只能寄希望于锦年,希望他能够想想办法,早点把人给摁回来。 两天后,庄孟哲来了,给我把了脉,开了几张食疗的方子。天赐对陌生人的戒心很强,不让庄孟哲看,我们也没法子,只能先好生哄着,等他完全接受我们了再说。 锦年请了个学西班牙语的在校女大学生,叫董乐乐,来跟天赐交流,那女孩子个子矮矮的,脸蛋肉肉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线,挺可爱,第一次见面就给天赐带了一套乐高做礼物。 通过交流,我们知道天赐来自巴塞罗那,家里有很大很大的房子,带一个很大很大的花园,有很多辆车,爸爸每天都很忙,妈妈负责照顾他和两个弟弟,他很快就会拥有一个小妹妹了。 他大概是因为受到太过重大的刺激,说话很不流利,这些简单的事情他回忆了半天,说着说着,他就哭了。 我心软的一塌糊涂,连忙制止董乐乐继续询问,像天赐招了招手。 他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瞧着我,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向我走来。我蹲下身子,向他张开双臂,他歪着脑袋犹豫了一会儿,抱住了我,带着哭腔说了一句西班牙语。 “他说他很害怕。”董乐乐连忙翻译。 “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如果你想去找你的父母,我们也会帮你的。”我温柔的摸摸他的脑袋,笑着安慰他。 根据天赐的说法,他家一定很有钱,真要找他的父母,也不会太困难。 董乐乐帮我翻译了,天赐就躲在我怀里呜呜咽咽的哭,没给我们回应。 我想了想,决定让董乐乐教天赐说汉语,先教几句日常用语,这样以后我们照顾他的时候会方便些。 我们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贺祁的伤恢复的不错,只要静养两个月就没什么问题了,天赐也接受了我们一家,愿意跟着我们回九溪花园。 出了院,贺祁就开始着手准备把事业转移到国内的事情。因为受着伤,不方便来回跑,他先是把国外的可流动资金转移到国内,趁着养伤的这段时间寻找合适的项目投资。国外的庄园挂牌出售,农产品加工公司打包卖给大商人,至于生物制药公司则保留专利技术以及核心技术团队,转移到国内,继续干这一行。 锦年帮着找了地段,将新公司开起来,联络了国内的药材生产厂商为贺祁提供货源。 这当中要属庄孟哲最高兴,他可以待在京都研究药物技术,不必背井离乡跨大半个地球了。只是也有麻烦,更加方便他父母催婚。 事业转移的事情办好时,已经到了一月底,再过几天就该过年了。 我越发惆怅,过了年,我就三十一岁了,贺祁也三十四岁了,留给我们生孩子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一弦一柱思华年,大概真的要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舅妈自从知道萌萌去了东非之后,一直揪心扯肺的,萌萌害怕舅妈骂她,每次都是给我或者贺祁打电话,报个平安,没等我们开始唠叨,她就把电话挂断了,弄得我压根找不到时机询问她跟赫方回的事情。 大年夜这天,刚刚吃过早饭,我们就开始包饺子。 天赐这个小老外对于包饺子十分新奇,扒着面盆目不转睛的看,眼皮子都不舍得眨一下。 我揪了个面团给他玩,他学着我们的样子,把面团擀成皮子,放了一小疙瘩肉进去,然后捏起来,弄得特别丑,但他却很开心,捧在手心里到处献宝。 小孩子学说话特别快,这孩子又格外聪明,短短三个月,已经学会了很多日常用语。 “奶奶!奶奶!你看!”小家伙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看着舅妈,一脸求表扬。 今天是除夕,大团圆的日子,萌萌却还在东非,舅妈心里特别难受,怎么也挤不出笑脸。 她看看天赐,再看看我,黯然叹了口气。 天赐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舅妈,好一会儿,小脸垮了下来,慢吞吞的走到我身边,问道:“阿姨,奶奶不开心了,是不是天赐不好?” 我用沾满面粉的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个白点,强笑道:“不是的,天赐最棒了。只是小阿姨不在家,奶奶很难过。” “小阿姨是谁?” “小阿姨是奶奶的女儿,也就是跟我一起去救你和叔叔的女孩子。” 天赐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说:“是那个很高很厉害、力气很大的人吗?” 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奶奶想小阿姨了,不关天赐的事。” 天赐的小脸垮的越发厉害了。 我突然想到,天赐离开父母已经快四个月了,他会不会也很想念他的父母? “天赐,你想家吗?想回去吗?” 小家伙默默地看着我,眼圈很快就红了。 “你想回去的话,过了年阿姨带你去找你爸妈。”我掐了掐他的脸蛋,虽然很不舍,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人家也是有父母有家的,只要他想回去,我再怎么不舍,也会送他离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1 此时无声胜有声34 天赐栽着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脸来冲我笑了笑,搂着我的脖子,“吧唧”一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阿姨,我喜欢你。” 我心里顿时一片春水融融,情不自禁的把这个小家伙搂进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 修和见我抱着天赐,挥舞着小胖手跑过来,也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小胖墩,你太胖了,姑姑举不起来。”我捏捏他的肉脸颊,猛亲了好几口。 虽然我自己不能生,但看着这一屋子的孩子,还是很幸福的。 龙凤胎半岁了,会坐起来吃手指,咿咿呀呀的叫,天赐和修和很喜欢这对弟弟妹妹,常常围着摇篮半天不舍得挪窝。 要是我也能生两个宝宝,那家里该多热闹啊! “再有一个月,这批维和队员该轮换了吧?到时候萌萌就能回来了。”舅妈叹口气,抹了把眼睛。 不幸中的万幸,这几个月来,萌萌虽然一直跟着维和部队出生入死,但什么伤都没受,只是从视频里看,她又黑了不少,人看起来也更壮实了,还剃了子弹头,整个儿一帅小伙。 一想到萌萌那雄性荷尔蒙爆棚的模样,我就更加惆怅了——这个样子,怎么勾得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赫方回?那小子可是女人堆里滚到大的哇! 少了萌萌,今年的年夜饭总觉得少了些滋味,每个人的笑容里,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分郁闷。春晚看了一半,舅妈就上楼睡了,如心要照顾龙凤胎,锦年也陪着回了房。天赐带着修和睡觉去了,只有我和贺祁还在坚守阵地。 “好无聊啊!”我叹了口气,闷闷不乐。 往年大年夜,我们都是一大家子守岁,看春晚,嗑瓜子,聊天,掐着零点放烟花炮仗,可热闹了。 贺祁的伤已经好了,恢复行动力之后,这货就跟蹲了十八年监狱被放风似的,一刻也停不下来。 当然,是针对我。 人一走,他就不老实了,一把将我扑倒在沙发上,猴急的扯我的衣服。 他伤好这半个月,我就没哪天有精神过,都快被他折腾死了。一见他眼睛扫过来,我就头皮发麻,两腿直哆嗦。 我慌忙想躲,却被他抢先一步摁倒了,他嘿嘿笑着啃我的脖子,喷着热气说:“小东西,往哪儿跑?” 我喉咙里紧了紧,颤声道:“老公,今天大年夜呢,要看春晚的。” 贺祁一把摁掉遥控器,咬着我的脸蛋暧昧地说:“看什么春晚?我这儿有比春晚更好看的。”说着就拽着我的手,往他那个地方按去。 我的手刚碰到一个硬挺挺的东西,身上的汗毛就站起来了,哭丧着脸讨饶:“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 “没问题!”贺祁大手一挥,天恩浩荡的亲了我一口,“你休息,我伺候你。” …… 战场从沙发转移到卧室,而后到了浴室,再到床上…… 我觉得如果有一天我挂了,贺祁一定功不可没。 零点一到,外头的烟花爆竹声骤然响亮,往年都是萌萌负责放鞭炮烟花,今年她不在,我们也没心情燃放了。 贺祁搂着我,静静的享受情事后的余韵。 半晌,他幽幽地说:“华年,过了年,我就把国籍改了,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我俩的婚礼都办过一年半了,但结婚证还没领。虽说那个红本子对于我俩来说,除了名分,并没有别的什么意义,但有了红本子,总归是更有仪式感和归属感。 我点了点头,脉脉的瞧着他,问道:“年后公司正式运营,你又要很忙了吧?” 贺祁点了点头,又说:“只开一家生物制药公司,都是以前做熟的,又有锦年帮衬着联系客户,货源和销路都不用担心,各方面的证件审批也没什么大问题,不会太忙。” 我依依不舍的抱着他,在他胸前蹭了蹭:“可是我想你陪着我,不要去上班。” “那好,我陪着你,不去上班。”贺祁刮了刮我的鼻头,“等公司开起来了,就全部丢给锦年,咱俩就去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好哇!你算计着锦年给你打工!”我笑了开来,点着他的脑门子,“你好坏啊!” 贺祁抓住我的手指,塞进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语气暧昧,眼神荡漾:“这就好坏了?那这样呢?” “啊~” …… 大年初一,我成功的睡到了十点半,天赐扯着修和过来砸门,我才被吵醒。两个小家伙跳上床,一个劲儿蹦跶,一个拽胳膊,一个拽腿,闹着要我陪玩。 贺祁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两眼盯着我和两个孩子。 我裹紧了被子,不让那两双冰凉的小手碰到我。被子底下的身子光溜溜的,万一被他们扯开了,那多尴尬。 “两个小家伙,过来。”贺祁招了招手。 天赐和修和蹦跶过去,一个趴在贺祁背上,一个坐在他大腿上,贺祁站起身,背一个抱一个,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华年,以后可不能赖床了。要不过两年龙凤胎会走会闹了,四个一起上,我可招架不住。” 贺祁临出门,还回头笑着调侃了一句。 我那个气啊! 我睡到这个点儿,还不是那混蛋昨晚折腾得过火了么! 我撑着酸软的身子爬起来,冲了个澡,收拾妥当下楼,已经十一点出头了。 舅妈跟锦年正在摆餐桌,如心坐在两个小推车之间,一手一个轻轻逗着,眉眼间满是温柔慈爱。 我默默地瞧着,既幸福,又心酸。 突然,一双手臂抱住了我的腰,我低头一看,天赐正仰着脸看着我。 他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蹲下。 “阿姨,我爱你。” 小家伙搂着我的脖子,贴着我的耳朵,小小声的说,说完还亲了我一下,那张嫩嫩的小脸,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紧紧地抱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我可不可以叫你妈妈?”小家伙又跟我咬耳朵。 我被“妈妈”两个字震撼了,身子一颤,眼泪就滚下来了。 要说这辈子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那就是没能为贺祁生个孩子了。 “妈妈,我好爱你呀!”天赐又亲了我一下,眉开眼笑的轻声叫着。 我抹了把眼泪,抱着他低声说:“我也好爱你呀!” 他懂事的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又叫了一声妈妈。 舅妈摆好碗筷,笑着对我们说:“好了,别撒娇了,快去洗手吃饭吧。” 天赐像条灵活的泥鳅一样,身子一扭,就从我怀里逃出来了,嘿嘿笑着扯着修和去洗手。 我们坐下之后,天赐首先举起面前的果汁,站起身对我说:“妈妈,我爱你。”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跟我碰杯,抿了一口。 全家人都被他震撼了,呆呆地看着他。他又冲着贺祁举杯,笑着说:“爸爸,我也爱你。” 贺祁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毫无预兆的红了眼圈,郑重地站起来跟天赐碰了杯,一口闷了一杯酒。 “爸爸,妈妈,我不回巴塞罗那,我要陪着你们。” 九岁的男孩,已经很懂事了,甜甜的冲我们笑,又举杯一一敬了大家。以前他叫锦年和如心叔叔阿姨,现在主动改叫舅舅舅妈。 “等到开学了,我要和弟弟一起上学。”天赐低下头,捏捏修和的脸蛋,笑着说,“弟弟,以后我就跟你一起上学啦!要是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原本被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一大家子,一下子被天赐这句话逗得破涕为笑,气氛顿时轻快活跃起来,原本因为缺少了萌萌而变得寥落的空气,也被染上了几分喜悦。 有了天赐这个懂事的儿子,我和贺祁的遗憾顿时被填补了一大半,尤其是我,心里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果真的不能生,那就把天赐当成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吧,好好爱他,保护他一辈子。 有了儿子,日子一下子变得甜蜜多了,过了年我和贺祁就带着天赐和修和出去旅游了,至于公司,丢给锦年就好。当初我和贺祁为司氏劳心劳力那么多年,现在也该他替我们做点事情了。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在萌萌回国的前两天,我跟贺祁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等了两天,萌萌如期回来了,我们去机场接机,第一眼就被那个铁血真汉子给震住了。 萌萌除了更黑些、更壮些,头发短了很多,在外貌方面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她的气质与气场,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以前她就像一个小霸王,专治不服;可是现在,她更像一把刀,犀利凌锐,锋芒全在眼睛里,我一跟她对视,就觉得心跳猛的快了好多。 她走在人群的最前面,身姿挺拔,步履矫捷,一看就很有军人的范儿。 “萌宝!”我冲她招了招手,修和跟天赐也大声叫着姑姑。 舅妈已经开始抹眼泪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抱着萌萌就哭开了。 萌萌扬唇一笑,拍了拍舅妈的后背,微带撒娇的埋怨:“妈,您别哭了,兄弟们会笑话我的。” …… 完了!这货还真把自己当汉子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2 此时无声胜有声35 赫方回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我面前,低着头深深地看着我,轻吁了口气,说:“华年,我把你妹妹带回来了。” 不知怎么回事,我心口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贺祁原本是跟我并肩的,这时往前横跨了半步,将我半边身子挡在身后,微微一笑:“多谢赫少,辛苦了。” 赫方回眼皮子一抬,微微一扫,锐利的眸光自贺祁身上扫过,在萌萌身上微微一顿,眉头皱了皱。 “好了,好了,赶快回家吧,家里那一屋子大的小的都等急了。”我赶忙打圆场,一手拉着贺祁,一手拉着萌萌,转身就走。 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赫方回在我身后大声喊:“司华年,把你妹妹看牢了啊,可别让她再乱来了。” 我举高了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家的路上,舅妈训了萌萌一路,萌萌栽着脑袋,舅妈骂一句,她就“嗯”一声,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 但萌萌这孩子骨子里倔的很,属于那种勇于认错、死不悔改的类型。尤其刚才赫方回特意又叮嘱了一句,更是刺的我心里毛毛的。 谢天谢地,但愿这档子事儿就此打住,要是再来一次,我魂都要吓飞了。 萌萌这副形象,着实把如心和修和吓到了,修和甚至问了一声“叔叔,你是谁”。天赐倒是挺有礼貌,主动上前道谢,感谢萌萌救了他的命,还让他收获了这么好的家庭。 “姐,这孩子……”萌萌看看天赐,给我递了个眼色。 “他以后就是你大外甥了。”我揉揉天赐的脑袋,指着萌萌向他介绍,“小姨可厉害了,天赐,你以后可要好好跟小姨学武术,长大以后可以保护弟弟妹妹们的。” 天赐惊喜的叫了两声,拍着小手十分雀跃。 萌萌叫过来修和,考察他蹲马步等基本的武术动作,然后一一纠正,全程无视舅妈的黑脸。 我只能好话说尽,尽可能平息舅妈的怒火。 晚上我特意跟萌萌一起睡,贺祁对此意见挺大的,说总觉得萌萌就是个纯爷们,比他都纯,怕我跟萌萌一起睡,我会被萌萌掰弯。 其实要是不知道萌萌的身份,单从外表和气场来看,萌萌还真是个铁血真汉子。 你说说,这么爷们的女孩子,上哪儿找男朋友去?她还需要男朋友吗? 萌萌洗完澡出来,腰里围了条浴巾,上半身光着,那胸膛上挺着两块硕大的胸肌,走路都不带颤的。 我喉咙里不自觉的滚了滚,吞了口唾沫,尴尬的问:“萌萌,你……在东非的时候来大姨妈,都是怎么处理的?” 我都怀疑这货到底还有没有大姨妈了。 萌萌眉头一挑,语气云淡风轻:“来什么大姨妈?找军医拿点药不就行了?” …… “萌萌,你这样真的会嫁不出去的!”我十分忧伤,犯愁的盯着她胸口看。 不脱裤子就看不出女性特症,这是要注孤生的节奏哇! “我为什么要嫁出去?”萌萌奇怪的瞟我一眼,边拿毛巾擦脑袋边坐在床上,探身过来,一把摁住我,“吧唧”一声在我脸上亲了一大口,“我就不能娶个媳妇么?” …… “你……确定赫方回愿意当你媳妇?” 我不争气的垂下目光,不敢再盯着她看了。 那壮硕的胸肌,那八块腹肌,那人鱼线……再看下去,我都觉得我对不起贺祁了。 萌萌闻言,神情一冷:“跟赫小子有什么关系?” 什么? 我狐疑的打量她:“你……不是为了赫小子去的东非?” 萌萌看看我,慢吞吞的靠在床头,拎着毛巾的一个角,一甩一甩的出神。 好半晌,她才叹了口气,黯然道:“原本是,后来就不是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坐不住了,转身朝着她,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不错过一丝情绪。 萌萌咧嘴笑了笑,笑容微带苦涩。 “我曾动过心,后来发现,动错人了。”萌萌的目光追随着被她甩来甩去的毛巾,耸了耸肩,“他心里筑了一座城,我攻不破。” 我心口一缩,知道萌萌口中的那座城指的是我,瞧着她嘴角苦涩的笑,我难堪又自责的低下了头。 “这种事情,两情相悦才有意思,一个人再怎么眼巴巴的缠着,都没什么劲头。我不想跟任何人玩你逃我追的游戏,既然他守着他的城,那我就绕路好了。” 我咬着嘴唇,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瞟她。 她的表情很平静,很坦然,虽然也有那么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理智。 “我才二十岁,热血当头的年纪,做点奋不顾身的事情是很正常的,人不轻狂枉少年嘛!我只是当时想那样做,就去做了,至于结果怎样,那并不重要。” 萌萌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姐,你不用替我难过,我自己都不难过,真的。” 她都为了赫方回跑到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出生入死去了,却还是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真的不难过吗? “姐,我说真的。”萌萌认真的摆正我的脑袋,盯着我的眼睛,十分理智,“这些年来,我亲眼看着你跟姐夫、我哥跟嫂子的悲欢离合,想明白了很多事。” “就算是两情相悦的爱情,也很难会一帆风顺,更何况是单方面的苦恋?像嫂子追我哥那样,付出一切、再怎么伤心也不退缩,我做不到。或者说,那个人在我心里,还没有重要到能够令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程度。”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赫方回对你,真的是一往情深。他爱你并不比姐夫少,但你不爱他,那他的纠缠就是一把刀,伤了你,他自己也不好受。我不想让自己也成为握刀的人,伤人伤己。”萌萌长吁了口气,脑袋往我肩膀上一歪,眯着眼睛说,“女人啊,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人生苦短,干嘛要难为自己呢?” 我戳了戳她的脑袋,笑骂道:“你还知道你是女人?你自己瞧瞧你,除了中间少了二两肉,你还有哪儿像个女人?” 萌萌摆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我活得开心,那就好啦!” 也对,活的开心,那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姐,你跟姐夫以后打算怎么办?还回巴西吗?”萌萌说着说着就垮起了脸,抱着我的胳膊撒娇,“姐,我不想你们走。” 我刚想说,我们已经转移到国内来了,萌萌就忧伤的叹着气接着说道:“我真的超爱你的啦,也很喜欢姐夫,要是你们去了巴西,那以后我就要两头跑了,赶飞机倒时差很辛苦的啦!” 我戳戳她的脑门子,笑道:“我们不走了,你姐夫已经把巴西的农场和工厂卖掉了,在国内开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以后我们就留在京都了。” “真的啊!”萌萌眉眼一扬,欢呼起来,“太棒了!”顿了顿,又问,“那姐,咱们的古风服饰还做不做了?” 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都快把开古风服饰公司的事情给忘干净了,萌萌一说,我才想起来。 如今回了国内发展,更方便做古风服饰了,况且贺祁现在只打理一家公司,我又闲着,完全可以再经营一家公司,背靠着司氏这棵大树,货源、制造、销售完全不需要担心。 “做!马上就做!”我顿时升起来万丈雄心,“你先好好休息几天,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就开始做设计,让贺祁去看好地段,锦年去找客户,尽快把公司开起来。” 萌萌高兴的不行,立马给小蝶打电话,让她尽快来京都一趟,我们要准备大干一番了。 次日一早,我一下楼,就见小蝶跟庄孟哲在客厅里坐着,小蝶陪着修和玩,哲哥在给天赐把脉。 天赐现在的精神状态比当初好了很多,可以接受庄孟哲的触碰了,我们出去旅游时,他也愿意跟别的小孩子玩,碰到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还会主动叫人家姐姐,要跟人家合照。 “华年姐!我们要开公司了,对不对?”小蝶一看见我就激动了。 “小蝶,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萌萌一露面,小蝶和哲哥都惊呆了,尤其是小蝶,那张樱桃小嘴都张成了“O”型,指着她半天回不过神来:“你你你……萌宝,你这是要掰弯我的节奏哇!” 萌萌立马跳到我旁边,缩着身子往后撤,故作惊恐地拍胸口:“不不不要啊!小蝶,你可一定要把持住,千万别乱来啊!我可是五讲四美的好少年,你不能这样带坏我!” 小蝶晃了晃脑袋,上前绕着萌萌转了一圈,半张脸直抽抽:“萌宝,你这画风是越来越偏了啊!” 萌萌手搭着脑袋轻轻一捋,帅气的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有没有首席男模的气场?” 小蝶用力点头,竖着大拇指说:“简直了!你这个形象,要说自己是女人,不脱了裤子我都不信哇!” 我没管这对活宝,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问道:“哲哥,天赐的病怎么样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3 此时无声胜有声36 “放心吧,这孩子虽然得了癫痫,比较难治,但是他的病情并不是特别严重,发作的频率也比较低,只要坚持治疗,有很大的希望治愈。” 庄孟哲说着摸了摸天赐的脑袋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天赐很喜欢别人对他笑,见庄孟哲笑,他也开心的以笑容回应。 我这才放心下来,庄孟哲的医术我是很相信的,他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 “把手给我。” 我乖乖地把手伸过去,他给我把了脉,过了会儿,点着头说:“华年,你的身体也在恢复中,要继续吃我开的药,保持良好愉快的心情,放轻松。只要你放轻松了,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关于我能不能怀孕生子一事,虽说我确实挺着急的,但有了天赐,心理上就觉得有了退路,焦灼感不自觉的就少了些。 “好的,我知道了。” 我点头应下,看了眼萌萌跟小蝶,那对活宝还在闹个没完,我冲她俩招招手,两人扯着手蹦跶过来,一左一右坐在我两边。 “姐,你说吧,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小蝶拍着胸口表忠心,“华年姐,我就是你的脑残粉!” 我笑着横她一眼:“急什么?先让萌萌休息两天再说。开公司的事情,有贺祁跟锦年帮咱们搞定,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画设计图,设计出更多的服装,要不然公司开出来了,却出不来货,那可不是闹笑话了?” “就咱们仨设计师啊?我还不会设计衣服,只能设计首饰,这……咱们这公司是不是太寒碜了?”小蝶小脸一垮,叹了口气,“就算咱们三天能设计一套衣服,那估计要到年才能把公司开起来了。” “咱们可以招人啊!之前的第一批衣服不是挺受欢迎的么?还有五十套没有投入市场的,咱们可以先把一部分投入市场,把宣传做起来,然后招兵买马,古风圈子这几年挺火,应该能招到不少人。” 这个我已经打算好了,招一批设计师,专做改良版汉服、影视风古风美衣、以及适合日常穿着的汉元素服装,针对不同类别,打入不同的市场,利用手头的资源,争取做到国内古风第一的位置。 我们仨一拍即合,索性去楼上书房讨论,将大致方针定下来之后,下一步就是跟贺祁以及锦年两个正儿八经的商人商量了,让他们给我们提提意见,完善一下方案。 贺祁对我的要求向来是二话不说全部满足的,我要开公司,他就问都不问一声的出钱出力,张罗着帮我们出谋划策。 六月份的时候,公司正式开张了,取名“度华年”,挂在贺氏旗下,统共三十来号员工,我出任总经理,萌萌和小蝶都不懂经商,两人挂了首席设计师的头衔。 我们之前保留下来的那五十套服饰一投入市场,收到了很多古风迷们的追捧,影视剧组和影楼纷纷找我们合作,但因为公司刚开始运转,招来的新人还没经过正式的培训与提高,我们暂时接不了大单子,只能先慢慢悠悠的做。反正本来也就不图短时间内盈利,慢慢来,不打紧。 为了庆祝公司成立,我跟萌萌和小蝶三人拍摄了一组古风艺术照,萌萌穿着男装,舞刀弄枪的负责耍帅;小蝶年纪小,人长得又甜美,走的是甜美可爱风,我则素衣飘飘,当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我们还拍了几则视频,装扮成经典影视剧中的人物,模仿了几个片段,天赐和修和也出境了,天赐虽说是个小老外,但胜在颜值高,穿着汉服虽然挺奇怪,但真的特别养眼。 艺术照和视频一放出来,我们的人气飙升,公司的知名度也在最短时间打开,一时间上了热搜,我们几个的微博涨粉速度简直堪比当红明星。 年底第二批衣服设计出来,这次我们只出了自己试穿的照片,衣服没有投入市场,直接被几个影视剧组订走了。剧组主演的定妆照一出来,公司的知名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一切顺风顺水,这其中固然有我们三位首席设计师的功劳,但也仗着背后有司氏和贺祁在帮着运作。 年假前,我给公司的每位员工都发了五位数的大红包,其中几位表现突出的员工,还奖励了宝马mini。消息一传出去,度华年顿时成了古风圈子人人向往的公司。 开了年招聘,预计招聘二十人,没想到居然来了将近一千人,笔试面试了足足半个月,最后敲定了三十六人留下。 开了春,度华年推出一套春装,主题定为“锦瑟”,这是公司上半年最重大的项目,也是度华年正式走入日常生活的开端。 度华年暂时还没有专卖店,只有官网,那官网的页面特别low,我自己看了都各种嫌弃。 “锦瑟”系列一上市,就被迫不及待的粉丝哄抢一空。没抢到货的粉丝纷纷跑去微博下面留言,叫着喊着希望能够追加一批。 如果说度华年打入影视圈,是靠着司氏和贺祁的运作,那么走入日常生活,被普通民众接受,那就完全是靠实力了。 小蝶跟萌萌特别激动,都很支持追加,但我反对。 如果每一个想买的人都买到了,都得到了满足,那么他们对下一个系列、下下个系列,还会有那么高的热情吗? 我想将度华年做成轻奢品牌,而不是大路货。 第一批销售一空之后,我们就开始紧急设计第二批,公司一共有五十名设计师,其中二十名专做日常服饰的设计师没日没夜的赶工,终于在春末精心设计出夏款服饰,我们从中挑选了十套作为主打款,定名为“芳华”,投放市场。 因为“锦瑟”系列很多粉丝没能抢到,都卯足了劲儿抢购“芳华”系列,导致“芳华”系列很快断货,连带着第二批没在系列里的那些服饰,也很快销售一空。 公司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庆功宴后,我给全体做日常服饰的设计师都放了半个月假,给他们报了一个欧洲游的团,让他们去放松一下心情,回来之后,好专心致志的设计秋冬款服饰。 小蝶和萌萌年纪不大,都还贪玩着呢,经过整整一年的高强度工作,俩孩子都累的差不多了,嗷嗷叫着灵感枯竭,要去放风找灵感。 我拗不过她们,加上自己也想出去玩,于是打算带着她俩一路南下,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深入到少数民族的居住地,看看那些我们不了解的民俗民风,研究一下当地的特色民族服饰。 贺祁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一起去,怎么说都不听,我也没办法,只能带上他。有个男人跟着也好,拎行李啊,开车啊,这些事情都有人做了。 “司华年,你还说让我别上班了,就陪着你,到处去旅游,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可你呢?”贺祁一脸控诉,那表情委屈的,就差没抹眼泪了。 “每天你回来了,我已经睡着了;我还没醒,你就走了。司华年,你自己说,你都多长时间没陪我了?好不容易盼到你不上班了,出来玩吧,还不肯带我。司华年啊司华年,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忘记你长啥样了!” 我羞愧的低下头,不敢跟他对眼。 我错了,我为了事业,忽略了老公,我有罪。 小蝶绷不住笑了,撇着嘴调侃:“萌宝啊,我怎么觉得这空气里的酸味这么重呢?华年姐只是去工作,又没干什么对不起姐夫的事儿,怎么姐夫连工作的醋都要吃?” 萌萌专注的开着车,漫不经心的接道:“你还没适应啊?我早就习惯了。别看姐夫一米八几的大块头,那心眼就跟针尖似的,谁的醋都吃。我姐跟我睡,他吃醋;我姐带天赐和修和玩,他也吃醋;我姐上次陪我妈逛了个街买了件衣服,他还吃醋。” 萌萌边说边摇头:“姐夫,你干脆弄根狗链子,把我姐拴你裤腰带上得了,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多好!” 贺祁一个白眼丢过去:“你们两条单身狗懂什么?切!懒得理你们!” 我抱了抱贺祁,软着腔儿哄:“好嘛!好嘛!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一定早下班,晚上班,争取让你每天都能看到我。” 贺祁傲娇的翻白眼:“就你那小破公司,从上到下也就七十来人,有那么忙么?我手底下上千人,锦年管着好几千人,也没见忙成这样啊!” 我生意好,不行啊? “话说,咱们第一站去哪儿?”萌萌往后摆了摆手。 “江城。” “江城。” 我跟贺祁不约而同的回答,说完两人都笑了。 “先去江城吧,让我妈看看女婿和侄女儿。” 我刚一说完,萌萌的身子就颤了一下,缓了片刻,才低声说:“姑姑她……在江城吗?” 萌萌虽然没见过我妈,但对我妈的感情很深,在她心里,我妈就是女神。 “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我笑着安慰她,转眼看向贺祁,又说,“我妈也会喜欢你这个女婿的。” 因为贺祁真的很好。 我妈去世时,我跟锦年还小,是老校长花钱给她买了块墓地下葬的,那块墓地位置很偏,挺荒凉的。 我带着他们三人,穿过拥挤的坟墓,一步一步向我妈的埋骨之地靠近。 走近了,才发现墓前居然摆着一大束洁白的菊花,那束花应该有两三天了,花瓣都蔫了。 离开江城那么多年,我和锦年都没再回来过,除了我俩,根本没人知道我妈在这里长眠,这束花,会是谁献的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4 此时无声胜有声37 我在墓前跪下,贺祁跟萌萌也紧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头。 小蝶欠身,深深地三鞠躬。 萌萌颤抖着手,轻轻抚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喃喃道:“这就是姑姑吗?真美啊!就像仙女一样。” 我心口止不住的一阵抽痛,想到偌大的司家,居然没有我妈哪怕一张照片,真的特别为她不值。 她放弃一切,也要嫁给江涛,可是江涛却背着她跟野女人乱搞。 我妈已经埋骨地下二十一年,可是江涛却还在做官,并且已经从辽城市长调任到中部某省会城市当市委书.记了,连带着他那个私生女,也出国留了学,去的还是欧洲名校。 说不恨,那绝对是假的。 萌萌的手猛然攥成拳头,重重地砸在墓碑上,眉眼从沉痛的悼念转变为刀锋一样的锐利。 我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妈,我带您女婿和侄女来看您了。” 萌萌眼含热泪,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妈的照片,喃喃说:“姑姑,我终于见到您了!我从小就喜欢您,每次听我妈说起您,我就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姑姑呀?姑姑一定有一头像黑绸缎一样又软又亮的长发,穿着白裙子,笑起来像仙女一样……我终于见到姑姑了,姑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呢!” 我抬手给她抹了抹眼泪,微笑道:“你来看她,她会很开心的。” 贺祁也劝了萌萌两声,对我妈郑重许诺:“妈,我会一辈子宠爱华年,保护她、支持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妈,锦年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他结婚了,他媳妇叫如心,是个很美丽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给锦年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那俩小的是龙凤胎,三个孩子都长得特别可爱,等到清明时候,我带他们来让您看看。” 我给我妈磕了个头,知道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姐弟,便把近况向她报告一遍。 出来墓园,贺祁问道:“华年,咱妈墓前的花是谁献的?有人来拜祭过吗?” 往年清明节,我会带着锦年和贺祁来拜祭我妈,但自从离开江城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而江城这边,早就没有什么故人会来拜祭了。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知道。贺祁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倒是萌萌,神情一直阴阴的,眉眼间锁着一抹冷意。 “姐,找个时候把姑姑的坟迁回京都吧。” 我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我妈是嫁出去的女儿,况且是跟家族决裂,算是给家族抹黑的,根本没资格迁回娘家的墓地。 “咱们在京都给姑姑买块墓地,把她老人家迁回去吧。咱们几个小的都在京都,让姑姑一个人留在这儿,怪冷清的。”萌萌叹了口气,“我想陪着她,也想让她老人家陪着咱们。” “这……可以吗?”我有些犹豫,司家的列祖列宗不会答应的。 萌萌淡淡地笑了笑:“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司家是哥哥在当家,再不然还有我做主,我说行就行。” 我还是有些犹豫,中华上下五千年,嫁出去的女儿就没有入娘家祖坟的说法。 “京都有的是风水宝地,咱们请个风水先生好好看看,给姑姑找块好地方安息。又不是入祖坟,没什么关系的。”萌萌看出了我的担忧,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入祖坟的话,应该是不要紧的。我妈能够埋入京都,不管怎么说,总算离我们近了很多,也方便我们常常拜祭。 “好的,我回头知会锦年一声,让他先找人看好墓地,等咱们回去了,挑个黄道吉日迁葬。” 说定了这件事,萌萌的神色才算是轻松了些,靠着小蝶的肩膀眯了会儿,便懒洋洋的睡着了。 贺祁突然问我:“接下来去哪儿?”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兴之所至,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哎,不如咱们去星城吧!我听我哥说,他第一次遇见华年姐,就是在星城的玻璃桥上,咱们去看看呗!”小蝶倒是挺有兴致,叽叽喳喳的出主意。 “好哇!”贺祁欣然应允,“我也想看看,你们姐弟俩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星城挺美的,以前我跟锦年就打算要在那边扎根,只是很不巧,被赫方回给破坏了。 想到星城的一切,还是觉得很遗憾,如果可以,我真想跟贺祁在星城买所小房子,每天早晨去景区散散步,傍晚在种满法国梧桐的街道上牵着手吹吹风,间或去玻璃桥感受一下心惊肉跳…… 到星城时,天已经擦黑了,我们找了一家火锅店大吃了一顿,然后逛了圈夜市,一直玩到大半夜,才筋疲力尽地回去。 洗完澡,我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望着满天繁星,吹着清凉的夜风,享受着跟心爱的人独处的静谧时光,别提多惬意了。 “贺祁。” “嗯?” 他从背后拥着我,双手撑在窗台上,下巴架在我颈窝,口鼻中呼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薄荷味,一阵一阵的喷在我耳朵上。 我忍不住颤了颤,在狭小的空间里转了个身,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抬起脸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 “贺祁,等咱们老了,就在这边买一所小房子,带一个大院子,种好多好多花,养一群鸽子,每天喝喝茶,弄弄花草,散散步,下下棋,钓个鱼啥的,好不好?” 他抵着我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好。” “我们开个茶馆,就叫……白头茶馆,专门招待老年夫妻,好不好?” “好。”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笑容温柔如水,宠溺入骨。 我收紧双臂,把他的脖子往下压,脑袋凑上去,跟他抱成一团:“贺祁,你怎么什么都说好啊?” “你喜欢的,都好。”他单手揉了揉我的后脑勺,“累不累?” 我重重地点头,拖着软绵绵的鼻音:“好累啊,在车上憋着真是太辛苦了!贺祁,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傻呢?我应该整个四十吨的大卡车,集装箱里面隔开两室一厅,有床有铺,还能放台大电视,多舒服!” 贺祁闷声笑了,点了点我的额头:“你是想开着大卡车满世界跑吗?”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真给我一辆大卡车,我也得能开啊!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软软的撒娇:“可是这样真的很累啊!咱们家的车一点点大,挤四个人,很憋屈哇!” 我们开的是越野车,空间不算小,但真要是长途自驾游,还是挺辛苦的。 贺祁笑着摇了摇头,两手在我臀部下面一托,把我竖着抱起来了:“累了就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玻璃桥玩么?”说着丢给我一个白眼,“真搞不懂你,明明恐高,干嘛还要去找虐?” 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跟他密密实实的贴合在一起,咬着他的下巴,呜呜的说:“不想睡觉,就想睡你。” 今晚一回房,我们就去洗澡了。没想到贺祁还真是单纯的洗澡,他给我全身上下打了沐浴露擦洗,那两手在我身上摩挲了不知道多少遍,给我撩的一身火,他却没碰我,简直不能忍。 难道说真的是女人三十豆腐渣?我的魅力值已经降为负数了? 贺祁一听我说就想睡他,顿时疯了,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床边,将我扔了上去,随即嘶吼一声,猛的扑了过来。 “小妖精!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扭动着身子哼唧两声,侧过身子单手托着脑袋,魅惑的望着他,舔着嘴唇低吟了一声。 我就不信勾不到他! 贺祁上手就撕,三两下把我俩的睡衣撕成一堆破布,看也不看就丢在一边。 “老子怕你太累了,一直憋着火,你倒好,不但不消停,还给我扇风!司华年,你既然开了头,就不许喊停!” 我被他两眼喷火的样子激得忍不住肝颤,有那么一星星退意,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往后撤了撤身子,他不由分说的抓住我,翻身一压,高大的身材就把我密密实实的罩住了。 …… 我错了,我就不该撩拨他,这货不是一般的威猛哇! 后半夜,我实在是撑不住了,也不管他还没做完,我自个儿一瘫,闭着眼睛摊开手脚,随他折腾,我睡我的。 贺祁重重的在我鼻尖上咬了一口,泻火似的,笑骂道:“这就不行了?起来!我还没吃饱呢!” 我精疲力尽的哼哼两声,眼睛都睁不开了,任他怎么折腾,我就是不动弹。 贺祁戳了戳我的脑门子,愤愤地又咬了我一口,这才肯放过我,把我往怀里一捞,牢牢地抱住,无奈地笑叹:“真是败给你了!”顿了顿,又无比怨念的吐槽,“华年,你知不知道半路踩刹车损耗很大的?再这样下去,你后半辈子的性福堪忧哇!” 我已经没力气去管什么性福不性福了,我只知道,再被贺祁折腾下去,我真的会被榨干的。 性福这种事,过了头真心吃不消,小命要紧,且行且珍惜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5 此时无声胜有声38 一大早,我就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激醒了。我睁开眼睛一看,贺祁居然用一块湿毛巾包着一个冰袋,贴在我脸上滚来滚去,见我醒来,咧着一嘴白牙冲我得瑟。 “醒了?快起来吧。” 我的起床气还没来得及发作,他就把我抱起来了,径直进了卫生间,往浴缸里一丢。 “不是说了今天要去玻璃桥的么?外面下了点小雨,今天游客应该不多,景色会很别致,快点收拾好了,早点出发。” 对着那张温柔的笑靥,我实在是发不起火来,但又困得厉害,就眯着眼睛张开手臂冲他撒娇:“好困,你帮我洗。” 贺祁挑了挑眉,邪邪一笑:“你确定? 他的手直接往某处伸来,深入到底部,邪恶的笑:“里面的搓搓。” 我猛的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磨他了,手忙脚乱的把他推出去。他大笑着捞起毛巾往我身上淋水:“好啦,不逗你了,你也配合点,再这么诱惑我,咱们今天就别出房间了。” 我浑身都烧起来了,刚才被他的手指侵入,几下就勾出了火星子,但我不敢让他看出来,生怕他真的把我生吞了。 好不容易洗干净收拾利索,穿好衣服,我这才舒了口气,往他背上一跳,耍赖要他背我。他往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背着我拔腿就跑,一阵风似的跑到萌萌跟小蝶的房门口,砰砰砰的砸门。 萌萌跟小蝶很快就出来了,见我趴在贺祁背上,萌萌抿着嘴暧昧的笑,拍了拍贺祁的胸口,不怀好意的说:“姐夫,你看你,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姐这身娇体弱的,你也不知道怜惜点,看把我姐折腾的,一副不堪风雨的样子,啧啧,当心别亏着了。” …… 我想撕了她的嘴! 小蝶红着脸瞪了萌萌一眼:“萌宝,你思想能不能单纯点?姐夫跟姐这明显是昨晚打架打得太厉害,华年姐哪儿是姐夫的对手?明显是被欺负了一整夜嘛!”还转过脸来煞有介事的对贺祁说,“姐夫,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欺负女孩子,你得让着我姐,知道不?” …… 这两个坏胚子!简直坏透了! 我脸埋在贺祁肩膀上,压根不敢抬头。 那俩坑货哈哈大笑,贺祁一人赏了一个手栗子,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呵斥:“麻烦你们俩有单身狗的自知之明好吗?再这么满嘴开黄腔,当心没人要,砸锅里!” 萌萌还好,才刚刚二十一岁,小蝶可都二十六了,即将步入大龄未婚女青年行列,一听贺祁说到单身狗,她立马惆怅了。 “单身狗怎么啦?吃你家骨头啦?睡你家狗窝啦?要你牵着绳子出去溜啦?” 小蝶凶巴巴的冲贺祁吼,贺祁一个白眼飞过去,揪着脖领子就把她提一边去了。 “两条单身狗,你们还要不要去玻璃桥了?你们不去,我们可先走了啊!” 小蝶立马不吭声了,拽着萌萌赶紧跟上。萌萌为了当模特,头发留起来了,扎了个马尾,晃晃荡荡的,又美又帅,简直模糊了性别。 小蝶仰着脸看看萌萌,把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无比哀怨的叹了口气:“萌宝,你怎么不是个带把儿的呢?要不然我就把你给收了,一下子终结两条单身狗,多好!” 萌萌哈哈大笑,两手一翻一转,我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弄的,小蝶就到了她背上。 “虽然我少了那二两肉,但假装男人陪你撒把狗粮还是可以的。”萌萌冲贺祁挑衅的叫嚣,“姐夫,咱比比呗,背着我姐去景区呗!” 贺祁的脸顿时垮下来了,看看萌萌和小蝶,再扭脸看了看我,唉声叹气:“华年,你最近是不是吃化肥了,好像沉了不少哇!” 我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才吃化肥呢!自己虚还怨我胖,哪儿来的脸?” “你说什么?我虚?昨晚是谁装死来着?” 我听他又在乱说了,脸上一臊,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用力扭了一百八十度。 贺祁龇牙咧嘴的喊疼,缩了缩脖子,认命的哀叹:“得得得,我的错,我的错,成了吧?” 萌萌背着小蝶冲进电梯,贺祁背着我,慢悠悠的跟过去,一进电梯就把我放下了,仰着脸盯着电梯顶部,半自言自语半挑衅:“已婚人士跟单身狗没法比,毕竟夜间消耗太大,哎呀,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这货是损萌萌跟小蝶呢,还是往我身上引火呢? 闹了小半天,我们总算是吃完了早饭,开车去景区。 景区夜里下过小雨,这会儿雨早就停了,地上没有积水,雾气特别大,云遮雾罩的,恍如仙境。 我跟贺祁牵着手,小蝶挽着萌萌,横眉冷目的冲我们示威,以示她也是有“男人”的人。 到了玻璃桥头,贺祁在我面前蹲下,说要背我过去。小蝶软软的求萌萌背她,说单身狗也是有尊严的,不能输给已婚狗。 萌萌倒是挺痛快,直接来了个公主抱,然后斜着白眼挑衅贺祁。 贺祁虽说常年锻炼,身材堪比模特,八块腹肌人鱼线一样不缺,但萌萌可是打小学武的,还上过战场打过仗,那就是个生猛无比的铁血真汉子,贺祁跟她压根没法比。 贺祁把我面对面地抱起来,双手在我臀部下方托着,我双腿盘着他的腰,在他腰后面扣起来,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瞧着萌萌跟小蝶那得瑟样儿,我也有些郁闷,犟脾气一上来,就想给贺祁争口气,于是低头跟他来了个法式深吻,而后扬眉蔑笑:“老祖宗说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们还能输给两条单身狗不成?” 萌萌帅气、英气、大气,但毕竟年纪小,还有那么几分没退去的稚气;小蝶活泼伶俐,甜美可爱,跟她俩在一起,真的特别开心。而她俩又很粘着我,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都喜欢跟我混在一块,我们几个人的相处模式一向是又笑又闹的。 我们这对真夫妻跟她们那对假情侣,吹着山风,踩着雾气,有说有笑的走过玻璃桥。 走了大约二十米的样子,小蝶就下来了,挽着萌萌的手臂一起走,迷妹脸仰望萌萌,眼冒桃心地说:“要是以后我也能找个像萌宝这么爷们的男朋友就好了!” 萌萌嘴角一抽:“我是不是应该说,要是以后我也能找个像小蝶这么甜美的男朋友就好了?” 我被她俩逗得哈哈大笑,贺祁直摇头,哼哼着丢下一句:“两个神经病!” 贺祁一直没放我下来,我也乐得在他怀里撒娇,享受他全心全意的宠溺。 走到玻璃桥中间,我突然来了兴致,大声喊道:“贺祁!我爱你!” 贺祁微微一颤,猛的将我搂得死紧。 “贺祁!我爱你!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我又大喊了一声,低下头来冲他眯着眼睛笑。 他把我抵在玻璃桥栏上,仰着脸深深地吻我,一吻绵长,而后气息不稳的抵着我的额头,深情地宣誓:“不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在一起。” 我的眼睛有些热,抽了抽鼻子,又向着天空大声喊:“贺祁!我爱你!贺祁!我爱你!贺祁!我爱你!” 一连喊了三声,嗓子都有些哑了。我低头埋怨他:“哎,你为什么不表示一下?” 贺祁撇撇嘴,一脸嫌弃:“像个傻瓜一样,我才不要!” …… 没爱了! 贺祁见我撅嘴生闷气,顿时乐了,哈哈大笑,抱着我拔腿就跑,速度特别快。 我能听见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心里有种错觉,给我脑袋上安个螺旋桨,我一准儿能起飞。 突然想起六年前第一次来星城,也是在玻璃桥,赫方回耍我,背着我快跑,那个时候,我吓得要死,浑身直冒冷汗,感觉自己随时会挂掉。 可是贺祁背着我跑,我只有满满的安全感和喜悦,一点点负面情绪都没有。 到底,身体是最诚实的,爱谁不爱谁,身体比心更清楚。 跑到玻璃桥头,转入栈道,山壁起伏不定,触目所及,只有一小段栈道,其余的都被山壁遮挡住了。 萌萌跟小蝶距离桥头还有好一段距离,贺祁把我放下来,摁在山壁上就亲。 我热烈的回应他,两个人都有些情动,分开的时候,呼吸都不平稳了。 贺祁背对着山壁,面朝着空阔的前方,两手卷成喇叭状罩在嘴边,大声喊道:“司华年,我爱你!贺祁爱司华年!贺祁和司华年要白头到老,至死不渝!” 其实我压根就没奢望贺祁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大山里嗷嗷大喊他爱我,毕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动物,而他又是沉熟稳重型的,这么幼稚缺根筋的事情,打死他都不肯干。 他这么一喊,我的眼泪就下来了,从身后抱着他,哽咽着回应:“贺祁,我爱你十七年,从没后悔过。” 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跟这个男人痴缠半生,坚持到了最后。 贺祁转过身抱住我,蹭着我的脸颊,轻吁了口气:“可我后悔,后悔咱们浪费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他顿了顿,温柔地笑了:“所以啊,华年,以后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牵着你的手,一秒钟都不会再浪费了。” 他又把我抱起来,慢悠悠地顺着栈道往前走,边走边说:“不管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无条件支持你。以前欠你的,以后我都会千倍万倍地补偿你。” 我紧紧地抱着他,全副身心都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就连寒凉的山风吹在身上,都感觉暖融融的。 拐过一道弯,贺祁突然顿住了脚步,我瞧见他那一脸的柔情蜜意僵滞了,于是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 山壁凹陷处倚着个人,仰着脸望着天,高大的身材裹着一身迷彩服,原本应该英姿勃发,却显得格外潦倒清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6 此时无声胜有声39 我也笑不出来了。 老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怎么也没想到,出来旅个游,居然也能碰上赫方回。 这货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呢? 赫方回刚好看过来,我俩对了眼,我抿了抿嘴,干咽了口唾沫,默默地把脑袋转回来了,下巴架在贺祁头顶,轻轻问了声:“怎么办?” 尴尬,大写加粗的尴尬。 片刻,贺祁笑了:“赫少也来旅游啊,好巧。” 赫方回回了声干笑:“是啊,好巧。” 我晃了晃腿,故作疑惑地念叨:“萌萌跟小蝶怎么还没来?别是出什么岔子了吧?贺祁,咱们看看去。” 贺祁抬头跟我对视一眼,我递给他一个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他偏过脸朝赫方回笑着道别,而后抱着我退后两步,转过身就走。 贺祁一转身,我就懊恼了。 他是面对面抱着我的,一转身,我就脸朝着赫方回了。 赫方回没作声,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双眼珠子就跟黏在我身上似的,眼神里带着那么一股子受伤。 我不知怎的,不敢看他,闷闷的栽着脑袋,搂紧了贺祁的脖子。好在山壁凹.凸不平,不一会儿就拐了个弯,赫方回的身影与目光都被凸起的岩壁遮住了。 我长吁了口气,就听贺祁不悦的问:“你很紧张?” “算不上紧张,只是很尴尬。”我皱着眉头想了想,叹口气说,“萌萌喜欢赫方回,但是赫方回……唉,我挺难做的。” 我话刚一说完,贺祁就顿住了脚步,我心里又是一“咯噔”,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萌萌跟小蝶挽着手,正笔直的在我们前面站着。 “萌萌,我……”我尴尬的吞了吞口水,手指着山壁那边,“那个……额……他也来了。” 就那么十来米的距离,肯定会遇见,压根没法瞒。 萌萌挑了挑眉:“谁啊?” 我艰难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萌萌为了赫方回,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往战场冲,可从东非回来之后,他俩一次面都没见过,这事儿明显凉了。 萌萌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嘀咕了一声:“到底是谁啊?”说着拉着小蝶往前走了几步。 “都在啊,好巧。” 赫方回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一扭脸,就见他堆了满脸的笑容,正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叼了支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萌萌的眉头拧了拧,而后舒展开来,走上前捶了赫方回的肩膀一记:“你小子怎么会在这儿?” 赫方回笑笑,漫不经心的往我这边瞥了一眼:“来看看。”然后扯了扯萌萌的马尾辫,戏谑的笑,“怎么头发长长了也没半点女人味儿?萌宝,你这样真会嫁不出去的!” 萌萌拉长了脸骂道:“嘿!我说赫小子,你这嘴巴还在施农家肥啊?还是这么臭不可闻!好歹咱俩也是同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你不怼我会死啊?” 赫方回单手夹烟,狠抽一口,而后一口烟雾喷在萌萌脸上,一脸不正经:“哥这不是关心战友的终身大事么?” 萌萌白眼一翻,抬脚就踹,赫方回闪身一躲,斜着白眼十分嚣张:“我说萌宝,你确定真要空手跟我比划?” 萌萌咬了咬牙,瞪他一眼:“下了栈道你等着,老娘弄死你!” 赫方回耸耸肩,两手摊了摊,一脸无奈:“我觉得我已经够爷们了,直到认识你,我才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萌宝,我看你这辈子算是别想嫁出去了,你也就一辈子单身狗的命了。” 萌萌毫不犹豫的怼:“彼此彼此,你不也是单身狗么?” 赫方回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很快就要终结单身狗生涯了。我退伍了,再浪几天就要回家接手赫氏集团了。等到公司里的事情上了手,就该考虑讨老婆的事儿了。” 我一听,心顿时悬起来了,全神贯注的看着萌萌,等着她的反应。 “就你?正经人家的姑娘能看上你?拉几把倒吧!”萌萌居然只是撇嘴,眼神充满王之蔑视,“赫小子,你虽然退伍了,但一天是军人,一辈子都是军人。你要是再干强抢民女的混账事儿,可别怪老娘替天行道!” 我没想到萌萌居然把我跟赫方回那档子狗血婚事拿出来说,尴尬的看了一眼赫方回。他刚好看过来,目光交会那一刻,他冲我微微勾了勾嘴角,笑意温温的,淡淡的,带着些微歉意。 “年少轻狂的事儿干一次就够了,干多了就没意思了。”赫方回一直看着我,突然问了声,“华年,你说是么?” 关我什么事? 我耸了耸肩:“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老大爷老大娘的,不懂。贺祁,我头晕的慌,咱们先下了栈道休息会儿吧。” 贺祁微笑着向赫方回点了点头,抱着我就走。 从始至终,他一直没有把我放下来。 我心里特别踏实,也特别满足,有一种站在太阳底下的感觉,堂堂正正,无所畏惧。 下了栈道,贺祁依然抱着我,微微喘着问道:“接下来要去哪儿?” 栈道加玻璃桥,足有一千多米,我一百多斤的块儿,贺祁单靠两条手臂的力量抱了我那么久,明天肯定要酸软的抬不起来。 “放我下来吧,怪累的。”我心疼的拿袖子给他擦汗,但瞧着他那一脑门子亮晶晶的汗珠,心里又甜滋滋的。 贺祁仰起脸啃了我一口:“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我特别喜欢听他说一辈子,于是蹭了蹭他的脸,心情大好的给了个热吻。 但这毕竟是我男人,累着他,我比谁都心疼。 我强烈要求下来,挽着他的手臂,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眯着眼睛望着笼在雾气中的山道,悠悠然说:“去看看以前我跟锦年开的小店好不好?就开了那么几天,好可惜啊!” 贺祁掐了掐我的脸蛋:“现在不都开公司了么?也算是弥补遗憾了。” “那不一样!那是我跟锦年一起开的,那个时候店名叫‘锦瑟华年’。我跟锦年的名字就是从这两句诗里化出来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贺祁曼声低吟,“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名字时,就觉得这个名字特别诗意,配得上这么诗意的名字的,一定是个白衣飘飘仙气满满的小仙女。” 我挺了挺胸膛,刚想得瑟一下,贺祁就叹了口气,眉眼低垂,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是个掉进钱眼里的财迷。” …… 没爱了。 太阳渐渐露出了半边脸,雾气淡了些,四周的景物影影绰绰的,特别像仙境。 “贺祁,我喜欢这里。” “那我们以后每年都来故地重游。” “我想在这里养老。” 贺祁捏捏我的鼻子,笑道:“才三十出头就想着养老了?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我叹了口气,闷闷的。虽说年纪不算太大,但我这颗心已经历经沧桑了。 “咱们还要逍遥快活一辈子呢,养老的事情,三四十年后再说啦!”贺祁拉着我的手跑开了,“华年,很久没这么跑过来,来呀!” 他兴致高涨,我不忍心给他泼凉水,于是跟着跑了起来。 今天游人稀拉拉的没几个,整条山道上格外清净,就我俩的笑声飘来荡去,我俩牵着手,就像十多年前在校园里奔跑一样。 跑到当初开的小店前面,却见店门紧闭,招牌上写着“徐记杏仁酥”。 我一阵失落。 我们的锦瑟华年,早就没了。 就像流逝掉的青春一样,回不来了。 我一把抱住贺祁,越发感觉到如今的时光难能可贵。 贺祁也没说什么,一手紧紧地回抱着我,一手掏出手机,咔嚓咔嚓的拍照,然后选了几张发朋友圈。 “咱们跟锦年同一天结婚,那小子把公司全部丢给我,自己带着媳妇度蜜月,一走就是两个月。现在咱们游山玩水,把公司全部丢给他,让他也尝尝坐冷板凳的滋味。” 我被贺祁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他见我笑,又来亲我。 我俩正腻歪着,冷不丁小蝶的打趣声飘了过来。 “啧啧啧,这一天天的,啃不够是咋?难道这俩秀恩爱狗上辈子一个是狗,一个是肉骨头?” 我头都没回,开口就怼:“作为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与幸福的婚姻中的人生赢家,我们不跟单身狗计较,并且乐意多撒狗粮,让你们过过眼瘾。” “切!我们要是不来,你们估计这都脱上了。”小蝶气哼哼的拖长了音调念叨,“老阿姨老大叔了都,也不知道节制,身体要紧哇!” 贺祁眉头一皱,轻蔑的回击:“小蝶,你今年二十六了吧?大龄单身狗,难怪这么酸。” 小蝶哼了一声,拉着萌萌寻求庇护:“萌宝!你看!姐夫好过分!” 萌萌叹口气,语气十分无奈:“所以啊,小蝶,你得赶紧找个男朋友,结束单身狗生涯。要不我姐跟我姐夫这么一天上百盆狗粮,非把你撑死不可。” 我得意的冲小蝶扬了扬下巴,却见小蝶的脸拉得老长,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 没想到赫方回居然也跟过来了,面沉如水的盯着我。 这一个二个的,怎么就那么爱找不痛快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7 此时无声胜有声40 赫方回那眼神看得我心里直打突,我突然想起来,当初就是在这里,他对我说他喜欢我,忘不了我,我问他会不会娶我,他说会,我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虽说当时只是想拿话堵他,可贺祁这人小心眼,要是让他知道我曾经问过别的男人愿不愿意娶我,他能弄死我。 我拉着贺祁就走,边走边说:“哎呀,咱们跟单身狗扯哪门子皮?山上挺冷的,我有点头晕了,咱们还是早点下山吧。” 贺祁一听,立马急了,抬手就摸我的额头。我装模作样的耸了耸鼻子,捂着脑袋装娇弱。贺祁怕我感冒,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扯着我下山。 走出去没多远,贺祁斜着白眼问我:“这前夫前妻的见了面,也不叙叙旧?”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瞎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前夫前妻,我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贺祁撇了撇嘴,眼里带着点儿火。 我哀叹一声,这货独占欲强着呢,虽说当年那桩乌龙婚事完全是被逼的,后面也被判无效婚姻,撤消了婚姻关系,但贺祁这口气憋了好几年,赫方回一出现,又把他没出完的那股子憋屈劲儿勾起来了。 “哼!你给我等着!”贺祁狠狠地皱了皱鼻子,龇牙咧嘴的威胁我。 我肝颤了颤,缩着脖子往他身上贴,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讨好。他斜着眉眼,一副高冷无比的样子,压根不搭理我。 一上车,他就把我摁倒了,三下两下把我的裤子扒下来,急不可耐的冲了进来。 来势汹汹,但并不粗鲁,我算是明白了,这货就是想找个借口发发兽性,什么前夫前妻的,就是个由头。 我被他好一番折腾,讨饶讨了八百声,他总算天恩浩荡的出了一次,帮我擦干净之后,还带着些不满足的威胁我。 “司华年,老子警告你,你从头发梢到脚后跟,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的!” 我精疲力尽,埋怨的瞪他,他掐着我的下巴,又压了上来,磨着后槽牙“嗯”了一声。 我顿时怂了,弱弱的点头,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是你的!都是你的!别说我的人,我哪怕拉泡屎,那都刻着你贺祁的名字。” 贺祁那一脸威胁顿时绷不住了,丢给我一个嫌弃的白眼,穿好衣服下车。 车门一开,我就懵逼了——萌萌跟小蝶背对着我们,坐在车门前面大约两三米的地方,小蝶靠着萌萌的肩膀。 我顿时羞愤欲死,抓过外套往脑袋上一盖,没脸见人了。 贺祁也尴尬的不行,闷闷地问了声:“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我们不在这儿在哪儿?你们俩回去了,我们不跟上,难道要靠两条腿走回去啊?”小蝶咬牙切齿。 萌萌不怀好意:“姐夫,挺威猛啊!你倒是也考虑考虑我姐啊,她那身子骨那么弱,吃不消哇!” “切,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华年姐厉害着呢!” …… 我想撕了她俩的嘴! 那俩熊孩子完全没有半点身为女孩子的矜持,偷听人家两口子办事也就算了,还不住嘴的开黄腔,气得贺祁一人赏了俩手栗子,砸得她俩脑袋咚咚响,两人才闭了嘴。 回市里的路上,萌萌跟小蝶两人情绪都挺低落,一个劲儿抱怨还没逛遍景区就回去,白来了一趟。尤其是萌萌,居然还抱怨起赫方回了,怪他扫兴,害得我们大家都玩不舒坦。 我不由得十分纳闷,萌萌到底是什么心思?她真的把赫方回翻篇了? 也对,小女生嘛,翻脸比翻书还快,今天喜欢张三,明天喜欢李四,那也正常。那些个追星族,不也三天两头换老公么? 算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把我跟贺祁这一亩三分地管好,就已经是能耐了。 我们在星城玩了两天,继续往南走,选的都是小众景点,人不多,开发程度不高,但真的特别美,那种自然古朴的美感,是人造景区没法比的。 玩了将近两个月,天气炎热起来,我们也该回去着手秋装的设计了。 两个月的放风,把懒筋都给玩出来了,贺祁还好些,我跟萌萌和小蝶简直乐不思蜀,一听到要回去,我们仨差点当场掀桌子。 贺祁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扛回房间里,用他的方式狠狠修理一顿,弄得我哭天抹泪的求饶,答应了明天一早就出发,他才肯天恩浩荡的放过我。 这些年萌萌跟小蝶唯我马首是瞻,我一发话,她俩虽然不乐意,但也只能跟着回去。 玩得太嗨,回去的路上,我特别累,基本上都是瘫在座位里睡过去的,越野车虽然空间相对来说大了些,但总归不如床舒服,这更加坚定了我要拿大卡车打造房车的决心。 回到京都,我头一件事就是蒙头大睡,睡了一夜半天,醒来时仍然觉得特别疲惫。 六月底的京都,太阳毒辣辣的,往大马路上磕个鸡蛋,秒秒钟能煎熟了。 我躲在卧室里不肯出门,公司也懒得去,饭也没胃口吃,整天就想着睡觉。在家宅了一星期,人都瘦了一圈。 贺祁担心的不行,怕我病了,押着我去医院做检查,又是抽血又是验大小便,折腾了大半天。 我估摸着,我也就是天气热,心烦意乱,没胃口吃饭,导致身体虚弱,别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检查的结果居然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我怀孕了! 盯着那张验血单,我目不转睛的看了足足半分钟,那手哆嗦的简直跟中风似的。 “贺祁,你抽我一巴掌。”我怔怔,根本不敢相信我怀孕了。 贺祁半晌没回应,我疑惑的抬头看他,就见他眼圈通红通红的,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突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特别响亮,惊得我头皮一炸,鸡皮疙瘩蹭蹭蹭的直往外窜。 贺祁抽了自己一巴掌后,猛的打了个哆嗦,嘴角很快就沁出血来,半边脸都肿了。他却咧着嘴嘿嘿地笑了,一笑,眼泪就滚下来了。 “华年,你怀孕了!真的!你真的怀孕了!”他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一只手捂着脸,龇牙咧嘴的直抽冷气,“嘶——嘶——痛!好痛!好痛!是真的!华年,你真的怀孕了!” 我懵了懵,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做母亲的荣幸了,没想到,就在我不再奢望孩子的时候,孩子悄没声的来了。 贺祁一把抱住我,把我的脑袋松松地摁在他肚子上,激动的说话都抖了。 “谢天谢地!祖宗保佑!我终于要当爸爸了!” 这一刻,我才真切的感受到,贺祁对于孩子还是有一个痴念的,只是他从没在我面前表露出来过。 他的体贴与呵护,令我如沐春风,又像是穿了一件金丝甲,不惧怕未来的一切艰难险阻。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贺祁当即打电话给舅妈报喜,说了一声“华年怀孕了”,就立马把电话挂了,然后依次打给锦年、萌萌、如心、小蝶、庄孟哲,无一例外的,都是报个信就把电话挂了。 很快我的手机就响了,是舅妈打来的电话,激动的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憋着泪再三向舅妈确定,舅妈开心的不行,哽咽着说要给祖宗上香,感谢祖宗保佑。 为了防止锦年他们一一打电话过来确认,我把验血单拍下来,把确定有孕的指标和结论圈起来,发到家族群里。很快家族群就炸锅了,大家嗷嗷叫着谢天谢地谢祖宗。 我们回到家时,全家都到齐了,庄孟哲一见到我,就给了我好几张药方,有补身药膳的,有安胎药的,还当着大家的面叮嘱贺祁,说我身子弱,年纪又大,得格外精心伺候,千万不能操劳,更不能有剧烈运动。 庄孟哲一边说,小蝶一边挤眉弄眼,到底是二十六岁的大龄未婚女青年,对那档子事儿格外感兴趣,满脑子的少儿不.宜思想。 我被他们说的脸上**辣的,分明是贺祁挨了巴掌,我却总觉得烧得慌。 “咦,姐夫,你那脸怎么回事?谁打的?”萌萌好奇的问,还扭着贺祁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去让大家看。 贺祁嘿嘿傻笑:“太惊喜了,怕是做梦,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锦年“扑哧”一声笑了,活脱脱一只漏气的轮胎。 但满屋子的女人们却都沉默了,好半晌,小蝶才抽了抽鼻子,感慨道:“华年姐,我真羡慕你,你老公是真的超爱你啊!” 我得意的挺了挺胸,下巴昂的高高的。 我男人爱我如命,宠我入骨,我骄傲! 锦年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好菜,说是庆祝我怀孕。可真到吃的时候,却这不让我吃,那不让我吃,往我面前推了盆香菇炖鸡,就把我给打发了。他们几个倒好,美滋滋的吃菜喝酒,别提多快活了。 吃完饭,我就被贺祁公主抱送回卧室,他的服务越发周到了,给我洗澡洗头、擦干身上之后吹头发,还破天荒的给我穿了睡衣。 有庄孟哲的警告在,贺祁没敢折腾我,抱着我甜蜜蜜美滋滋的幻想着我们的孩子会是男宝女宝,会是什么模样,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电话号码是一串数字,挺眼熟。 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华年,听说你怀孕了,恭喜啊!” 我一愣,贺祁的脸立马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8 此时无声胜有声41 我顶着贺祁不悦的目光,硬着头皮打哈哈:“同喜同喜……啊,不是,我是说,谢谢啊!” 那边咯咯的笑了开来,笑过之后,就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干笑着做终结:“那个……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嗯,晚安。” 我没敢回应,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贺祁立马扑过来,磨着后槽牙阴森森的质问:“你告诉他的?” “怎么会!我都没有他电话好吧?”我立马撇清。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告诉赫方回我怀孕了,我脑子又没抽抽! 贺祁眉头一挑:“那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消息挺灵通啊!” 我摊了摊手,一百万个无辜:“我哪儿知道?也许是从萌萌那儿知道的吧,他跟萌萌一起打过仗,兴许有联系呢?” 贺祁皱了皱眉:“这孩子,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到处说的,怕惊了胎神,有什么不好。” 我委屈的撇嘴:“反正不关我事。” 我躲赫小子还来不及呢! 贺祁的脸色还是很不好,闷声冷哼:“他倒是挺关心你。” 我…… 我也不想啊!可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啊! 贺祁脸一板,抓过我的手机就把赫方回拉黑了。 “呐,你以后不许跟他联系。” 我二话不说点头。 “不许跟他见面。” 我点头如捣蒜。 “不许……” 没等贺祁说完,我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竖起三个手指发誓:“除了咱们家的男人以及哲哥,还有产检的医生,我不见任何男的,哪怕是没断奶的小宝宝都不见,这总成了吧?” 贺祁瞪着我,那脸板的跟棺材盖似的,绷了片刻,忍俊不禁。 怀孕这事儿太惊喜,我激动得睡不着,贺祁怕我累着了,死活不肯搭理我,把我死死地摁在床上,不让我动弹。 我瞧着他那张黑沉沉的脸,起了坏心思,搂着他的脖子,慢悠悠的在他身上磨蹭,喉咙里发出绵绵软软的哼声。 贺祁嘴角一抽,眼里就腾起了火,低着头狠狠地啃我。他身上滚烫滚烫的,就跟要着火似的。我被他炙热的体温烘的有些心猿意马,不由得伸手向下去抓他。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喘着粗气骂了声“艹”,起身就往卫生间走,很快就有水声传出来了。 我有些空虚,但更想笑。 以前每天晚上被他虐的死去活来,以后可该轮到我虐他了! 我轻轻摸了摸肚子,这就是张免死金牌哇!有了这张金牌,贺祁只能乖乖任我虐了! 贺祁出来时,眼睛有些红,头发还在滴水,身上挺凉,不用说,肯定是去冲冷水澡了。 我闹够了,美滋滋的翻了个身,抱着被子蜷成一团,贺祁赶忙把我摊平了,说是怕蜷缩着会让他儿子的居住环境从别墅豪宅变成矮棚棚,让我别委屈了他儿子。 啧啧,我怀孕才一个多月,宝宝还是个胚胎呢,就开始把我放在宝宝后面了,这要是生下来了,那我还不得被打入冷宫啊? 贺祁一直没敢碰我,等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才感觉到被人搂住了。早晨醒来时,发现我果然偎在贺祁怀里,他侧着身子抱着我,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 我一动,贺祁就醒了,睡眼惺忪地对我笑:“醒了?” 我仰起脸亲了亲他,他下意识回应,而后很快就皱着眉头躲开了,连连往后退:“别别别,你别过来!”说着就跟被恶狗追似的,爬起来就跑。 我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我是被嫌弃了吗? 贺祁洗漱罢,换好衣服,这才过来抱我,左亲亲,右亲亲,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说:“以后在床上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 这话不是该女孩子说的吗? 我哭笑不得,贺祁拧着眉头瞪我,眼神挺哀怨。 “你个小坏蛋,仗着肚子欺负我,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怕我勾.引他啊! “你就不要去上班了,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我两个月没去公司了,再不去露个面,估计底下的员工都要以为贺氏换老板了,锦年也该撂挑子了。我去公司转一圈就回来陪你,你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贺祁捏捏我的脸颊,完全是把我当小孩子哄。 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要去就快点,我累着呢。” 贺祁又亲了亲我,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走到门口还回过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明明是去十公里外上班,却搞得跟天各一方似的。 贺祁一走,我也睡不着了,去找萌萌跟小蝶,才发现那俩家伙已经去公司了。 孩子们都在楼下玩,修和带着弟弟修平坐在地上玩积木,妹妹修宁被天赐抱着,吭哧吭哧的啃苹果。 瞧着那四个孩子,我心里就跟被灌满了温水似的,暖暖的,特别柔和。 “姑姑!姑姑!”三个小的叽叽喳喳的叫我。 天赐也笑着向我打招呼:“妈妈,早上好呀!” 我走过去,挨着天赐坐下,抱起修宁亲了亲,修平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也要亲亲。 四个孩子围着我,叽叽喳喳的像一窝小麻雀,虽然挺吵,但特别热闹,特别幸福。 很快,我们家就要有五个小家伙了!真的好期待啊! 怀着对新生命的期待,整颗心都是喜悦的,胃口也奇异的变好了,中午吃了满满一碗饭,舅妈开心的不行,还特意打电话给贺祁。 贺祁一听,立马从公司赶回来了,先是把我狠夸了一顿,各种表扬,然后他就跟舅妈、如心一起带着四个孩子去游乐场玩了。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上了车,半天回不过神来。 到底谁是孕妇?到底谁是重点保护对象?说好的宠我爱我一辈子呢? 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又不想去睡觉,索性去书房坐了会儿,打算画几张图纸。 想到肚子里的宝宝,我就幸福感爆棚,既想笑又想哭,情绪特别激动,根本平静不下来。 做了好多个深呼吸,握笔的手才稳定下来。 我脑海里想象着我跟贺祁的宝宝会是什么模样,想象着他模样长开之后,会是如何的惊艳时光。 嗯,虽然我不知道宝宝是男是女,但我相信,他的颜值一定会爆表。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小衣服,要是我的宝宝穿上我亲手设计的衣服,那一定很有爱。 我想象着宝宝的样子,随手在纸上勾勒,一笔一划精心描绘,嘴里还不时的哼着儿歌。自从专心做汉服设计之后,我就从没这么轻松的画过图纸。 贺祁进来时,我刚画好两幅图,他一见我画图就急了,一把抽走笔,打横一抱,边往卧室走边念叨。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怎么又去画图了?累着了怎么办?” “我给咱们的宝宝设计衣服呢。”我环着贺祁的脖子,脑袋倚着他的肩膀,无限憧憬,“贺祁,你说我肚子里的是男宝还是女宝?” 贺祁宠溺的笑了:“这才一个多月,仪器都检测不出性别,就算是庄孟哲,钻研中西医十多年的,把脉也把不出呀!” “那你希望是男宝还是女宝?”我仰着脸问他,不依不饶。 贺祁皱着眉头想了想:“反正不是一弦,就是一柱,当然要是一弦一柱一起来,那就最好了。” 双胞胎啊!那得多好的命啊! 我这人命不好,不敢奢望,有这一个宝宝,我都已经感激涕零了。 晚饭时,萌萌提出了给我妈迁坟的事情。 锦年自然是赞成的,舅妈也没意见,还说我是在去江城拜祭我妈之后怀孕的,是我妈在天之灵保佑我,把她的遗骨迁过来安葬,也能让她离我更近些,更好的守护我们姐弟俩。 第二天,贺祁跟锦年一起去请了风水先生,看了一块地,说是风水很好,很适合安葬。我们把那块地买下来了,选了个黄道吉日,开工动土,修建阴宅。 司家这一代就剩我们三个了,给我妈迁葬这事儿原本应该我跟锦年来办,但萌萌对我妈的感情很深,坚持要跟我们一起,给我妈披麻戴孝,送她回故土。 锦年如今是司家的掌门人,他的母亲迁葬,自然是大事,要大操大办的,因为没入祖坟,那几个堂舅也说不出来什么。 回到江城,找风水先生看了日子,接下来就该将我妈的骨灰从原来的墓地请出来了。 这些都很顺利,但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刚一回到京都,居然被人拦住了。 江涛一脸哀戚的过来接机,见锦年捧着骨灰坛,居然腆着脸说:“我来吧。” 锦年懵了懵,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终归是夫妻一场,书墨迁葬,你们怎么也不通知爸爸呢?”江涛的语气略带埋怨。 我气笑了:“江书.记,你说什么?什么夫妻一场?” 江涛脸色僵了僵:“华年,锦年,爸爸知道,你们姐弟俩一直怪爸爸,可是再怎么说,我跟你妈也是夫妻,她人没了,骨灰也是要葬入江家祖坟的,你们俩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爸爸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9 此时无声胜有声42 我也是醉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江涛这是要上天哇! 我跟锦年上辈子究竟造了多大的孽?怎么会跟这种渣滓扯上关系了呢? 锦年没跟江涛多废话,就冷冷的丢了一个字:“滚。” 江涛眉头一皱,老脸一沉,微带怒气:“锦年!当着你妈,你就这样跟爸爸说话?” 锦年顿时怒了,把骨灰坛往贺祁手里一塞,扭脸就挥拳揍了过去。 那一拳特别狠,正中江涛侧脸,江涛被那一拳打得差点飞出去,跌跌撞撞的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弯着腰捂着脸,暴怒的瞪着锦年:“司锦年!你干什么?” “你还知道我姓司?司家人的事情,用不着你们姓江的多管闲事!你给我滚回去老老实实的当你的书.记,别他妈没事到京都瞎晃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锦年脸一沉,眼一瞪,那气场简直狂飙,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库,嗖嗖的冒冷气。 江涛脸色阴晴不定的打量着他,半天没敢上前。 我们懒得跟这种渣滓多烦,举步就走,错身而过时,江涛突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华年,你管管锦年!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们的爸爸!”江涛唾沫横飞,气急败坏。 江涛重男轻女,锦年是他唯一的儿子,以前就算锦年对他再怎么冷淡,他还是存了要认回这个儿子的心。可这一次我们给我妈迁葬,压根没知会他,他主动凑上来,却被锦年揍了,我估摸着,他这颗自认为老爸的心受不了了。 我还没吭声呢,锦年就冷冰冰的回道:“你是想说,我跟我姐欠你两颗精.子对吗?怎么着?要我还给你吗?两亿颗够不够?” 本来挺严肃挺沉重的气氛,被锦年一句轻蔑的讽刺给弄成了喜剧,我差点没绷住笑场,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才能维持住板脸的表情。 “姓江的,这几年咱们的合作虽然算不上多愉快,但也勉强能继续下去,你要是再这么不识趣,那可就别怪我们姐弟俩翻脸不认人了。” 我冷冷的出声,打断他俩的对喷,冷冷的盯着江涛的手。 江涛的脸色铁青铁青的,握了握我的手腕,到底还是放开了。 “华年,锦年,我知道你们怪我,可当年的事情也不全是我的错。你妈她非要离婚,带着你远走高飞,我也找过你们,只是没找到罢了。再说了,天底下感情破裂离婚的夫妻多了去了,有几个因为爸妈离婚就不认爹的?” 江涛起先还挺气短,说着说着就理直气壮起来。 我也是呵呵了,这人怎么就这么贱呢? 真要是感情破裂,离婚之后随他怎么搞,我都没有半个字。他婚内出轨养小三私生女,还有脸在我面前掰扯? 我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江涛大约是没想到锦年揍了他一拳之后,我又会赏他一巴掌,居然被我扇了个结实。 “既然早就已经离婚了,那你还犯什么贱?你们江家那块腌臜地儿,也配安葬我妈?别脏了我妈的长眠地!”我鄙夷的吐了口唾沫,咬着后槽牙恨恨地冷笑,“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清楚,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你在辽城给我们行方便,我们也遵守承诺替你运作,把你调到中部,让你升职。大家合作的挺好,你却偏偏要作妖,这不是自找难堪是什么?” 讲真,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我只有恨,之所以这么多年不动他,一方面是他在官场上,可以给我们行些方便,他想要利用我们,自然会尽心尽力为我们行方便。 至于另一方面,中国人的传统思想,弑父不详,大逆不道,再加上锦年的身体不好、司家人丁单薄,后来又出了那么多事,我又不能生育,我不想亲手弄死江涛,心里总归存着一丝幻想,得饶人处且饶人,多做好事,积德行善,兴许老天爷就大发慈悲了呢。 我妈到死也没跟我们说江涛的事情,我想,她也是不希望我们跟江涛扯上半分关系的,既然锦年主动找到了江涛,那就保持单纯的合作关系就好,更进一步的,免谈。 江涛被我骂得眼睛都气红了,锦年接回了骨灰坛,贺祁把我揽到另一边,护着我往外走。 “华年!锦年!你们不能这样!”江涛大叫,声音有些颤,估计是慌神了。 好在江涛知道自己的身份,选了个少有人来的地儿堵我们,这一番争执,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萌萌扭了扭脖子,两手一握,指关节“咔啪”“咔啪”一连脆响,她大步走上前,一手揪住江涛的领子,嘿嘿的笑了。 “我从小就特别崇拜姑姑,我就想啊,要是能见到姑姑就好了。可是没想到,姑姑居然死的那么惨,啧啧,我这心里啊,一口气堵了整整六年。”萌萌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二十八颗亮闪闪的白牙全龇出来了,“本来呢,我身为司家二小姐,有头有脸有身份,去难为你一个不入流的东西太掉价,没得丢了司家的脸面。但是既然你送上门来,那我要是不陪你玩玩,可就太辜负上天的安排了。” 萌萌一米八五的大块头,比贺祁还精壮,江涛都五十好几的半老头了,哪儿敢跟她对峙,吓得面无人色,大气也不敢喘,哆哆嗦嗦的直叫“华年”。 我摆了摆手,无所谓的嘱咐:“萌宝,下手轻点,好歹是个市委书.记呢,打死了不好交代。” “知道!”萌萌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你们先回去,我乐呵乐呵再回家。” 我看都没往那儿多看一眼,迈步就走。锦年跟我并肩走着,神情肃穆的抱着骨灰坛。 家里不能设灵堂,我妈的骨灰坛就暂时安置在书房,那是她日常弹琴写字的地方。 两小时后萌萌回来了,一扫先前愁苦悲哀的模样,哼着小曲儿乐颠颠的进来。不用说,她这口气出的挺畅快。 停灵三天,逢着黄道吉日,我妈下葬。 一大早,我们几个小辈就披麻戴孝,护送着我妈的骨灰前往墓地。然而到了墓地才发现,刚刚修建好的阴宅居然被泼满了粪便,这大热天的,招来了一大堆绿头苍蝇,嗡嗡嗡嗡乱飞。 我当时就感觉到嗡的一声,脑子都炸了。 贺祁第一时间抱住我,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一条手臂死死地搂住我,不让我乱动。 “别急!先别急!你怀着孕呢!” 我压根控制不住我自己,咬牙切齿的怒骂:“妈的!找死!” 锦年也差点疯了,要不是怀里还抱着骨灰坛,他能当场杀人。 “查!给我查!”他大声嘶吼,“马上给我查清楚是谁干的!” 毁我妈的阴宅,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干出来,那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我猛然想到了江涛——前几天他刚被我们仨痛揍过,难道是他气不过,跑来捣乱?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就被我掐灭了。 江涛他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干这么出格的事儿,他要真这样做,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这里花红柳绿,碧草茵茵,一条小河弯弯绕绕的延伸向远方,被我们买下来做私人墓地,刚刚修建好阴宅,并没有安装监控。 阴宅被污损,安葬是肯定不行了,得先请道士做法事化解。 我们只能揣着一肚子气回家,刚到家,消息就传来了。 根据最近路段的监控,查到了好几辆通往这个方向的车,去车管所调查了车辆信息,最终锁定了凶手。 那是几个小流氓,抓到局子里一审问,供出来个幕后主使,说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长得挺漂亮,出手很阔绰,但姿态端的也挺高,挺狂傲,不拿正眼看人。 不用说,必然是江婷婷无疑。 一定是她恨我们撺掇着江涛把她妈扫地出门,间接害死了她妈,现在又揍了她爸,她这是要为爹妈出气呢。 锦年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江涛这些年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情扒了个底儿掉,一封举报信递到省纪委,那边很快就安排了调查小组下来。 江婷婷破坏阴宅这事儿,我们并没有张扬出去,江涛被萌萌揍得挺惨,在医院躺着呢,江婷婷肯定不敢告诉他,我估摸着,他多半还不知道出事了。 调查小组下来没几天,就把案子落实了,接着,检察院向法院提起了公诉。 我们这边做了一场隆重的法事,然后再次挑选了吉日,将我妈安葬入土。 就在我妈入土的第二天,上午萌萌和小蝶陪我去做产检,一出九溪花园门,我们的车就被拦住了。 江婷婷两眼红肿,脸色蜡黄,眼妆糊成了两团黑疙瘩,乍一看,跟个鬼似的。 “司华年!是你对不对?是你害爸爸的,对不对?”江婷婷拦住车,一边用力捶车窗,一边唾沫横飞的大叫。 我连窗户都没开,冷笑道:“你毁我妈阴宅的时候不是挺牛.逼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江婷婷猛的瞪大眼睛,几秒钟后连忙反口,“你胡说!我不知道什么阴宅不阴宅的!” 就这智商,还学人家买凶作恶? 江涛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哇! 我懒得搭理她,示意萌萌轰油门,没想到江婷婷居然抢在头里,一下子扑到车头上,恶狠狠的冲我大叫:“司华年,你他妈给我滚出来!”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0 愿我如星君如月1 没等我炸毛,萌萌先不耐烦了,拉开车门就下去了,一把揪住江婷婷的长发,一拽一拖,江婷婷就吱哇乱叫地被她拖到了一边。 江婷婷就像个泼妇似的,鬼吼鬼叫,破口大骂。萌萌可不惯着她,劈手两个耳刮子,清脆响亮。 “你再骂一个试试?” 江婷婷绷了绷嘴,梗着脖子犟:“我艹你……” “啪啪”两声脆响,又是两个干脆利落的巴掌。 江婷婷懵了懵,炸毛的跳脚:“我艹……” 又是“啪啪”两声,我在车里都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条件反射的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脸上也隐隐作痛。 “我……” 又是两记“啪啪”声。 只要江婷婷一开口,萌萌就是两巴掌,八个巴掌下去,江婷婷那张挺美的脸蛋儿肿成了猪头,两边嘴角的血丝都快流成河了。 萌萌冷笑着吹了吹手,仿佛抽江婷婷耳刮子,给她手上沾了不少灰。 “野女人生出来的贱种,还有脸跑到这儿来闹.事?蠢货,谁给你的胆子?”萌萌冷冽的笑了,双眼微微眯起,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舅舅生前也养了小三,还生了儿子。当初舅舅去世,办丧事的时候,小三带着私生子上门来争家产,最后娘儿俩都被锦年收拾了。 对于小三和私生子,每一个原配和婚生子女都是深恶痛绝的,萌萌也不例外。尤其她本身也是女孩子,打女人也没什么。 这一通打,果然教会了江婷婷怎么做人。她不敢再大放厥词了,流泪满面的捂着两边脸颊,脸肿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司华年,救救爸爸!那也是你爸爸,你不可以害死他!”江婷婷跌跌撞撞的跑到车前,趴在后座的玻璃上冲我喊话。 瞧着她那副猪头模样,我心里不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挺幸灾乐祸的。 我把车窗放下来寸把高,以便她能更清楚的听见我的鄙夷不屑。 “你往我妈阴宅泼大粪的时候不是挺牛.逼么?继续牛.逼啊!” 江婷婷抿了抿嘴,没承认,但也没否认,直接略过这个话题,继续为她的好爸爸求情。 “司华年!不!姐!姐!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怎么对付我都行,但是你不能不救爸爸!他可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 嚯,居然叫我姐? 呵呵哒,哪儿来的野种? 我慢条斯理地说:“首先,那是你爸,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其次,本来我没想过要动他,但是既然你毁了我妈的阴宅,扰的她在天之灵不得安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想救你爸,那是你的事情,你有能耐你尽管使,我既不会帮你,也不会阻拦,你也别来烦我。” 至于江婷婷她妈,死都死了,我可没那么下作,去往死人的坟墓上撒火。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姐,不可以!你不能见死不救!”江婷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别提多可怜了。 可是她越求,我越恨。 就是因为她们娘儿俩,江涛把我妈和我扫地出门,以至于我们娘儿仨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妈更是情郁于中,潦倒至死。她越替江涛求情,说明江涛以前越宠她,她抢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又跑到我面前来恶心我,我怎能不恨? 我冷漠的笑了:“老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觉得,老话说的很对。” “不!不是的!你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救爸爸,他一定会没事的!”江婷婷还不死心,唾沫横飞的求情,喷的半扇车窗上都是唾沫星子。 我嫌弃的瞪着被弄脏的车玻璃,感觉胃里有些翻滚。 “我再说一遍,那是你爸,不是我爸,我爸二十九年前就死了!不,我爸跟那个贱女人搞到一起的时候就死了!”我冷然嗤笑,轻蔑的递给她一个警告,“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我不会去动你,你要是再不知死活,我保证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虽说她破坏了我妈的阴宅,令我妈在天之灵不得安息,但我并不打算动她。她妈被江涛逼死了,她又失去了江涛这个大靠山,没了市委书.记千金的身份,没了挥霍不尽的金钱,我看她还能乐呵几天。 江婷婷眼里闪过一抹愤恨,咬着牙就要骂我,但萌萌就在她边上抄着手站着,慵懒地倚着车身,她瞟了一眼萌萌,愤愤然闭上了嘴。 萌萌伸了个懒腰,长臂一伸,揪着脖领子就把她提过去了,拉到面前,冷笑着说:“姓江的,我姐这人心软胆小,我可不会。你要是再敢瞎胡蹦跶,我亲手弄死你!” 江婷婷深吸了口气,两眼死死地瞪着萌萌,那仇恨的小火苗都快从眼里窜出来了。 萌萌邪肆一笑,抬手掐住了江婷婷的脖子。她一米八五的块头,单手都能抓住一只篮球,江婷婷的脖子在她手底下,简直比绝味鸭脖还脆弱。 萌萌一点一点收紧手,起初江婷婷还一脸倔强与愤恨,慢慢的就眯起了眼睛,再然后张开嘴,吐着舌头,瞪大眼睛,满眼惊恐。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声,但那声音却像是被用一团破抹布堵在了嗓子眼里,只能挤出一点余音。 萌萌眯着眼睛,唇边的笑容冷冽刺骨,我仿佛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假如说江婷婷走到大马路上,被车撞死,碾成一滩肉泥,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萌萌亲手掐死江婷婷,毕竟我们家萌宝冰清玉洁,不能让这种下作胚子脏了手。 “萌萌,你跟她一般见识啊?走吧,再晚医生该等急了。” 我发了话,萌萌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松了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阴森森的恐吓。 “看在我姐的面子上,饶你一条狗命,再敢过来碍我们的眼,老子打爆你的狗头!” 完了!这货是真把自己当铁血纯爷们了,现在都不自称“老娘”了,都变成“老子”了。 萌萌上了车,发动车子就走,看都没多看被她甩在地上的江婷婷一眼。 “小蝶,哥刚才帅不?”萌萌一甩脑袋,马尾辫一甩,扫到了副驾驶的椅背上。 我不自觉的咧了咧嘴,哭笑不得。 小蝶那眼里的桃心都快飞出来了,标准的迷妹脸:“帅!简直帅爆!打call,疯狂为你打call!” “别打了,电话费很贵的,一毛九一分钟呢。”我撇了撇嘴,凉凉的开怼,“我说萌宝,该不会你生下来的时候是男的吧,产科医生手一抖,把你的小丁丁剪掉了,其实你骨子里是个纯爷们?” 萌萌嘴角一抽:“姐,就因为咱俩不是一个妈生的,你就这么对我?” 小蝶哈哈大笑,那小手颤得跟中风似的。 “你们俩……你们俩真是太……太好笑了!” 有这么好笑? 到了医院,做了产检,一切正常。 怀孕十二周了,也没孕吐,能吃能睡,家里人死活不让我上班,这一个多月以来,我过的简直是猪一般的生活,当然,也像猪一样,长了不少肉。 出来医院,刚好是午饭的点儿。我已经被关在家里很久了,产检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放风的大好日子。 中午三个人美滋滋的大吃了一顿,萌萌闹着要去看电影,可我想去找贺祁,原本萌萌想送我去,但小蝶撅着个嘴,一脸不乐意。 “好吧,好吧,你们俩去看电影吧,我自己去找好了。”我摆了摆手,表示十分理解。 年轻人嘛,有她们的乐子,我这个老阿姨就不去掺和了。再说了,我一个已婚人士,不跟老公秀恩爱,跟两条单身狗厮混啥呀? 萌萌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找贺祁,就打了电话让司机过来接,等我上了车,她才陪着小蝶去电影院。 到了贺氏,我一个人上楼去找贺祁。一进大厅,前台小妹就笑吟吟的跟我打招呼,一口一个“太太”,叫得我心花怒放。 乘着专用电梯直达顶楼,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发现办公室的门开着一道十来公分宽的缝,里头静悄悄的。我贴着墙,轻轻推了一下门,门慢慢悠悠的开了,我探过脑袋往里看了一眼,就见贺祁在办公桌后坐着,正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十指如飞,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直响。 我本来想搞个恶作剧,吓唬吓唬他,见他这么忙,不由得心疼起来。 萌萌跟小蝶都不懂做生意,我在家安胎,度华年的事情也全部丢给贺祁了,他一个人要打理两家公司,也真是够辛苦了。 “老公。”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甜甜的叫了一声。 贺祁抬起头来看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两眼雾蒙蒙的笑了:“华年,你怎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 我嘿嘿一笑,走到他身边,他把我拉到腿上抱着,亲了亲脸颊。 “不是去做产检了吗?怎么样?” “一切正常。”我摸了摸肚子,才刚刚三个月,肚子还没突起来,只是被家里人一通补下来,肉倒是长了一圈。 贺祁也跟着捏我的肚子,边捏边故作疑惑的问:“肚子这么软,这是咱儿子,还是你的肉啊?” …… 不笑我会死啊? 我瞪他一眼,一把拍开他的手,斜着眉头冷笑:“怎么着,还没开始变丑呢,你就嫌弃我了?” “我哪儿敢啊!”贺祁连忙举手讨饶,“祖宗,你就是我亲祖宗,我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嫌弃你哇!” “不敢?”我怒了,“那就还是嫌弃了?” 贺祁愣了愣,连忙改口:“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可是我的心尖子,我宠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这还差不多! 我傲娇的斜了他一眼,就听他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司机送我来的。” “萌萌和小蝶呢?她俩不是陪着你的么?” “小蝶要看电影,萌萌就陪她去了。” 我话音一落,贺祁的脸色就沉了,默了默,凝重的问我:“华年,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意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1 愿我如星君如月2 “哪里不对劲?”我奇怪的看着贺祁,不解的问,“她俩不是一直挺好的么?” 贺祁微微皱眉,表情严肃的跟上坟似的:“你不觉得,她俩太好了么?” “那不好吗?”我更加奇怪了,“这年头,都说防火防盗防闺蜜,可见闺蜜有多不靠谱了。萌萌跟小蝶能有这么好的关系,那是她俩的幸运。” 想到她俩,我心里就暖暖的,这些年来,她俩一直都是跟我最知心的人,我们三个虽然年龄差距挺大,但感情一直都挺好。有她俩这么贴心的姐妹,那也是我的幸运。 贺祁“啧”了一声,往我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我的意思是说,小蝶都二十六岁了,不找男朋友,天天跟萌萌腻歪在一起,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我有些蒙圈,咂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贺祁话里的深意。 “贺祁,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这歪的也太狠了吧?女孩子感情好,吃一碗饭,睡一张床,洗澡互相擦个背打个沐浴露,你喂我吃个薯片,我喂你吃颗葡萄,手牵着手一起逛街看电影,这都很正常好吗?” 男人根本理解不了女孩子之间的友情,那种闺蜜间的小亲密,哪个女孩子没有啊? 贺祁直摇头:“这要是换了你跟小蝶,我当然不会有别的想法,可对象是萌萌……” “萌萌怎么了?”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家萌萌是时下最流行的中性美好吗? “可萌萌她那么高,那么壮,那么能打,这特么一眼看过去,比我都爷们,你说这正常吗?” 我深以为然的点头:“嗯,的确不正常,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贺祁,你居然还没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man,你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贺祁顿时怒了,掐着腰一提,让我坐在办公桌上,他低头就啃了上来,一边啃一边掀我的裙子。 “不要!”我大惊,这货想干嘛?我这可怀着孕呢! “不是说我不够man吗?老子这就让你看看,我到底man不man!” “不行!我怀着孕呢!”我黑着脸抗.议。 “过了头三个月就可以了!”贺祁粗喘着把我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往休息室走。 …… 事实证明,我男人还是挺man的,穿上衣服分分钟教做人,脱.了衣服分分钟教造人。 自从我查出怀孕后,贺祁就一直憋着,顶了天也就是让我用手给他弄一下,不舍得太委屈我。现在过了头三个月,一切正常,这货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我觉得我能活下来,只有一个原因——奇迹。 运动一番之后,我累得不行,瘫在床上昏昏欲睡,贺祁陪着我说了会儿话,我就撑不住了,眼皮子直往一处黏。 醒来时,已经傍晚了,我扯着嗓子大声叫贺祁,叫了两声,他就进来了。 “醒了?” 我伸长了手臂,慵懒的撒娇:“抱我去洗澡。” 贺祁宠溺的笑笑,把我抱到卫生间,替我冲干净,擦干,穿好衣服。 “祖宗,还有啥吩咐?”他仰着脸笑看着我,眉眼温柔的像是笼了一池春水。 我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斜睨他,傲娇的扬着下巴:“抱我回家。” 他二话不说抱起我,踢上门就走。进了电梯,也没把我放下来。出了电梯之后,他抱着我目不斜视的穿过大堂往外走。 几个前台小妹那眼珠子瞪得都快突出眼眶子了,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哇!总裁居然抱着太太哎!” “废话,总裁不抱太太,难道抱你啊?” “好恩爱哇!” “这碗狗粮我掺着眼泪吃了!” 贺祁的车一向不放在地下停车场,这边有个专用的小停车场,只有几个车位,专供贺祁以及我们几个所用,偶尔有重要的客户过来,也会停在这里。 他把我抱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又亲了亲才起身,绕到驾驶室坐下。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夕阳的余晖给他笼上了一层金红的光晕,他整个人就像是会发光一样,特别耀眼。 “看什么呢?” 我呆呆地回道:“你真好看。” “好看?”贺祁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你这一脸二傻子的表情,我真的会以为你是在损我。” …… 不解风情! 回到家,舅妈正在往餐桌上端盘子,天赐帮着摆碗筷。 “可算是回来两个了!”舅妈撇了撇嘴,闷闷不乐,“萌萌跟小蝶说是不回来吃饭了,亏我今天还特意多做了两道菜呢!” 我连忙替她俩说好话:“她俩玩去了,天天在公司待着,跟坐牢似的,难得今天放风。” 舅妈哼了声:“也不知道外头有什么好玩的,把她俩那魂都拴住了,饭都不吃了!” 舅妈是家庭主妇,多年来一直以带孩子为己任,对于我们几个小辈的衣食住行,她最是上心,要是难得碰上我们几个都有事,不回来吃饭,她能气得一整天不搭理我们。 如心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说:“唉!我也想出去玩啊!可是现在放暑假,这一群孩子缠着,哪儿也去不了。” 锦年立马表态:“想去哪儿玩?明天咱们就出发。” “孩子们怎么办?这一大串娃,难不成都提溜着啊?”如心越发哀怨了。 锦年毫不犹豫的说:“那还不简单?公司交给姐夫,孩子交给舅妈和咱姐,萌萌跟小蝶下了班也能帮着带会儿。” 亲弟弟啊!就是这么坑姐的!居然让我一个孕妇带四个孩子!这良心妥妥的剁吧剁吧喂大黄了哇! 原以为他们两口子也就是随口一说,谁成想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看手机,就见锦年给我发了条语音信息,说他带着媳妇出去浪了,让我替他照顾好三个娃。 一翻朋友圈,那俩坑货已经在布达拉宫拍上了。 我差点没吐血,在照片底下留言:“你们俩可劲儿浪,别回来了!” 半分钟后,我被锦年删除好友了,气得我立马给他打电话,却悲催的发现,他把我拉黑了。 如心还算是个好孩子,不会这么对我,我打了如心的电话,把锦年臭骂一顿,谁料我刚骂了两句,锦年笑嘻嘻的丢给我一句“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就把电话给挂了,我再打,就被拉黑了。 我那个气啊!真是白疼他那么多年! 四个娃围着我,闹吵吵的,天赐还好些,十岁了,懂事了,知道照顾弟弟妹妹,帮我减轻负担,可修平和修宁才刚刚两岁,正是最小恶魔的时期,压根拿他们没办法。 我一合计,你们两口子不是出去玩么?那好,那我也去!看谁浪得过谁! 一个电话叫来我的两个老伙计,萌萌跟小蝶已经被快被设计稿逼疯了,一听我说要出去玩,差点没开心的飞起来。 孩子们是肯定不能带的,得找个人来给我们看孩子。我眼珠子一转,想到了背锅侠——庄孟哲。 要不怎么说庄孟哲对我是真爱呢,四个孩子,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答应了,还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一定会把他们照顾的白白胖胖,比小猪崽子都欢实,让我们放心大胆的去玩。 他们去拉萨,我们去海南。 蓝天白云,椰林沙滩,简直美滋滋。 我们仨一到海南,简直就像是关了十八年的囚犯放风,能多欢实就多欢实。萌萌这人喜欢刺激,有她罩着,小蝶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俩人又是潜水又是冲浪,玩得都快疯了。 我怀着孕,只能吹吹海风,晒晒日光浴啥的,退潮的时候捡个贝壳抓个螃蟹,也挺乐呵。 我们拍了很多照片发朋友圈,当天晚上,锦年就给我打了电话,还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姐,你们怎么也出来了?那孩子们怎么办?” “俊的卖了,丑的扔了。”我没好气的怼他,丫居然敢拉黑我,简直就是皮痒找揍! 锦年连连说我不靠谱,就连如心也被他带坏了,说我现在越玩越野了,还说贺祁都管不住我了。 笑话!贺祁会管我?他只会宠我好吗?我这次出来玩,也是经过他同意的。 在贺祁心目中,萌萌就是个铁血真汉子,比他都可靠的那种。我跟萌萌一起出来,他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 我们在海南浪了个把星期,打算转战广西,去桂林山水看看,撑着小竹筏游漓江。 晚上小蝶闹着要去逛夜市,说是明天就要离开了,今天得最后再大吃一顿海鲜。 我累得厉害,懒得动弹,就让她们自个儿去,回来时给我带份海鲜粥就行。 她俩走后,我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有个女人的声音叫“姐,我回来了,快开门”,我睡糊涂了,想也没想,就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一个穿着一身黑,带着鸭舌帽的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捂住我的嘴,把我推进了屋里。 我吓了一大跳,想叫却叫不出声,脑子很快就晕了,眼前一花,人就软软的栽倒了。我动不了,但还有意识,感觉到我被人抱起来,放进了一个很狭小的盒子里,我心里一急,脑子越发晕了,眼前连连闪白光,很快就失去了知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2 愿我如星君如月3 醒来时,我正躺着,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两眼一抹黑。 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脱口大叫:“卧槽!我瞎了!完了!完了!我瞎了!” 我还没来得及犯愁,就听一道忍俊不禁的男声响起,听方位应该是就在我边上。 “挺逗啊!” “谁?”我晃了晃脑袋,这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眼睛上蒙了个东西。 我心一定,知道我只是被蒙住了眼睛,于是伸手想把那玩意儿扯开。 一只微凉的手摁住了我的手,那声音里的笑淡去了,略微冷硬:“别动。” 大约是迷药的残余太厉害,我居然不假思索的回道:“凭什么?你都把我抓来了,不让我看看你,那我岂不是太亏了?死了都是糊涂鬼!” “你不怕死?”那人的手收了回去,“想看就看吧,不过你要是没看到我那兴许还能活下去,要是看到了,那就只能死了。” 我即将挨上眼罩的手讪讪地收了回去,干笑道:“不看了,不看了。我年轻貌美又有钱,小日子过得美滋滋,暂时还不舍得死。” 男人呵的笑了一声:“财不可露白,你这是撺掇着我打劫呢?” 我惊讶的反问:“你不是打劫的?” 男人又笑了一声,像是被我逗乐了。 “不打劫你抓我干嘛?”我越发纳闷了,“我这人吃斋念佛、积德行善,从头发梢到脚后跟都写满了好人俩字,你总不可能是找我寻仇的吧?” “我跟你有什么仇?”男人淡淡地开口。 我抓了抓脑袋,越发糊涂了。 不图财,不寻仇,那他大费周章的抓我干啥? “啊!你该不会是劫色的吧?”我立马双手捂胸,往后撤了撤身子,“大哥,别乱来啊!强女干犯法的!” 男人的笑声蓦地大了起来:“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啥玩意?谁喜欢我?”我懵了懵,三秒钟后,头皮就炸了,“卧槽!你特么该不会是赫小子那混球的人吧?那坑货还惦记着我呐?” “赫小子?”男人轻轻的“啧”了一声,问道,“你跟姓赫的关系很好?” “不好。”我立马摇头,这种时候,必须态度坚决的表明立场,“我告诉你啊,我可是有男人的,我男人财大器粗活好钱多人还帅,赫小子压根没法比。你回去告诉那孙子,我跟他的恩怨一笔勾销,他要是再敢来纠缠我,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男人饶有兴趣地笑了:“你打算怎么对他不客气?” 我估摸着,抓我这货,多半是赫小子的手下,看不过他们老大备受单相思的煎熬,这才对我伸出了魔爪。既然这样,我的生命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既然能抓我,肯定调查过我。我怎么着也是京都司家的大小姐,我老公身价百亿,我们家有钱有势,能跟个软柿子似的任人捏着玩?赫小子他爷爷前两年挂了,他爸身体吃不消,也从公司退下了。现在偌大的赫氏,就他一个毛头小子撑着,他又不懂做生意,我随便挖个坑,都能栽他个缺胳膊断腿了。”我扬了扬下巴,毫不畏惧。 反正他不敢动我,顶了天也就是把我关在这儿。我估摸着,赫小子多半不知道这码事,毕竟我怀孕了,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动一个孕妇。 男人又笑了,笑声压得很低,听不出情绪,也不知道是戏谑,还是嘲讽。 “我说大兄弟啊,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你干什么不好,你居然玩绑票!亏你还是军人呢!老话说的好,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赫小子那傻缺儿自己不靠谱,果然手底下的兵也是个混货。”我苦口婆心的劝,“兄弟,听姐一句劝,好好的送我回去,我就当没这回事儿,也不去找赫小子告状。你要知道,虽然你是赫小子的兵,兴许跟他有同生共死的情谊,但你要真是惹毛了我,回头我搁他面前告一状,那你就只能凉凉了。我跟赫小子认识七年了,那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精.虫上脑就啥都顾不得了,别说你是他兄弟,你就是他亲爹,那也架不住我嘴皮子一啪嗒。” 男人沉默了。 我以为我这番软硬兼施奏效了,得意的等着他幡然醒悟,没想到,他居然好笑的问:“我很好奇,你到底有没有被绑票的自觉?” “有哇!我这不挺配合么?你不让我看你的脸,好,我不看;我既没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骂你,连个脏字都没说。我这还不够自觉啊?” 男人又沉默了片刻,突然对我说:“只要姓赫的来了,你就可以走了。” “真的啊?”我大喜过望,“快快快,快叫他来啊!” “他会来吗?”男人似乎有点不放心。 我毫不犹豫的开怼:“废话!要不你抓我干嘛?” 男人没吭声,片刻,往我手里塞了部手机:“给他打电话。” 我摊了摊手,无奈了:“我没他电话号码。” “你居然没有他的电话?”男人明显不信,“他不是很喜欢你么?” “我不喜欢他啊!”我撇着嘴哼了一声,“兄弟,姐姐还是想劝你一句,赫小子那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对他半点意思都没有。你就算把他叫来了,我跟他也不会发生什么的,说不定你吓着我了,他还会揍你一顿呢。你还是好好的把我送回去,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男人绷不住笑了,语气很奇怪:“你这脑子里装的是鸡腿吧?叫你打,你打就是了!” 他拿过手机,滴滴滴的摁了几下,然后递到我耳边。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喂”了一声。 “我是司华年,你手底下一熊孩子把我给抓了,死活不肯放我走,你快来一趟,要不回头萌萌找到我,那你可就要倒大霉了。” “你在哪儿?”赫方回一听就急了。 “鬼知道,我之前在海南,现在估计已经转移阵地了。你查这个号码吧,尽快来救我啊!那熊孩子居然敢给我用迷药,回头你得好好揍他一顿给我出出气,要不我就让萌萌亲自动手啊!” “你等着,我马上去!”话音没落,电话就挂断了。 我放下手机,朝男人扬了扬下巴:“哎,你说的,赫小子来了之后,你就放我走的。”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伸了个懒腰,摸索着坐起身,双手四处一摸,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躺在床上,接着扯到一片薄薄的软软的布料,应该是那男人的衣服。 “那我现在能走了不?”我哭丧着脸,叹了口气,“我说兄弟,你要不先出去一下?我想上厕所哇!” 我的眼睛被蒙着,看不到男人的反应,他没说话,过了会儿才丢下一句:“别耍滑头。” 我猛点头:“你放心,我这人很识相的。你又不打我不杀我,我跑什么呀?反正赫小子来了,你就会放我回去了。” 赫小子的手下抓了我,又叫来赫小子,除了撮合我俩,还能有别的啥事儿?我都怀孕了,赫小子他能对我做什么?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让我干什么我都没意见。 门开了又关,我这才扯下眼罩,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屋子里,屋子不大,墙上有斑驳的黄印子,角落里有不少蜘蛛网,里头带着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我琢磨着要不要知会萌萌一声,我被抓来这里,也不知道有多长时候了,萌萌她们吃完夜宵回来找不到我,肯定会很着急。 出来厕所,我敲了敲门,没敢贸然打开。 男人隔着门问:“好了?” “嗯,你别进来了,眼罩带着怪不舒服的。”我尝试着问,“能不能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要不他们该着急了,万一他们报了警,那麻烦可就大发了。我理解你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心情,也不打算追究,可司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司家的大小姐不是那么好抓的。这要是闹开了,恐怕你很难全身而退。“ “你在担心我?”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儿疑惑。 “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干嘛要难为你?再说你既然是赫小子手底下的兵,兴许咱们在东非还见过相处过,说不定你还照顾过我,你对我既然没什么恶意,那我也没必要追究那么多。” 短暂的沉寂之后,门把手上突然传来动静。 我心口一突,连忙把门死死地抵住:“你别进来,我没带眼罩。” 虽说那人说了,如果我看到他,那就只能死了,但我感觉他不会对我下手,多半就是怕我知道他是谁,会给他带来麻烦,故意拿话吓唬我。 “没带就没带吧。”男人云淡风轻的丢下一句话,慢动作推开了门。 我感觉到他推门,就往边上挪开了,背过身低着头不看他。 男人绕到我面前,说:“抬头。” “啊?” 我懵了懵,下意识抬头,一张俊朗有型的脸顿时撞入眼帘。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五官很好看,只是眉宇间似乎凝聚着几丝邪气。 他冲我低低的笑:“你的眼睛很好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3 愿我如星君如月4 “啊?”我有点懵,怔怔地望着男人。 他又笑了,眼神很温和:“你很有趣。” 我搜遍脑海,完全想不出跟这个人曾经有过什么交集。 赫方回手底下的维和队员我都见过,这人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况且当兵的人都是一身正气,这个人却充满着邪气,很不对头。 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他之前对我说过,赫方回来了,我就可以走了,现在想来,十分可疑。 如果他真的是赫方回的手下,那么他应该是一心一意撮合我跟赫方回,而不是对我说些有的没的,如果他不是赫方回的手下,那他把我抓来,钓赫方回出来,是为了…… 我心口颤了颤,脑子里一瞬间涌起无数个念头,可我不敢深想,更不敢求证。 不管这人是为了什么抓我,也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总之,当务之急,是保证我的安全。 我背过身去,慢悠悠的往床边走,边走边叹着气说:“看在我这么有趣的份儿上,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我很饿啊!” “你想吃什么?”男人又笑了,他好像很喜欢笑。 “不介意的话,来桌至尊宴?”我冲他嘿嘿一笑,看到他挑眉,连忙摆了摆手,“开玩笑的啦,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当然是什么东西最快能吃到,就吃什么。” 男人打了个电话,吩咐下去买些吃的东西送过来。 我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晃荡着双腿,脑子里乱纷纷的。 萌萌她们肯定急疯了,现在说不定家里也知道我失踪了,这男人要真是赫方回的手下还好,万一不是,那事情闹得越大,我就越危险。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决定装傻到底,不管他到底是谁,我就当他是赫方回的手下,我不把他放在敌对的位置上,他的戒心应该也会降低些,伤害我的可能性就会小一点。 再怎么说,京都司氏也不是好惹的,这人既然到现在没把我怎么样,说明他并不想真的得罪整个司家,不管他到底抱有什么目的,只要不伤害我,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他们都叫我展二爷。”男人眉眼微扬,笑意柔和。 我心里却猛地一凉,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种江湖气息极重的称呼,那都是道上混的人才有的。 这男人是混黑的。 赫方回以前是当兵的,萌萌说过,他肯定是特种兵,弄不好这是军匪之间的大仇。这玩意儿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好端端的把我给扯进来了? 我继续装傻,嗤笑着丢了个白眼过去:“切,别人还叫我祖奶奶呢,装大尾巴狼谁不会啊?一个小兵蛋子,还真挺敢吹的,你欺负我读书少是吧?” 男人玩味的盯着我,摸出一支烟,夹在指间慢条斯理的点燃,抽了一口,而后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我皱了皱眉,但没敢让他别抽。我是孕妇,必须万分谨慎,万一一个不当心,产生什么不可逆的后果,那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我爬到床上,拉开窗户,把脑袋探出去,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青草地,心里火急火燎的。 这里应该是一处废弃厂房,有好几幢楼,但都不高,也就三四层,外墙的墙皮脱落了不少,院子里杂草丛生,长得都有半人高了。 我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这人十有八.九是赫方回的仇家,抓我就是为了引诱赫方回主动送上门来的。 “大爷的!五年前气死我爷爷,害得我老公家破人亡,远走国外;五年后又特么害得我被抓被关,赫小子,等你来了,老娘非弄死你不可!”我咬牙切齿,故意用不很大,但是能让那个展二爷听清的声音念叨。 “姓赫的跟你有仇?”展二爷突然发问。 我没回头,趴在窗台上,懒洋洋的回答:“是啊!那二百五也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撺掇着他全家上下逼我跟他结婚,还偷偷走了民政局那边的关系,给我俩办了结婚证。我特么人都没去,居然莫名其妙被结婚了。后来我带我老公回家,跟我家里人说我们的事情,我爷爷都点头答应让我俩结婚了,那傻.逼又带人上门来闹,挑拨离间,结果我爷爷一怒之下,下令让我舅舅把我老公一家给端了,他爸进了局子,他妈被车撞死,他家的公司也破产倒闭了。我花了大力气才把我老公救出来,送他出国。” “这么说,你跟姓赫的仇还挺深?” 我估摸着,这货就算能扒出来赫方回对我有意思,当年的很多事情都是保密的,细节他肯定挖不全乎。 我叹了口气,回道:“仇是挺深,不过我老公他妈也确实坏,当年为了阻止我俩在一起,干了不少丧心病狂的事情,还害我失去了孩子,我弟弟也差点丧命。我爷爷挺宠我们姐弟俩,为这事索性灭了整个贺家。哦,对了,我老公也姓贺,祝贺的贺。” “你的感情史挺跌宕起伏嘛!”男人的笑声有些戏谑。 我摆了摆手,苦笑道:“坑爹的是,两年前我跟我老公去东非,刚好赶上恐怖袭击,我跟我老公走散了,我被维和队员救了,带队的刚好就是赫小子。我老公失踪了,赫小子就陪我去找,他那会儿受了伤,被子弹贴着肝脏打了个对穿。所以啊,虽说他气死了我爷爷,但他也救了我老公,这一恩一仇,搞得我还真不好办了。本来呢,恩怨抵消,大家相安无事,不过既然你抓了我,那这笔账我肯定是要算在他脑袋上的,回头怎么着也得狠狠修理他一顿。”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那傻.逼脑子一定是让狗啃了,我比他大四岁,认识他那会儿,有过男人,流过产,他居然看上我了。啧啧,榕城第一败家子的脑回路,真他妈异于常人。” 我絮絮叨叨的闲扯,努力将气氛弄得轻松些,这样既可以使展二爷放松警惕,也能让我自己心里安定些。 “哎,我说,你最好还是让我跟家里人联系一下,要不万一他们真报了警,事情闹大了,你恐怕会有麻烦。”我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展二爷,“我有个妹妹,一米八五的大块头,从小练武,战斗力简直爆表,赫小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这号的,她一个揍你三个不成问题。” 展二爷眯着眼睛看着我,半晌把手机递给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知道吧?” 我比了个“OK”的手势,输入号码之后又问:“我能不能让我妹妹过来找我?你说过等赫小子来了之后,就放我回去的。你说像我这样又有财又有色的女孩子,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人多危险啊,总得有个人保护我不是?” 展二爷半笑半不笑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 我拨通电话,几秒钟的时间,电话就接通了。 我开了免提:“萌宝,是我。” 萌萌立马大叫起来:“姐,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挺好的,赫小子手下一兄弟请我聊人生理想呢。”我看了看展二爷,笑笑说,“你们别急,也别折腾着找我了,你过来接我就好。” “卧槽!又是赫小子,那傻.逼还没死心呐!” “没办法,你姐姐我温柔如水、貌美如花,我有什么办法呢?行了行了,你过来接我吧。”我说着,冲男人扬了扬下巴,“哎,地址是哪儿来着?” 男人扫我一眼,淡淡地吐出一串地名。 我挂了电话,然后冲他扬了扬手机:“好了,家里收到我的消息,就不会大肆寻找了,不过我们家萌宝脾气不好,她又挺着急的,见到你估计会朝你发火,你就让她骂两声好了。”顿了顿,又说,“不过你既然是赫小子手底下的兵,说不定还跟萌宝一起打过仗,那样的话,她大概会揍你一顿,那你记得千万别还手,要不然她能把你打出屎来。” 展二爷微微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眼神充满探究意味。 我猜,他一定在心里暗暗嘀咕我傻。 我耸了耸肩,伸了个懒腰,垮着脸问:“哎,我的饭菜呢?我真饿得不行了。” 展二爷转身出去了,很快就拎着一串打包盒进来了,我连忙接过来,打开就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你还真是挺心大的,你不怕有毒?” 我无所谓的回道:“开玩笑!你给我下哪门子毒?顶了天也就是给我下点春.药,让我跟赫小子生米煮成爆米花。可是那傻.逼说不定还没出发,你现在下.药是不是太早了?” 男人又用那种饶有兴趣的目光盯着我,我没搭理他,一番狼吞虎咽,把一盒饭吃完之后,又去拿另一盒。 “你还吃?” “废话,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我瞪他一眼,我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长,下一顿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吃到呢,不多吃点怎么能行?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男人似乎有些疑惑,眯着眼睛打量我,“你真以为我是姓赫的手底下的兵?” “不然呢?”我吞下一口饭菜,故作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别说,千万别说。 他不说出来,我还能继续装傻充楞,他要是一说出来,那我可就装不下去了。 “姓赫的杀了我弟弟。”男人的脸迅速冷了下去,眼里燃着仇恨的烈焰。 “卧槽!你跟他有仇啊?”我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努力做出震惊的模样。 男人又点了一支烟,慢条斯理的抽。 我脑子一转,高声大叫:“你大爷!你跟他有仇,那你找他去呀,你特么抓我搞毛线啊?我可是已婚妇女,你把我抓来当鱼饵钓赫小子,回头我老公还不得把我修理得金光闪闪啊?” 男人抬眼望我,眉眼很深,被烟雾笼着,有些看不清楚。 我托着下巴盯着他,故作沉思,边想边说:“展二爷,展二爷,这名字听着江湖气很重哇!难道你是道上混的?赫小子当兵那会儿,给你添堵了?” 展二爷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我做生意多年,倒是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看样子你藏得挺深嘛,那你能耐一定很大。”我边说边点头,“我们做生意的,跟道上的人免不了打交道,相逢就是有缘,交给朋友呗?以后大家行事,相互之间也能行个方便,有些方面说不定还能合作呢,对大家都好,你觉得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4 愿我如星君如月5 “你要跟我合作?”展二爷连连挑眉,“你知道我是干嘛的么,你就要跟我合作?” “道上混的人,也做生意吧?要是有合适的项目,合作一下也未尝不可。即便是没有能够合作的地方,交个朋友总是没问题的吧?”我笑吟吟地看着他,既然已经把话摊开来讲了,那就只能正儿八经的谈判了。 “你确定要跟我交朋友?”展二爷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既然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居然不但不怕,还要跟我交朋友?” “道上人讲义气,生意人讲诚信,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一路人。再者说,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吧?” “敌人?”他吐出一个烟圈,眯着眼睛,玩味的看着我,那眼神挺轻慢,好像在嗤笑“敌人”这两个字。 “展二爷固然是高人,可我司华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真要是撕破脸,顶了天我把命留在这儿,但惹了京都司家,恐怕展二爷也免不了伤筋动骨。既然撕破脸会两败俱伤,何不握手言和呢?”我淡定的坐在窗台上,倚着窗框,含笑看着他。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像是在审视我话里的真实度。 “你跟赫方回的恩怨与我无关,你们俩不管谁胜谁败,我都不在乎,只要这把火别烧到我身上来。关于我被抓这事儿,司家那边我来摆平,保你不会受到任何追究。诚意我已经拿出来了,是要为敌,还是要为友,就看展二爷的意思了。”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京都华少,这胆识果然非同一般。”展二爷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手掌,“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我挑了挑眉,笑道:“京都司家的华少,可不是那么好抓的,我的诚意拿出来了,你呢?” 展二爷扬眉一笑:“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那个抓我来的人,我要了。” 敢对我下迷.药,这能忍?更何况我是孕妇,万一对宝宝产生什么影响,我非要他陪葬不可! “这不好吧?让我把手下交给你,那我日后如何服众?” “那是你的事情,展二爷人中龙凤,这点小事想必是能处理好的。”我直直地跟他对视,既然是谈判,那就不能认怂。 展二爷舔了舔嘴唇,突的笑了:“好,我交你这个朋友!” 他说完就出去了,很快领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进来,沉沉地说:“华少要一个交代,这交代,你知道该怎么给吧?” 男人脸色一白,抿了抿唇,颤颤的说:“回二爷的话,小的知道。” “知道最好。”展二爷眯了眯眼,“你好生去吧,你家里人,我会替你安排的。” 男人躬下身子,冲我鞠了个躬:“小人冒犯华少,罪该万死,这就向华少赎罪。” 他说完,低着头出去了,十秒钟后,外间响起了枪声。 我心一颤,这么短的时间里,我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有人推门进来,捧上来一把带血的手枪,低着头说:“二爷,事情办妥了。” 门开的很大,我能看见地上蔓延开一大滩血,那血还在缓缓流动,不断扩大范围。 我控制不住的有些抖,冷汗“嗖”的一下窜出来了。 我要那个人,一方面是既然在谈判,那自然是有来有往的,我如果什么要求都不提,那无异于自降身份,自己把自己放在了劣势地位;另一方面我的确气不过莫名其妙被下迷.药,如果宝宝真的有什么闪失,不说要了那人的命,打个半死那是跑不了的。 可我真没想过要当场让他死。 也许是我的惊恐太明显,展二爷呵的一声笑了。 “江湖人行事鲁莽,让华少见笑了。” 我猛的一激灵,强笑道:“展二爷治下严谨,不愧为一方霸主。” 展二爷将那把带血的枪拿在手里把玩,我这才看见,他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齐根断了,整只手就像一把手枪的形状。 我身上的冷汗又重了一层,心里一阵惊悸,后怕连连。 刚才真是太险了!跟这种狠角色插科打诨,那简直无异于找死。要不是京都司氏的背景还能起到点儿作用,恐怕我现在已经凉透了。 “展二爷如此有诚意,相信咱们以后一定能愉快地做朋友。”我长吁口气,强作镇定,“我这人胆小,打打杀杀的事情见多了会做噩梦的。既然赫小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要不先送我回去呗?” “咱们有言在先,他来,你走,华少这是出尔反尔吗?”展二爷眉头一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特别瘆人。 我哭丧着脸,哀叹了声:“”我特么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好好的睡个觉都能碰上绑票。话说,赫小子要是乐意来,谁也挡不住;可他要是不乐意来,你就是把我关到过年也没用啊!司家能等得了一天两天,但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哇!” “你妹妹不是在来的路上了么?那么厉害的女孩子,我也挺想见见的。” 亲眼见到出人命之后,我就后悔让萌萌过来了。萌萌再厉害,也干不过枪子儿。万一有个什么变故,那可就糟糕了。 可事已至此,我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淡定下去。 “那行,那就等我们家萌宝来了我再走吧,反正我一个人也不敢到处乱窜。”我只能强压下狂乱的心跳,假装云淡风轻,满不在乎。 我往床上一倒,四仰八叉的瘫着,盯着天花板哀叹:“好无聊啊!要不你找几个人来陪我打牌呗?” 我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要不然一闲下来,我就会害怕,一害怕就会乱了方寸。 而面对这样的狠角色,方寸一乱,离死也就不远了。 展二爷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简直恨不得将眼神化成X光,照到我骨头缝里。 “我姓展的纵横江湖三十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华少毕竟是华少,名不虚传!”展二爷朝我竖了个大拇指,扬声朝外吩咐,“拿牌来。” 很快,一副崭新的纸牌送进来,一个脸上带刀疤的和一个秃头的男人留了下来。 我心口颤了颤,不大敢看那两张凶神恶煞的脸,干笑着伸手去拿牌。 就在我刚刚碰到纸牌的时候,展二爷突然一把摁住了我的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5 愿我如星君如月6 “嗯?”我挑眉淡笑,“这是什么意思?” 展二爷弯唇笑笑,拿过纸牌,在手里噼里啪啦的洗了几趟,然后望着我说:“就这么玩太没意思,不如来点彩头?” “什么彩头?”我心口突了突,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我很少打牌,一般也就是自家人关起门来斗个地主,打个争上游啥的,要是来真的,估计我得输得裤子都当掉了。 “你刚才说京都司氏声名显赫,你丈夫身家百亿,像你这样身份的人打牌,总归是要玩点啥的。” 展二爷眉眼温和,但我总觉得,他笑得就像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我看看他,再看看那俩凶神恶煞的家伙,猛一阵摇头,摆着手说:“不行!不行!太欺负人了!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也就算了,你还找了两个长得那么凶的人来。我看都不敢看他们,怎么打牌?没打就先输了!” 展二爷哈哈大笑,努了努嘴:“去换两个长得好看的来。” 两人栽着脑袋出去了,三五分钟的样子,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和一个看起来挺斯文儒雅的中年人。 “这两个不错,挺养眼。”我点着头拖长了音调笑着说,“跟长得好看的人打牌,就算是输了也心甘情愿哇!” “你这么皮,你老公知道吗?”展二爷大笑。 “必须不知道哇!我老公心眼小,要是让他知道我在外头看美男,他能生撕了我。”我托着下巴盯着展二爷手里的牌,叹口气,闷声道,“我平时也就跟家里人玩玩,只会打个争上游,要不咱们就来争上游?” 那年轻人说:“四个人斗地主比较好吧?” 我一个白眼丢过去,“切”了一声:“帅哥,你当我傻啊?你们三个一边的,我一个人,跟你们玩斗地主,那不是找虐是什么?” “好,就来争上游。一局这个数,怎么样?”展二爷向我竖起一根食指。 “一百块?有点大哇!我在家都是玩一块钱的。”我眨了眨眼睛,先卖个萌再说。 那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中年人打趣道:“华少可真幽默,您这样身份的人,玩一百块的,说出去了会让人笑话的。” “那是……一千?”我拧了拧眉,半轻不重的嘀咕,“还好,还能输得起。” “一百万。”展二爷向前倾身,笑意盎然,“一局。” 我差点没把口水喷出去,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局一百万?卧槽!我那度华年去年的纯利润也才七百多万,这特么不够玩一小时的哇!” 三人又笑起来,展二爷洗过牌放在桌子上,让那年轻人开牌。 打牌的过程中,他们都没放水,毕竟是一局一百万,就算要坑我,也不能坑的太明显。 意料之中的,第一局我就输了,一连输了三局,我都快哭了。 “我特么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辛苦苦上班干活,这才十分钟就输了半年的工资哇!”我哭丧着脸,冲那年轻人说,“帅哥,麻烦你去给我找点糖来,甜甜嘴,交个好运。” 又是一阵大笑。 年轻人边摇头边调侃:“我敢肯定,整个京都的千金小姐中,华少不一定是最美丽的,但一定是最可爱的。” “什么话!”我顿时不乐意了,拉长了脸瞪他,“什么叫我不一定是最美丽的?京都哪个女的比我好看,你说!” 他们又笑,那中年人起身出去了,不多大会儿,拿了一盒口香糖给我:“只有口香糖,华少不介意吧?” 我倒了两粒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捋袖子:“来来来,继续继续!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我还能一直输不成!” 他们都看着我笑,神情挺温和,气氛很轻松。 如果不是从敞开的房门能看到外面的一大滩血,我也会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在跟几个新朋友打牌娱乐。 玩了半天,输输赢赢的算下来,我一共输了一千三百万。 我趴在小桌子上,拉长了声音哀叫:“两年哇!我特么两年白干了!度华年开业到现在也就一年出点头,也就是说,我得继续白干下去,下半年都得搭进去了!” “一千三百万对于华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至于这么痛不欲生么?”那年轻人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十分有神,眯着眼睛笑的时候,简直能把人笑酥了。 “我是穷光蛋哇!输了这么多,只能找老公求助了。”我摊开手伸出去,“谁的手机拿来给我用一下?哦,对了,我的手机被你们给弄没了,得从这一千三百万里头扣出来。” 展二爷眯着眼睛盯着我,点了根烟,悠悠的抽了起来。 我去!又抽烟!我特么是孕妇啊! 我只能强忍着,抓了抓脑袋,叹了口气:“输了这么多,今年我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唉!”我用左手拍了右手一记,“大赌伤身哇!” 没人接话,我顿时尴尬了。 “哎,我们家萌宝什么时候能到啊?”我不知道这是哪里,距离有多远,只能问他们。 展二爷看了看腕表,回道:“快了,个把小时吧。” 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该紧张,还是该安心。 我实在是找不到话说了,只能喊饿,叫着要吃东西。展二爷倒是没亏待我,马上叫人去买,还主动问我想吃什么。 我点了两荤两素,要了一大盒鲜牛奶。 这里应该挺偏,过了很长时间饭菜才送进来。 随着饭菜一起进来的,居然还有萌萌。 她叫了一声“姐”,我抬眼一看,她身后竟然还跟着小蝶。 外面那滩血已经干了,呈暗红色,上面叠着几个脚印,显得越发瘆人了。 小蝶吓得面无人色,整个人都缩进了萌萌怀里,瑟瑟发抖。 我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把小蝶也带来了?” 就算是萌萌一个人,都未必能在荷枪实弹的道上人手底下全身而退,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孕妇?我们俩的处境岌岌可危,现在再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蝶,能不能站着走出去,可就全看展二爷的心情了。 展二爷的眼神微微一冷,我立刻发觉自己说错话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6 愿我如星君如月7 “你们来的还真是蛮巧的,刚好赶上饭点儿。吃饭了没?没吃过来吃点吧。”我呵呵笑着冲小蝶招手,“平时牛逼闪闪带发光的,现在怂了吧? 小蝶猛摇头,使劲往萌萌怀里钻。 萌萌冷着脸,嘴角挑着一抹讽笑:“敢动京都司家的人,胆子不小啊!” 我肝颤了颤,蹭的跳起来拉住萌萌,把她跟小蝶一起往床边领。 “误会,都是误会。”我连忙笑着打圆场,给他们之间做介绍,“这位是展二爷,这是我妹妹,司萌萌,这位美女叫小蝶,是我们的好姐妹。” 展二爷似笑非笑的打量萌萌,眼神有些轻慢。 萌萌淡定的坐下,利索的拆打包盒。 “姐,你是打哪儿惹上这种大人物的?” 我哭丧着脸哀叹:“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认识道上混的爷?这都是沾了赫小子那混球的光。” 萌萌仰了仰脸,皱眉眯眼,慢吞吞的说:“哦,这就对了,西南道上鼎鼎大名的展二爷,也不是你一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能认识的。据说展二爷的弟弟是死在赫方回枪下的,姐,你又躺枪了。” “你知道?”我肝都快颤碎了,要是萌萌也跟展二爷弟弟的死有关系,那我们仨今天就得交待在这儿了。 “听说过。”萌萌抬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神色间不见一丝慌乱,“男人嘛,聚在一起就爱吹,在东非那会儿,有一次大家都喝了点酒,赫小子手底下有个叫赵飞的,就开始吹,说去年在西南边境打击走私,端了一个贩卖军火的团伙,赫小子一枪爆了两个人头,其中一位就是西南道上的展三爷。” “我去!军火商!”我连连咋舌,“赫小子这傻逼是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他差点害死我哇!幸好展二爷恩怨分明,要不然我这会儿多半已经凉了。” 不管是真淡定,还是装淡定,我跟萌萌都还能撑得住,小蝶就不行了,死死地往萌萌身上黏,拽都拽不下来。 萌萌叹口气,低头无奈地笑道:“小蝶,你上辈子是树袋熊吧?抱这么紧,很热的哎!” 我抬眼瞟了瞟展二爷,见他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萌萌,眼神里的轻慢已经退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欣赏。 我慢条斯理的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咽下去之后才淡然地笑道:“小姑娘家头发长见识短,展二爷别跟她一般见识。” “京都司家的两位小姐,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展二爷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垂着眼帘不看我们,优哉游哉的抽烟。 其他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萌萌直接无视展二爷,津津有味的吃饭。小蝶一个劲儿发抖,萌萌没办法了,只能伸出一条胳膊环着她,就差没把她抱在大腿上了。 “赫小子什么时候来啊?”我连连叹气,抹了把额头,“这鬼天气,又闷又热,要下雨了吧?这里没有空调,也没有洗澡的地方,天黑前他要是不来,那我们还得在这儿过夜,这可怎么睡得着哇!” 萌萌默不作声,慢吞吞的吃饭,吃罢饭,抹了把嘴,往后一仰,背靠着床头的木板,扭着脸看着展二爷。 “展爷请我姐姐来,有何贵干?” 展二爷吐了个烟圈:“也没什么,就是常常听人提起华少,有些好奇,请来交个朋友。” “这朋友,交上了么?”萌萌平静如水。 “华少果然名不虚传,这朋友,自然是交上了。” “既然是朋友,那让朋友待在这种小破屋里,不太好吧?”萌萌微带嘲讽的扫过去一眼,“好歹也是京都司氏的大小姐,娇生惯养的金贵人儿,在这大热天的喂蚊子,叮的满身包,挺惹人心疼的。” 展二爷眉头一扬:“等那人来了,我亲自送三位回去。” 萌萌听了,闭上眼睛,不再多说。 我心知赫方回不来,展二爷不会放我们走,而萌萌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护着我跟小蝶全身而退。这个时候,与其挣扎,倒不如顺其自然。反正只要我们不轻举妄动,他绝不会对我们下手。脑子拎清点,安全是没问题的。 我怀着孕,又强打精神跟他们周旋了一整天,筋疲力尽,动都懒得动了,索性躺下休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萌萌突然推了我一把。我惊醒后,就听萌萌沉声说:“有人来了!” 我心里猛的打了个突——赫方回!一定是赫方回! 我虽然嘴上说赫方回是死是活我不在意,可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他有事的。 走私军火本来就是死罪,赫方回身为军人,杀了展三爷并没有错,道上打击报复本来就是违法的。甚至,我更希望赫方回能够连同展二爷一起干掉,正义压倒邪恶,这才是正理。更合况赫方回是因为我来的这里,他要是真的因此而死,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屋子里的灯是最普通的白炽灯,灯光煞白煞白的,照在墙壁上,显得有些暗沉压抑。 “是赫小子来了么?”我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有些急促,手心里冒了一层汗。 展二爷仍然坐着,手里又在把玩那把带血的枪,听我问话,他仰起脸来淡淡一笑:“听这动静,应该是的。” 外头挺安静,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可这死一般的寂静,却令我的心越发沉了。 我咬了咬嘴唇,强笑道:“既然人已经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展二爷望了望窗外:“这大半夜的,路不好走,还是等明天早上吧,我亲自送你们出去。” 我干笑着摆手:“还是不麻烦你了,给我们一辆车,我们自己走就好。鬼知道赫小子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了人来的,你们肯定得干一仗,我这人胆小,得离远些,子弹不长眼,血溅我身上是小事,万一误伤到了,那可就乖乖不得了了。” 展二爷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连好几下“咯噔”,但我没退缩,强作镇定的笑看着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7 愿我如星君如月8 片刻,展二爷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让人给你们准备车。” 他站起身,我连忙跟上,萌萌也半扶半抱着小蝶,紧紧地跟着展二爷。出来门,展二爷努了努嘴,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双手捧着一把车钥匙递了过来。 萌萌接过车钥匙,淡声说:“女孩子家胆子小,让展爷见笑了,多谢您体谅。” 展二爷点了点头,我插了句话:“哎哎哎,等我们出了大门你们再动手啊,要不我晚上一准儿做噩梦。” 展二爷又笑了:“华少可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这点儿场面算不得什么。” 我撇了撇嘴,不轻不重的嘀咕:“再怎么见惯大风大浪,终究是女人,这特么可是人命关天哇!能不怕么?” 我边说边往车那儿走,上了后座,系好安全带,萌萌把小蝶也塞进来,然后自个儿去了驾驶位。 萌萌一走,小蝶就闹起来了,带着哭腔叫着要坐在萌萌旁边。萌萌拗不过她,只能让她换到前面去。 车子一发动起来,灯光照亮一大片地方,车头一转过来,远光灯正好落在院子里那群对峙的人身上。 赫方回站在中间,七八个彪形大汉围着他,人人手中一根钢管,脸上挂着阴狠的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我心口猛一阵突突,冷汗嗖的一下窜出来了。 这帮人有枪,却拿钢管来对付赫方回,这明显是想活捉了慢慢整死。 这群打手看起来就是很要命的,就算赫方回干得过打手,他也干不过展二爷手里的枪啊! 萌萌突然闷咳了一声,我看过去,正好捕捉到后视镜里的一个眨眼。 我心一慌,又一定,感觉冷汗出的越发猛了。 车子慢悠悠的开过去,萌萌探出脑袋喊了声:“我说姓赫的,你他妈乌鸦转世,蛤蟆投胎吧?你这命里带煞啊!你说你跟人结仇也就算了,你害得我姐被抓,这可就不厚道了啊!” 说着,车子从人群后头开过去,距离最近的一个打手不足一米远。 萌萌快如闪电的一推车门,手抓着车门框子,身子直接飞出去了,砰砰两脚踹倒两个。与此同时,我用力推开同侧后座的车门。 那些打手还没反应过来,萌萌已经回到驾驶位上坐着了。 我估摸着,萌萌跟赫方回之间毕竟曾经并肩作战过,估计是有什么暗号。 赫方回腾的窜起,就像一只中了箭的兔子,嗖的一下弹进车里,一把拉上了车门,萌萌一脚油门轰下去,车子一抖,猛然窜了出去。 后面立马响起叫骂声,紧接着,砰砰的枪声响了,后窗玻璃布满了裂纹。 赫方回一把摁住我的脑袋,将我整个上半身都摁趴下,他也跟着趴下,盖在我身上。 “华年,你还好吗?” 生死关头,他居然低声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本来一肚子火气,想骂他想揍他,想狠狠抽他一百八十个大耳光。 可他这句话,令我所有的怨气都发泄不出来了。 小蝶吓得大声尖叫,萌萌把她的脑袋摁进了自己怀里,她也努力把身子往下缩,但因为要开车,她还是相当危险的。 防弹玻璃上全是裂纹,怎么看怎么不安全。 车子即将冲出大门的时候,门外突然多了好几个人,人手一把手枪,砰砰砰的接连射击,火力大增。 萌萌把车开得东拐西拐,一路闯了出去,接连撞翻好几个过来阻挡的人。 后面又响起了车声,他们追过来了! 我心一揪,突然听见一声闷哼,车身猛的一斜。 “萌宝!你受伤了!”小蝶的尖叫带着浓重的哭腔。 萌萌“嘶——嘶——”的抽了两声冷气,骂道:“兔崽子,敢动你萌大爷,真是不要命了!” 我听见萌萌受伤,顿时急得六神无主,挣扎着要起身查看,赫方回死死地摁住我,沉声低喝:“别动!” 我挣不脱他的桎梏,也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枪声刹那间稀疏了不少。 “想拦你萌大爷,做梦呢!”萌萌连连冷笑,拍了拍小蝶,“我没事,你趴下点儿,别挡着我看路。” 话没说完,萌萌突然尖叫起来:“小蝶!” 与此同时,小蝶惨叫了声。 我心一抽,心知小蝶受了伤,忙颤声问:“小蝶,你怎么样?” 没人回答。 车速快到了极致,萌萌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压根没辨路,一路狂冲猛冲。 不知过了多久,后头的车声终于消失了。 赫方回把我扶起来,长吁了口气:“华年,你还好吧?” 我一心记挂着萌萌和小蝶的伤势,一爬起来就推开他,扒着车座问道:“萌萌,小蝶,你们怎么样?” 萌萌靠边停了车,闷声一哼:“赫小子,你开车,马上去最近的医院。” 这里是一条公路,双向四车道,有监控,有车流,展二爷的人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追过来冲我们开枪。 我舒了一口气,就见萌萌开了车门,绕到副驾驶上,赫方回帮着她开了副驾驶的门,萌萌把小蝶抱了出来,我下了车,把后座腾出来。 萌萌的左上臂上染了一大片鲜血,整条手臂都是红的,那血洞还在缓缓往外冒血。 小蝶右侧胸口上全是血,她的眼睛无力的眯着,半开半合,喉咙里不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我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盯着小蝶的胸口。 赫方回一看,神情倏地凝重了,二话不说从萌萌怀里接过小蝶,往车前方的空地上一放,上手就撕她的衣服。 他把衣服撕成布条,紧紧地扎住伤口,又把萌萌的右手臂伤口下侧扎了起来,然后把小蝶抱回车里,开车就走。 刚一上车,小蝶突然睁开了眼睛,睁得很大,抖着手从脖子里拉出一根红线,上面坠着一个翡翠平安扣。 “这个……给你……”小蝶扯着玉坠子往萌萌手里塞,但绳子还在她脖子里挂着,她只能扯起来,却取不下来。 萌萌的眼泪刷的滚下来了,连玉坠子带小蝶的手一起紧紧攥住,哽咽道:“傻瓜,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别怕,我在呢,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她抬起脸来冲赫方回大吼,“妈的!快点啊!” 我泪如雨下,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脑子里乱纷纷的,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想明白。 车子一停下,赫方回就抱起小蝶猛冲,小蝶死死地扯着萌萌的手,怎么也不肯放,萌萌就跟着跑。她受了伤,赫方回抱着一个人,两人的速度差不多。 我哭着跟着跑,心里堵得慌,有一种很强烈的恐慌感。 萌萌和小蝶很快就被送进了手术室,赫方回扶着我,在手术室外等候。 十来分钟的样子,一间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面色沉重的叫我进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8 愿我如星君如月9 我一进去,医生就叹了口气,说:“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但她的伤势太重,子弹击穿左肺上侧,大出血。”医生说着,摇了摇头,“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她有话要对你说,你快去吧。” 我脑子一懵,一片空白。 护士低声说了句“节哀”,扶着我走到手术台前。 小蝶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动了,眼皮子直往一处耷拉。 “小蝶!小蝶!”我撕心裂肺的叫了两声,抖着手想抱她,想扶她起来,可我不敢动。 小蝶艰难的眨了眨眼睛,冲我挤出一个无力的笑脸。 “姐……我……终于……解脱了……” 我心一颤,什么意思? 她费力的把攥着的手举起来,摊开,一枚染满鲜血的翡翠平安扣静静的躺在掌心。 “我喜欢她……但我知道……我跟她不可能在一起的……现在好了……现在我解脱了……” 我的大脑一直处于短路状态,虽然听清了小蝶的每一个字,但却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不行了……可是我还是想让人知道……我喜欢她……不能让她知道……那就告诉你吧……姐……你别……别告诉她……我不想……不想让她有……有负担……姐……把这个……这个给她……” 我呆呆地盯着那枚平安扣,眼泪都忘记流了。 原来小蝶喜欢萌萌。 原来贺祁的担忧是对的。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颤声问:“那一枪,是你替她挡的,对不对?” 小蝶的脑袋是被萌萌摁在怀里的,我依稀记得,萌萌让她低下点,别挡着她看路。 小蝶无力地笑了,染了血的笑容格外凄美,令人看一眼,心跳都顿住了。 “我……很开心……很开心……“小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眨眼睛的频率越来越高。 她颤抖着托着那枚平安扣,努力将手往我面前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粗喘。 我一把握住她的手,她冲我无力地笑:“真好……终于有人……知道我……爱她……了……真好……” 那笑容就像是一朵娇艳的花,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力搓揉碾碎,残破不堪,令我不忍心去看,却又移不开眼睛。 她的手往下猛的一沉,眼睛闭上了,我的手被她带的往下沉了沉。 我呆呆地看着她,嘴巴张着,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甚至连一句“小蝶,你不要死”都说不出。 脑子里白光闪闪,闷雷轰轰,我眼前一黑,人就软了下去。 醒来时,我正躺在病床上,入眼一片雪白。 赫方回在病床边坐着,脑袋埋在膝盖间,手指插进头发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我呆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小蝶!小蝶!”我大叫起来,挣扎着坐起身。 赫方回一把摁住我,沉痛地劝道:“华年,你别动!医生说,你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要好好休养安胎。” 前面的话我都可以当做放屁,可是“安胎”两个字分量着实太重,我不得不颓丧地倒回床上。 “萌萌和小蝶呢?”我潸然泪下。 那个可爱的女孩子,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女孩子,那个胆小如鼠爱撒娇的女孩子……就这么没了。 “萌萌送小蝶回东海了。”赫方回神情肃穆,声音沉痛,“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你们!” 我说不出责怪的话。 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打击犯罪,那是他们的天职,赫方回剿灭走私军火的罪犯那是正义之举。他拿血肉之躯去战斗,冒着枪林弹雨去牺牲去奉献,他值得每一个中国人敬重。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义务在他遭遇打击报复的时候伸出援手,但我知道我没有做错,萌萌没有做错。 只是小蝶的死,我无法接受,也无法释怀。 都怪我,我不应该找萌萌救我,更不应该把小蝶拖进来,不管我遭遇了什么,我都不该牵连到任何人。 赫方回握了握我的手,安慰道:“贺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很快就会到,你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你别怕。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好像听见他的话了,又好像没听见。 我的手被赫方回一握,感觉到掌心里好像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硌着,我把手举到面前,是那枚带血的平安扣,上头的血已经干了,衬着绿色的翡翠,成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异颜色。长长的红线被从中间剪开了,从指缝间露出来,有些地方染了血,干硬发黑。 我的眼泪汹涌而下。 难怪这么多年,小蝶都不找男朋友,原来她爱上了萌萌。 她虽然到死都没让萌萌知道,可她却是为了救萌萌而死的。 她说她解脱了,她很开心。 可她却留下了无尽的痛苦,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痛彻心扉。 我死死地攥着那枚平安扣,嚎啕大哭。赫方回把我抱起来,轻声细语的哄着,一口一个:“没事了,别怕,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 小蝶临终前的那些话,那些眼泪,那些笑容,会在我脑海里交缠一辈子。 我承担了她过去那些年的所有负重,却无从消解。 贺祁来时,我已经哭得快晕过去了,看着他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贺祁一把抱住我,大叫了声:“华年!”眼泪就下来了。 我死死地抱着他,用力的哭号,语无伦次:“小蝶死了!她死了!她被我害死了!” “不怪你,华年,不怪你,你别这样。”贺祁哽咽着安慰我,而后咬牙切齿的向我承诺,“小蝶不会白死的,华年,你放心,小蝶的仇,我会替她报的!” 等我平静下来时,赫方回对贺祁说:“这次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连累了华年和萌萌,我万分抱歉,我……”他抿了抿唇,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贺祁冷着脸制止了他:“不怪你,你没错。” “可她们毕竟是因为我……” “军人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危难之时,人人都该义无反顾的伸出援手。华年和萌萌做得对,你也没错。”贺祁深吸一口气,沉沉地吐出,“要怪只能怪那些犯罪分子太嚣张了!” “妈的!”赫方回重重一拳捶在墙上,咬着牙骂了一声,“这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算我一个。”贺祁拍了拍赫方回的肩膀,垂眸看了看我,“我先把华年送回去,后面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 我不知道他们会是如何计议,但我相信,小蝶不会白死的,她的仇,贺祁和赫方回一定会替她讨回来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9 愿我如星君如月10 小蝶的葬礼是在东海举行的,没有大操大办,只是简单安葬了事。 庄父哭得两眼通红,庄母的精神都恍惚了。庄孟哲呆呆地站在墓前,眼含热泪,拳头握得死紧。 萌萌的左边胳膊上了夹板,缠着厚厚的绷带,在脖子里吊着,脸色煞白,眼睛通红,单膝跪在墓前,右手握拳,抵在墓碑上。 没有人怪我,可我真的宁愿有人骂我一顿,甚至打我一顿。 贺祁拥着我,沉沉地向所有人承诺:“小蝶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赫方回来时,我们几个还在墓前站着,没有人说话,只有断断续续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一看见赫方回,庄母就像疯了似的,扑上去就是两个耳光,用力捶打他,嘴里失控地大骂:“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小蝶!你这个杀人凶手!” 庄孟哲拉开庄母,而后重重一拳挥了上去。赫方回没躲避,被那一记重拳打得趔趄着向后退了两步,撞在另一座墓碑上。 庄孟哲一把揪住赫方回的衣襟,咬着牙嘶吼:“我知道你没错,但我妹妹呢?她死了!她才二十六岁!她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没有结婚,她的人生还没真正开始,就这么结束了!” 赫方回低着头,愧疚地说:“你打我吧,但别打死打残,我还要留着命去给她报仇。” “你去啊!你马上去!你他妈不把那帮子匪徒杀干净,你就不是个男人!”庄孟哲用力推搡赫方回,向来淡漠的五官都因为极度的痛苦和仇恨扭曲了。 赫方回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墓碑,好一会儿,突然甩开庄孟哲的手,大步上前,在坟前跪下了,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就走。 我呆呆的看着他,心里突然特别慌。 我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找那帮子穷凶极恶的匪徒,杀了他们,为小蝶报仇。 赫方回一走,萌萌立马跟上,低声嘶吼:“我跟你一起去!” “萌萌!”我挣脱贺祁的手,拔腿冲他们跑了过去。 贺祁立马追了过来,赫方回也寒着脸说:“华年,你怀着孕,不能去!” “我知道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还怀着孕,去了也是拖后腿,我不去。”我走向萌萌,从包里拿出那枚平安扣,拉过萌萌的手,把平安扣塞进她手里,强笑了笑,说,“这是小蝶让我交给你的,她说你肯定会给她报仇,那么危险,这个平安扣给你,希望她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你平安回来。” 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令萌萌不会有其他想法的说辞。 小蝶临终前指名要见我,而不是直接跟萌萌摊牌,那说明她并不想给萌萌造成困扰,她唯一的遗愿,我得替她完成,那些不能为人所道的隐秘心事,我会替她好好保管。 萌萌呆呆地看着那枚平安扣,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落,半晌,她狠狠的握紧拳头,又松开了,把平安扣挂在脖子里,绳结打牢,塞进衣服里,贴着身子戴着。 “小蝶,你放心,我会亲手替你报仇的!” 我不知道萌萌能不能猜出小蝶的心意,但我希望,不管怎样,她都能带着小蝶的祝福,好好的活下去,连同小蝶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庄孟哲的眼睛蓦地瞪大,一把揪住萌萌,扯着红线就把平安扣扯出来了,凝声问道:“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小蝶临终前托我交给萌萌的。”我咬了咬嘴唇,不敢看庄孟哲的眼睛。 他眼里的震惊太明显,我估计这枚平安扣大有来头,萌萌或许不知道平安扣的意义,但庄孟哲很显然猜到了。 “她怎么会把平安扣交给萌萌?”庄孟哲抓住我的肩膀,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她说什么了没?” 那双手太紧,抓得我都疼了。 我颤了颤,越发坚定了心里的猜想,更加不敢看庄孟哲了。 庄孟哲掐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抬起来,盯着我的眼睛,沉重的质问:“华年,告诉我,小蝶说了什么?” 我耷拉着眼皮子,不敢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瞒过去。 萌萌皱了皱眉,说:“哲哥,你别这样,我姐她也很难过,你别逼她。” 庄孟哲狠狠瞪她一眼,抿了抿嘴,拉着我向旁边走去,扭头朝大家丢下一句:“都别过来。” 走了大概两百米的样子,他才停下,对我说:“华年,你知不知道这枚平安扣的来历?” 我摇了摇头:“没听小蝶说过,但我知道这是她一直贴身戴着的。” 庄孟哲叹了口气,语声沉重:“小蝶的母亲体弱多病,为了怀小蝶,吃了不知道多少中药,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小蝶一出生就进了重症监护室,住了一个多月,这孩子活下来不容易。她母亲抄了一百卷经书,拜了一百座庙,乞求菩萨保佑她能长命百岁。这枚平安扣是在普陀山求来的,她母亲在佛前跪了一天一夜,生生跪晕过去了。” 我心一颤,原来这枚平安扣来历这么大,小蝶将平安扣送给萌萌,可以说是将自己的命根子送了出去。 “华年,告诉我,小蝶对你说了什么?”庄孟哲死死地盯着我,满眼恳求。 我脑子里又回响起小蝶的遗言。 她说她解脱了,说她喜欢萌萌,说她很开心,说她爱萌萌…… 我坚定地摇头:“她就说萌萌肯定会替她报仇,她要我把平安扣交给萌萌,她说希望能够保佑萌萌替她报了仇,活着回来。” 庄孟哲眯着眼睛,目光锐利如刀。 他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这个秘密会烂在我肚子里,跟着我一起进棺材。 庄孟哲目光灼灼的逼视我,大有我不说清楚,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我叹了口气,黯然道:“哲哥既然已经猜出来了,又何必非要我再亲口说一遍?人都已经没了,再去追究这些有意思么?” 庄孟哲高大挺拔的身子一颤,怔了片刻,突然笑了。 “是啊,人都已经没了,我还追究什么?既然是她的意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庄孟哲叹了口气,扭头就走。 我呆呆地看着他,没动弹。 贺祁快步朝我跑来,担忧地问:“他说了什么?” 我呆滞地摇头:“没有。” 庄孟哲最先走出墓地,其余的人相继跟上。赫方回跟萌萌上了一辆车,径直走了。 庄孟哲让我跟贺祁也回去,他要好好陪陪父母,以免二老想不开。 回京都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给小蝶报仇,想到贺祁的话,我的心就提起来了,问道:“贺祁,你说要给小蝶报仇的,你打算怎么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00 愿我如星君如月11 贺祁拍了拍我的脑门子,温声道:“你还怀着孕,别想那么多,我来办就好。” 我急了,忍不住大叫:“你让我怎么别想?小蝶是死在我面前的!萌萌跟赫方回已经走了,天知道他们会怎么做。贺祁,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拦你们,但是起码让我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让我安心行吗?” 贺祁叹口气,摇了摇头:“这件事得先跟赫方回计划一下,对方是军火商,有一个走私团伙的,还有枪,我们肯定不能贸然打上门去。” 我轻舒了口气,就怕他们脑子一热,冲上门去找人家算账,这样非把自己搭上不可。 小蝶的仇固然要报,但我们身边的人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拿人命换人命,我相信小蝶在天有灵,也不会答应的。 回到京都之后,贺祁一连三天没回家,天天待在公司里,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问了好几次,他都跟我说让我别管。 度华年没了小蝶,萌萌也离开了,我怀着孕,又遭受了小蝶之死的打击,没心情去打理公司了,索性把公司卖掉。我不能直接上前线去亲手为小蝶报仇,就把卖掉公司得来的钱全部捐给军方警方,支持他们打击犯罪,也算是间接为报小蝶的仇出一份力。 公司卖掉之前,我亲自设计了最后三套衣服,作为度华年的绝版,定名为“化蝶”,衣服做出来之后,无限量投入市场,让每一个度华年的粉丝都能够买到,让小蝶在身后能留下些什么。 公司卖掉之后,我就每天窝在家里安胎带孩子,哪里也不去。我帮不上忙已经很无奈了,不能再给他们添乱。 我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进行的,只知道每一个人都很忙,一连几个月的时间,我没有见到萌萌,也没有见过庄孟哲,贺祁每天早出晚归,瘦了起码二十斤。萌萌隔三差五还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庄孟哲连个音信都没有。 庄父庄母找了我很多次,说是联系不上庄孟哲,我才知道,自从小蝶的葬礼之后,庄孟哲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二月三号是除夕,萌萌还没回来,也没打过来电话。一整个新年,家里都没个笑脸,冷冷清清的,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二月十三号夜里,我破水了,经历了十个小时的痛不欲生之后,顺产生下一个女儿,取名贺一弦。 一弦满月的时候,家里没办酒。萌萌离开半年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我都在担心他们,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萌萌和赫方回还好吗,庄孟哲到底去了哪里,他平安吗? 三月底的一天,萌萌打来电话,说他们端掉了西南道上最大的走私团伙,但是展二爷逃走了,已经出境了。赫方回是特殊涉密岗位的高级军官,退役之后如果想出国,必须经过脱密期,他现在没办法出国追查展二爷的下落。 过了没几天,萌萌就回来了,她又黑了不少,人也瘦了些,气质越发冷沉了,那双眼睛就像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淬炼过的,犀利的就像刀锋一般,能直直地割进人心底里去。 我抱着萌萌哭成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但我知道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展二爷一天不死,萌萌就一天不会放弃。 萌萌在家待了一天就去了东海市,我抱着孩子陪她一起去的,小蝶是我最好的闺蜜之一,她一定会想见见我的孩子。 庄孟哲还没回来,庄父庄母的精神很不好,一见到我就哭,拉着我的手让我帮他们找庄孟哲,说他们已经失去了小蝶,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我心里又酸又疼,像我这种从小就没爸没妈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看见父母为子女伤心难过。 我们到东海市的第二天,赫方回也来了,这一次庄父庄母倒是没难为他,主动带他去小蝶的墓前拜祭。 晚上我们三个找了一家路边摊,一边撸串一边喝酒。我还在哺乳期,就喝着白开水陪着他们发泄。 “姐,你怎么把度华年卖了?那是我们三个的度华年啊!”萌萌眯着一双雾蒙蒙的醉眼,大着舌头,红着眼圈,声音虽然不大,却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小蝶没了,你走了,度华年还怎么开下去?”我一口气喝了一整杯白开水,心里堵的厉害,想喝酒发泄都不行。 萌萌一个劲儿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是我们的度华年,我们三个的度华年……不可以卖掉的……姐,你把它买回来好不好?求求你把它买回来,开下去,一直开下去,一直一直开下去,好不好?” 我抹了把眼泪,耷拉着脑袋,接不下去。 没了小蝶,没了萌萌,度华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度华年了。 它曾经承载了我们三个人的梦,可是现在做梦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梦还怎么做下去? 萌萌突然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用力捶桌子。 “我没用!都怪我!我居然眼睁睁的看着小蝶死在我面前!” 我心里痛如刀绞,是我害了她们,如果不是我打的那个电话,萌萌不会来,小蝶也就不会死。 “小蝶她是替我挡的子弹,如果不是她挡住了,那颗子弹会将我爆头。小蝶她是替我死的!”萌萌泣不成声,突然抱住我,趴在我怀里哭得浑身直打哆嗦。 “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闺蜜的,她还说以后她结婚的时候,要我给她当伴郎,要是新郎敢欺负她,就让我替她撑腰。她还说以后她有了孩子,要让孩子拜我为师,跟我学武术,她说了好多好多,可是一样都没有实现,她就走了……” 我潸然泪下。 小蝶说这些话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强颜欢笑?她爱了萌萌那么多年,却始终瞒的滴水不漏,她该有多苦不堪言? 难怪她临终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终于解脱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01 愿我如星君如月12 萌萌边哭边喝,越喝越哭,赫方回虽然没哭,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劲儿灌闷酒。 看着这俩一米八几的大块头,我就肝颤,经历过被绑票之后,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尤其现在展二爷逃脱了,鬼知道他会不会来个垂死挣扎,绝地反扑。 我一把摁住赫方回的手,制止他再喝酒。 “她已经这样了,你可要保持清醒。” 赫方回眯着醉眼看看我,嘿嘿笑了。 “华年,我知道你怪我,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怪我的。” 我垂下眼帘,喝了一大口水。 赫方回叹了口气,笑得凄凉:“我连累了你,害死了你最好的朋友,害得你最心爱的妹妹伤心难过,华年,你一定恨死我了。” 我抿了抿嘴,没吭声。 我没立场去怪他,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小蝶呢?她就这么死了,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很多精彩她都没有经历过,就这么没了。 我不知道该怪谁。 每一个人都没有错,但是却酿成了最悲惨的结局。 “在跟他们交手的时候,一直有人暗中帮助我们,最后一次发动总攻的交易时间地点,就是有人暗中透露给我们的。”赫方回托着下巴,眯着眼睛,微带疑惑。 “是谁?” 赫方回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我觉得,很可能是庄孟哲。” “是他?”我大惊,赶忙问,“那他人呢?现在在哪儿?” 庄孟哲依然摇头,半晌,才慢慢悠悠的对我说:“这件事中,贺祁出了很大的力,他……” 我警觉地往四周扫了一圈,这里是大排档,很热闹,不是谈论这种游走在高压线之间的事情的场合。 “跟我来。” 我扶起萌萌,赫方回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帮着我扶稳她,大着舌头问我要去哪儿。 我带着他们去了庄家二老那里,一弦托付给二老照顾了,老人家失去了侄女,儿子也不知所踪,一弦的到来,总算是能令他们暂时缓解一下悲痛。 进了屋,把萌萌扔到床上,由着她半瘫着哼哼唧唧的掉眼泪。我把赫方回拉到沙发上,仔细询问他们离开以后的事情。 “非洲那边战火连天,是军火走.私的好去处,也是展二的一大生意市场,他的好几个大客户都是非洲来的。贺祁之前在非洲有生意,跟那边搭上了线,花大价钱要了一批军火,引出了展二的行踪。那一次重创了展二的团伙,但还是没能彻底打垮他们。” “之后他们就变得格外警觉,贺祁先后搭上好几条线,诱饵也抛出了不少,但都没能引出展二。展二大约也察觉到了什么,接连好几个月,只做欧洲那边的生意,我们一直没找到机会动手。半个月前,我接到消息,说展二要在西南边境进行一场秘密交易,交易对象是东南亚的,时间地点给的都很准确。那次行动彻底端掉了这个团伙,只可惜,还是让展二跑掉了。” 赫方回说着,重重的捶了一拳桌子,一副很懊恼的样子。 “妈的!展二这条命,老子要定了!”他咬牙切齿,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听他说完,我也有些疑惑。 这个暗中报信的,到底是军方的卧底,还是庄孟哲?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现在还好吗? 赫方回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神色复杂的笑了笑。 “华年,你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嗯?”我十分不解,“什么意思?” “贺祁是真的很爱你。为了引出展二,他这半年砸出去了十多个亿。他刚刚回到国内发展没多久,根基还不稳,这么多钱砸出去,可以说是自己把自己的后路断了。更何况要跟境外的军火商打交道,一环一环的布局,每一步都十分凶险,他能做到这个地步,我真的很佩服他。” 一直以来,贺祁都绝口不提报仇的事情,我只知道他在做,但具体怎么做,我一无所知。赫方回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能说出来“佩服”两个字,可见贺祁真的做了很多难以想象的艰险事情。 “你能为了替小蝶报仇,丢下赫氏,重新回到部队去拿生命冒险,也很不容易了,小蝶在天之灵不会怪你的。” 现在的赫方回,是个有血性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跟我刚认识他那会儿的纨绔子弟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赫方回笑着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着我,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我不是为了小蝶。” 我心一乱,立马打住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赫方回深深地望着我,半晌,落寞的垂下眼帘,低声说:“暂时只能等。我出不去,萌萌到底没有经历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一个人去太危险,况且我们谁都不知道展二究竟在哪里,只能等到他主动露面。” “那他要是一直不露面呢?”我有些急了,“那这仇就永远都报不了了吗?” “他会出来的。”赫方回勾了勾嘴角,眼神一瞬间有些阴狠,“他那样的人,不可能躲一辈子的。只要他一露面,我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绳之以法!” 以前我总觉得,赫方回就是个败家子,只会吃喝嫖赌,什么正经事都不干,可是现在看着他的眼睛,我莫名的感觉到很安心,有种可以托付的安全感。 我扭头看了看已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的萌萌,脱口问道:“萌萌她……” 说了三个字,后面的我就说不下去了。 我不敢问,心里莫名的有点慌。 虽说现在赫方回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狂热了,可那并不代表他就能喜欢上萌萌,而萌萌现在对他是什么心思,我也拿不准。 “萌萌是个很好的兄弟,在战场上,我们俩配合的很默契,就像是出生入死多年的搭档一样,可以放心的把彼此的性命托付到对方手中。”赫方回也看向萌萌,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这……原本是想发展成恋人,谁料一不小心成了同生共死的好基友,画风偏得这么厉害,还能掰过来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02 愿我如星君如月13 赫方回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再问下去,那可就真是自找难堪了。 还是有些遗憾的,现在的赫方回,已经足够好了,可惜他跟萌萌走不到一块去。我只能说,希望萌萌已经走出对赫方回的朦胧情愫,别再受无谓的伤害。 夜里我又失眠了,担心庄孟哲,既希望那个暗中给赫方回他们通风报信的人是他,又希望不是他。 第二天,我们就各自回去了。 一路上,萌萌的神情都很凝重,快到京都的时候,她再次对我说,希望我能把度华年继续开起来,她说小蝶虽然不在了,但只要度华年在,她的梦就有人替她继续做下去,也会有更多的人记住她。 我是真的不想再做生意了,这些年一直在商场挣扎浮沉,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真的是精疲力尽了,只想找个风景优美、节奏缓慢的小地方,跟贺祁一起细水长流的过日子。 至于小蝶,她是我心里跨不过去的一道坎,我想把她埋在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连同她那份禁忌的爱情,一起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探,我自己也不会去回想。 太沉重。 “姐,她是我们的好姐妹啊!她就这么没了,什么都没留下,姐,我真的很难过。”萌萌的眼泡肿得厉害,脑袋歪着,靠在我肩膀上。 我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抿着嘴没接话。 小蝶的感情,绝对不能让萌萌知道。萌萌一直拿小蝶当好姐妹,如果让她知道,小蝶对她抱有那样深刻的感情,我怕她这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中。 “姐,真的不可以吗?”萌萌仰起脸,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我心里生疼生疼的,不敢看她哀切切的眼睛,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一弦,她的小脸嫩嫩的,闭着眼睛睡得香甜,小嘴巴不时蠕动,好像在吃大餐似的。 “小蝶在天有灵,不会希望我们为她伤心太久的。”我叹了口气,亲了亲一弦的额头,“少了一个人,总归是不完整的,又何必非要勉强自己在那种氛围下坚持痛苦?再说我现在已经没有当初的拼劲了,我只想跟贺祁在一起,好好的把宝宝养大,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萌萌没说话,歪着脑袋看着我怀里的宝宝,慢慢的伸手,触了触宝宝的小脸。 我把一弦抱到她面前,她似乎有些紧张,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接过宝宝,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抱起来亲了亲,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吓着宝宝似的。 “萌萌,你也二十二了,该好生谈个恋爱,像个普通女孩子那样,过正常平凡的生活。” 我想,这也是小蝶所希望的。 萌萌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我还没给小蝶报仇。” “小蝶的仇总归是要报的,赫方回告诉我,国际刑警组织已经发布了红色通缉令,全球通缉展二,他跑不掉的。”我忧心忡忡的望着她,“倒是你,萌萌,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萌萌低着头盯着一弦,一只手指无意识的戳着一弦的小脸。 “二十二岁,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以后了。虽说女孩子不需要有太大的成就,可是总归要有个方向。”我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真的很想把度华年重新开起来的话,我可以让贺祁把度华年买回来,你来打理,或者重新开一家公司。” 小蝶的手顿了顿,片刻,才长声一叹:“我也不是非要把度华年开起来,我只是……只是不想那么快就忘记小蝶。她是我唯一的闺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除了华年姐你,就属小蝶跟我最要好了,她突然走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心里猛的一松,有些庆幸,好在萌萌对小蝶只是友情,并没有别的什么。 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她是咱们的好朋友,就算她人没了,咱们也不会就那么随随便便忘记她。只是萌萌,活着的人总归是要活下去的,痛苦可以,但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小蝶是替你挡子弹死的,她难道会希望自己用命换来的你,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吗?她用自己的命救了你,你就得好好活下去,连同她的那份一起活下去。萌萌,这是你欠她的,你得用一辈子去还!” 萌萌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有些迷茫。 我心一软,她再怎么顽强,再怎么无畏,到底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 “你好好想想吧。”我扯出她脖子里的红线,那枚平安扣翠绿欲滴,晶莹剔透,触手柔润,还带着萌萌的体温,“小蝶把这个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够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你别辜负她的心意。” 萌萌握住平安扣,攥在掌心里,半晌低低地“嗯”了一声。 回到京都的第三天,贺祁突然告诉我,今天一大早,有人去贺氏找我。 “找我?去贺氏?”我有些纳闷,“谁呀?” “一个影视剧组,说想请你做服装指导。” “影视剧组?”我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去,带孩子呢。” 贺祁接过一弦,没完没了的亲开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宝宝放下,说:“真不去?哪怕是《落芳华》剧组,你也不去?” “《落芳华》?!”我激动了,“就是我很喜欢的那部小说?” 贺祁含笑点头:“而且男主是你们三个小花痴共同的男神,你确定不去?” “林逸?”我更加吃惊了,“男主居然是林逸?” 林逸是唯一一个我跟萌萌、小蝶都喜欢的男星,影视歌三栖明星,之前我们还说过,等到林逸开演唱会的时候,我们要打扮成仙女的样子去听来着。 桃花依旧,人面全非。 “好,我去,这个单子你帮我接了吧。”我到底是点了头。 贺祁笑笑,宠溺的揉我的脑袋:“一弦你不用担心,我跟舅妈还有如心保证会将她照顾的好好的。”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萌萌,她特别开心,眼里都泛起泪花了,嘴唇哆嗦的不行,好半天才迸出一句:“可惜小蝶不在了,要不然她一定开心的跳起来。” “她会很开心的。”我握着萌萌的手,安慰道,“我们的心意,她都会知道的,她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次日一早,贺祁就替我安排好了,跟《落芳华》剧组的相关人员接洽。 “我们之前看过度华年的作品,也曾经用过‘锦瑟’系列,获得了观众的一致好评。这次诚心邀请您的团队为我们剧组设计服装,不知您意下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