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表叔画新妆》 第1章 001 凤阳城。 西北的初秋晴多雨少,日头明灿灿的,没几天就把枝头的大柿子染上了一层金红色。 阿渔坐在临窗的暖炕上,对着院子里的柿子树泛口水。 去年她随徐潜来凤阳城赴任,来的晚了些,柿子都被参将府的下人们摘光了,只剩光秃秃的一颗柿子树,今年阿渔看着柿子树慢慢长出嫩芽,看着柿子树开花结果,看着那花生米大小的柿子慢慢变得比她的一个拳头还大,终于盼到柿子要熟了,阿渔就越来越等不及了。 各种瓜果里,阿渔最喜欢柿子了,熟透的大柿子,或是撕开一个小口子哧溜哧溜吸甜甜的果汁,或是剥了皮整颗放到碗里一勺一勺地舀着吃,那滋味,传说中的琼汁玉液也不外如是。 但厨房的王嬷嬷告诉她,落霜后的柿子才好吃,现在还涩呢。 所以阿渔只能继续等。 丫鬟宝蝉挑开帘子进来,看到主子守在窗前的馋猫模样,不禁嘟嘴抱怨道“姑娘就知道惦记那些不要紧的,给五爷提亲的媒人都快踏破参将府的门槛了,也没见姑娘着着急、上上火,哼,您也不想想,五爷真的娶了妻,您连这参将府都不好住了,哪还有柿子吃” 阿渔脸一红,慌乱地扫眼门口,确定没人听到他们主仆的话,她才低声斥道“胡说什么,五爷娶妻与我何干,我为何要上火” 宝蝉难受,冲动道“姑娘这是真心话还是碍于礼法敷衍我的若是真心话,我都替五爷心寒是,姑娘以前嫁了六公子,得喊五爷一声叔,可姑娘别忘了,四年前六公子早将您贬妻为妾了,新进门的六太太更是容不下您,才进门就谋害您的性命,若非五爷出手相救,奴婢与姑娘早一起摔死在山崖下喂狼喂狗了” 阿渔低下头,细细密密的睫毛遮下来,藏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宝蝉见她这逃避的样子就难受,眼圈都红了“姑娘刚嫁进徐府时,五爷就屡次替您解围,当时我只当五爷君子坦荡行事公允,可经过这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五爷心里早就有姑娘了姑娘是六太太,五爷将那份心思埋在心底,姑娘不是六太太了,五爷把您当宝贝疙瘩护着,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姑娘不开窍,始终把五爷当恩人看待,五爷便始终以礼相待,可姑娘啊,您的心真的是铁做的吗五爷都三十了,一把年纪连个暖房的人都没有,您就不心疼您就真不明白他是为了谁” 阿渔脑袋垂得更低了,露出一截细长的雪白脖颈。 二十二岁的她,虽然嫁过人却毫无妇人该有的端庄稳重,娇滴滴怯生生的,依稀还是平阳侯府那个未出阁的四姑娘。 想到主子这许多年的遭遇,宝蝉心软了,爬上炕,跪坐在主子面前,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问“姑娘,您跟我说句实话,五爷为您做了那么多,您当真一点都不心动” 徐潜修长挺拔的身形浮现面前,阿渔眼睛亮了,又暗了,苦涩地道“我,我怎配得上他。” 她都嫁过人了,曾经显赫的娘家也早已败落,而徐潜年少有为,值得更好的姑娘。 宝蝉气道“什么配不配得上,五爷如此待您,说明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否则他早娶那些高门贵女了。” 阿渔隐隐明白宝蝉说的在理,可,徐潜从未越雷池一步,她能怎么做主动问他 阿渔一见他就紧张,不可能那样做的。 宝蝉坐为旁观人,非常明白两人的症结在哪里,主子胆小不敢表态,五爷君子,误会主子不愿意,便也不敢在言语举止上流露出什么。 “姑娘,您若真想试探五爷的心意,我有个办法。”心中一动,宝蝉欢喜地道。 阿渔抬头,疑惑地看着她“什么办法” 宝蝉凑到她耳边快速嘀咕起来。 阿渔听得双颊通红,扭头道“不行,我” 宝蝉攥住她肩膀,哀求地道“姑娘啊,我的好姑娘,五爷都三十了,您就当怜惜怜惜他,成了,从此您与五爷双宿双飞恩恩爱爱,不成,您也可以用醉酒糊弄过去,往后安安心心地惦记您的柿子,奴婢也绝不再多半句嘴。” 阿渔还是不敢,但架不住宝蝉再三撺掇,晕晕乎乎的,她就应了。 傍晚的时候,徐潜从军营里回来了。 宝蝉一直在前院候着,终于见到人,宝蝉笑着道“五爷,今日是我们姑娘的生辰,姑娘不想热闹,可奴婢觉得生辰乃一年就一天的喜庆日子,擅自让厨房整治了一桌好菜,五爷若有空,来后院一起吃吧” 徐潜朝后院看了眼,她恪守礼节,从未主动邀请过他。 “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家姑娘的意思”手指拂过袖口,徐潜冷声问。 宝蝉忙道“是姑娘的意思,姑娘说那么一桌好菜,她一个人吃太浪费了,五爷早出晚归,才该吃顿好的补一补。” 徐潜明白了,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好,我稍后过去。” 宝蝉喜滋滋地去了后院。 阿渔紧张极了,今晚的事,说好听了是试探徐潜的心意,说难听了,就是勾引。 阿渔从来没有勾引过谁,尽管一些人总是骂她狐媚子。 忐忑不安,好像没过多久,徐潜就来了,高高大大的参将大人,才站到堂屋门前,就把一片夕阳都挡在了外面。 阿渔攥了攥帕子,低着头起身,朝他行礼“五爷来了。” 她穿了一件碧荷色的褙子,一张小脸白生生的,双颊微粉,仿佛荷花池中水灵灵的一朵粉白花苞。 挺勾人的姑娘,偏她眉目怯懦,一副很怕被人吃了的样子,便让徐潜明明有那个心,却不好踏出那一步。 收回视线,徐潜颔首道“叨扰了。” 阿渔实在是慌,徐潜一落座,她便吩咐宝蝉摆饭。 一道道菜肴依次摆上来,足有八道,最后一道酒香扑鼻,正是酒酿丸子。 徐潜意外地扫了旁边的阿渔一眼。 据他所知,阿渔沾不得半点酒,否则一滴便醉,难道这菜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菜齐了,宝蝉领着两个小丫鬟退了下去。 阿渔默默地夹着眼前的三样菜,不知是今晚的计划让人心慌意乱,还是那淡淡的酒香影响了她,阿渔双颊明显地发烫,手中筷子都快拿不稳了。 徐潜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察觉他的目光,阿渔一咬牙,用勺子舀了个酒酿丸子,细嚼慢咽地吃完了。 徐潜慢慢停下了手中竹筷。 酒酿用的是米酒,饶是如此,阿渔也醉了,目光迷离地看向徐潜,只觉得那里竟坐了两个他。 眨眨眼睛,阿渔软倒在了桌子上。 徐潜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才要扶她,想起她对他的惧怕,徐潜迅速收回手,朝外喊人“宝蝉” 宝蝉就在耳房门后躲着,手攥着门板,假装没听见。 阿渔被徐潜清冷的声音唤醒了几分意识,宝蝉的窃窃私语再次响在耳边,阿渔脑海里一下子着了火,那火烧得她难受,也烧毁了她最后的顾虑。 宝蝉说得对,徐潜年纪不小了,如果成了,她就好好地跟他过日子,如果不成,她便带着宝蝉离开,免得将来新妇进门,她留在这里碍事。 “五爷”阿渔软绵绵地唤道。 顾不得去找宝蝉,徐潜立即来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阿渔,你怎样了” 他凤眸幽深,犀利得似能看穿她的心事,阿渔闭上眼睛,无力地道“我头晕,烦请五爷扶我回房。” 她气若游丝,仿佛随时要睡着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徐潜再看眼空荡荡的院子,忽然冒出一个猜测。 她不能沾酒,却故意沾了,她素来守礼,今日却主动请他扶她,宝蝉那丫头更是不见踪影。 难道,她终于明白了 念头一起,徐潜喉头滚动,一把抱起了醉倒在桌子上的小女人。 他的肩膀宽阔结实,他的手像是会喷火,只是那么抱着阿渔,阿渔就受不了了。 还要继续演吗 罢了,都到这个地步了,索性豁出去了。 靠在徐潜肩头,阿渔偷偷睁开眼睛,对上男人俊美冷峻的侧脸。 她手心冒汗,笨拙地亲他的耳垂。 徐潜浑身一僵,停了下来。 他缓缓扭头。 几乎同一时刻,阿渔慌得用手挡住了眼睛。 徐潜声音又潮又哑“阿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阿渔知道,她在勾引他。 但她说不出口。 徐潜太了解她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用掉了她所有的勇气。 他只需要确认一件事。 大步流星地跨进内室,徐潜毫不怜惜地将阿渔放在床上,攥住她想掩面的小手,徐潜喘着粗气问“阿渔,我是谁” 阿渔杏眼湿漉漉的,里面水淋淋的,快被他吓哭了,颤着音回答道“你,你是五爷。” 没醉就好,没把他当老六就好。 徐潜指指自己的耳朵,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何亲我喜欢我” 阿渔都要羞死了,他居然还要问 手动不了,阿渔闭上眼睛,樱唇也闭紧,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只有脸蛋红得像醉酒海棠。 徐潜目光变深,随手扯下帷帐,整个人便扑了过去。 这一晚徐潜都没让阿渔睡上多久。 直到外面天亮了,徐潜必须去军营了,他才终于罢休。 阿渔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最后的意识,是徐潜抱着她承诺“月底休沐,咱们便设宴成亲。” 说完,他又来亲她。 阿渔抱着被子滚到了床里头,才躺好,马上就睡着了。 累得不轻,这一觉阿渔睡得特别香,也睡得特别满足。 徐潜喜欢她,比她预料得还要喜欢,他说,月底他就要光明正大地娶她。 睡梦里,阿渔甜蜜地笑了。 “阿渔快醒醒,你爹爹要回来了,你怎么还在睡懒觉” 耳边传来久违的熟悉的声音,肩膀也被人用力摇来摇去,阿渔茫然地睁开眼睛。 女儿总算醒了,江氏松了口气,赶紧哄道“快起来快起来,侯爷都快到门口了” 阿渔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母亲。 就在此时,两个丫鬟端着水急匆匆跨了进来,其中一个正是宝蝉,只是此时的宝蝉梳着双丫髻,脸蛋肉嘟嘟的,分明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与后来那个满面愁容、老气横秋的宝蝉简直判若两人。 “我的小祖宗哎,您怎么还躺着,不怕侯爷了” 对上主子震惊的目光,宝蝉直接挤开柔弱得仿佛雨后娇花的江氏,弯腰将阿渔硬拉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五叔等了这么多年才吃一口媳妇就飞了,这就是男主待遇 徐六生气五叔快罢演,我替你上 五叔一脚踹了过去 哈哈,新书挖坑,这章发1个小红包哦,后台我还是能看见大家的留言的,激情起来吧也许晚上会有二更降落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002 时间紧迫,宝蝉帮阿渔梳头时,不小心梳掉了一根头发。 阿渔吸了口气。 江氏见了,心疼地埋怨宝蝉“慢点,慢点” 嘴上埋怨着,但她声音细弱,一点威严也没有。 宝蝉也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继续利落地帮阿渔通发。 阿渔呆呆地坐着,视线在宝蝉与母亲脸上来回转了几圈,再感受着头皮被宝蝉偶尔拉扯引起的痛感,终于相信,她是真的回到小时候了,而不是做了一场梦。 “姨娘”阿渔对着镜子里的母亲唤道。 小姑娘满眼水色,泫然欲泣,江氏以为女儿在担心等会儿迎接侯爷迟到,忙柔声安抚道“阿渔别急,来得及的,千万别哭啊。”侯爷最烦女人哭了,虽然她与女儿的眼泪大多数都是被他那张阎王脸吓出来的。 听着那温柔似水的声音,阿渔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她没有害怕,只觉得狂喜。 虽然没法嫁给徐潜了,可她回到了小时候,父亲与母亲都还在,平阳侯府还没有家破人亡。 擦掉眼泪,阿渔认真地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她,比宝蝉更小,才十一岁,杏眼桃腮,像极了母亲,只有下巴隐约有一丝父亲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仔细照过镜子了,阿渔忽然发现,原来她小时候就很美了,只是太过青涩,没有及笄后的明艳柔媚。 “好了好了,姑娘快随我走吧”放下梳子,宝蝉快手快脚地将主子扶了出来。 阿渔忍不住往后看。 江氏一边随女儿往外走一边嘱咐道“到了正院就去找你二姐姐,她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千万别乱说话。” 她是姨娘,今日侯爷与世子回府,她没资格去迎。 阿渔还没有习惯重生后的一切,心神不定地就被宝蝉带到了正院。 正院的前厅已经坐满了人。 阿渔往里走的时候,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想到的却是当年父亲兄长战死沙场,被人诬陷叛国,平阳侯府上下满门抄斩的情形。她身在徐家,得到消息昏死了过去,醒来以命相求,徐恪才带着乔装的她偷偷溜出徐府。夫妻俩匆匆赶到侯府所在的永平巷,只见侯府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而曹家家眷正被侍卫一一地押解出来,跪成了几排,其中就包括她的姨娘江氏。 与亲人们的惨死相比,阿渔后来受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 如今,亲人们都还好好地活着,那些痛苦地经历宛如黄粱一梦。 宝蝉留在了外面,阿渔自己跨了进去。 十一岁的小姑娘,穿了件浅桃红的褙子,俏生生一张小脸已流露出几分风情,这还不够,小小年纪,她柳眉微蹙,平添几分忧思,本就貌美,如此越发地我见犹怜,像极了那位颇受曹廷安宠爱的江氏。 哪个男人不爱美人 曹二爷不经意般多瞧了阿渔几眼,但那眼神更像要透过阿渔在窥视别的人。 二夫人赵氏见了丈夫这副鬼德行,顿时在心里将江氏骂了一百遍,然后板着脸问阿渔“怎么来的这么迟平时睡懒觉没人管你,今日可是你父亲回府的大日子,你却还在睡懒觉,你眼里可还有孝道” 赵氏盛气凌人,她唯一的嫡女曹沁幸灾乐祸地坐在旁边,等着看阿渔的热闹。 曹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大房的江姨娘胆小爱哭,生出来的四姑娘跟她一模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连枝头落下一片树叶掉在她肩上都要吓一跳,若是被长辈们教训了,哪怕只是一句稍微重点的话,四姑娘都会泪眼婆娑,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因为这个,下人们都偷偷地叫四姑娘为泪美人。 曹沁虽然嫉妒阿渔貌美,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阿渔哭起来确实楚楚动人,可她更知道阿渔是真的害怕才哭的,所以与其让阿渔天天开心地笑,曹沁宁可看阿渔可怜巴巴地哭,哭得越丢人越好。 不仅曹沁这么以为,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觉得阿渔肯定要哭了。 大房这边,阿渔的庶姐曹溋一脸担忧地看着阿渔,嘴角却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阿渔的嫡次兄曹炯最不耐烦看庶妹的哭相了,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但阿渔没有哭。 以前她确实很怕赵氏的冷眼冷语,可经历过家破人亡,此时此刻,阿渔居然觉得赵氏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赵氏的表情越严厉,赵氏的话语越刻薄,就越说明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有人来骗她,而是曹家众人真的都回来了。 “二婶母教训的是,阿渔以后再也不敢了。”阿渔诚心诚意地欠身,仔细观察,她的脸上没有委屈,只有欣慰。 赵氏等人俱是一愣。 三夫人徐氏最先回神,见赵氏只顾惊讶忘了免晚辈的礼,她温声道“阿渔知错就好,快落座吧。” 阿渔抬头,见到徐氏,立即就想到了徐潜。 徐氏乃徐潜的堂姐。 在曹家,除了母亲,徐氏待阿渔最为慈爱和善,眼下有了徐潜那层关系,阿渔就更加觉得徐氏温柔可亲了。 “谢三婶母。”朝徐氏笑了笑,阿渔轻步走到曹溋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去。 曹溋诧异地打量阿渔,旁边曹炯也探头瞅了这个爱哭鼻子的庶妹一眼,结果一歪头,恰好阿渔也朝他看来。 曹炯愣住,这小丫头竟然敢偷看他以前哪次见面她不是低着脑袋生怕见鬼的模样对他如此,对哥哥如此,对父亲更是如此,仿佛他们爷仨全是凶神恶煞。两个妹妹都是庶出,但一个把他当鬼惧怕,一个见面就笑,曹炯当然更喜欢爱笑的曹溋。 但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与大哥似乎更偏爱阿渔。 想了太多,等曹炯意识到刚刚阿渔朝她笑了的时候,阿渔已经重新坐直了,正默默地打量其他久别的亲人。 曹炯摸摸鼻子,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在此时,侯府的刘总管派小厮来传话,说侯爷、世子已经拐进巷子了。 前厅里的众人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 曹炯直接跑了出去,十六岁的少年郎兴奋热切,长辈们都笑笑,不去管他。 可曹炯之后,另一道身影也不顾规矩冲了过去。 那人正是阿渔。 上辈子阿渔最怕的就是父亲曹廷安,因为从她记事起,就听吴姨娘对母亲说了很多父亲在战场上虐杀敌兵、在侯府重罚小厮丫鬟的事,听得多了,母亲越来越怕父亲,阿渔只会更怕,怕到连父亲的正脸都不敢看。 直到阿渔要谈婚论嫁了。 徐恪喜欢阿渔,阿渔也喜欢他,但阿渔只是侯府庶出,徐恪的母亲却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容华长公主,容华长公主看不上她,坚决不肯同意徐恪来提亲。阿渔得知后,忧思成疾,父亲来看她,阿渔只是哭,不敢说出真相。 父亲审问她身边的下人,宝蝉替她说了。 父亲只问了她一句“真那么喜欢徐家老六” 阿渔当时确实喜欢,除了徐恪谁也不想嫁的那种喜欢。 跟着父亲就亲自去徐家商量婚事了。 容华长公主还是不愿意,可徐恪的父亲、祖母都同意了,这门婚事也就成了。 她出嫁当天,一直被她视为阎王的父亲背着她上了花轿,父亲还用一种罕见的温柔声音嘱咐她,但凡受了委屈,尽管告诉他,他会替她做主。 也就是那一刻,阿渔才发现这个父亲一点都不可怕。 然而她领悟的太迟了,嫁了人,她一年只有三两次回娘家的机会,无法弥补父女间错过的那么多年,一晃三年过去,父亲竟死在了战场。 子欲养而亲不待,阿渔悔得肠子都青了。 泪如雨下,跑到门口时,阿渔已经看不清路了,只见东边的巷子里有人骑在马上,不缓不急地行来。 “阿渔,你哭什么”曹炯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庶妹,该哭的时候没哭,现在父亲回家乃大喜,她怎么哭得那么凶若说害怕到想哭,那她躲在后面哭就是,跑前面来哭干什么 曹炯真是看不透这个水做成的妹妹了。 阿渔眼里只剩下车队最前面的那个男人。 身穿红裙的小姑娘巴巴地站在侯府门口,满脸都是泪,曹廷安经常见小女儿哭,可这是小女儿第一次抬头朝他哭,而非遮遮掩掩。 家里出了事 长腿一夹马腹,曹廷安脱离车队,快马来到了门前。 他还没下马,阿渔便冲了过去,哭得可怜极了“爹爹” 素来胆小怕他的女儿哭成这样,曹廷安立即跳下马,几个箭步向前,张手就将跑到面前的女儿抱了起来,虽然女儿十一岁了,不再是五六岁的女娃娃,但曹廷安魁梧健壮,十一岁的阿渔趴在他肩头,与孩童无异。 “爹爹”阿渔死死地抱着父亲的脖子,温热的泪水一串串地流到了曹廷安肩头。 曹廷安轻轻地拍着女儿后背“没事没事,爹爹回来了,阿渔不怕。” 阿渔呜呜地哭。 曹廷安动作温柔,一双虎眸却冷如寒潭,目光扫过赵氏等人,他严声问次子“阿渔出了何事” 在曹廷安看来,女儿哭成这样,肯定是被人欺负了,还不是普通的欺负。 曹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刚刚她还好好的。” 曹廷安再看长女曹溋。 曹溋以为父亲在怀疑她,脸都白了,急着辩解道“爹爹,我什么都没做” 不是自家人,难道是二房 曹廷安冷冷地看向赵氏母女。 威武挺拔的平阳侯,左脸从眉峰到脸上长长一道狰狞疤痕,恐怖吓人,可止小儿啼哭。 赵氏腿一软,差点就倒在了地上。 “爹爹,我没事,我就是想您了。”阿渔终于哭得差不多了,从曹廷安肩膀抬起头,一边抽搭一边澄清道。 曹廷安扭头看女儿。 阿渔终于再次看清了父亲的脸,那道疤如记忆中一样狰狞刺目,但父亲的眼中,充满了对她的关心。 阿渔悔恨,悔自己曾经辜负了这份父爱,阿渔也庆幸,庆幸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爹爹,阿渔好想您。”抱着父亲的脖子,阿渔一口亲在了那道曾让她不敢直视的疤痕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阿渔就羡慕大姐姐、三姐姐可以这样向二叔、三叔撒娇,现在,阿渔想补回来。 然而她这么一亲,曹家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就连在战场上遇到任何危险都沉着冷静的曹廷安,威严的脸上都浮现一丝尴尬。 这,女儿都十一了,这么做不合适吧 可是,对上女儿装满思慕、想念的泪眼,曹廷安又无所谓了。 只要女儿喜欢,想亲就亲吧,看谁敢乱嚼舌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本就想写女主与表叔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之前的皇亲国戚太大了,所以改了下书名,大家别迷路哈 明天见,本章继续发1个小红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003 曹廷安旁若无人地抱着女儿走进了侯府。 阿渔沉浸在父女重逢的喜悦中,一双水眸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还是转过影壁时无意间回头,才发现身后众人复杂的神情。 反应过来,阿渔脸红了,忙小声道“爹爹,女儿太高兴忘了规矩,您快放我下去吧。” 曹廷安低头,见小丫头羞红了脸,他笑了笑,这才将人放了下去。 阿渔迅速退到了二姑娘曹溋身边。 曹溋看陌生人似的盯着她“你刚刚怎么回事”她私底下经常对父亲撒娇,但也没有这样放肆过。 阿渔无法解释,低眉顺目地蒙混了过去。 片刻后,一大家子的人都坐在了厅堂。 曹二爷、曹三爷先询问战场大事。 曹廷安一一作答,声音雄浑有力,世子曹炼也会补充一些内容。 阿渔听得认真极了,杏眼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看看长兄,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上辈子的阿渔,作为一个庶女,她总以为父亲心底并没有多待见她,总以为世子大哥不会把她当正经的亲妹妹,她率先在父兄与自己之间画出了一条界限,导致阿渔对整个平阳侯府都没有多少归属感,出嫁的那天,阿渔甚至为能离开这栋牢笼而松了口气。 可是很快,父兄都死了,平阳侯府也倒了,没了娘家给她撑腰,婆母容华长公主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收拾她,徐恪虽然只喜欢她一个,却也反抗不了容华长公主,愧疚地将她贬成妾室,迎娶了他的表妹进门。 真正体会过娘家与婆家的区别,阿渔才彻底明白了平阳侯府的好。 现在侯府还在,父兄也都在,阿渔忽然什么都不怕了。 曹廷安几次扫过来,对上小女儿如此专注的眼神,既诧异,又觉得欣慰,无论女儿经历了什么,只要女儿别再怕他,他就知足了。 “好了,大哥与炼哥儿远道归来,有什么话咱们晚宴时再说,先让他们休息休息吧。” 聊了将近半个时辰,二夫人赵氏笑着提议道。 曹廷安点点头。 二房、三房众人便先告辞了。 曹廷安看看四个子女,起身道“为父先去休息,你们兄妹叙叙旧罢。”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在军营素了数月的平阳侯,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他素,十九岁的世子曹炼同样也吃了大半年的素,猜到父亲要去做什么,曹炼登时也十分想念他那两个通房丫鬟了,尽管他连二人的名字都记不清。但这也不能怪他薄情,两个丫鬟是去年生辰那天父亲送他的,才暖了半年房他就随父出征了,能记得才怪。 可父亲让他与弟弟妹妹们叙旧,曹炼就算要装装样子也得多坐一会儿。 “二弟长高了。”曹炼先关心亲弟弟。 曹炯得意地笑“那当然,我这半年勤于练武,已经换过两拨衣裳了。” 曹炼点点头,目光投向庶妹曹溋“阿溋女红如何了我记得你说要送大哥一方绣帕。” 当着阿渔的面,曹溋也表现地有些怕他的样子,腼腆地从袖中取出一方青底的帕子,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我手笨,绣了好几条都不满意,这个是昨日才绣好的,希望大哥莫要嫌弃。” 曹炼展开帕子,见右下角绣了一棵青松,针脚细密,松树也颇有几分傲骨,不禁赞许道“不错,阿溋绣活儿又精进了。” 曹溋笑了笑,退回原位。 曹炼收好帕子,视线一转,落到了阿渔脸上。 阿渔无措地道“大哥,我忘了准备礼物” 曹炼岂会计较这个,仔细端详阿渔片刻,确定妹妹胆子确实大了些,至少不会因为他看过去就逃避地低下头,曹炼满意道“阿渔也长高了,笑起来像大姑娘了,很好看,以后要多笑,那才招人喜欢。” 没送礼物居然还被夸了,阿渔又惊又喜,特别感激地望着曹炼。 曹炼一边起身一边道“战事繁忙,大哥没空给你们挑选礼物,这样,明日我带你们去街上逛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大哥出钱。” “好嘞”曹炯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曹溋面露欣喜,阿渔自然也很高兴。 弟弟妹妹都关照过了,曹炼便也回了他的院子,曹炯有很多话想跟兄长说,丢下两个妹妹就跟了上去。 “四妹妹,咱们也回去吧。”曹溋笑着对阿渔道。 阿渔点点头。 曹廷安早年丧妻一直没有再娶续弦,后院姨娘加起来有七八个,其中只有曹溋的生母吴姨娘与阿渔的生母江氏育有子嗣,每人单独拨了间院子,剩下那些全都挤在一个院子里,待遇与别府的通房丫鬟差不多。 吴姨娘住在梅院,江氏住在桃院,曹溋、阿渔分别跟着母亲住。 挽着阿渔的手,曹溋一边与阿渔闲聊一边拉着阿渔朝江氏的桃院走“阿渔,你今日怎么那么大胆,我都被你吓了一跳。” 阿渔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反常,没个说法怕是糊弄不过去,只好撒谎道“我昨晚梦见爹爹与大哥都出事了,现在他们好好的,我一高兴就忘了害怕。” 曹溋瞧瞧她通红的眼圈,信了,而且除了这个解释,她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明日大哥带咱们出门,你真的要去吗”曹溋犹豫地问,叹息道“其实我不想去,大哥只是跟咱们客气罢了,咱们又不是他的胞妹,哪好意思让大哥破费,与其束手束脚地跟大哥去逛街,不如在家做做针线呢。” 她说的那么真切,阿渔差点就信了。 可她已经活了一辈子,早就知道吴姨娘与曹溋是什么人了。 这对儿母女,一边在她与母亲面前添油加醋地把父亲兄长往冷血凶悍了说,一边又背着她们偷偷地讨好父兄,上辈子阿渔与母亲被蒙在鼓里,她出嫁时好歹醒悟了过来,母亲却一直怕父亲怕到了死。 如今重活一世,曹溋所说与她的所作所为,再也骗不了阿渔了。 “二姐姐若不想去,那我自己去吧,到时就说你身子不舒服,相信大哥不会怪罪你的。”想起那时曹溋便是这么“帮”她支招的,阿渔柔柔缓缓地还了回去。 曹溋抿唇,为什么阿渔的反应跟她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但她不可能爽约的,父亲兄长一直都偏心桃院,她与母亲费了多少心机才让桃院主动疏远父兄,才让父兄稍微多注意了她们一些,如果真给阿渔单独与兄长相处的机会,让阿渔发现兄长与父亲只是面冷而已,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罢了,大哥一片好心,咱们做妹妹的,怎能扫了他的意,还是一起去吧。”曹溋干笑着道。 阿渔默默地看向游廊之外。 她不擅长与人争吵,便是看透了曹溋的为人,她也只能慢慢疏远对方,做不来一下子就撕破脸皮。 说话间,前面就是桃院了。 阿渔脚步微顿,白皙的脸庞上透出一丝红晕来。 她很少会听到父亲与母亲的床事,所以对上辈子的今日记忆格外清晰,那天也是曹溋随她过来的,到了院门口便被母亲的丫鬟告知父亲来了,曹溋黯然离去,阿渔也准备悄悄地回她的东跨院,但就在她已经走到跨院的月亮门前时,她好像听见母亲似哭非哭地喊了声“侯爷饶命”。 当时的阿渔青涩懵懂,她以为父亲要杀母亲,偷偷地哭了好久,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笼罩在母亲随时可能会被父亲杀死的阴影中。 阿渔真正明白母亲那句话的意思,是与徐潜在一起的那一晚。 “阿渔,你怎么不走了”曹溋奇怪地问。 阿渔回神,再扫眼母亲的上房,她心不在焉地道“快吃午饭了,二姐姐还是先回去吧。” 阿渔的计划是,等曹溋走了,她领着宝蝉随便在外面走走,免得再听到父母的墙根。 曹溋并不知道父亲已经在桃院了,但她猜测父亲沐浴更衣后很有可能过来,所以打定主意要赖在这边,这样父亲不好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去与江氏做什么,那便只能改去梅院找她的母亲吴姨娘。 “四妹妹莫非怕我蹭你们的午饭”曹溋故意笑着问。 阿渔忽然明白了曹溋的打算,既然如此,她乐得看曹溋失望。 摇摇头,阿渔引着曹溋往前走去。 江氏的大丫鬟灵芝就在院子里站着,见到曹溋,她委婉地道“侯爷才过来不久,二姑娘改日再来找四姑娘玩耍吧。” 曹溋咬了下嘴唇,江氏那个狐媚子,明明只是个卖身葬父的民女,除了一张勾人的脸,哪里比得上她的母亲 计谋不成,曹溋憋屈地告辞。 阿渔笑着送她,顺便在外面逗留了一阵。 桃院附近有条菊花小路,九月时节菊花开得正好,阿渔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摘了一朵白菊低头赏。 可她的心已经飘远了,飘到了凤阳城的那个参将府。 她回来了,徐潜呢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回到了今年今年,徐潜才十九岁,还是镇西侯府的五爷。 阿渔仰头,天蓝蓝的,像极了凤阳城的天。 如果徐潜也回来了该多好,这样他男未婚,她女未嫁,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再没有身份的顾虑。 想着徐潜,阿渔不知不觉就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宝蝉站累了,扫眼不远处的桃院,她小声劝道“姑娘,咱们回去吧一会儿该吃午饭了。” 阿渔问她“咱们在这儿待了多久” 宝蝉如实道“快两刻钟了。” 阿渔便站了起来,如果她没记错,上辈子父亲没在桃院待多久就离开了,阴沉着一张脸去了梅院,而后不久,吴姨娘便有了身孕,可惜没保住。 那么,她若能让父亲不去找吴姨娘,有孕的会不会变成母亲 母亲总念叨生个儿子就能在侯府站稳脚跟了,说明母亲还是想怀孕的,只是她太畏惧父亲,才不敢多留父亲。 阿渔心事重重地往回走时,桃院上房,江氏正躲在被窝里哭。 曹廷安只觉得扫兴,非常扫兴。 换个女人求之不得的事,她偏弄得好像他欺男霸女一样。 穿好衣服,曹廷安大步往外走。 走到院子里,就见小女儿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菊花笑盈盈地跨了进来。 想到小女儿在门口的表现,曹廷安下意识地换上了一副笑脸。 不笑不行啊,好不容易孩子不怕他了,他再黑脸,把女儿吓回去怎么办 “爹爹,原来你在啊,我还想下午去找您呢。”阿渔不太熟练地撒娇道。 曹廷安好奇了“你何事找我” 阿渔捏捏帕子,难为情地道“没事,就是,就是想您了,想多见见您。” 曹廷安 这个大胆说想他的小姑娘,真的是他那个胆小怯懦宁可哭死都不敢吭一声的女儿 犹豫片刻,曹廷安决定在桃院用午饭了,但他不是给江氏脸,而是疼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阿渔爹爹对我真好。 曹国舅必须的。 饭后,阿渔准备送老爹出门。 曹国舅咳咳,我还有话跟你娘说。 哈哈哈,更新啦,明天见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感动 junjun扔了1个地雷 甜妞9扔了1个地雷 扔了1个手榴弹 天下无双扔了1个地雷 12564321扔了2个手榴弹 如此安好扔了1个地雷 忘忧扔了2个地雷 潇潇411扔了1个地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004 曹廷安随女儿坐进了厅堂。 对阿渔来说,这是父女阴阳相隔后的第一次单独相处。 她忍不住凝望上首的父亲。 曹廷安真的很奇怪,摸把脸,确定脸上没有什么脏东西,曹廷安看着女儿问“阿渔不怕爹爹了” 阿渔摇摇头,认真地道“以前是女儿不懂事,误会了爹爹,其实爹爹可好了。” 曹廷安奇道“你误会爹爹什么了” 阿渔犹豫了下,才低头,小声道“小时候我生病,吴姨娘来看我,她以为我睡着了,悄悄跟姨娘说爹爹的事,她说,说爹爹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有次粮草断绝,爹爹先命人杀了马匹,马匹不够吃,爹爹,爹爹就让手下去抓敌兵” 这真的是吴姨娘说给她们母女听的,而且当时阿渔根本没睡着,吴姨娘就像说书的先生一样,绘声绘色地讲了这个故事。 从那时候起,父亲在阿渔眼里就变成了一个会吃人的可怕将军。 就算现在,阿渔也不知道父亲是真的那样做过,还是吴姨娘完全瞎编的。 但不论如何,是吴姨娘、曹溋害她与母亲白白误会了父亲那么久,现在阿渔告她一状也问心无愧。 说完了,阿渔紧张地观察父亲的神色。 曹廷安脸色难看极了 从他认识江氏的时候,江氏就胆小怯懦,所以江氏生出一个同样胆小怯懦的女儿,曹廷安也没有太过奇怪,他只是不懂为何江氏跟了他这么多年还那么怕他,怕到动不动就哭着求他饶命,明明他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她也不像真的受不了的样子。 原来是吴姨娘在搞鬼 曹廷安很少理会他那些女人,但这不代表他看不透吴姨娘乱嚼舌根的目的。 “阿渔别听她胡说八道,爹爹打仗从来没有断过粮草,更不会做那等天怒人怨之事。”生完气,见女儿怯怯地打量自己,曹廷安迅速收起怒色,心平气和地澄清道。 阿渔本就对吴姨娘的故事产生了怀疑,现在父亲亲口否认了,阿渔立即选择了相信,松了口气,她站起来帮父亲倒茶。 曹廷安喝口茶,语气随和地问“阿渔,吴姨娘还说过什么” 阿渔一时半刻也记不起来,刚要仔细回忆,厅堂门口一黯,阿渔抬头,看到了母亲。 江氏今年二十八岁了,穿了一条白底绣青荷的裙子,身段纤细玲珑,莲步轻移,颇有弱柳扶风之姿。她不太喜欢打扮,乌黑如云的长发简单地用一根翡翠簪子绾了起来,姣好的脸庞素面朝天,只是她天生丽质,黛眉水眸,雪肤朱唇,竟比涂抹了胭脂还要明艳。 不知为何,她眼圈泛红,飞快得瞥了一眼曹廷安,马上又垂了下去。 曹廷安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江氏攥了攥帕子,坐到了女儿身旁。 阿渔看见这样的母亲,想到上辈子她跟母亲几乎一模一样的姿态,那父亲天天面对这样一对儿丧气的母女,能喜欢才怪。 阿渔肯定要改掉一些习惯的,为了父母和睦,她也得帮母亲改了才行。 “姨娘,刚刚在前院,大哥说明日带我们出去逛铺子,要给我们挑礼物呢。”阿渔离开椅子,笑着帮母亲倒了一盏茶。 江氏惊奇地看向女儿,女儿不是很怕世子爷么,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阿渔放下茶壶,鼓起勇气走到曹廷安身后,仗着自己年纪小,她一边笨拙地帮父亲捏肩膀,一边用特别钦佩的语气对母亲解释道“娘,我今日才知道爹爹与大哥都是咱们大齐的英雄,便是对战俘也十分宽厚,才没有做过吴姨娘说的那些事,吴姨娘是故意吓唬咱们的。” 说完她哼了哼,一副娇憨的小女儿姿态。 江氏瞪大了眼睛,这,当初吴姨娘特意嘱咐她们别传出去,女儿竟然当着侯爷的面抖搂了出来 “你,你听谁说的”慌乱之下,江氏本能地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阿渔尚未开口,曹廷安冷冷瞪了过来“怎么,你当真以为我吃过人” 江氏被他一吓,登时把一张诱人的樱桃小口抿成了闷葫芦。 曹廷安气得看向一旁,蠢女人,她为何不想想,如果他真是那等凶神恶煞之人,当初怎么会将她从一群纨绔子弟手中救下来,还风风光光地替她厚葬了老父亲 厅堂里氛围冷到极点,阿渔背后出了一层汗,但还是硬着头皮替母亲辩解道“爹爹,您别怪姨娘,姨娘是小地方来的,我年纪小也不懂事,吴姨娘说得头头是道的,我跟姨娘就糊里糊涂地上了她的当。” 曹廷安正是明白这点,现在才愿意在桃院坐着,否则早走了。 “摆饭吧。”拍拍女儿的小手,曹廷安吩咐丫鬟们道。 小丫鬟们快步去厨房端菜了,阿渔坐回原位,努力忽视父亲脸上的怒色,轻声关心道“爹爹,这次行军打仗,您一切可好有没有受伤” 女儿甜濡的关切话语成功缓和了曹廷安的燥火,他又喝了口茶,盯着江氏道“还好,侥幸没被胡人抓走,否则我吃了他们那么多兵,胡将还不将我碎尸万段扔进油锅。” 阿渔 她以前只知道父亲威武霸道,今日才知道父亲也很能说会道。 江氏被丈夫讥红了一张脸。 曹廷安就当她知错了,终于开始心平气和地询问女儿这半年的生活。 父女闲聊,江氏一声不吭,不过瞥见女儿时不时的笑脸,而曹廷安居然女儿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十分地好说话,江氏第一次认真思索起女儿方才所说来。莫非,真的是吴姨娘在骗她可吴姨娘为何要编这种谎言 江氏没有头绪。 曹廷安知道她笨,因此饭后打发女儿回东跨院休息后,他板着脸将江氏叫到了内室。 进了屋,曹廷安重重地一撩衣摆,坐在了床上。 他面容冷峻,左脸的狰狞疤痕更为了他添加了几分戾气,像极了阴曹地府的阎王。 江氏腿都要软了,哆哆嗦嗦地随时要跪下去的样子。 曹廷安开始审她“吴姨娘都编排过我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地招来,休想替她蒙混过去。” 江氏不敢,苍白着脸跪下去,一边攥着裙摆一边回忆起来“吴姐姐,我刚进侯府的时候,吴姐姐说了很多侯爷与夫人的恩爱事迹,后来,后来她又开始讲侯爷在战场上的雷厉风行,诸如您,您虐杀战俘那些事。” 曹廷安冷笑道“你可知她为何要跟你说这些” 江氏不知,那时候她完全以为吴姨娘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曹廷安揉了揉额头,一一剖析给她听“后院的女人,耍那么多心机无非是为了争宠,你比她貌美比她年轻,她自知争不过你,便想办法让你主动避宠。她说我与夫人恩爱,是为了让你误会我对你没有多少感情,她把我说成凶神恶煞,是为了让你怕我,你怕了,自然不敢耍心眼争宠。” 江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曹廷安回想午饭前的扫兴,瞪着她道“你那么抗拒跟我睡觉,是不是她也编排了什么” 江氏抿唇,垂着头道“她,她说侯爷天赋异禀,我进府之前,曾有几个丫鬟、姨娘死在,死在侯爷的床上。” 所以她怕他,怕到每次他过于激动之时,都要哭着求他饶命。 “嘭”的一声,曹廷安一拳砸在了床板上。 好个吴姨娘,为了打击江氏,她真是什么鬼话都敢扯这么能编,她怎么不去写茶馆说书 虽然他确实算得上天赋异禀,但也没异禀到能杀人的地步。 想到十年来他在江氏这边的败兴全拜吴姨娘所赐,曹廷安旋风似的往外走。 江氏全身一抖,在曹廷安经过她身边时,她情急之下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侯爷去哪儿” 曹廷安正在气头上,托着江氏走了两步才停下来,怒道“我去杀了那长舌妇” 江氏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吴姨娘编造谎言骗了她与女儿十来年,但吴姨娘毕竟没有伤了她与女儿的血肉,如果今日吴姨娘因为她的泄密惨死,她岂不是间接害了一条人命 紧紧地抓着曹廷安的衣袍,江氏仰头,不安地恳求道“侯爷,吴姐姐污蔑王爷确实有过,但她罪不至死,求侯爷看在二姑娘的份上饶了她一命吧二姑娘才十三岁,她还没成亲,您若是杀了吴姐姐,事情传出去,往后二姑娘怎么嫁人” 曹廷安嗤道“我的女儿,岂会愁嫁” 旁人来求娶曹家姑娘,看的是他的面子,与个姨娘有甚关系只要平阳侯府不倒,他的庶女也能嫁进勋贵之家当正室。 男人霸气十足,江氏只好改口道“那请侯爷看在阿渔的份上轻罚吴姐姐吧,否则我怕阿渔钻牛角尖,把吴姐姐的死背在自己身上。”想到那情形,江氏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曹廷安最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跟出门遇到下雨天似的,浑身不自在。 而且她刚刚说的在理,为了女儿,他也不能直接杀了吴姨娘。 “好了,那就罚她去寺里当姑子,给老太太抄一辈子的经。”曹廷安扶起江氏,改了惩罚。 没有因为自己弄出人命,江氏好受多了。 她一身白裙,长发凌乱,哭得梨花带雨,曹廷安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初遇那一年。 当时江氏在街头卖身葬父,虽然一身粗布麻衣却也掩饰不住她我见犹怜的美貌,曹廷安骑马经过,正赶上她被两个纨绔争抢,纤细瘦弱的女人蒲草一般无处可依,哭红的眼睛对上他,那里面只有丧父的悲恸。 曹廷安不是没见过美人,但不知为何就在那一刻动了心。 唰唰两鞭子,曹廷安抽开了两个纨绔拉扯她的毛手,直接将江氏抱到了马上。 她被他脸上的疤痕吓到了,抖如筛糠。 曹廷安搂着她的小腰,只问了一句话“我替你厚葬父亲,你做我的女人,如何” 她望着老父亲的尸首,哽咽着点头。 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变。 喉头滚动,曹廷安用他拿惯刀枪布满茧子的大手轻轻地抹掉了江氏脸上的泪,低声喟叹道“在你之前,我的那些女人,无论妻妾都是老太太替我安排的,只有你,是我自己挑的,懂了吗” 江氏面露茫然,懂什么 曹廷安忽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不想动口,那就动手吧。 曹廷安猛地弯腰,直接把江氏抱了起来。 吴姨娘肯定要罚的,但他得先喂饱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阿渔原来如此,吴姨娘还真能编啊 曹爹咳咳,也不算完全虚构吧。 江氏当着女儿的面您胡说什么 阿渔缩缩脖子,她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懂 哈哈,更新啦,明天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005 江氏睡着了,累的。 曹廷安默默穿好衣服,离开江氏的房间,他脸上只剩冰冷彻骨的寒意。 吴姨娘的梅院离桃院并不远,没用一盏茶的时间,曹廷安便到了。守门的婆子还以为远行归来的侯爷来看自家姨娘了,喜气洋洋地高声行礼,可下一刻她们就震惊地发现,身穿华服的侯爷,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本来就像阎王,当阎王发怒 守门的婆子谨慎地缩到墙角不吭声了。 曹廷安在江氏那边待的时间不短,吴姨娘与二姑娘曹溋都歇完晌了,这会儿正在说悄悄话。 “娘,阿渔今天怪怪的,好像突然不怕爹爹与大哥二哥了。”曹溋坐在梳妆台旁,一边看母亲打扮一边小声道。 吴姨娘在专心地描眉,她眉毛略粗,可侯爷喜欢江氏那样的柳叶细眉,所以吴姨娘定期会修理自己的眉毛,尽量模仿江氏的柔媚之姿。 “是吗”吴姨娘心不在焉地问,说完放下眉笔,对镜照照,确定两边眉毛都一样细了,这才满意。 曹溋撇嘴“娘打扮得再美又怎样,爹爹到现在都没过来,八成是被江氏给迷住了。” 吴姨娘蹙眉,训斥女儿“闭嘴,这种话也是你该说的是不是又偷偷看了什么禁书” 曹溋不服气地扭头,她都十三岁了,该懂的早懂了,如果她像阿渔那么没心没肺只知道伤春悲秋,那她拿什么跟那些名门嫡女争 吴姨娘的心思根本不在女儿身上。 侯爷出征一去数月,以她对侯爷的了解,一回来肯定要找女人的,而江氏早被她骗得团团转不敢陪侯爷太久了,所以,今日侯爷一定会来找她。 念头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了丫鬟们此起彼伏的“侯爷”。 吴姨娘美丽的眼睛顿时爆发出一种枯木逢春的光彩。 平阳侯曹廷安,年少一战成名,英勇神武,面容冷俊,便是那道疤痕也只会让他更显英气,绝不会让人联想到毁容。人如苍松劲柏,曹廷安身份也尊贵,本身就是侯爷,亲妹妹更是当今皇上盛宠的皇后。 皇上器重国舅,在京城,除了皇上,便是元后所出的太子爷也难压曹廷安一头。 如此勇武又尊贵的男人,吴姨娘早就爱得如痴如狂,让她死在曹廷安身下她都愿意。 递给女儿一个赶紧换脸的眼神,吴姨娘最后瞥眼镜子,这就往外走了。 曹溋开心地跟在母亲身后。 曹廷安已经进了堂屋,面无表情地看向走出来的这对儿母女。 他并不知道曹溋其实也骗了阿渔很多,现在眼中的寒意都奔着吴姨娘去了。 巧的是,吴姨娘、曹溋都认定他是在江氏那儿不够快活,所以才阴沉着脸。 请安过后,吴姨娘轻声对女儿道“我陪侯爷说话,阿溋先回去吧。” 说话时,她悄悄地观察曹廷安的态度。 曹廷安板着脸默许了。 吴姨娘松了口气,曹溋也乖乖地告退。 确定女儿已经走远,吴姨娘才慢步朝曹廷安走去,无比温柔地询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 曹廷安冷眼盯着对面的女人。 以前他没太留神,现在才发现吴姨娘从头到脚都在照着江氏打扮,江氏喜穿白裙,吴姨娘便也一身白,江氏天生细眉樱唇,吴姨娘也把一张脸画成了这样,可江氏的柔弱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吴姨娘却全是伪装。 以前曹廷安用得上吴姨娘,还会与她聊两句,现在,如果不是怕吓到小女儿,曹廷安杀了吴姨娘这个长舌妇的心都有。编排别人也就是了,竟敢诬陷他残忍嗜杀 抓起桌上一只茶碗,曹廷安嘭地砸到了地上。 他的怒火毫无预兆,吴姨娘吓得浑身一哆嗦,脸都白了,耸着肩瞪着眼呆呆地望着曹廷安,怕到不敢说话。 曹廷安捡起一片碎瓷,再割破右边的袖子,只损了衣袖,并未伤及体肤。 割完了,曹廷安走到堂屋门口,朝已经赶过来的刘总管吩咐道“吴氏突染疯病,意图伤我,你安排人送她去大兴岭的庄子,严加看管,不得放她出门。” 冷声说完,曹廷安直接跨到了门外。 刘总管扫眼里面呆若木鸡的吴姨娘,没有怀疑也没有多问,朝身后两个小厮摆了摆手。 两个灰衣小厮立即走向吴姨娘。 直到此刻,吴姨娘才反应过来,急着扑向曹廷安,大声喊冤“侯爷冤枉啊贱妾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侯爷为何突然罚我是不是有人诬陷贱妾了,求侯爷听” 然而她还没有说完,两个小厮就利落地捂住了她的嘴,手脚都绑上绳子,甩到肩膀上就扛走了。 吴姨娘呜呜呜地挣扎,脚上的绣鞋都踢掉了,被闲着的那个小厮捡了起来。 眨眼的功夫,吴姨娘就不见了。 刘总管看向曹廷安。 曹廷安扫眼跪成一片的婆子婢女,沉声道“全都卖了。” 这些下人与吴姨娘相处久了,恐怕也没有几个好货色。 刘总管马上领着这波人走了。 曹廷安甩甩割破的袖子,去跨院找女儿。 因为他对吴姨娘的处置太利落,曹溋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甚至已经进了厨房准备做道拿手好菜孝敬父亲了,以此加深父亲对她的宠爱。 菜还没选好,就听丫鬟说侯爷过来了。 曹溋疑惑地走出小厨房,果然看到高大威武的父亲站在她的门前。 “爹爹,您怎么来了”曹溋真的很吃惊,这个时候,父亲不是该与母亲在一起吗 曹廷安审视地打量这个女儿。 他怀疑吴姨娘带坏了她身边的那些丫鬟,自然也要怀疑女儿的品行是否端正。 不过,就算女儿已经歪了,都是他的骨肉,他愿意给女儿机会改正。 曹廷安单独将女儿带到了堂屋。 见曹溋注意到了他的袖子,曹廷安冷声道“吴氏居心叵测,经常背后骂我残暴,致使后院遍布那等流言,刚刚我与她对峙,她恼羞成怒居然想刺伤我。” 曹溋全身一抖,父亲居然知道了这个素来早出晚归根本不关心内院的国舅爷居然开始肃察内院了 曹溋的第一个念头是害怕。 没等她关心生母的下场,曹廷安突然质问她道“你可知她曾做过那些事” 男人目光严厉,颇有如果曹溋与吴姨娘狼狈为奸他便大义灭亲之意。 曹溋才十三岁啊,平时的心机对付阿渔或许还可以,面对曹廷安的先声制人,曹溋一下子就懵了,本能地先撇清自己与母亲的关系,跪下去哭道“我不知道,爹爹,我真的不知道姨娘居然是那种人” 曹廷安听了,并没有满意,只觉得心寒。 无论长女知不知情,生她养她的亲娘出事她居然连问都不问就默认了父亲定的罪,这个长女还真是不孝。 其实也怪他,家里没有正妻,两个女儿一个被吴姨娘养成了白眼狼,一个被江姨娘养成了小哭包,如今姑娘们越来越大了,再过几年都要出嫁,他得想想办法了。 “不知者无罪,既然你不知情,那这事就算了。”曹廷安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吴氏以下犯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将她发配到了庄子上,阿溋,为父一直都觉得你孝顺懂事,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短短的功夫,姨娘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曹溋还在震惊这个消息,对上曹廷安警告的眼神,曹溋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哭着保证道“爹爹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教诲,也绝不会像姨娘那样糊涂。” 曹廷安颔首,没有再安慰抽抽搭搭的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曹溋跪在地上,望着父亲冷漠的背影,突然一阵心慌。 母亲被逐出侯府了,父亲似乎也迁怒到了她头上,以后她该怎么办 “姑娘,您先起来吧。”丫鬟采兰同病相怜地来扶主子,她们这种近身伺候的大丫鬟,这辈子的命便与主子绑在了一起,主子活得风光,她们跟着享福,主子凄凄惨惨,她们能好 曹溋脸上都是泪,无措地看着身边的亲信“我娘,真的出府了” 虽然父亲那么说了,曹溋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父亲才刚回来啊,就这么不给母亲情面 采兰闻言,让主子先坐着,她亲自去正院跑了趟,去的时候还抱着一丝希望,回来直接变成了丢了魂的人,哭着朝巴巴等待准信儿的主子点点头。 曹溋往后一跌,靠到了椅子上。 采兰是知道吴姨娘母女的行径的,跪在主子的椅子旁,采兰喃喃自语“您与姨娘平时小心行事,侯爷究竟从哪得到的消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曹溋心中一动,想到了阿渔今日的种种异常。 一定是阿渔那丫头不知道从哪猜到了她与母亲的目的,便去父亲面前告了状 可父亲怎么就那么狠心不过是背后编他两句瞎话吓唬吓唬江姨娘与阿渔,又没有害她们什么,至于就要如此重罚母亲吗 曹溋不服气,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怪不得母亲要想办法争宠,父亲偏心桃院偏成那样,她们母女若不处心积虑,如何在侯府立足 “江姨娘有什么好,除了脸她连给我当丫鬟都不配,我娘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就算是庶出也比她一个没钱葬爹的破落户强”曹溋不甘心地唾骂道。 采兰低着头,想到江姨娘与四姑娘的花容月貌,既心疼自家主子,又觉得这都是命。二姑娘无疑也是位美人,但京城的美人多了去,大多数都是单看很美,放到美人堆儿里立即不显眼了,可四姑娘母女不一样,她们那种美,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见过那么多美人,采兰有了自己的看法,这美人啊,光美不行,还得有自己的特殊之处,特别到极限便能令人过目难忘。四姑娘母女是柔弱到了极限,宫中的皇后是清雅到了极限,徐府的容华长公主是威风到了极限。 “姑娘,如今的形势,您还是要尽快讨得侯爷的怜惜才是。”感慨过后,采兰冷静了下来,细声提点道,“只要侯爷不生您的气,您以后还是侯府的二姑娘,是皇后的亲侄女,只要您立得住,没人敢轻视您。” 庶出又怎样,平阳侯府庶出的姑娘也比寻常官家嫡女高出一大截。 丫鬟说得意气风发,曹溋忽然舒服了很多。 母亲,母亲的命已经定了,留在侯府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父亲处置了的姨娘,还是不受宠的姨娘,她不一样,她还年轻,她比母亲貌美有身份,就算现在过得不如阿渔,将来挑选夫婿的时候,她一定会比阿渔嫁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阿渔其实我不想嫁多好,能嫁五表叔就够了。 曹溋还想勾搭表叔你不要脸 阿渔是他先勾我的。 徐表叔对。 嘿嘿,你们热情点,今晚可能有二更掉落哦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 阿晚大人扔了1个地雷 玦扔了1个地雷 忘忧扔了2个地雷 糖,不甜扔了1个手榴弹 12564321扔了1个地雷 糖,不甜扔了1个地雷 轻懒扔了1个火箭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006 这个晌午阿渔睡不着。 她也不太敢睡,总觉得她闭上眼睛了,可能就又回到了凤阳城的那个小院子里。 一想到凤阳城,就想到了那晚徐潜惊人的热情,被一个文武双全沉默寡言却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那般抱在臂弯,阿渔就像在江面漂流多年的旅人终于回到了岸上,心里很温暖很踏实,也充满了感动。 只是那晚她整个人都被徐潜占据了,来不及思索太多,现在冷静下来,阿渔便发现如果她还在凤阳城,其实她与徐潜的婚事并没有那么容易。 她相信徐潜是真的要娶她,但她原是徐恪的妻子啊,哪怕被变成了妾室,她名义上都是徐恪的人,徐潜真把她带回京城,带回镇国公府,国公府的老太君第一个不答应。所以,要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徐潜只能藏着她,一直让她留在凤阳城,且不能见到京城的熟人。 他藏得了一时,能藏得住一辈子吗 阿渔没有信心。 因此,阿渔虽然很想很想徐潜,却不愿再回到上辈子,她更想以现在曹家四姑娘的身份重新认识徐潜,即便徐潜没有回来,不记得两人曾经在一起过,阿渔也不介意,只要是他就好,十九岁的徐潜或是三十岁的徐潜,她都喜欢。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时辰,阿渔瞅瞅沙漏,是平时该睡醒的时候了,这才唤丫鬟宝蝉、宝蝶进来伺候。 两个丫鬟都长她两岁,宝蝉直爽泼辣些,论嗓门,整个桃院都没有人比的上她,小嗓子叫起来又尖又脆,连厨房祖母辈儿的嬷嬷们都论不过她,阿渔的母亲江氏都敬她三分。但江氏不是怕宝蝉,而是感激宝蝉,阿渔八岁时去宫中赴宴,三皇子拿大螳螂吓唬阿渔,阿渔胆小,吓得险些昏过去,别的孩子们都在旁边看热闹,是宝蝉冲过去一把抢走三皇子手里的螳螂扔到地上,狠狠一脚踩死了。 那时宝蝉也才十岁,却忠心护主,三皇子要打宝蝉,幸好皇后及时赶至,替阿渔做了主。 因为此事,江氏待宝蝉极为宽容,丝毫不介意宝蝉偶尔的顶撞。 阿渔后来吃了那么多苦,都是宝蝉忠心耿耿地守在她身边,阿渔早把宝蝉当心腹了。 至于另一个丫鬟宝蝶 阿渔攥了攥帕子。 嫁给徐恪的时候阿渔就知道婆母容华长公主不喜欢她,可公爹镇国公徐演温润如玉,宽和待人,还经常在容华长公主故意刁难她的时候替她解围,阿渔便十分敬重这位公爹。哪想到婚后第二年,宝蝶服侍她用餐时突然晨呕,竟是怀孕之状。 见实在瞒不住了,宝蝶才哭着告诉她,原来镇国公徐演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很是照顾阿渔这个儿媳妇,其实心里竟然存了礼法不容的邪念,他不敢真的对儿媳妇下手,便找机会凌辱了儿媳妇身边的丫鬟宝蝶。 宝蝶的家人就住在京郊,世代为农,镇国公用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不得声张,宝蝶只好委曲求全。 想到镇国公要求宝蝶做的那些事,阿渔只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徐潜待她情深一片,如果不是徐老太君令人敬仰,就凭镇国公、容华长公主这对儿夫妻,这辈子阿渔都不会再跨进徐家一步。 不过宝蝶是无辜的,阿渔不想迁怒身边人。 她这两个丫鬟都很好,宝蝉贵在忠勇,宝蝶贵在细心。 阿渔的体质招蚊子,每到夏天便深受蚊虫之扰,一旦被叮了包,为了不留下疤痕,只能硬忍瘙痒。宝蝶进府后,她每日都会仔仔细细地做好屋里的驱蚊差事,阿渔要出门时,宝蝶也会帮她留意是否有蚊子靠近,看似都是琐碎的小事,可自从宝蝶来到她身边,只要她带上宝蝶,便再也没有被蚊子咬过。 这样的细心,便是阿渔的亲娘江氏都自叹不如。 “姑娘不认识我了”见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宝蝶打趣问道。 阿渔笑笑,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这辈子她便要保护好身边的所有人。 料想父母歇晌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阿渔便从箱笼里挑了一块儿银灰色的绸缎,准备给长兄曹炼绣个香囊。 这次父兄回来,曹溋给长兄准备了礼物,阿渔不想跟曹溋攀比什么,可长兄要带她出门买礼物,她当然要补一份礼才是。 裁好料子,阿渔咬唇看向窗外,香囊上绣什么好呢 长兄习武,如今已经在禁军大营当差,那就绣“平安如意”吧。 想好了图案,阿渔这便专心地绣了起来。 小姑娘坐在窗边,低着雪白的颈子,素手持针落脚细密,竟有种大姑娘身上才有的娴静。 宝蝶进来送茶,摆好茶水就退了出去,小声对宝蝉道“姑娘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宝蝉瞄眼内室的门帘,拉着她坐下说话“你也发现了” 宝蝉点头,斟酌片刻才措辞道“以前姑娘做什么都没主意,看咱们的眼神更像看小妹妹看大姐姐,什么都指望咱们替她安排,可刚刚姑娘的眼神,嗯,终于像主子看丫鬟了,而且是要护着咱们的主子。” 宝蝉错愕地张开嘴,就几个眼神而已,宝蝶居然看出了这么多 “我,我只是觉得姑娘胆子变大了,不那么怕侯爷了。”吞下吃惊的口水,宝蝉说出了她的观察。 宝蝶 两人互相对视,最后宝蝶先笑了“算了,总归都是好事。” 宝蝉“对” 她们姑娘那么美,就该昂首挺胸抬头做人,让谁都不敢再肆意欺负。 阿渔的绣工非常好。 都是她跟着徐潜那四年练出来的,因为除了做针线,她待在后院真的不知还能做什么。 小小的荷包,阿渔一口气绣好了正反面的图案,吃完父兄的洗尘宴回来再收尾就行。 放下针线,阿渔刚要往外走,宝蝶的声音突然从门帘后传了过来“姑娘,等会儿该去赴席了,您现在换换衣裳” 阿渔一瞧窗外,果然红日已西垂。 父兄凯旋是喜事,阿渔换了件杏红色的褙子,乌黑的发间也比平常多了两样首饰。 “姑娘这么一打扮,跟要过年似的,侯爷见了肯定喜欢。”宝蝉美滋滋地道,好像即将被众人夸赞美貌的是她。 阿渔看向镜子,也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有精神。 打扮好了,阿渔先去向母亲告辞。 江氏才起来不久,正与丫鬟灵芝说话,听说女儿来了,她想了想,决定先跟女儿说清楚,免得稍后席间出事。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阿渔好奇地打量母亲,然后她惊讶地发现,才一个晌午没见而已,母亲竟粉面含春,宛如一朵大旱天里得饮甘霖的莲花,浑身上下都散着着一股娇艳柔媚。 意识到母亲的甘霖从哪里来,阿渔飞快地别开眼,心底却窃喜,看来说出吴姨娘这个幕后小人之后,父亲与母亲相处得很不错呢。 “阿渔,吴姨娘被侯爷发落到庄子上去了。”关好门,江氏转身,低声对女儿道。 阿渔一愣。 江氏怕女儿自责,马上道“她骗咱们也就罢了,可她背后编排侯爷,侯爷那脾气,怎会容她阿渔,这事是吴姨娘咎由自取,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她。” 阿渔并未对吴姨娘内疚什么,她只是惊诧于父亲的雷厉风行。 “吴姨娘已经出府了”她呆呆地问。 江氏点点头“我也是才知道的,席间若是有人问起你,你就当不知道,千万别在侯爷面前乱说话。” 阿渔明白,忽然想到曹溋“二姐姐怎样了” 江氏叹道“生母被逐,二姑娘现在肯定很伤心,今晚不知会不会出席。” 阿渔问的是曹溋有没有受罚,但转念一想,虎毒不食子,父亲肯定没有重罚二姐姐。 “好了,快去吧,别迟到了。”正事说完了,江氏替女儿理理衣襟,目光温柔地道。 阿渔乖乖地往外走,快出门口,她脚步一顿,回头朝母亲笑“姨娘,你现在还怕爹爹吗” 江氏脸一红,嗔怪女儿“小孩子家家打听这个做什么,传出去让人笑话。” 至于曹廷安,那么威风凛凛虎虎生威的一个武将,她当然还是怕,只是不会在那个时候怕了。 阿渔从母亲的脸上找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是小辈,来的比较早,正院厅堂的椅子大多还空着,只有三房姐弟俩比她早。 曹三爷、徐氏夫妻恩爱,膝下一儿一女,三姑娘曹沛大阿渔一岁,容貌清秀举止端庄,三公子曹焕今年才八岁,虎头虎脑的,是侯府的小霸王,平时最喜欢跟曹炼、曹炯玩,对阿渔等姐姐都十分不屑。 看到阿渔,曹焕就像没瞧见一样,继续与亲姐姐说话“大伯父大哥回来了,五舅舅肯定也回来了,我想去找五舅舅。” 阿渔耳朵微动。 曹焕口中的五舅舅便是徐潜。 如果从徐氏、曹焕这边论亲戚,阿渔确实也可以喊徐潜一声五舅舅,但阿渔第一次见徐潜是在宫中。 徐潜的母亲徐老太君乃当今圣上的亲姑母,是位大长公主,但徐老太君更喜欢以徐门妇自居,所以小辈们都唤她“老太君”。不管怎么称呼,徐潜都是圣上实打实的五表弟,元后所出的太子殿下、曹皇后的一双儿女都得叫他一声五表叔。 于是那年在宫里,阿渔就跟着曹皇后的一双儿女同样叫徐潜表叔了,以示对他皇亲身份的尊重。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表舅、表叔单叫都好听,但加个排行好像五表叔更好听一些,不信你们叫叫试试 叔舅关系总算解释清楚了,嗯,这章发1个小红包,感谢大家的热情 谢谢仙女们的地雷 锅巴小米饼扔了1个地雷 巴旦木扔了1个地雷 忘忧扔了1个地雷 幕紫鸢扔了1个火箭炮 uikk扔了1个地雷 轻懒扔了2个地雷 囿点荏荇扔了1个手榴弹 12564321扔了1个地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007 镇国公府人丁兴旺,比曹家的平阳侯府热闹多了,三姑娘曹沛也喜欢去母族那边做客。 既然弟弟想去,曹沛便做主道“好,明日我带你去。” 曹焕很高兴。 阿渔羡慕地看着姐弟俩,她也想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徐潜是否跟她一样,有上辈子的记忆。 可她已经与长兄约好了明日去逛铺子。 徐潜重要,弥补与两位兄长的感情也很重要,阿渔垂眸,只能下次另找机会了。 “四妹妹,明日你有事吗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吧”曹沛抬头,看见安安静静的阿渔,她笑着邀请道。阿渔长得好看,性子也乖,国公府的表哥们都很喜欢阿渔这个小表妹,特别是六表哥徐恪,专门叮嘱过她要多带阿渔过去。 阿渔遗憾道“多谢三姐姐,只是我明日有事,着实走不开。” 曹沛好奇问“你有何事” 阿渔才要开口,曹焕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大哥” 她与曹沛同时看向院子,就见曹炼一袭锦袍不缓不急地走了过来,俊美的脸庞冷峻严厉,像极了曹廷安。 阿渔离座,轻声道“大哥来了。” 曹炼颔首,随即一手按住跑到面前的堂弟,肃容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三弟可有淘气” 曹焕马上道“没有,我每天都书练武,不信大哥问我姐” 曹炼看向堂妹。 曹沛只无奈地笑了下。 这是否认曹焕的话呢,曹炼哼了哼,大手捏住堂弟的肩膀,直捏得曹焕嗷嗷叫“好大哥,我再也不敢了,你快松手” 曹炼冷声道“明早我检查你的功课。” 曹焕的大眼睛里都浮现泪珠了。 曹炼这才放了他。 虽然挨了教训,可曹焕还是喜欢兄长,没事人似的继续赖在曹炼身边。 揉揉堂弟的脑袋,曹炼习惯地看向曹沛,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阿渔才是与他同父的亲妹妹,但阿渔太胆小了,怯懦呐言,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曹炼嫌交流费劲儿,索性尽量不与阿渔说话,方便自己也减少了妹妹的紧张。 曹沛如实解释了一番。 曹炼想了想,对阿渔道“既如此,你随你三姐姐去国公府玩吧,改日我再带你们出门。” 另一个妹妹曹溋刚经历生母被逐,短时间估计都没有心情出门,这时候他单独带阿渔去逛街,曹溋得知后怕是会更难受。 一共就两个亲妹妹,曹炼不想太偏袒任何一个。 阿渔心中一喜,如此,她就有机会见到徐潜了 “嗯,那就叨扰三姐姐啦”阿渔愉快地应道。 曹沛笑,她就知道,与随冷冰冰的大哥去逛街比,四妹妹肯定更愿意去国公府。 曹炼扫眼笑得十分开心的阿渔,突然更怜惜这个傻妹妹了,竟丝毫都没察觉他在照顾另一个妹妹的心情。罢了,以后多补偿这傻丫头就是。 天色渐暗,曹家众人陆续登场,到最后只有曹溋没来。 阿渔小口小口地用餐,偶尔看眼与两位叔父饮酒畅谈的父亲,发现父亲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吴姨娘一事产生任何影响,阿渔不禁思绪飘远,联想到了其他的一些事。 男人对自己不太喜欢的女人,有时候真的很无情。 父亲对吴姨娘如此,镇国公徐演对贵妻容华长公主如此,徐恪对他后来娶的那位表妹南康郡主也如此。 当时徐恪告诉她,因为容华长公主寻死觅活他才同意娶南康郡主,但他绝不会与南康郡主圆房,而他确实也做到了,大婚当晚,徐恪居然丢下南康郡主来了她这边。他深情款款,阿渔只觉得害怕,容华长公主、南康郡主都不是好欺负的,她们不会对徐恪怎么样,却有无数办法对付她。 阿渔劝他快回去,徐恪居然还生气了,倒在床上不理她。 后来的半个月,徐恪夜夜都睡在她这边。 跟着,南康郡主主动邀她出门游山,路上车马受惊,阿渔、宝蝉一起随着马车摔下了山。 如果没有徐潜及时找到她们,她们必死无疑。 男人们豪爽的笑声打断了阿渔的思绪,她收回视线,默默地感慨。 女子嫁人真是难,首先要亲生父母有良心,不随随便便地让自己给人做妾,娘家靠谱了,夫婿那边也得好好挑挑,要选一个对自己有情的、未来公爹婆母都喜欢自己的,同时,夫婿身边还不能有太多爱慕他的年轻女子,否则要么是夫婿禁不住诱惑去鬼混了,要么就是女子家大势大纠缠不清非要进门。 经历过上辈子,徐恪肯定不符合阿渔的择婿条件了,徐潜则刚刚好。 徐潜对她有情,徐潜的父亲老国公爷早已为国捐躯不在了,母亲徐老太君很是怜爱她,至于徐潜身边的女子 阿渔莞尔。 徐潜是徐老太君的老来子,与他同辈份的贵女们早都出嫁生儿育女了,差一辈儿的小姑娘都被他那些年轻俊朗的侄子们吸引,鲜有主动接近他的,见了面都恭恭敬敬地把徐潜当长辈。徐老太君倒是给他介绍过几门亲事,徐潜都拒绝了。 曾经阿渔一直都觉得徐潜太冷情了,像一个只知道建功立业的无情武将,不通风花雪月,如今想来,他大概真的早早就喜欢她了吧 虽然徐潜与公爹徐演是亲兄弟,两人喜欢她都不符合纲常,可徐潜救了她的命,四年里都君子守礼,证实了他的心意后,阿渔便只觉得欢喜。 嗯,上辈子没有小姑娘敢喜欢他,这辈子她就去喜欢。 第二天,阿渔早早就起来了,打开首饰盒,一样一样的挑选起来。 女为悦己者容,她要让徐潜一眼就注意到她。 宝蝶瞅瞅她选出来的那些首饰,忍俊不禁“姑娘,这些过两年才用得上呢,现在您还小,首饰戴多了反而喧宾夺主,而且今日您随三姑娘去国公府做客,三姑娘是主客,您不好在打扮上太过出挑。” 阿渔顿时如醍醐灌顶,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的年纪了 十一岁的她,再好看也是孩子,徐潜顶多把她当小辈喜欢,绝不可能此时就对她有其他心思的。 再看镜子里自己稚气未脱的脸颊,阿渔不禁有些沮丧。 宝蝶当她太在意美貌,想了想,笑道“姑娘别急,我今天给您梳个新发型,保证不戴任何首饰也漂亮。” 阿渔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兴致寥寥地“哦”了声。 她无精打采地垂眸看袖口,宝蝶一手托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一手灵巧地摆弄起来。 阿渔的头发又黑又密,真的如云一样,小姑娘不懂事,嫌发多难打理,殊不知上了年纪的长辈们多羡慕少女这把好头发呢。宝蝶手巧,她也喜欢帮主子梳头,没事就拿自己的头发编各种发型,觉得好看了再用在主子身上。 一刻钟后,宝蝶完工,拍拍主子的小肩膀道“好了,姑娘瞧瞧满意不” 阿渔这才抬头。 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白皙光洁的额头。 她下意识地去摸额头。 上辈子出嫁前,她都蓄着刘海儿,突然都梳起来,好不习惯。 宝蝶及时按住了她的手。 阿渔的注意力总算分散了,再看自己,乌黑的长发都被宝蝶梳到了脑后,两个发髻都很别致,然后再分出两缕长长的发丝分别垂在胸前。今日她穿的是件只在领边、袖口绣了桃花纹的白色褙子,白衣乌发,衬得她脸也白莹莹的。 阿渔很喜欢自己的新头型。 宝蝶捏捏下巴,重新打开抽屉,取出一对儿珍珠耳坠儿替主子戴了上去。 阿渔笑,好看。 宝蝶仍然觉得不够,又找到一条粉色的发带,缠到了阿渔的发髻上,发带垂落,飘逸粉嫩,更符合阿渔现在的年纪。 阿渔笑得眼睛都弯了,臭美地想,自己真是太好看了。 恰好宝蝉从外面进来,看到离座转身的主子,眼睛都瞪大了,像极了惊见美人的书呆子。 宝蝶自豪地笑。 宝蝉咽咽口水,围着阿渔转了一圈,忍不住道“姑娘这么一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下子就从怯懦的小可怜变成了明媚动人的千金小姐了。 “好了,咱们屋里怎么自夸都行,到了外面千万别再说了。”阿渔特别嘱咐宝蝉道。 宝蝉明白,她才没那么傻呢。 宝蝶照旧留在家里,阿渔领着宝蝉拜别母亲,便去三房找曹沛姐弟了。 徐氏也去,娘仨都准备好了,看到阿渔清清爽爽又不失少女娇柔的扮相,徐氏、曹沛眼睛都是一亮,只有虎头虎脑的曹焕还不懂欣赏姐姐的美。 “四妹妹这样真美。”曹沛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阿渔见她一袭碧青衣裙,亭亭玉立,也笑着赞了回去“三姐姐才好看呢,清秀如荷。” 曹沛惊讶地看着她,好像不认识一样。 徐氏也觉得这个侄女变了很多,刚要多聊几句,曹焕忽然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就我丑,你们都美行了吧,快走吧,不然五舅舅都要出门了。” 阿渔、曹沛都笑了。 徐氏无奈地瞪了一眼儿子,起身道“那咱们就出发吧。” 曹焕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往前跑。 阿渔被堂弟感染,莫名心跳加快。 徐潜,她终于要见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五表叔终于要出场啦难得周末,晚上继续加更,请献出你们的热情 谢谢仙女们的地雷 忘忧扔了1个地雷 潇潇411扔了1个地雷 轻懒扔了1个地雷 糖,不甜扔了1个地雷 爱冬眠的小老虎扔了1个地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008 镇国公府的府邸占地之广,在整个京城的勋贵圈算得上头一份了,足见徐家的显赫。 但若论起祖宗,徐家原与曹家一样,是个靠战功封侯的将门世家,曹、徐两家在京城的名望不相上下,直到上一代才拉开了距离。 阿渔的祖父碌碌无为,全靠祖荫享福作乐,幸亏生了曹廷安这个好儿子,才稳住了曹家的地位。而徐恪的祖父、徐潜之父徐老国公却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十五岁随父出征便立下了头等功,意气风发,其人更是当时京城第一的美男子。 如此英勇又俊美的男人,自然有无数闺秀为其倾倒,当中身份最尊贵的便是武德公主。 武德公主天生神力,虽然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喜欢舞刀弄枪,那年徐老国公立功归来,帝王设宴,就在宴席之上,武德公主突然提出要与徐老国公切磋。 两人就这么打了一架。 徐老国公秉着怜香惜玉的君子情怀没有使出全力,结果被武德公主一枪刺穿了裤裆。 所有围观此次比武的达官贵人都笑岔了气,徐老国公看着潇洒离去的武德公主,尴尬之余,竟因此动了心。 后来,徐老国公如愿娶到了武德公主,夫妻恩爱,若遇战事便一起出征,乃百姓们口中赞不绝口的英雄夫妻。 再后来,武德公主之兄先帝继位,武德公主便成了武德长公主。 等到先帝过世时,皇城大乱,三位一母同胞的亲王联合起来威逼太子让位,太子势单力薄无力反抗,关键时刻,武德长公主与徐老国公率兵镇压三王,拥护太子继承了皇位。平乱之后,为了感谢姑母武德大长公主,顺利登基的建元帝下旨将徐家的侯爵提升成公爵,新赐镇国公府。 徐家的风光一时无两。 徐老国公死后,武德大长公主为了怀念丈夫,开始自称徐老太君,而她,便是徐潜的母亲。 宫中没有太后,现在还能让建元帝低一低头的长辈,只有徐老太君一人了。 她在镇国公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上辈子徐潜几次替阿渔说话,容华长公主都选择忍让,便是忌惮徐老太君,否则她这个建元帝的亲妹妹连丈夫镇国公都不怕,又何必怕一个年纪跟她儿子差不多大的五小叔 “三姐姐,咱们先去西院还是先去给老太君请安” 马车快到镇国公府了,阿渔小声问曹沛。 镇国公府分为东西两院,东院住的是徐老太君以及她亲生的儿子们,分别是镇国公、徐二爷、徐五爷三房,西院住的是徐老太君的两个侄子,即徐三爷、徐四爷两房。曹沛的母亲徐氏与徐三爷、徐四爷是亲兄妹,不过三兄妹父母早亡,是徐老太君亲自将她们养大,与亲生一般,因此东、西院感情深厚,浑似一家。 曹沛笑道“先去给老太君请安。” 阿渔偷偷地开心,先去东院当然好,徐潜就住在东院。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前。 徐氏是徐家唯一的姑太太,徐老太君最疼她,她回娘家,守门的下人们都笑脸相迎。 得知国公夫人容华长公主去了老太君的松鹤堂,徐氏便领着三个孩子们直接去那边了。 今日的松鹤堂一如既往地热闹。 徐老太君共有两个儿媳妇、两个侄媳妇,无论心里怎么想,是单纯为了孝道还是想巴结徐老太君,明面上四个媳妇都很孝敬徐老太君,得空就过来陪徐老太君说话。女人一多,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想不热闹都不行。 “老太君,姑太太来瞧您啦”芳嬷嬷挑开帘子,笑着对主位上的徐老太君道。 至此,屋里的欢声笑语总算暂时落了下来。 徐老太君笑眯眯地看向门口。 徐氏、曹溋、曹焕都是常客,当阿渔走进来,徐老太君慈爱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份诧异,小丫头瞧着面善,可一时半会居然想不起来是谁了。 容华长公主等四个媳妇也都稀奇地盯着阿渔。 但对阿渔来说,这里面的长辈都是熟人,有慈爱待她的,有处处挑剔的,有单纯看热闹的,也有跟着容华长公主刻薄待她的。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再次看见盛装打扮华贵过人的容华长公主,阿渔还是忍不住往堂姐曹沛身后躲了躲,紧张地垂下眼帘。 她这么一躲,徐老太君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曹廷安那个胆小怕人的小女儿。 再瞧瞧阿渔,徐老太君暗暗感慨,小姑娘性子不够大方,但那模样真是好,放眼京城,反正她找不到能美过阿渔的。 “阿渔给老太君请安。”跟在曹沛后面,阿渔规规矩矩地行礼。 徐老太君同时朝两个小姑娘招手“过来,都过来给我瞧瞧,这是哪来的两个小仙姑啊。” 曹沛甜甜地笑,阿渔眉眼羞涩。 徐老太君分别抱了下两人,一抬头,见萧焕东张西望的,她好笑问“焕哥儿找谁呢” 曹焕马上道“五舅舅呢,我想五舅舅了” 二夫人笑道“你五舅舅,还有你表哥表姐们都在练武场呢,焕哥儿快去吧” 萧焕立即往外跑。 阿渔咬唇,她也好想去。 不约而同的,曹沛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徐老太君就笑“你们小姐妹也去吧,今日有热闹看。” 曹沛“嗯,等会儿我们再陪您说话。” 说完,她便叫上阿渔一起走了。 二夫人看着阿渔的背影,奇怪地对徐氏道“一阵子没见,四姑娘瞧着开朗了许多。” 徐氏知道她想打听曹家是不是有什么秘闻,但她素来不喜乱嚼舌头,只是微微一笑“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懂事了。” 姑太太嘴严,二夫人有些失望,转而提到阿渔的母亲来“四姑娘小小年纪便如此美貌,她生母江姨娘肯定也是个美人,听说很得平阳侯宠爱。” 容华长公主哼了声“再宠又如何,生不出儿子,这辈子也别指望扶正。” 本朝妻子有过可以被休或贬为妾室,妾室德行出众育子有功,亦可在正室去世后抬成正妻。 曹廷安贵为国舅,不少官员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做续弦,可曹廷安一直未娶,京城渐渐便传出他有抬妾为妻的意思,而且都猜是传说中美貌过人的江姨娘,只是江姨娘没有儿子,曹廷安还缺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容华长公主嫁给丈夫徐演之前,曾经偷偷向曹廷安示爱,可惜被曹廷安无情拒绝了。 容华长公主这才赌气地嫁给了身份贵于曹廷安的徐演。 虽然年少的感情早淡了,但容华长公主仍然不甘心曹廷安居然有眼无珠看不上她,她始终记着这笔账,连曹廷安偏宠的女人都要恨上一笔,若非江氏姨娘的身份等闲出不了侯府,容华长公主早找机会去欺负一番了。 当然,她与曹廷安的陈年旧怨少有人知,至少容华长公主是这么以为的。 二夫人却听出了容华长公主话里的一丝酸气。 她期待地看向婆婆徐老太君。 徐老太君懒得听这些闲话,吩咐丫鬟去取叶子牌,她要打牌。 镇国公府的练武场比花园占地还大,外围一圈专门修了跑道,供府中的老爷公子们跑马。 徐潜这次出征,从北关带回来三匹极品骏马,最好的那匹献给了建元帝,剩下两匹一匹自留,另一匹他准备送给马术最精湛的侄子。 东西两院一共六个侄子,今日便是六位公子为了骏马一较高下的日子。 三场比试,第一场比骑马,第二场比骑马射箭,第三场比打马球。 每场比试都计分,三场总分最高的赢得骏马。 阿渔与曹沛姐弟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时,第二场比试刚刚结束。 世子爷徐慎暂且领先,亲弟弟徐恪徐六排第三。 徐恪是最先发现阿渔等人的。 他立即朝这边跑了过来,凤眸惊喜地看着阿渔“阿渔,你今天真好看” 十四岁的徐恪一身玉色长袍,眉目清朗,秀挺如白杨,少年郎还没学会太多的甜言蜜语,夸起人来简单质朴,却也真挚。 可阿渔不是为了他才打扮的。 努力忘掉她与徐恪的那些回忆,阿渔视线一转,终于看到了徐潜。 如果说徐恪还是少年,十九岁的徐潜已经算是壮年了,或许是上过战场的缘故,徐潜明明比世子爷徐慎年少一岁,身上却多了一种沉稳肃杀的凛冽之气,如今站在一群子侄面前,他都抿着薄唇,十分严肃的样子。 阿渔紧张地等待徐潜看过来,好从他的眼神判断他是否记得。 可徐潜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视线似乎都没在她脸上停留就收回去了。 是没看到她,还是不记得了 阿渔情不自禁地朝徐潜走去。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被徐潜摄了魂一样,眼中看不见其他人。 “阿渔”徐恪疑惑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阿渔猛地醒了过来。 “阿渔,你没事吧”曹沛也担忧地问。 阿渔这才意识到,在旁人看来,她与徐潜并不亲近,今日她若突然去找徐潜,太过反常。 摇摇头,阿渔急中生智,指着徐潜身边的高大骏马道“那马好威风啊,我想靠近了看。” 原来只是看骏马看入了迷,曹沛松了口气。 徐恪则直接道“走,我带你去看” 说完,他便好哥哥似的拉着阿渔朝自家五叔,不,朝五叔身旁的骏马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表叔你来看我 阿渔红着脸摇头不,不是,我来看你的马。 五表叔抿唇。 过了会儿,发现小姑娘在偷窥他,五表叔板着脸问不是看马吗 阿渔羞答答您,您比马好看。 哈哈哈,加更啦,继续求鼓励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 东城小北扔了1个地雷 玦扔了1个地雷 囿点荏荇扔了1个地雷 2136892扔了1个地雷 3978675扔了1个地雷 幕紫鸢扔了1个火箭炮 俺还没穿过比基尼扔了1个地雷 轻懒扔了1个地雷 轻懒扔了1个火箭炮 忘忧扔了1个地雷 阿当扔了1个地雷 js扔了1个地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009 徐潜准备送侄子的骏马是匹白马,骏马膘肥体健雄伟挺拔,四腿修长有力,长颈高扬,高傲优雅自信,而且白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这就更显得它的那双大眼睛乌黑水润,看人的时候像有灵性一样。 阿渔见过这匹马,上辈子白马便是被徐恪赢了,几年后的徐恪容貌俊美风度翩翩,骑着白马随建元帝去狩猎,京城一众贵女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少年爱美人,美人慕英雄,年轻的贵女们没上过战场,在她们眼中,马术精湛五官昳丽的男子便是英雄。 当时阿渔就被徐恪的风采倾倒了,根本没怎么注意过徐潜。 叔侄俩站在一起,徐潜似入鞘之剑,锋芒暗藏,徐恪如精雕之玉,温润华美,谁更吸引小姑娘显而易见。 婚后徐恪似乎提过白马乃五叔徐潜所赠,阿渔听过就算了,并未上心。 现在再见这匹白马,因为知道白马的主人原是徐潜,阿渔看马都觉得亲切,也更好看了。 徐恪笑着给她介绍“这马名叫飞絮,今年才三岁,刚成年,寻常的马匹围着马场跑一圈,飞絮能跑两圈,而且它特别温顺,谁骑都可以,不像五叔的乌霜,只肯让五叔骑,旁人连摸一摸都要尥蹶子。” 飞絮的名字很好听。 阿渔围着飞絮瞻仰,起初徐潜被飞絮挡住了,她就专心看马,慢慢的走到飞絮前面,徐潜高大伟岸的身形露了出来,阿渔便忍不住悄悄朝徐潜看去。 阳光从徐潜身后倾洒过来,他背光而站,面容更显冷漠。 阿渔一手无意识地摸着飞絮,一边试图在徐潜脸上寻找凤阳城那个说要娶她的徐潜的影子。 十九岁的他更冷,三十岁的他,至少在她面前要温和许多。 忽然,徐潜毫无预兆地朝她看了过来。 阿渔吓了一跳,忙不迭躲到了飞絮健壮的身体后。 飞絮大概被她的动作惊到了,原地踏了踏四蹄。 阿渔不会骑马,误会飞絮要跑,她赶紧松开手。 徐恪保护般将她拉到身后,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刚刚过来,飞絮看你还眼生,以后多见几次就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徐潜朝两人扫了眼,因为徐恪挡住了阿渔,他只看见阿渔的裙摆,以及一缕乌黑发丝与一条随风微飘的粉色发带。 “好了,继续比试。”对于侄子年纪轻轻便在小姑娘面前逞英雄的做派,徐潜只觉得幼稚。 要比试了,徐恪凤眼明亮,指着曹沛与徐家两位姐妹对阿渔道“你先去那边等着,等我赢了,我抱你骑马。” 与曹炼兄弟一样,徐家的公子们也自幼习武,个个武艺精湛,徐恪的天分更为出众。 阿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乖乖回到曹沛身旁。 徐恪大步回到兄长们中间,站好了,仍然看不够似的扭头看阿渔。 阿渔莫名心虚,刚要去瞧徐潜,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她抬头看,正好接了徐家大姑娘徐琼的眼刀子。 徐家如今的孙辈里男多女少,东西两院各只得了一位姑娘,大姑娘徐琼便是徐二爷的嫡女,今年十五岁了。 徐琼并不欢迎阿渔的到来,曹沛好歹是国公府名正言顺的表姑娘,跟她们来分兄长们的宠爱没什么,阿渔一个姨娘生的庶女,没事过来做什么 虽然徐恪是她的堂弟,但堂弟偏心阿渔她也不乐意。 徐琼自知无法阻止徐恪对阿渔好,便不服气地对徐潜道“五叔偏心,凭什么只让哥哥们争飞絮,我们就不行侄女就不是亲的” 徐琼想,如果她赢了飞絮,徐恪就不能朝阿渔显摆什么了。 她这么一说,西院的二姑娘徐瑛也跃跃欲试起来。 徐老太君就会武艺,她也一直都鼓励两个孙女习武,所以徐琼、徐瑛都会些浅功夫,更会骑马。 徐二是徐琼的亲哥哥,闻言笑道“小姑娘别瞎起哄。” 徐恪等人也笑嘻嘻地打趣自家姐妹。 徐琼一人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拉着堂妹徐瑛继续朝徐潜撒娇“五叔不能偏心” 世子徐慎笑了笑,对徐潜道“五叔,就让妹妹们一起吧。” 飞絮性情温顺,确实男女皆宜。 徐潜便同意了,指着跑马场道“你们一起重新比第一场。” 跑马是按照先后顺序计分的。 徐恪六兄弟都笑,徐琼急得跳脚“哥哥们经常跑马,我们肯定跑不过他们,五叔您重新定个比赛规则” 徐潜皱眉。 方才两场比试中一直垫底的徐四公子突然灵机一动,跳出来道“干脆咱们抽签吧,拿一把竹签,每根竹签上写上数字,连抽三次,三次谁的数字加起来最多,飞絮便是谁的” 他刚说完,徐二一脚踹了过来“敢情你乐意反正比武你肯定输,这样还有机会赢” 徐四厚着脸皮乐“我又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大妹二妹” 他不说还好,他拿两个姑娘当挡箭牌,徐琼、徐瑛都不买账,不约而同地递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子侄们又闹起来了,徐潜稍后还有事,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冷声吩咐他的长随陈武“去取十根竹签,记上数字拿过来。” 陈武应是,跑着去准备了。 徐琼奇怪道“五叔,为什么要拿十根竹签” 徐潜尚未说话,世子徐慎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咱们兄妹八个,加上阿沛、阿渔两位表妹,正好一人一根。” 徐琼瞪眼睛,曹沛就算了,阿渔凭什么跟他们争 阿渔只是柔弱,人不傻,忙主动道“我不会骑马,表哥表姐你们抽吧,我就不参与了。” 曹沛也想退出,但阿渔已经开口了,她若再跟着退,气氛可能会更尴尬,只好保持微笑。 结果阿渔在徐恪兄弟们中的人气太高,她刚开口,除了世子徐慎,徐二、徐三、徐四、徐五、徐恪一起挽留起来,纷纷邀请阿渔一起抽签。 徐二挺起胸脯道“阿渔别怕,你不会骑马,二表哥教你” 徐四朝阿渔咧嘴笑“你二表哥教的不好,还是让四表哥教吧” 徐恪自诩与阿渔关系最好,只浅笑看着阿渔,一副“我教你”的意思。 阿渔才十一岁,包括徐恪在内,五位表哥对她的热情更多是单纯的长幼喜欢与照顾。 阿渔很感激,争执不过五张嘴,便暂且默认,等会儿坚决不去抽就是了。 徐琼气坏了,等竹签的时候,她故意用阿渔听得见的声音朝曹沛抱怨“以后你自己来,不许再带她。” 曹沛心想,这镇国公府又不是你们徐家二房的,老太君、世子表哥与六表哥都欢迎阿渔,你徐琼反对算什么 她就假装没听见的样子,看着对面的表哥们笑。 徐琼只想欺负阿渔,斜眼观察阿渔的脸色。 阿渔才没把徐琼当回事,她是来看徐潜的,现在国公府真正的主人是徐老太君,只要徐老太君喜欢她,三婶母、堂姐曹沛愿意带她,她就来。 当然,徐潜的态度最重要了。 不过,徐潜都主动将她算成竞马人选之一了,说明他目前还是愿意照顾她这个小辈的。 望着徐潜没有多少表情的俊脸,阿渔既失望他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又非常庆幸这辈子两人的开头还不错。 陈武动作很快,一刻钟的功夫后就捧了一个签筒过来,里面一般长短的十根竹签在底部记上了从一到十的数字。 徐潜接过签筒,示意子侄们来抽。 世子徐慎礼让妹妹,让姑娘们先来。 徐琼立即一手牵着堂妹徐瑛,一手牵着曹沛往前走。 曹沛是表姑娘,不好再邀请阿渔,飞快朝徐瑛使了个眼色。 徐瑛便笑盈盈地拉住阿渔。 阿渔下意识地要拒绝,可对上徐琼反感的脸,她突然想到,那是徐潜的马,她怎么就不能抽了徐琼恶心她抽签,如果徐潜的马被徐琼得了,阿渔还心塞呢。 经历过上辈子,阿渔已经把徐潜当未婚夫看了,真论起来,飞絮最该送她 这么一想,阿渔就开开心心地跟着徐瑛去了。 徐琼生气又无可奈何。 四女按照长幼排序,阿渔排在了最后面,她身后则是六公子徐恪,少年们是按照从小到大排的。 徐琼毫不客气地抽了第一根,拿出来一看数字,居然是“二” 她脸色更臭了。 少年们幸灾乐祸地笑。 终于轮到阿渔了,面对近在眼前的徐潜,阿渔心慌的不得了,鼓起勇气仰头看他。 徐潜有些意外,前面三个姑娘都更关心竹签,这个是第一个关注他的。 “五表叔,我,我是阿渔,你还记得我吗”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徐潜不记得了,阿渔还是想亲口问一问。 问完了,阿渔的脸颊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明明很紧张,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却坚定地凝望着头顶的男人。 徐潜是长辈,自然很少会与子侄、外甥女们厮混,但他记性很好,认得阿渔乃平阳侯的次女。 面对阿渔的期待,他淡淡地点头。 那黑眸中的淡漠却让阿渔难过。 曾一整晚都抱着她不许她睡觉的热情男人,一下子变得这么冷淡,她好不习惯。 垂下眼帘,阿渔随手抽了一根竹签。 “多少”徐恪凑过来问。 阿渔倒转竹签,就见下面写了个小小的“十”。 她愣住了。 徐恪也没想到阿渔运气会这么好,呆了片刻才半是羡慕半是恭喜地叫了出来“阿渔抽了十” 除了徐潜,周围一群少年男女都骚动了起来。 阿渔的失落也迅速被惊喜取代了,第一次就抽到了最高的数字,难道这是天意 她与徐潜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所以徐潜的马注定要归她 攥紧竹签,阿渔兴奋地看向徐潜。 徐潜面无表情,心中却有点后悔。 不该用这么草率的办法送马的,飞絮乃万里挑一的良驹,如果真落到不会骑马的阿渔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 可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继续。”徐潜简单两字,瞬间镇压了小辈们儿的喧哗。 第一轮抽完,阿渔居首,徐三次之抽了八,世子徐慎抽了九,徐恪只拿了五。 第二轮,阿渔运气依然不错,抽了七,总分十七,仍然居首,不过徐三、徐慎、徐恪与她差距不大,就连徐四都凭借第二次的“十”拿到了十三的高分,也有超过阿渔的可能。 第三轮开始,阿渔去拿竹签之前,先闭上眼睛,攥着手里的两根竹签默默地求菩萨保佑。 大家都想要飞絮,阿渔声音小,但这认真的姿态却是最渴望得到飞絮的,至少她表现地最明显。 当她伸出白白嫩嫩青葱似的小手去拿新的竹签时,连徐潜都暗暗关注起来。 阿渔真的超级紧张,拿到签先放在胸口平复情绪,然后才在众人的催促声中缓缓倒转竹签。 竹签底下,赫然又是一个“十”。 作者有话要说  五表叔糟了,暴殄天物了。 后来,五表叔抱着阿渔甜言蜜语其实那天抽签,我暗中动了手脚。 哈哈哈,更新啦,明天见 谢谢仙女们的地雷 七玖酒扔了1个地雷 胖胖ydy扔了2个地雷 轻懒扔了1个地雷 29456437扔了1个地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010 三次抽签,两次抽了“十”,这是什么运气 徐慎、徐恪等人都惊诧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阿渔,特别是大姑娘徐琼,如果不是阿渔年纪小,五叔又是那种妖娆美人坐怀而不乱的柳下惠,她都要怀疑五叔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故意要把飞絮送给阿渔那小狐媚子。 那么一匹千金难求的宝马啊,就这么落到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庶女手里了 徐琼越想越难受,仿佛那马是她的一样,被阿渔用下三滥的手段偷走了 被众人用羡慕或惊讶的眼神注视的阿渔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三根竹签摆在一起,确实是两个“十”一个“七”。 所以,飞絮是她的了 确定自己没有认错数字,阿渔第一个看向徐潜。 徐潜眼底有丝无奈。 他真心觉得将飞絮送给阿渔太过可惜,但君子言出必行,既然结果已经出来,那就必须守诺。而且,小姑娘眼中满是惊喜,仿佛飞絮对她来说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再联想她经常被人欺负的小可怜身份,徐潜便释然了。 “养过马吗”徐潜问。 阿渔老老实实地摇头。 徐潜朝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壮汉招手,向阿渔介绍道“飞絮一直都由鲁达照顾,现在我将鲁达一并送你,飞絮是良驹,你当珍惜。” 他语气严肃,像个嘱咐弟子的师长,阿渔刚要保证自己会善待飞絮,徐琼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尖细地质问徐潜“五叔真要把飞絮送她她都不会骑马,飞絮堂堂宝马神驹落到她手里,一辈子只能关在马厩中,五叔您当真舍得” 这一次,徐恪等人都沉默了。 的确,阿渔很招人喜欢,表哥们都想照拂她,但小姑娘与飞絮真的不配。 之前他们热情地邀请阿渔来抽签,是根本没想到阿渔会抽中。 就连最喜欢阿渔的徐恪都觉得他可以带阿渔一起骑飞絮,但他绝不会将马送给阿渔,换成同样价值的珍宝首饰,别说一样,两样他都愿意给阿渔。 所有人都在等阿渔主动谢绝徐潜的好意。 毕竟按照阿渔以前表现出来的性格,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徐潜一时没有说话。 他不舍得飞絮老死马厩,送马是履行承诺,但如果阿渔主动放弃飞絮,他也乐见其成。 阿渔却不想放弃。 她曾经跟随徐潜从京城去了千里迢迢的西北凤阳,那里有广阔的草原,上辈子她不会骑马,只能坐在马车里眺望徐潜策马急行的背影,如果她学会了骑马,将来徐潜再去凤阳,她就可以骑着飞絮陪着他跑了。 扫眼一脸不平的徐琼,阿渔认真地对徐潜道“五表叔放心,我回去就跟父兄学骑马,绝不会辜负飞絮。” 徐琼万万没想到素来胆小怯弱的阿渔贪起心来脸皮都变厚了,不禁嘲讽道“平阳侯府是没有马了吗,穷得你这么惦记我们徐府的马” “妹妹”她刚说完,徐二脸色大变,越过几个堂弟大步走了过来,低声教训亲妹妹“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还不快向阿渔道歉。” 徐琼不从,指着阿渔继续骂“庶女就是庶女” “放肆”徐潜突然厉声喝道,面如冰霜。 徐琼愣住,再看四周,除了阿渔被徐恪挡在了身后,其他兄长姐妹居然都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倒像她无理取闹在欺负阿渔一样 徐琼委屈,难道她说的不对吗兄长们就是伪君子,就是看阿渔长得漂亮才什么都惯着她 认错是不可能的,徐琼抹把眼睛,哭着跑开了 亲妹闯祸,徐二很难堪,低头朝徐潜道歉“妹妹心胸狭窄出言不逊,我这就去教训她,回头再带她一起来向五叔赔罪。” 徐潜冷着脸颔首。 徐二再对阿渔道“你大表姐输不起,阿渔别跟她计较,你好好学骑马,改日咱们一起跑马去。” 阿渔懂事地还礼“大表姐也是爱惜飞絮,二表哥别太怪她。” 徐二苦笑,告辞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阿渔挺不自在的,她能不介意徐琼的酸话,可徐琼骂得太难听了,尤其是“平阳侯府穷”的那句。 之前她光顾着自己高兴了,徐恪兄弟们是不是也都觉得飞絮不该落到一个外人手中 虽然她赢得光明正大,但目前来看,她与徐潜的关系最远,确实难以让徐恪等人心服口服,毕竟在他们眼中,飞絮是徐家的马。 最后看眼飞絮,阿渔攥攥袖口,低声对徐潜道“五表叔,大表姐的话其实有些道理,我是女子,很少出门,便是学会骑马也要委屈飞絮长住马厩,不如您重新” “赢了便是赢了,一匹马而已,我还送的起。” 徐潜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目光却严厉地审视徐慎等子侄,看看还有哪个小肚鸡肠的不服他将飞絮送给外姓人。爱惜骏马之心他能理解,但若是像徐琼一样的想法,他绝不轻饶。侄女难管,侄子方便多了,打一顿便是。 面对他凌厉的视线,世子徐慎笑着对阿渔道“阿渔这话就错了,今日你赢了飞絮,说明你与飞絮有缘,缘分天定,你安心收下吧。” 有他带头,徐二等公子也纷纷恭喜阿渔。 阿渔依然不安地看着徐潜,为何她觉得徐潜好像不太高兴呢 小姑娘怯怯的,徐潜想了想,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送礼,他指着飞絮对阿渔道“我先扶你上马,让飞絮认你为主,如何” 他扶她 阿渔脸一红,一紧张就结巴了“您,您扶我” 徐潜愕然,迅速上下打量阿渔一眼,见她娇娇小小的确实是半大姑娘身段,证明自己没记错她的年纪,这才答道“是,怎么,你想请其他人帮忙”似乎很多小姑娘都怕他,也许这孩子是被他吓到才脸红的。 他刚说完,徐恪、徐四就抢着挤了过来,都想扶阿渔上马。 阿渔忙不迭跑到徐潜身后,攥着心上人的衣袖道“还是五表叔扶我吧” 徐恪皱眉“为何不让我帮忙” 徐四笑他“你才多大,阿渔怕你力气小,摔了她。” 徐恪鄙夷道“掰手腕你还不如我。” 徐四 他目光一转,朝冷面五叔扬扬下巴“有本事你跟五叔比去。” 徐恪沉默了,他当然比不过五叔。 但那是因为他年少,等他十九岁的时候,肯定也有五叔这么高大雄伟。 少年们斗嘴,徐潜直接引着阿渔走到了飞絮身旁。 飞絮的马背有徐潜下巴那么高,却比阿渔高了一头。 徐恪扶住阿渔的双肩,低声教导她如何踩马镫。 他宽阔的胸膛就在身后,阿渔一点都不担心安危问题,按照徐潜所说,先用左脚绣鞋踩住马镫。 “抬起右腿,搭到马背上。”徐潜看着她的右脚道,温热的呼吸落到了阿渔的耳朵上。 阿渔一下子就记起了那一晚。 说句不敬的,看似威严冷峻的徐潜,热情起来就像一条馋狗。 偏偏越是那样,越叫人招架不住。 记忆让阿渔身子发软,宛如醉酒般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因为离得近,她软软地靠在了徐潜身上。 徐潜当她害怕,重新扶正她肩膀,再次鼓励她。 阿渔晕乎乎的,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试着抬起右腿。 随着她的动作,白色的绸缎裙摆流水般往下滑落,露出里面的单薄纱裤,一截雪白小腿隐隐若现。 徐潜一怔,旋即将阿渔半抬的腿按了下去。 怪他疏忽,忘了她今日未穿马装,上不得马。 阿渔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顿时脸如火烧,虽说她现在年纪不大,但露腿也是失礼的。 徐潜发现了她的脸红。 如果现在放她下去,侄子侄女们见到阿渔红红的脸,会不会误会什么 念头未落,徐潜突然侧着将阿渔往马背上一抛,伴随着阿渔慌张的惊呼,徐潜也紧随而至,转眼就将侧坐的阿渔揽到了怀中。阿渔惊魂未定,紧紧地勒住他腰,徐潜一手抱她一手攥住缰绳,面无表情地对徐恪等人道“我带阿渔跑一圈,你们散了吧。” 说完,他轻扯缰绳,飞絮便朝前跑了,速度并不急。 徐恪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冷酷淡漠不近人情的五叔,何时如此关爱小辈了 吃惊过后,徐慎、徐三、徐四、徐五并肩离去,只剩徐恪、曹沛、二姑娘徐瑛留下来等阿渔。 曹沛的弟弟曹焕刚刚突然肚子疼,急匆匆去如厕了,现在还没回来,错过了一场好戏。 马场跑道上,微风轻拂,吹得阿渔雪白的裙摆跟着起落,偶尔露出一双青底缎面的精致绣鞋。 阿渔闭着眼睛,有种做梦似的恍惚感。 她竟然这么快就被徐潜抱到怀里了 发现他并没有像她一样重生的时候,阿渔还以为要等很久很久才会等到这一刻。 她贪婪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徐潜 有他在,她至于胆小成这样吗 一直这么抱着她肯定不合适的,徐潜轻咳一声,沉声道“刚刚是我疏忽,幸好无人瞧见。” 他说话的时候,胸膛也跟着震动。 阿渔特别喜欢这种感觉,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五表叔不用愧疚,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 徐潜松了口气,他真怕她哭。 低头看看,见她小脸已经恢复了白皙,徐潜马上停马,道“你先坐好,我扶你下去。” 阿渔一愣,困惑地仰起头,望着他问“您不是说要带我跑一圈吗” 再看马场,两人连半圈都没跑到呢。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被长辈承诺送她两块儿糖却只收到一块儿糖的孩子,有点委屈。 被那么一双清澈纯净的杏眼控诉着,徐潜顿时不好反悔了。 喉头滚动,咽下原来要说的话,徐潜临时改口道“好,那你坐正了。” 阿渔这才明白他在抗拒什么。 想到自己巴巴搂着他的姿态,阿渔哪还坐的住,羞红着脸扭头“算,算了,表叔扶我下去吧,是我冒犯了。” 再喜欢,她一个姑娘家,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赖在他怀里啊。 阿渔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冒犯 看着小姑娘窘迫的样子,徐潜失笑,她才多大,居然会觉得她会冒犯到他 “何来冒犯”徐潜轻声问。 阿渔偷偷地瞄了眼他的胸膛。 徐潜真笑了,大手揉了揉她脑顶“乱想什么,我是你表叔。” 阿渔还是第一次见他笑,不禁看呆了。 徐潜低头,瞧见她憨傻的模样,突然兴起,搂紧阿渔,催马快跑了起来。 阿渔惊叫一声,再次投到了他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重新开放啦,快让我看看你们的热情热情动人就加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011 飞絮不愧是神驹,仿佛眨眼间就跑完了一圈。 徐潜故意停在了徐恪三人几十步之外。 被她抱下马,阿渔的心却仿佛还在半空飘着,眼角眉梢都是笑。 “您对我真好。”她仰慕地望着徐潜,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感受到了徐潜冷峻外表下鲜为人知的温柔。 徐潜还是第一次被个小姑娘夸好,听着徐恪跑过来的脚步声,徐潜没再与阿渔闲聊,拍着身旁的飞絮道“好好学骑马,飞絮不是用来养着观赏的。” 阿渔明白。 徐潜看看她,转身走了。 阿渔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直到徐恪突然跳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阿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瞪人也好看。 徐恪只笑,恭喜她道“飞絮是你的了,你运气可真好。” 提到飞絮,阿渔故意问“我抢了你们的马,你不生气” 徐恪抱着一丝期待道“我生气,你会将飞絮转送我吗” 阿渔呸他“你做梦” 徐潜送她的礼物,谁也别想抢。 徐恪却被她罕见的耍小气的娇态逗笑了,彻底放弃从她手里骗走飞絮的心思,他笑着道“我教你骑马吧” 阿渔不需要“我大哥二哥都擅骑马,才不用你。” 说完,阿渔扭头,吩咐鲁达“你先牵飞絮去找侯府的车夫,到时随我们一起回侯府。” 鲁达是个高高状状的北方大汉,他敬佩徐潜,既然徐潜愿意将飞絮送给这个娇花似的小姑娘,鲁达也就心甘情愿地跟着阿渔了。 “是。”低头领命,鲁达牵着飞絮走了。 曹沛点了点阿渔的小鼻子“你这趟真是没白来,捡了个大便宜。” 阿渔由衷地道“我是沾了姐姐的光,姐姐若不带我,我哪来的运气。” 曹沛提醒她“最该感谢的是五舅舅,回头你准备一份谢礼吧。” 五舅舅大方,他们却不能把飞絮当一份普通的礼物,良驹难求,飞絮若放到外面的马市上,千金都未必买得起。 阿渔点点头。 拉完肚子的曹焕终于回来了,没找到徐潜,也没看到飞絮,小家伙气得不得了,直到阿渔答应回家后可以让他摸摸飞絮,曹焕才勉强满意。 徐恪、徐瑛陪姐弟三人回了松鹤堂。 徐老太君正与儿媳妇、侄媳妇们打牌,看到他们,她一边摸牌一边随口打听道“怎么样,飞絮被谁得了” 阿渔咬了下唇。 徐恪大大方方地解释道“原本我们定好比武赢马,后来堂姐说五叔偏心,要求一起竞马,五叔便让我们十人抽签,阿渔表妹手气好,抽了两次十,分数最高,五叔便将飞絮送给了阿渔表妹,还亲自带阿渔跑了一圈。” 他说的这么详细,是为了表明阿渔没想过主动争抢,而且五叔送马送的很爽快,免得长辈们像徐琼一样计较。 阿渔听出了徐恪的用心,她飞快看他一眼,对上徐恪清俊的侧脸,阿渔忽然心酸。 如果没有镇国公、容华长公主这对儿夫妻,上辈子她与徐恪或许也能甜蜜到老。 可惜没有如果,镇国公夫妻生了徐恪,他们便是一家人,谁也脱离不了谁。 收回视线,阿渔看向牌桌周围的女眷们。 徐潜是东院的五爷,西院的三夫人、四夫人都若无其事地继续微笑,不搀和这件事。 徐老太君想,儿子的马,儿子喜欢送谁就送谁,没什么舍不得的,一匹马罢了。 她更惊讶阿渔的好手气,正好今天她牌运不佳,全是儿媳妇、侄媳妇们故意让着她才胡了两把,心中一动,徐老太君慈爱地朝阿渔招手“快过来快过来,坐在我身边,看看能不能分点喜气给我,不然我都要输光老底喽” 竟是将阿渔当成了今天的小福星。 本来还想酸两句的二夫人顿时闭上了嘴,换上一副笑脸。 容华长公主从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匹飞絮,儿子抢到了是儿子的本事,儿子抽签没抽中,与本事无关,更没有损失什么。本来因为曹廷安、江姨娘想刺刺阿渔的,但婆婆率先摆出了态度,容华长公主就也一笑了之,专心玩牌了。 芳嬷嬷搬了一把凳子放在徐老太君身边,阿渔乖乖坐了过去。 二夫人与容华长公主互视一眼,都决定不再放水,最好让徐老太君把棺材本都输出来,看她还喜欢阿渔不。 牌桌上渐渐弥漫起一股无形的硝烟。 阿渔不会打叶子牌,观牌对她来说特别无趣,她就好奇地观察徐老太君。 这可是徐潜的母亲啊,传说中随老国公爷上过多次战场的巾帼英雄。 徐老太君今年五十八岁了,看起来却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些,头发还是黑的,只有几根银丝掺杂其间。她的肤色红润,眼角的皱纹没让人觉得她老,只觉得慈爱亲切,完全想象不出她曾率兵镇压过当年的三王之乱。 但阿渔没在徐老太君脸上找到徐潜的影子,看来徐潜完全继承了老国公爷的容貌。 “阿渔看什么呢”徐老太君突然转过来,笑着问。 阿渔仿佛突然领悟了拍马屁的本领似的,甜甜道“我爹说您是他最敬佩的女子,贵而不骄,胜而不悖,贤而能下,刚而能忍,他叫我多跟您学学,别再整天畏畏缩缩的。” 徐老太君扑哧一声,边笑边道“你爹真这么说了” 阿渔点头“嗯,不然我可编不出那么多词。” 曹廷安当然没说过,这话是两年后徐老太君过六十大寿建元帝拜寿时引用的赞词,阿渔给记了下来。 徐老太君喜笑颜开,她一高兴,打牌更溜了,最后赢了二十多两银子。 “来,阿渔拿着,以后多过来陪陪我。”徐老太君将今日所得都给了阿渔。 长者赐不能辞,阿渔捧着荷包开心道谢。 徐老太君还叫芳嬷嬷取了两坛她珍藏的佳酿,让阿渔带回去给曹廷安,算是对曹廷安夸她的奖赏。 这一趟镇国公府之行,阿渔满载而归。 平阳侯府,曹廷安外出做客去了,他才远征归来,建元帝给了这批将士三日假。 阿渔要选处马厩安置飞絮,得知父亲不在,她便去找长兄曹炼。 不过她来的不是时候,曹炼刚把一个通房丫鬟拉到怀里。 他与徐潜同岁,徐潜不近女色,曹炼其实也不太热衷,但这样的年纪,又才开荤不久,难免贪些。 去年曹廷安挑了两个通房丫鬟给长子,一个叫碧螺,一个叫春月。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碧螺、春月都想做最得世子爷宠爱的女人,曹炼一回来,两人就开始了争宠的大计。这不,方才曹炼在书房看书,忽然想起有一本落在了正房,命春月去取,春月匆匆去拿,回来的时候就听里面传来碧螺勾人的娇嗔“您真坏” 嗲嗲的声音,可把春月恶心坏了。 春月故意拿着书往里走,才推开半扇门,就被世子爷给撵了出来。 嘟着嘴走出书房,春月一抬头,就见四姑娘领着她的丫鬟宝蝉过来了。 春月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四姑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阿渔鲜少会来找长兄,与这边的下人不太熟,还是宝蝉悄悄提醒她此女是春月。 面对春月的热情,阿渔客气道“我有事与大哥商量,不知他现在有空吗” 春月马上道“世子爷在书房,四姑娘稍等,我去知会一声。” 阿渔点点头。 春月脚步生风地折回书房门前,用一种难为情的语气道“世子爷,四姑娘来了,说是有事找您,您看” 书房里面又分为内外间,内间有榻,可供人休憩酣睡。 此时曹炼已经把碧螺抱到床上了,碧螺香肩半露,他也正欲解开腰带。听到春月的声音,曹炼眉头一皱,阿渔那丫头居然会来找他 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先请她去厅堂。”曹炼沉声道,声音还带着一丝暗哑。 春月心满意足地去了。 曹炼翻身而起,坐在榻边穿鞋。 碧螺不甘心,水蛇似地扭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纠缠,骚哒哒地道“四姑娘能有什么事,世子爷叫她多等一会儿呗。”说着,一只小手还搭到了曹炼的腰带上。 曹炼一身的火全在此刻变成了怒火。 一个通房丫鬟,竟敢不把他的妹妹当回事,还想替他做主 “放手。”曹炼冷声道。 男人侧脸冰冷,碧螺暗道糟糕,连忙缩回了手。 曹炼穿好鞋子,绕到屏风后整理衣衫,扫眼已经跪在里面的碧螺,曹炼有了决定。 他先去见妹妹。 跨进厅堂时,曹炼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 徐潜冷得内敛,令人不敢靠近,曹炼与曹廷安一样,冷得张扬,一副惹我者死的狂霸气场。 但对家人,这对儿父子都懂得收敛。 曹炼还朝素来胆小的妹妹笑了笑“阿渔从国公府回来了在那边如何” 说着,他坐到了主位上。 阿渔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先问他“大哥知道五表叔有匹良驹名叫飞絮吗” 曹炼自然知道,他们这次出征遇到一批好马,养马的牧民得知徐潜身份最高,乃建元帝的亲表弟,便把三匹良驹当成宝贝献给了徐潜,分别名烈曜、乌霜、飞絮。烈曜肯定要献给建元帝,而徐潜本来的坐骑便是匹千里宝马,曹炼便对徐潜提出,希望能用重金买得乌霜、飞絮中的一匹。 结果徐潜那家伙竟然一匹都不肯让给他 “怎么,他朝你们显摆了”曹炼鄙夷地问。 阿渔摇头,美滋滋地解释了经过。 曹炼 他用金子与脸面想买都买不到的马,徐潜竟用那么草率的方式将马送人了 幸好,抽中飞絮的是他家阿渔 难道,妹妹是想将飞絮转送给他,故而亲自登门来寻他 想到这里,曹炼不禁坐得更直,朗声笑道“阿渔好手气,说说,你来找大哥做什么” 阿渔第一次求兄长,不是很有底气“爹爹不在家,我想请大哥帮我安排一处马厩。” 据她所知,家里拉车用的骡马与父兄的爱驹被安排在不同的马厩饲养呢。 曹炼 原来不是要送他。 那也没关系,妹妹得了好马,都是喜事。 “好,大哥这就去替你安排,阿渔要不要同行”曹炼爽快应道。 阿渔喜笑颜开“多谢大哥” 曹炼便带着妹妹往外走,出门前,他喊来长随,低声吩咐道“把碧螺送去刘总管那,卖得越远越好。” 一个不敬主子的通房,现在不处置,早晚都会变成祸患。 母亲去世多年,曹炼从父亲那儿学会一个道理,女人若不安分,来一个收拾一个,绝不姑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降温的秋天,阿渔有表叔,只有你们的我需要温暖需要滋润啊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 轻懒扔了2个地雷 27扔了1个地雷 une扔了1个地雷 宸宸扔了1个地雷 巴旦木扔了1个地雷 幕紫鸢扔了1个手榴弹 vv一笑扔了1个地雷 aa扔了1个地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012 平阳侯府的马厩分为前后两排,第二排养的是主子们的爱驹。 曹炼亲自帮阿渔挑了一个干净宽敞的马棚,并交代其他马倌,凡是与飞絮相关的问题都要听鲁达的话,否则飞絮出事,他会重罚。 在平阳侯府,除了曹廷安,曹炼的话便是最管用的。 马倌们顿时都高看了鲁达一眼,绝不会把鲁达当新来的小倌欺负了,而且就凭鲁达那健壮的身躯,也没有人敢欺负。 长兄这么重视她的需求,阿渔越发为前世自己的蠢笨而后悔,固然吴姨娘、曹溋有错,可她与母亲居然被骗了十几年,就说明她们真的很愚昧,完全忽视了父亲、兄长的所作所为。 “大哥,我是不是特别笨”离开马厩,阿渔沮丧地问。 曹炼奇怪地看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阿渔瞅瞅兄长,攥着手道“大哥明明对我很好,我却觉得大哥冷酷可怕,以前还一直躲着你。” 曹炼下意识地想赞同妹妹,是很笨啊,他们是兄妹,哪有妹妹怕哥哥的 可仔细一回忆,曹炼忽然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对妹妹多好。妹妹怯懦胆小,他会皱眉嫌弃,会自觉离她远点免得她拘束,却从来没有试图改变妹妹,没有在妹妹躲他的时候主动找上去,告诉她不用怕。 现在妹妹来找他帮忙,他能帮,所以才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尽了一个哥哥应尽的责任。 “阿渔不笨,是大哥平时对你不够关心。”伸出手,曹炼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那是一种亲人之间才有的温情。 从未体会过这种兄妹情的阿渔突然想哭,怕被兄长笑话,她掩饰般扑到了兄长怀里,抱着他道“大哥很好,是我糊涂,以后我再也不怕大哥了。” 小妹妹都会撒娇了,曹炼笑了笑,扫眼飞絮所在的马棚,他主动问道“阿渔要学骑马吗,大哥教你。” 阿渔立即仰头,高兴地说“想” 小姑娘杏眼是湿的,曹炼微微诧异,随即一边抹掉妹妹眼角的泪珠一边提醒道“那就这样定了,不过你得先做几套马装。” 阿渔点头“嗯,爹爹回来我就跟他说。” 曹炼这才想到,妹妹是庶女,江氏是姨娘,除了应有的衣裳份例,母女俩想做衣裳只能让身边的下人缝,没有资格直接动用侯府的绣娘。而如今侯府内院由二婶母赵氏打理,赵氏素来不喜阿渔,阿渔要做马装,只能同父亲商量。 这样算来,堂妹曹沁、曹沛都有婶母撑腰,他的两个亲妹妹似乎要委屈很多。 虽然嫡庶有别,但在曹炼心里,庶出的两个妹妹可一直都是排在嫡出的堂妹前头的,至少不会比堂妹差。 “这点小事,不用找父亲,我现在就让人叫绣娘过来。”曹炼说到做到,马上让丫鬟去把绣娘带到他的院子,顺便让人去请另一个妹妹曹溋。 “如果阿溋也想学,我一起教你们。”曹炼非常公允地道。 阿渔乖巧地嗯了声。 她是抵触曹溋,但兄长也是曹溋的哥哥,阿渔可没想要独占哥哥的宠爱。 两刻钟后,曹溋比绣娘先过来了。 十三岁的曹溋,比阿渔高了半头,身段也有了少女的婀娜玲珑,一袭白裙不施粉黛走进来,目光怯怯地望向曹炼,一副担心兄长因为吴姨娘迁怒她的模样。她的眼圈是红的,不禁令人猜测昨晚她是不是一直在伤心地哭。 曹炼一怔,再看坐在旁边的阿渔,忽然有种两个妹妹是不是换了身份的错觉。 “大哥找我有事吗”低下头,曹溋弱弱地问。 曹炼真的不喜欢妹妹们露出这种姿态,以前的阿渔现在的曹溋,他都不喜。 但作为兄长,他又不能斥责,尽量回避见面便是他的对策。 喝口茶,曹炼简单解释道“阿渔想学骑马,你要一起吗” 曹溋闻言,震惊地看向阿渔。 阿渔微笑。 曹溋想学,想争取她该得到的那份宠爱,奈何生母刚被赶走,她若点头,兄长会不会觉得她太无情 没办法,曹溋只好违心地摇摇头,小声道“不了,我怕高,大哥教阿渔就好了。” 就在此时,两个绣娘匆匆赶来了。 曹炼想了想,道“也好,不过你也做两套马装吧,将来想学了我再教你。” 曹溋暗喜,感激地道谢。 就这样,绣娘分别给阿渔、曹溋量了尺寸。 忙完了,也该用午饭了。 阿渔、曹溋一起朝兄长告辞。 姐妹俩要同行很长一段路,阿渔不想跟曹溋说话,带着宝蝉慢慢走,曹溋却有话问她,故意慢慢吞吞地走在阿渔身边“妹妹,大哥怎么突然想教咱们骑马” 宝蝉有心炫耀,眉飞色舞地说了自家姑娘在镇国公府的好运。 曹溋虽然没见到飞絮,但也猜得到那是一匹绝世好马。 她嫉恨地攥紧了手帕。 如果不是阿渔母女告状害了她的母亲,今天她肯定也随曹沛去了徐家,如果她也参与了抽签,飞絮可能就是她的 心里恨,曹溋嘴上却强扯出一个笑“那真是恭喜妹妹了。” 阿渔回了一笑。 曹溋话题一转,突然拉住阿渔的手,牵着阿渔往远处走了十来步,离丫鬟们远了,她才难过地问道“阿渔,昨日爹爹从你们那过来后,朝我娘大发脾气,还将她发落到了庄子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阿渔知道,曹溋是在怀疑她与母亲背地里告状了。 可就算这是事实,曹溋、吴姨娘坑人在先,曹溋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状是她告的,阿渔自然不会承认,也不想让曹溋怀疑母亲,便疑惑道“爹爹走的时候神色如常,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啊,是不是你姨娘不小心得罪爹爹了” 曹溋不信,审视地打量阿渔。 阿渔杏眼迷茫,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曹溋认定阿渔在装傻,气都要气死了,但眼下她有求于人,只能咽下恼恨,拿起帕子抹抹眼角,泪水便泉水似的涌了出来,抓着阿渔的小手道“阿渔,那是我娘啊,我实在没有办法了,爹爹最喜欢你,你替我娘求求情吧,只要我娘能回来,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义不容辞。” 她抓的太紧,阿渔手都疼了。 “好,我去试试。”阿渔先答应道。 曹溋眼睛一亮“真的” 阿渔点头,心里却想,桃院里面的事情,便是她在父亲面前绝口不提,曹溋也不知道。 反正她是不可能替吴姨娘求情的。 终于摆脱了曹溋,阿渔如释重负,脚步轻快地回了桃院。 江氏这才知道女儿得了一匹好马。 与曹炼的高兴、曹溋的羡慕相比,江氏心中很是不安,劝女儿“那么好的马,徐五爷肯定是想送给几位公子的,叫上你只是客气罢了,你怎么能真要了人家的马”女儿只是庶女啊,平白得了远超她身份的好东西,江氏怕女儿因此招惹祸患。 阿渔想到徐潜揉她脑顶的亲昵动作,信心十足地道“姨娘放心吧,五爷才没那么小气呢。” 江氏黛眉紧蹙“你跟他又没见过几面,怎知他小气不小气” 阿渔解释不清,干脆撒娇“我就知道,反正飞絮是我的了,您就别管了” 说完,怕母亲继续唠叨,阿渔一溜烟地跑了。 江氏追到门口,对着女儿的背影长吁短叹的,这孩子,要么就太胆小,要么就太大胆,真是叫人操心。 一个人用了午饭,饭后江氏去找女儿,想再劝一劝,结果阿渔一听她的来意,直接钻到被窝里去了,气得江氏轻轻地打了那鼓鼓的被团一下。 那边曹廷安在外面做客归来,喝得有了六分醉意,回府后直接来了桃院。 丫鬟们在堂屋待着,看到侯爷都要行礼。 曹廷安以为江氏在歇晌,示意丫鬟不用出声,他放轻脚步朝内室走去,挑起门帘往里一看,却见江氏坐在窗边的桌子旁,低着头在做衣裳,可她的手没有动,呆呆地对着手里的料子,不知在想什么。 曹廷安咳了咳。 江氏猛地抬头,一副见鬼的模样。 曹廷安跨进来,放下门帘问“怎么没睡” 浓浓的酒气在小妇人的闺房飘散开来,江氏连忙放下针线,恭顺地去伺候曹廷安宽衣。男人的外袍宽大厚重,江氏得踮起脚尖才能够到曹廷安的肩膀。察觉曹廷安在看她,视线如火,江氏一慌,下意识地想转移他的心思。 “侯爷,我有一事,总觉得不妥。”转到男人背后,江氏略微放松地道。 曹廷安奇道“何事” 江氏便娓娓道来。 挂好衣袍,江氏一边给曹廷安倒茶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还是将那马还回去比较好,就算徐五爷诚心送阿渔,这礼也太重了。” 曹廷安冷哼“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算个屁爷,如果我没记错,他比炼哥儿还晚出生几个月。” 男人又狂了,江氏好心提醒道“他是皇亲,您尊重点。” 曹廷安就不尊重,瞪着眼睛道“他皇亲,我还国戚呢,该尊重也是他尊重我。” 阎王似的平阳侯,不瞪眼睛都够吓人了,一瞪眼睛真是死人也能吓活。 江氏战战兢兢地放下茶碗,低下头,不吭声了,小脸苍白苍白的。 曹廷安见了,终于意识到他已经不在酒桌上了,身边是个娇滴滴的小妇人,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同僚。 喝碗茶润润口,曹廷安思忖片刻,顺着江氏的话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马都带回府了,再还回去太难看,这样,他是用枪的,我的兵器库正好有把好枪,回头我让人给他送去,算是替阿渔还礼了。” 江氏更不安了,偏头道“都怪我没教导好阿渔,害侯爷破费。” 曹廷安皱眉“阿渔很好,是你瞎担心,我的女儿,收他一匹马算什么” 又开始狂了。 江氏识趣地闭上嘴。 曹廷安也懒得再计较这些,坐到床上,叫她“喝多了,头疼,你帮我捏捏。” 江氏听话地走过去。 曹廷安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江氏跪在一旁,举着两条细胳膊伺候他。 捏着捏着,曹廷安突然搂住她往下一倒。 酒意助兴,帷帐里顿时一片春色盎然。 事毕,曹廷安餍足地睡了,江氏看着男人脸上可怖的疤痕,再想到女儿,她遗憾地摸了摸肚子。 她想再生个儿子,将来女儿好多个倚仗,曹炼、曹炯毕竟与女儿隔了一层。 只是,这些年曹廷安明明来的很频繁,为何她却一直没怀上 作者有话要说  曹廷安送你一杆枪,咱们两清 徐潜这枪比不过我的马。 曹廷安那你要什么 徐潜看向一旁的阿渔。 曹廷安见了,一枪朝徐潜刺去兔崽子,看我打不死你 哈哈哈,更新啦,大家明天见 谢谢仙女们的地雷 忘忧扔了3个地雷 囿点荏荇扔了1个地雷 翠翠睡锤锤扔了1个地雷 潇潇411扔了1个地雷 不拉手扔了1个地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013 论辈分,曹廷安与徐潜是一个辈的,可在年纪上,曹廷安完全可以给徐潜当叔伯。 霸道狂妄的平阳侯,当然不会巴巴地跑去镇国公府,给一个与他的长子同岁的徐五爷送回礼。 歇晌醒来,曹廷安喊了个小厮去镇国公府送帖子,请徐潜明日晌午来侯府喝酒。 小厮腿脚利索地办事去了。 秋日的午后,斜阳温暖,徐潜正在修剪老太君刚命人送过来的几盆菊花。 鲜少有人知道,年纪轻轻的徐五爷竟有个修剪花木的嗜好。 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穿一身深灰色的长袍,弯着腰挨着一排菊花慢慢剪过去,那悠然恬淡的姿态,堪比五六十岁的花甲老者。 春华堂的下人们早就司空见惯了,大家各司其职,谁也不去打扰五爷的雅兴。 当徐潜剪到最后一盆“瑶台玉凤”的时候,他的长随陈武大步走了过来,捧着一方帖子道“五爷,这是刚刚平阳侯派人递来的请帖。” 旁边等待清理枝叶的起居小厮吴随诧异地挑眉,居然有人给五爷送帖子要知道他们的五爷当真凄惨,相同辈分的男人都四十来岁了,妻妾儿女成群,等闲不会邀请比他们年轻二十来岁的五爷,而岁数跟五爷差不多的,五爷又摆长辈的谱了,不屑与那些年轻子弟同伍。 这么一来,他们五爷渐渐就变成了孤家寡人,不然怎会大好年华就喜欢侍弄花草 就是不知道平阳侯请侯爷做什么。 拄着扫把,吴随期待地看向自家五爷。 徐潜就像没听见陈武的话一样,继续专心修建眼前的菊花。那是好大一盆“瑶台玉凤”,花朵刚呈要开苞的状态,就这都跟海碗那么大了,等花瓣都展开,不知会壮丽成什么样。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的,宛如身穿仙群的瑶池仙子,暂且广袖掩面,挡住了倾城容颜。 吴随看看五爷,再看看那朵大菊花,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或许,真正的仙子下凡了,五爷都不会像对待花草这样对待仙子吧瞧那动作小心的,连手指头都没碰到一片花瓣,仿佛那不是花瓣,而是娇羞少女的冰机雪肤。 吴随默默地拄着扫把,陈武尽职地举着请帖,终于,徐潜剪下最后一跟杂枝,站直了身体。 吴随、陈武都松了口气。 “谁的帖子”徐潜放下剪刀问,刚刚他没听清。 陈武道“平阳侯的。” 徐潜眼里掠过一丝诧异,接过帖子,打开,就见上面寥寥几句,只说邀他去喝酒,并未提及事由。 过去的半年多,徐潜与曹廷安、曹炼父子共同带兵御敌,多少有几分战场交情,料想曹廷安或许有正事相商,徐潜便朝陈武点点头。 陈武马上去前院回复曹家送帖子的小厮了。 小厮再去曹廷安面前复命。 曹廷安只是哼了哼,吩咐刘总管“跟厨房说,明天中午有席面。” 刘总管点头退下了。 曹廷安去马厩溜达了一圈,确定飞絮安置妥当了,他拍拍这匹漂亮的白马,心中忽然涌起浓浓的自豪。他的女儿就是有福气,徐家那么多儿郎,竟然都没抢过他家的小丫头。 又快傍晚了,曹廷安离开马厩,直奔桃院。哎,一休假就觉得时间过得快,今日好像就去吃了顿席又搂着江氏歇了一个晌午,什么都没干呢,天又要黑了。 桃院,阿渔刚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要送一把宝枪给徐潜当回礼的消息。 “看看,都是因为你,害侯爷如此破费,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江氏一边给女儿做冬袜一边语重心长地道。 阿渔没想到此事居然惊动了父亲,难道真的是她欠考虑了 正反思呢,曹廷安来了。 娘俩一起迎了出去。 江氏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阿渔只好低头认错“爹爹,飞絮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跟着去抽签。” 曹廷安扫眼低眉顺眼的江氏,冷声道“你只告诉我,徐小五是真心送你马,还是碍于承诺臭着脸送的” 阿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父亲口中的“徐小五”是谁,哭笑不得地道“爹爹,五表叔心胸宽广,他还亲自带我骑着飞絮绕了一圈呢。” 曹廷安皱眉,亲自 再看女儿,虽然年岁尚小,但女儿杏眼桃腮,娇软动人,任谁都能看出再过两三年,女儿必会出落成万里挑一的好容貌。徐潜那臭小子,莫非打了什么鬼主意 虽然心中不快,但曹廷安还是笑道“这就是了,他当表叔的,主动邀请你去抽签,你何错之有”说完,曹廷安坐到主位的太师椅上,一本正经地教导女儿“你姨娘眼皮子浅,一匹马就觉得多贵重了,阿渔别学她,旁人送你东西,只要不是另有居心,只要你喜欢,随便你收。” 这话虽然在宽慰女儿,却也批评了江氏。 阿渔悄悄看向母亲。 江氏安静地给丈夫倒茶,并未有何羞赧之色,好像已经被曹廷安讽刺习惯了似的。 阿渔有点替母亲难过,她这位父亲无疑是位英雄,但对待母亲总是不够温柔体贴,就算母亲少见世面,父亲何必说出来呢 气氛所致,阿渔拘束地坐在了母亲右下首,离父亲远了点。 娘俩一个低眉顺眼,一个隐隐不安地攥着小手,曹廷安分别扫了眼,与江氏没话说,便问女儿“得了飞絮,阿渔要不要学骑马” 阿渔乖乖道“要学的,大哥已经答应教我了,上午还叫绣娘给我做马装呢。” 长子友爱弟妹,曹廷安非常满意。 阿渔见他神色缓和了许多,试探着问“爹爹,您要送五表叔的枪是不是很贵重” 曹廷安不悦地扫了眼江氏,怪江氏自己瞎担心不够,还要扯上女儿。 “还凑合吧,不过那枪是我当年在战场上从手下败将那里缴来的,一分钱没花,而且我跟你两个哥哥都不用枪,放在库房也没用,不如拿去还人情。”曹廷安故意将枪往不值钱了说。 这下子江氏、阿渔都放心了。 曹廷安有意亲近她们,用力朝女儿眨了下眼睛“阿渔自己知道就好,千万别说出去。” 阿渔 为何她突然觉得,父亲搞怪时的脸比生气时还吓人 咽下口水,阿渔笑道“嗯,爹爹放心,我才没那么傻呢。” 女儿笑了,曹廷安斜眼看向江氏。 江氏始终都没往他这边看。 曹廷安的好心情登时去了大半。 晚饭的时候,瞥见江氏几次给女儿夹菜,眉目柔婉,曹廷安不禁出了神。 他想到了江氏在他身边的这十几年。 她除了怕他,就是畏他,不睡觉的时候她总是目光躲闪从不直视他,睡觉的时候她总是嘤嘤泣泣的,看不出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虽然无论江氏喜不喜欢,他都享受到了,可曹廷安更想看她笑,看她温柔似水而非恭顺敬畏,看她媚眼如丝主动邀宠而非被迫承受。 曹廷安甚至都怀疑她遇到他之前会不会笑。 应该会的吧,世上哪有天天哀愁的人 夜里,江氏像往常那样一声不吭地替他擦背,殷勤服侍的模样仿佛婢女。曹廷安喉头一滚,看着她道“这事你别再胡思乱想了,阿渔得了飞絮,是喜事,明早我带你去马厩瞧瞧,你就知道阿渔多有福气了。” 江氏静湖般的眼里终于泛起一丝惊喜“真的” 听女儿夸了飞絮那么多,江氏早就好奇飞絮到底长什么样了。 她这样,曹廷安目光都柔和了下来“自然。” 江氏先是高兴,随即又觉得不妥,叹息道“算了,太招摇了,不合规矩。” 她只是个姨娘,而且都一把年纪了,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她主动要求去看马,徒惹诟病。 曹廷安刚想说什么,瞧见她安分的脸,又将话咽了回去。 沐浴过后,曹廷安将江氏抱到床上,还欲敦伦。 江氏一脸有话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曹廷安瞪眼睛“不愿意” 江氏垂眸,红着脸道“不是,只是,只是从昨晚到下午,侯爷容我缓一晚吧” 曹廷安顿了顿,知道她确实娇弱,他不再强求,老老实实躺到了一旁。 江氏暗暗松了口气。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准备等旁边的侯爷睡着了再翻身寻找舒服的姿势,曹廷安却有心事,沉默许久,他忽然开口道“明早叫郎中过来,给你看看。” 江氏大惊,扭头看他“为何突然想请郎中”她又没病。 曹廷安心烦气躁,背过身道“你这身子太弱了,让郎中好好给你调理调理。” 江氏懂了,他是嫌弃她不能随时随刻地伺候他。 但这不是调理就能解决的吧 临睡之前,江氏迷迷糊糊地想。 阿渔睡了一个好觉,她梦见徐潜抱着她跑马了,梦里他不停地揉她脑袋,像喜欢欺负人的纨绔少年。 早起梳妆打扮,阿渔神清气爽地去给母亲请安,到了正房,她意外地发现父亲居然还在。 在阿渔的印象中,父亲来桃院多半只是为了睡觉,早起就不见影了。 “爹爹。”进了屋,阿渔笑着行礼。 曹廷安点点头,解释道“你姨娘还没见过飞絮,饭后咱们一起陪她去开开眼界。” 阿渔闻言一喜,以母亲的身份,父亲这样算是很大的宠爱了。 江氏违逆不了丈夫,只好微笑着表示高兴。 早饭结束,一家三口神色各异地去了马厩。 马厩味道不太好,曹廷安暗自观察阿渔娘俩,见一大一小都不太在意,他莫名心酸。这是吃过苦头的表现啊,如果两人从小到大都被人娇养,这会儿早就捏鼻子瞪眼睛嫌弃味道难闻了。 既然来了马厩,曹廷安将女儿侧着放到马背上,他抱着女儿跑了一圈。 在徐潜怀里,阿渔的心思都在他身上,现在身后变成父亲,阿渔就全心全意地享受这一刻的快意了。旭日东升,晨风轻凉,小姑娘杏红色的裙摆随风翩飞,快马经过母亲旁边时,阿渔忍不住笑着招手“姨娘” 江氏很少见到女儿如此开怀,女儿高兴,她也高兴。 所以,她也发自肺腑地笑了。 曹廷安随意地看过来,瞧见她的笑容,竟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江氏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顿时焦急起来“侯爷小心” 曹廷安猛地抬头,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围栏。 他有心显摆,驾着飞絮继续往前冲。 江氏脸都白了,阿渔也惊恐地埋到了父亲怀里 曹廷安放声大笑,豪爽的笑声中,飞絮轻轻松松地越过围栏,轻盈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  曹侯爷哈哈哈哈 江氏侯爷好坏 阿渔爹爹好帅 徐表叔受教了,岳父。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 囿点荏荇扔了1个地雷 忘忧扔了1个地雷 糖,不甜扔了2个地雷 轻懒扔了1个地雷 乌尤尼扔了1个地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014 让美人、女儿都领略了他策马奔腾的英姿,曹廷安终于勒马,将女儿扶了下来。 阿渔腿都是软的,一双小手抓着父亲的衣袍抖啊抖,兴奋又后怕。刚刚飞絮高抬前蹄往上跳跃的瞬间,阿渔的心都跟着它高高地飞了起来,比荡秋千荡到最高点的时候还慌。 “瞧你这点出息,都随了你娘。”曹廷安单手撑住女儿,低声道。 他的话似乎在责怪什么,但那语气反而有种宠溺的味道,阿渔疑惑地仰起头,就见父亲偏头望着朝这边赶来的母亲,眼里藏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更让阿渔惊讶的是,父亲刚刚说的是“都随了你娘”,而不是“都随了你姨娘”。 阿渔从小就被母亲嘱咐要遵守规矩,就连私底下她偷偷喊娘都会被母亲再三纠正,所以阿渔从来都是本本分分地喊“姨娘”。印象中父亲对她提及母亲时也总是用“姨娘”,那么刚刚是父亲说错话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含义 阿渔还欲探究,曹廷安突然收回视线,同时也恢复了平时的冷峻威严。 “阿渔,你没事吧” 江氏气喘吁吁地停在女儿身旁,担忧地上下打量阿渔。 阿渔笑着摇摇头“没事,爹爹一直都护着我呢。” 虽然如此,江氏还是忍不住斜了眼那平时她都不敢直视的侯爷丈夫。女儿侧坐,他纵马去翻那么高的围栏,万一出事怎么办他五大三粗的不怕摔,女儿娇小体弱,真摔伤了残了,她以后怎么过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江氏低头替女儿整理衫裙,小声斥责道。 阿渔习惯地答应了下来。 曹廷安却挑了下眉毛,女儿怎样了女儿什么都没做,胡闹的是他,所以江氏居然敢指桑骂槐 当着女儿的面他不计较,看晚上他怎么收拾她。 “好了,回去吧。”将飞絮交给鲁达,曹廷安率先往前走去。 阿渔挽着母亲的胳膊跟在后面。 三人在半路分道扬镳了,曹廷安要去检查次子曹炯的功课。 目送父亲走远,阿渔忍不住跟母亲说悄悄话“姨娘,我发现爹爹只是长得凶,对咱们其实挺好的,对我就不说了,他居然还带您来这边看飞絮。” 江氏轻声解释道“他是怕我一直计较你收人家马的事。” 阿渔又说了父亲那个短暂的温柔眼神。 江氏怔了怔,她也想起她朝女儿笑的时候,曹廷安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样子了。 “姨娘,您跟爹爹在一起这么久,难道爹爹就没做过什么让您觉得他对您很好的事吗”阿渔突然非常好奇父母的感情,以前她怕父亲,母亲比她更怕,阿渔就没敢问过这些。 江氏试着回忆,最先想起来的是第一次遇见曹廷安的时候。 当时父亲病死,她无奈之下跪在街头卖身葬父,有钱的纨绔们争着调戏她,没人在意席子下的父亲尸身,直到曹廷安出现。曹廷安显然也是被她的色相吸引,但他没有在街头欺辱她,没有在亡父前语出不敬。 相反,曹廷安让人厚葬了父亲,墓碑、棺椁全是城里能买到的最好的材质。 安葬好父亲,曹廷安将她带回了营地,过了父亲的七七,曹廷安才要了她的人。 江氏很感激曹廷安,但曹廷安脸上狰狞的疤痕、他冷峻霸道的脾气都让她害怕,尤其是那晚惨痛的经历,都让她畏惧曹廷安的亲近。很快,她怀了女儿,孕期曹廷安就不要求她伺候了,那一年算是江氏认识他后过得最轻松的一年。 等她随曹廷安回了侯府,吴姨娘开始在她耳边编造曹廷安的残暴事迹,于是江氏对曹廷安的畏惧越来越深,怕到曹廷安每次开口的瞬间她都要提心吊胆地聆听,这种情况,江氏怎会分析曹廷安是不是在对她好 唯一一次的触动,是女儿五岁那年生病发烧,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守在女儿身边一刻都不敢闭上眼睛。女儿病得最重的那晚,曹廷安也陪在身旁,她实在难受,躲到屏风后面偷偷擦眼泪,一回头就撞到了他怀里。 “别怕,有我在,阿渔不会有事的。”曹廷安抱着她,声音低沉有力。 那一刻,江氏就像找到了依靠。 “打听这个做什么”江氏点了点女儿秀气的小鼻子,嘱咐她道“晌午侯爷宴请徐五爷,等会儿你换身衣裳,兴许侯爷会叫你过去给徐五爷见礼。” 阿渔眼睛一亮,今日徐潜会来 这下子,阿渔登时不再纠缠母亲讲故事了,一头冲进自己的跨院,准备好好打扮下。 江氏好笑地摇摇头,真不懂女儿为何突然这么兴奋见到徐五爷了,就因为人家送了她一匹好马 不过话说回来,飞絮长得真是漂亮。 回到屋里,江氏继续给女儿缝袜子。 大概半个时辰后,曹廷安领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郎中来了,老郎中姓崔,乃京城贵妇圈里有名的名医,尤其擅长女子怀孕、生产这块儿。 曹廷安并没有向江氏介绍这些,只让她戴上帷帽,乖乖地让崔老郎中把脉。 崔老郎中望闻问切,仔仔细细地询问江氏的日常起居,连江氏有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喜好都问了。 “姨娘身体安康,只是近日劳累了些,休息两晚便可。”问完了,崔老郎中委婉地道。 帷帽之下,江氏脸庞泛红,劳累,当然是因为曹廷安回府后要的太勤。 曹廷安没说什么,陪着崔老郎中往外走。 到了前院,曹廷安再将崔老郎中请到厅堂,郑重地问道“您可看出什么来了” 年近而立,曹廷安不想再娶个与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来当正妻,左看右看扶正江氏是最让他满意的选择,奈何这些年江氏都没有再孕,而姨娘扶正的条件之一便是育有男丁,如果哪个官员非要扶无子之妾做正妻,不但要罢官,还要进牢房。 崔老郎中摸了摸胡子,道“依老夫看,姨娘身体很好,多年不孕,应是有心结,无论男女,如果长期抑郁惶恐,都会影响怀孕。”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崔老郎中还给曹廷安讲了几个例子,譬如有位李娘子第一次出嫁遇到个恶婆婆,恶婆婆天天想方设法地欺负儿媳妇,李娘子身心疲惫,三年未孕,倒是深受恶婆婆偏心的小妾三年得俩。 因为无子,李娘子被休了,被休之后,李娘子第二次出嫁了。这次她嫁的人家都是淳朴老实之人,李娘子日子过得舒心,连着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过李娘子的人都夸她越活越年轻了。 “竟有此事”曹廷安听得有几分入了迷,原来生孩子还这么多讲究。 崔老郎中提醒他“侯爷仔细想想,姨娘怀四姑娘时与这些年的心情有何不同” 曹廷安微微眯了下眼睛。 阿渔是江氏入住侯府之前怀上的,那时候没有吴姨娘吓唬她,她并不会敦伦到一半就哭着求饶命,后来回了侯府,江氏便越来越胆小了,有时候她太过紧张,以至于都无法成事。 如果真因为这个,吴姨娘的罪岂不是又重了一层 曹廷安气得拍桌子。 砰的一声,崔老郎中差点没坐稳,亲眼目睹了这位平阳侯活阎王似的的怒容,崔老郎中拍拍胸口,诚心劝道“恕老夫斗胆,姨娘瞧着是胆怯之人,侯爷若想姨娘放宽胸怀,在姨娘面前便该温柔小意些,姨娘放松了,才有益于受孕。” 曹廷安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 离开座椅,他朝崔老郎中作了一揖“多谢老先生提点,他日本侯喜得麟儿,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崔老郎中笑着表示不敢动,心中却想,您还是别去了吧,吓哭我的乖孙怎么办 提上医箱,崔老郎中健步如飞地溜了。 曹廷安负手站在厅堂,默默寻思如何做才算温柔小意。 站了不知多久,侯府负责传话的小厮了进来“侯爷,徐五爷到了” 曹廷安回神,专心去招待客人了。 不紧不慢地来到前院,曹廷安抬头,就见刘总管正在引着徐潜往里走,徐潜呢,年纪轻轻却喜欢装老成,穿了一件深紫色的圆领长袍,面无表情的,像极了当年的徐老国公。 徐老国公是天下武将心目中的大英雄,曹廷安七八岁的时候就特别敬佩徐老国公,觉得徐老国公又威武又俊美,跟书上说的武神仙似的。家里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老爷子却很是不服,一边揍他一边数落徐老国公的各项罪名,诸如比武时喜欢显摆枪法啊,诸如长了一张小白脸四处勾搭小媳妇这等一听就是编造的瞎话。 徐老国公的长子徐演与他差不多年纪,模样不如他,战功也不如他,曹廷安总算替自家老爷子出了口气,没想到徐老国公过世之前还留下颗好种子,长出了徐潜这个徐小五。 放眼镇国公府那么多儿郎,只有徐小五尽得徐老国公的真传,枪法好,脸蛋俊,脾气傲,又古板。 “小五来了啊。”曹廷安十分亲昵地唤道,如待晚辈。 徐潜抿了下唇,停下往里走的脚步,他态度冷淡“不知侯爷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一副曹廷安没有正经事他马上就告辞的样子。 曹廷安笑了笑,走过去,一手搭着徐潜的肩膀道“阿渔得了你一匹好马,正好我那有杆好枪,你来试试手,看得上就当我送你的回礼了。” 徐潜避开他手“不必,飞絮是四姑娘抽中的彩头,并非礼物,侯爷若无其他事,恕我不多留。” 曹廷安皱眉,刚要说话,余光中忽见一抹桃色。 他疑惑地看过去,惊见小女儿阿渔躲在转角的走廊后,探头探脑的,目光相遇,小丫头慌不迭地缩回了脑袋。 从徐潜的角度,看阿渔看得更清楚,小姑娘一身桃色衫裙,白生生的脸蛋水润润的杏眼,娇憨可爱。 收回视线,徐潜径自朝曹廷安拱手“告辞。”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偷窥的阿渔见了,心中一急,一边露出身子一边脆声唤道“五表叔” 徐潜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阿渔赶紧快步跑了过来,桃色的衣摆与梨白的裙摆交叠又错开,令这威严的侯府正院都多了几分暖色。 徐潜默默地看着跑过来的小丫头,好奇她有何事。 曹廷安则沉声问女儿“你来做什么” 这么漂亮的女儿,虽然年纪小,但也该藏着点了,不能随随便便地让随随便便的哪个外男见了。 念头一起,曹廷安警告地看向徐潜。 徐潜领会了他的意思。 对此,徐潜只是冷冷一笑。 这平阳侯未免太自傲了,真以为他女儿已经美到才十一岁就让男人失态发狂了 可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015 阿渔当然是来看徐潜的,为此她特意让宝蝶给她梳了昨日的发髻,好让徐潜记起他曾抱着她骑马。 但实话往往不好直接说出来,幸好日头快当中该吃午饭了,阿渔便仰头朝父亲撒娇道“爹爹,小厨房今日做的菜都不合我胃口,我可以跟您吃吗” 经过这两日,曹廷安已经习惯小女儿的改变了,笑道“当然可以,阿渔想吃什么,我马上让厨房给你做。” 阿渔却没有先回答父亲,而是看向徐潜,开心地问“五表叔是来我们家做客的吗” 小姑娘杏眼带笑,天真单纯,并未染上曹廷安的自负,徐潜神色微缓,道“我与侯爷谈了些正事,现在正要离开。” 阿渔吃惊,但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发现徐潜又要转身,阿渔情不自禁地跑到他面前,诚恳地挽留道“晌午了,五表叔留下来跟我与爹爹一起用饭吧昨日您送我飞絮,我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贵礼回赠您,只好借爹爹的厨房聊表谢意,还望五表叔莫要嫌弃。” 徐潜十九岁了,与长兄一样都有了官职,阿渔觉得她见徐潜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必须格外珍惜每次见面的机会,尽量多与他说上几句话。 徐潜真的不需要小姑娘给他任何回礼,但与曹廷安的傲慢相比,阿渔用一顿午饭当回礼,这份单纯的感激登时显得可爱起来。而且,曹廷安似乎执意要还他一份贵重的礼,那他收下阿渔这份礼,曹廷安便不好再提什么宝枪了。 “好。” 徐潜淡淡应了下来,回头朝曹廷安简单抱拳“叨扰侯爷了。” 曹廷安皮笑肉不笑。他请客徐潜不给面子,女儿甜甜地邀请徐潜就答应了,这不是觊觎女儿是什么 不过留徐潜吃饭也好,饭后他送上宝枪,徐潜不要也得要,如此女儿就不欠徐潜的人情了。 “五爷客气了,请。”为了能送出枪,曹廷安暂且改了对徐潜的称呼。 徐潜瞥他一眼,只当曹廷安要在女儿面前维持严父的稳重形象。 成功留下了人,阿渔很高兴,乖乖地跟在徐潜身后。 曹廷安走了两步才想到女儿,回头一看,见女儿小媳妇似的挨徐潜那么近,曹廷安不高兴了,肃容对女儿道“阿渔,爹爹要招待你五表叔,没空陪你,这样,你去找你大哥吧,他应该还没吃饭。” 这是防着他吗 徐潜眼底掠过一丝冷笑。 计划失败,阿渔一下子失落起来,可瞅瞅威严的父亲,阿渔也不敢坚持,只好低下脑袋,小声道“算了,我还是去找姨娘吧,大哥明日就要当差了,今天是他最后一天假,我不想给他添乱。” 说完,阿渔强颜欢笑地朝徐潜行礼“五表叔慢坐,我先告退了。” 可她真的不舍,临走之前,飞快地望了眼徐潜,对上徐潜的黑眸,她又慌了,匆匆朝来路走去。 刚走的时候匆匆,没走多远,阿渔的脚步便越来越慢。 曹廷安、徐潜都明白小姑娘在期待着什么。 曹廷安看着女儿小可怜似的背影,忍不住心软了。女儿好不容易才不怕他了,巴巴地跑过来想跟他一起进餐,现在他撵走女儿,女儿又变回胆小怯懦的老样子怎么办 徐潜也有些犹豫。她那么渴望与父亲用饭,却因为他的在场而被父亲撵走。 就在徐潜想开口表示他不介意与阿渔同席时,曹廷安警告的眼神突然浮现脑海。 徐潜沉默了。 曹廷安本就怀疑他对阿渔别有居心,此刻他真的叫回阿渔,曹廷安会怎么想 所以,徐潜就当猜不到阿渔的心思般,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厅堂走。 曹廷安没有徐潜的洒脱,毕竟那是他的女儿 当阿渔已经走到走廊拐角,当阿渔恋恋不舍地回头看过来时,曹廷安终于受不了了,抬手朝女儿招了招,豪爽笑道“罢了,阿渔回来吧,反正你五表叔也不是外人,不会介意你随我们一起吃的。” 阿渔心花怒放,脆声问“真的可以吗” 曹廷安突然心酸又感动,女儿这么想他,他也要待女儿更好。 “来吧”曹廷安笑得更自然了。 阿渔马上往回走,脚步轻盈,裙摆随着步伐起落,像只漂亮的粉色小蝴蝶。 曹廷安便想,只要女儿高兴,其他的都不重要。 “五表叔,您不介意吧”回到两个高大的男人身边,阿渔先腼腆地问徐潜。 徐潜摇头,客气又疏离“我陪侯爷喝酒,四姑娘自便。” 换个姑娘或许会被徐潜的态度冰得打退堂鼓,可阿渔领略过徐潜冷漠外表下的如火热情,所以无论徐潜多冷,她都不介意。 三人进了厅堂,紫檀木的八仙桌已经摆好了,曹廷安坐了东边的主位,请徐潜坐他对面。 徐潜默默落座。 “阿渔坐这儿。”曹廷安指着北面的座椅道。 阿渔乖乖坐好。 曹廷安吩咐管事上菜。 稍顷,丫鬟们端着一盘盘厨房精心准备的菜肴走了进来,依次摆好,最后的四个丫鬟,一人抱了一坛子酒。 曹廷安对徐潜道“听闻五爷酒量不错,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徐潜不置可否。 谦虚自己酒量不行,那是文官才喜欢做的事,要么就是真不行。 徐潜心知曹廷安有挑衅之意,又怎会示弱。 筷子都没拿,两人就开始喝起了酒。 曹廷安准备的美酒,全是烈酒。坛盖打开,醇厚的烈酒倒进海碗,二人只对饮了一碗整个八仙桌周围就飘满了浓郁的酒气。 阿渔很喜欢酒的气味儿,她觉得这味道十分香醇。 只是她的身体特别怕酒,喝一口就醉,闻得多了与喝进肚中没有太大区别。 “爹爹。”头晕晕的,趁自己还清醒,阿渔杏眼迷蒙地唤道。 曹廷安正在喝酒,没听见。 徐潜听见了,朝阿渔看去,见阿渔脸红如霞,徐潜惊得忘了再去倒酒。 曹廷安还在咕咚咕咚的仰头灌酒,阿渔无奈,只好转向徐潜“五表叔,我,我不行了”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便朝一侧倒了下去。 徐潜反应够快,猛地离开座椅,长臂一捞,及时将阿渔接到了怀中。 “大胆” 放下酒碗的曹廷安刚想看看徐小五喝得如何了,却见徐潜竟色胆包天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轻薄女儿,顿时怒发冲冠,夺步朝徐潜而来。 徐潜神色凝重道“侯爷,方才四姑娘说她不行了,你看她的脸。” 曹廷安低头,这才发现女儿脸色潮红,杏眼紧闭。 为何会这样 曹廷安首先记起女儿幼时生过的那场大病来,难道女儿突发了什么急症 因为阿渔根本没有喝酒,故无论徐潜还是曹廷安,都认为阿渔突然晕倒是身体出了问题。 接过女儿,曹廷安厉声吩咐刘总管快去请郎中。 吩咐完了,曹廷安急匆匆抱着女儿去了他的房间。 他没有心思招待徐潜,也没有交待下人,徐潜想了想,决定留在厅堂,等待消息。如果阿渔身体早就抱恙,那今日她昏倒自然与他无关,如果阿渔晕倒是因为中毒,徐潜自觉有必要解释清楚,洗脱自己的嫌疑。 那边曹廷安将女儿放到床上,听女儿呼吸均匀,似乎并未承受什么病痛的折磨,他便试着轻轻拍女儿发烫的脸蛋“阿渔,阿渔” 阿渔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睁不开眼睛,醉酒的晕沉状态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凤阳城的那个傍晚,那头顶唤她的男人,是徐潜 阿渔不由地抱住了那只拍她脸的大手,抱得特别依赖,两只小手一起使劲儿,仿佛不这样,他就会跑了。 “五爷。”抱住了,阿渔满足地喃喃道。 曹廷安没听清,但那软软的尾音很像“爹”。 女儿肯定是在喊爹爹了。 曹廷安心软的一塌糊涂,以前女儿太胆小,他就以为女儿对他只有惧怕畏惧,没想到女儿如此渴望他的父爱。 “阿渔不怕,一会儿郎中就到了,有爹爹在,没事的。”右手被抓,曹廷安俯身,维持腰背与女儿持平的低腰姿势,好方便女儿抱他的手。 阿渔便彻底睡熟了。 小姑娘脸蛋红红的,嘴角微扬,不知在笑什么。 曹廷安这辈子就没哭过,亲娘死的时候他都成家立业了,难过是难过,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允许自己像二弟三弟那样哭得稀里哗啦。 可此时此刻,他居然被女儿对他的强烈依赖感动得想落泪。 两刻钟后,在曹廷安弯腰弯得整个肩膀都发麻了时,郎中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了。 曹廷安试着抽出手,结果女儿才皱了下眉毛,曹廷安就不忍心继续了。 于是,他僵硬地挪到床里面,跪坐在女儿一侧,看郎中一会儿撑起女儿的眼皮,一会儿掐开女儿的嘴,最后才是号脉。 望闻切都做了,郎中开始询问曹廷安四姑娘昏倒前的情形。 曹廷安如实道来。 郎中微笑,道“果然如此,侯爷不必着急,四姑娘这是闻不得酒气,醉倒了。” 曹廷安愕然。 郎中解释道“酒水入腹最容易导致醉酒,但一个酒性不好的人,闻得多了或是部分身体泡在酒中,同样也会醉酒。只是这种体质并不常见,四姑娘不巧赶上了,好在四姑娘只要远离酒水,便与常人无异。” 这郎中在京城颇有名望,曹廷安还是信他的。 “多谢郎中解惑。”曹廷安哭笑不得地道。 郎中行礼告退。 得知女儿身体好好的,曹廷安便没有那么紧张了,慢慢抽开了手。 “去请江姨娘。”坐在床边,曹廷安沉着脸吩咐丫鬟道,他要问问江氏是否知道女儿怕酒,如果江氏早就知道却从没想过要告诉他,那也太过糊涂。 丫鬟去传话了,刘总管想了想,过来提醒道“侯爷,徐五爷还没走。” 曹廷安这才记起徐潜,看眼女儿,他出去见客。 “侯爷,四姑娘如何了”徐潜正色问。 曹廷安好笑道“虚惊一场,小丫头肚子饿,见咱们不吃菜,她也不敢吃,饿晕的。” 女儿怕酒,这事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容易遭人陷害。一个姑娘家碰了酒便睡得不省人事,太危险。 徐潜不是很信,从这两日阿渔的表现来看,她一点都不像宁可饿肚子也不敢先动菜的人。 或许她得了什么不便外传的重病 如果是这样,徐潜理解曹廷安的隐瞒。 “四姑娘身体要紧,侯爷安心照顾她吧,我先告辞了。”徐潜语气平和道。 曹廷安还要见江氏,确实没功夫待客,笑着去送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016 送走徐潜,曹廷安重新回了正房。 江氏已经到了,神色不宁地守在女儿身边,看见丈夫,江氏第一次忘了害怕,急着问道“侯爷,阿渔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闻闻酒气便醉倒” 曹廷安本来是想审审江氏的,如今听了江氏的话,他也不用问了。 想想也是,江氏不喝酒,女儿小小年纪更没有饮酒的机会,别说江氏,便是女儿应该都不知道她是这种特殊体质。 屏退下人,曹廷安拉着江氏坐到女儿身边,低声转述了郎中的话。 江氏听愣了,世上竟有这等奇事 曹廷安看眼女儿熟睡的小脸,肃容对江氏道“女子有这种体质,极易被人利用,有些话我不便对阿渔说,等阿渔醒了,你好好跟她解释其中的利弊,叮嘱阿渔万万不可将此事告诉他人,更不能在外饮酒或旁观他人对饮。” 江氏紧张地心都揪了起来。 她是女人,更加明白这种体质的危险,倘若哪个男子对女儿有非分之想,那对方连迷药都不用准备,直接用沾酒的帕子醉晕女儿便是。 “侯爷放心,我知晓厉害。”江氏目光坚定地道。她命苦,家中贫寒父母早逝,为了安葬父亲不得已出卖姿色,成了曹廷安的姨娘。但女儿不一样,女儿虽然是庶女,却是勋贵之家的庶女,以曹廷安护短的霸道脾气,女儿一定可以嫁位好儿郎为妻。所以,江氏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女儿陷入险境。 捧起女儿的小手,江氏轻轻地亲了亲。 她这样,曹廷安就又想到了女儿当年病重时的情形。 猜测女儿要睡上一阵,曹廷安不禁将江氏拉到了怀里。 江氏大惊,一边紧张地盯着女儿一边不安地挣扎“侯爷,您别这样,阿渔随时可能会醒。” 怕惊醒女儿,江氏声音低低的,弄得好像曹廷安要在孩子床边与她偷情一样。 曹廷安失笑,搂紧她道“你把我当什么别动,我只想好好跟你说说话。” 他就是突然很心疼她,才想抱一抱。 江氏没他的淡定,如果让女儿瞧见她与侯爷现在的样子,江氏便再也没脸见女儿了。 “您先松开我。”江氏低头坚持道。 曹廷安无奈,只好松开了她。 江氏立即起身,迅速转到了曹廷安背后,垂头道“侯爷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曹廷安叹口气,转过身,看着忙不迭往后躲了两步的小妇人道“阿渔的事暂且不要紧,但为你号脉的崔老郎中跟我说了些你的事。” 江氏意外地抬起头。 曹廷安瞄眼她的肚子,扯谎道“你多年未孕,我随口问了他一句,崔老郎中医术高明,通过早上的望闻问切已然知道你的症结所在。” 江氏脸色大变,水眸里一片担忧,难道她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所以一直都怀不上 曹廷安默默地观察她,意识到江氏很想再怀个孩子,也就是说她愿意再给他生个孩子,曹廷安心情大好,冷峻脸庞上却丝毫不显,十分严肃地道“他说你身体安康,只是常年畏惧于我,致使心绪不宁,难以受孕。” 他还讲了崔老郎中说的两个例子。 江氏目瞪口呆。 曹廷安忽然皱眉,审问她道“说,除了吴姨娘瞎编的那个,你还怕我什么” 威猛的武将突然发难,江氏腿一软,本能地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吓得才醒不久正打算听听父母私密话的阿渔浑身一抖,险些露馅儿。 所幸目前父母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确定自己没被发现,阿渔轻轻咬唇,跟着又装睡偷听了。 她也好奇母亲畏惧父亲什么,她以前也怕父亲,但发现真相后短短两天就克服了那份入骨的恐惧。 与女儿的好奇比,跪在地上的江氏只觉得委屈。 她为何怕曹廷安,他真的一点都猜不到吗 他冰冷凶悍的脸庞、雄壮威武的身躯就不说了,两人的第一晚,曹廷安差点将她折腾死,那时候江氏就怕死了他,怕到每次伺候他都紧张得浑身僵硬,所以吴姨娘说曾经有好几个通房、姨娘死在曹廷安的床上,甚至先夫人的死也与曹廷安的过度宠爱有关系,江氏一下子就信了。 她这么怕,他也知道,却从不会温柔些,更少有甜言蜜语哄她的时候。两人的夜晚一直都不太顺利,江氏是控制不了,曹廷安呢,他脾气暴躁,一旦不如意就黑着脸瞪她,仿佛那全是她的错,瞪完了,他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至于白日,曹廷安要么不过来,要么就是为了那事。女儿出生后,她与曹廷安中间总算多了点事情可以做。两岁前的女儿只知道吃喝玩乐,曹廷安抱着女儿哄,女儿笑得很开心,渐渐的女儿大了,从吴姨娘、二姑娘那儿听了些吓人的事,变得惧怕起父亲来,曹廷安虎着脸骂她当姨娘的怯懦,言传身教带坏了女儿。 那时候的曹廷安,三十出头,脾气比现在坏多了,吼一声整个院子的下人都怕得跪到地上,就算现在的他随着年纪的增长脾气稍微好了点,他一来,桃院都没有哪个丫鬟敢抬头。 别人家的爷,可能会有丫鬟主动勾引、爬床,但江氏相信,绝对没有哪个丫鬟敢主动去招惹曹廷安,他后院的那些通房、姨娘们,要么是曹家老太太在世时给他安排的,要么就是他自己突然兴起随便要了身边伺候的人。 他自己活阎王,现在竟来问她为何害怕 回想跟了曹廷安的这么多年,江氏只庆幸两件事,一是曹廷安言出必行厚葬了她的父亲,二是在惧怕导致难孕的情况下,送子观音早早送了女儿给她,让她在侯府后院的生活有了慰藉。 “我在问你,到底怕我什么” 见她始终跪在那儿不肯开口,曹廷安烦躁地问。 他想对她好,她说出来,他才能改,才能让她开开心心地怀上孩子。 江氏不敢说,她怕说了又挨骂。 与曹廷安的怒火比,他在女儿面前对她的那些嘲讽都不算什么。 “我只怕吴姨娘说的那些,现在误会已经澄清,我已经不怕侯爷了。” 攥着手,江氏终于找到了安抚他的理由。 可曹廷安又不傻,她看都不敢看他,还敢撒谎 一生气,曹廷安的呼吸都重了。 他坐在床边,躺在他身后的阿渔隐隐好像听见了男人大手紧攥床板的声音。 阿渔突然担心,再这样下去,父亲会不会又发脾气 这世上,阿渔最心疼的是她的母亲啊。上辈子两人都是惨死的下场,但父亲有官职有荣耀有儿女有一后院的姨娘,母亲却只有她,整天困在这小小的桃院,阿渔都难以想象她出嫁后母亲是怎么熬日子的。 心中一酸,阿渔没忍住,抽搭了一声。 江氏猛地抬头。 曹廷安也第一时间转向床内,结果就见女儿不知何时醒了,清澈的杏眼里全是泪水。 “阿渔,是不是哪里难受”曹廷安俯身下来,急切地问。 阿渔扁扁嘴,看看紧随而至的母亲,她边哭边对头顶的男人道“爹爹,你别凶姨娘,我害怕。” 曹廷安万万没料到女儿会这么说,当即愣在了那里。 被女儿保护的江氏则捂住嘴,匆匆朝次间走去,才走出门口,她便无力地靠到旁边的墙上,狠狠咬住袖子来压抑那忍不住的哭声。 大的哭,小的也哭,如果说江氏的眼泪让曹廷安如淋细雨,现在娘俩一起哭,那泪疙瘩就像变成了冰雹,砸得曹廷安只想顶起锅盖仓皇逃窜。 但他不能逃。 大的躲了,曹廷安先哄女儿,一边用帕子帮女儿擦泪一边解释“阿渔误会了,爹爹没有凶姨娘。” 阿渔控诉地望着他“刚刚我都听见了” 什么大英雄,明明欺负了人却不敢承认 面对女儿看大骗子的眼神,曹廷安有点委屈“我真的没凶她,你姨娘总是怕我,爹爹才问她怕什么,她磨磨蹭蹭不说,爹爹一着急,语气就重了点。” 还撒谎 阿渔索性继续拆穿他“您胡说,您第一次问姨娘的时候就像审犯人了” 曹廷安 他有吗 仔细想想,曹廷安尴尬地移开视线,好像是凶了点,可江氏那性子,他好言好语的,她极有可能敷衍过去,他吓唬吓唬她,江氏一害怕,也许就说了真话,就像他审问过的那些属下,直接摆出大刑伺候的样子,一群孙子立即 曹廷安突然念头一顿,等等,这么分析,他刚刚可不就是在凶江氏 他无意识地摸了下脑袋。 阿渔就知道父亲心虚了。 父亲心虚,她胆子就大了,抹着眼睛抽搭道“您还问姨娘怕什么,您整天凶巴巴的,姨娘如何不怕” 曹廷安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现在被女儿批评,还是一个不好糊弄的女儿,曹廷安只好老老实实地认错“嗯,是爹爹不对,爹爹以后再也不凶了。” 阿渔泪汪汪地看着他“爹爹此话当真” 曹廷安点头,见女儿眼中还有怀疑,他干脆举起右手,低声道“爹爹发誓,如果” 他才开口,阿渔便扑过来,一把拉下了父亲的大手。 誓言太毒,她不敢让父亲轻易发誓,重活一世,她要父亲母亲都好好的。 “爹爹,姨娘不容易,您对她好点。”埋在父亲怀里,阿渔哽咽地道。 曹廷安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就是要对她好啊,只是用错了办法。 拍拍女儿瘦弱的肩膀,曹廷安刚想说话,无意间瞥见女儿才躺过的枕头,曹廷安忽然皱眉,看向怀中的小丫头“阿渔,你何时醒的” 该不会他强抱江氏的时候女儿已经醒了吧 阿渔暗道糟糕,心念急转,终于在被父亲扶正的时候想到了办法,委屈哒哒地道“爹爹第一次问姨娘的声音太大,我当时就惊醒了,看到姨娘下跪,我太害怕,没敢出声。” 曹廷安 得,还是他的错 幸好,女儿没看见不该看的,也没听见不该听的。 “没事没事,爹爹马上去找姨娘认错,阿渔别怕了。”重新将女儿搂到怀里,曹廷安笨拙的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 阿渔头发都乱了,但她心情很好。 “那爹爹小点声,别再吓到姨娘。”父亲临走之前,阿渔不放心地提醒道。 她那样子,倒像父女俩换了身份,她才是老持稳重的长辈。 曹廷安好笑地摇摇头。 可女人是他带回来的,女儿也是他生的,摊上这么一对儿娇花,只好收敛脾气当宝贝哄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017 哄好了女儿,曹廷安大步往外走,靠近内室门口时,想到要见江氏了,他不禁放轻了脚步。 说实话,女儿比江氏好哄多了。 女人啊,越大心思越深,还特别难猜,不像小时候,编编瞎话就能将一个小丫头逗得眉开眼笑。 捏了捏眉头,曹廷安习惯地板起脸,挑开门帘。 江氏已经哭得差不多了,还躲在门口偷听了一阵,并非想刺探什么,而是怕女儿说错话触怒曹廷安。 让她意外的是,曹廷安居然肯那么温柔地哄女儿,还答应向她认错。 江氏不奢求霸道张狂的平阳侯真的向她道歉,女儿平安无恙她就知足了。 提前擦干眼泪,江氏快步挪到窗前的暖榻旁,当曹廷安出来时,她便做出一副不曾偷听的样子。 曹廷安直直地朝她看去。 江氏及时垂眸,欠身道“阿渔年纪小不懂事,侯爷别跟她计较。” 曹廷安本来就不知该如何道歉,江氏如此客气,曹廷安就更无措了,沉默地坐到了她旁边的榻上。 江氏看着他放在膝盖上的大手,请示道“侯爷若没有吩咐,我去陪阿渔说说话您叮嘱我的那些,我都记着呢。” 曹廷安动了下嘴唇,可瞥见江氏红红的眼圈,他顿时忘了方才想说什么。 “去,去吧。”曹廷安叹口气,扭头道。 江氏点点头,转身进了内室。 曹廷安目送她,等江氏进去了,他想了想,再扫眼次间通向堂屋的门,突然鬼使神差般蹑手蹑脚地凑到内室门前,侧耳倾听。 内室,阿渔脸朝外躺在床上,一心期待父母和好,没想到父亲才出去一两句话的功夫,母亲就回来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疑惑地问“姨娘,你怎么来了,爹爹呢” 女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精神十足,看来醉酒并没有伤到女儿,江氏放了心,轻声道“还在外面,兴许也走了。”说着,她坐到了床边。 阿渔咬唇,不抱希望地问道“姨娘,爹爹凶你,刚刚他答应我要向你道歉,他跟你赔不是了吗” 江氏面露无奈,揉着女儿的脑袋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侯爷就是那个脾气,只是说了几句重话,何须跟我赔不是阿渔你记住,我是姨娘,你是庶女,侯府有侯府的规矩,不能因为侯爷娇惯你,你就忘了身份,恃宠生娇。” 她说的郑重,阿渔早就不认可地别开了脸。 上辈子她便是牢记母亲教导她的这些规矩,活得小心翼翼,最后落得人人可欺,父亲活着时那些人就敢磋磨她,父亲死了,人家直接来要她的命。这辈子,阿渔肯定不会恃宠生娇,但规矩什么的,她不会再时时记在心里,人生短暂,还是活得恣意些好。 “我是什么身份”想明白了,阿渔抬头,看着母亲自问自答道“我是爹爹的女儿,爹爹对我好,我就做天底下所有女儿都会做的事,想爹爹了就去找他,受了委屈就去找爹爹撑腰,爹爹做了好事我敬仰他,爹爹做了错事,我宁可得罪他也要说出来。” 江氏愣住,下意识地问“你就不怕他生气” 门外,曹廷安不禁将脸贴门贴得更近。 然后,他听见女儿说“从我记事起,我就怕爹爹,怕了那么多年,白白辜负了爹爹对我的关心,现在我终于知道是吴姨娘诋毁了爹爹,是我冤枉了爹爹,那我还怕什么我只恨不能回到三四岁的时候,重新让爹爹再疼我一次,我也好好地孝敬他一次。” 这话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十一岁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那甜濡的声音里也充满了少女不该有的悔恨与感悟。但身为父母,无论江氏还是躲在门口偷听的曹廷安,都忘了追究那些,只沉浸在了自己的感动中。 曹廷安闭上了眼睛。 怪不得这两日女儿好像变了一个人,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原来她这么喜欢他这个爹爹。 曹廷安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软过,像是一块儿冰,轻而易举就被女儿融化了。 是啊,他与女儿错过了那么长的天伦时光。 女儿惧怕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忙着带兵忙着打仗,忙着与文臣叫板忙着与好友吃席,忙着教导两个儿子忙着团结两个弟弟,忙着关心当皇后的妹妹忙着确保皇子外甥能健康成长,终于得了闲,他大多的心思都放在了与女人睡觉自己享受上,剩下一点空闲,长女曹溋给他端茶倒水送针线礼物,他便多陪陪长女,而阿渔这个小女儿,他除了惋惜她的怯懦,还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顶多嫌弃江氏将女儿养得怯怯懦懦的。 女儿却把父女疏远的责任都背在了她自己身上。 曹廷安素来自诩英雄,现在,他发现他只是战场上的英雄,在桃院,他连尽心照顾她们娘俩的丫鬟都不如。 阿渔并不知道父亲在偷听,见母亲呆呆的,阿渔心疼地靠到母亲怀里,抱住她过分纤细的腰道“姨娘,我知道你还在怕爹爹,你不敢跟爹爹说实话,那你告诉吧你还年轻,爹爹也正当壮年,我想你们和和睦睦的,有什么误会咱们说开了,好不好” 江氏很想告诉女儿,可那些事涉及太多夫妻私事,她怎能污了女儿的耳朵 下巴抵着女儿的头顶,江氏思索片刻,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姨娘胆小,侯爷皱皱眉或板板脸,姨娘就怕了。” 阿渔不信,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真这么简单,你怎么不告诉爹爹” 江氏用手指描绘女儿的细眉,心不在焉道“这是姨娘的问题,怨不得侯爷,所以我才没说。” 阿渔忍不住道“姨娘说了,爹爹兴许就改了他的臭脾气呢。” 江氏脸色一变,急忙捂住女儿的嘴“不许对侯爷不敬” 阿渔用鼻子哼哼。 曹廷安 女儿说的没错,他可不就是臭脾气江氏居然还愿意维护他,想来心里还是有他的。 做贼一样偷听的平阳侯,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挨骂还挨出得意了。 “不说侯爷了,阿渔,你可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酒桌上晕倒”江氏开始说要紧事。 阿渔知道,但她必须装傻,茫然问“为何” 江氏就事无巨细地解释了一番。 阿渔表面听得很认真,记忆却回到了上辈子第一次发现自己体质特殊的时候。 那年她十三岁,跟着堂姐曹沛去镇国公府做客,暮春夏初,国公府的花园花团锦簇,堂姐妹俩与大姑娘徐琼、二姑娘徐瑛坐在凉亭里赏花观鱼。徐恪新酿了几坛果子酒,特意每种口味的都端来了一壶,请她们品尝。 徐琼、徐瑛、曹沛都喝了,阿渔牢记母亲教她的规矩,说什么都不肯喝。 没有长辈的允许,姑娘家喝酒是不对的。 徐琼故意跟她唱反调,非要她喝。 还好徐恪尊重她的意愿,没有强求。 接下来,她就坐在旁边,看她们品酒。 得了三女的一致赞赏,徐恪留下一壶果子酒,继续去找他人试酒了。 他走后,徐琼又催她喝,为了替她解围,徐瑛、曹沛一起拉着徐琼去远处赏花了。 独自留下亭中的阿渔,对着徐恪为她倒的那杯酒咽口水。 她只是守规矩,并不是不想喝。 果酒闻起来那么香,带着果子的甜味儿,阿渔最终没忍住,确定徐琼等人瞧不见,她才偷偷喝了一杯。 杯子精致小巧,一口也没多少,阿渔又倒了一杯喝光,再倒一杯假装自己没碰过。 才掩饰完痕迹,阿渔就上头了,若是醉倒被人发现,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阿渔紧张不已,决定先偷偷溜走,去西院找三婶母。当日宝蝉也随她来了国公府,恰逢西院请了一位嬷嬷教导丫鬟们如何应对一些常见的小病,学会了好照顾主子们,宝蝉好奇,跟着去听学了。 彼时阿渔还不知道两小杯果酒的厉害,否则她宁可被徐琼嘲笑偷酒也不会单独离开。 晕晕乎乎地走了一段,阿渔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在地上躺了不知多久,她感觉头顶有片阴影笼罩了下来,阿渔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俊美清冷的脸,男人眉峰微锁,威严又吓人。 阿渔一下子没认出对方。 “你是曹家四姑娘”男人皱眉问她。 阿渔已经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了,误以为男人要对她行禽兽之事,当即就哭了“你别碰我” 男人眉头皱的更深,从半蹲的姿势改成站立,低着头看她,声音冰冷“我是这徐府的五爷,路过此处,发现你倒在地上。” 直到此刻,阿渔才认出了他。 徐家五位爷都是她的长辈、亲戚,阿渔相信徐潜,抽抽鼻子不哭了。 “为何会这样”徐潜面无表情地问她,并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 阿渔试着自己起来,奈何手脚无力,只好尴尬地躺着回答“我,我刚刚喝了两杯果酒,好像,好像醉了。” 徐潜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 阿渔扭着脖子前后左右地看看,发现自己晕倒的位置并不隐秘,随时可能有人过来,真被人瞧见她这般躺着,不仅她自己丢人,整个平阳侯府都会受到影响。 没有办法,阿渔只好恳求那位并不太熟悉的长辈“五表叔,您,您能扶我起来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018 徐潜不想扶阿渔。 他不敢自称君子,但他从未做过轻薄女子之事,刚刚他见这位四姑娘昏倒在地上,本想唤醒她,未料小姑娘醒来后竟把他当色中饿狼看待,满眼警惕。 难道他长得很像那种人 虽然现在阿渔暂且相信他了,可一旦他去扶了,万一无意中碰到她什么地方,她会不会认定他存了非分之想 瓜田李下,还是避嫌为好。 “男女有别,我不便碰你,你再等等,若见到丫鬟仆妇,便说你不小心摔倒的。” 徐潜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阿渔,说完便走了。 但他并没有走远。 小姑娘长得貌美好欺,镇国公府年轻的公子们多,小厮们也经常来往花园做事,徐潜无法保证侄子与小厮们都是老实人。 走到拐角,徐潜隐匿在一片翠竹后,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阿渔周围的一切,旁人却看不见他。 阿渔并不知道徐潜在暗中守着她,贪吃醉酒落得如此下场她已经很惨了,刚刚开口求人又被人冷脸拒绝,阿渔又窘迫又害怕,眼泪便泉水似的往外冒。 哭了会儿,阿渔咬牙试着坐起来,拼尽了所有力气,也只是勉强靠到了旁边的花树上,其余的再也做不了了。 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想到堂姐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来寻她,徐琼可能也要来的,如果让徐琼发现她偷吃果酒,徐琼一定会笑死她。最可怕的是,现在她手脚无力,万一最先发现她的是个色胆包天的坏人呢 阿渔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随时都会遇到危险,左右看看,阿渔虽然没有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暗中观察的徐潜见了,长眉紧锁,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高大的男人身影朝她而来,阿渔抹把眼睛,才发现是徐潜去而复返了。 看着徐潜冷冰冰的脸,阿渔既想再次哀求,又怕再被他拒绝,于是想说不敢说,水漉漉的杏眼里全是委屈。 徐潜忽然觉得,她哭成这样,全是他的错。 “还要我扶吗”停在她面前,徐潜绷着脸问,免得神色缓和了,她还以为他高兴能占她的便宜。 就像濒临溺水之人抓到了船舷,阿渔哽咽地望着他“要” 她说的那么急,仿佛怕他会反悔一样。 徐潜便俯身下去,低声道“我也不便抱你四处行走,旁边就是假山,我先带你过去,等你恢复力气了再离开。” 阿渔连连点头,只要能避免被人发现嘲笑或欺辱,徐潜带她去哪儿她都答应。 徐潜这才分别捏住她一条胳膊,硬是将人提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使得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最少,但徐潜必须非常用力才能让阿渔站起来,阿渔在侯府也算是娇生惯养的,一身皮肉比豆腐还嫩,被徐潜这么一捏,她双肩就像被两个超级大的螃蟹钳子夹了一样,火辣辣地疼。 阿渔疼,但她不敢嫌弃眼前的五表叔,便只是白着脸,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实在是忍不住了。 反正她一直在哭,徐潜看见也没想到是自己弄疼了人家,等阿渔一站直,他便迅速松开左手,只用右手捏着阿渔的一条胳膊“这样能走吗” 他还没说完,阿渔身子就失去平衡东倒西歪了。 徐潜不得不重新用双手“扶”她。 可这样走会很慢。 徐潜也不想被人瞧见他与阿渔在一起,不想被人误会阿渔是被他欺负哭的,因此他干脆转到阿渔身后,双手分别掐住阿渔一边腋窝,像举小孩子似的将阿渔举离了地面一尺左右,与此同时,阿渔的后背与他的前胸也保持了同样的距离。 “你走不了,只能这样。” 徐潜低声道,随即大步举着阿渔朝假山走去。 阿渔刚刚是肩膀痛,现在则变成了腋窝疼,徐潜的双手转眼就从大钳子变成了大铁叉。 终于被徐潜放到假山丛中一片隐秘的山洞的地上,阿渔双臂宛如脱臼,酸痛难忍。 “我去外面守着。”没有多看阿渔,徐潜马上退到了山洞之外。 阿渔背靠假山洞壁,默默地哭成了泪人。 不知过了多久,阿渔惊惧地发现外面太静了,静得就像没有人。 “五表叔”阿渔止住眼泪,望着洞口问。 一道影子出现在洞口,外面传来徐潜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何事” 阿渔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下去,捏着衣襟道“没,没事,您不说话,我还以为您走了。” 徐潜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沉默片刻,徐潜疑惑问她“你为何会喝酒喝了多少” 山洞里阴森森的,阿渔就想多听听徐潜的声音给自己壮胆,便难为情地说了自己馋酒一事。 徐潜愕然。 小六的果子酒他才喝过,根本没什么酒味儿,她居然也会醉 若非亲眼看见她双颊通红不省人事的样子,若非小六送酒时两个侄女与外甥女都在场,徐潜都要怀疑是她在撒谎,又或是小六故意在送她的果酒里加了一些下三滥的东西。 “看来你酒量太差,以后别再偷喝了。”徐潜以长辈的口吻嘱咐道。 阿渔乖乖地保证“以后再也不喝了。” 当时阿渔只觉得徐潜这个五表叔好心又正直,威严又粗鲁,现在重新回忆一番两人的第一次私下接触,阿渔竟品出了一丝甜味儿。 她一直都很好奇徐潜到底是何时喜欢上她的,会不会就是那天的接触让他开始注意她了 “阿渔,你笑什么” 苦口婆心嘱咐了女儿半天,发现女儿居然在偷笑,江氏疑惑道。 阿渔一心二用,多少听了一点,此时马上道“我笑姨娘想太多了,谁会故意灌我喝酒呢。” 江氏皱眉,盯着女儿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之以后你不许沾半滴酒,更不能泄露出去。” 成功转移了母亲的注意,阿渔赶紧保证自己会听话。 “姨娘,我想睡会儿,你出去陪爹爹吧。”或许是因为闻了太多酒气的缘故,阿渔依然不太使得上劲儿,懒洋洋躺下去,困倦地道。 江氏替女儿盖好被子,柔声道“睡吧,你睡着了我再走。” 阿渔沉浸在与徐潜的回忆中,很快就睡着了。 江氏看着女儿安睡的小脸,又喜欢,又忧心忡忡。 曹廷安在门外站了很久,才悄悄离去。 阿渔一直睡到了黄昏,醒来发现母亲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闭着眼睛,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阿渔不想打扰母亲,轻轻地穿上绣鞋,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走到堂屋,阿渔一抬头,就见父亲从门外跨了进来。 “爹爹。”阿渔笑着唤道。 小女儿气色红润,曹廷安很欣慰,扫眼内室,低声问“你姨娘呢” 阿渔乖巧地替母亲说话“姨娘照顾了我一下午,这会儿累得睡着了。” 曹廷安知道,他等了江氏一下午,可她一直都没出来。 阿渔有心撮合父母,杏眼一转,笑着往外走“我先回房洗脸,晚点再来向爹爹赔罪。” 说完,阿渔脚步轻快地跑了。 曹廷安失笑,女儿何罪之有 人走了,曹廷安想了想,去了内室,进屋就见江氏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面朝床榻。 这样看,娇小纤细的她也像个孩子。 孩子都让人操心,瞧瞧,那么大的床,她怎么不陪女儿一起睡亲母女还见外什么 曹廷安摇摇头,放轻脚步走过去,弯腰,像抱孩子一样轻而易举地抱起了江氏。 江氏微微蹙眉,在被曹廷安放躺在床上的瞬间,醒了。 睁开眼睛,头顶就是曹廷安带着狰狞疤痕的脸。 江氏心一紧。 认出这是他的床,江氏马上看向里侧。 “阿渔回房了。”曹廷安收回手,坐在床边道。 江氏听了,立即就要坐起来“那我过去看看她。” 曹廷安却按住她肩膀,习惯地板起脸“她有丫鬟伺候,不用你看,安心躺着。” 江氏无法心安,却不敢拒绝。 浑身僵硬,她斜眸看向最里面的床板。 曹廷安反应过来,叹了口气“曹家世代习武,我从小跟将士们混,脾气难免暴躁些,比不上那些文雅书生。” 江氏睫毛动了动。 曹廷安回忆女儿与崔老郎中的话,心一狠,握住江氏的小手,跟她掏心窝子“我粗人一个,当年见你长得美就要了你,我都要你了,那肯定是喜欢你,喜欢就想天天跟你睡觉,可你总是哭,你一哭我就心烦,一烦脾气就暴,最后竟害你怕我怕到了骨子里。” 江氏心头轻颤,他怎么突然说这些了 曹廷安无意识地捏着她的手,自言自语般地继续道“阿渔跟你说的我也听见了,我也想了一下午,是,吴氏背后诋毁我固然有错,但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地哄过你,如果我对你够好,你又怎会害怕” 在江氏听来,这就是曹廷安的道歉了。 她受宠若惊,不由地反握住男人的大手“侯爷千万别这么说,侯爷替我厚葬父亲,又给我容身之地,让我不必为一日三餐发愁,不必被纨绔子弟当成玩物,我真心感激侯爷。” 怕归怕,她从不觉得曹廷安亏欠她什么。 “我不要你感激,我只要你别再怕我。”曹廷安抬起头,凝视小妇人的眼睛道,“我要你像其他女人对待丈夫一样敢说敢笑,敢言敢怒,我要你把我当丈夫倾慕而非畏惧,我要你心甘情愿替我宽衣解带而非夜夜如同受刑。” 江氏愣住了。 这是曹廷安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的话。 “侯” 曹廷安却刹不住了,像是要把憋了十几年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 他抓住江氏的手,黑眸如火“跟我睡觉就那么难受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快活过” 江氏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到了。 她眸如惊鹿,曹廷安突然疯狂起来,猛地压住了她。 如果她真的不曾快活,现在他就给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019 阿渔回到自己的小跨院,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洗完澡,阿渔懒懒地靠到躺椅上,宝蝉、宝蝶分别搬来一把小凳子,坐着帮她擦干头发。 “姑娘这半天去哪了”宝蝉好奇问,“姨娘也没见到人。” 阿渔一边想象父母此时正在交心,一边笑道“陪侯爷说话去了。” 宝蝉、宝蝶都很意外。 阿渔没有多说什么。 宝蝶心细些,想了想,她轻声道“其实这样挺好的,侯爷常来看姨娘,可见姨娘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只要姨娘能放宽心伺候侯爷,说不定还能给姑娘再添个弟弟呢。” 宝蝉却没有好姐妹的信心,这些年姨娘伺候侯爷的次数还少吗,可姨娘就是怀不上,如今姨娘也快三十了,女人啊,年纪越大越难孕,她是不敢做姨娘母凭子贵转正做侯夫人的美梦了。 阿渔闭着眼睛听两个丫鬟嘀咕,心里却想到了从父母那儿偷听来的话。 母亲不孕,真的是因为太怕父亲了 居然有这么奇怪的事,那她嫁给徐恪三年却一直都没有怀孩子,莫非也是因为害怕 只是母亲怕的是枕边人,她怕的却是婆婆容华长公主。 “好了,姑娘可以起来了。”宝蝶突然出声,打断了阿渔的思绪。 阿渔笑笑,站了起来。 换身衣服,再算算时间,她已经回来半个时辰了。 父母应该聊得差不多了吧 急于知道二人这次交心的结果,阿渔充满期待地先去了母亲那边,发现母亲还没回来,再看窗外夜色已经笼罩了下来,阿渔想了想,没再往外跑,坐在母亲的堂屋等着。 “姑娘还没用饭吧”江氏身边的丫鬟灵芝端来一碗茶,笑着问。 阿渔摇摇头,道“我等姨娘回来一起吃。” 灵芝不禁朝侯府正院的方向看了眼。 下午她也在那边伺候的,姨娘待在屋里,她就站在院子里,所以当姑娘离开,当侯爷进去,当里面传来姨娘熟悉又与以前不太一样的声音,灵芝便猜测今晚姨娘大概要宿在正院了。果不其然,一番恩爱过后,侯爷单独出来嘱咐她,叫她先回来,安排姑娘自行用饭,明早再来请安。 灵芝才回来,姑娘就过来了。 只是,她该怎么跟姑娘解释这件事呢毕竟姨娘从来没有在侯爷那边留过夜。 当阿渔放下茶碗,灵芝也编出了借口。 “姑娘,姨娘守了您一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呢,侯爷怜惜姨娘,不许我们打扰姨娘休息,这会儿天都黑了,或许姨娘要一觉睡到明早了,姑娘还是先用吧。” 说完,灵芝紧张地观察小主子,若是姑娘不信,她只能假装跑一趟了。 但阿渔信了,不但信,还由衷地希望经过这一晚,父母的相处会变成另一种样子。 翌日天未亮,阿渔还在酣睡,曹廷安却要上朝去了。 习惯了带兵打仗、夜间巡营的平阳侯,这个早上却对上朝充满了抗拒,他不想披星戴月地去听一群朝臣叽叽歪歪,只想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只想抱着自己的小妇人享人间极乐。 “阿萝,给我生个儿子。” 心里话已经说过了,江氏的反应也像他期待的那样柔媚了很多,听着她动人的声音,曹廷安不禁哑声道。 江氏轻轻咬唇,她也想要儿子呢。 本来都想求他快去上朝的,念着儿子,江氏便继续随他胡闹了。 于是,这个早上,文武大臣们都到齐了,建元帝也派大太监来宣请群臣进殿了,就在排在最末一排的四个臣子即将跨进大殿之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小,后面几排的臣子不约而同地往后望。 大殿前是长长的台阶,只见尊贵的平阳侯曹国舅一手提着紫色朝服衣摆,一手随着攀登台阶的矫健步伐飞快地前后晃动着,武将就是厉害,都四十左右的老男人了,一口气爬到顶,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腰背挺直,想来腰也不酸腿也不软。 低阶官员们纷纷点头示意。 曹廷安哪有心情理会他们,匆匆地站到了武官一列第三的位置。 他入列了,所有的大臣们也都站稳了。 大太监一扬拂尘,扬声宣布皇上驾到。 文武大臣同时跪拜。 建元帝昨晚睡得不错,神采飞扬地坐到了龙椅上,视线在下面一扫,笑道“众卿平身。” 哗啦啦的,衣袍声响,大臣们都站了起来。 建元帝看向曹廷安“听说今日国舅是最后一个到的” 迟到被点名了,曹廷安摸了摸脑袋,出列道“回皇上,微臣休了三日假,前三日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今天便也睡过头了,险些误了早朝大事,还请皇上恕罪。” 建元帝仔细瞧了瞧他,颔首道“不错,经过这三日休整,国舅气色果然好多了,朕心甚慰。” 曹廷安咧嘴笑,心中却想,老子气色好是因为有美人陪伴,才不是休假的功劳。再说,他辛辛苦苦在外面打了大半年的仗,建元帝却只放他三天假,现在建元帝还好意思提 建元帝非常好意思,摆摆手示意曹廷安归列,他往后看了看。 徐潜也是武官,与曹廷安同列,但他年纪尚轻,便是战功不俗建元帝也不好让他升官升的太快,所以徐潜与曹廷安中间还隔了七八个人。 建元帝今年四十五了,徐潜是他的亲表弟,可自从徐潜出生,建元帝就把小表弟当半个儿子看了。 “徐卿休息得如何”建元帝慈爱地问。 徐潜 他很不喜欢建元帝的这种态度,哪有表哥慈爱表弟的 站在曹廷安一侧的镇国公徐演却抿了下唇。 他也是建元帝的表弟,但因为年龄相近的缘故,他少年时容貌、才情都胜过建元帝,先帝经常夸赞他,夸得越多,建元帝就越不待见他,待建元帝在母亲的扶持下登基,坐上龙椅的皇帝表哥,对曹廷安都比对他好。 就连建元帝赐婚给他的公主妻子,都是曹廷安看不上的。 他垂着眼帘,听那位一母同胞的年轻五弟淡淡地道“微臣睡得很好,谢皇上关怀。” 徐演面露讽刺。 有一个事事偏心自己的母亲,有一个把自己当儿子栽培的皇帝表哥,还有被一群同辈人羡慕的大好年华,换成他,他也高枕无忧。 男人们开始忧国忧民了,平阳侯府一家之主的房间里,江氏急忙忙梳好头,乘着夜色偷偷回了自己的桃院。 “姨娘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听到轻轻的叫门声,守门婆子难以置信地跑过来,一边系衫子一边震惊问。 江氏只能苦笑。 昨日她完全是被曹廷安强留下的,做出了姨娘留宿家主正房的僭越事,今日若不早点回来,万一白日被人撞见,传出去侯爷不怕被人诟病,她得替女儿着想。 没有哪个勋贵人家愿意娶一个生母不安分的庶女进门。 “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进了门,江氏罕见地肃容交待道。 守门婆子赶紧应下。 江氏快步去了内室。 九月这季节,早晚冷,白日偏热,江氏昨日去正院时只穿了一条薄衫,现在穿透黎明时分的秋凉寒气过来,进屋时整个人都是抖的。 灵芝慌了,抱着主子的肩膀将人扶到了床上,再迅速帮江氏裹上被子。 江氏还是抖。 灵芝想哭“姨娘,侯爷赶您回来的” 她还以为主子终于要熬出头了,没想到侯爷睡姨娘时不顾规矩,睡完又讲究起来了,连个整觉都不让姨娘睡。 江氏听她声音不对,抬头看了眼,见灵芝扁嘴要哭,她无奈解释道“侯爷上朝去了,我怕被人瞧见,这才偷偷回来的。” 灵芝立即猛吸了一鼻子,顺便把眼泪也吸回去了。 “这么说,侯爷真的为了姨娘废了规矩”灵芝惊喜道。 江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许再提这个。 “时候还早,你继续睡吧,我也再睡会儿。”心还乱着,江氏倒头躺了下去。 灵芝开心地退了出去。 江氏这才翻身,对着黑漆漆的床顶回忆昨晚到今早的一切。 女儿的那番话好像真的起了作用,曹廷安待她不太一样了。她紧张,他就耐心地等她放松,她哭,他也会停下来问她是不是难受虽然某些时候显得他很傻,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曹廷安,真的比只知道粗鲁乱来的平阳侯更容易让她接受。 而且,他居然叫她阿萝。 江氏好笑地摇摇头。 刚遇见的时候,曹廷安问了她的姓名,她姓江,单名一个萝,可是接下来的十二年,曹廷安只唤过三次她“阿萝”。 一次是初遇第一年他立下战功,春风得意,醉酒后抱着她边亲边叫,一次是她生女儿时生了太久,虚弱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江氏听见外面男人大声喊她,问她怎么了。第三次,便是女儿重病那年,曹廷安低沉又坚定地告诉她“阿萝,别怕。” 而昨晚,曹廷安唤她闺名的次数比前面十二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奇怪的是,他脾气那么粗,唤“阿萝”的时候却有种特别的温柔。 就是因为那些声“阿萝”,江氏才放松下来的。 接下来的事情,江氏都羞于再回忆。 闭上眼睛,她很快就睡着了,毕竟昨晚大部分时间都被曹廷安霸道地占了去。 一个回笼觉而已,江氏居然做梦了,梦见曹廷安骑着女儿的那匹飞絮朝她跑来,就在飞絮快要撞到她的时候,飞絮突然化成一道白色幻影穿过她而去,马背上的威武男人则山岳一样将她压到了地上。 已经滋润了好几次的江氏生生被吓醒了。 “把那本解梦集取来。”梦境太清晰,江氏忍不住吩咐灵芝道。 江氏安分,平时不是做做针线便是跟着灵芝学认字,如今已经能自己看书了。 翻开解梦集,江氏专门找梦马的解说。 找到了,江氏急切地看过去,好几种解说,其中一说白马入怀生贵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020 平阳侯府的绣娘们心灵手巧,短短五天就给阿渔缝制了四套马装。 两套料子薄些,正适合当下穿,另外两套是夹棉的样式,外面还配了斗篷,适合隆冬时候穿。 四姑娘得了一匹千里宝马,放在全京城都能排的上号,这消息早在侯府传遍了,绣娘们寻思着四姑娘以后肯定经常骑马的,所以缝制这四套马装时格外用心,料子不必说,那是世子爷亲自送来的御赐缎子,款式嘛,绣娘们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只盼四姑娘穿出去给她们长脸。 “世子爷,您瞧着如何” 绣房的管事嬷嬷亲自领着两个得力绣娘来向曹炼交差了。差事是世子爷吩咐的,世子爷夸好,她们再去桃院送衣裳,世子爷若是瞧不上,那她们也不用去四姑娘面前自讨没趣了。 曹炼翻了翻四套衣裳,酷似曹廷安的俊脸冷峻严厉,看不出喜怒。 “可以,送去给四姑娘过目吧。”看完了,曹炼淡淡吩咐道。这四套衣裳都好看,至于怎么个好看法,曹炼就说不出来了,在他眼里,女子的衣裳只分三种,令他眼前一亮的是好看,没什么印象的是寻常,至于瞥一眼就刺了他眼的,则是丑陋。 绣娘们松了口气。 成功交差,管事嬷嬷也敢笑了,继续道“侯爷,按照您交待的,四姑娘急用,所以这几日绣房都在赶四姑娘的马装,二姑娘的那四套要迟些时日了。” 曹炼点头,反正阿溋无意学马,暂且不急。 事情交待完毕,管事嬷嬷领着绣娘们去了桃院。 今日起风了,外面冷,但隔着琉璃窗,阳光再照进来,屋里便暖融融的。江氏坐在矮桌旁给女儿绣掌套,是为了女儿学骑马准备的,免得缰绳磨破了女儿娇嫩的掌心。阿渔惬意地靠在旁边,兴致盎然地翻着母亲的“解梦集”。 江氏咬线头时瞥了女儿一眼,见小丫头看得那么认真,她好笑问“昨晚做梦了” 阿渔点点头,视线停留在页面上“我梦见爹爹教我骑马了,可这里面怎么没有这样的解说” 江氏笑,一边低头继续引线一边道“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什么稀奇的,若是梦见什么特别的,倒可以解解看。” 阿渔不懂,看向母亲“怎样才算稀奇” 江氏想了想,举例道“比方说冬天树叶都掉光了,你却梦见一棵老树发芽长叶。” 阿渔马上就去翻有没有这种梦的解说。 “姨娘,我找到了书上说,寒冬枯木春,或生意兴隆,或子嗣昌盛。”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念完再看一遍,阿渔心中一动,期待地看向母亲“姨娘,是不是你梦到老树发芽了” 江氏头都没抬,柔声道“马上冬天了,我见外面的树要掉光叶子了,随口一说而已。” 阿渔顿时失望起来,她还以为母亲有怀孕的梦兆呢。 江氏瞅瞅女儿,无奈地道“阿渔,这种书就是看个乐子,你可不能事事都以梦为准,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梦出来的,否则就算梦境预示你要发财,你什么都不做,那财也不会自己就掉到你怀里。” 阿渔明白。 女儿听话,江氏很满意,不过,这几天她老做预示怀孕的梦,到底是真的要怀了,还是她的日有所思 就在此时,绣房的人过来了。 娘俩同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待看到那四件正符合今年京城时兴款式的马装时,阿渔一下子就移不开眼睛了“这些都是我的” 管事嬷嬷笑道“是啊,世子爷说了,先紧着姑娘您,回头再给二姑娘做。” 阿渔都快忘了曹溋了,自从吴姨娘被罚,曹溋就一直闷在梅院,阿渔一心在父母面前尽孝,要么就去亲近两个哥哥,都不曾主动去想曹溋的处境。 江氏却觉得这个安排不太妥当,事情传到梅院,二姑娘会怎么想 姐妹之间,还是和睦些好。 江氏并非宽宏大量,不再计较曹溋母女的欺骗,而是女儿渐渐大了,以后与曹溋同时去别府做客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如果女儿的待遇胜过曹溋太多,曹溋嫉恨之下给女儿下绊子怎么办女儿年纪轻人又没几个心眼,最好欺负了。 “阿渔,不如先分两套给二姑娘吧”陪女儿去换衣裳的时候,江氏轻声提议道。 四套马装,阿渔哪套都喜欢,正要拒绝,江氏突然苦笑“罢了,你个子矮,便是送过去二姑娘也穿不下。” 不用送衣裳了,阿渔既高兴,又有点郁闷。 她的身形随了母亲,娇小玲珑,十三四岁的时候好歹高了些,身段也玲珑起来,用当年徐恪的话讲,就像一颗青桃子终于开始泛红了,会越来越甜美,越来越诱人。 但那是以后,现在的她,还是一颗青涩的小绿桃。 打扮得再漂亮,徐潜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姨娘,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有人喜欢你吗”阿渔突然好奇问。据她所知,少女们十一二岁就会开始凑在一起讨论俊秀公子们了,一会儿夸这个温润如玉,一会儿夸那个玉树临风,一会儿夸那个风度翩翩,可公子们会不会反过来喜欢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阿渔就不知道了。 徐恪对她好,但现在的徐恪也只把她当可爱的小表妹喜欢照顾,并无男女之情。 江氏皱眉,盯着女儿问“为何问这个难道有人说他喜欢你” 阿渔赶紧摇头“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也不行,江氏语气严厉地道“阿渔,你记住姨娘的话,再过两年有少年郎爱慕你很正常,但现在就对你有那种念头的男人,绝非君子。” 在侯府生活了这么久,江氏也领会了东西。穷人家里有男方早早养个小姑娘当童养媳的,若是女方家里急着用女儿换钱,也会将年幼的女儿卖出去,但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不会惦记十来岁的小姑娘,正人君子们也不会对这么大的小姑娘动情。 有些龌龊事,江氏多少都有所耳闻。 阿渔懂了,她要等到十三岁才能以少女仰慕者的身份亲近徐潜,这两年,她只能把他当长辈了。 曹廷安、曹炼都有差事在身,需等休沐日才有空闲教阿渔骑马。 阿渔有耐心等。 她的次兄曹炯见小妹妹求爹爹求大哥就是不求他,不太高兴了。 每日只需上完文、武课就能放松休息的曹炯,换上一身黑色束身马装来找小妹妹毛遂自荐了。 十六岁的将族子弟,身姿挺拔,个头远超同龄少年,再故意换上黑色的马装,无形间便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可再沉稳,那都是假象。 曹炼个头比马背高,曹炯站在骏马一侧,脑袋却会被马背挡住。 江氏不放心让十六岁的二公子教女儿。 她暗暗朝女儿摇头。 阿渔舍不得辜负次兄的好意,犹豫片刻,她朝曹炯甜甜一笑“那就有劳二哥了。” 成功得到了小妹妹的信任,曹炯不禁挺直了腰杆,咳了咳道“走吧,等下日头该大了。” 阿渔乖乖地走到兄长身旁。 江氏欲言又止。 灵芝明白主子的忧虑,快声道“姨娘,我随姑娘过去吧。”宝蝉也才十三,真遇到了必须开口阻拦的情形,她出面更合适。 江氏松了口气,有灵芝在,她多少能放心了。 离开桃院的时候,曹炯往后看了眼,见灵芝走在宝蝉身边,他哼了哼,对阿渔道“你姨娘瞧不起我,怕我教不好你。” 阿渔看着次兄负气的模样,觉得特别新鲜。 上辈子长兄给她的印象是冷厉却讲理,次兄却是冷酷又暴躁,宛如爆竹般动辄发火,没想到少年时的次兄竟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她笑了笑,聪明地将锅扛在了自己肩上“二哥马术精湛力气过人,姨娘都知道的,怪我太笨,上马都需要人扶呢,姨娘是怕我给二哥添乱。” 曹炯听了,伸出手来,掌心擦过小妹妹的脑顶,再往自己胸口一比划,嫌弃道“你怎么这么矮,是不是学别人不好好吃饭了” 曹炯见过的贵女不少,姑娘家喜欢打扮喜欢首饰他都理解,最无法接受的则是姑娘们都以瘦为美,宁可饿得勒紧裙带也不肯多吃一口。瘦骨嶙峋的,腿比竹竿还细,风大了往后一吹,腿如晾衣架般挡着裙子,美在哪里 二妹曹溋便在偷偷地减餐,曹炯劝过几次人家不听,他索性不管。 但小妹妹才多大,曹炯必须管。 提到瘦,没有人比阿渔体会更深刻了。 前世她就是兄长口中的那种“别人”,明明能吃满满一碗饭,因为怕长胖,因为顾忌同桌其他人的眼光,便故意只吃几口,身边人好心地询问她是否饱了,她还微笑着表示自己从小就饭量小,再吃就要撑了云云。 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话说回来,徐家二姑娘徐瑛身材高挑,是不是与她从不刻意少食有关 思及此处,阿渔马上向次兄保证道“二哥放心,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吃饭的。” 曹炯脚步一顿,皱眉道“今天开始你早饭吃了多少” 灵芝见机会来了,抢着答道“二公子,姑娘今早只用了半碗粥,一只虾饺沾酱。” 曹炯立即瞪眼睛,教训妹妹“骑马是力气活,你吃这么点,怕是连抬腿的力气都没,还学个屁马去闻马屁还差不多” 阿渔 怎么说凶就凶了 这么一看,最像父亲的其实是二哥啊。 她在心里嘀咕,曹炯方向一转,攥着阿渔的手腕朝他的院子走去“先去填饱肚子,吃完再学骑马。” 阿渔便像一只小鸡似的被兄长拎走了。 曹炼、曹炯兄弟住的很近,阿渔过来也算熟门熟路了。 但进了院子,阿渔很快就发现了哥哥们居处的差别,即长兄那边有丫鬟伺候了,次兄这边全是小厮。 阿渔奇怪问“二哥这边怎么没有丫鬟” 曹炯哼了一声。 父亲说,男子少年期该集中精神学武,待到十八岁才可以碰女人。大哥便是十八岁时才得了两个通房丫鬟,前几天大哥不知为何发落了一个,父亲想安排新的通房丫鬟补上,大哥给拒了,说女人多了麻烦。 曹炯不想要女人,但被父亲安排通房便意味着他变成男人了,所以曹炯还是很期待那一天的。 “小姑娘家,别瞎打听。”曹炯随口训道。 他把妹妹当成真正十一岁的小姑娘,觉得阿渔不会想到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但阿渔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立即明白,长兄身边的丫鬟们还有另一层作用。 她赶紧转移话题“二哥,你这边有什么好吃的” 曹炯嘿嘿一笑。 两刻钟后,阿渔面前就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肉比面多 “吃吧”曹炯坐在妹妹身边,颇似要监督学生完成学业任务的教书先生。 阿渔只好低头,慢慢地夹了一块儿牛肉。 面里放了一点辣椒,牛肉入口,那微微的辣味儿先刺激了阿渔的食欲,再细细一品,牛肉片炖得软烂,正是阿渔最喜欢吃的口感。 “好吃。”阿渔真心地赞叹道。 曹炯也想吃了,刚想吩咐小厮去厨房给他端一碗,堂屋门口一暗,有位华服少年笑着跨了进来“什么东西那么好吃” 曹炯定睛一看,来人乃他的狐朋狗友之一,兵部郎中家的独苗孙子楚天阔。 曹炯大笑“楚兄,你怎么来了” 他朋友不少,楚天阔却是少数几个无需下人通传便可直接进来寻他的人。 楚天阔与曹炯同岁,但曹炯习武,长得健壮,楚天阔主要习文,面容白皙,眉目俊秀,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漂亮得勾人。 就连早已心有所属的阿渔,都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甚至忘了放下筷子。 楚天阔含笑打量饭桌后的小姑娘。 看她年纪最多十来岁,穿了一件白色的马装,白色利落英气,领口的桃粉花边又衬托得她娇憨美貌,可爱动人。 “这是”楚天阔大大方方地欣赏阿渔呆愣的样子,嘴上问曹炯。 曹炯一瞧他这色眯眯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一把将楚天阔推到了门外,推到妹妹看不见的地方,才板着脸警告道“你在外面调戏姑娘没关系,但那是我的亲妹妹,你敢对她有任何不敬,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曹炯举起双手,一双拳头在楚天阔面前按得咔擦响。 楚天阔还在猜测阿渔的身份。 据他所知,曹炯一共有四个妹妹,大姑娘曹沁、二姑娘曹溋、三姑娘曹沛他都见过,所以,里面贪嘴吃面的是四姑娘 “你还有这样一个妹妹,我怎么没见过”对阿渔的名字没有印象,楚天阔故意刺探道。 “为何要让你见”曹炯太了解楚天阔了,虽然风流却不下流,但关系到自家妹妹,今日曹炯都不想留他。 “走走走,我要教妹妹骑马,没空招待你。”曹炯一边将楚天阔往外推,一边毫不客气地道。 楚天阔便意识到,曹炯对这位四姑娘不是一般的维护。 他笑了笑,不再打听。 曹炯没空招待他,楚天阔便叫上几个兴趣相投的好友去郊外跑马了。 一群少年公子,聊得无非吃喝玩乐,还有貌美的女子。 “曹炯好像还有个四妹妹,你们可曾听闻”骑在马上,楚天阔依然对阿渔念念不忘,倒没有什么花花心思,纯粹是喜欢,想逗一逗她的喜欢。 “我知道,她生母便是平阳侯最宠爱的江姨娘,听说是个水做的美人,可惜无缘得见。” “不对啊,楚兄怎么突然提到她了莫非你见过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凑到了楚天阔身边,追问她曹家四姑娘长什么模样。 楚天阔想了想,笑道“曹家四女尚且年幼,颇惹人喜爱,再过两年,必是花容月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021 “二哥,刚刚那人是谁” 见兄长单独回来了, 料想那人已走, 阿渔就重新坐下,一边挑牛肉片一边问。 她喜欢吃牛肉, 不想吃面条。 曹炯哼道“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你若见到他,能躲多远是多远。” 阿渔上辈子只与几位皇子、徐家诸公子等外男比较熟悉,其他的都少碰面,听兄长似乎并不待见那俊秀公子, 阿渔更奇怪了“既然如此, 二哥为何还与他来往” 曹炯 楚天阔自诩风流, 在姑娘们面前故作风雅的样子确实恶心了点, 但楚天阔见识广阔、谈吐风趣, 只要有楚天阔的宴席,一定妙趣横生, 所以两人才成了好友。 摸摸鼻子, 曹炯撒谎道“其实我跟他也不熟, 他脸皮厚, 没事就来讨我的嫌。” 阿渔信以为真。 “你怎么不吃面”曹炯忽然发现了妹妹的挑食。 阿渔早饭吃了半饱,这碗分量十足的面肯定是吃不完的, 那她自然要捡自己喜欢的吃。 “牛肉好吃。”她弯着眼睛笑。 曾经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姑娘, 笑起来竟特别的灿烂, 跟花骨朵似的。 曹炯突然被一种陌生的触动袭击了 原来他这个小妹妹笑起来这么可爱脸蛋白嫩白嫩的, 眼睛水灵灵, 其他三个妹妹加起来都不如她更招人疼。 有空就出去与狐朋狗友厮混的曹家二公子,忽然意识到,待在家里哄妹妹也许更有趣 “吃吧吃吧,喜欢吃我再让人给你加点牛肉。”曹炯马上道 那宠溺的眼神,仿佛阿渔要吃一头牛,曹炯都会安排厨房即刻去集市上买,不,集市上的牛都太普通了,必须叫人去北境草原,挑只上等的肥牛回来烹饪了送妹妹 阿渔可吃不下那么多,吃完碗里的,她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阿渔,以前你怎么不来找二哥玩”阿渔漱口的时候,曹炯颇为遗憾地问。 温热的巾子挡住了阿渔的嘴,她朝对面的兄长眨眨眼睛,移开巾子俏皮道“二哥以前怎么不教我骑马” 曹炯 所以,都是他的错 “好,以后二哥去哪玩,就带你去哪玩。”曹炯拍着胸口保证道。 阿渔才不信。 兄妹俩并肩走出了厅堂。 灵芝过来的任务就是防着自家姑娘受伤,说到底,二公子看起来并没有世子爷那么可靠。 吃饭已经拖延了些时间,灵芝瞅瞅日头,委婉地对曹炯道“二公子,姑娘怕晒,不如咱们明日再学吧” 明日侯爷、世子爷就都在家了 灵芝紧张地看着曹炯。 曹炯只是脾气暴,人并不傻,先是江姨娘不放心他,现在江姨娘身边的丫鬟也敢来糊弄他了,若非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他非一脚将灵芝揣个半死不可 “我教妹妹骑马,用你啰嗦”曹炯瞪着眼睛骂道。 灵芝脸刷的白了,这一刻,面前的少年恍惚陡然间变成了侯爷。 “奴婢错了,求二公子恕罪。”灵芝扑通跪了下去,内心十分后悔,她不该仗着二公子给姑娘笑脸,便忘了二公子是什么脾气。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曹炯虎着脸道。 灵芝不敢耽搁,低头告退了。 阿渔都傻了。 自她重生,便是父亲在她面前都没发过脾气,今日突然旁观了兄长的怒火,她总算明白母亲为何那么怕父亲了。没被骂的都心惊胆战,挨骂的还不得魂飞魄散。 她无措地看向兄长。 姨娘担心她才叫灵芝过来,灵芝也是怕她受伤才多嘴的,而兄长有他自己的骄傲,岂会容忍灵芝 大家都没错,全是因为她,害姨娘糟了数落,兄长也动了肝火。 “二哥,你是不是姨娘的气了”阿渔紧张地问。 曹炯呼吸都是重的“是,看我年纪小她就不信我,把我当孩子” 父亲兄长这样,连个姨娘也这样,他这身板,哪里像孩子 阿渔本来都没有学骑马的心情了,听他这么说,阿渔赶紧拍马屁“二哥长得快跟大哥一般高了,才不像孩子,堂弟才是孩子呢。” 得了肯定,曹炯的不快瞬间就平复了,笑着摸妹妹的脑袋“还是阿渔有眼光,走,今天二哥就能教会你。” 阿渔松了口气。 到了侯府的练马场,鲁达已经将阿渔的飞絮牵过来了,雪白的飞絮,高大雄壮,一身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流光。 曹炯看得眼馋,忍不住跟妹妹商量“阿渔,二哥太喜欢这马了,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肯跟二哥换,你要什么二哥就给你什么。” 阿渔心想,她想要徐潜,可兄长真敢去镇国公府抢人,恐怕先要挨徐潜一顿狠揍。 “二哥,因为飞絮我才想学骑马,要是将飞絮送你,那我就不用学了。”阿渔小声道。 曹炯懂了,爽朗道“好,那二哥就不惦记你的马了,走” 说完,曹炯率先站到了飞絮旁边。 他先教阿渔如何上马。 才开口,鲁达突然打断了他,面无表情地道“骑马之前要先熟悉马匹,二公子不可急功近利。” 刚当老师就被人教训了,曹炯皱眉,只是看到身高马大比父亲还健壮的草原大汉,曹炯莫名怂了下。 好吧,他学骑马时也是先熟悉马的,念在鲁达说的有道理,他不跟他计较。 因此,曹炯就先教阿渔如何亲近飞絮了,包括讲解骏马喜欢吃甜食,可以随身带块儿糖,在飞絮表现好的时候奖励它一块儿。 阿渔听得津津有味。 讲完了,曹炯示威般看向鲁达。 鲁达依然没什么表情,只补充道“姑娘,人有自己的喜好,马也一样,每匹马都有自己的脾气,飞絮喜欢主人碰触它的脸,摸脖子对它没有摸脸好使。您可以试试看。” 阿渔便先摸了摸飞絮的脖子。 飞絮一动不动的。 阿渔往前走走,小手放到了飞絮的脸上。 飞絮有反应了,温顺地蹭了蹭她手心,扭头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她。 阿渔笑“果然如此” 鲁达只默默地旁观。 曹炯不太爽,等了会儿,他提醒妹妹“好了,该学上马了。” 阿渔点点头。 曹炯的身高与曹炼、徐潜还是有差距的,徐潜能举高手臂保护阿渔,曹炯却不能。 曹炯就站在一旁指挥。 阿渔上马没问题,可是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她特别慌,总想趴下去抱住马脖子。 “挺胸,收腹,坐直了”曹炯严厉地道。 阿渔试着放松,然后她惊喜地发现,习惯这个高度后,似乎也没有多可怕了。 曹炯点点头,继续教阿渔将腿贴近马腹。 两刻钟后,阿渔已经能比较熟练地自己上下马了。 “我就说吧,这么简单的事,我教你就够了。”曹炯得意道。 骑在马上的阿渔却已经不满足于只是上下马了“二哥,我可以走走吗” 曹炯“当然可以” 他拉住缰绳,牵着飞絮往前走。 阿渔兴奋地双眼发亮。 曹炯的成就感在发现鲁达居然跟在后面后大打折扣,冷声训道“回去,不用你跟着。” 鲁达“我” 曹炯冷笑“我知道你以前是徐五爷的人,不过既然来了侯府,便该听我们的话。” 鲁达无奈,垂眸道“那二公子小心,姑娘初次骑马,走走可以,千万别跑。” 曹炯哼了声。 鲁达看眼马背上的小姑娘,转身退回原地。 他走远了,曹炯才不屑地道“我学马的时候直接就会跑了,哪有那么多规矩。” 他黑着脸,阿渔不敢吭声。 曹炯牵着阿渔走了小半圈,开始鼓励阿渔慢跑。 阿渔不由地看向鲁达的方向。 曹炯生气“你信他还是信二哥难不成我会害你” 阿渔能说什么 她轻轻地扯了扯缰绳,蚊子似的“驾”了声。 飞絮原地踏了下步。 曹炯哈哈笑,提醒阿渔“坐稳了,二哥帮你一把” 说完,没等阿渔反应过来,他便拍了下飞絮的马屁股。 飞絮立即跑了起来。 曹炯拍的不重,飞絮起步并不急,但阿渔毫无准备,飞絮往前跑,她人本能地后仰,身体失去平衡,阿渔急着往前稳,结果越急越乱,身子一歪,人就朝一侧跌下去了 “二哥”她惊恐地大叫。 曹炯吓死了,好在反应够快,阿渔才歪他便冲了过去,终于赶在阿渔跌下来前抱住了人,但飞絮还在跑,阿渔的脚却卡在了马镫中,曹炯不得已跟着马跑,万幸飞絮没有提速,叫他顺利抽出了妹妹的脚。 可随着飞絮的力道懈去,曹炯也朝前踉跄了一下。 妹妹还在他肩膀上 左腿已经跪了下去,起是起不来了,曹炯索性狠心不管自己,拼尽全力将妹妹挪到背后,他脸朝地重重地摔了下去。 无法形容的疼痛终于让曹炯松开了手。 阿渔从他背上滚到了地上,这点高度,她不可能再受伤。 “二哥”知道曹炯摔得惨,阿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来扶兄长。 “别碰我。”曹炯吸着气道。 阿渔赶紧缩回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二哥,你没事吧” 曹炯没事,有事的是他的鼻子。 双手撑地,他慢慢地抬起头。 阿渔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脸,歪着脑袋往下一看,就见曹炯鼻子下面糊了一嘴的血,鼻尖上还沾着一些硌进去的细碎沙子。 “二哥”阿渔哭得更厉害了。 曹炯也哭了,不是忍不忍的事,就像他控制不住鼻血,现在的泪也不听他使唤。 更糟心的是,他差点害妹妹受伤,父亲回来肯定要揍他 “妹妹,二哥错了,你别告诉咱爹。”顾不得还在淌的鼻血,曹炯先叮嘱妹妹。 阿渔眼里只有他的伤“快请郎中吧” 曹炯拒绝,请了郎中这事就瞒不住了。 “没事,谁还没流过几次鼻血,那个我先回去了,记住不许告诉咱爹” 曹炯急着回去处理,一边叮嘱一边狂奔而去。 阿渔向鲁达求助“现在怎么办” 鲁达一点都不同情那位二公子,年轻气盛,欠教训。 “姑娘先去跟姨娘说一声吧。”鲁达不想搀和太多,将球踢给了江氏。 阿渔便慌慌张张地跑去找母亲了。 江氏赶紧再领着安然无恙的女儿来找曹炯。 曹炯正闭着眼睛让小厮顺子帮他清理鼻子,血已经止住了,但鼻子肿得老高,肉里还陷进去了一层细沙。 顺子哪干过这种精细活,明明已经很轻很轻了,还是会弄疼主子,主子一疼就骂他,越骂他手越抖。 听说四姑娘与江姨娘来了,可怜的顺子如释重负。 曹炯不想见这娘俩。 但江氏刚刚听到他的狼嚎了,知道曹炯要清理伤处。 所以她不顾曹炯的反对坚持要进来。 顺子鬼机灵,假装阻拦两下就放行了。 江氏第一个赶了进去,阿渔紧随其后,进来就见曹炯背对她们躺在床上,被子蒙着脑袋。 江氏其实挺怕这位二公子的,看到这一幕,她忽然不怕了。 二公子看着凶,其实还是孩子脾气呢。 “二公子若不嫌弃,我帮你清理沙子吧”停到床边,江氏柔声道。 “不用,滚。”曹炯不想丢人。 江氏看向女儿。 阿渔想了想,故意道“二哥若不让姨娘帮忙,我就告诉爹爹。” 曹炯 什么乖妹妹,一点都不乖,一点都不可爱 “你敢去,以后别指望我帮你。”曹炯威胁道。 阿渔笑“二哥不帮,我就去找大哥。我数到三,二哥再不起来,我马上去见刘总管。” 曹炯 真被刘总管知道,他就死了 没办法,曹炯黑着脸坐了起来。 江氏凝神看去,一眼就对上了曹炯红肿得仿佛大了一倍的鼻头。 曹炯冷冷地抬起眼皮。 他以为会看到江氏幸灾乐祸或别的什么眼神,结果却看到一双美丽的眼睛,那眼睛,还下起了雨。 曹炯愣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022 “疼不疼” 想到曹炯这鼻子是为了救女儿摔伤的,江氏又感激又心疼。 她进侯府时先夫人已经过世了, 那时候的曹炯才五六岁, 虎头虎脑的一个男娃娃。曹廷安去当差,曹炯偷偷跑到桃院看她这个新姨娘, 江氏再胆小也不会怕个孩子,就朝曹炯笑了笑,结果男娃娃非常嫌弃地骂了她一声“狐狸精”。 后来,曹炯就再也没往桃院来了,江氏很少会见到他。 面对江氏的泪眼, 曹炯突然无法说出任何气话。 少年郎早已忘了幼时的天真善恶观, 如今他也明白了何为姨娘。母亲去世了, 父亲正当壮年, 纳多少个姨娘都正常, 他们当儿子管不了,也没资格管。 他倔强, 佯装鼻子没什么, 江氏叹口气, 俯身去扶曹炯的胳膊“二公子去外面坐吧, 我帮你洗洗鼻子。” 曹炯光听“洗”字就鼻子疼,浑身难受地道“不洗, 你帮我把沙子都弄下来就是。” 江氏依着他道“好, 就弄沙子。” 曹炯这才爬下床, 红着鼻子去了外间。 顺子缩着脖子站到了离脸盆最远的地方。 曹炯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落座。 为了方便清理, 脸盘暂且放在了方桌上, 旁边摆着几块或干活湿的纱布。 江氏见了,问顺子“二公子这边可有棉花取一些来吧。” 棉花没有,但棉被有的是,顺子立即去找棉被了,难得有人愿意替他伺候主子,别说找棉花,找蚕丝他都能弄来。 很快,顺子就端了一小盆崭新的棉花过来。 棉花蓬松柔软,江氏捡起三块搓成一个略微紧实些的棉花球,然后坐到了曹炯对面。 江氏真的很美,而美人什么都不做,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气势。 曹廷安的霸气能压下江氏的美,让他只会欣赏美人而不会被美人看得心跳加快,曹炯这个少年郎就不行了,江氏才坐下,他就浑身不自在,为了掩饰那份没来由的紧张,曹炯故意闭上眼睛,绷着脸道“轻点,别弄疼我。” 江氏明白,见曹炯准备好了,她捏着棉花球一端,用另一头去轻轻地拂曹炯的鼻子。 曹炯便觉得鼻尖有点疼,又有点痒。 阿渔站在旁边,屏气凝神地观察,发现那些细沙果然陆续掉下来了,兄长也没有喊疼,阿渔惊喜地道“姨娘这法子真妙” 顺子也佩服地道“还是姨娘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曹炯睁开眼睛,瞪他“你就知道偷懒耍滑” 顺子委屈 江氏专心擦棉花,只有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处理了沙子,江氏重新捏了个棉花球,再蘸蘸水,对曹炯道“二公子放心,我不会弄疼你。” 有了前面的经历,曹炯信她。 不一会儿,江氏就帮曹炯洗好了鼻子。 “肿成这样,还是派人去请郎中吧。”江氏忧心道,细细的两道柳叶眉蹙了起来,那温柔的眼神,仿佛曹炯是她的骨肉。 曹炯从未体会过这种温柔,至少从他记事起,都没有过。 温柔到,他都不想拒绝。 就这样,曹炯默认了江氏的话。 郎中来检查过后,说曹炯伤的有点重,至少要养五六天才能好。 曹炯一听,顿时绝望了,一两天他能躲着不见父亲,五六天肯定躲不过去。 阿渔明白他的担心,想了想,她小声对兄长道“二哥放心,我就说是我自己非要跑,不顾你的劝阻才坠马,全靠二哥救我我才没受伤,这样父亲就不会怪你了。” 江氏也同意女儿的主意。 曹炯却扭头哼道“不用,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回去吧。” 他再怕父亲,也不会让妹妹替他背锅,换成大哥还差不多。 说完,曹炯又进了内室。 江氏帮不上什么了,只好带着女儿离开。 “姨娘,我想留在二哥那边,万一父亲要罚二哥,我可以替二哥求求情。”走出一段路,阿渔犹豫着停了下来。 女儿越来越懂事了,江氏欣慰道“应该的,那你回去吧。” 阿渔便折了回去。 傍晚,曹廷安、曹炼一起回来了。 待世子爷走后,刘总管才向侯爷禀报了二公子受伤请郎中一事,而且刘总管非常细心,知道侯爷会问缘由,他早已从鲁达与其他小厮那里将事情经过打听了清清楚楚,甚至连江氏帮二公子上药的事都说了。 曹廷安一边听一边脱下官袍换上常服,换好了,刘总管也说完了,曹廷安便直接去了次子那边。 阿渔兄妹俩在下棋呢。 阿渔全神贯注,曹炯畏惧老子心不在焉,两人便打成了平手。 “侯爷来了。” 外面传来顺子的提醒,曹炯手一抖,一盘棋都乱了。 阿渔暗暗唏嘘,父亲真是太有威严了,母亲怕他,二哥居然也如此畏惧,两个叔叔书亦不敢反驳父亲,整个侯府,大概就长兄胆子大点吧 “二哥,不然还是听我的吧”阿渔勇敢地道,父亲就算凶她,绝不会打她,对二哥就不一样了。 “闭嘴。”曹炯烦躁地道,当先出去了。 于是曹廷安跨进堂屋,第一眼就看到了儿子的红鼻子,马蜂蛰都蛰不成这样。 “怎么弄得”坐到主位上,曹廷安冷声审问道。 阿渔跟着紧张起来。 曹炯腰杆挺得直直的,如实道“我教妹妹骑马,急功近利,差点害妹妹落马。父亲,我错了,您罚我吧。”话音未落,曹炯便跪了下去。 阿渔马上也跪到了旁边,急着道“爹爹,与二哥无关,是我才学会走路便惦记着跑,您要罚就罚我吧” 曹炯瞪她,阿渔只坚定地望着父亲。 兄妹俩感情倒好。 但错在儿子。 曹廷安盯着儿子的红鼻头,训斥道“你身上有伤,我就不罚你板子了,今晚好好思过,明日写篇不少于千字的检讨书,傍晚交给我。” 曹炯 他想哭 他宁可挨打,也不想写什么检讨书,还至少千字 阿渔却松了口气。 熟料主位上的男人继续道“阿渔,你与你大哥有约在先,却又背着你大哥跟二哥学马,念在你是初犯,我也不重罚你,写份五百字的悔过书,明晚交给你大哥。” 阿渔 糟了,她只高兴有人教她骑马,竟忘考虑了大哥得知后会不会生她的气。 想到大哥叫绣房给她做的四套漂亮马装,阿渔低头,诚心道“女儿知错了,这就去向大哥道歉。” 曹廷安点点头,叫儿子也跟着去。 臭小子,年纪不大天天就知道跟兄长比,现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 自己都还嫩着,居然敢去妹妹面前耍威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023 阿渔、曹炯一起去找大哥认错了。 曹炼看着弟弟的红鼻子, 脸色很难看。 这是弟弟皮糙肉厚, 换成妹妹摔下来, 肯定要毁容了吧更甚者,万一弟弟救助不及时妹妹被飞絮拖在地上狂奔, 妹妹还能活吗 “胡闹。”曹炼冷冷道。 阿渔抖了下。 她忽然发现,二哥生气时会瞪眼睛,大哥狭长的眼眸却会微微眯一下,而且大哥虽然没有皱眉毛没有大吼, 短短两个字却比二哥的暴躁谩骂吓人多了。 曹炯却没有那么怕兄长, 烦躁道“父亲都没说什么, 你少管我。” 曹炼冷笑,对阿渔道“你先回去。” 阿渔怕两人打起来,不由往曹炯那边站了站,小声求情“大哥,爹爹罚二哥写千字悔过书了” “回去。”曹炼垂眸,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 阿渔 她没出息地告退了。 快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堂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跟着便是一连串的“大哥大哥”。 阿渔默默替二哥捏了一把汗。 宝蝉回头望望,奇怪道“以前二公子犯错, 侯爷发现后肯定会揍二公子一顿,今日怎么变成侯爷好说话, 世子爷严厉了” 阿渔猜测道“二哥伤得那么重, 爹爹更心疼” 父母对待孩子, 肯定比兄长更上心吧 宝蝉撇撇嘴, 自家侯爷可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 桃院,曹廷安正在与江氏说话“你去给老二上药了” 江氏将茶水放到他面前,轻叹道“二公子因为阿渔受了伤,我带阿渔过去道谢,顺子手重清理不好,我就擅自做主帮了一把。”说完,她不安地看向椅子上的男人“侯爷,我是不是犯了什么规矩” 她是曹廷安的小妾,而曹炯也到了可以安排通房的年纪,按道理她该避嫌的,曹廷安如此问她,莫非就是要问罪 曹廷安笑,伸手将她拉到了怀里“什么规矩都没坏,我只纳闷,你一直把阿渔当命根子,这次老二差点害了阿渔,你怎么不生他的气” 江氏如实道“二公子一片好心,并非存心让阿渔陷入危险,他肯照顾阿渔,我感激他还来不及。” 小妇人温温柔柔的,曹廷安越听她说心里越舒服。 他想扶正江氏,需要操心的除了让她怀上孩子,还要考虑两个儿子的态度。老大沉稳懂事,不会干涉他,老二年少冲动,可能会抵触姨娘变继母。但通过今日曹廷安惊喜地发现,老二似乎并不反感江氏。 那臭小子,如果不是先接受了江氏,他绝不会让江氏帮忙上药。 也就是说,现在就差个老三了 一激动,曹廷安抱起江氏便大步朝床榻走去。 江氏 不是在聊正事吗,侯爷怎么一下子就想到那方面了 “侯爷,一会儿该吃饭了,阿渔要过来的。”倒在床上,江氏试图拖延一下。 箭在弦上岂能不发,曹廷安一边亲她一边宽衣解带“她们去老大那边了,没那么快回来。” 江氏依然不放心,可惜拗不过一家之主,只能时不时提醒他快点了。 阿渔回来的时候,发现父亲已经来了,坐在厅堂喝茶呢。 “爹爹。”像所有犯了错的孩子,阿渔前所未有地乖巧起来,都不敢大声说话。 曹廷安身心舒畅,笑着问女儿“今日落马险些受伤,明日还敢学吗” 阿渔心有余悸,但她隐隐猜到了父亲期待的回答。 因此,她撒娇道“爹爹也去看着我我就敢。” 曹廷安朗声大笑“好,这才是爹爹的好女儿” 曹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应勇敢坚毅,岂能因为一两次小挫折就吓破了胆 内室里头,江氏还在手脚发软的整理衣裙,听到外面男人的笑声,江氏不禁也笑了。 女儿说的没错,把曹廷安当成寻常的丈夫父亲相处,她们母女都会过得更好。 第二天,曹炼负责继续教导阿渔骑马,曹廷安亲自坐镇,只有可怜的曹炯被困在了书房,抓耳挠腮地琢磨如何凑够一千字的悔过书,而且不能太敷衍,必须字字真诚动人,力争能糊弄过他的侯爷老子。 黄昏时,阿渔已经敢单独骑马绕圈了。 曹炯也终于在揉烂无数张草稿纸后,写完了他的千字文。 曹廷安认真看完一遍,将儿子的悔过书放在一旁,肃容问“听说昨日你大哥打你了” 曹炯后腚一紧,却不得不卖乖道“儿子犯错,大哥教训我是应该的。” 曹廷安满意地点点头,事情与桃院有关,他揍了儿子,怕儿子迁怒到江氏娘俩头上,不揍又便宜了这小子,幸好老大没有让他失望。 “嗯,算你懂事。” 总算过关了,曹炯松了口气。 曹廷安想了想,吩咐道“等你伤好了,挑个好天头带阿渔去郊外骑马散散心,她刚学会骑马,你盯紧点,这次再出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是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啊,曹炯大喜,马上保证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 曹廷安相信儿子。 不过他还是拨了几个护卫,又交待了刘总管一番。 因此,曹炯鼻子恢复正常的第一天,他兴致勃勃地要带妹妹出门时,刘总管就领着四个身强体健的护卫过来了,弯着腰赔笑“二公子,侯爷说了,叫他们随您与四姑娘一同出门。” 曹炯看看妹妹所坐的马车,已经吸取了教训的他没有再自视甚高,心平气和地接受了父亲的安排。 兄妹俩要去跑马,自然要去一处适合跑马的地方。 京城东郊二十里外有座牛角山,也是附近唯一一座适合打猎的山,自诩箭术精湛的王孙贵胄们去的多了,从京城通往牛角山的官道便渐渐修缮得又宽又平,正适合跑马。春日里这条官道两旁的银杏树碧绿盎然,如今秋风飒爽,树叶变得金黄耀眼,赏心悦目。 走出城门后,路上行人减少,阿渔便下了车,戴好帷帽骑到了飞絮背上。 “漂亮吧”指着前面的金黄大道,曹炯意气风发。 阿渔久居后院,面对如此壮观绚烂的秋景,她觉得胸怀都变得开阔起来了。 “来,我让你一刻钟,看咱们谁先跑到尽头”曹炯笑着道。 阿渔的好胜心也被兄长激了起来,小手一扯缰绳,飞絮立即朝前跑去。 她的马装不但漂亮,下面的护腿长裤更完美地发挥了护主的作用,结实的牛皮与柔软的夹棉使得阿渔丝毫不必担心奔跑时被马腹摩伤了娇嫩的肌肤,跑起来只需享受便是。 飞絮不愧是千里宝马,只是轻轻松松地慢跑,速度都远超寻常骏马。 阿渔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自己似乎跑出很远了,发现前面有几位骑马的黑衣男人,虽然四个护卫全都跟在身后,阿渔还是有点紧张,便放慢速度,停下来往后望。 这样的距离,远处兄长的面容已经看不清了,只见他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跑。 看来一刻钟还没到,兄长又非要守约,阿渔只好继续向前。 那几个黑衣男人似在交谈,均骑马缓行。 为了避免与陌生人挨得太近,阿渔咬咬牙,驾着飞絮风一般接近了众人,再风似的超了过去。 白马姿态优雅,马背上的姑娘一身红装,又因她戴了帷帽,便看不出具体年龄了。 “好马啊”一黑衣男子赞叹道。 “是啊,我看比五爷的新宠都不差什么。” 此话一出,同行的黑衣人都齐齐看向了领头的徐潜。 徐潜长眉微锁,视线紧追前面的白马。 毋庸置疑,那是他才送出去不久的飞絮,可马背上的姑娘,肯定不是阿渔。 那么柔弱胆怯的四姑娘,不可能短短半月就学会了骑马。 虽说送出去的马已经与他无关了,但想到飞絮可能是被曹家其他姑娘从阿渔手中抢走的,徐潜便无法置身事外。 “原地等我。”交待一声,徐潜长腿一夹马腹,快速追了上去。 今日他骑的不是略胜飞絮一筹的乌霜,但也同属宝马良驹,且他骑马多年,又全力追赶,眨眼间就拉近了与阿渔的距离。阿渔呢,她刚刚学会骑马,完全靠飞絮天生的速度才显得老手一般,这会儿听见马蹄声,她不安地回头,瞥见对方身上的黑衣,阿渔连那人的脸都没看清,吓得边往前跑边问两侧的护卫“那人是在追我吗” 护卫首领方才经过那些黑衣人时便认出了徐潜,平静道“四姑娘不必惊慌,徐五爷肯定另有要事,并非追赶姑娘。” 马上的是人是徐潜 阿渔一下子就不慌了,并且放慢速度,一边停在路旁一边往后看。 见她停了,徐潜也降慢速度,顷刻间来到了阿渔面前。 一身黑衣的他,清冷如夜空当中的朗月。 阿渔未语先笑,取下帷帽,声音甜濡地唤道“五表叔” 帷帽落下,露出小姑娘桃花般的娇美脸庞,一双杏眼清澈明亮,里面的喜意真挚纯粹。 徐潜暗暗吃惊,竟然是她本人 “五表叔,您怎么在这里” 心上人冷冰冰的,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阿渔开始紧张,小声问道。 徐潜抿了下唇,反问道“你何时学会的骑马” 那理由让阿渔满心都是甜甜的,她低下头,轻轻地摩挲飞絮雪白的皮毛“我答应过您,一定不会辜负飞絮的一身本领,所以一回府就央求大哥教我了。” 徐潜 好乖的小丫头,家里的侄子们若有她半分乖巧,现在都个个成材了。 “对了,五表叔刚刚跑那么急,是有什么事吗”阿渔好奇问。 徐潜淡淡道“嗯,我先走了。” 言罢,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一骑绝尘。 阿渔恋恋不舍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 更远处,徐潜的一众属下迷茫了,五爷到底是不是要追那位姑娘啊,怎么没说两句就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024 因为见到了徐潜, 阿渔这趟遛马之行就变得更有意义了。 回到侯府时, 阿渔气色红润, 很是满足的样子。 “刚刚二姑娘来找你了,叫你回来后去陪她说说话。”江氏有些忧心地道。 吴姨娘的谎言被揭发后, 江氏仔细回忆前事,发现曹溋简直就是个小吴姨娘,吴姨娘吓唬了她多久,曹溋就吓唬了女儿多久。江氏不放心女儿再去梅院, 但直接撕破脸皮, 似乎也不太好。 母亲优柔寡断总想谁都不得罪, 阿渔却不想再踏足梅院一步。 她对宝蝉道“你过去一趟,就说我跑马太累了,她若有事,叫她直接来这边找我。” 宝蝉雄赳赳地去跑腿了。 阿渔抱住母亲,低声道“姨娘,她是爹爹的女儿,我也是, 就凭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咱们不用迁就她任何事, 您想那么多,愁眉苦脸的, 人家却只惦记着欺负咱们, 何苦呢” 江氏叹道“我是怕她去侯爷面前搬弄是非, 她从小撒谎惯了, 比你能说会道。” 阿渔哼道“爹爹英明神武,才不会轻易被她蒙骗。” 江氏想想曹廷安,确实如女儿所说。 “嗯,总之以后你与她一同出府时,千万要小心。”江氏再三叮嘱道。 阿渔心里有数,哄好了母亲,她回房沐浴去了。 等她沐浴出来,曹溋也到了。 这半个月阿渔只见过曹溋两三次,每次曹溋都是一身素色,今日她竟穿了条鹅黄色的明艳长裙,阿渔突然好不习惯。 观曹溋神色,似乎已经从生母被罚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二姐姐,原谅我腿酸无力,劳你多跑一趟了。” 阿渔确实有点累的,舒舒服服地跑了个澡,她现在只想躺着。 反正无论她怎么客气曹溋都不会喜欢她,阿渔干脆真的靠到了床头,然后拍拍床边邀请曹溋坐过来。 她这番举动落到曹溋眼里,便是仗着父兄的宠爱目中无人了。 曹溋笑了笑,挨着阿渔坐下,羡慕道“妹妹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骑马了,哎,我比你笨,明天大哥也要教我骑马了,我怕自己笨手笨脚的惹大哥生气,所以想向妹妹取取经。” 嘴上这么说,曹溋眉眼间全是得意。 她最怕的是父兄因为母亲而冷落她,结果前日绣房送来了她的四套马装,衣料名贵样式精美,听丫鬟说并不比阿渔的差什么,昨日傍晚大哥还带她去马棚挑了一匹漂亮的枣红马,曹溋便彻底放心了。 阿渔懂了,曹溋是来向她炫耀的。 但阿渔并没有什么失望吃醋的感觉。 她要弥补上辈子与父兄错过的时光,并非独占。 她心不在焉地道“姐姐放心,大哥教人很有耐心,不会轻易生气的。” 曹溋又打听阿渔的飞絮,然后引出她的那匹枣红名马。 阿渔面带微笑地倾听,适时地表现出惊讶,而且为了让曹溋快点走,她故意露出了几分宠爱被夺走的难过。 曹溋终于满足了,开心离去。 宝蝉去送人,回来忍不住呸道“一口一个大哥,好像世子爷只是她的大哥一样,显摆什么” 阿渔笑着道“习惯就好。” 毕竟曹溋以后要做太子侧妃的,赐婚旨意下来后曹溋会更显摆,宝蝉现在不习惯,将来还不怄死。 事实证明,曹溋那句“她笨手笨脚的”并非虚言,阿渔只用两天就学会了骑马,曹溋整整占用了曹炼三个休沐日才终于敢单独骑马围着练马场小跑一圈了。 此时已是十月下旬。 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来的比较早,纷纷扬扬下了一晚,第二天屋顶、地面堆了厚厚一层雪。 曹炯又来邀请阿渔去跑马,说的眉飞色舞的“咱们早点出发,争取在官道上留下第一排脚印。” 阿渔抱着精致的紫铜小手炉摇头“太冷了,二哥自己去吧,或是叫二姐姐陪你去。” 她怕冷,一到寒冬哪都不想去,更别提骑着马吹冷风了。 提到曹溋,曹炯立即嫌弃道“算了,我宁可自己去,也不想带她。” 曹溋也会骑马了,可她胆子特别小,稍微快一点就啊啊大叫,曹炯听了一回就受够了,真不知大哥怎么那么好脾气,哼,大哥真是偏心,温柔都给了两个妹妹,对他动辄拳打脚踢、言语嘲讽。 请不动小妹妹,曹炯去找楚天阔了,只要不牵扯妹妹,他与楚天阔还是可以继续做好哥们的。 乖乖待在侯府的阿渔却收到了宫中皇后姑母的邀请。 明日温怡公主过九岁生辰,曹皇后邀请侯府的四个侄女都去宫里吃席。 温怡公主是曹皇后的长女,也是建元帝唯一的女儿,深受帝后宠爱。 曹皇后心细,除了叫宫人传口信儿,还分别给四个侄女送了一盒糕点,宫人传完话告辞后,四个姑娘重回厅堂,在大姑娘曹沁的起哄下,四女分别打开了自己的食盒。 阿渔的盒子里摆了山楂糕、桂花糕,都是她爱吃的。 三位姐姐的也各不相同,但都是她们心爱的糕点。 阿渔突然心酸。 上辈子父兄被人诬陷叛国,建元帝不光下旨处死了平阳侯府上下家眷,还将姑母打入了冷宫。那时温怡公主已经十七岁了,订了婚事尚未出嫁,温怡公主在建元帝的寝宫外跪了三天三夜,跪到昏厥跪残了一双腿,建元帝都无动于衷。 再后来,姑母惨死冷宫,温怡公主自剔长发,遁入空门。 已经变成徐恪小妾的阿渔相继听到这些噩耗,眼睛都要哭瞎了。 她想不明白 如果说陷害父兄的证据铁证如山,建元帝信了就信了,帝王震怒,处死罪臣一家还能理解,但他为何对姑母对表妹那般绝情父兄出事前,从阿渔记事起的那么多年,建元帝一直都盛宠姑母,待温怡公主更是比诸位皇子都好,为何一下子就冷了心肠 难道那些宠爱都是假的吗可他是皇上,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何还要装作喜欢姑母 阿渔都替姑母冤屈 “四妹妹,你怎么了”三姑娘曹沛突然走过来,一边用自己挡住阿渔,一边关心地问道。 阿渔茫然地抬起头。 曹沛怜惜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阿渔反应过来,连忙抹了把眼睛,笨拙地扯谎道“姑母对我太好了,我最喜欢吃宫里的山楂糕了。” 不远处曹沁闻言,嗤笑道“好像姑母只对你一人好似的,瞧把你激动的,没出息。” 她素来瞧不起阿渔这个庶出的堂妹,阿渔都习惯了,不与她计较。 曹沁瞥眼自降身份的曹沛,叫丫鬟端上她那份糕点,趾高气扬地走了。 曹沛安慰阿渔“好了,先回去吧,明早咱们一起进宫。” 阿渔点点头。 曹沛与曹沁同路,阿渔、曹溋也同走另一条路。 “阿渔,明早你真要进宫”曹溋佯装好心地提醒她,“上次咱们进宫,三皇子没欺负成你,这次他肯定要变本加厉。” 三皇子是陈贵妃的儿子,想到她阿渔就头疼。 她自认没有得罪过三皇子,可不知为何,小时候三皇子就专门盯着她一个欺负,到现在还是这样。 若非想见姑母与表妹,阿渔肯定会装病逃避进宫。 “随机应变吧。”阿渔苦笑道。 曹溋对着她的背影咬唇。 这个四妹妹,连姑母的宠爱都要与她争了吗 那就希望明日三皇子好好地欺负阿渔一番吧,如果能一口气吓死阿渔就更好了。 曹溋恶毒地想。 只有阿渔消失,她在父兄眼里才会变成独一无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025 温怡公主的生辰并没有大办, 曹皇后只邀请了娘家平阳侯府的四个侄女。 天气寒冷, 为了给女儿庆生,建元帝特别命工匠在御花园搭了一座临时花棚, 花棚从屋顶到四面墙壁全用琉璃制成,屋顶又开了窗户,这样既能保证里面温暖如春,又能保证空气通畅, 不至于闷到里面的人。 花棚里摆满了花匠们精心栽培的各种名花, 百花丛中留出小道用来行走, 里面还有桌椅供人休憩。 这座花棚别具匠心, 极其招小姑娘们喜欢, 就连平时并不喜欢炫耀的温怡公主,领着四位表姐来到御花园后, 她都忍不住唇角上扬, 远远地就指向前方, 尽量矜持地道“那里就是了。” 阿渔与三个姐姐一起望了过去。 昨夜一场大雪, 整个御花园都一片银装素裹, 而就在这片白雪皑皑当中, 一座琉璃花棚宛如从天而降占据了一大片地段,其内繁花似锦,俨然另一方天地。 阿渔第一次见到这番奇景。 上辈子温怡公主庆生辰也邀请她了,但阿渔惧怕三皇子欺负她, 装病没敢进宫, 事后听曹溋大肆称赞过这座花棚, 夸完了,曹溋庆幸地对阿渔道“幸好你听我的没去,你不知道,我们刚到花棚三皇子就寻来了,没见到你,他特别生气。” 想到这里,阿渔情不自禁看向道路的另一头。 除了当差经过的宫人,暂且还没有三皇子的身影。 耳边传来了大姑娘曹沁欣羡的声音“表妹,皇上对你真好,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块儿的琉璃,翻遍史书,恐怕也没有哪个帝王像皇上待你这般盛宠哪位公主。” 温怡公主才九岁,闻言笑道“好是好,但我娘说太浪费了,省下银子能造福多少百姓呢。” 曹溋马上道“姑母贤淑仁爱,当称贤后了。” 温怡公主连连摆手,调皮的道“嘘,我娘最不喜欢别人这么夸她了,走,咱们去赏花吧” 马屁没拍对地方,曹溋有些尴尬。 曹沁幸灾乐祸地瞥了她一眼,庶女而已,跟阿渔一样,嘴再甜也不配与公主表妹并肩。 她挽着温怡公主的胳膊走在了最前面。 曹溋暗暗攥紧了手,视线一转,见阿渔目光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曹溋便决定吓唬吓唬阿渔,阿渔一害怕,她心情就好了。 “妹妹,我好像看见三皇子了”突然抓住阿渔的胳膊,曹溋指着花棚东侧道。 阿渔还在揣度建元帝对姑母、表妹的态度,被曹溋一吓,她下意识地看向那边。 巧的很,那边真的出现了一行人。 领头的男人身穿杏黄四爪龙纹长袍,正是已故元后所出的当今太子。 太子年方十八,容貌酷似建元帝,但他性情刚直古板,常常出言顶撞建元帝,致使建元帝很不喜欢这个太子,朝野、乃至京城百姓间都一直流传着一种猜测,说太子爷再继续这么刚正下去,早晚会被建元帝废掉。 只有阿渔知道,建元帝不会废太子的,她还从徐恪口中得知,自家侯府败落后,姑母被打入冷宫不知因何缘故惨死后,太子爷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再也不与建元帝对着干了,君臣父子前所未有的融洽起来。 但阿渔还没来得及回忆与太子有关的更多事情,视线就定在了太子身旁穿深色武官官袍的徐潜脸上。 阿渔不由地往前走了半步,然后又因徐潜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少年而止住了。 穿红色锦袍的少年便是常常以欺负她为乐的三皇子,陈贵妃的小儿子。 眼看三皇子发现了她,阿渔立即缩回了那半步。 “小哭包” 认出快两个月没见的曹阿渔,三皇子兴奋地大叫一声,丢下半路撞上的太子、徐潜就朝这边跑来。 他是故意来找阿渔的,撞见太子、徐潜纯属巧合。 阿渔曾经怕过很多人,父亲、兄长、容华长公主以及三皇子等等,但她不怕三皇子的人,只怕他层出不穷的欺负她的手段,或是往她身上丢毛毛虫,或是大声讲她不敢听的鬼故事,亦或是他将她拽到湖畔,要她笑给他看,否则就要将她丢到水里。 不过,现在是寒冬,毛毛虫都冻死了,阿渔就少担心了一层。 “小哭包,你最近怎么都没进宫” 一口气跑到姑娘们面前,三皇子一手拨开曹沛、曹溋,挤到了阿渔身边。 小哭包便是三皇子专门给阿渔起的绰号了。 三皇子今年才十三岁,未到窜个头的时候,没比阿渔高太多,因此阿渔微微抬头,就能看见三皇子白皙的脸。其实三皇子长得很是俊秀,肤白唇红,眉目张扬,与他的亲哥哥二皇子一样,都很像艳色逼人的陈贵妃。 “我生病了。”阿渔小声道,默默地希望三皇子看在她“刚刚病愈”的份上,今日消停一回。 三皇子皱眉,上下打量她一番,不太信“你骗人的吧我怎么瞧着你好像胖了很多” 阿渔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阿渔抬头,就对上了曹溋的慌乱掩饰的样子,五指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搭在嘴上,一双美眸却生怕被责备般望着不知何时已经走过来的太子。 阿渔则尴尬地看向徐潜,他有听见三皇子说她胖了吗 徐潜听见了,前两天在城外相遇他没仔细观察小姑娘,现在飞快打量一番,最后多看了两眼阿渔白里透粉的脸颊,徐潜得出结论好像是胖了点。 “你笑什么”三皇子盯着曹溋问。 曹溋咬了咬唇,最后像是被被逼无奈不得已才说出真相似的,愧疚地看着阿渔道“我,我是想起昨日姑母送吃食给我们,四妹妹还因姑母赐了她爱吃的山楂糕开心地哭了呢,兴许四妹妹昨日一口气将糕点吃光了,今日才略有发福。” 阿渔 她才没有因为馋山楂糕哭 “就是,我们都看见了。”有阿渔的热闹看,曹沁乐得添柴加火。 两人都这么说,便是坐实了阿渔馋嘴一事。 这下子,阿渔都不好再辩解了。 感受到徐潜那边传来的视线,阿渔涨红了脸。 三皇子见了,哼道“没出息,几块儿糕点也值得哭,既然你那么爱吃山楂糕,走,我带你去我宫里吃,想吃多少都随你。” 说完,三皇子便来抓阿渔的胳膊。 阿渔防着他呢,胳膊一晃,人也猫儿似的躲到了堂姐曹沛身后。 好心被拒绝,三皇子生气了,追上来抓她“你躲什么躲” 阿渔就躲,知道堂姐护不住她,阿渔瞄眼徐潜,然后就跑到了他后面,抓着徐潜背后的衣袍焦急求助“五表叔,你帮帮我” 话音未落,三皇子已经冲了过来,口中愤愤道“我好心请你吃东西,你竟然不给面子,是不是太久没进宫,你忘了我是谁” 阿渔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他,曾经堂弟曹焕养过一只小黑狗,小黑狗老老实实地给堂弟折腾,堂弟就喜欢它,小黑狗不想配合了嗷嗷叫唤试图用乳牙咬堂弟,堂弟就气呼呼地将小黑狗丢到地上,若不是堂姐制止,堂弟还要踹一踹小黑狗。 阿渔觉得,三皇子便是将她当成了可以任由他摆布的猫猫狗狗,她不愿意摇尾乞怜,三皇子便想方设法逼着她配合。 阿渔不可能随三皇子回他的寝宫。 徐潜也无法纵容此等胡闹。 在三皇子抓住阿渔之前,徐潜先攥住了少年瘦弱的手腕。 “五表叔”男人的大手如同铁钳,三皇子疼得嘴都歪了,不得不乖乖停下脚步,呲牙咧嘴地求饶“五表叔,你抓我干什么” 论关系,镇国公府里五位爷都是诸位皇子的表叔,可皇家为尊,皇子们只把表叔们当臣子看待就是。但或许是建元帝格外偏心徐潜的缘故,忘了是哪位皇子最先喊徐潜表叔了,到了如今,就连太子见到徐潜,都会客客气气地唤声“五表叔”。 “不可欺凌弱小。”松开三皇子,徐潜冷声道。 三皇子看向躲在表叔身后的阿渔,不服道“我没欺负她,她喜欢吃山楂糕,我才邀请她。” 徐潜训道“她不愿意,你再请便是强求。” “五表叔说的对,还不向阿渔道歉”太子也开口了,一本正经的,像个严厉的书生。 一个是太子哥哥,一个是表叔长辈,三皇子很识趣,撇撇嘴,弯腰朝阿渔行礼“我知错了,还请阿渔表妹恕罪。” 阿渔松了口气,从徐潜身后走出来道“多谢三殿下体谅。” 三皇子看她一眼,站直了。 阿渔再向太子、徐潜道谢,对太子她谢的很客气,看向徐潜时,她眼里充满了感激。 徐潜颔首,转身对太子道“走吧。” 两人还要去面圣,太子当即继续往前走了。 几乎二人才从三皇子身边经过,三皇子就朝阿渔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眉峰高高上挑,仿佛在问阿渔“这下子看谁还能替你撑腰”。 阿渔的心揪了起来。 可望着徐潜的背影,她不想再麻烦他,怕耽误他的正事。 就在阿渔试图想出一个全身而退的办法时,前方突然传来徐潜不容拒绝的声音“三殿下,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阿渔面露惊喜 三皇子瞪大眼睛转身,见那位五表叔正冷冷地盯着他,三皇子结巴了“我,我来给妹妹庆生” 徐潜扫眼几位小姑娘,声音更冷了“功课都做完了做完了,我便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两句。” 三皇子 “不,不用了,我这就回去做” 面对五表叔赤裸裸的威胁,三皇子再也不敢打阿渔的主意,脚底抹油般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026 三皇子一跑, 徐潜马上收回视线, 准备与太子离开。 太子却多看了阿渔一眼,待徐潜重回他身边,太子意外道“五表叔似乎很关心阿渔表妹。” 听说前阵子徐潜还将那匹飞絮送给了曹廷安的这个小女儿。 到底是徐潜有心与曹廷安交好,却不愿太着痕迹,还是阿渔那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 徐潜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 太子便不好多问了。 花棚前面,温怡公主望着徐潜离去的背影, 笑着对阿渔道“幸亏咱们碰到五表叔了,不然三哥又要胡闹。” 阿渔心里甜甜的,虽然只有她一人重生了, 但徐潜还是记忆中她熟悉的那个样子,外表言语冷漠, 却在细微处显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体贴。 徐潜替阿渔免了三皇子的纠缠,曹溋很失望,看眼阿渔那张像极了江氏的小狐媚子脸, 曹溋转转手里的香囊, 忽然想起来似的道“阿渔与五表叔真有缘,上次五表叔的马便是送了阿渔,这次五表叔又帮了阿渔一把。” 说到这里,曹溋羡慕地看向阿渔“这俩月阿渔似乎越来越招长辈们喜欢了, 你是从哪学了什么心得吗” 阿渔一脸茫然“什么心得我不太懂二姐姐的意思。” 曹溋刚要继续解释,曹沁突然哼道“心得就是厚脸皮, 都十一岁了, 还动不动装几岁的小孩子去抓长辈的衣裳, 我都嫌丢人,真不知江姨娘私底下都教了你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话异常刻薄,曾经的阿渔定会委屈地落泪,现在的她却不想一味的忍受。 有些人,你越忍对方就越得寸进尺,恨不得一脚将你踩到泥潭里。 更何况,这次曹沁一句话同时辱了她与母亲。 确实,在京城这些名门贵女们看来,母亲身上可能有数不清的缺点,家境贫寒不够体面、怯懦自卑不够大方、容貌柔媚不够端庄,可那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在阿渔心里,母亲乃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扬起头,阿渔直视比她高了半掌的曹沁“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怕与大姐姐分辨了,你口口声声嫌弃我没规矩,你身为长姐却在宫里高声奚落讽刺我,丝毫不怕传出去致使咱们曹家之女一起被人嘲笑,难道这便是二婶母教导你的姐妹相处之道” 此话一出,曹沁、曹沛、曹溋、温怡公主都惊呆了。 谁都没料到阿渔居然敢反驳最不好对付的曹沁。 身为被反驳的那个,曹沁最先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她扬起手便朝阿渔扇了过来“庶女也敢” 阿渔十分熟悉曹沁的脾气,说完就开始提防了,见曹沁要动手,阿渔转身便沿着来路往回跑。 她本来就对赏花没兴趣,她更想与姑母多待会儿,方才见面时姑母在忙宫务,这会儿应该忙得差不多了。 曹沁已经及笄了,姐妹间说话刻薄点不怕什么,一旦跑起来,被人瞧见却不妥。 所以她只能气急败坏地瞪着打不过就逃的阿渔。 温怡公主愣了,扬声问阿渔“四表姐,你去哪儿” 阿渔回头,笑着朝她招手“表妹你们去赏花吧,我去找姑母” 温怡公主叹了口气。 其实,与动不动就提什么嫡庶的大表姐相比,她更喜欢年龄相近的四表姐啊。 可这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的。 确定曹沁没有追上来,阿渔就改成慢步走了。 “姑娘刚刚说的真好”第一次目睹自家姑娘教训大姑娘的宝蝉兴奋极了,前后看看,她小声哼道“大姑娘天天把嫡女摆在嘴边,可她身上哪有半分名门嫡女该有的风度照三姑娘差远了,就连二姑娘都比她会装端庄。” 阿渔嘘了声,宫里是最不适合说悄悄话的地方了。 宝蝉再左右看看,笑了。 两盏茶的功夫后,主仆俩重新回了曹皇后的中宫。 曹皇后已经忙完了。 事情办得这么快,主要是建元帝的后妃实在少的可怜,元后过世时,建元帝身边有陈贵妃、丽妃、贤妃,婕妤以下品级加起来总共二十多人。后来,建元帝迎娶平阳侯府唯一的姑娘曹谧进宫为新后,年轻的新皇后貌美倾城,短短三个月便俘获了帝心,自此帝后恩爱,建元帝大部分时间都宿在中宫,十余年来竟再没有扩充后宫。 随着一些妃子因为这种病或那种病陆续去世,后宫妃嫔越来越少,曹皇后可不就清闲了 阿渔过来时,曹皇后正要去御花园寻女儿与侄女们。 见小侄女去而复返,曹皇后奇怪问“阿渔,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阿渔想了想,就算自己撒谎,温怡公主可能也会告诉姑母真相,她便委屈地低下头,告了曹沁一状“大姐姐骂我。” 曹皇后神色严肃起来,屏退下人,她将阿渔叫到身边,柔声问“阿渔别哭,你告诉姑母,阿沁为何欺负你” 阿渔好久没有离姑母这么近了,不由看呆了。 陈贵妃乃公认的后宫第一美人,妩媚妖娆,曼妙的身姿与眼角的风情,连女子都容易受其蛊惑。 姑母的美却是截然相反的。 或许父亲兄妹骨血里都流淌着继承于先祖的狂妄霸道,父亲的狂表现在了性情上,姑母的狂却展现在了容貌上,并非五官狂霸如武将,而是美得张狂,如万花丛中的那朵花王,天生的贵胄,就算花王还没有长出花骨朵,远处那些娇艳的牡丹、清丽的荷花亦或是妖冶的芍药,都要恭敬地臣妇与花王的天威之下。 阿渔曾经以为,这样天下无双的姑母,能获得帝王的盛宠乃情理当中,没什么可意外的。 可上辈子的结局,却是帝王无情,花王折于冷宫。 阿渔心疼,比徐恪将她贬为妾室时还要疼。 “姑母,皇上真的对你很好吗”视线模糊,阿渔委屈地问,替姑母委屈。 曹皇后还在等侄女解释御花园里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侄女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阿渔怎么想到问这个了”擦掉侄女眼角滚落的泪,曹皇后脑海里已经开始各种猜测了。 阿渔吸了吸鼻子,低头道“我,我梦见爹爹打了败仗,皇上很生气,不但罢免了爹爹的官职,还将您打入了冷宫。” 重生一事太过离奇,阿渔不知道怎么该告诉别人,她也害怕被人当成异类关起来,所以,阿渔只能用梦境的说法给姑母提个醒,让姑母仔细想想建元帝有没有可能真的会那么狠心。维持侯府周全的关键在父兄身上,阿渔肯定会想办法保住父兄的命,姑母这边,阿渔眼下只想帮姑母看清建元帝的真心,看清了,姑母就能提前收心了,免得一直被建元帝蒙蔽,空付一片痴情。 曹皇后心中一震。 侄女年纪轻轻,怎么会做这种复杂的梦 虽然是梦,却涉及了朝堂大事,一旦传出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阿渔,你可对别人说了这个梦”曹皇后紧张地问。 阿渔摇摇头,看着姑母道“我不敢告诉别人,梦里的皇上好可怕,表妹跪了三天三夜腿都残了,皇上也没有放姑母出来” 曹皇后听不下去了,一把捂住了侄女的嘴“阿渔,记住姑母的话,此事你不可再对任何人说,你爹爹你姨娘都不行,否则整个侯府都会遭殃,懂了吗” 阿渔乖乖点头,但还是追问道“那姑母告诉我,皇上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你” 曹皇后怔了怔。 她想说,是。 她十五岁进宫,那时建元帝已经三十五岁了,整整大了她二十岁,俊美尊贵的帝王热情又温柔,成熟又风趣,曹皇后不禁怦然心动,陷入了帝王的隆宠之中。 在他的照顾下,曹皇后顺利地生下了女儿。 臣子百姓都道帝后恩爱,曹皇后也一直这么认为的,可就在女儿都长到五岁那年,建元帝罕见地喝醉了酒。那晚,她亲手替他擦拭身上的污秽,醉得昏天暗地的建元帝突然抓住她的手,喃喃地唤了一个名字。 元后的闺名。 曹皇后当时就僵住了。 因为建元帝从来没有在她甚至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对元后的怀念,可如果不怀念,他又怎会一边贪婪地抱着她的手一边唯恐失去般唤着元后但,倘若建元帝心里深藏着元后,他为何还能深情款款地对她 其实这也许只是建元帝喝醉之后的一次不值得深思的醉酒反应,但曹皇后就是忘不了建元帝当时的样子。 就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到了心底。 有了怀疑,曹皇后开始暗暗地留心建元帝的所有言行,然后她发现,虽然建元帝经常在大臣、在她面前数落太子的不是,可他从没有给予太子任何触及太子根本的惩罚,就像夏日里的阵雨,雷声连续轰鸣震耳欲聋,但雨点其实少的可怜。 此外,建元帝从来没有对她、对她的一双儿女发过脾气。 曹皇后见过自家父母的恩爱,再恩爱二老都有拌口角之时,更不消说三个哥哥挨过的那些板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联系兄长与陈贵妃之父的那些斡旋夺权,曹皇后终于看穿了帝王之心。 他并不爱她,娶她进宫,是为了利用兄长打压陈贵妃的娘家。 他并不爱她生的儿女,他只想营造一种他会改立她的儿子为储的假象,好引开陈贵妃、陈家的目标。 想清楚后,曹皇后便也开始陪建元帝演帝后恩爱的戏了。 “傻丫头,皇上当然是真的喜欢我。”扶着侄女的肩膀,曹皇后笑得甜蜜又自信。 阿渔见了,更想哭了。 建元帝个大骗子,将姑母骗得好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027 阿渔还想再描述一番梦境中曹家众人的悲惨, 外面忽然传来一众宫女惊呼的声音“殿下小心” 氛围被打破, 阿渔、曹皇后同时朝门口看去。 三岁的四皇子笑嘿嘿地跑了进来,乳母弯着腰紧紧跟随,唯恐小主子摔了。 曹皇后见了,皱眉道“不必扶他,摔疼了自然知道教训。” 她的温柔只给女儿、侄女们,对待宫人, 曹皇后不怒自威,一看就像平阳侯的亲妹妹。 乳母赶紧退到了一旁。 四皇子怕母亲,见母亲生气了, 四皇子不敢再淘气,乖乖地改成走路, 然后有模有样地朝曹皇后请安“母后,我下课了。” 小家伙虽然才三岁,但皇家的子嗣, 三岁便要开始早课了。 曹皇后神色稍缓。 阿渔早已离座, 笑着朝小表弟道“殿下还认得我吗” 四皇子点头,脱口而出“认得,你是小哭包。” 阿渔 曹皇后才放晴的脸立即又绷了起来“谁教你的” 四皇子马上招供“三哥教的” 曹皇后纠正道“叫表姐。” 四皇子改口改得特别快“表姐” 阿渔怎会怪小表弟呢,甜甜笑道“殿下有所不知, 以前我胆小爱哭,所以三殿下喜欢叫我小哭包, 但现在我已经不爱哭了, 所以谁再那样喊我, 便是欺负人,殿下说对不对” 四皇子眨眨眼睛,点头“对,那我以后就叫你表姐,不欺负你了。” 阿渔忍俊不禁。 曹皇后见儿子还算懂事,欣慰不少。建元帝对儿子的教导方式无异于捧杀,曹皇后虽然从未想过要让儿子去争那个位置,但她也绝不会放任建元帝将儿子养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皇子。 “今天早课都学了什么”吩咐宫女给侄女备上茶水糕点,曹皇后开始检查儿子的功课。 四皇子一边结结巴巴地回答,一边偷瞄阿渔手里的山楂糕。 阿渔便暂且放下糕点,免得分表弟的心。 曹皇后的功课还没检查完,建元帝来了。 阿渔心中一颤,对上姑母的眼神,她努力按下回忆带来的对建元帝的抵触,垂眸跟在姑母身后去外面迎接帝王了。 建元帝今年四十又五,算得上正当壮年,他勤于练武,又有太医院、御膳房联手操心他的身体,建元帝保养得体,明明比曹皇后年长了二十岁,现在两人站到一起,看起来却没有太强烈的年龄差距。 礼毕,曹皇后笑着问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建元帝笑容温和“今日女儿生辰,朕自然要多陪陪她,人呢” 说着,他看了眼阿渔。 阿渔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这个曾经下旨处死她全家、又狠心冷落姑母、表妹的帝王。 阿渔怕藏不住自己眼中的怨恨与质问。 好在建元帝印象中的曹家四女便是胆怯不安的样子,见阿渔这样,他没有任何意外。 “皇上给她搭了那么漂亮的花棚,表姐们一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去炫耀了。”曹皇后一边请帝王往里走,一边无奈地道,然后向建元帝解释阿渔“阿渔怕冷,我特意留她在这边陪我说话呢。” 建元帝嗯了声,落座后,他径直与妻儿闲谈起来。 阿渔这才敢偷偷窥视帝王。 穿明黄龙袍的男人,笑着将表弟抱在了怀里,一副宠溺的模样。 若非知晓前世姑母的下场,阿渔定会觉得眼前这一幕温馨动人。 有心要忽略建元帝虚伪的声音,阿渔端起摆在旁边的糕点盘子,一块儿一块儿的连续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阿渔又开始思索。 就算姑母知道了建元帝的冷血无情又如何,那男人都是帝王,坐拥无上权力,没人能反抗他。 不如暂且就让姑母蒙在鼓里,将来再见机行事。 偷瞄的目光落到尊贵美丽的姑母身上,阿渔又疑惑了,如果姑母都得不到建元帝的真心,什么样的女人能 生了两个皇子的陈贵妃 阿渔摇摇头,剧她所知,上辈子姑母死后不久,陈贵妃也获罪被打入了冷宫,曾经最受宠爱的年轻皇后、娇艳贵妃都死了,建元帝并未再宠爱什么新人,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朝政上。 这些都是徐恪告诉她的,徐恪还说,曹皇后去世后,曾有宫女看见建元帝单独进了囚禁曹皇后的冷宫,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徐恪猜测说,建元帝可能后悔了。 阿渔不信,也不稀罕,就算建元帝真的后悔又如何,姑母都死了。 胸口沉闷,终于吃完温怡公主的生辰宴,终于走出皇宫时,阿渔如释重负。 还是家里好,比外面自在多了。 与曹沛并肩走在前面的曹沁一回头,就对上了阿渔这副放松下来的样子。 想到阿渔居然敢质疑自己的母亲,竟然敢指责她没有家教,曹沁憋了一上午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只是宫门口也不是方便动手的地方。 曹沁便继续忍,待两辆马车停在平阳侯府门前,曹沁第一个下了车。 阿渔与曹溋坐的一辆,车停了,曹溋先下。 阿渔出来时,就见曹沁与曹溋并排站在车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姑娘,我扶你。” 宝蝉上前,伸手扶阿渔。 阿渔将手递过去,另一手微微提前裙摆,往下去踩马凳。 突然,曹溋身子一歪,直接撞到了宝蝉身上。 宝蝉没有任何准备,被她撞得一趔趄,宝蝉这一歪,阿渔便不受控制地朝前扑了下去。 巧得很,她正好扑到了撞歪宝蝉的曹溋身上,混乱间三人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曹溋压了宝蝉一只腿,阿渔压了曹溋半边身子,虽然姿势不雅,但阿渔并未受伤。 宝蝉也还好,最倒霉的是曹溋,手腕上的玉镯子啪地碎成几段,其中一段还划伤了她的手。 “血,我流血了”曹溋惊慌地叫道。 宝蝉扶着阿渔站起来,生气地呸她“活该,谁让你不安好心” 曹溋真心冤枉,本能地看向罪魁祸首曹沁。 曹沁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幸灾乐祸地走了。 曹溋白白受伤,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阿渔、宝蝉都明白了曹沁才是那个最坏的。 回到桃院,宝蝉忍不住向江氏告状“姨娘,今日大姑娘太过分了,先是在宫里骂姑娘是庶女骂您上不了台面,后来又害姑娘摔了一跤,再这么下去,我看她早晚要骑到咱们姑娘头上撒野。” 江氏大惊,忙走到阿渔身边检查女儿有没有受伤。 阿渔主动伸出白嫩的手腕,安慰母亲道“姨娘别急,我没事,还好有二姐姐给我当垫子。” 她故意开玩笑,江氏却笑不出来。 庶女庶女,因为有她这个生母,女儿这辈子注定要低曹沁她们一头。 江氏难受。 在女儿面前她强颜欢笑,夜里躺下时,她久久难眠,越想宝蝉说的那些,眼睛就越酸。 她止不住地哭。 没有发出声音,但她身子轻轻颤抖,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曹廷安很快就感受到了。 “怎么了”他立即坐起来,俯身看江氏。 江氏偏头,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曹廷安强行将人抱了起来。 江氏满脸都是泪,被迫对上他的大脸,江氏再难压抑心中的哭,哽咽着道“侯爷,我,我” 她想告曹沁的状,想让曹廷安替她的阿渔做主。 可话已经到了嘴边,江氏又犹豫了。 万一曹廷安真的去教训曹沁了,会不会引起他与曹二爷的不合 亦或者,曹廷安根本不想管孩子们间的事,她来挑拨是非,侯爷定会生气吧 江氏真的很怕曹廷安发火。 “侯爷,我做恶梦了。”靠到男人宽阔的肩头,江氏默默地吞下了那些想说的话。 曹廷安失笑,搂着她道“梦见什么了” 江氏闭着眼睛,随口编道“梦到侯爷嫌弃我,不要我了。” 曹廷安一听,心里又软又热“胡说,我不要谁也舍不得不要你。” 说完,他便用行动来证明了。 江氏本来没什么兴致的,可转念一想,万一这次就怀上了呢 虽然生出来也是庶子,但至少她的阿渔有亲弟弟了,会多个愿意给她撑腰的人。 刹那间,锦帐内就变成了另一番风景。 翌日天未亮,曹廷安就去上朝了。 快冬月了,黎明时分的街道静悄悄的,冷风入骨,曹廷安坐在轿子里,闭着眼睛琢磨事。 自从他与江氏解开心结后,晚上的她明显没那么怕了,这一个月里他也几乎夜夜都宿在她那边,种子洒了不少,这次究竟能不能怀上啊 曹廷安有点着急。 女人年纪越大越难怀上,他怕错过这几年,再也没有帮她转正的机会。 一着急,晚上再见,曹廷安先打听江氏的月事。 江氏难为情道“我的不太准,有时候隔两个月才来。” 曹廷安烦躁问“上个月何时来的” 江氏想了想,道“月初吧。” 曹廷安掐掐指头,这都过去一个半月了,马上拍板道“明日请郎中来看看。” 江氏错愕“侯爷,侯爷为何如此急切”比她都急他明明有两个好儿子啊。 曹廷安嫌她笨,懒得解释,躺床上睡了。 第二天去上朝前,曹廷安特意嘱咐刘总管“不管姨娘是什么脉,号完了即刻去宫里知会我。” 刘总管恭敬地应了下来。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多时辰,曹廷安就像急于知晓春闱结果的举人考生一般,心急如焚地等一个结果。 等啊等,就在曹廷安担心刘总管是不是忘了,或是崔老郎中年纪大了昨夜不幸归西时,刘总管终于派人来了。 一看来人笑眯眯的样子,曹廷安的嘴就咧开来了,就连脸上狰狞的疤痕好像也在笑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