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深渊来[无限]》 第1章 第一层塔 在死亡率999的事故中侥幸幸存,是运气够好还是命够硬 这个世界上,没有运气,也不存在所谓命格。 华美的长廊,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两旁壁画绘着的是盘旋交缠着的巨蛇,浓艳的色彩唤醒传说,一如古老神话中的祭祀图腾。 转头,一片黝黑,直线廊道深处,隐没光线的暗洞就像张着巨嘴的猛兽的咽喉 江浅浅最后的记忆,是街灯忽闪的小巷尽头,突然出现的帽衫遮脸的男人,和男人手上,泛着冷光的尖刀。夜半归家的陆上四下无人,她略带仓皇的,避进一座漆黑的,贴着红色封条的诡异暗塔 一脚迈进门栏,不仅面前的长廊让她产生时间与时空错乱感觉,原本应该就在背后的门也消失了 她现在,究竟在哪里掏口袋想摸手机,却发现手中,握着一个巴掌大的金色卷轴。 展开,就着昏黄的长明烛灯火摇曳的光影,飞快的扫了两眼内容塔中规警什么意思,塔里世界的规则和警告么 呼的一阵凉风,吹过耳畔的发梢。 灯芯噼啪作响,寻着风来的方向,江浅浅抬头,发现前面不远处的灯影里,隐隐约约伫立着一尊人形。 一身青缎长袍白玉束腰,一头乌压压长发及腰。这身打扮,倒颇与这古境幽幽的环境贴合。 前面的人影闻声偏头,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脸,两个黑眼眶却清晰可见的空空荡荡。 幽暗长明灯,砌墙的黛墨玉石散发沧茫深邃的凉意。 无声对望,无人开口。 外套下,江浅浅的背心里起了一层薄汗。什么人,能面朝着她,脚尖却还一百八十度直挺挺的比着前方 “咔嗒。”半步后退,鞋跟撞在了青石阶上,余音回响。 “卧槽,开局就撞脸”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太上老君玉皇大帝急急如律令,南无阿弥陀佛,上帝耶和华,湿婆毗湿奴,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江浅浅兄弟你演我呢最应该拜的不是钟馗嘛 然而 不知是不是这胡拼乱凑、毫无科学依据的咒语竟真发挥了用处,灯芯一晃,待众人再抬头时,长廊还是那个长廊,别说鬼影,兔毛都没多一根。 江浅浅是在下少见多怪,读书少了 “我说有用吧,你还不信”脚步声靠近,那干脆清爽的声音就响起在耳边。 “等他今晚来找你时,你再试试阿。”微低沉的男音随后响起,听着也是年纪极轻的样子。 转过头,才发现原来身后跟上来的是三个年轻男人,看模样彼此间认识。他们的穿着和江浅浅类似的不知道哪来的灰灰黄黄的糙布夹克,脚下踩着的也是老式布鞋。三人组正是年少英俊的时候,土气的布衫罩在身上也不显落魄,反倒衬的更加白皙清隽。 “连个姑娘比不上,有脸说。”个子高一些,留着利落黑短发的男子板着一张脸继续嫌弃。 “呸呸呸,什么今晚,不吉利你丫的,你就不能念我点好”娃娃脸提高了声音咬牙抱怨,侧过脸来时看到了江浅浅,随即很是友善的搭话“小姐姐你这么淡定,好厉害,是不是过了很多层塔了” 塔 娃娃脸见江浅浅沉默,不回搭话,也不怎么在意,好脾气的一笑,刚想再接再厉,就被身后另一道懒懒响起的嗓音打断“少废话,往前走。” 这声音很轻,音色却像是香烟丝里包裹着的薄荷芯,还带着几分漫不经意。他一开口,其他两人却都不再说话。 是走在最后的那个男子。他低着头,长相看不清,及肩的发丝稍显凌乱,一副大号的黑框眼镜压住半个脸。 这声音,倒是与第一印象颇为不符。 他侧身越过江浅浅,眼角余光漫不经心般轻轻扫了她一下。大步向前,三人向着长廊深处、刚才那幽魂站立的方向走去。 犹豫了片刻,江浅浅索性也想跟上去,然而快跑了两步,却发现原本就在眼前的三人组的身影不见了她的面前,是一模一样两张石门,这两张石门,通向截然不同的两边道路。 江浅浅上手轻轻推了推,发现哪张门都能推的动,但随之转起的机括声却说明,一旦推开门,就不容反悔的代表选择那边的道路。 石门用整块的大理石雕刻成,所以卡在长廊中不能说是十分的严丝合缝。江浅浅趴下声,压低了脑袋,从门缝中望去,发现一道通道往上,一道通道往下,往上的通道尽头似乎有什么金芒芒的东西在闪,往下的通道深邃望不到尽头,紧紧把耳朵贴在石门上,隐隐约约能听见好像有什么“嘶嘶”的东西在响 那种声音如果让江浅浅来形容的话,她会觉得是盘踞的群蛇在吐信。 站起身,江浅浅犹豫的就要去推那左手边的往上的门,却突然发现,左手石门的门柄上沾了一层厚厚的浮灰,与之相对的,右边石门的门柄上却干干净净 刚才的三人组,走了右边的门。 他们为什么要走右边的门,正常来说,寻常人不都觉得左边会更安全么 江浅浅后退半步,仔细打量这两座石门,发现左边门上持剑,右边门上带刀,石门上还刻着两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这两个将军的形象,江浅浅是有印象的,三山志里记载,福州钓龙台西边闽越王庙里,除了供奉闽越王无诸外,还奉着无诸的两位将军,以屡战屡胜的形象,为当地所信供,这两位将军也被称作“青红二小蛇”。 所以,左边门是青蛇,右边门是红蛇的意思了 江浅浅的手都搭在了左边石门的门柄上,心下一横最后推开的却是右边的红蛇门周公解梦上说,夜见红蛇有喜,江浅浅觉得她现在的确是希望欢喜的好事早点发生。 门内却不是她之前窥见的漆黑。推开这门的瞬间,长廊两旁的长明灯接连点亮,被照的通亮的隧道尽头,能看出是一座相当宽广的石殿。 尖锐的女音,带着哭腔嘶喊“这是梦,这是梦里对不对” “不是,这不是梦,你一看就是新来的,还什么都不知道,”宽厚的男声温言安抚“没关系,我慢慢和你说。” 闻声加快步伐,江浅浅走进石殿。 视野一瞬开阔,有个温言安慰的男声继续道“这里其实危险的很。来,卷轴给我,我替你保管着免得你一不小心就弄掉了,等着后面,我再还给你。” 而一直哭泣的,是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卷发女孩,衣装也是一身差不多的土黄夹克。正把一卷眼熟的金色卷轴,交到旁边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男人接过卷轴,眼里闪过一丝狂喜。 除了这一对男女外,石殿内或站或立着大约十几人,年龄跨度很大,最年轻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年纪大了的应该有六十多了,装扮都非常朴素古究,接近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风格。 大部分人,彼此间并不熟悉。 此时,好几人围绕在那一对男女身边,目光都很是不善怎么看,怎么有几分深以为憾的意味。 听见江浅浅进来的声音,又马上把关注焦点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紧盯着她的脸,似乎很想看出什么来。 面无表情板着一张脸,江浅浅随意在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 “啧,晦气,真可惜,这次的新人居然只有一个”一个晚到了几步的中年男人低声不甘道,盯看着被卷发女孩身旁男人收起的卷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在家看电视,就、就是正常看电视”支尖了耳朵,江浅浅暗中关注那卷发少女和男人的对话 那少女声音里仍然饱含哭腔“一眨眼,家就不见了,面前只有一座黑漆漆的塔我、我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清,周围好像是荒山野地,有野兽在叫就像不知不觉中,一脚踏进了地狱” “我真的很害怕阿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就扯下了那条红封我看到拴着铁链的阿,明明有铁链应该打不开的阿” 说到最后,少女的声音已是歇斯底里。 这经历,竟是比她还邪门离奇。 西服男没了耐心,语气敷衍“看你这年纪,密室逃生的游戏应该玩过吧你就当我们现在所有人都在全真布景里体验密室逃脱吧” “哼,”低低的,坐在不远处的那个娃娃脸男生一声不屑轻哼“游戏,什么游戏会说死人就死人” 其他少女再问,男人都是很危险跟着我就行,不愿再说更多。 从石壁到穹顶都铺满了精美的壁画,色彩鲜艳至极,壁画彩绘的内容都是头戴羽冠乘云腾雾的巨蛇,美轮美奂,却又显得这富贵的殿堂格外空旷森凉。 殿内摆放的桌椅都是石器,冰凉的石岩从接触到温热肌肤的那一刻,就好似在源源不断搜刮着身体里的热气。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那名为小颖的卷发少女像是再受不住这诡异氛围舨忽然爆发,开始叫嚣这就是一群邪0教疯子,她被绑架了,她要报警要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任她发疯,而她旁边之前温言安抚的男人,未再说话。 借着身体的掩护,江浅浅伸手,悄悄翻开之前发现的一本小巧的笔记本,这笔记不是她的,随那来历莫名的卷轴一起,出现在这夹克上衣口袋里 墨蓝色的钢笔字迹,娟秀字体记录到 1988年,5月18日。 江浅浅愣了下。1988暗自扯了扯身上的黄皮夹克,若不是这古色古香的石室,他们的穿着,倒的确像是来自1988 但她之前明明都是好好生活在2019年 “我们城主有一件宝贝,被宵小盗走了,有寻回宝贝的人,我家城主必有重谢”柔美清澈的声音蓦的响起,打破了奇异的氛围。 高台之上,忽现一位白色袍服的秀丽女子,女子面目姣好,娥眉杏眼,就像古卷壁画上走下来的仕女然而肤色却极白,白的毫无血色,甚至隐隐可见青筋,奇怪的是,与此相对,一双朱唇却涂了血般嫣红。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从哪出来的 “最近城池戒严,卫士守城,城内诸位可随处走动,但不能出城” “宫殿内可随意走动但不可擅动城主的宝贝”女子又一字一句慢慢道“不要食用外来的饮食。否则是对我家主人不敬” “宝贝长什么样子”其他人好似对女子异常的出现方式习以为常,在那好似女婢的女子转身要走前发问道 “放在九龙紫檀盒子里,看见了就知道,不要打开盒子,直接交还我家主人”女婢神色冷淡,回答麻木。 “宝贝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日” “何人盗走的” “内匠臣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墓中事 “项目进程比想象中顺利多了,我们有信心,能在此次漳泉之地的项目工作中,取得长期有效的进展” “是我国民族文化史上的巨大发现,必将引起整个世界的震动侧目” “阴雨连绵,广播断断续续” 墨蓝色的笔墨,在水晕下已失了色,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这就是那本1988年笔记中载录的部分片段。 江浅浅拂过印着鲜红五角星,内页写着庆祝改革开放十周年的笔记本,又抬头看了看这处处沉厚古朴气息的石殿莫名觉得心头挥之不去的违和感更甚。 生活在二十世纪的江浅浅,夜归路上紧急避险逃入了一座暗塔,被换上一身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工作服,口袋里更莫名出现了一本1988年的考古笔记若说事魂归1988,那这座前秦风格的地宫又该作何解释 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失了宝的古代婢女,互相欺瞒利用的过塔之人隐藏徘徊在角落,时隐时现的地底幽灵 离开的路,究竟在哪里 “nc给出的,应该就是这关的线索了”窸窸窣窣一阵动静,周围人群在低声交谈。 “没错我们这次随机分配到的身份应该就是误闯地宫的迷路之人,主题是寻找失窃的宝贝找回了宝贝,这城主就会告诉我们离开的路所谓离开的路,自然应该就是出塔的方法了”听完婢女的话,人群中恐惧的氛围稍稍退散,有人低声说着自己的猜测。 “那快去快去,还等什么阿” 话音未落,人群就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刚才的婢女早就不见了,待江浅浅起身,只有那初遇的三人男团还留在原地。 “我刚才看到你在掐自己,你是有s倾向么” 说话的男子一身半新不旧的白衬衫,洗白的牛仔裤,长腿细腰个子高,肥大夹克也挡不住的好身材。 就是一副厚底黑边镜挡住半个脸,加上稍显凌乱的发丝,懒洋洋的气质配上他这身行头,怎么看怎么有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书疯子特质。 一手随意抵着后腰,一边弯腰俯视江浅浅,杜若道“有些同好,我觉得可以和小姐姐可以交流下阿” “你多大”江浅浅问 “25吖”杜若答 “我24”她面无表情“喊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小姐姐,就算卖萌,亲你这年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了阿” “噗嗤”身后娃娃脸直接笑出了声“小姐姐正直威武” “姐姐我叫姜林阿,今年20”他自我介绍道 江浅浅抿唇不语。 “今晚,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呀”杜若站直了身体,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语调“不然会死人的哦,小妹妹” 轻轻一笑,他带头离开。 江浅浅看着三人组的身影消失在石殿拐角处。 刚才那群人提到线索用失窃的宝贝,可以交换到出塔的路 想了想,她又重新翻开了那本旧笔记本 “雨势来的太急太快” “没想到在这样的深山中,真的遇到了桃花源记般的奇事” “这世外之地奇异的逃过了千年的战火,极大程度的完整保留了先秦时的风俗及建筑特色教授认为与石制建筑的稳定性有关” “这种全石制的建筑,非常的罕见和稀有” 笔记里的内容,证明这一队1988年的工作人员,在深山挖掘开发途中忽遇暴雨冲垮山岩,顺着山缝,他们进入一座繁华喧闹的秦朝地宫 躲避了千年的战火,避世的遗族自给自足,绵延至今 五千年古卷记载中,的确时不时都有这样的隐世一族的传说出现但在一座普通深山里,真的能不问世事,独居到了上个世纪莫名的,江浅浅又想到了长廊上,骤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幽影 府外的天空压的极低,晦涩的灰蓝色有顷压之感,城内四坊八市街巷倒是俱全,不过别无二致的也全部是石材。 城里居民不多,偶尔有遇上的,看着穿着奇异与他们大不相同的江浅浅一行也全无半点反应,表情竟是有几分相似的麻木。 登墙远望,这秦城的规格建制一望无边 真是 好一座石头城。 江浅浅数次听见身侧之人提起塔,也就是说这眼前的一切反常都果然是那座幽塔带来的 静俯在黑夜中,阴影般如影随形梦魇舨诡异幽离的塔中没有沾了灰的蒲团佛龛,却是这样一座让人不由产生时空错乱感的无边无际的巨大石城。 什么塔,能拥有这般恢弘的建制与占地规模 我国现存的,最大的琉璃塔,飞虹塔的底部直径不超过四十米,重建后,中古八大奇迹之一的大报恩寺琉璃宝塔底部圆周不过百米 她真的还在那座塔里么 1988年的笔记本到底代表着什么 转下城墙,不经意间,江浅浅听见有个高个女人拉着中年男人的抱怨,说有个叫小斌的年轻男子随身物品里有个老式相机,不知道是不是关键物品照相回来后别人问什么他都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城主府大而空旷,显然城主不是好客之人。 给他们准备的石室都极矮极窄,窗都没有,石台边放着烛台,室内唯一的装饰就是宫殿长廊内同款的装饰壁画。 躺在冰冷坚硬的石榻上迷迷糊糊,睡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在暗中盯着自己起身点蜡,室内却又无半点异样。 白蜡昏暗,将五彩斑斓的壁画反衬的黯淡而妖异,画里两条腾蛇交缠,形貌鲜活,异兽腥黄竖瞳,看久了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一方面知道保存体力的重要性,一方面却又实在无法摆脱半睡半醒的挣扎,索性起身江浅浅又掏出了那卷藏起来的所谓塔中规警 “绝路幽幽,生门暗藏。勇者多惧,智者多惑,幸者不仁” “回头无处,孰能破题逃生” “忠告规矩不可不守。不要相信任何人。” 生门指的难道就是,这座诡异迷城的出口 半夜,江浅浅是被走廊上来回的脚步声吵醒的。像有很多人,忙碌的走来走去,小声交谈。 声音不大,但小碎步仿佛永不停歇,沙沙索索,深夜里密密麻麻噪音格外惹人厌烦。 “你们大半夜的烦不烦啊”暴躁的女声听上去很熟悉,是那个叫小颖的新人。 一瞬间,门外的脚步说话声真的停了。 正呼出一口长气,却听见一声歇斯底里恐惧至极般的尖叫。 小颖一个激灵翻起身来,指尖触上冰凉石门的时候,耳边好像又听见那个懒洋洋的声音“不要开门哦,会死人” 门外尖叫拉的极长仿佛不把喉咙叫破绝不停止。 触电一般,江浅浅松了手,转瞬,像是被什么一把卡住了喉咙,小颖的惨叫猝然而止。 附耳贴在门上,只听见“嚓嚓咯哧”的声音 就像有什么金属的东西互相摩擦然后有什么东西在大口咀嚼。 石室的石门底下有缝隙,隐隐飘来一股鲜臭的血腥气。 捂住嘴唇,江浅浅也捂住了自己未出口的尖叫。 第二天,毫不意外顶上了两个硕大黑眼圈,在场的大多数人也是一副睡眠不良的模样,不过脸上却没什么太大动容。 走廊很干净,石阶上半点血滴都没有,然而那个名叫小颖的姑娘,的的确确不见了没有人解释,没有人问。 就像那个姑娘从头到尾不曾存在过。 “小斌,小斌”刚走到大殿口,就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 而被唤作小斌的神色恍惚的男人,全身僵硬着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当着众人面,直接没了气息。 “怎么会这样,你们做了什么触发了死亡条件”看着小斌青中带紫的面色,有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没有啊,没有的阿,昨天一直都和大家在一起”高个女人哭着说 “昨夜,不知诸位睡得可好”白衣婢女又悄无声息出现在高台上,对有人暴死眼前的情景完全不为所动“我家城主休息的不好,因为居然有人大胆妄为偷了我家城主的珍宝” 婢女咧开嘴,原本樱桃大的小口居然直接笑开到耳根。 这时人群才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大殿上,少女身后竟突兀出现了一把黄金座椅,座椅的男人一身青衣修长魁梧,面上厚重青铜面具下眼孔就像两个黑洞,看不清神色,深不见底,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 突兀出现的二人组打断了一切,四下一点声音都无,那个悲痛的高个女人连抽噎也发不出来了。静悄悄的,众人的惶惶不安的看少女的眸光玩味似的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大胆贼子,快将他拿下”随着女婢一声令喝,大殿上不知哪里冒出几个手持重斧的金甲卫士,顺着少女的指尖,从他们中拖走了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 “没有、没有,我根本没有拿阿”那男人竟生生被吓尿,两手在空中疯狂摆动,力争着自己的无辜。谁知拿下他的金甲卫士,在他衣袋里翻了翻,随手就翻出了一柄五福如意,碧绿通透,水色极佳,显然不是寻常之物。 “我没有拿过我没有拿过是嫁祸,有人害我有人害我”像是被猫摁在了脚下的耗子,男人最后的叫喊崩溃又绝望,看向周围人的眼光充满了怀疑怨毒。 “啊啊”拼尽全力的辩解却没起到半分作用,那婢女毫不客气,让左右直接将男人当众砍成了肉糜。 重斧碎肉下,男人的叫声逐渐微弱,腥臭的血潺潺像是溪流,蜿蜒流淌在白玉色的台阶上。 不用细验,无比真实的,那人的生机在眼前渐渐断绝 死会死 在这妖异邪门的地方,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这塔中的密室游戏赢为生,败则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墓中事2 砰溅的血液沾在了一位中年妇女的衣角上,女人两眼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江浅浅站的很远,嘴角却突然一凉,一抹,才发现男人的血居然也溅到了自己。 真正的,腥臭的血 当众的酷刑显然给众人带来的震动更为直观,周围无数捂着嘴巴的惊泣声,有人直接受不住,跑到角落里吐了起来 “小姐姐,你昨天不是贼稳我还以为你真不怕呢”那叫姜林的少年也是大吐特吐的一员之一,靠在江浅浅身旁的栏杆上,气息恹恹的问道。 江浅浅连五脏六腑都想给他吐出来,但从昨日起就水米未进了,呕了几呕也不过反出几口酸水 “有时候不怕不是真的胆大阿”自称叫杜若的男子又懒洋洋凑上前来,状似无意“说不定是无知者无畏呢” 江浅浅抬头,这么近的距离,足可以看清男人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唇,眼镜遮挡下的一双茶色双眸幽深竟还是足称的起漂亮二字的男人。 之前江浅浅觉得杜若眼太尖,现在想来,这般漫不经心的遮掩下,怕是绝对超出众人的冷静和沉着 明明俱在这般生死一线,命若琴弦的局中 “老大,扶我,求扶”姜林的目光包含指责“我都快吐死了你们还半点不关心,喂,陆恒,你缩在后面看哪门子好戏呢” 陆恒从后门走上前来,极其粗鲁一把带起姜林“我这不是还没见过胆汁么,想看你能不能吐出来” “恶毒小人,第一损友”姜林骂咧咧的被拖远。 早上的一幕,给众人都带来了不小的阴影,不过与其说是对生命消逝的惋惜,未若更像是一种兔死狐悲。 “这第一天,就没了三个,呜呜呜,我们都要死,都要死在里面”那高个女人的精神似乎完全崩溃了“出不去,出不去的” “原来以为很简单,这么看这些世界,哪一个会是简单的” 大部分人的精神都很不好,恹恹聚集在饭桌旁。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中年男人低声道 只见准备好的两张石桌上,供应着完全不同两种待遇的餐食。 左边的精致的青铜器里肉脯佳肴,烛光下闪着诱人大快朵颐的油光,酒爵里美酒散发着醇厚的醉人香气,而右边的餐桌上白瓷碗糙米饭,连下饭的素菜都没有。 江浅浅数了数,一个桌只能坐九个人,除去遭遇了不测的三人,他们现在还有十七人,也就是势必有八个人要吃糙饭。 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中年男人毫不客气的一把坐了上首,停也不停的直接动了筷子。见男人如此,其他迅速反映过来的人也都坐上了那佳肴美酒的一桌,昨天开始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所有人的肚子现在都咕咕叫人还没来齐,位置倒也不紧缺,不过先来先得,晚到的肯定就没有了。 江浅浅顺势挤在了左手桌旁坐下,刚要动筷,眼角余光便被青铜器上的精美细腻的花纹吸引,细看下,轻轻一震,再观察器形,面色忽而一白。 这青铜利器华丽精美,却分明不是给人吃饭的东西 “吃不吃阿,不吃就走开”后来一步的已经没有位置了,看江浅浅不动,晚进来的一名男子毫不客气道 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江浅浅直接去了右边。 男子没想到江浅浅居然直接让开,以为这姑娘生性懦弱又早被吓破了胆,不想再惹麻烦。于是乐呵呵的直接坐下。 这一幕似乎给后来的人做了提示,尤其是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看着右边桌子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喂,老东西,看你这样,吃太多油水怕是受不住吧”一个高个壮硕的年轻人,一把揪住右边桌上六十多岁那位两鬓花白的老先生,就想把他直接扯起来“对肠胃不好呀,不如我替你分担下” “你、你”那老先生气得不轻,却也没什么办法,体力上敌不过,其他人各吃各的饭,好像直接没看见。 “算了,你坐我的位置吧”眼看两人要动手,左边席上还没动筷一位短发姑娘直接让了座“反正看了早上那幕,也吃不下去什么” 男子哼哼唧唧坐下了,没再说什么。 右边桌上就坐了江浅浅和那短发姑娘还有一对似乎不想惹麻烦的中年夫妇。短发姑娘戳着米粒,看样子的确食欲不佳。 “小姐姐,又见面了”这声音年轻充满活力,转头发现是姜林三人组。 见他们进来,左边那些已经坐了位置的却看上去体力不太好的男女吃的更快了,一个个仿佛饿死鬼投胎。 不过那三人组看都没看右边那桌,姜林一屁股就在江浅浅身旁坐下了。 “嘤嘤嘤,居然只能吃糠咽菜” “只有糠,你连菜都混不上”江浅浅往嘴里塞着没滋没味的米粒,随口打击姜林道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名叫杜若坐在江浅浅的另一边,慢悠悠道“正好减肥,多合适,是吧小妹妹” 江浅浅“我叫江浅浅” “哦,浅浅小妹妹” “你还是叫我小姐姐吧” “你不是不好意思听么”杜若似笑非笑 “你都好意思叫,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听” “哈哈哈”姜林捧碗大笑“不行,我觉得这糠都变得格外美味,受不了,小姐姐你厉害” “别喷饭,你真恶心”陆恒捂着饭碗一脸嫌弃 三人组都年轻,饭量自然不小,尽管饭难吃到一定程度,也还是扒了不少。 尤其是姜林,一边嫌弃一边蒙头狂吃。 江浅浅虽然饿,但实在吃不下,一颗一颗扒着饭粒。等三人组吃完,她也放下了筷子,快步跟了上去。 没头苍蝇般在这城里乱撞,早晚要出事有些事,她早该拿定主意。 三人组没有回房,似乎是打算去盗宝贝的工匠的房间看看。 “小姐姐”三人组早就发现她的跟踪,第一个回头的却是姜林,他歪歪头“小姐姐你是想和我们组队么” “可以吧小姐姐看上去很稳知道很多啊”他问的是杜若 “很稳知道很多”走在当先的杜若回过头,嘴角含着一丝笑“你难道没看清你小姐姐满脸都写着s么” “s”姜林倒还是有些懵,被陆恒拖到一边 江浅浅不置可否,杜若早就看穿了,一直没拆穿她罢了,这个圆不下去的谎再撒也没有什么意思。 “到底怎么样,才能活着离开这里”江浅浅问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问题“我可以用这个跟你们换” 她掏出了那巴掌大的黄金卷轴,有人在骗这个卷轴,就说明这个卷轴对塔中人来说必有一定作用。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聚集在这里的人利益尤为分明,对死不死人冷眼旁观今天早上被乱斧砍死的那男子临终大呼“有人嫁祸” 其中深意,让人汗透脊骨 江浅浅不想给出这个对她来说可能至关重要的道具,但现在她没有其他选择 “天啊噜,这个可不能随便掏出来,快藏好快藏好,让坏人看见不得了”姜林扑上来,借着身体遮挡把卷轴又塞回江浅浅的口袋。 随即,他反应过来一般低呼“小姐姐你原来真是新人阿”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我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杜若微笑,语气温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去,又怎么告诉小姐姐你怎么活下去呢” 抿紧了唇,江浅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过”杜若慢悠悠转折道“我知道官方的通关方法” “由于各种原因,我们被困入了这些光怪陆离的塔中世界这些世界里唯一不变的定律就是一旦进入,谁也无法擅自离开触发了死亡条件,非科学因素就会对我们进行攻击离开这里的方法和那些解密游戏大差不差通过nc的话语分析线索确认关键道具和生门,通过生门安全离开至于那些线索道具嘛,找对了就找对了,找不对” 杜若一个大男人,表情里竟还露出三分委屈,缩在江浅浅身边,低低弱弱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就真的没了阿,小姐姐” “至于这个卷轴”男人半直起身,语气里终于带了三分正经,压低了声音凑在江浅浅耳边,一边往她耳蜗里吹着热气一边轻声说道“可以看做亡命游戏给发的新手礼包,危急关头能救人一命” “不过这种保命的礼包,可没有专属性,给别人就是别人了,自己的命没了也怨不到旁人” 江浅浅闻言打了个哆嗦。 “所以重要的东西,小姐姐还是要好好收着阿” “呐我知道的,都告诉小姐姐了,小姐姐知道的,也该告诉我们了吧” “这才叫合作对不对”杜若歪头,摘下眼镜擦了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墓中事3 “现在的时间,是1988年;我们的身份,是研究所里的考古工作者误打误撞因为天气原因,进入到了这一座上古迷城里。” 既然要合作,就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江浅浅坦言“后面城里的线索,你们也都听到了” “浅浅姐,你好厉害阿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姜林惊讶道 “不是我分析出来的”她扬扬手里的笔记本,示意他们留意“是我的随身物品里有一本考古笔记” “居然一上来就刷到了道具,”接过笔记,姜林啧啧称奇 “但我们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关键道具,”陆恒用巧力从姜林手中取走了笔记,思索道“和城里的宝物失窃的线索,似乎联不上” 这塔里的世界,步步杀机,有的道具暗示正途,有的道具,更像魔鬼撒下的饵料 最后接过笔记的是杜若,他随手翻了翻,不置可否。 “留着呗,”把笔记交回给江浅浅“如果是正确的道具,总有派上用途的时候” 一笑,按照原计划,杜若带头前往那工匠的房间。 “走走走,浅浅姐,我们也跟上去,”姜林轻推江浅浅的胳膊,示意跟在杜若后面“这鬼地方可真是半天不想多待” 本以为那工匠首的住处能好一点,结果也只是比他们大了一点的大石室。 石室里没什么线索,倒是堆着不少工具,有木质的也有石质的,多是测量和绘图工具。 “这里没线索怎么和说好的一点不一样呢”姜林低声抱怨,语气里带了三分急躁。 “会不会是被人拿走了”陆恒思考了一下,十几个人中间,即是合作,也有竞争。 “如果拿走,又拿走了什么”杜若抵着下巴思考“这房里缺了什么” 想着想着,他又从怀里摸出了另一个卷轴,巴掌大,和江浅浅之前见过的不同,封轴纸帛是青黛色的。 他拉开卷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见江浅浅望去的目光,伸出好看的食指,抵在唇中,比了个嘘的动作。 “少是不知道少什么,但是不是多了点东西,”江浅浅犹犹豫豫指了指门中红绳悬挂的木剑,同款的木剑在石榻上也有许多。 “木剑这有什么”姜林凑过去“就算是个工匠,也不能剥夺人家向往宝剑的心阿,做着玩的装饰品吧” “桃木的阿”杜若顺手捡起来两把剑,仔细看了看。 江浅浅动了动口 “啊”一声尖叫,自屋外传来。 又有事发生 “我去”姜林凑出半个脑袋,又光速缩了回来“哪来的大蛇” 江浅浅闻言,小心翼翼探出了半只眼,正对上一双明黄的蛇瞳,硕大好似一对明晃晃的灯笼那妖蛇青绿的麟甲光亮发黑,背上一对黑色骨翼。 蛇首带几分龙形,格外狰狞威严,尖牙硕大垂涎。 此时那巨兽的咽喉耸动,尖牙中露出半个人身,看那衣物,隐约好像是中午率先动筷的中年男人。 他最后的嘶吼吞没在巨兽的猩红大口中那可怖的大蛇甩了甩头,大个儿的活人便整个入了腹。 一饭毕,细长的蛇信子舔了舔尖牙嘶嘶两声,当着众人面缩回了壁画里。 画中蛇神依旧沉肃,位置不曾变动过半分若不是地上鲜血未尽,恐怕直教人觉得那才那幕只是错觉。 不知何时起薄雾,此时才渐渐消了,此时诸人再看那栩栩如生的壁画水彩,直觉一阵凉意入骨。 唯有杜若走上了前去,似乎是在仔细研究。 “发生了什么”有人上前去问中年男子的同伴 “不知道、不知道”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无名的利剑就悬在脖颈。 这事一出,很多人都不敢在城主殿内再寻找线索,脸色苍白的直接回了房间。只有杜若一行人加上江浅浅,又再府内转悠了半个下午。 “怕有什么用这巨蛇的壁画布满整个宫殿,怕它就不吃你了么”杜若的解释里听不出多少紧张意思。 “是这个道理” 宫殿内不止长廊石柱,连殿顶都绘满了此兽的壁画,一开始只以为是信奉的神兽,当时还有不少人感叹过这画的灵活活现,现在想来,怕不是画的活 “那怪物是腾蛇”腾蛇有翼而游雾,形略似龙,江浅浅顺口道“腾蛇乘雾” “腾蛇乘雾”杜若脚步一停,笑嘻嘻转头“小姐姐果然实力不俗,这么快就发现一个关键点” 江浅浅 同样一脸无辜的还有姜林,倒是陆恒听了杜若的话若有所思。 “腾蛇乘雾咯,”杜若摆摆手“所以下次看到起雾,就快点跑阿” 长廊中水雾虽散,水痕却依旧果然那雾气是伴着妖蛇来的 “哇”姜林又凑过来,一副哥两儿好的模样“姜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小姐姐一看就是文化人,一语中的” “那说明姜哥你需要增强文化水平修养,”江浅浅也笑“龟虽寿是初中必背古诗篇目,江哥年纪不大,记性却不怎么样阿” “额,是么哈、哈哈” 到了晚饭的时候,餐厅人去的都格外早,可还是有些人没能蹭上左边那桌。 “我们互相换一换不行么”是中午那让了位的短发姑娘“这样即公平,大家也都能吃得好” “为什么要和你换”搭话的是今天上午抢位的年轻男子,好像叫张文“你自己愿意过去吃废料,又没有人拦着你” “小伙子,换一换不行么”那对中年夫妇也在帮腔“吃那些米实在是吃不饱” “吃不饱就多吃点咯” “你”那姑娘气急却又没有办法,这时只得把目光转向了今天中午帮助过的老人。可那老先生头却一低,借着夹饭的动作直接避开姑娘的目光。 各吃各的饭,对桌边站的三个大活人熟视无睹。 “你们”这时那夫妇里的男人也终于忍不住,撸了撸袖子就要动手。这进来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那边的米太难吃,这样下去身体熬不住 “那边的青铜器,”眼见就要打起来,江浅浅开口劝到“上面刻的既不是饕餮也不是云雷倒有些像是祭祀用小篆悼文” “什么意思”中年夫妇回过头来问 “而且这种两耳四足圆腹的簋也和日用青铜具有所不同,一般用做祭礼或是葬器” “小姑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大概是年纪大了对这些格外讲究,那老人立刻沉下了脸色 “我个人感觉的话,”江浅浅琢磨了下用词“用多了怕不是特别好”。 “哼,别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张文倒是一脸不屑 “哼,听见没有,都是死人才用的东西,”短发姑娘似乎终于找到出口恶气的地方“吃死你们阿” “小姐姐果然真才实学”杜若一边举止优雅的夹着饭,似是没有察觉难吃般口里送去“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小姐姐是吃不上饭,被人赶来这边的” “呵呵”转过头,江浅浅气极反笑“那你吃的上饭,你为什么也在这边坐着” “啧”杜若吃完饭,从容置筷“这不是无事献殷勤,怕没有好事” 发生了白天那样的事,夜晚便变得更加难捱。 到了晚上,江浅浅总是情不自禁看向石榻对面的壁画,越看,越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时候夜还不深,肯定还有人没有休息。 索性下了床,推开石门,站到走廊里。 他们第一天有20个人,所以左手右手都是10间石洞,洞门都很不大,对门都很整齐,方方正正。 这怎么,越看越有些奇怪 江浅浅后退几步,站在走廊头上细看,只觉得这整片空间就好像被划分成一个正正方方的大房间,然后整整齐齐摆着20具小石台就像 “怎么了”这时候旁边石门一动,是杜若拿着个毛巾走了出来 “杜、杜若,你来看”江浅浅让他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睡在棺材里” 长长方方的大石室成对摆放的石塌岂不就像殉葬室里的,陪葬棺 “房间里说”见江浅浅还想再说什么,杜若顺手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对上了这么想的话,一切都对上了”江浅浅坐在塌边,情绪有些激动道“我们白天商量过触发死亡的条件” “那个相机根本不是相机的关系” “你去过明十三陵么”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腕,她定了定语气又开口道“如果你去过,就应该知道导游是不许在陵墓里面照相的” “老人家说过,墓里面拍照,会把魂印在上面” “哪有房子全部是石头做的没有窗呢” “蜡烛都还是白的”白蜡多用在阴事上,因为非阴非阳,不会冲撞 “房间的布局、吃饭用的葬器” 暗示太多了,他们却一直没有发现 什么二十世纪里,避世深山里的隐世遗族 这根本不是什么石头城,而是一座远古大墓的地宫 受莫名力量的感召,这座早就应该风化千年的墓穴中人 由死复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墓中事4 杜若仔细听着,慵懒和漫不经心俱都散去,摘下了那副碍眼的眼镜,漂亮的眉梢带着三分凌冽。 “这没什么,塔里的世界,只有更奇怪没有最奇怪”他敲两下指尖,认可了江浅浅的判断“之前莫名也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现在想想,那天空分明不是真正的天空,倒像是画的一般” “不必太害怕”杜若一笑,放缓了声音安抚道 “最糟糕的已经发生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周围围着一圈要命的妖魔鬼怪,和住在墓穴里发现周围围着一圈要命的妖魔鬼怪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阿 “杜若”江浅浅抱紧了双臂唤道“你知道我们作为考古工作者,发掘研究的主要方向是什么” 杜若坐在塌边翘着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是百越” 石壁斑斓五彩的腾蛇乘云,祭台下的人群一身祭服三扣九拜。 “先秦时期神秘古老的南夷诸部” “不错”江浅浅点头“百越是先秦时期曾存在过璀璨的高度文明,族中供奉祭拜的图腾便是长蛇” 公元前334年,越王勾践七世孙无疆与楚威王作战,失败被杀,其残部从海路进入福建建立了闽越王朝,一度成为东南沿海实力最强的王国之一。 公元前二百年,秦王扫六合,一统天下。在218年,以五十万雄军伐岭南,征百越,伏尸流血数十万,费时四五载,终克之。 直到公元前110年,闽越叛乱,灭于汉武帝之手。 “除了传说,百越早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其族留下的深远影响,乃至而今” “时至今日,闽仍是福建省的简称说文解字里讲,闽,即为东南越蛇种” 许是因为史料实在太少,许是因为传说的夸张与猎奇,缠绕在百越部落上的传闻,无一不诡谲邪狞 比发现自己困在一座墓穴里更可怕的是什么当然就是发现墓主还是个千年有名的大变态 “桃木,又名降龙木是伐邪制鬼最常用的材料” 不待杜若开口,江浅浅又继续道“不觉得很奇怪么妖魔鬼怪集中的地方出现了桃木” “桃木,降龙木神兽螣蛇,乃龙之异种” 他们上次在工匠房间里,没有找到十分有效的线索,而现在,如果江浅浅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那这工匠房里突兀出现的看似即为普通平常桃木剑很有可能便是破局的重要道具 “只在工匠的房间里发现了桃木剑” 翻过来覆过去,江浅浅越看越觉得这做工不怎么精致,灰灰土土松松散散绑着两三根红线的木剑极不寻常,恨不得当即起身,马上冲回那工匠房里验证下 “去哪呢”杜若道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撑着下巴,似是想明了什么,随即又懒懒往石榻一歪“小姐姐,现在天可是完全暗下来了哦” 不管昨天在那叫小颖的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晚上出门,毫无疑问就是在送人头。 “那、这”杜若一说,江浅浅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想离开这里,也不是一时的事情。 但现在出不了门,江浅浅连自己的房间都回不去 “睡吧,想也没用”杜若半躺石榻,留了一半给江浅浅“小姐姐这么迅速的就分析出了这世界的本体,可见绝对实力非凡,小小谜题,怎么会是小姐姐的对手” 明知杜若语含戏谑,江浅浅却没了杠他的精力那空着的半张床,充满暗示 只思考了001秒不到,她就拿定了主意。 节操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虽然知道杜若肯定不会做什么,充盈鼻端陌生气息,还是让江浅浅身上长了虫般辗转反侧 “小姐姐冷么”忽然,杜若侧起身来轻轻道 江浅浅 没等江浅浅回答,他就自顾自接了下去“冷也没有办法阿” 说完顺手抽走江浅浅盖着的半张被,把自己裹了个结结实实 江浅浅 转过天亮,不出所料前天晚上又出了事。 首先是那个短发姑娘,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僵了,肚腹微鼓,双手连同小臂的血肉都没有,白骨上有咬痕,身边掉着半个吃了一半的面包。 这面包不是这里的东西,应该是她自己带进来的 所以这姑娘应该是半夜饿的没忍住坏了规矩吃了自己带来的东西然后就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开始吃起了自己 “哎,年轻人,”那六十多岁的老头惺惺作态的叹息“就是学不会守规矩” 那中年夫妇也在旁边,看那老头的目光尤其不屑,就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 “不见了,不见了”高个女人跑过来,惊魂未定“好多人都不见了” 众人听了话,匆忙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昨日16个人,今天起了床却只有10个人,除了面前的短发姑娘,有五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左右面色大变,纷纷进了那五人的房间检查,发现衣物行礼都在,就是人不见。 “这幅画,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 杜若站在消失的人房里的壁画前,伸手在壁画上腾蛇大张血口的尖牙上摸了一下,指肚上殷红一片“是血” “什么” 周围人急匆匆检查其余消失几人的房间,不出所料壁画上腾蛇的尖牙都粘了血,比起其他安让无恙的人,那尖牙上的血色尤其醒目。 江浅浅看向杜若,连带昨晚消失的五人和最初那个中年男子,他们都是坐在左边桌上,用了葬器盛饭的礼具 夜晚到时,腾蛇便来取走祭品。 果然无事献殷勤,没有好事。 众人再看这壁画上威严狰狞的蛇像,面目俱是失了血一般的惨白。 蛇像夜色中吞人给众人的惊颤还没过去,来到大厅,那白衣婢女又站在昨日的位置上 “昨夜,不知诸位睡得可好”那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我家城主休息的不好,因为居然有人大胆妄为偷了我家城主的珍宝” 台词都和昨天都一个样。 有人开始打哆嗦一股尿腥味淡淡弥散 那婢女玩味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来扫去,似乎非常欣赏别人用那惊俱的目光盯紧她白皙的指尖。 “贼人就是他”素白的手缓缓抬起,直接指向的是第一天骗了小颖卷轴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出乎意料没有太过慌张。 接下来的情景和昨日一样,金甲卫士突然出现,在男人口袋里搜出那把一模一样的玉如意。 不过在行刑时,男人全身却忽的拢在了一层金光里,利刃触碰到金光便瞬间消散,与此同时,他口袋里一张有些熟悉的金色卷轴须臾间燃烧了起来,直至化为灰烬。 婢女的神色里满是遗憾,却只能就此作罢,那城主也阴恻恻的看着男人,面目不善。 “我绝没有动那个玉如意”死里逃生,名为齐云的男人面目既难看又困惑“昨天也没有去过藏宝室,我更确定没有人把它放进了我的口袋那东西,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城殿中珍贵稀有宝物无数,不是没人起过贼心,但经历第一天那幕惨剧谁都没再有那个贼胆 本来,大家都以为那个人是死于自己的贪心,现在看来 “活不了了,活不了了”高个女人的面目原本还有些艳丽,此事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人能够活下去” 周围恐怖的氛围弥漫,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惊恐明日,不知会是谁 “这么说,难道是随机刷新的死亡判定”江浅浅离杜若的距离及近,听见了他这句喃喃般的低语 再到吃饭的时候,情况却完全与昨日掉了个样,美食无人问津,倒是糙米大受欢迎。 不管是真是假,但的确吃了糙米的大部分平安无事,所以大家都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一群胆小鬼”唯有张文毫不动摇“要是出事昨晚吃了饭的所有人都出事了,哪会等到今天” 张文虽这么说,齐云和年纪最大的老头子却都毫不动摇。 反而是那对着中年夫妇有些迟疑,看他们的说话举止,真实生活里应该极为富贵,所以这几天对这些难吃又无味的干饭几乎没动几筷子,此时想必是五脏庙空空。 然而也只是迟疑,他们最终没有动那桌上的饮食。 杜若一行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吃饭,吃好了就带着江浅浅一行走了。 找了无人的地方,说了昨夜江浅浅的推测。 “我觉得浅浅姐姐说的很对”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样,姜林的面色也极其难看“陵墓里的确有不能实用外食的规矩,因为带进墓穴的就全部是给墓主的贡品,擅动就是对墓主不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墓中事5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危险二十个人,居然到第三天就没了一半”陆恒低声道,一般的年纪,他却远比姜林沉稳“用过青铜礼器的人已经没剩几个了,过了今夜” “走,再去那工匠房间看看”此时此地里,杜若却好似依旧不曾慌乱半分“那工匠为何要盗宝 想来必是由于不愿殉葬” “也就是说,生门的线索,大概率就在工匠手上” 又是那工匠的石室,这次杜若却好像着意在墙壁床根轻敲,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江浅浅依旧百折不挠的比划着桃木剑木匠房里有一幅半成的江山图,依稀能看出是旧时闽越王国的河山起伏 难不成,这地图中暗镶着剑鞘就是打来暗格的机关 这么想着,她憋足了力气上前,一把就要抬起雕板 谁料,轻飘飘的,那木地图就让江浅浅这么拿了起来木雕和桌子,根本没有连在一起,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暗藏剑鞘 江浅浅 “浅浅姐,你怎么就和那么把破木剑计较上了”姜林回头,正看见这一幕,不由打趣道 “咳,年轻人,你懂什么”江浅浅抬手,掩饰性的轻轻一咳“这可是闽越族的墓群,也就是说工匠臣首,也必定是闽越人那他对于制剑,可不只是崇拜这么简单” “这话要怎么说”姜林摸摸后脑 “龙泉宝剑的创始人,赫赫有名的战国铸剑大师欧冶子,便是闽匠” “此木剑半寸宽,三寸余长不偏不倚,正是龙泉剑制” “你再仔细看这剑上,除錾花刻有青龙、白虎、玄武、朱雀黄道四象外,是不是还镶嵌着北斗七星图”江浅浅继续扯 “传欧冶子与干将铸此剑,凿茨山,引山溪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故龙泉剑的初名,是七星龙渊” “龙泉七星闽族工匠”杜若低声重复 “小姐姐果然实力带躺”他轻击掌,对江浅浅赞道 江浅浅 杜若笑而不语,以眼神示意陆恒。陆恒授意,半蹲下身,让杜若踩着他的肩搭上石室顶。 嗒,嗒,嗒七声连响,不知杜若究竟戳到了哪里,不久,只听的“嘎达”一声脆响 齿轮转动,石室轻颤。 江浅浅只觉脚下一空,一阵天晕地旋,再睁眼面前正对着就是某个隧道。 “江浅浅”杜若唤她的名字 眼前一片黑,冰凉凉的阴气直往脸上扑。 过了一会,只听一声“哎呦”,似乎又有什么人滚进了隧道 “浅浅姐”是姜林 “原来真有密道”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杜若稳稳的滑了进来,直起身。 “这是哪里阿”姜林摸摸手臂 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就是杜若手上的半截白蜡。 “这好像,是一处墓道”随着三人进入,零星有不少石泥撒在了沉厚平洁的青石板路上 抬头仰望,来时路不过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大洞打凿的也不怎么精细,与其说是这地底墓穴的一部分倒不如说是更像个盗洞 打出这么个盗洞的人选除了盗宝的工匠臣首外,不作他想。 “进去看看吧,陆恒在上面守着” 杜若又掏出了他那份青黛色的小卷轴,吩咐道“这里应该也很危险,千万跟好了” “好的,好的”姜林打桩机一般点头 江浅浅偷偷瞄了一眼,发现那卷轴上画的好像是机关分布图之类的。 杜若气定神闲的在前面开道,江浅浅和姜林怂缩在一起。 江浅浅好歹顾虑自己的形象没敢表现的太明显,姜林就没这个顾忌贴的近,江浅浅都能听清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这暗藏的墓道,明显比上一个上面那座装模装样的石宫更加阴森。 也更加的,像是一座永眠的洞穴。 但细看下,金玉石泥的奢靡程度,却比上层地宫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千年古墓文化,汉墓厚葬的风俗由为突出 “奇怪了”江浅浅纳闷“先秦的地宫怎么会压在一座汉墓上面” “不必太较真”杜若拢着烛光回头,抬眸打量着岁久斑驳的石璧“塔中的世界,缘于真实,却又绝非真实” 借着微光,江浅浅细查陵道两边,长廊中亦精绘了壁画,不过不再什么腾蛇,而是各有人物地点,像是介绍墓主的生平。 “果然是闽越”她指这其中一副壁画到“这画所绘的勾践之后,第一任闽越王无诸统一七闽,自立为王的故事” “闽越王王郢叛汉罚南越,得南越赵佗长生之术” “郢弟余善惧汉,遂与宗族合谋杀郢” “然后嗯不对阿”江浅浅一愣,断发文身,臂膀上彩绘蛇纹,分明就是闽越族人 但他们在跪拜一座佛塔 汉传佛教 这对不上阿 越往后,祭祀与宗教就占据了越广布的篇幅腾蛇的身影,也越来越栩栩如生 “浅浅姐,继续阿”姜林回头,低声催促道 “继续不动了” 后续的壁画上,描绘了一位少女 她自塔中走出,带来了永生的秘密。 腾蛇是闽越一族的图腾与信仰,闽越族人亦驱使蛇神守卫宝塔 为了感念塔中神女赐予的不死不灭,闽越族在此地宫下修建了祭台 “佛国公主墓” 这段隐晦的秘闻,显然超出了江浅浅正常认知的范围。她看着斑驳的壁画上印刻古老的传说,轻声猜测。 杜若看了看那腾蛇盘旋,如隐藏在浓雾中,只能看出飞檐嶙峋的九层妖塔,不置可否。 层层推进,走过丁字迴道,一行人直逼主墓。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杜若手上那张小图的关系,心头疑惑未消,一行人行进的却无比顺畅,破了无数机关,连皮都没蹭破一丝。 然而杜若手上的地图,却只停在了主墓室的石门外。 “这”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三道石门,姜林犹豫 要是推错了的话,不难想象 “走这边”江浅浅指着左手边的石门“看门缝底下,有泥沙” 失踪的工匠臣首如果不曾离开地宫,那么极大可能性沿着盗洞到了这座墓陵中。 “走”杜若打头,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了左边的石门。 江浅浅和姜林对望了一眼,硬着头皮缩在杜若身后蹭了进去。 倒是没有遇见想象中一张大白脸,负着手,面无表情站在棺木前的工匠首。 一股阴寒之气鼓面,入目的石室漆黑空荡,引着烛光细看,主墓的华贵精美自不必说,尤其是正中那具石棺,三重玉制,百蔓金丝花纹压棺。 “啊”姜林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江浅浅一跳,她还没来得说什么,就见姜林颤颤巍巍指着不远处的道“尸、尸体阿” “这是墓室,有尸体不是很正常”杜若偏头,轻飘飘的一眼,就让姜林满是懊悔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是那工匠首”杜若近前,细查那背影蜷身在棺角穿着一声粗麻布的枯尸 “找到了”回头时,他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紫绸包裹,摊开,果然就是那九龙吐珠的檀木盒 “太好了”姜林大喜拍手 现在只要把这宝贝还给那妖魔城主,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可惜事情却远没想象的这般容易。 “轰隆”话音未落,三人身后来时的石门突然下坠,直接封死了陵道。 “卧槽”姜林一把扑了上去,可大门却纹丝不动。 “别急,既然线索指引我们来这,必不会是百分百的死路”杜若的心理素质不知道是怎么训练的,依然没有表露出半分慌乱“害怕可以把怀抱暂时借你哦,小姐姐” 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对着江浅浅打趣。 江浅浅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又提了起来,哪有心思搭理杜若索性干脆接着打量主墓中的壁画。 壁画使用了大量金色的油彩,在宝珠明光的辉映下更显熠熠生辉。 “这是腾蛇化龙”流动的金芒不是霞光,而是漫天而来的洪水 无数身着黑甲的力士跪在阶下,而壁画右下角,醺黄礼袍青铜面具的祭师正在计算干支 正拢着烛火细看,她却忽然发现 “喂”江浅浅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那个棺材是不是开了阿” 石室中央的玉棺盖半斜,分明是一副打开了的模样。 “是嘛”姜林努力想要沉稳一波“应该一直就是开着的吧,浅浅姐你看错了” 三人的目光都被石棺吸引,杜若想了想后,上前细察。 与想象不同,没有狰狞的尸骸,棺材里只有一件华美的金缕衣。 “你们说,这本就是一具衣冠冢,还是”棺材里的东西已经跑了出来 “姜林”江浅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有蜡烛”这时候,姜林突然大发现般说道“太黑了,不然把蜡点上吧” 话毕,他就向墓室的东南角走去。 “卧槽”姜林又是一阵鬼叫,还没等杜若回头开口,他就风一般冲到了他的身边,伸出一根食指,颤颤巍巍指着壁画“老大,是浅浅、浅浅姐” 指尖东南角蜡烛映亮的半面石壁上,画中穿金缕衣的少女活了般眨了眨眼,盈盈一笑,随即掀开挡面的半覆纱巾,露出的长相分明与江浅浅一模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墓中事6 颤巍巍抬头,发现壁画里的江浅浅居然朝他露出一个柔美的微笑乌黑的血泪,划过白的发青的面颊 朱唇间,依稀可见凿掉的副门齿后留下的漆黑空洞 是新手又完全不像个新手江浅浅与他们在墓道里初见,一语道破了石城的本体,随后一句句,一步步的,引他们发现暗道,一路跟着他们进了这墓穴佛国公主的空棺 难道、难道是 姜林快步跑到杜若身旁,满脸戒备 “姜林姜林你在干什么” 恍惚中,阵阵急促的呼唤更像是当头撒下的一泼冷雨,姜林只觉眼前场景猛地一晃,再抬眼一看,哪里有什么杜若的身影,他分明还半蹲在东南角点蜡 身后的江浅浅蓦地止声,面露惊恐之色,姜林猛然回头只见原本暖黄色的烛火悠悠一晃,竟变的幽绿,噗嗤一声,无声熄灭。 那已灭的蜡烛映不出壁画的全观,不过切切实实,眼见着地面上的人影便多了一个,那壁画上穿金缕衣的身影,竟摆腰扬袖,轻动了起来 “闪开”怔愣间听见杜若的吩咐,姜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浅浅一把拉到了一边。 紧接着一阵轰隆隆作响,整个墓室都在摇动,天摇地动中,一个拱形小洞出现在墓室北角。 “走”刚凑到洞口,江浅浅并姜林就被杜若一把推了进去,手忙脚乱里,碎石哗啦啦直往下掉。 “你抖什么”紧接着,杜若也身形矫健的钻了出来,巨石贴着他的衣角砸落,堵住了洞口,也隔断了似是满含愤懑不甘的尖叫 “我的妈,老大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在墓室里看到了什么”姜林也不想抖,太掉价,但是他克制不住。 “浅浅姐”姜林唤 江浅浅 “别、别靠过来你,你先笑一个” 江浅浅 咧嘴露出了一个标准八颗牙的阳光笑容,她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怀疑我是闽越间谍” “不不不”姜林摸脑袋,不好意思“哈应该是不小心中了幻术阿,就说墓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哈、哈哈”尴尬笑 “告诉你件事”杜若凑到姜林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也看见了” 姜林 “那佛国公主的真面目,果真和江浅浅一模一样阿”他轻声耳语,满意的看着姜林的小脸一瞬煞白 “呵”杜若又是一笑 江浅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又一阵刺耳的挂挠声,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五支尖爪,竟从被堵住的石缝中插了出来。 “先走”杜若简洁吩咐道 “那老大你怎么办”姜林急急问 杜若反手从腰间唰一下拔出了那把桃木短剑“是不是宝剑,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哗啦啦眼见青紫瘦削的手臂推开了坍塌的碎石,自石窟中伸了出来,姜林顿时一阵激灵,连连点头,抓起了身旁的江浅浅就跑。 江浅浅被他扯着,跑的跌跌拌拌,气都喘不上来 不知跑出了多远,才终于停了下来,只听身旁姜林气喘吁吁扶着膝盖狂喘气。 “你就这么把你老大丢下了”江浅浅也是一副喘不动气的样子 “我、我们俩在,也是碍手碍脚,还要老大分心”姜林摆摆手“浅浅姐你不必担心,这种程度的塔里妖魔,绝不会是我家老大的对手” “我不担心”江浅浅无比和蔼的一笑“现在担心的,不应该是你么” “终于等到,我们独处的机会了”她舔了舔唇角,扬起了爪子 姜林: 蹬蹬蹬便是连退三步 “你怎么这么怂”江浅浅放下手 “浅浅姐您可真是亲姐哎我、我不是害怕,就是忽然没反应过来”姜林梗着脖子 “浅浅姐是女鬼怎么可能女鬼有这么怂的么”越说,姜林越觉得自己底气越足,越想是发现了真相“从进墓室起,你抖动的频率都像是被雷劈脱了的鹌鹑” 江浅浅 “我觉得,我要是凑在你老大身边,肯定就不会这么怂了” “别啊,浅浅姐”终于意识到这事关男子汉的尊严,姜林委屈巴巴“老大在我这个年纪说不定比我还怂” “呵呵,你去找他证实下” “别,我妈给我找人算过命说是要长命百岁的qaq” “现在我们该怎么走”打趣完,还是要回归正题 说话的时候不觉得,一旦停下了话头面前的墓道,越发显得黑暗幽寂 姜林迷惑摸头一时激动,冲太远了qaq 地图在杜若手上,此时他们却与他失散此地不宜长留,于是二人只能硬着头皮向原路摸索。 姜林走在她身前半步,势要展示他的男子气概。 蓦地,江浅浅鼻头动了动,觉得鼻尖好似捕捉到一丝湿气。她穿着棉麻的白衬衫,很薄,此时捏一捏,也感觉到了触手的潮凉。 水汽 全黑的墓室,地下哪来的水汽是雾 有什么湿哒哒的东西滴在她的左肩上黏腻,腥臭,嘶嘶呼着热气 这、这是 江浅浅一把捂住了嘴唇。 姜林正摸黑前进,忽然听到了一声极突然的抽泣,吓了他一大跳,仔细分辨却发现这哭泣声就来自他身侧,哭泣的女声还有些耳熟。 “怎么了”他反手去翻蜡烛。 江浅浅却反手用力握主了他的手,鼻头囔囔的大声低喝道“跑” 蜡烛点亮的一瞬,姜林看见一双睁开巨大的黄色兽瞳,在他们头顶睁开。 “吧嗒”瞬间,那残留的半截蜡烛就着了地 江浅浅猛扯着姜林,在墓室里七拐八拐。 走错路了,他们走错路了,这不是他们来时的路 “怎么办”姜林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然而面前面临的却是两道岔路,噬人的巨兽紧追不放,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 “左”江浅浅想也不想的答道 姜林咬了咬牙,跟上了江浅浅的脚步,此时此时,不如索性拼了 一片昏黑中根本找不到方向,江浅浅心跳的飞速,不知跑出多远,隐隐听见一个方向有人在呼唤他们的名字 “浅浅江浅浅” 熟悉到有些刺目的光亮重现眼前。 一双漂亮有力的手把她从那可怖的墓室中扯了出去 又是一阵石盘转动,将那堪堪露出的腥黄兽瞳,压在石穴之下。 地下发生了如此大的响动,地宫之上却还是一片平静。 重新坐在工匠室里的江浅浅和姜林如两团脱水废鱼,只会张口喘气,萎顿在地不辨西东。 “看来应该让陆恒你跟我下去的,姜林守门”看着比女孩蜷缩的更甚姜林,杜若若有所思 “那要是别人来了怎么办”陆恒竟难得的也扯了个笑容出来“姜林可以大喊别过来,杜若是我老大么” “你”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嘲笑他,姜林气急,却又无可辩驳“你、你根本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有多危险要是、要是走错路” 他和江浅浅又不是杜若,两只弱鸡,手无寸铁,遇上那般的夺命杀机,真真堪比生死一线 “多亏了浅浅姐”他转头道谢,又轻惑道“姐你是怎么知道往左的” “我不知道” 姜林 “那种时候好脑袋不如狗屎运吧,侥幸的是,这次咱两踩中了”江浅浅拍了拍脸,重新扎进跑乱了的头发 作为姑娘的好处,比起姜林,江浅浅明显被差别对待了。陆恒一把扯起姜林后,杜若凑到了江浅浅身边,语气难得温柔 “哭了”温热的手指擦过她的眼眶,江浅浅又胡乱摸了摸脸,什么也没说 “小姐姐你眼泪不停,跑的却贼快”姜林回头,委屈巴巴“我再也不相信女人的眼泪了” “你这辈子能再见到再说吧”陆恒一把拖起了姜林就走。 “不过幸好这金瓜子没白掉” “在工匠的尸首旁,我还发现了这个”杜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素帛“若没猜错,这应该指明了生门的下落” “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真的这消息不由让人精神一振 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闻言,姜林大喜,江浅浅也不禁破涕。 陆恒仔细看了看杜若的表情,接过了路线图,打量一番后,表情却有些严肃。 “听说修建陵墓的工匠都会私下里给自己留一条密道,以防墓主真的要把他们封死在墓穴里”杜若支着下巴,点点素帛“那条密道的位置八成就是门了” 但是依这个图,他们要穿过城外。 “城外,有什东西”江浅浅问 “不好过”杜若点点头 姜林也收起了活泼玩笑,显然想起他们第一日爬上城墙时看到的把城墙围成铁桶的无数战车悍将、铁马兵戈。 那刀锋上冰冷血腥和未干的血液,可都不是开玩笑的。 “先不要往外说,让我再想想”杜若最后下决定 离开了工匠的房间,立在高墙之上,即使是面对那明知水彩所绘的虚假天空,也还是让江浅浅有种终于喘过气来的感觉。 哗啦啦,这墓中城,竟也下起了小雨。 “别手贱”姜林想去伸手接,却被陆恒一把阻止“毒不死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墓中事7 “你少危言耸听”姜林边嫌弃,边缩回了手,求证的目光看向江浅浅 江浅浅沉思了一下,点点头“陆恒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就算看上去再像真的,现在我们不折不扣也还是在一座墓里” “而古墓中的海河,多是水银所制” 听到水银两个字,姜林瞪大了眼,把伸回来的手往衣袖上使劲蹭了蹭 “不是水银”站在檐下看了半天濛濛细雨,杜若却出其不意的直接伸出了手去 “是水”接过水滴,伸手抹了抹,他低声道 江浅浅凑近一看,发现果然是货真价实的水滴。 婆娑的细雨带来清凉的水雾,使整个石城如浸水雾,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水汽朦胧中,壁画石柱上盘旋的腾蛇形象越发鲜明。 “浅浅”杜若突然唤 “1988年,有发生过什么异事么” 江浅浅一愣。 根据之前的预计,用过礼器的人,过了今日,都难逃腾蛇的魔爪。 到了下午,除了齐云、中年夫妇外,果然没有其他人回来。 迎面撞上,齐云对他们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微笑。 齐云问杜若要不要合作,他在工匠房间发现了一张隐藏隧道,恐怕丢失的宝贝就在其中,他手上有机关图,可以平安通过。 “哦”杜若不动声色,仿佛初次听到隐藏隧道、机关图一般 “这机关图是重要道具,只有一份,是我第一天在藏宝室内发现的,被我收了起来”齐云劝之以理晓之以情“缺了这条线索你们肯定无法找到宝贝,大家都想早日离开吧,不如合作” “你说你第一天就找到了机关图”杜若还故意思考了一段时间“那你找到隧道后为什么不马上下去” “我这不是只有一个人”齐云微笑“我要下去后隧道突然关闭怎么办” “哦,原来你想找人看门”杜若恍然大悟“可以阿,我们在上面等着,你下去吧” “你”齐云表情一瞬间阴沉了下来,丢下一句你们好好考虑看看吧,就走了。 “呵”杜若对于齐云的不喜似乎一开始就表现的特别明显,见他如此,理也不理,直接转身走了。 “这种人最讨厌了”姜林在旁边哼哼唧唧“想用我们做筏子。自己不敢去,就让别人替” 因为小颖的事,江浅浅也对齐云没什么好印象,但是除此点头之外,倒是没说什么。 如果机关图在齐云那,那杜若手里那张图,又是哪来的 到了晚饭时,没想到大家以为已经遭遇不测了的,那叫张文的年轻人又突然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他看着右手边那张装满了佳肴美食的桌子,就好像看见了什么长大了嘴的妖魔。 可因来的晚,此时吃糠桌上也已经没有位置了。 许是人员大减的缘故,的吃饭位置也随之减少了。 今天的饭桌只能有六人位,江浅浅四人和齐云坐了,中年夫妇里丈夫没吃,把位置留给了妻子。 张文中午就没吃饭,如果这顿吃不上,他就是一天没吃饭了。此时那双通红胀满血丝的眼珠一扫,目光立刻锁定了江浅浅。 “喂”你滚起来 后面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感到有一股充满压迫感的视线扫来。 经过上午发生的事,张文现在草木皆兵,对潜在危险敏感到了极致。 他顺着那目光看去,正对上一双不带丝毫笑意的茶色双眸。 “怎么了现在这种时候没事可不要随便待在外面乱晃”杜若微笑“很危险的” 张文蹙眉衡量了一下,看看江浅浅又看看杜若三人,最后只得不甘心的气冲冲甩门走了。 “甩脸子给谁看”站着的中年丈夫一脸嘲讽 “现在的情况越发危险,晚上最好不要独处一室”递了一把桃木剑给陆恒,夜间分别时,杜若嘱咐说 “明白”陆恒点点头,拖走了姜林 “阿,羡慕浅浅姐”被揪走的姜林看着杜若,满脸恋恋不舍依依难别,完全没有昨天早上看江浅浅从杜若房里走出来时激动诧异、既开心吃瓜又不知道瓜从哪里吃的纠结表情。 自从那夜之后,在杜若半默许的情况下,江浅浅毫不客气舔着脸分他半张床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此时毫无心理压力。 比起杜若,明显那诡异的壁画更要命。 半夜,不出意外又是尖叫。 江浅浅惊醒,发觉这尖叫声有些熟悉,好像是张文。 身旁的杜若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翻身就要继续睡。 江浅浅却有些辗转反复,鬼使神差般又瞄了一眼壁画,这一扫之下不要紧 “杜若、杜若”江浅浅戳道 “干嘛”杜若很快睁了眼,茶色的眼眸里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睡醒的朦胧迷惑“江浅浅你半夜不睡觉是想和我进行某项特殊活动么” “我知道我好看,但没想到你这么短的时间都忍不了。虽然地点不是很合适,但你要是实在寂寞我也不是不可以配合阿。” “看墙”对于杜若,江浅浅只能吃人手短拿人嘴短,对他日常找事的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今天她是根本没顾得上杜若到底说了什么。 指尖原本石墙上彩绘的螣蛇,竟真如活过来一般在矫捷灵动的在墙壁内游走,睁着一双贪婪的瞳孔,虎视眈眈看着石床上的两人,一张一百八十度无死角的大嘴张着,獠牙尖狞,跃跃欲试想要破墙而出。 “别怕”杜若也发现墙上的情况“要是能出来它们早出来了” 杜若眼光毫不畏惧的直直与墙上的腾蛇对视,发现巨兽贪婪眸光果然带向几分不能得逞的愤愤然,有些畏缩的目光,看向的是石桌旁随手放置的桃木短剑。 “果然是把关键道具” 他转头看向看向江浅浅,却见她怔怔神般看着墙壁,不知在想些什么。 永远停不下的雨,跃跃难安饱餐了祭品的腾蛇 “1988” “汉城奥运会赤瓜礁海战” “拉尼娜” “1988是强拉尼娜年”积聚的越来越厚的浊水,空气中反常潮湿的水雾,无不说明了当下气候的离奇。 “1988政史上均无大事真正使这一年闻名的,是极端严重的灾害气象” “全球性的气候异常,在我国的主要表现是春夏大面积大规模的干旱随即而来的,却是自福建东南沿海始,席卷了整个南方的特大洪水” “旱、震、涝粮食歉收,屋毁房塌,灾民流离闹的人心惶惶,所以民间,起过一些奇怪的传闻” “怎么了,继续”杜若偏头,打断江浅浅的吞吞吐吐“现世中离奇的事情,未必不可能用来解释塔中的反常” 抿了抿唇,江浅浅于是继续道“就是什么有司机在路上遇见水桶粗的大蛇,夏天奇热南方洪水后,有老道信誓旦旦说什么山震海颤,是由于阴兵借道的” 江浅浅的考古笔记上,清楚指明的线索只有两条百越、1988 她一直以为可能就和姜林说的一样,1988是一条迷惑人的废线索 如果这诡异的反科学反常理的塔中世界里无怪称奇的话 佛国公主墓中见过的祭坛,忽的闪现在脑海中。 “1988,农历戊辰年是千禧年前的最后一个龙年” 卜算干支的祭祀腾蛇化龙 “不会吧”江浅浅捏紧了指尖,明明是只有可能发生在民俗神话中的离奇传闻 “在塔中寻找生门是有时限么”她带着些微的希望看向杜若,如果现在,真的是1988年 杜若缓缓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江浅浅咬紧了唇 虚幻的石城是皮囊,杀机处处的古墓是陷阱引你向思维的歧途 从来不是盗宝寻宝的游戏,真正悬在脖颈的利刃是1988年那场举世注目的天灾 在地底深墓,面对即将蜕皮化龙的巨兽 满天的洪水终将到来,淹没与吞噬一切 “你说洪灾自福建起,那你可知,洪涝究竟发生在哪一天”杜若问 “这么多年前的事你要具体到日” “哪一天”他重复问,语气并无压迫感,目光里却是笃信 “5月22” “漳泉考察”福建百越族地5月18日 脸色白了白,江浅浅又道“如果按那笔记上给出的入城日期算5月22,就是后日” 1988年5月22日,就是塔中世界给出的,最后的破题时限 如果杜若的思路是正确的话,那这一切的线索就都合上了。 “没事”杜若拍拍江浅浅的肩“在那之前,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 江浅浅苦笑一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的接话道“你确定” “我保证” 杜若偏头,语气极轻,态度却极庄重。 不管心底牵挂着多少忧惧,第二日,还是一如往常般到来。 这次除了张文,其他人都好的。 但江浅浅还是留意了一点 齐云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脸色惨白。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指尖,竟从随身的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在座诸人都非常眼熟的玉如意。 那夫妇里的妻子见了这幅场景,惊呼一声捂嘴后退了半步 “怎么会昨天明明丢掉了” 齐云的状态非常不好,似乎是恐惧到了极致,想来除了骗来的那张卷轴外,并没有什么再就他一命的法宝。 齐云疯狂的跑了屋子里,把玉如意放下,可是当他出门时,玉如意又回到了他的口袋了,不管实验多少次,都是一样。 “啊啊啊啊”齐云叫喊的声嘶力竭,绝望又恐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墓中事8 杜若一行冷眼旁观,带着江浅浅就走了。 熟悉的大殿,熟悉的婢女,熟悉的问话。 齐云来的时候,肩膀都是塌的好像整个人都放弃了挣扎。 见他如此,那中年妇人眼里还闪过了三分同情。 “窃宝的小贼”白衣的婢女抬手“就是他” 谁知芊芊细指,竟直接指向了中年妇人的丈夫。 “什么”那丈夫也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金甲卫士拿下自己,然后从他包里翻出了熟悉的绿如意。 齐云的眸底飞快闪过一丝暗光。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妇人疯了一般想要上前拍打齐云,却被他一手甩开,狠狠推在地上。 妇人还没爬起来,就听见她丈夫那边传来一声惨叫。刚才还好好的人,转瞬就成了一堆肉糜 “老公,老公,老公”那妇人殷殷呼唤,却再没有人可以回应她了。 “真恶心”姜林满脸厌恶。 齐云倒是像什么事情都没有般,拍拍袖子站在原地。 “诸位在我城中做客的日子,已经不短了”破天荒的,那白面红唇凿了臼齿的婢女继续说道 无视那妇人凄绝的哭喊,微微一笑“说起来不好意思因为工匠误工的原因,此城直到现在才正式修复完成” “明日,为了庆祝城成,我家城主将会举行盛大的祭典” “典礼上必须要用到的,就是那失窃的宝贝还请寻宝的诸位,抓紧时间” 明日,按塔中的时间算,就是5月22日 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道果然。江浅浅一行人已知这所谓的石头城不过是座罩着幌子的古墓,那古墓修建正式完成的意思不就是要封墓 若他们没有根据1988的线索推测出日期,那此时根据婢女的话,也会得知破题的最后期限。 这就印证了姜林之前话里的潜在信息,这鬼墓迷窟的世界,其实难度层级并不高。 这样步步皆诈的世界,竟只算低阶 江浅浅有些食不下咽。 身旁的早饭桌上,不见妇人的身影,齐云却依旧正常的出现了,面色如常问他们要不要合作。 “才不要”姜林抢先回答“谁知道会不会回来时包里也多出块玉如意” 杜若吃着饭,好像根本没听见齐云说什么。 齐云狠狠一哼,冷笑着走了。 哗啦啦的雨,自昨日起就没有停过,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整座石城,都被吞没在水雾里。石墙对腾蛇的禁锢力越发微弱,绘着壁画的长廊已然无法通行,身形虽未动,腥黄的眼珠却无时不刻不在转来转去死死注视每一个想要通过的人。 杜若一行带着江浅浅爬上了城墙。看清城墙外的景色,江浅浅不由一愣。 “城内不安全,所以派了甲士驻守”她这时才想起刚来此地时白衣女婢的话 只见城下方,军马方阵井井有条,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黑甲,泛着粼粼冷光。 “还不止呢,浅浅姐看好了”姜林撇撇嘴,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苹果。 “咔”在苹果滑出城墙的一瞬,静止不动的兵卫突然活起来了般,大刀横切,冷光一线,那可怜的苹果还没落地就成了两半。 “想想,这要是人的话”姜林悻悻哉的摸摸了脑袋。 城中不安全这城里人分明就是不想有人活着出去 “我们要想办法出城”杜若眯着眼看了半响,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抬起“看那后面” 遥远的列队士兵后,分明有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已然半敞,开着一人半宽的缝隙。 “怎样才能让兵马俑让道阿城主下令”姜林皱眉。那一双眼睛泛着幽幽冷光的城主,显然不是个什么好角色。 “那还不如想办法偷个虎符什么的”江浅浅随口接话。谁料闻言杜若嗖的转过了头,竟好像对她刚才的胡说八道满脸赞同之色。 “666阿,小姐姐,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你” 坐在屋子里,江浅浅看杜若摸出了那个九龙紫檀盒子,不知道从哪掏出根针,对准了锁眼,就打算对这个盒子上下其手。 “那个城主不许我们打开这个盒子”她提醒 “对啊” 江浅浅犹豫想要再劝,又想起卷轴上的第二句话规则不可不守。 这句话读完,却好像总让人有意犹未尽之感,规则不可不守,接下来是不是就是规则也不可死守 只听“吧嗒”一声,她还在纠结,杜若已经麻利的完成了开箱。 没有任何死亡机关。 打开贵重的木匣,红丝绸布上紫色的玉石闪着莹润的光,紐结上盘踞的玉龙更是栩栩如生。 “阴鬼玺”江浅浅有了猜测,传说中鬼玺这种东西,的确可以呼喝万千阴兵,不要说是让道了,作战都没有问题。 杜若点点头,“果然是这样” “那城主那边怎么办”一向话不多的陆恒突然开口 目前众人面对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拿着玉玺走不了人,交了玉玺没有门,怎么看怎么是要被活活拖死在这里。 “山人,自有妙计” 江浅浅总觉得,杜若的笑里,带了三分坏。 晚上入睡前,江浅浅脱下外套,例行叠好。 折衣服时,手指却忽然碰到了什么硬硬冰冰的东西沉沉的,像是,玉般凉凉 想到某种可能性,她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就褪没了,带着最后的希望抖着手掀起衣袋,却发现果然是那柄碧绿通透的玉如意静静躺在原地浓厚难化的翠色,简直像是黄泉来的催命符。 “怎么了”杜若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也看见了她手里的如意。 “没事,别怕” “哗啦”杜若顺手就接过了玉如意,随即狠狠往墙上一砸 玉碎的声音惊回了江浅浅,她目光往下一扫,只见原本华贵的如意,稀里哗啦碎成了无数片。 “这” “既然是宝物,不好好爱惜,摔碎了怨谁”杜若抖抖肩,完全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别担心,不会有事”许是江浅浅的目光太过惊惶不定,他放缓了声音,微抬的下额角显露出优雅的脖颈曲线 “恐惧并不会阻止死亡的到来,反会让思维沉陷进一个无法自拔的怪圈” “浅浅你要学会习惯” 习惯什么 心里挂的事太多,困倦之意一直上涌,江浅浅却一直没能睡过去。 每天晚上都要出事,不知何时起,她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 “救命啊救命啊开门快开门”门外有人疯狂拍门,是齐云。 江浅浅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显然杜若更没有。无关愿不愿,这个点开门便只有自身难保一个下场。 “开门、开门救命你们不能这么自私”只听见齐云在走廊上疯狂拍门呼救,却始终无人回应。 “啊” 最后,他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鬼哭狼嚎着跑远了。 今夜,壁画上的腾蛇似乎格外不安稳,隐隐发出嘶吼咆哮之声,只是无论它们如何挣扎,却始终不能挣出牢笼,因而整个蛇都在焦躁不安。 最后一天,大早打开了房门,就只有杜若三人加上江浅浅还在。 昨日齐云不知跑到了哪里,想来下场必不会好,那丧夫的的妇人后来神志恍惚的不知去了哪里,想来怕也凶多吉少。 记挂着玉如意的事,惴惴不安一直到了白衣婢女出现,然而今日她却只是恨恨扫了一眼幸存众人,并没有再说出她的夺命台词。 长呼了一口气,杜若趁机狠狠捏了捏她的手心。 “城主”她不说话不代表杜若不说。 上前半步,杜若对着身后始终沉默的青衣男子道“我们已经找回了城主失窃的宝物” 他把九龙紫檀盒子交给了婢女。 “好,你很好”这么多天,倒是第一次听见城主开口,声音沙沙哑哑,不怎么好听“孤一定会好好奖赏你们,给你们最高的荣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浅浅总觉得他后半句话里充满了恶意。 “你们可以离开了”看不清他如何动作,手上就多了一把铜匙,经过白衣婢女递给了杜若。 杜若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江浅浅总觉得城主那两颗黑洞似的眼睛一直盯在杜若的背后。 “走,马上去城门”离了城主的视线,杜若疾声吩咐。 江浅浅瞪大了眼睛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熟悉的紫色印章,这么说,他给城主的居然是 陆恒显然是杜若命令最忠实的执行者,姜林的面上还有疑惑,却被陆恒一把扯着,急匆匆往城门去。 封锁城门的链条已然消失,门上只挂着一把青铜锁,显然是要那城主赐下的铜匙发挥用处。 然而没等杜若碰到大门,身后一阵阴臭恶气就传来,一个女声尖利叫道“你们居然敢欺骗城主” 此时那白衣女婢早已看不出美貌模样,一张红唇里无数尖牙,指甲紫黑尖利,冲着一行人奔来,眼见就要开膛破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墓中事9 滔天的洪水,裹着汹汹的浪潮扑来,石柱石桥纷纷被击垮倒塌。 碎裂的山石,呼啸的水浪,整座石墓的穹顶下陷,霎时间,世界陷入了整片的混乱。 “挡她一下”杜若把桃木剑丢给陆恒,把紫玉印丢给姜林“一会看准时间往外冲” 人鬼正面对杠 江浅浅心下忧虑,却见那陆恒沉稳的摆了个起手势,竟好像还是专门练过的。 人鬼混战的险象环生的凶境里,杜若却好似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手上半点不停,仿佛他面前世界专注到只剩下面前的一把锁 大门很快就开了,丢了锁,杜若顺手拔出另一把桃木剑“你们先走” 姜林见机,带着江浅浅就往外冲,冲到了一半见到乌压压一片凶兵,看看兵,看看玺,不由一愣,回头大喊道“卧槽,这个怎么用阿” 危急关头,江浅浅冲上前,一把下过姜林手上紫印,高声厉喝鬼玺在此,阴兵听令,开道 一声令下,城外竟是万马齐喝诺 兵马军车整然有序,摩西分海般像两旁移动,从中退出一条通路。 “走,快” 姜林看着江浅浅一个姑娘,风一般冲了出去。眨了眨,也飞快的跟了过去,不知是他太不能跑,还是江浅浅太能跑,一路狂奔,竟生生比江浅浅落后半步多。 这时候,城主府内突然又是一阵怒火中烧的咆哮,想来是那城主也终于发现了自己被骗。 “快,门要关了”江浅浅拉着姜林,对落在身后的杜若和陆恒大声呼唤道 一道巨大的阴影从城墙外探出头,透过半覆的青铜面具对上的却不是人的瞳孔。 一双狰狞的蛇瞳俯瞰着奔跑的江浅浅一行,身躯却在不断涨大。 “我去这究竟是人是蛇阿”明明上身是人,下身拖拽着的却是蛇尾。青铜的面具被挤洛,那城主苍白的面庞上,却隐隐生起了片片麟甲,明明应是人,却渐渐显露出腾蛇的形态那巨大厚重的蛇尾压垮了城墙,渡过碎石残骸与暴雨泥浆,直奔着杜若他们而去。 “把宝贝还回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怒斥,千里的惊雷,贯穿厚土,响彻地底。 见事如此,杜若当即和陆恒对视一眼,狠狠逼退那白衣女婢,然后以剑而矛,接着狠狠掷出的力度暂缓那蛇化城主扑上来的速度,随即一个后滚翻入门内,铁门擦着杜若的衣角将将闭合。 “别在这留恋,未必安全,快走,尽快脱出这个世界”尽管一行人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杜若还是不容耽搁的催促道 于是当即一行人不再停留,他们刚跑出一段距离,就听见身后轰隆隆一阵巨响,果然那看似厚重的石门已经崩裂 不过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一圈围印着红封的佛龛前。 “快走”看不清杜若到底做了什么,下一秒,猩红不详的血光散去,晨曦霞光般的光柱降临 平静、祥和甚至能听见慈悲怜悯喃喃不断祷音经告,闻到佛前场焚的木檀 光中的一切,都与这压抑惊惶的塔中世界完全不同 这就是生门 这半刻愣神的功夫,就让成为进入光晕中的最后一人,在光芒消逝前,又听见一阵巨响闻声回头,只见烟尘纷飞,甬长的陵道接连坍塌,无数看不清面目的白色灵体聚集在墓道内,当先一人模糊一身工匠服,似乎正像她微微鞠躬。 刺目的光芒逼得江浅浅抬手掩目,强光隐没后抬头,她的面前却依旧是那座熟悉的佛龛。 冷汗瞬间就留了下来,可当她回头,却没有见到杜若一行人,再仔细打量,却又发现一切与那诡异的石城都截然不同 没有人什么也没有,不大的圆形塔殿中,只立着她一个。 没有危险,也没有半分杀机,看上去,感觉上去,这都是一座再正常不过的塔中阁。 江浅浅眨了眨眼,又晃了晃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七点零四。 感觉里时间已经过去了至少五天,然而指针却告诉她一分的时间都没有流逝过 佛台上面没有佛像,只悠悠点着几排的香烛,大部分的香烛都已经灭了,只有那么零星的三、四根闪动着火点。 本来不以为意,一瞥之下她却发现那半指粗的焚香上,精绘着墨迹。 凑近前看起,江浅浅发现有一只亮着的香烛上竟写着自己的名字数了数,亮着的香烛,不多不少只有四只 而离开那梦魇般的地下石城的,不多不少也只有四个想到一种可能性,江浅浅开始数那些熄灭了的蜡烛,果然正正好好,是二十只 细看那些熄灭了香烛,果然残灰中,隐隐约约能看出汉字撇捺 当下,江浅浅不愿再在此地呆下去,转身奔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铁门。 门,很轻易就开了 眼前仍一片黑,然而这暮色倾倒群星稀疏的景象,却是江浅浅看惯了的夜色,一阵凉风顽皮的带起一丝发丝,这清风的味道似乎也是她熟悉的。 夜风声中带来拉长的车鸣声,隔着朦胧的夜光,能看见远处高楼大厦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街景,熟悉的人。 她的面前此时正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尖直直冲着她。 见她抬头,反而对她露出一个狞恶的笑意。 江浅浅怎么忘了这茬 “杀人了” 眼见那逞凶的男人就要扑上来,这是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呼喊。 “杀人了阿” “救人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音一响,不光持刀男子一愣,江浅浅也是一愣。 就是这一愣的功夫,江浅浅见有一团带毛的花花绿绿的东西直接越过她,狠狠砸向对面男子的脸。 重力加上加速度,让那欲行不轨的男子明显晃了晃。 那一声高昂嘹亮的呼救显然传播的极远,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没有半会儿的功夫,就冲过来几个五六个路见不平的大汉,撸着袖管,夺下了凶器,对着那还在迷糊的男人就是一阵扑倒术。 看那些帮忙大哥的块头,江浅浅很怀疑被压在最底下那个还能有气喘么。 密密麻麻很快就围了一圈人,有人报了警,隔着老远就听见了警铃的滴答声。 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时江浅浅才看清见那用来偷袭,救了她一命的东西竟是一只皮毛鲜亮的芦花鸡。 救人的好心人就在旁边,身量不高,身材却很有福气,一头发白的头发烫成时髦的卷卷,大吉大利的中国红运动服,一手还挽着菜篮子是个好心的大妈。 “好姑娘,没事吧”那大妈很热情的关切道 “没事没事,谢谢阿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妈拍着江浅浅的手,和蔼慈祥,很是长辈模样温和的嘱咐道“走夜路千万多小心,往亮的地方走人少的地方可不能去” “真多亏了阿姨那一下”江浅浅也是一阵后怕“阿姨你胳膊没事吧”那一下,力道十足,怕是年轻人都未必甩出来。 “没事,没事,阿姨天天晚上在广场上活动,身体倍棒”大妈展现了一下广场舞训练出来的灵活身段。 江浅浅往后退了半步,想打听一下关于那座诡异奇塔的传闻谁料这一步退出去却迈了个空。 “阿姨你,看见这儿的那座塔了么”明明刚才还在这的这大黑天的,大变活塔 “塔什么塔”阿姨惊讶的反问“姑娘,这附近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塔阿” 江浅浅登时便怔在了原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死神来了 警官带走了被民众抓个正着的现行犯,江浅浅跟着去警局做了趟笔录,又再三谢过一直跟着,怕她哪里被吓出毛病来的好心大妈。 想掏手机,手指衣兜摩擦间却又带起一阵揉搓纸张的声音,随手翻出了一张全然陌生纸条,纸条上字迹清隽有力 “烛园东路118号” “小姑娘,大晚上了赶快回家吧”大妈催促“你有没有什么亲戚,一个人住这边么” 许是看见了江浅浅手上的纸条,大妈顿了顿又加了句“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是吧” “阿姨,这地址,有什么问题么”江浅浅不是本地人,路名什么的都不太熟悉 “烛园阿在城郊呐”那阿姨犹豫了下,吞吞吐吐道“挺漂亮的,改革城建后修的一座大花园” “不过没大有人愿意去”大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因为这城里老一辈的都知道,开放前烛园就是一座万国公墓” “到了现在,还能听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你说这大晚上的” “回家吧,赶快回家吧”大妈最后劝到 带着一身疲惫摊回到自己的狗窝,扔了包,换下脏衣服,却没想到咕噜噜,从裤子口袋里滚出个紫玉玺。 把一堆衣服统统塞进垃圾袋,歪坐沙发里,看着茶几上,在台灯下泛着柔和暖光的纸条和晶莹剔透,显得越发华贵的紫玺。 不是梦。 不是幻觉。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那段诡异记忆的荒诞真实。 第二天,坐在被窝里捂着头,感觉又沉又昏,江浅浅索性向学校请了病假。 喉咙又干又渴,摸索着起床,迷迷糊糊进卫生间时觉得脚下一绊,原来好巧不巧的正好踢到了靠在洗手池旁的一瓶洁厕灵。皱着眉去扶歪倒的瓶身,贴着脑门架子上又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糟”看清摔地上的是瓶84后,江浅浅马上捂着口鼻退了出来,冲回房间里大开了所有门窗。 84消毒液的主要成分是次氯酸钠,洁厕灵的主要成分是盐酸,两者碰撞在一起,就会生成有毒的 出了这样的事,最后的那点睡意也散了,家里不能呆,她索性抓了钥匙,打算出门散散步顺便吃个早饭。 下楼的时候,突发奇想的,江浅浅决定锻炼身体,改爬楼梯。 到了一层楼下,迎面正撞上一个急匆匆满头大汗跑进楼里的维修工人,江浅浅还微微侧了侧身,给他让了道。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绕了两三圈后,江浅浅的心情果然轻松了不少,于是抬腿去了常去的一家包子店。 香喷喷的包子,一下勾起了不少的食欲,点了一份黑米粥和小笼包,掰开筷子的时候江浅浅就已经感到有些急不可耐了。 夹起美味的肉包子,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刷着今天的新闻,跳出来的头条,是合理控制上网时间,关注青少年身体健康案例是一个叫x颍的才十几岁女孩子,昨日突然脑溢血而亡 x颍小颖在那座百越的古墓中,江浅浅最深的,就是那个和她同为新手的,叫小颖的女孩子。 放下粥勺,仔细追踪这条新闻,然后发现,小颖去世的时间,是昨天上午的十点四十三分 上午十点她确定,自己进入塔里的时间,绝对在晚上七点之后在塔中世界,江浅浅见到的,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无比正常的女孩可按照常理,小颖那时候明明已经 胃中依旧做响,却没了进食的心情 “唔”捂住口,感觉什么东西刺痛了牙龈,缓缓拉扯竟从唇齿间拉出团刷锅的铁丝球 “这”老板擦擦手出来,也是目瞪口呆。 这么一大团,是怎么掉进粥里的,又是怎么被她吃进去幸好发现了吐出来了,不然 老板死活不收江浅浅的钱,一路说着对不住的把她送到了店外。 “小心点看着车刚出了店门,就差点被倒车撞个正着 手提被强送作为补偿的包子,无心再逛的江浅浅掉头往家去。 “奶奶,这电梯出什么故障了么”单元楼一层,电梯门前拉着黄色封条,围着半圈人,江浅浅凑上前,问一个嗑着瓜子围观的老奶奶 老奶奶心有余悸的点头“可吓人了,早上时候,啪一声整个电梯就砸了下来幸好里面当时没人” 早上 爬楼梯回家,把打包盒随手扔在餐桌上,整理完卫生间,捧着电脑翘着腿,江浅浅点开万能的度娘,搜索导航烛园东路118号 没成想却搜了个空,江浅浅顿了顿,用手机上的地图a搜,依旧是个空 烛园东路118号,在地图上,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标 度娘上倒是有烛园的信息,果然像那位阿姨说的,是由万国公墓改建而成,公园的原名叫停花苑,可当地居民总是烛园烛园的叫,时间长了,公园原名反倒不怎么有人记得了,所以修马路转路牌的时候,干脆就以烛园路命名。 上下滑动滚轮,把所有的消息都大体浏览的一遍。 半响,合上电脑,拿起放在一遍的纸条。看了又看,还是抬手,将字迹飘洒秀逸的纸条一撕为二,扔进了垃圾桶 不管真相是什么,她都不想再和任何非科学因素产生任何关联了。 民主科学,繁荣富强 八字真经一念,瞬间感觉自己多了不少底气。 晚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要睡,眼皮搭在眼睑上的最后一秒,忽然想起来她烧的水,是不是一直没开阿 一个激灵冲到厨房一看,才发现煤气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灶头却就这么开着 “这一整天的,都怎么了”糊着额头,努力想让自己打起精神。 那时候,她以为,一切都是因为身心俱疲又马上骤然放松后的导致不谨慎。 * 三天后。 “叮铃” “谁”门铃响了,江浅浅却没急着去开,站在门边,谨慎问 “送快递的”从可视对讲仪上看,只能看清压着的帽檐和半截白皙的下巴,一身快递服倒穿的很正经,于是她随手就摁开了门 “嘟嘟嘟”小哥上门的很快,披了件外衫江浅浅就打算去开门 “你快递呢”开了门,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最近她只从网超购买了大件,来人身形高挑瘦削两手空空,显然没带着她的快递 反手,江浅浅迅速就要关门,却没想到她快小哥更快,在她想伸手合门的前一秒,小哥就敏捷灵活的挤进了半个身子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小姐姐,你这样睡过就翻脸无情,真的好么”用脚卡住门栓,摘下帽子,杜若一门,抱臂一笑 其实他凑近前的时候,江浅浅就认出了来人但不管是谁,她拿定了主意,都不会更改,这个世界是物质的,一切非物质都是纸老虎 “为什么不来找我”杜若比江浅浅高出大半了头,此时他站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门廊边,语气虽轻,神情难辨里却莫名多了三分压迫感 “为什么要去找你”江浅浅扯着门,冷冷一笑“凭什么我要听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敢相告的人的话” 最后塔中佛龛前供奉的长明烛上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剩下的四根香烛,代表的就是死地逃生的江浅浅四人 江浅浅看遍了香烛,却没有找到杜若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香烛上另一个陌生名字 顾汀州 “唔,”杜若,或者说着顾汀州,挠了挠脸,刚想开口,却遭到了江浅浅大力出奇迹的无情甩门攻击 “小姐姐,时间紧张,所以稍有得罪了”不知道顾汀州怎么做到的,一弯腰闪身就来到了江浅浅的面前 “顾汀州你混蛋”江浅浅眼看顾汀州右手一抖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根细细长长闪着金属光亮的细长银丝,摁住她的手臂制止她的反抗,压肩一转就把银丝缠在了她的身上 “你要干什么,我会报警的” “浅浅”捆完江浅浅,顾汀州反倒松了手,当着江浅浅的面,把银丝又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最近,发生了一些离奇的事情对不对” 顾汀州举止怪异,说的话更是怪异,江浅浅暂停反抗,按兵不动着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死神来了”轻启薄唇,顾汀州勾唇一笑 这般暗号般扑朔迷离的话语,却让江浅浅一瞬白了面庞。 死神来了是一部美国在千禧年上映的恐怖悬疑片,明明是空难的幸存者,却以诡异又离奇的方式,在生活中一一死去。 江浅浅最近搬了家,因为明明是新建的小区,却莫名烧断了电路,幸好她当时去楼下取快递了不在家 一次两次,江浅浅都能当它是意外,可出门上班,都能赶上十几年最强台风挂断广告牌又是什么操作 类似这样的事情,近些天来不胜枚举 仿佛真的就像有死神,在如影随形 “浅浅”顾汀州唤,长眸低垂,难得正经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但我希望,你能尽可能的维持冷静” “浅浅,其实你” “早已经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不是结束 “呵” 顾汀州想过江浅浅很多反应,或强作镇定,或短暂木楞,或歇斯底里,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江浅浅会回给她一个满脸嫌弃的讥笑。 “那恭喜你顾先生,怀拥女鬼的感觉怎么样” 看着一张小脸堆满挑衅江浅浅,顾汀州面上也不由带起了三分笑意。 “如果这是玩笑,已经过界了”江浅浅没有和顾汀州开玩笑的打算是死是活,当事人本人会感觉不到么 “很遗憾,这并不是玩笑”顾汀州面上带笑,语气却难得正经 “浅浅,这不是结束,一切才不过刚刚开始” 毫不客气的霸占了江浅浅的沙发,靠在椅背上,轻撩发丝“想不起来么,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晚 “就是你遇上塔的那晚阿”顾汀州翘起长腿“或者,谈谈你持续了一整个星期的噩梦” 噩梦 噩梦谁都做过,醒了就忘了。忘不了也没事,因为都知道不是真的。 江浅浅做过一个噩梦,连续做了七天。 一个男人,一把尖刀,这一幕曾在梦境中反复出现。通常情况,都以一声掐在嗓子里的尖叫和利刃没肉的剧痛结束直到那天,手臂的剧痛和指缝里捂不住的鲜血都在暗示着一个最糟糕的事实噩梦有一天可以真他妈的成了真 没有灯光,没有人,夜幕吞没了身旁建筑林道的熟悉色彩,只留下模糊狰狞的轮廓,像是一团黑雾。身后男人大口的喘息声像是野兽的催命咆哮,为了躲避追杀,在一片看不清黑幕跑到了塔下,撕掉了塔上血红的封条,没头没脑的一头扎进了塔里。 然而塔内却不是简单了积了灰的蒲团,而是一个鬼怪横行,千年陵墓尘封古国的世界。 “你怎么知道” “我都知道的,浅浅”顾汀州语气轻柔,和缓的仿佛拂过叶百合上最后一滴露珠的轻风“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知道” “浅浅,你已经死了或者说,本应该就死在那个晚上”他低垂下长睫,像是跃跃将飞的雀鸦的长翎“噩梦本身,就是预兆” “回想一下那天晚上,救下你的,究竟是谁” 救下她的是一个好心的阿姨阿 不,不对 哪来的阿姨 四周无灯,诧寂一片,半个人影不见,求救无果,在被逼无奈之下她最后的选择,才是躲进了座不详又奇诡的塔里 可她从塔里出来后,听见拉长不断的车鸣汽笛,看得见不远处城市灯火一片红绿不知不觉,她从踏出塔的一刻起,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那个不早不晚,突然就莫名出现了的阿姨 “它来了”忽然,顾汀州出声 它 闻声抬头,江浅浅却发生神不知鬼不觉,周遭环境已然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她的家,她的家具,甚至捆在她和顾汀州之间的那根银线,都不见了 黑黢黢一片幽暗,冷风划过野草,什么都看不清,好像立在一片荒山中,远远的,能听见野兽的长嚎 这诡异的异空间里,只有她,顾汀州,以及身后无声伫立的尖塔。 不见弯檐穹顶的塔身依旧隐没在暗影里,轮廓依旧熟悉,而与以往不同的,则是此次有微弱朦胧的光芒,透过第一层铁门,点亮塔底塔身其实是浓重的深青苔色,黄酮色的铜铃,无风自动 “那座塔是死者之地而只有新入塔里的死魂灵,才会获得那卷保命的金色卷轴”顾汀州的话语轻的像是点过夜泉凌空飞舞的荧蝶,眼神却像古井深处缠绕的暗藻“在你的第一个世界中,你是破题逃生,生存到了最后的幸存者之一” “塔救了你,改变你的结局,延续了你的生命” “但是从那天起,或者说是你现在活着的未来的每一天,都背负这一笔命债” “救你的是塔,要你死的也是塔” 野兽的嚎叫,越发接近,摩擦的尖爪,暗夜中点点绿芒。像是逼迫,又像是警告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第二种选择,出了面前的暗塔。 “无可救赎,再次还清亏欠以前”以命相赌的游戏,自然只能至死方休江浅浅近日里死神来了般的日常经历,便是由死复生所需付出的必要代价 “无处可逃,不论躲在哪里,塔都会找到你” “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必须要继续这塔中的游戏是么”江浅浅一直一言不发的听着,直到最后,才进行了发问。 塔中世界什么样子,她见过,她也知道。 顾汀州点头。 江浅浅的回答,是直接转身,一把拉开了塔门。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啊啊啊啊,穿越,这是穿越么啊啊啊我要回家”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他们找对了地方。 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装饰非常复古,有种中西结合的独特美感,袅袅的唱片,古铜的门铃,斑斓五彩的绫罗,将回忆一下拉回到了旧时代的民国。 江浅浅一声藤蔓缠枝枝的浅色旗袍,文雅素淡,顾汀州一声墨蓝长袍,带副精致的金丝眼镜,翩翩儒雅。 此时,一个年纪不大穿着简单布衫的青年男子在庭院中心没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他身边一个看上去异常貌美,穿着彩蝶戏花桃红旗袍,画着精致妆容的少女正在身旁柔声安慰。 众人的目光不出所料的集中在庭院中心这一对男女身上,江浅浅以为他们在看那年轻男人,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大部分目光,尤其是大部分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少女身上。 江浅浅二人进来时倒没什么人注意,但不一会江浅浅就发现有个男人看了她很多眼,看一眼她看一眼那个少女,似乎在来回比较杜若漫不经心般快走了半步,挡住了那男人的视线。 “哇塞,你们说那是本人吗好像是哎,和直播时一样漂亮”坐下后,旁边的议论声也渐渐传入耳中。 “是啊,看着真不比直播时候差,果然像网上大家说的,果果是个镜头下面也自带美颜的真美女” “这真的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这么近距离和果果相处,就算最后出不去都不亏了” “是啊是啊,没想到果果居然也进了塔” 聚在一起议论的,似乎都是男性,这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女性参加者则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这貌美的名叫果果的少女,在现实世界里是粉丝超多颇有名气的网红美少女主播。 江浅浅看了眼,觉得长相身段倒的确是不差,她转过头,又看了看顾汀州。 顾汀州看我做什么 那边那彷徨无措的新人似乎也是果果的粉丝,处在陌生的地方,却难得见到了熟悉的人,所以在偶像温言安慰下很快就安下了心,被果果带着去见单独坐在一边的,名叫超哥的男子。 那男子年约三十,面目倒是俊朗,就是一脸孤傲,一幅极其了不起的模样,见果果带了人过来,目光里暗暗藏了一丝赞许,随即开口问男子讨要随身的金色卷轴。 江浅浅见状抿唇,掩了掩裙角,有心起身要说两句,却又听那果果一副敬佩又羡慕的语气道“超哥可厉害了,是已经爬过四层塔的人呢,这次要不是和我认识了很久又被我求了好久,他才不会一起进来呢,有超哥在,这层塔是绝对没问题的,相信我们大家绝对都可以安全出去” “你真是运气好,居然在这里遇上我,看在你是我的小粉粉的份上,就带你一起吧” 四层塔很厉害 这个数字似乎代表了相当多的含义,议论声一下就停了,众人看着那超哥的目光即畏惧又羡慕,连带看果果的目光也带了三分羡慕,有人甚至已经有了上前结交的意思。 果果倒是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甚至还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那名叫郭超的年轻男人已经大体听果果说了两句这里会发生的可怕的事,虽还不能完全相信,但看这样的情况,知道自己蹭上了一条金大腿后似乎也很高兴。 江浅浅起了一半的屁股又摁了回去,垂目看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第二层塔 “啊呀呀,你们都来了阿”扭扭捏捏,掐着兰花指,一头黑色卷发,藏蓝色的绣花旗袍,唇边还有一颗不小的黑痣,忽然从小厅门边转出来个年约五十的女人 没有人搭话,都在等这女子的下文。 “你你,就是你”她指着超哥“郭大强阿,看身块那么好,抗个东西却歪歪倒到,你说说你,吃那么多大米有什么用你要是快走两步,早接了新娘早些走,又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事,白让我们在几位贵人面前失了体面回去告你东家的状,还不打断你的腿” 江浅浅居然还是个自带剧情感的nc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超哥转头就被这么个大妈怼,不由有些尴尬,但世界里的身份都是随机分配的,强行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轻咳一声,掩唇问道“婚礼,什么婚礼” “崔家小姐和我家大公子的婚事阿”李媒婆斜着眼“怎么,跌一下把脑袋卡坏了” 超哥 “看着要命的天,刮风打雷又下雨的一时半刻的,恐怕谁也走不了”女人手扶着额头,手腕上的金镯子足有指节粗“弄湿了嫁妆,吹跑了新娘子咱们都没法交代” “不过俗话说么,大喜事不怕等”甩甩手绢,扯开了笑脸“各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这宅子都已经打扫过了,被褥也都更换了新的,咱们阿,就临时在这歇歇脚凑合凑合,等天晴了,再上路阿” “哎,你,跟我来,去搬东西,收拾收拾”那媒婆似乎盯准了郭超,转过头去就翻了脸 郭超也不是个傻的,顺口就接话道“我一个人也搬不了,叫上在场的男人,一起去吧” “这可能是个线索,咱一起去看看”他转头对众人说道 “行啊超哥,走起”首先搭话的,是那个叫王一恒的新人 “走走走,走什么走”另一道娇俏的女声在旁响起,一眨不眨盯着那突然出现的媒婆,模样惊恐至极,应该也是个新人。 “哼,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想拿我们做筏子”神色茫然不安,这新人语气却十足强势,对王一恒翻着白眼道“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小心被人卖了钱都不知道” 言必扫视一圈,神情戒备。 那超哥的语气倒是比他神色和缓的多“小姑娘,这里真的很危险,你刚来还不懂,到我们这边来吧,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随手指了指果果“看你们年纪差不多,也可以聊聊天” 果果闻弦音知雅艺的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不必,谁知道你们安得什么心”那叫小英的新人根本不卖她的脸面,一口拒绝,看向果果的眼里满脸不屑“不过是出来卖的,也就是有那么些傻子愿意捧着罢了,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果果的面目一下沉了下来,连带那超哥的面目也不怎么好,不过他只是冷冷一笑,没做再多表示。 气氛凝结,那叫小英的少女气鼓鼓的走到一边沙发独自坐下,随后一个中年妇女看了一眼人群,缓缓走到那女孩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此时众人,竟都隐隐有了以那超哥为首的架势。 郭超看上去早习惯了享受这样的架势,翘着腿,悠闲自得。 江浅浅看了着歪在一边,专注玩手指,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熟视无睹的顾汀州。上个世界时,姜林信誓旦旦提到过,说顾汀州是过了超多塔的超强人她不知道爬过的塔越高是不是就代表越强的实力,也不知道顾汀州究竟爬过了几层塔,但进过那么多次塔,又安然从那些世界里逃出来的想必不会是弱者。 顾汀州似乎发现了江浅浅的高调偷看,从指间分散出一丝注意力,抬头侧脸,对她微微一笑。 现在任务是什么都没说清楚,大概率这就是走个流程,没有危险,这么想着,最终在场的男人还是都和媒婆一起去了。留下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能确定上面有没有线索,虽心有惴惴,也还是决定一起过去看看。 江浅浅毫不起眼的混在人群中。 大红的花轿,一个接一个的大木箱,陪嫁的绫罗首饰应有尽有,单鼓、单号、单唢呐的乐器散了一地。 这些婚嫁用品都被安置在一件空房里,李媒婆看了看,点了点头,大概是觉得很是满意,随后掐着腰,就那么走远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有人憋不住了冲上前想去拦住李媒婆,可当李媒婆被拦下后,不管再问她什么,翻来覆去都只有那么几句台词 “天不好” “湿了嫁妆” “走不得,走不得” 一屋子人,大眼瞪着小眼。 “所以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我们这到底要做什么阿”一个络腮胡子男人的男人崩溃道,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对着郭超疾声道。江浅浅对这个男人有几分印象,一开始,就是他在她和果果之间看来看去。 “你急什么”那郭超不知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语气冰冷,态度不耐烦的回答说“没看出我们是一队送嫁的么,正好被大雨困在了新娘家里那任务有什么不好懂的,就是送新娘去新郎家阿,按照往常套路,很可能就是会在路上发生点什么意外吧,现在任务都还没开始,慌什么慌” 这答案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最后只能听从了郭涛的选择。 江浅浅看了一眼杜若,发现他终于不玩手指了,此时拖着腮,盯着楼上,一副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 “这是什么鬼办法,你怎么知道今晚不会发生什么事你都根本没找过这个地方”说话的是小英的 富贵浓郁的熏香,耳旁唱片机优雅的梵婀玲轻扬,欧氏的装潢典雅复古旧时代气氛挥之不去,仿佛民国旧梦重现眼前。这般时空交错恍惚神魂,而自坐在红木沙发上起说不出哪里,明明眼前一片堂皇金黄,众人都觉得这大宅带几分诡异 这般灵异世界里,没什么不可能发生,所以潜意识里,若是与任务无关,谁也不想主动在这么一座宅子里晃荡 明明听见了诘问,郭超却眼皮子都没抬半下,恍若未闻,大神气质摆的十足 “那要不然我们今晚聚在一起守夜反正明天就走了,人都在一起也安全点”虽然还没大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很明显不喜欢这栋大宅,转头,小英对众人提议道 “不行不行”她旁边那个中年妇女脸色大变“这样是违反规则的” “那我们就睡这种鬼地方” “不想睡你就走呀”果果对着小英露出一个异常甜美的笑,把玩着发尖说道。不说小英能不能走出去,光这下着大雨的深山,就足够她受的了。 说完了这话,也不管小英到底是什么表情,果果撒娇一般挽着郭超往“超哥,去窗边,看这庭院里好艳丽的梅花” 郭超走了后,大家也零零散散都散了,小英骂骂咧咧低声说了一句极难听的脏话后,也跟了上去。 “你”小英从江浅浅身旁走过时,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 “看好你的卷轴,那是能救命的东西”,在她耳边又低又快,江浅浅随即就放了手。 小英抿了抿唇,目光里仍带三分迷茫,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李媒婆又现身,为每个人安排房间,果然塔里规则不许聚众过夜。 “三少爷,三少夫人,这边请”唇角一颗痣,李媒婆笑吟吟的推开二楼东面的一闪雕花刻门 “请吧,夫人”顾汀州绅士般伸手示意 江浅浅掀起眼皮看了顾汀州一样,从善如流的入了房,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而且这世界的情况究竟怎样,还难说呢 “三少爷,三少夫人真真一对璧人”李媒婆掩唇呵呵笑着赞了一句“您早些歇吧,新娘在三楼,也已经早安置了” 江浅浅轻笑着点头示意。 媒婆甩着手帕离开,江浅浅却盯着那扭捏而去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她没有太多塔中世界的经验,但从上个世界分析,塔中人物应该是掌握大半剧情,游刃有余的nc般的人,要不没有表情,要不尖锋藏怀,面带阴冷。江浅浅仔细看着这李媒婆,一天抬头看了无数次天,打量了无数次房子,表情里带着的似是说不清的恐惧 她在害怕什么 害怕他们还是,害怕这宅子里的什么东西 “成亲成亲的话,是不是忘了什么关键的人”媒婆一走,顾汀州就带着江浅浅出了房门,江浅浅本以为他们要去见新娘,没想到转了一圈,顾汀州拉着她又回来了放花轿的那间房。 “新娘恐怕,她可不是谁相见就能见了的”顾汀州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把小折刀,在轿身上轻轻划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果然啊” “什么果然” 顾汀州把折刀递给她看,江浅浅对光细看,发现刀刃上沾着纸屑。 “这是” “不错,是顶纸轿子”顾汀州点点头“我说怎么抬的时候这么轻” 他又走到轿门前,一把掀开了红帘,此时轿中当然没有新娘,一副装裱精致的黑白相片庄重的摆在座位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牡丹亭1 这婚倒是婚,不过却不是活人和活人的。 喜台上摆的鹅笼、酒海、龙凤喜饼以及肘子、喜果是真的,而衣物、首饰、家具等冥器都是纸糊的,江浅浅又留意了下锣鼓喇叭,发现果然是单数。国人成婚,以双为美,追求的是双双对对,和和美美,唯有夜半搭尸骨,才只执半礼。 “好一场冥婚”杜若松了轿帘,悠悠道。 冥婚的起源和我国丧葬习俗有很大关系,早在先秦时就开始在流传。时人相信,未婚之人死于意外,则克命,埋入祖坟,会破坏祖宅的风水,而尸不入地魂不安,则会做崇家宅。 说起来不可思议,但一直牢牢和封建旧制捆绑联想在一起的儒家礼仪,是反阴婚的,周礼中命令记载“禁嫁殇者”。 李媒婆,不仅牵红媒,更是个鬼媒人。 江浅浅刚想开口,却听耳边嘶嘶哑哑,袅声婀娜似乎有人,在唱曲 她对顾汀州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出了门。结果发现,声音是自客厅中传来 “是唱片机”顾汀州探头看来一眼,对江浅浅道 不知是为了烘托这老宅的氛围还是怎的,自他们进了这宅子,唱片机的声音便没有停下过,不过白天放的,一直都是悠扬的西洋乐怎的到了晚上的,却忽然开始走民族风了 “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唱腔丝柔,酥媚入骨,唇未启,情已三分 她这么一唱,江浅浅莫名就觉得夜色更凉。 “要去,看那新娘么”刚才李媒婆提到,新娘在三楼安置新娘身上必定有线索,但三楼房里安置的,究竟是什么 “且不急”顾汀州想了想说 木栏窗柩大开,夜风里带来浓烈的红梅香,招摇的鲜红色,被雨凌风,哪怕夜色里都夺目。 “倒果真像那果果说的,庭院里开了一株好红梅”江浅浅含笑轻赞,然话未落,面色却一僵“等等红梅的花期,在几月” 踏雪寻梅,花中君红梅,素来被高赞的便是傲霜凌寒的风骨,她们入了塔中世界,难明辨节气,但身上的旗袍长袍,却分明是薄款短袖。 顾汀州点了点书桌上摆着一张旧相片“看” 照片主人是个年轻女孩,鹅蛋脸,红旗袍,颇负美貌。然而这不是吸引她目光的关键点,那女孩照相的背景依稀能看出就是这栋大宅,女孩的背正倚靠在一株梅树上。 “看来那超哥这次是马失前蹄了”顾汀州摊了摊手“我们早就进入了主战场阿” 没猜错的话,这次的密室,便是这栋大宅。 “睡吧”他扯着江浅浅回了屋“早点休息,总感觉,今夜不会太平” 然而顾老大好像也马失前蹄了。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早上下去吃饭的时候,该在的都在,似乎验证了郭超任务还没有开始的说法。 那果果还穿上了一声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粉旗袍,绣着大朵精致的芙蓉花,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年轻女孩秀美的两颊上飘着两朵粉红格外明显,本就是面如敷粉的少女,此时精致里更凭添了三分妩媚,自从出现在餐桌边,几乎全部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了。 “哼,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做那档子事”小英拉开椅子坐下,语气讽刺“果然不愧是专业的”昨晚谁都看见了,明明已经被分好的房间,果果却擅自拉着那超哥,两人相携入住了最宽敞奢华的主卧。 “呵”一笑,果果的回应是直接起身,毫不客气的将一整壶南瓜汁都浇在了小英的脑袋上。 粘腻的,浓黄色的汁液顺着一缕一缕的发丝滑到脸上,又顺着下巴落到衣服上。 小英一脸不可置信。 好像撕破了昨日那层可爱温柔俏皮的假面,果果朝她露出一个充满讥讽的笑容。 “你、你你们看见没有,她”小英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人理她,尤其那些男人们看她的目光,就像看着什么即丑陋又肮脏愚蠢的东西。 躲回了郭超怀里的果果撅着小嘴,好像受了天大委屈。 “果果妹子别生气,丑人就是是非多”有个男声安慰道 “哼,长得像肥猪,性格又恶劣”同是新人的王一恒也帮腔“现实里估计就是那种脑残黑,羡慕果果你人美有钱学历好” 江浅浅这是来错了剧场么讲真,我们现在不是在生死逃亡么 “你们,你们”小英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长得也不丑,乍听见了这种话,竟直接哭了出来,跑回了屋。 没有人动,郭超看了一眼一直陪在小英身旁的中年妇人,一瞬的视线交流,随后那女子起身,追着小英上了楼。 “不要管她”王一恒仍在叫嚣“反正不是不可能每个人都出去么像她这种人,能为我们大家牺牲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果果微笑着看着他,看来对他这番维护颇为满意,其余人各吃各的饭,对此都不怎么关心。 顾汀州一直很沉默,他好像自进了饭厅后面色就不太好看,江浅浅还注意到他仔细观察了所有人,随后眉头就蹙了起来。 “这不对,详了” “安详不好么”不用一惊一乍 “安详没什么不好”顾汀州微微侧了脸“就是担心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阿” “现在,我们手里还什么线索都没有” 江浅浅面色也是一白,因为没有得到有效的线索和任务指示,被困在这座屋子里的他们几乎毫无进展,如果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一样也暗中埋伏了隐藏的时间截止点 每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都在浪费仅存不多的生机 一天,两天,到了第三天,雨依旧没有停,李媒婆依旧翻过来覆过去只有那么三句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人遭遇不测 仿佛是因为推测得到了验证,郭超越发笃定认为任务没有开始,就像忘记了身在塔中一般,每日豪奢生活,美酒佳肴,怀拥美人。果果一天一套旗袍不重样,就像大型的旗袍服装表演会。 渐渐地其他人的神态也越发放松 “你们都疯了是不是你们想在这呆我不想阿”当先爆发的,又是那个叫小英的女孩子“你们不去找线索,我自己去” “卷轴到底拿到了没”小英跑上楼后,郭超不屑一哼,对旁边问道 “还没”回话的是那个每次都会安慰小英的中年妇人,此时难得她没有立刻追上去,坐在沙发上面色也是阴沉不郁“很快了那小妮子现在很信我的” 此刻这塔中所有人,几乎没有哪个不想报上郭超这根大腿的,私下更是花样百出,中年妇人之所以被划归了郭超的阵营,便是答应交给他小英的卷轴,却没想到那丫头片子明明是个新人,一提到卷轴却是警惕非常。 蹙了蹙眉,江浅浅看了眼顾汀州,终于明白他说的塔里不是交朋友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轻叹一口气,避开众人,她跟上了小英。 “不是让你不要这么高调,你这么做事,让我很为难” “这样下去,发生什么事的话,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了”转角处,传来男人的声音“入塔前谈好的交易,你给我卷轴,我给你指引你付款买的,可不是指引保命的套餐” “我我努力克制了,但你也看到了”这个声音是小英的 原来这塔里,她有认识的人 “谁在那里”江浅浅虽停住了脚步,说话的男人还是极其惊醒的发现了她的存在 “是我们咯”正踯躅犹豫,从后跟上的顾汀州却一把半揽住她的肩,直接拥着她上了前 令江浅浅诧异的,是和小英对话的,那个听上去冷静狡黠还带丝无情残酷的男人,居然就是那个进塔第一天就给她留下印象的,满脸猥琐sq的在她和果果间比来比去的那个 “接货水还是行”此时,板着一脸正常表情,面庞刀削般男人眉宇间更多几分戾气 “自产自销”侧着头,勾着江浅浅耳边垂下的发丝,顾汀州口里说道。 这问的奇怪,答的也奇怪。 “哦那老兄你,福气倒是不错”男人一笑,猥琐气质便又浮了上来 他笑,顾汀州却不笑,站直了身子看着他。 “哎,老兄,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这臭嘴,没个把门。生死关头了,哪还有这般闲心,也不想搞花下死那些虚的” “大龙”男人伸手 “杜若” “这样下去,要坏事”站直了身子,大龙一秒恢复了正经,神色阴沉。 塔里的世界,果然一个个都不是闹完的,他就是想赚个保障,可没打算把命搭进去 “这宅子我都翻遍了,没什么东西,妈的那李媒婆嘴里更是半点套不出消息” “我们目前确定的所有线索,就是这是场冥婚”摊了摊手,顾汀州分享情报 那新娘房间他们白天去看过了,白面红唇一个纸扎人,并没什么问题。 “难道”对视一眼,确认彼此想到了一块去 “是有什么剧情,还没被触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牡丹亭2 雨打厚叶,轻轻重重的雨滴砸下,密密麻麻交织,像纷乱难辨的思绪。 轰隆 一道雷闪,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打亮半边容颜。 晃了这么多天,如果线索在屋子里,那早被触发了才是 厚重的乌云,望不尽的雨幕。 “不能再这样下去,唯有冒险一试”大龙神色阴郁的开口 顾汀州不置可否。 小英站在一旁,两个男人间的对话令她懵懂万分,这是她经历的第一个塔中世界,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你是来找我的”转头问江浅浅道 “唔”江浅浅点了点头,把那中年妇人和郭超的对话复述两人一边,小英不可思议般睁大了眼,最后却只自嘲一笑“枉我还真以为她是个好人” 长叹一声,小英再次向江浅浅道谢,跟上了离去的大龙的脚步。俱小英讲,她和大龙之前也是素不相识的,不过是因为那一周的死亡噩梦太离奇,心下惶惶,多番探听打听下才得知了所谓的塔的存在,于是抱着宁信其有以防万一的心态,搭上了大龙,没想到 “所以,塔里人的情况,果然都差不多”死亡的鸦羽展开,带来最后的告白,七日轮回结束,溅下的鲜血染红石台,迷样的妖塔到来,唤醒新生 “算是吧”顾汀州靠在窗台上支着下巴“e,不过像小姐姐你这么心大,对明晃晃预告熟视无睹熟视无睹,误打误撞进了塔,最后还能活下来的可不多” “小姐姐,天赋异禀阿”改做双手捧脸状“不过也有一点运气成分阿,慧眼识人,遇上了英俊帅气又心地善良的我” “也就是说,你也是原本被杀死的人”直视顾汀州,江浅浅发问 虽然看上去一脸不正经,但顾汀州其实是一个非常聪明,果断的人,上个世界里就能看出他身手亦是不俗,那杀死顾汀州的 “对不起”他一笑,居然还有颗惹人讨厌的虎牙“我是病死的,没有经历过小姐姐那么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江浅浅得意的点在哪里 “小姐姐,你看上去很困惑阿” “没有”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世界果然复杂的多” 和塔有关,不管的塔外的,还是塔内的。 上一次,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被她摸到线索,也不过是侥幸撞上了术业专攻,这一次 “我不觉得”另一只手点点脸颊“不然小姐姐你亲亲我,说不定马上就有奇效哦” “顾汀州”这都什么时候了 “嘘”伸出好看的食指抵在唇间“杜若哦,小姐姐” 轻掩住唇,江浅浅也情知失言,顾汀州刚才介绍自己为杜若,显然是避讳别人知道他的真名。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想必有他的深意在 “小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觉得你在怀疑我是坏人,嘤嘤嘤,我明明对你这么好” “没有”这句没有江浅浅答的很心虚,凭心说,顾汀州的确待她不薄,屡次三番援助回护,却半点好处都不曾讨要,嘴上虽爱占便宜,行事却足称得上绅士风度,君子雅德。 但名刻塔前长明烛,不是早晚都会被知道么,何必遮掩 “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他耸耸肩 “你在这里干什么”转角处传来小英的怒斥声 “没”柔弱好听的声音来自哪个叫果果的女主播“凶什么凶,二楼是你家的么我下楼还不行” 紧接着哒哒哒便是一阵下楼声 又一道雷闪 “啊啊啊”江浅浅还没来得回话,边听见楼下传来一下歇斯底里的尖叫 安静,终于被打破了 互相对视一眼,一前一后两人往楼下去。 客厅里,果果半跌在地,吓得花容失色,颤巍巍的指尖,指向沙发后。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雕花壁纸墙上,多出了鲜血淋漓的一个大字 跑 喊声惊动了众人,不一会就聚齐在了厅里。 “哎呀,超哥这,这可能怎么办阿”开口的是大龙,一副唯郭超马首是瞻的小弟模样 “别,别慌”不知道郭超是真不慌假不慌,他脸色发青道“不就是个字么” “哥呀,你说这是不是条线索阿”大龙看着墙壁上的恶血字,喃喃自语,像是有所启发般 “什么线索不线索,不要让这些虚的打乱了阵脚”超哥一摆手“散了散了,我说没事就没事” 还有人想再开口,却终究忌惮郭超的威信,零零散散走开了。 江浅浅想拉顾汀州上前细看,却听他低声嘟囔一句“动作够快阿” “看来没什么用”顾汀州对近前来的大龙道 “有用没用你且看着吧”阴阴一笑 “对了,这个给你们”大龙抛过来一叠信纸“刷在我这的道具,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繁体字盯得我脑壳疼,你们可以再研究研究” 顾汀州点头谢过 “谢就不必了,不过咱么可是说好的,走要叫着我一块” “自然” “这是”江浅浅走到那面墙壁下抬头细看,却发现滴下来的哪是什么血,分明不过是些染红了漆水,只不过不知怎么做出来这般从墙壁渗出来的效果 “这没什么,都是小把戏”顾汀州站到了江浅浅的身边。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离开宅院势在必行,那阴雨连绵里有些什么谁也说不清,那大龙也不是个傻的,竟想到要用郭超做这出头鸟。 “你不赞成离开宅子” “不是”顾汀州走到一边“只是总觉得关键线索还是在这宅子” “可”这宅子,他们不是早就翻遍了么 “没有哦,浅浅有时候,以为远在天边,其实近在眼前” 顺着顾汀州的目光,江浅浅望向的是唱片机 老式唱片机一般都是手摇的,这几天来,江浅浅确定没有人摇过它,可吱吱呀呀,唱曲却从没断过,白天西洋乐夜晚戏腔,江浅浅都快听习惯了。 反过来,覆过去,顾汀州又检查了一遍唱片机,可大概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幕卷,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抱着胳膊,掐着嗓子,幽幽怨怨,顾汀州也来上了这么一段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这般细细唱来,一叹三转,颇多打动人处,但江浅浅还是止不住 “牡丹亭第十出惊梦阿,小姐姐没听过么” 江浅浅摇了摇头,对戏曲没什么研究,只隐约听说牡丹亭是篇浪漫主义灵异志怪的爱情故事 “有人,真的有人有人在看着我”哭哭啼啼,三楼上一阵喧闹 穿着睡裙的果果赤足从楼上跑了下来。 说没有事,但这塔里,谁能真的放下心来么突出其来警告般的红字像是拉紧了人们心头的那根弦,晚上本要安歇了,可果果一睡下,就总觉得有人暗中在盯着他看,拉开灯,却又什么都没有,几趟折腾下来,郭超都受不住。 “这么说其实我也觉得” “哪里毛毛的,夜里凉凉的”果果开口后,有不少人响应道 “是不是真有问题,我有办法验证”眼看着深夜,一群人聚在一起也不是个办法。当着果果和众人的面,他走进厨房,提溜了出了一大袋盐,在床边,示范性的撒了一大圈 “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镇宅辟邪” 江浅浅 见着顾汀州的动作,以郭超为首的,一行人纷纷涌进了厨房,争先恐惧提溜盐袋 “你是欧美灵异片看多了么”耶稣被抓前犹大打翻了盐罐,天主教信仰里盐可以驱赶魔鬼“你知道即使是盐,要用的也是粗盐吧” “嘛,聊胜于无,透过现象看本质,虽然模样不同,同一个世界,同一类妖魔” “歇吧” 这一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也受到了影响,江浅浅总觉得睡不踏实,明明很累,神志却清醒,想睁眼,又睁不开,就像被座大山压着。 清晨她起来的时候,顾汀州已经背对她坐着了。 “意识形态发展方向” “这东方的老祖宗,不怎么买盐的帐阿”伸头探了一眼,江浅浅轻声道 “看上去的确是这样阿” “走,马上走”楼上蹬蹬蹬一阵脚步声,门口传来郭超略带惊慌的呼喊 “兄弟,你怎么做到的阿”敲门进来,对床前的情景大龙也是自叹弗如 擦的蹭亮反光的红木地板上,原本扑撒着一层厚厚的白盐,这一夜过去,之见原本雪般洁白平整的盐圈上,却忽然凌乱出现了一排排的脚印。 “不是我”起身整理袖口,顾汀州淡淡道 刚想夸句兄弟你别自谦了,抬起一半的手却僵在了原地。 门都是锁着的 每个人的床前,都撒了盐 凌乱的脚印大大小小,大的能看出明显属于成年男子,小的却没有半个巴掌大 大龙的脸色猛地一白,这么说来,其实每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牡丹亭3 出不去出不去阿”揪着头发,郭超在庭院里团团转。 这根廊柱,明明之前刚刚路过原地绕圈,他们这一群人,一直都在原地绕圈 自从发现那座宅子里有无数看不见的幽魂在游荡后,郭超一秒都不想多待,拖着李媒婆就要上路,管他什么婚的,把新娘送到了地方,完成了任务,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外面的雨一直不停,那郭超也不是个傻的,他扛着礼盒,做腾不开手的模样,让王一恒推门出去试试雨大不大,用不用打伞,王一恒毫不设防的应了声好就去了,完全没注意身后一行人都在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背景。 雨时大时小,淅淅沥沥的,伴着一阵阵凉风,厅门一开,迎面吹得头发张牙舞爪乱飞。王一恒低骂了一声,一脚踩进了雨里,雨水晕染他的布襟,粘湿额发,一抹,便甩了一手的水。 围观人放下心来,怎么看,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雨水。 “出不得阿,出不得,打湿了新娘子”李媒婆还在叫唤,可阻止不了一行人冒雨出行的决心。 “哎呀,尤物”这种时候,零零星星还是有不少男人的目光聚集在前方缩在郭超怀里的果果身上,雨水打湿了薄衫,曼妙的曲线根本藏不住什么,大龙凑在江浅浅二人身边,摸着下巴低叹。 顾汀州没答话,随手把外衫脱了下来,搭在了江浅浅的肩上。 江浅浅轻点头,谢过了顾汀州的好意。 “你们是一对”身旁,小英低声问道 自冒雨出宅,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外转了至少有一个小时了,下山的路看着不长,可走来走去,没三圈他们就又转回了大宅门口 这种情况,就算是没有任何经验的小英也看出他们这是遭遇了老辈儿传说的鬼打墙。 有什么东西,不允许他们离开这里。 看了眼顾汀州,江浅浅轻轻摇头“不是” “是么那算我失言了”小英一笑,原本看她应该是个及其爽快泼辣的性子,这几日塔里磨下来,性子也圆润了许多 想了想补充说道“就是觉得你们看上去和谐又默契,以为你们认识很久了” “没”江浅浅又一摇头,却没细说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在这挂吓人的塔里,有个作伴的挺好的”插着手,小英坦然无畏般站在风雨里。看了看不远处走在顾汀州身旁头都没回过半眼的大龙其实她不羡慕也不嫉妒,因为她和大龙的关系,实打实就是一笔商业交易,现在她唯一最想的,就是让自己活下去 “臭婆娘把话说清楚了,你是nc,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别在这装痴卖傻”队伍打头处,郭涛粗暴着扯着李媒婆的袖口要来晃去 “哎呦呦”李媒婆叫唤着,台词还是不变的老三句 哗 忽然一阵猛烈的风来,吹翻了轿子礼盒,纸扎的东西很轻,一刮就飞出去了老远。 “晦气”骂骂咧咧,放开陈媒婆,郭涛指挥人去捡嫁妆。 “别捡”正拾起唢呐,眼尖的江浅浅就看见身旁一戴眼镜的女生着了魇般将手伸向路边的红包 “怎、怎么了”捡起了红包,女生的表情还是迷迷糊糊的,顺着江浅浅的目光,才看见自己手里捏着的一个红包 “我们带出来的陪嫁中,没有这个红包” 听完江浅浅的话,女生脸色蓦地一白。 “住手,先别开”江浅浅喝止 翘起的指尖顿住,女生抬手的动作就这么僵在原地。 “怎么了”忽然从身后凑过头来,看到女生手里的红包,果果毫不客气的就着她的手一撕 翻开的纸包,没有金银,零星几块袁大头,捆着小束的头发指甲。 看到这样的情况,果果也不由掩唇,将红包往女生手里一塞,退后了两步。 “是冥婚红包”江浅浅轻声道,收下了红包,就是納下了聘礼 “这、那、我们”女生疑惑了,他们不是要送新娘子去冥婚么,怎么又突然跑出来个定亲用的阴婚红包 垂下眼睛,江浅浅却不在说话了。 活人,是不可能结冥婚的。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看着莫名紫红的阴云羁押,打了个哆嗦,江浅浅莫名就不想在室外滞留,对顾汀州道“我们回去吧” 塔里的世界,哪里没有鬼怪宅院里幽魂虽多,但若是能伤害他们,大抵早就下手了 顾汀州点了点,遇上了鬼打墙,就说明这次的密室范围,果然还是在宅子里。 这出来一趟,捡到个冥婚红包过了今夜,也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真正的游戏,才刚刚登场。 开始死人了。 昨天在顾汀州和江浅浅折返后,大龙小英也放弃了无意义的绕圈圈,越来越多的人心不在此,于是郭超干脆直接放话回来稍作歇息。 这无比忐忑的一夜过去,第二天就发现昨天捡到红包的那个戴眼镜女孩死在了屋子里鲜血碎尸,烂了一地,就好像被什么大型猛兽强行开膛破肚了,而和她同房间那个人,一晚上待在屋子里却毫无察觉。 “不、不知道阿就感觉更累,睁不开眼没什么声音阿” “迷迷糊糊好像看见一双猫眼”那人裤子都快吓尿了,哆哆嗦嗦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女生的死,仿佛滚油中掉落的一滴水,沸了整个锅。 面上,全队的希望都在郭超那,可他支支吾吾,半句有用的消息都放不出来 “你说,老东西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任务说清楚阿”他又去扯李媒婆 哆哆嗦嗦,李媒婆就像个普通中年阿婆般被他吓得半呛,此时出了人命,也是满脸涕泪横流。 “好像没有用”江浅浅又搜了一圈,发现除了没了一个人外,宅子里没有半点办法 “这个不一定”顾汀州站在二楼楼梯口,偏头示意江浅浅“你听” “天不好” “湿了嫁妆” “走不得,走不得” “这婚成不了阿” 李媒婆依旧在哭。 等等江浅浅猛地抬头李媒婆的台词,是不是多了一句 她看向顾汀州,顾汀州轻轻点头。 “婆婆阿”做到李媒婆身边,江浅浅开口问“这婚为什么不成了阿” “怎么还能成呢”李媒婆哭天抢地“李家大郎看上了另一个小姑娘,不要新娘了呗” 有戏对视一眼,江浅浅继续试探性开口“那婆婆为什么这么伤心害怕” “是这宅子里,有什么嘛” 江浅浅问句一出,李媒婆立刻止住了哭泣,放下了手上的手绢,小心翼翼的露出半个哭肿了的眼睛 “姑娘啊,婆婆和你说,这宅子闹凶哦” 俱李媒婆说,这次主要提出主婚的,是崔家的大老爷,想为他过世了的姑奶奶找个伴,于是才拖了鬼媒,又寻来了看着门当户对的李家公子。 “那老头子是害怕了” “这宅子,原本就是崔家的,后来出了事,死了死了一家子那崔大老爷当时运气好,在外面躲过一劫,本打算封宅了事,却没想着还是一直出事” 传说靠近这宅子的,最后都没落的好下场 “做崇做崇阿”李媒婆垂着膝盖痛心疾首,后悔让那么点大洋眯了眼 “事情的最开始,是当年有个崔家大小姐,莫名其妙的,人就没了。说要配给早先死的袁家公子,莫名其妙的就没成” “后来就开始出事” “这未嫁的姑娘,死后入不了坟,就出来做凶阿”李媒婆一脸信誓旦旦 “猫眼睛哪有什么猫眼睛分明是老虎传说那厉害的吃了人肉的孤婆鬼,就能修炼成精这么多年,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了这是虎姑婆啊虎姑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牡丹亭4 “见了他,原本应当高高在上的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哪怕舍弃一切,以想念你终此一生” “混迹在尘世间,早就忘却了自己,在你的灵魂里,我才知是谁” 笔锋起承转折的深石墨淡淡晕染,一张张素笺间的情思,隔过了无数岁月,却依旧悠远绵长,书写着独属于那个时代的浪漫。 “这就是一沓情书两种字迹”一者娟秀,一者清隽“应该是一对互有情意的青年男女往来的书信” “没有署名”翻着信纸,江浅浅轻声道“但在这封来信的提头上,写了吾爱崔崔” “崔指的应当就是那位作崇的崔小姐了” 撑着手,从江浅浅肩后,顾汀州探出头来,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刚才他们听了那崔小姐的故事,莫名江浅浅就想起了大龙扔给她的,据说没什么作用的一叠信。 果然冥婚背后,深藏一段恩怨缠绵的过往。 那江浅浅是否可以猜测,破解谜题的关键就是要他们重新成全一段爱情,使时代的悲剧产物,伶仃徘徊的崔小姐能够最终有人相伴白头 “崔小姐”听着江浅浅的进一步打听,李媒婆警惕着左右转头,明明是这塔中人,她的忧虑却活灵活现,像是真的在恐惧那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的化作狰狞阴邪了的崔小姐。 “只听说,是位长得很好看小姐,就是由于早产病歪歪的但这么些年,也就都那么过来了突然有一天,就传来人得了急病没了的消息” “都传说是心碎伤死的,年轻姑娘就爱那个伤春悲秋嘛这崔小姐最后的日子里,迷上了听曲最爱听那什么哦,对,牡丹亭唱片一遍一遍放,还听一次哭一次人说,那大好姑娘就是这么哭没的” 江浅浅点头,一个令人惋惜的青年早逝的姑娘,无法入土为安,最后变化作了厉鬼 “婆婆阿,”顾汀州走到沙发前坐下“那袁家公子是怎么回事呢” 裴小姐明明有过冥婚对象,却因事不成迟迟无法落棺这次新找的冥婚对象李家公子,又把聘礼给了另一个女孩 这情路,够不顺的阿 “哦,袁家”李媒婆一拍大腿“就是那有名的了不得袁将军的大儿子呗别说,其实那两人还挺配的你看这崔家现在破落的不像话,人祖上可是出过两广总督呢崔小姐,也称得上大家闺秀哩” “袁公子怎么没的”他又问 “打仗死的呗”甩着手绢“这世道乱的哪儿哪儿不在打眼瞅着家里的老爷们都没几个了” “崔小姐的前一桩婚事,倒底为什么没成”不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双方皆有意么 翘着兰花指尖,李媒婆刚要开口,就听着跌跌撞撞,有个中年男人一脸惊慌的扑过来“出事了,出事了又、又死人了” 一群人围上了二楼,发现死的是那个暗地里向郭超示好,勾搭着想骗小英卷轴的中年妇女。 死状奇惨,肠肚拉搭在外面,长长的血痕溅在天花板上那妇人仰面倒在绣着金边的欧式大床上,瞪着眼,眼白突出死死睁着,保持着临终前,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东西的惊惧模样 此时,慢悠悠,唱片依旧在慢慢的放,女声依旧在轻轻的唱 “三生石上看来去,万岁台前辨假真” “看来这男鬼是觉得一个老婆不太够阿,”王一恒摸了摸脑袋,感叹道“三妻四妾老少都有,花式y,齐人之福” 这话说的极不正经,闻言小英便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 但这话糙未必不在理,从死亡条件触发起,从戴眼镜的年轻女生到中年妇人都是女性 这世界的主线是冥婚莫非这死亡条件里,还有一道隐藏条件是女性 王一恒想到了,在场很多人也都想到了,有的人面上没显露出来,有的人肉眼可见的便松了一大口气 与此相对的,郭超身边的果果一瞬就白了脸,这一个世界里,十六个人进来,只有六个是女人人数并不多,接连两次 “呵”不远处小英又是冷冷一哼“你们真觉得,女生死完了,死亡就会停下么” 不会的,塔中世界,游戏一旦开始,至死方休,只有死亡或者取得胜利。 听了这话,那些喜上眉梢的男人们面色上的喜气一瞬都散了。 “怎么了”顾汀州近前,轻声问 这一摊鲜血淋漓恶心狰狞可难以忘记的,是这曾经是和他们坐在一张桌上用饭的人在简短推测完了线索后,余人避讳般马上散开了,不愿再多看第二眼,随后留在原地的,便只有江浅浅。 “没什么” 窗开着,隐隐约约能听见一楼开得音量及足的唱曲声,江浅浅不懂戏,但听词也能模糊猜出个大概意思她记得,上次那戴眼镜女孩出事的时候,戏段里唱的就是什么请万岁爷分辨是非冤屈这次也还是 是巧合么 “超哥,亲哥哥,我的好哥哥” 转出门,就听见不远处一阵拉拉扯扯,原来是果果和那超哥也没走远。 果果很害怕上次拆那倒霉的冥婚红包的时候,在旁边的就是她和那个姓江的女孩,如果那个红包真的是触发死亡的条件 这次中年妇人给她们挡了劫,那下次呢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果果不想赌也害怕赌,她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好不容易成了人气主播她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她知道的,知道郭超手里有一卷骗来的王一恒的卷轴那卷轴,现在就是可以救她命的东西 “超哥,其实你知道平常都是些工作上的应酬,我心里,最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你不是说想娶我么之前我没答应你,是因为你知道我的工作一旦结婚,粉丝和收益都会下降但现在我想清楚了,真的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出了这个世界,出了这层塔,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果果”娇躯在怀,美人柔语。旗袍本来就即不失东方女子的韵味,又足够性感果果这么贴在怀里,白花花的大腿几乎就是齐根露在外面 平常,郭超早心软了,可现在 “哎呀,我觉得你担心的太早了你不说捡到红包的是那带眼镜的和那姓江的么要出事,也是她先出事阿你一个女孩,放在身上再让人抢了,放我这安全等你真需要,我再给你” 需要 等真出了事,被开膛破肚的她又上哪里需要 捧着郭超,不过是因为他是直播间里的大金主,但现在 “我们走吧”那果果面上的柔情似水一瞬消失,眼见就是一场争执现场,江浅浅却失了旁观的兴趣,和顾汀州一起,从楼梯另一侧下楼 随机的死亡刷新,江浅浅也不能说是不害怕但幸好她还有卷轴在手,那小小卷轴在离开塔时会消失不见,在入塔时又重新出现在身边 按顾汀州的话,这卷轴可以抵挡任意一次死亡攻击也就相当于一张不死令牌。 “四层塔,很厉害么”入塔时见众人的表情,江浅浅以为郭超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离开了这个世界,小姐姐就也是过了两层塔的人了,你自己觉得呢”顾汀州转头轻轻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含义,四么国人不都是觉得这数不吉利,过了,就像过了那么个小门槛” “我觉得郭超,不像进了那么多次塔的人” “谁知道呢,”顾汀州摊摊肩,微微侧头“不过小姐姐,有时候决定命运的,不知只有实力,还有运气阿” “显然,郭超这次的运气,不怎么好” “你过了多少层塔”站在红木楼梯上,江浅浅隔着盘旋阶梯,看踢踢踏踏下楼的顾汀州 “你耍赖,”顾汀州趴在栏杆上,仰头看她“你都没亲我,就想要我回答你的问题” 江浅浅 “来找我呀,小姐姐”迈步上楼,站在一阶之下的位置,顾汀州凑近了轻轻道“来找我,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找我的地址在只有小姐姐知道的地方哦。”话毕,还骚包的比了颗爱心 “崔小姐的事,你怎么看”把话题扯回到了正经事上,死亡已经开始,越早离开,才越安全,即使卷轴在手,也只能救她一次 不平息崔小姐徘徊在老宅里充满怨憎的灵魂,他们就无法离开冥婚是这世界里的主线,脱离世界的关键也一定与此有关。 “李媒婆的信息都是在捡到红包之后触发的,就是说剧情安排就是这样一定要有人成为新郎新的阴魂对象” 破题的关键是冥婚,解题的必要步骤却是拆婚,怎么看,都像走进了一场死局 “唯一的解释,就是婚还是要结的,但对象却不能是开始那个” “破开这层谜题的关键,也许就是找出这个鬼新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牡丹亭5 “什么了不得人物,满嘴都是虚话这么多天了,一点解决办法都拿不出来” 江浅浅鬼新郎的线索才刚摸着个头绪,就只听得楼下吵吵嚷嚷一片,原来是又在吵架 “是啊我之前从来没在塔里待过这么多天”有人响应 大龙坐在一边,不知道从哪摸出个糖盒,吃着糖眯着眼瞅着。 “去看看吧”小英来叫江浅浅“郭超说,他有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解决办法”打头围攻郭超的男人冷冷一笑“谁知道是解决办法还是催命选项” 如果当时不是郭超非要带他们出宅,也许阿香根本就不会捡到什么倒霉的红包没了命,自阿香之后,出事的一个接一个 “这层塔的难度前所未见的高,我的确料事不足微微失了手但你想清楚了,现在已经开始死人了,可不是最开始的时候这一直等下去,究竟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 “你有本事,那你去呀要是我真错,我向超哥磕头谢罪都没有问题” “行,那你等着,郭哥咱走”王一恒叫嚣道 坐在沙发上的郭超动了动屁股,却没动,最后似是忍不了这一圈怀疑轻视的目光,撸着袖子站了起来。 “走” 江浅浅听了半天,才明白这场争论的焦点是郭超要人去烧掉门口庭院内的那棵梅树。 斜倚着窗边阳台,的确就像郭超说的,不知何时,浅薄的沼雾散去,远远看,梅树那褐光油亮的遒劲树干上,竟如流动着鲜血般微微起伏,透过反射的光照,能隐隐看出烙印着某种秘咒禁制。 “别说我没和你们说清楚,我爷爷的爷爷,可是远近有名的风水道人你们见谁家梅树夏天开花有什么正常植物经得住这般雨灌” “那分明就是鬼打墙的阵眼,破了这个,我们他妈的也就都能出去了” “你们既然不去可别说我甩下你们出塔” 郭超说的信誓旦旦,有人动摇,却又马上被身旁人摁住。 “呵”冷冷一笑,转身开门,看着细如针织的雨幕,心下不安但之前,所有人都出去趟过雨,都没什么事 这么想着,郭超当先一头探进了雨水中 “啊”忽然,一个折身,郭超忽然又大喊着冲了回来脸色是一丝血色也无,浑身湿透,不知是雨还是汗,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全身微不可见的抖动着 “怎么了超哥”身后走着的王一恒被郭超撞了个满怀,冲力下蹬蹬蹬几步连退 “没、没什么”脸色死里逃生般清白,郭超愣了一下,磕磕绊绊摆手解释说“就、就是觉得风大、有有点冷,我们改时间,改时间再去吧” 这一听就是借口。 “怂货”低骂声一片 伸长了脖子围观的都以为郭超是害怕才不敢去可江浅浅注意到,她身边的顾汀州,忽的一下就直起了身,一眨不眨的盯着郭超。 “他刚刚用过了卷轴”低低的,顾汀州轻声道 能挡致命一击的卷轴 看着窗外血染般鲜红的天幕,看似无害的晶莹剔透的雨水“此一时雨,非彼一时雨阿” 这塔中世界,没有死局,但有些线索却要用命去换。 梅树上,应该的确藏着线索。 夜半,惊醒深夜的是一声尖叫,叫的痛彻心扉,不喊破喉咙不罢休。 从睁眼的一刻起,众人都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入骨的寒凉,洞彻骨髓。 一楼大厅里,郭超志得意满的站在中心,窗外,梅树已然焦枯而死,在最后的梅花瓣掉落时,所有人都能清晰的听见一声极其悲痛的女子啜泣。 毛毛细雨不停,他是怎么烧掉整棵树的 “如何,看我毁了树,雾散了吧只要等雨停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已经确认过了,只要天不红,雨滴就是不致命的,哈哈哈哈”郭超两眼发光,笑的张狂 地上,捧着胳膊,疼的满地打滚的是王一恒,他小半只手臂,干肉般的蜷缩,枯的只剩下枝干看向郭超的眼神里,满是怨毒 “我啊”话音未尽,空中却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坠着他的脖颈,一把把他提到了半空。 当着众人的面,郭超狠狠瞪了两下腿,瞪大眼珠,居然就这么直接没了气 “哎呦呦,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不见踪影的媒婆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看看郭超,又看了看门外被烧的枯焦的梅树 “这梅树,是镇邪的阿这一烧完了完了”李媒婆拍着大腿,神色惊恐至极“抓替死鬼来了,抓替死鬼来了” 忽然,众人的耳旁传来踢踢哒哒的纷乱脚步声,肉眼可见的,看见肉什么半透明的人形在到处走动 “啊”有个之前从没开口的女声忽然暴起尖叫,迈开脚步疯狂的往楼上冲,却在越上最后一阶使,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跟头栽了下来,脑壳着地砸在大厅瓷砖上,幽幽的血躺了一地 “不不不”刚才带头攻讦郭涛的男人几步连退,哆嗦着手就要去开大门。 江浅浅一句“不要出门”还没有喊出口,就见那男人不管不顾的没头苍蝇一般冲了出去。 黎明前最后的夜幕,血一般的红。 跑进雨中的一瞬,男人便停住了脚步,他呆呆的,缓缓的转过头来。 透明的雨滴打在他的身上,沾湿鬓发,忽的,他的衣服开始冒烟,腐蚀尽了衣衫看似无害的水,打在肌肤上,就是鲜红一片 “啊啊啊啊啊”终于,抱头,男人开始满地打滚,明明是水,落下的瞬间却像烈火一般 不出半分钟,留在原地的,便只是一句鲜红枯萎的干尸 人群,猛地炸开锅一般四散奔逃。 宅子就那么大,出不去又能去到哪里呢哐哐哐,一阵阵疯狂带门的声音。 宅中被封印许久的幽魂带笑散开混乱中,分不清到底是谁在笑,是谁在叫,是谁在哭 “不想死,就统统站在原地不要动”一手拉着江浅浅,顾汀州一般冷冷喝道 “替死鬼,指的是死于非命的魂魄守在死所,抓走全新的魂灵替代自己,方可超脱孽海这般胡冲乱撞,正中下怀” 心砰砰跳的快的不行,江浅浅只能感受到顾汀州微凉的指尖正用来握着自己的上臂 顾汀州的话搁下了,可混乱稍平。留在原地的除了江浅浅外,便只有大龙小英,似是呆住了的果果,和由于肩膀重伤无法行动的王一恒。 “等天明”在沙发上坐下,顾汀州毫不客气的决定道 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一行人加一个一直神神道道念叨:“人命不值钱,人命不值钱阿”李媒婆,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命。 天明放光,阴气稍散,只有枯梅的残枝,静默无语见证着一切绝非幻梦。 “清点一下人数”顾汀州吩咐大龙 大龙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去了,自己自问,没有顾汀州那般临危不惧的本事,所以现在还是听那有本事的话吧 “我好害怕”,顾汀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果果忽然一把扑进了顾汀州的怀里,瑟瑟发抖 “我去楼上检查下”正事当头,连那副不正经的表情都收了起来,一个闪身,直接把果果推进了江浅浅的怀里,步履矫捷的上了楼 娇躯在怀,美人在抱的江浅浅 “我拍拍你”她对果果提议道 果果“不必” 大眼瞪小眼,客厅里坐着的最后只剩三姑娘。 虎姑婆的问题还没解决,忽然又出来个鬼宅暴动果然越往后拖,这塔中世界就越危险 表面看着风平浪静,暗处,说不定那催命的引线已将要燃至尽头。 无心说话,也不管小英和果果之间究竟怎么样,江浅浅起身,再次搜查大厅 拿起书桌搁架上的老相片时,她果然发现,原本斜倚梅树的红旗袍女孩单人照上,出现了他人的影像,看模样打扮长相,分明是一家人, 黑白相片上,只女孩身上的旗袍,红梅般一点红色 “找线索”果果凑近前来,学着江浅浅的模样,左右摩挲 “恩”心里想着事,江浅浅就没继续多说 谁料果果猛地就拉下了脸“装什么装,不知道真懂假懂” 吱嘎作响的唱片机吸引了果果所有的注意力却摸了半天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又想起这唱片不分日夜总叫唤个没完 “烦不烦啊”抬起手,狠狠便往地下一摔 吱嘎 唱片机落地时,所有人都听到,寂静的大宅内,一声门响,从三楼传来。 一步步,有什么东西,缓缓走下楼来。 小英对果果的暴怒掐灭在嗓子眼里,沿着唾沫,听绣花鞋,轻轻踩在大理石楼梯上。 红色的,鲜红织金的马面百褶裙,从转角处露出一个衣角。 环佩叮咚撞击,走下楼的少女,凤头钗,红嫁裙,穿的分明是那纸扎人身上的新娘装扮 肤色青白,一双眼圆圆的,琥珀色,瞳孔竖着分明是一双老虎的眼睛 “崔、崔”颤颤巍巍伸出手,李媒婆的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 看那崔小姐走近,江浅浅握紧了衣角。 “崔小姐么”这时候,一道好听的声音从那虎姑婆的身后传来 顾汀州快步下楼,挡在江浅浅的面前,对那女鬼一笑,客客气气开口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牡丹亭6 “杜若,你”江浅浅推门进来,六目相对时便是一愣,虎姑婆都现了身,顾汀州居然还有心思 只见房间内,果果正坐在顾汀州的腿上,她换了一身极其勾勒声线的浅红色旗袍,蕾丝的质地,半露不露,一切尽在不言中,雪白的大腿黑色的高跟,盘扣已解开了一大半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顺手就要带上门 “别走呀”身后顾汀州懒洋洋的语气响起“捉奸不是捉个正着就这么走了,也太没正室威风了吧” “那你想怎么样”看了眼见她进来后,胸脯挺得更直,下巴微抬,像苞丝花般粘更紧顾汀州的果果,江浅浅问道 “哎呀”顾汀州顺势起身,让没料到他动作的果果猛的向后跌了好几下,踉踉跄跄扶着桌角才最终站稳。 “网路小视频上不是经常有么,你要一把冲上去,狠狠揪着她的头发,啪啪啪来上好几个耳旁,大骂贱人,敢勾引我的男人,你怎么不撒泼尿先看看自己的长相在气势碾压,肉体训诫后,扒光了衣服一把狠狠扔到大马路上去” 江浅浅看了一眼身后明明衣衫不整,面色却涨的紫红的果果,想了想道“我是读书人,应该摁不住她” “没关系,我摁着,你动手怎么样”摸了摸手掌,顾汀州竟真有几分跃跃欲试 “顾汀州你” “顾汀州那是谁”顾汀州回头,装无知装的和真的似的 “不要装了”果果娇喝“那次我听到她喊你顾汀州了”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我知道你是谁你既然入塔,身上一定有万全的把握,而且对你来说,想必这种低层次的塔根本不值一提” “求你,我求求你带我出去只要能带我离开这里,你要什么都没问题” “金钱,权利,甚至只要你开口”果果急声道,极有暗示意味的抚了抚肩膀 江浅浅看了看走到一旁坐下的顾汀州,顾汀州他很有名原来她之前感觉没错,果果最近的确在刻意亲近只不过之前可能顾虑郭超,动作比较低调 “我缺么”被一口喊破了身份,顾汀州索性也不玩什么装痴卖傻的游戏了 走到单人沙发前重新坐下,交叠起修长的双腿,无视对面女孩梨花带雨般的啜泣,淡淡开口“你对我,毫无用处” “那她就有么” “我哪里比不过她”顾汀州的语气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气急败坏之下,果果又将怒火转移到了江浅浅的身上“不管她能为你做到什么我同样都可以为你做到” 作为百万粉丝的大主播,果果对自己的向来自信她的美貌,她的社会影响力 “她能做到事,你绝做不到” “至于你摆出的筹码”歪着头,语气是罕见的不耐烦“祖宗的那句老话说的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何必执着” 人死灯灭,一切成空不管你曾富贵滔天美貌逼人,亦或是沿路乞讨半生落魄 终究尘归尘,土归土。 “不,不不可以”果果抱住头“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不要,不要啊” 她不是为这种目的进的塔从塔里带出去的好处,她还没享受多久呢,她还这么年轻 “不行”果果狠狠瞪着顾汀州,狰狞早毁了往日的清纯“如果我出不去那我就杀了她,坏了这塔里的规矩我们谁都不要想出去” 只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层塔与其日日担惊受怕,忧心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样一句丑陋的尸体 “你试试阿”放下了翘着的腿,顾汀州忽然不笑了 “就这么确定,你能让所有人都出不了塔刚刚不是还夸赞我手里准备充足呢么” “信息化大时代的最终弊端你知道是什么嘛就是很难保持隐私呀,特别对于一些公众人物来说,对不对” “死去的人,是没有痛苦的,所有的苦难,都是留给活下去的人的是不是,果果小姐”语气轻柔,唇边还带着一丝好看的笑意 果果看顾汀州的表情,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地狱里爬出了的噬人恶鬼 这个男人,果然像传说中一样 看都不再看二人一眼,衣着狼狈的果果脚下踩到尖针般,猛地起身冲了出去 “真是,小姐姐,你看见她的表情没有,好像我是什么吓人的鬼怪” “少见多怪没见识,有我这么好看的鬼怪么”一秒不正经,看着被狠狠甩上的门,顾汀州抱怨嫌弃,非常不满 “今日没的,是个中年男人”毫不动摇,江浅浅继续她被打断了的正事“玩够了就出来看看” 那夜宅鬼暴动,最后活下来的除了当时留在大厅内的六人外,只余两人。崔府内的情况日益危急,但庆幸的是,白日里鬼怪不会作怪,夜里不要理一些莫名的声音,不要胡乱走动,便不会有事。 虎姑婆崔小姐现身人前,可却对特定夜晚噬人的记忆一丝也无,穿着红裙,便只是见了男子会害羞的斯文小姐,不管别人问她什么,她都不会答话。 就像顾汀州推测的,不满足攻击条件,鬼怪不会随意出手。 今日,发现被开膛破肚的是个男人后,惶惶不安的氛围进一步被推上了峰潮。 “这”这死亡条件,究竟是怎么样的碰了红包的江浅浅果果好好的,先是中年妇女,现在死掉的更变成了男人说好的会先死完所有的女孩子呢 出不去出不去,再这样下去的话,所有人都要玩完看着面前鲜血染红被单的尸体,王一恒只能暗恨自己太蠢,信了郭超的鬼话。 “哎呀”走近前的小英抱臂一笑“看来那男鬼是觉得光有老婆不太够,三妻四妾,男女都有,想要齐人之福” 这话听得耳熟,王一恒却笑不出来了,狠狠瞪了一眼小英。 “这说不通”看着默不作声的顾汀州,江浅浅轻声道。 眼前的情形,打翻他们之前对于死亡条件的推判。眼镜女孩的死是由于红包,那后面的两人呢 塔中世界是一群活死人的游戏乐园,塔享受的,就是他们最后的反抗与挣扎 顾汀州教江浅浅说,塔划下了规则,因而最冷酷阴鸷的塔也最讲究规则,在塔中世界,必死结局,一定是由人的某个行为触发也就是说,随机刷新到某个人头上的杀机,一定不是必死,就像江浅浅曾经得到过的那把玉如意,打碎它,也就破坏了死亡判定。 已经死去的三人明面上没有共同的行为,却离奇死于同一种结局 塔中没有给他们任意防卫性的道具,也就是在这个世界中,看似随机发起的虎姑婆的攻击,是没有办法被抵抗的。 她找到了你带来的便只有死亡 “整栋宅子都被鬼打墙圈住,根本出不去那鬼新郎袁大公子的八字和尸骸不是只如水中捞月雾里看花” 线索方向虽有,却不过是拴在陡崖峭壁的悬崖边的钢丝 “塔既然玩了这个游戏,就肯定不会给出死局”顾汀州轻转手上一盏马赛克琉璃台灯的灯罩,低垂眉目道“这个宅子里,一定还藏着什么线索” 雨啸风林,打折了芭蕉,青台边枯枝残叶,盛夏日里萎顿。噼里啪啦,时断时续的雨水磅礴,该是滋养万灵的水源,却沼泽般一点点吞没着生机。 “你还是在意这个”江浅浅看顾汀州又站在那唱片机前一动不动。这唱片机真不知是何方神圣,无动力自动,还防跌抗摔 “曲子没有换”顾汀州微微偏头 曲子 “浅浅,你有多久没听见西洋乐响过了” 一叹三转,唱腔一开,便给足想象,仿佛那点翠头面,水袖轻甩的曼妙身影就在眼前。这曲好听归好听,可江浅浅分明记得,她们刚入住这宅子的时候,白天放的分明是西洋乐 不知不觉那悠扬的梵婀玲声竟已许久未曾响过了 “三遍,牡丹亭已经唱完三遍了” 三遍死了三个人 是不是太凑巧了。 “杜若,江浅浅”小英在楼上唤“快来” “果果她” 她死了。 躺在床上,曾经貌美的少女仿佛陷入永眠,穿着漂亮的纸旗袍。 “你们看”小英打开柜子,一脸避讳“旗袍都变成纸做的了” “不,不是变成”这一瞬,江浅浅忽然想通了整件事 “有些事太巧,就让我们都想岔了” 快步走下楼“你说的对,那台唱片机的确是关键物品” “不光如此,其实它才是这个世界里最重要的nc” 刚进世界时,最让人困惑的就是nc一直没有给出线索,可其实他们一直找错了nc。 所有人,都会觉得重要线索的nc应该是活的,所以当先被李媒婆吸引住了全部注意了 但其实,这个世界最关键的线索,一直响在她们耳边 “婆婆”一把扑倒沙发上闭着眼一直装睡的李媒婆身前“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们,崔小姐的暴毙和袁大公子的战死,这两件事,哪一件发生在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牡丹亭7 冰凉的气息就喷在颈边,能感受到稍带尖刺的毛绒贴近脸颊,尖锐的兽甲贴着耳边刮过。 眯着眼缝,能看见一点点琥珀色的瞳光,江浅浅知是那虎姑婆的竖瞳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捏紧了指尖,她一动不动。 “虎姑婆,别咬我。”眯着眼,轻轻喃道 缓缓的,那虎姑婆起身,往身旁移去。 “啊”终于有人忍不住,猛地暴起,夺路而逃是王一恒。 身上的骤压瞬间消失,不远处一声兽吼,随之而来的是惨叫,以及开膛破肚的撕扯声。 所有人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浅浅。”不知过了多久,小英捂着嘴翻起身来,脸色苍白“果然像你说的,只要唱片放完” “在好深好深的夜里会有虎姑婆不睡的孩子赶快睡,他会咬你的小指头”唢呐桐锣二胡弦,吱嘎声里,不适时宜的李媒婆走着调轻哼的儿歌“还记得还记得,眯着眼睛说,虎姑婆别咬我。” “蠢货,”看着扑溅楼梯上的鲜血,小英低声骂道“跑什么跑,那李媒婆不是把该怎么做都唱出来了么。” “人都没了,多说无益。”江浅浅看了看客厅里的欧氏挂钟:“离下次虎姑婆逞凶的时间,会越隔越短。” 就像顾汀州数的,只要唱片机里的戏曲放完一遍,崔小姐就会化身虎姑婆,牡丹亭全本五十五折,而唱到最后一折圆驾时,就是逞凶夺命的时候。 之前不过是巧合,每次做崇的都是夜里,刚才如果不是顾汀州突然发现唱曲跳戏,从一半唱起,马上就又要到了尾声,恐怕她们谁都躲不过虎姑婆这次的突袭。 “其实,我们都以为死于冥婚的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才是虎姑婆第一个被害人时间点太巧,就发生在当夜,所以就都信了鬼新郎带新娘走的说法” “但真正的鬼新娘是果果” “这,可那红包”大龙有些疑惑的皱眉,当时不少人看到了,捡起红包的是那个女生 轻轻摇头,江浅浅继续道“真正撕开红包的,是果果” “而那个红包主人,真正想给的也是果果”她起身,打开衣柜,展示那些原本精致秀丽,现在已经化作白纸了旗袍。 “行为导致结果。所有在场的女孩子里,只有果果碰过这衣柜里阴鬼送来的旗袍所以被选中的那个,一开始就是果果” 小英抱着臂有些后怕,女孩子喜欢漂亮的衣服本就是常识,特别是这些又好看,平常又没机会穿的旗袍若是碰了,差一点她不是也 “所以这唱片机,是一个重要的死亡判定工具”大龙支着下巴总结 江浅浅“不止,上下五千年,多少动人戏曲,为什么偏偏就放牡丹亭” 李媒婆是nc不错,却不是提示主线的那个,一直被她的天气不好不能出门耽误,反而延误了很多关键点线索。 “事实上,这层世界,塔给出的,最关键的线索,只有三个字牡丹亭” 话至此,江浅浅也经不住轻轻摇头,破解谜题不难,难的是这谜题连题目都要自己猜就像第一个古墓世界,关键nc给出的,是只有一半的线索,像藏了锋的短剑,等待图穷匕见,若是没有遇到顾汀州一行人,找到鬼玺后就那么傻傻的交了上去,最后的结局怕也 便是这个世界,若不是顾汀州 看了眼顾汀州,她转头面向大龙小英,一字一句缓缓问道“听过牡丹亭的故事么” 牡丹亭是明代剧作家汤显祖创作的传奇,刊行于明万历四十五年,全剧五十五折,描写了官家千金杜丽娘对梦中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竟伤情而死,化为魂魄寻找现实中的爱人,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终于与柳梦梅永结同心的故事。 大龙与小英面面相觑,挠挠头。面露尬色 “如果不知道牡丹亭的故事,过这个世界是很难的。”她轻轻垂下眼“牡丹亭其实讲得,不过是老一套官家千金,爱上贫困书生的故事” 若有所指,江浅浅重复道“官家千金” “你是说”小英往楼上看,都知道这崔府祖辈上出过大官,也就说崔小姐,其实就是这样一位官家千金。 江浅浅“只有这样才讲的通。” “李家公子明显不是新郎,而所谓的袁大公子看着的确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这桩婚没成就很让人意外了不是么” 特别是她后面追问过李媒婆婚不成的原因,她却支支吾吾打不上个所以然来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异,牡丹亭的又名是牡丹亭还魂记” “我们都知道这崔府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鬼宅。虎姑婆在此逞凶,害死了一家人,致使宅内阴鬼不散,枉死的魂灵为求解脱拉人替死” 拿过书架上的相片,江浅浅看渐渐填补的慢慢当当的一家人的合照沉吟“什么仇什么怨,让一位年轻小姐含着这么大怨恨死去,死去做崇又害死自己亲亲的一家人” 原本不过是猜测,直到李媒婆肯定了她的猜测 “袁大公子的战死,发生在崔小姐的暴毙前,”她提醒道“好巧不巧的,那公子死了不出一个月,这家就没了一个正正适龄的小姐。” “你你、你的意思是”小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李媒婆常常挂在嘴上的人命不值钱。”人死的太多就不稀罕了,活人,没有死人值钱。 江浅浅“史有载,曹操最喜欢的儿子曹冲年仅十三病逝,操为其子聘甄氏亡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冥婚,使两人并棺合葬。俱传,那位甄小姐和曹公子年仅仅差四岁,也足称的上门当户对,一对璧人” “手握重权的强势军阀和已经没落了的名门的确般配不是么” “至于那位崔小姐个人的意愿怕是就无人过问了” 捂住了口,小英不说话。 “我的天。”大龙掏出了一般的糖粒都摔在地上 “不过讲的通阿”他收起糖盒“我记得之前还看过条新闻,就是最近的,说陕西还是哪里的农村,阴婚习俗复辟没有合适的年轻女孩子,有一伙人就杀了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五个女生,卖尸体” “更别说民国这糟心时候的,老爷们马革裹尸真是不知多少单身汉在巴望着媳妇。” 他接着叹道“哎鬼魂闹崇,看到最后,却发现大多数人都是自作自受。” “这崔小姐的冤屈的确是大白天下了。”叹惋只在一瞬,小命都不保的时候,实在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大龙又问“那我们要怎么才能离开这塔中世界” “到那虎姑婆的面前,对她说姑娘,委屈你了,你可以安息了那虎姑婆会不会直接给我一爪子” “牡丹亭,是浪漫主义的爱情故事。”江浅浅蹙眉 大龙“所以” 拿出那捆扎的整整齐齐的信札,江浅浅肯定道“所以,崔小姐一定有她的柳梦梅。” 实际上江浅浅之所以怀疑袁大公子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最初的理由就是他的出身太高了而原著里的柳梦梅,在没中状元前,不过寒门一书生。 江浅浅“我想去三楼上看看。” 话一出,小英和大龙的脸色又是一变。 到了今日,这层塔里活着的就只有他们四个,王一恒刚才冲了出去,昨天一个男的莫名死在了洗漱间里越往后吗,塔里的杀机就越重,每一步行走,都是把头拴在裤腰带上。 “我们不是有了安全渡过虎姑婆的方法么”小英艰难开口 江浅浅蹙眉“但我们要离开这世界,还却两样最关键的东西” “崔小姐和她情郎的尸骨,我们到现在没有找到。” “从一开始就说明了,这层塔的世界要我们见证一场冥婚,现在确认冥婚对象是崔小姐和她有缘无分的苦命情郎,崔小姐的八字写在婚贴上但她情郎的八字和身份,却毫无头绪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李媒婆说了,根据老黄历,适合举办冥婚的日子今天就是这月里的最后一天,错过了就只能等下月”失去了梅树的镇压,宅鬼的攻击越发防不胜防,随着时间的推进,虎姑婆的攻击也越发频繁这样的情况下,她们绝挨不到下个月。 也就是说今天,就是塔暗中划下的,最后的破题期限 “坐着等死,不如一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牡丹亭8 “吱嘎”老旧的漆红木梯,发出难以承重的叹息 “别、别动手动脚”压低了声音,大龙拍掉小英抓上来的手 “你”小英气急,却不敢大喊,小心翼翼张望着左右,惦着脚尖 “别闹,快上来”楼梯上,江浅浅伸出半个头“那崔小姐现在去了一楼,你想等她转完一圈回来么” 咽了口唾沫,两人三步并做两步爬了上去。 顾汀州站在崔小姐的房间里,窗柩大开,簌簌的晚风浮动,鼻端是枯焦的残香。如果红梅不曾焦断,这里应该是观赏梅树最好的地角。 “有什么东西么”大龙问 “所见即所得”顾汀州摊开手臂 “那这不是什么也没有么”大龙低骂了一声,冒着被堵个正着的危险,真进了虎穴,却什么都没捞着,屋室明净宽敞,但打眼望去就知道没有什么私人物件。 “等等”缩在大龙身后的小英突然上前“如果这崔小姐和她的情郎真的互相喜欢到了交换八字的地步那肯定是要把那张代表情谊的纸每天拿出来看的,不可能不放在眼皮底下” 她伸手在桌缝里面仔细抠摸,认认真真检查了书案上的每本书的内夹层 “找到了” 唰一声,她从一只钢笔芯里抽出了被蜷成一团的淡黄色旧纸,展开,发现纸痕上压印很深,显然是被反反复复折叠过无数次,油灯光下,模模糊糊能看出辛未癸亥并排着的八个小字。 对崔小姐来说,来往的情信就是她唯一的感情寄托,那么用这么藏着代表情贞的钢笔写下的思念,对她来讲更是有超凡脱俗的意义 “藏这么严实的嘛”大龙啧啧“整的和地下工作者似的” “不过你也厉害阿”他第一次对着小英赞道“这都能想的到” “这没什么”略带苦笑的摇摇头;“只不过不管哪个时代,女孩子们的心思都差不多罢了” 她抬头看向江浅浅“但是目前对于两具骸骨的位置,我们依旧毫无头绪” “不是这个房间”江浅浅探头看了看“如果我没猜错,情郎骸骨的线索,应该藏在崔老爷子的房间里” 崔老爷子 “就是郭超之前睡得那个房间” “不错”江浅浅点头“那夜宅变鬼动郭超之所以会第一个被替死鬼拉了提死,极大可能就是因为他之前睡在了崔老爷子的房间里” “但替死是有条件的就是要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死法” “你是说崔老爷子”郭超当众横死的那一幕实在震撼太大,印象太深,稍一回想小英就记起来了 江浅浅沉吟“大龙清点人数的时候做过检查,剩下死去的所有人,不是没在房间里走廊上,就是洗漱间的阴暗角落像崔老爷子这般堂而皇之的被吊在了大门前” “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里,崔小姐最恨的,就是崔老爷子” “不错”江浅浅轻轻点头“除了他一家之主的身份外,会不会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哇,这什么味道”一进门小英就捂住了口鼻“郭超这只猪,怪不得老太爷要第一个拿他祭刀” “线索什么会不会已经被破坏了”这件房间李媒婆原来是没安排人住的,郭超和果果擅自搬了进来,看那床榻凌乱,装饰散了一地的模样就知道两个人没干好事 “再翻一翻看有没有夹着小纸条,也许会告诉我们那寒门书生的埋骨地”半蹲在地下,看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的书册“牡丹亭有一出讲柳梦梅上门拜访却被杜老爷拿下,判了斩刑,正在审讯吊打时遇上了朝廷来人,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然而现实中,没有照妖镜,没有主持公道的万岁找上门来的柳梦梅又会遭遇什么呢” “不用找了”缩着鼻尖,左嗅嗅,东闻闻,在大龙忍不住吐槽兄弟你真重口前,顾汀洲一把掀开了衣柜上的挡风绸。 这大衣柜门外本来挂着的锁不知是由于时间还是其他原因腐化了,轻轻一拉木门就刺啦一声开了,没有绸衣,没有纸做的丧服只有一句半蜷缩着的骨骸。 “这崔老爷子,晚上真睡的着”一边小心翼翼上前抬起尸骨,大龙低声感叹道 骨骸上深深地捆绑痕迹未消,一双眼窝深深陷下,已经白骨化的了枯骨沉默回望着众人,老红木的双开门衣柜,难免要闪出一道门缝,那门缝的位置正对的就是那张雕栏画栋的大床 在这读书人最后的日子里,就那么日日夜夜的,一眨不眨的最后绝望的看着 “想想郭超其实蛮惨的,不过早去也好,就不用知道自己对着什么睡了这么久” “雨停了”没回大龙的话,顾汀州站在窗前,看了看夕阳钟上的时间“正好,就是现在” 就像郭超最后说的,天不变红,落下的雨滴就是没伤害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顾汀州和江浅浅发现这红雨来到的时候是有规律的 从凌晨两点,到上午九点,下午三点,到晚上七点,在七点到九点的缝隙里,雨甚至会短暂的停下一阵。 “叫上李媒婆主持阴婚时间到了,我们现在就走”转身下楼,江浅浅急声道 “慢着,我们还没找到崔小姐的尸骸呢”小英从楼上喊 “不用找了,我知道” “哎呦呦,出不去,出不去”李媒婆摆着手,江浅浅这次却不和她多说废话,拖着她就往门外走 “婆婆,你就信我这次,我们阿”刚要走出大门,迈过门栏时却又有什么一把抓住了江浅浅的脚 “别走,别走不要留下我们在这里” “郭超” 长舌头的郭超脸色青白,在地上缓慢爬行“别走留下来,我们一起留下来” “他想抓浅浅当替死鬼”小英脸色煞白道 “呵呵呵”身旁银铃般的笑声低低的响起“你真以为你们走的了么” “果果” 午夜将来,最后的期限将至,我们一起留在这里阿。 “这里人够多了住房艰难我们就不挤这个热闹了”背着一具骨骸,大龙很难周旋的灵活 “走”一铲子掀翻郭超,顾汀州对江浅浅简短吩咐道 点点头,江浅浅拖着李媒婆一路狂奔到梅树下。她发现崔小姐的闺房的窗是改过的,以便正正冲着梅树 崔小姐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她的书架上就放着一本诗经,诗经国风里有一首民歌,叫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有心求我的小伙子,请不要耽误良辰是一首朴素古老的恨嫁曲日日握着心上人的八字,看着窗外的梅树,崔小姐最盼望的,就是心上人前来迎娶她吧 牡丹亭原著里,杜丽娘死后,也是被埋在后园梅树下,卧病住进梅花庵中的柳梦梅,挖开了梅树,使心上人还魂复生所以,崔小姐的尸骨,一定在 “找到了”压在其上的梅树早只剩枯枝,拨开浅浅的土层,便露出了素色的木棺 “成了么”大龙急冲冲的跑了过来,放下新郎的尸骨“没时间了,快九点了” “不行就先撤” 无星无月的夜,是化开的血般浓重的鲜红。 “别催阿,急不得”接过两张红笺所书的八字,李媒婆看了看时辰,低声嘟囔着“情势所迫,缺了迎亲礼,新娘勿怪,新娘勿怪阿” “啪”泼上一桶清水,李媒婆从随身口袋里摸出两个苹果扔了下去,与此同时,高高扬起花红纸钱,这便是起灵了。 刚推开棺材板,指示大龙把男方骸骨放下去的李媒婆,却突然僵住般,愣愣看向身后。 “怎么了”大龙急声催,虽不知道替死鬼为什么都散了,但要赶紧抓住时机阿 “虎、虎、虎”颤颤巍巍伸出指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的蒙蒙雨雾中,露出了一双,琥珀色的竖瞳。 糟 猛地一僵,回想起,在这里,他们是听不清客厅里放着的唱片乐声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同光社 一步步,缓缓的,那虎姑婆走近,金绡丝压边的红绸淌过雨地,弄脏了裙摆。 急促的脚步声,顾汀州和小英从她身后跑出来。拦住要尖叫的小英,他给了江浅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全部人僵着。 一步步,轻柔的绣花棉鞋落地无声。与长发垂肩,肤色白皙腼腆的大家小姐不同,此时的崔小姐脸颊边都是毛茸茸的黄褐毛发,埋着深褐的纹路。一双纤纤素手化作虎形,脚垫中血迹未褪的利爪寒光点点。 一曲戏篇唱完,他们却谁都没有注意到。 生死,只在一瞬。 心跳,在顷刻间加速。 然与想象中的血腥尸腐味不同,走近了,江浅浅才发现居然能在她身上闻到淡淡的胭脂味。 出人意料的,没有再扬起惊魂夺命的虎爪,她站到的大龙面前,缓缓弯下腰,抱起了那名为张舒云的读书人的尸骨,一步步,无数金箔曦光散去,棺木重新合上,原本枯死的梅树一点点,一点点从焦土中抽出新芽。 “天晴了”酝酿着红色阴云,摇摇欲坠酝酿着坠下夺命雨滴的夜幕也缓缓散开。 像不知哪只顽皮的手,拨乱了钟弦,跳动了时间。 顾汀州走近,一把搀起趺坐地上的江浅浅,对着李媒婆伸出手。 李媒婆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微微一躬,在江浅浅的面前,化作了一块碧色的玉牌,落入顾汀州的掌中。 “走吧” 没有了所谓的鬼打墙,这次的山自然下的无比顺利,在山脚一座小亭子里,发现那熟悉的佛龛。 顾汀州把玉牌奉在佛龛像,就像江浅浅见过的,突如其来围绕佛台一道金光半圆延伸铺展,在刺眼的光幕中,一道大门缓缓打开 “再见”最后,她听见小英这么说 重新睁眼的情况,和上次一模一样,顿了顿,她转身,拉开了那道已经有些熟悉的铁门。 她的家,穿着家居服的她,一切都一模一样的保持在原状。 伸出手掏口袋,并不意外的发现一张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小纸条 “烛园东路118号” 翻过白纸,与上次不同的是,力透纸间,清俊洒脱的字迹署着大名 “顾汀州” 大概是太偏了,烛园周围根本没有车,江浅浅下了公交就只能一点点走着找。本以为要绕上好几圈,没想到结果却意外好找118户把整个烛园隔去了一半,铁栅栏包裹一座白色的洋房。 江浅浅摁了门铃,却没人答话,几秒后,铁门就自动打开了。 她抬步进去,到了一座中西合璧很有韵味的小楼前,碧绿的爬墙虎布满半个楼墙,隐约有鲜红的蔷薇露头,小楼的门牌上烙刻着半淹没的太阳纹章,其上篆书同光。 小楼的铁门也是“嘎吱”一下自己开了,门内一片昏暗。 “你来的太晚了”一个幽怨的女声哀泣的穿来。 忽闪忽灭的灯光打在她惨白的脸颊上,一张小嘴殷红,一身对襟白衣,模样肖似极了之前见过曾化为恶鬼的白衣女鬼。 “让我饿了这么久,让我等了这么久” 江浅浅“你侧漏了” “胡说八道,我大姨妈还没有来”刚才凄怨的女声忽然变得清脆又灵活。 意识到话出口后的唐纨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抽风般的熟悉笑意。随着这一阵笑声,厚重的落地窗帘唰的一身被人用力拉开。 江浅浅被突出其来的侧目光线晃了一晃,缓过来时发现小楼内的装潢格外富丽,充满复古的旧时情调,眼前是明显愣住的装鬼女孩,日光下,那刻意涂白的妆容更加明显。 “请别介意,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女孩旁边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孩,一把拉走了女孩。 迎上前的面孔是见过的,姜林笑嘻嘻凑近“恭喜浅浅姐姐通过了同光社的入门测验” 入社 站在姜林身边的江浅浅有点蒙,却见他一脸兴奋的转头对着扮鬼女生冷嘲热讽“哈哈,死糖丸,愿赌服输吧,你服不服阿哈哈哈” “咳,你说侧漏是指”唐纨凑到江浅浅耳边,小声问 “你裙角卡在安全裤里了”江浅浅同样凑过头去“鬼从来不穿安全裤的” 唐纨那么暗你都看见了 “嘤嘤嘤,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既有脸又有脑袋”唐纨一头埋进身旁药施施的怀里“呜呜呜,让我情何以堪” “所以你以后不能老拿胸大无脑作为理由”药施施推了一下眼镜,转头看见江浅浅,和善笑道“糖丸就是这个脾气,让你看笑话了。我的名字是药施施,欢迎来到同光” 药施施做了个请的动作,诸人闪开,江浅浅才看清不远处的陆恒和顾汀州,见她望过去,陆恒轻轻点了一下头。 顾汀州没动,他坐在一把奢华复古的红丝绸高脚靠背椅上,翘着腿,支着手肘等江浅浅自己走过去。 和之前慵懒中捎带颓丧的模样不同,此时他一头漂亮的短发柔顺的垂着,每一根发丝都呆在它应该带的地方,没了碍事眼镜的阻挡,那双茶色的眼睛更加引人注目。 明明还是简单的白衬衣,现在的却仿若启明星,带着锐利的光亮几乎会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坐”他示意,白皙的手腕上腕骨的线条都格外流畅动人“就知道小姐姐果然是舍不得我的” 江浅浅敛裙入座“你说我来就回答我的问题” “坐下就是为了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阿,站着不累么”虽然气质大变,但顾汀州那懒洋洋的语调倒没怎么变化。 “那个塔”漂亮的指尖夹上了烟草,轻轻吐出的烟雾让堂皇的背影拢上一层朦胧“有人说是噩梦,有人说是救赎” “参与这些噩梦般的游戏每一次成功的死里逃生,都会让我们活的更久” “那我现在能活多久” “嘛,基于小姐姐的出色表现”顾汀州支着头“再活两个礼拜没问题吧” 只有两星期她霍然抬头。 “那,两个星期之后呢”干巴巴开口,明知故问 “恩,那可能就需要再来次奇幻鬼怪之旅了” “这续命的法子难道要用一辈子”经历不多,江浅浅却足能感觉到那塔中世界的变化莫测,诡诈多险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这样步步杀机的世界里,活下去,更重要的,是要足够幸运 可一次行,两次行第三次呢 “一辈子倒是不用”掐了烟丝,青烟淡淡,香炉般袅袅“小姐姐你应该会数数的阿但凡是塔么,总有塔顶,爬到了塔顶就到了头,就不用再爬了呗” “这个塔,有几层”江浅浅希望这个数字是个位的,但模模糊糊回想那晚见到的高度,又觉得好像不可能 “这个么”顾汀州挑唇,神秘一笑“下次小姐姐自己去数数,不就知道了” “和尘世作别吧,浅浅这里是生死一线的边境地” “欢迎来到同光社” “浅浅姐你的房间在这里”热情洋溢的姜林充当介绍导游的角色“顾老大就住对面哦,嘻嘻” “所以,你们是一见钟情么”名叫唐纨的姑娘捏着一包爆米花跟在身边,两眼闪闪“天呐,居然征服了顾汀州那种变态,浅浅你好厉害不愧是传说智慧与美貌的终极化身” 江浅浅 楼上一片嘻嘻哈哈,客厅里,药施施无声站在了顾汀州的身后,扶着椅背,轻轻开口 “为什么说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十层浮屠 支着下巴,顾汀州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 “我们都知道有些事,避无可避,而唯一能使恐惧更深的,就是恐惧本身” “时间只会带来毫无意义的想象” “但这间隔是不是也太短了些”药施施皱眉,顿了下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你” “但像我,才能活的更久不是么”交叠起双腿,顾汀州垂眼“你知道那塔里究竟有什么,今日同桌而坐的,谁也不敢保证能走到最后” “可有些人,天资独厚” “就像江浅浅” 撑着脑袋,又是一笑“嘛,最可爱的就是当事人本人,却没有留意到” “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所以,是顾汀州在单相思”唐纨眸光更亮“哈哈哈哈,我要通报天下” “在通报天下前你就被老大弄死了”姜林撇撇嘴“药丸也救不了你的命” “切”轻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江浅浅“浅浅你看上去还是很疑惑” “恩”江浅浅沉吟“同光顾汀州顾汀州很有名么” “疯的很有名”唐纨塞了一把爆米花在嘴里,嘎吱嘎吱道“顾汀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我要把药丸叫上来了,糖丸你就是欠教训” “你敢说他不疯”唐纨嘟嘟囔囔 “浅浅姐你别理她”摆摆手,姜林解释道“蛮勇对塔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塔外围有很多组织,都是身上背负着与塔的生死契约的人成立的,就像浅浅姐你上个世界里见过的大龙他其实就隶属于另一个相当有名的组织” “入塔最终目的都是想活,但有些人不是很擅长破解谜题,为了活命只得依靠别人的帮助过塔。帮人过塔一般分无偿,有偿两种,组织内互相帮忙一般是无偿的,组织外的人一般只有付出相当高的代价或酬劳才能请到人帮忙,这种互助协议一般也都是一次性的” “在众多组织中,同光社是成立历史最长背景最深的,现任的领头人物顾汀州更是众所周知的实力强劲,每年想加入同光的人简直都数不胜数”说到骄傲处,姜林少年简直眉飞色舞 “浅浅姐很倒霉的新手世界就开始噩梦难度,可阴差阳错遇上了老大又被直接带入了同光真的可以说祸福相倚了” “祸福相倚么”江浅浅喃喃重复道 “说时慢,那时快,只见那恐怖的螣蛇尖牙就离着我和浅浅姐差了那么一头皮丝的距离从兽嘴里我拔0出来我的衣领”坐在火炉边的沙发上,听姜林讲和江浅浅遇见的第一个世界的墓中事 绘声绘色,惊奇遭遇被夸张了无数倍不知,围在沙发边的男人们都微笑不语,唯有唐纨抱着抱枕听的一脸专注,遇到危急时刻还紧张的抓紧了软棉的一角。 “不过是运气”让他讲的江浅浅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分明这就是实力阿”姜林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虽然该怂的地方小姐姐还是怂了点,但分分钟出口成章阿专业的就好像移动中度娘,拟人化了的百科全书” “”这样的万能是不存在的 “对了浅浅姐,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突然姜林就好奇了起来 “老师” “哇,果真是读书人那浅浅姐教什么科目阿语文英语还是政治” “民俗史” “高端大气上档次。所以,民俗史是讲啥的” “婚嫁丧娶,吃喝住行” “多层次,全方面,总概括” “哒”顾汀州喝完了茶,把瓷杯放回彩绘茶碟里,微笑着看向江浅浅“熊孩子多,小江老师多费心” 端起眼前的骨瓷杯抿了口红茶,江浅浅轻轻掀了掀眼皮,看了眼顾汀洲“上梁不正下梁歪” “哈哈哈”莫名的,抖着肩,顾汀州自己笑了起来 小楼楼上有三层,生活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楼顶上还有个天台花园。负一层则是整整一层的书库,慢慢当当,天文地理哲学,外文报纸杂志,无一不有。 “同光社的书籍储备量不逊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图书馆”姜林对江浅浅说过,除了地底的书库外,在烛园南角,还建了整整一栋藏书楼不过现在信息化时代了,所以就基本闲置了。 顾汀州来找江浅浅的时候,她就在地下室的书架边。 “小姐姐这么勤奋么”他打趣 “书到用时方恨少”上个世界就是最好的例子 “今晚就要进塔,小姐姐你准备好了么” “没准备好就可以不去么” 顾汀州笑而不语。 “走吧”江浅浅合书起身 “先不急”带着江浅浅,顾汀州打开了通往地下负二层的门,惯常锁着的门今天一扭就开,顺着略狭窄的楼梯下去,左手间房间里药施施和唐纨已经在等了。 “浅浅”唐纨亲切唤“这次我们一起哦正好我也是第三层塔” 精细的铺着地方的房间内空空荡荡,顾汀州上前,一把扯下室内唯一一座伫物身上盖着的绸布 “这是”面前的竟是一座和塔中世界一模一样的佛龛 “别紧张哦,浅浅,不是什么更加离奇塔中塔我们现在的确在现世里”顾汀州凑到她的耳边“仔细看,是不一样的” 定了定神,江浅浅才发现,和塔中暗红色的漆木不同面前的佛龛,是更柔和一点的深檀木色 顾汀州拿出一块玉牌,看了看江浅浅,然后径直交给了唐纨。 “浅浅你别介意哈,我来抽世界好了那个”摸了摸头“你那个,前两个世界,难度都有点超纲最近,可能和塔的风水不太合” 不说顾汀州了,姜林和陆恒当时过的是第五层塔了江浅浅牡丹亭的世界唐纨也听过了,听完后简直怀疑自己过了个假的第二层塔 点了点头,江浅浅表示赞同,入门的塔按理应该是不难的,她这两个世界么都有点超常发挥。 对江浅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唐纨上前,像出塔的时候一样,把玉璧奉在了佛龛前。 光芒一闪,玉璧消失不见,提溜骨碌,滚下佛龛是是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 长长的耳朵,可爱的脸,是每个小女孩都喜欢过的可爱毛绒,看上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呼”吐出一张口气,唐纨回头笑着对众人说“看我手气好吧” 六层以下的塔,通过拜佛龛,可以用玉牌交换到一条塔里的重要道具,就像姜林抽到的带地图的墨色卷轴同时通过掉落的道具对接下来的世界进行猜测 毛绒兔子 还有比毛绒玩具,更无害的么 是夜,凌晨一点四十三,在烛园门口,坐上一班没有车号的大巴。 汽车的大灯出现在公路尽头,是一辆非常复古的公交车,红色的车身,复古的设计,矩形的线条感特别强烈。 到站播报声是非常传统的马车铃,她们在万塔寺站下。 抬腕看了看表,时间是两点整。 这寺和普通的寺似乎没什么两样,红墙青砖瓦,远处,一座熟悉的塔静静伫立在不远处。在门口,他们与唐纨药施施一行临时分开,江浅浅注意到顾汀州将一块玉佩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唐纨。 很黑,寺园内没有通电,石台上无声燃着蜡烛。 “害怕么。”两手成爪状,顾汀州在瞎比划“怕遇上什么阿飘之类” “那也不是我一个人遇阿飘,我怕什么” “恩”顾汀州倒着走“那就是说我让小姐姐很安心了” “不”江浅浅否认“是我自信跑的绝对比你快” “绝情啊”他叹到“不过小姐姐放心,马克思大大说了世界是物质的,在现实世界中,一切非物质的都是纸老虎” “比如你么” “我是不是纸老虎”露齿一笑“小姐姐等着一试便知” 每个烛台之间间隔的大约三步,不会很亮,但也能看清路。无数火点像车水马龙的长巷中对边街铺悬挂的灯笼,暖黄的光晕点亮了前路。 明明寺门口有不少人,走着走着,江浅浅却突然觉得不对劲。一回头,顾汀州仍是晃晃悠悠的跟在她的后面,可除她二人之外,这漫漫长路上竟再无半个人影。 “跟着蜡烛”顾汀州轻轻开口 “那些人呢” “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同”醺黄不明的烛光中,顾汀州的神色格外平静“路不同,又怎么会同行” 抿了抿唇,江浅浅继续往前。 那塔的位置很奇怪,明明望去时,以为这塔隔得很近,走上了石板路,却又觉得这塔隔的很远,然而走着走着,又没多久就到了。 塔之前有一段长阶,长阶对立着数座举止不一的佛像,依稀好像是传说中掌管三千世界的大自在天,怒眉横张,面目狰狞。 “这是”爬上了石阶,刚一抬头,却发现天空中竟然全部都是一座座倒悬的塔,远近不一,看上去大小也不一,无数的深色塔,密密麻麻耸立在混沌晦明的夜色里。 明明刚刚走在石板路上时,夜幕还是正常的一片漆黑。 “是每个人的塔”顾汀州跟着走上台阶,从江浅浅身上解下了一根银白色的线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系上的。 原来,这就是万塔寺的含义 “九”抬头,认认真真,江浅浅数了一遍塔高 “十哦” “不可能”江浅浅对自己的计数很自信,再说塔,七层浮屠,九层浮屠,十三城浮屠,向来都是单数 “十”无比肯定,顾汀州重复道 “传说在九层塔的最顶端,放置这传说中的佛骨舍利,穿过最后一道门,取到舍利子的人,就可以” “死而复生” “真真正正的,死而复生” “浅浅”顾汀州的表情埋在阴影里,晦暗光线下只能看到起伏优美的侧颜 “传说黄泉下,有十殿阎罗掌管的十层炼狱” “如果这塔是死亡主宰布下的最后考验” “那么每爬过一层塔,就是爬出一层地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第三层塔 夜晚,一条小道,出现在层层叠叠茂密树枝的掩映中,似乎是刚下过雨,道路很是泥泞,浅浅的水洼镜面般反光。 江浅浅注意观察了下,应该有一行人刚走过去不久,泥土凌乱,隐隐还夹杂着车辙印。 “走吧,”顾汀州抬头望了望“天气不太好阿” “顾杜若” “怎么了”他凑过来,茶色的眼瞳放在在眼前,颜色略浅的睫毛像颤动的蝶翼 他此时穿着的,是镶嵌着蓝宝石的蕾丝领口,雪白的泡泡袖,皮腰带勾勒紧身裤配着金纹压边的长靴,碎发微凌乱的搭在肩头,歪着头,就像深林中,居住在城堡里的王子。 伸出手,被染红的指甲上,套着哥特式的蕾丝手链,层层叠叠的吊饰没入蝴蝶结手袖的深处,带帽的黑色斗篷罩住全身,江浅浅扯开领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穿的也是一样华丽的洋裙。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她是童话里强抢了王子的女巫么 洋裙洋装森林和兔子 “你怎么在这”江浅浅突然反应过来,顾汀州说的是带她来找塔,怎么塔找到了最后自己也跟着一起进来了 “社员福利哦。”顾汀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回道“感受到组织的光明和温暖了么” “加入同光,我需要做些什么”天下总没有白吃的午餐 “有一条,”顾汀州回过头,突然变得一本正经“有一件十分郑重的事要你负责” 江浅浅不由挺直了腰。 “不要受伤哦。”一字一句,他接着说道 “你说,什么” “我说,”顾汀州摆摆手,一副没有骨头的模样走在前面“伤到你的脸,我会心痛的,所以千万要保护好你的脸 “本社长现在正式任命你成为颜面担当,谨记保持形象,更要注意时刻貌美如花哦,亲” 江浅浅怕是脑子又抽了 打断江浅浅想要出口的话,突然,顾汀州伸出手臂挡住她前进的脚步。 “哪里不对,”语调压低,身体站直肌肉微绷,顾汀州一秒切换了模式。 “哪里”耳旁,风声穿过叶梢,整片苍绿的青林里,安静的连鸟叫都不闻 等等鸟不叫 鸟为什么不叫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月色泛红,林雾渐浓。 “嘟、嘟、嘟”突然,有什么极轻的撞击声传来 “唐纨”江浅浅压低了声音,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而那“嘟、嘟、嘟”的声音却在持续响起 互相对视了一眼,江浅浅顺手抄起了一根看上去最粗的木棍,和顾汀州背靠背站着 “一长一短不对,一短一长”皱了皱眉头,不太理解这敲击声的规律 “不是,”背贴紧了江浅浅,顾汀州轻声道“是一短一长一短,两短一长,长短,按国际通用的摩斯密码翻译,就是run,run,快跑” 蓦地,顾汀州话音落下的瞬间。 敲击停止了,准确的说,是规律性的敲击停止了。 “沙沙沙”仔细一听说是敲击,不如更像是什么在扣着树皮 “这”刚刚的敲击,难道只是两人在紧张下的过度臆测么。 有噗嗤的声音传来,寻声抬头,江浅浅正对上的,是一双夜色中闪着荧光的眼睛。 夜色中,那大鸟无声静默着,就蹲在枝头。 “雕鸮。”雕鸮是猫头鹰的一种,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体,尖尖的耳朵。随着西方魔法电影席卷全球,这种外形可爱的大鸟也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追捧,尤其是近些年,还开设了一些创意性的猫头鹰咖啡馆。 但与希腊和埃及神话中的智慧之鸟不同,在民间的传统信仰中,载作恶声鸟的猫头鹰寓意相当不详,俗话说“夜猫子进宅 ,无事不详”,被当做传递厄运和死亡的报丧,逐魂之鸟 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当猫头鹰发出笑声的时候,那个地方很快就会死人, 直视着江浅浅,树头的雕鸮缓缓眯起圆圆的黄色眼瞳,拉成一条直线,把鸟椽扯成三角形 “吼吼吼吼吼。”像是人嗓子里含着什么东西的声音 它在笑 “低头”一把摁住江浅浅的头,在两人爬俯在地的时候,江浅浅明显感受到,有什么遒劲有力的东西,贴着她的头顶抽了过去。 顾汀州“远离那树” 来不及起身,匆匆忙忙就地一滚,倚在旁边的灌木丛里,她才看清那高耸的树抽动这枝条,垂下的千丝万缕的绿绦蛇发般,缓缓游动竟像是有生命般,活了起来,枯裂的枝干从中敞开,就像张开了一张猩红的血盆大口,血盆大开的伸深处,躺着一具由一具早就白骨化了骨骸 离得近,嘎吱嘎吱的抽条声,就像老木,在磨动着压槽 “走”扯着江浅浅,两人开始夺命狂奔。 不光面前这树,一层又一层的耸土声不断传来,望眼望去,漫天都是无数抖动着的藤条披着褐色苔藓的树干抽出了根茎,弯曲起伏的样子,就一个长着无数条手,躬身行走的异兽 “这样下去,我们是绝对跑不过的”狠狠甩棍,驱赶着试图接近的藤蔓,江浅浅对顾汀州道。 鬼林复苏的速度太快,泥路又湿又滑,好看精致的洋裙,此时也成了催命的帮凶,层层叠叠的蕾丝裙角,是草丛中苍耳刺木的最爱他们的体力在不间断流逝,来袭的攻击却一波比一波更加强势 提示说快跑,又该往哪里跑呢雾越来越浓,根本看不清前进的方向,一头撞进那看似无害的棉花糖一般轻浮的柳絮中,等待他们的却有可能是自投死地 顾汀州“跟着车辙” 雾浮在空中,能看清的,只有地上的痕迹,也就是这就是指引他们的线索 “浅浅,顾老大,你们能听到么”这时雾中,突然传来了唐纨清脆的声音 似乎有马车嘎达嘎达驶近的声音,也不知道顾汀州怎么做到的,他反手一划,一团信号弹般的烟花就上了天。 “浅浅,你们没事吧”驾车的是药施施,掀起车帘,语气焦急一把拉过江浅浅的是唐纨。 顾汀州和江浅浅上车后,更急速的甩动皮鞭,马车更急速的沿着前方车辙留下的痕迹奔去。 “额,这辆车原主人的遭遇应该不太好”发现江浅浅盯着马车座椅上那大片喷溅与拖拽的痕迹,唐纨心有余悸的解释道“f不过应该是nc的,所以还好。” 扑棱棱,外面突然出来非常密集的振翅声,江浅浅掀开车帘,发现浓厚的白雾中,一双双荧光点点的黄色眼珠。 “哗啦”顾汀州掀帘子进来,直接问“有道具么” “有有有”唐纨起身,从打开的地板缝中掏出了两把旧式长火0枪。 “掌一下方向。”能听见翅羽打在马车顶上的声音,顾汀州扔另一把枪给药施施,把缰绳甩给了江浅浅。 满手汗接过粗糙的缰绳时,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蹦蹦蹦飞速的敲着锣鼓。 火0枪发射与推膛的声音交替响起,江浅浅咬了咬唇,扯紧了马鞭“驾” 横冲直撞的马车,直接压断了伸来的树枝,像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山间,上下颠簸着飞速前进 “看前面”紧紧抓着胸口的蕾丝,惨白着小脸,紧绷着身躯一动不敢的唐纨突然大喝道 不知何时,像挣脱一层雪白的纺纱,雾越来越淡,前方不远,竟是一座修筑精美的大理石广场,拱形的建筑线条优美,符合梦境中对于梦幻城堡的所有想象。 此时,吊桥上,城门正是开着的 “祝福你们赶来的刚刚及时”马车横冲进城,厚重的门栓瞬间就落下了。身旁,白手套黑皮鞋,一声标准管家服,白发里却长着两只兔耳的管家躬身行礼道。 兔管家“欢迎来到兔的梦境之国。” 顺着伸出的手望去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巨大的旋转木马高高低低。 城堡般的砖墙大理石样的雪白,用淡水粉般柔和的色调,童稚般的绘画手法,画满了各形各样的兔子,像是一副连环画,连环画的内容却好像像是最大的兔子在生病它的身边站着医师正和买药的兔子窃窃私语,有兔子在熬药,还有兔子一前一后抬着盖着白布的尸体走向坟墓有带着头巾的母兔子在哭泣,身边另一只公兔子低声安慰。 这童真插画的内容,可不是那么幸福快乐。 “那是”真正吸引江浅浅视线牢牢定格的,却是中心喷泉旁的暗红色佛龛。 “在兔的梦境之国,没有杀戮,”兔管家微微一笑“我们的幸福和开心是永远的,也希望所有到我们兔之国的人平等分享这份幸福的喜悦。” “外面的世界如此可怕糟糕你们已经经历的够多了。”伤感的捧胸,兔管家掏出胸口的手绢抹了抹眼睛“一切都结束了,你们已经安全了。” 无数双视线的注视下,管家从口袋里捧出了那块熟悉的玉牌,把它递给了第一个入城的背着长刀紫衣打扮的男子。 “请休息一晚。”还不等人开口,管家突然开口 “经历刚才的奔波,大家想必非常疲倦了,请务必给我们招待诸位的机会,再此休息一个晚上。”他的态度相当坚决 “不然,就听他的话吧。”这次入塔的队伍里,一个女生弱弱开口提议。 能这么容易离开塔,谁都是开心的,谁也不想多留。但这管家一直这么说,如果拒绝了他,万一再触发了什么条件那就真的是横生波澜了。 现在的情况谁也走不了,对视一眼后,大家干脆都答应了。 “太好了”一身粉色洋装的唐纨拍掌“这次真是意想不到的顺利,看来大家都可以平安出去了” 转头,却发现出了她之外,顾汀州药施施,连江浅浅都一脸沉重。 药施施盯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除顾汀州和江浅浅外,他们剩下人都集中在了一起,走不远就是马车的遇难现场。那时,他在心里悄悄清点过人数 “人,一个都没少”喃喃的,他低声道 经过了刚才那般惊险的,本以为是进行第一波淘汰的逃生战现在人居然,一个都没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兔群之狼 借着你漆黑美丽的双眼 望进甜美的死亡 鲜红的勋章滚落草丛 箭簇穿透胸膛将夜色划亮 黑色的雕鸮桀笑着 咬断知更鸟的咽喉 丧钟响起 世界都在叹息 血色染红死巷 最后的真相已被埋葬 “啪”琴弦戛然而断,扑棱棱,有羽翅声降落在耳旁 黄色的瞳孔,三角状的嘴椽 “阿”一身冷汗,江浅浅从梦魇战栗中惊醒 胡桃木的圆桌旁,支着脑袋的顾汀州抬着头望来“怎么了” “你听见,风琴声了么”嘶嘶哑哑,拉着古老的民谣曲,游吟诗人在轻轻唱着 “没有”顿了顿,顾汀州轻声道 “我一直在这里,没有听到什么风琴声,广场喷泉边的钢琴曲也早就停了” 支着脑袋,江浅浅感到一阵阵昏沉的头疼 “对不起”她说。本来要一起守夜的,自己却莫名睡了过去,看着身上盖着的丝绒被,不由感到不好意思 “无需在意”顾汀州轻轻摇头“在塔里,养足精神很重要” “谁也不知道,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他静静看着天边,隐没在乌云中的那一线熹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世界,真的不会就这么简单么”江浅浅问。毕竟之前,他们经历了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我从未遇到过”顾汀州垂目沉吟,说是解密,却莫名变成了动作类的闯关 “最重要的是你和唐纨过的都是第三层塔,按理塔中世界的难度不会太高,但这次进塔的十个人,却无一是新手” “一般只有六层以上的塔,才会渐渐不见新手的踪迹” 糖果装饰的房屋,空气中弥漫的香甜奶油味,可爱精致的洋裙,梦境之国里长着毛绒绒兔耳的居民 就像柔软的棉花糖,包裹着糖心 前所未有的,顾汀州却感觉好似暗椎在背 当人在生与死的界限徘徊过太多次的时候,比理智反应更快的,是直觉,顾汀州的直觉救过他无数次,而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 就像一曲交响乐里突兀出现的不协调的音符,这次塔中世界奇异反常的不和谐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嘟嘟嘟”门突然被极轻的敲响 “请进” 顾汀州声音落下,推门进来的是药施施。一向温和斯文的青年抿着嘴,神色里隐隐藏着几分懊恼。 “抱歉”紧紧蹙着眉,药施施在圆桌旁坐下“我不小心睡着了” 他本来应该负责盯着仇大的,玉牌在谁那里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明天能按时准点的派上用场结果 紧跟着药施施进来的是唐纨,她小心翼翼看了眼有些气闷的青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于是把视线转向了不发一言的顾汀州和江浅浅。 “没关系”顾汀州看了眼江浅浅又看了眼药施施,沉吟道“其实我也睡着了一阵” “怎么会”闻言,药施施难得惊讶。看上去漫不经心,但顾汀州是自我约束自我控制能力强到变态的人,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无法成为同光的领袖药施施也许会因为身体疲惫难挡睡意,顾汀州却绝不会。 “这是,塔强行安排的情节”药施施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应该是”支着双手,压着下巴,顾汀州眯着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不会那么简单罢了” 那时候,所有人的猜测是,要不兔管家会反悔,要么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会发现仇大已经身遭不测 但万万没想到,当兔管家带着银纽扣盖子罩着的烤的香喷喷的牛奶和土司上楼的时候,仇大也一起出现了 活的好好的,活蹦乱跳的,甚至连无比关键的玉牌也被他好好捏在手心里。 蹬蹬蹬,厚底马靴踩在木楼梯上,光闻声,就能感受到主人那难以抑制的愤怒。仇大上了楼,虎目瞪圆,狠狠的扫视了在座一圈,恶声恶气的问道 “谁” “倒底是谁” “别在那他妈的装孙子扮乖现在装沉默不说话有个用,敢做不敢当” “你不说清楚,我们又哪里知道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搭话的是一名叫大波浪,自称叫爱儿的高挑女子 “呵呵”仇大闻言稍稍侧身,给众人展示擦破衣袖的上臂上一道深深划痕,裸露的肌肤泛着微微的黑色,有轻微烧灼的痕迹。 “你这找错了人吧关我们什么事”刘昌出声,语带暗示“在塔里,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么” “的确很常见”仇大冷冷一笑“不过这次要命的可不止塔” 他从腰里抽出了什么东西,往地上狠狠一贯掼。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想起,众人寻声望去,才见地上躺着的,是一把熟悉的昨天,作为脱险的必备工具,每辆马车里都放置了火0枪 “昨晚有人想搞我”鹰鸷般锐利的眼神又是一扫,所有人都是坐马车来的,也就是所有人都有接触火0枪的机会,所有人都是嫌疑人 听了仇大的话,在座不由一阵哗然,左顾右盼的视线里都带上了些许的打量,顾汀州看着地上扔下的那把火0枪,蹙眉不语。 “哎呦,看你这话说的哦”爱儿细长的手指勾着弯曲的大波浪“还有人想搞你,那不是还是因为你有被害的价值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阿” “好处你即占着,那你哪能怪别人想弄你” “哼”仇大闻言,目光中阴冷之意更甚,将目光放到了手里握着的玉牌的身上“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贪婪,这吃像也太难看了吧” “我、我觉得”扎着马尾的,名叫念奺的女孩子靠在身旁名叫武云的男孩子身旁,喏喏开口道“你现在,其实是没事的” “你怀疑全部人,不喜欢全部人也是应该的,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早点分开” 女孩子看的是仇大手里的玉牌。 “念念说的对”她身旁的男孩附和道 “想走你们想的倒美”把玉牌往怀里狠狠一塞,毫不客气的狠狠瞪一眼念奺“那个想弄死老子的杀人犯,现在就坐在你们中间” “出了塔,天高海阔,哪里还能再找到那个人那老子的这笔仇找谁算去” “在我找到那个真正的犯人前,谁都别想离开” “你、你这是不讲道理”看似懦弱的女孩子梗着脖子反驳道 “就是不讲道理你能如何”仇大冷冷扫视一圈,身材妖娆的爱儿看着这一幕但笑不语,角落里的两男两女暂时没有表态的意思,刘昌和他对上目光很快就移开了。 “我觉得,仇大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闻言,念奺不可置信的看着帮腔的名叫石楠的男生,看模样彼此间是早就熟识的。 “不是,念念,你听我说”咽了口唾沫,石楠开口道“你想想嘛,杀了仇大,就算得到了玉牌这里所有人,有谁能说可以绝对占据好处” “破坏了塔的规则会发生什么大家都知道” “你的意思是”念奺楞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石楠也扫视一圈人“和我们一起进塔的伙伴,都绝对会尽最大的努力避免彼此间的私斗” “毕竟举起火0枪的那一刻,就要做好会被永远留在塔里的准备” “只有一种人,可以毫无顾忌的进行杀戮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不是么” “nc伪装成了玩家” “如果不提前把这个人找出来,那么开塔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兔群之狼2 “念念,你听我说”石楠试图追上气冲冲离去的女孩 “小年轻,真是让人羡慕”眼角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武云,打个哈欠,长卷发姿容艳丽的爱儿起身“困了困了,再回去休息一会” “那,我也先走了”随后刘昌也起身,余光打量了一圈众人,要人命的nc,难道真的就藏在他们中间 众人聚在一起的情况看似安全,但就目前这互不熟识的清醒来看也许在离开塔之前,一个人呆着,才是最好的 零零散散,众人四散而去。 雪白的城墙,碧绿的爬墙虎攀岩而上,带刺的鲜红蔷薇,沾着晨曦的朝露尽情绽放。 层层的蕾丝边拖曳过石板路,江浅浅拦路挡在了仇大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仇大一脸警惕,这塔里的世界,对哪怕是看着最柔弱无害的小姑娘,也不能放松警惕。 “想和你谈谈”一只手臂从后伸来,无比友好的搭上仇大的肩 “你”什么时候贴近到他身边来的仇大一脸不可置信看向顾汀州 从拱形雕花石柱旁,药施施和唐纨一左一右绕了出来。 这一看,就不是要谈话的架势。 “你们想干什么”压沉了语气,仇大闷闷道“想要玉牌,尽管拿去好了” “你倒是不害怕”顾汀州抱臂“你怎么知道昨晚偷袭的不是我们呢” “呵”仇大冷冷一哼“我可不是傻子,昨天出手的人针对我,想要的无非就是玉牌” “能摆出现在的架势,你们有偷袭的必要么”双拳还难敌四腿,更别说对方有四个人 “别紧张,玉牌还是你的这么一块半块的玉牌,我们倒还不缺”哥两儿好的揽着仇大的肩往前“但有件事,还需要仇大兄弟配合下” 顾汀州勾唇,友爱一笑“就是去广场边开个门呗” 开门仇大猛回头“你们现在就要离开塔” “是啊仇大兄弟不是说了,昨晚的事,和我们没关系么”石楠的推测不无道理,观仇大的表情也不像在说谎,但他手里毫无有效证据,与其就这么被他拖着,不如直接开塔一试这世界真就这么简单,还是给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什么后招如此一试便知。 “但我”仇大动了动唇,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们都看见了,这塔里就一群瞎蹦跶的白兔子,毫无危险性就算暂时留在这里也” 塔一旦开了,想就知道,以他一人之力,是绝对拦不住余人出塔的。 “都说了”顾汀州笑着捏了捏仇大的肩“和我们,没什么关系阿” 肩膀的刺痛传来,仇大不由呲牙,喉咙滑动了两下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摊下了肩,放弃般带头往广场走去。 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泉水在阳光下流动的水晶般闪耀着光泽,不知名的粉色一花一簇一簇,慢悠悠的,彩色气球缓缓升空。 长耳朵的兔管家从前胸口袋里掏出怀表,友善打招呼道“早安,诸位” “来逛集市的么”推一推手上的纸袋,管家毛茸茸的兔耳朵动了动,行了一个绅士的脱帽礼,指着旁边银风铃清脆撞击,阵阵奶香飘出的商店道“这家的黄油质量非常好,是吾国纽伯瑞国王的最爱,有时间的的话请务必不要错过” 纽伯瑞脑海里的某根神经突然弹了一下,可没给江浅浅细想的机会 “你你你们看” 不远处,仇大抖着声音喊道,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在一片童话乐园包裹中更显诡异的佛龛,此时更氤氲拢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血雾,像开在荼靡冥河畔诡异的黄泉之花,围绕佛龛一周鲜血般流动的红圈干涸,从凝固的黑血中抽出手腕粗细的层层铁链,里里外外,将整座佛龛封死。 “有人违反了规则”仇大反应很快,他眉间一挑“果然就是有人在” 话音未落,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他猛地向佛龛冲去,然而他反应快顾汀州反应更快“阿药” 看似文质彬彬的药施施动作无比利落的伸腿一拌,动作行云流水般直接反剪仇大的手,将他摁倒在地。 “怎么突然那么急着走阿”顾汀州弯腰,蹲在仇大身前“这塔里不是除了一群傻蹦跶的白兔子什么都没有么难得这么漂亮可爱的世界,多参观两天不好么” “我仔细想了想,三千世界无限,这么巧让我们在同一个塔里遇见这不可就是所谓同塔之缘”用巧劲卸了仇大手里的玉牌,在手中一颠一颠,语气像是调笑,神色却无比正经,顾汀州垂目道“这个我先帮你保管着,仇大兄弟,大话都放出去了,就这么没有下文了是不是不太好阿” “伤人性命这种手段,其心的确当诛,所以我们改变主意了,和你一起找出那个人阿” “找凶手”侧脸贴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仇大龇牙咧嘴道“呵呵,现在是找不出凶手,大家都别想走了吧” “就这到能干出那种事的不会是什么好货,现在看来,何止是我,他想要的,怕是这次塔里所有人的命阿”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兔管家近前,深深叹息,耷拉着眉角,表情诚挚而忧伤,擦了擦独目镜片,像叹咏调般,他缓缓唱到“突如其来的死亡最终降临在这快乐幸福的国土上,不幸缠身的异乡人阿谁才是能踏上归家路程的那唯一的幸运儿” “看来这次的故事,注定不能早早划上一个圆满的结局,你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将帽子带回头顶,兔管家继续说“很遗憾对你们内部的事情帮不上什么忙,这几日是小王子的生日,城内所有的居民都会到皇宫参加接连数天的欢庆宴会” 没有人回管家的话,药施施和顾汀州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唐纨捂着嘴,蕾丝发带下的脸色也是异常苍白。 “有人死了”唐纨低声道 “是我们中间的一员干的” 佛龛锁了起来,触发了封塔的判定,只可能是因为有人违背了禁止私斗的规则,亲自出手,夺去了同行中一人的生命 判定针对的对象,只是进塔的玩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兔群之狼3 带着羽毛帽子的男孩的尸身歪斜,被碾碎的蔷薇花瓣散落,四肢像被玩坏了的木偶般诡异的蜷缩着,他倒在花坛边,血染红泥土缝,杀死他的,是扔在尸体旁的那把火0枪。 谁都没想到 第一个死去的,是武云。 “武云武云”抱着心爱的男孩的尸体,女孩的哭声幽幽咽咽,令闻者心颤,不忍再听。 唐纨把头埋在了江浅浅的胳膊上,散落的碎发遮挡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江浅浅知道,她和药施施是一对彼此心慕的爱侣,在座所有人中,也许不会比唐纨更能想象念奺此刻的心情。 爱儿玩着她的卷发,一言不发。 “怎么会这样”刘昌有些纳闷,明明早饭后分开时,他人还是好好的 “呵”轻轻冷哼的是仇大“你们现在知道我说的事情的严重性了”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要找出我们中间的那个杀手么”他冷冷扫了一圈“先是我,后是武云,你们猜,下一个会是谁” 塔现在因为杀孽处在封印的状态里,让所有人能离开的,唯一能再次打开塔的方法就是找到这个手上沾着血债的人,以血偿血,以命还命,业果清除后,自然一切就会恢复如常。 塔里所有人的目的与利益都是一致的,而如果这个暗中向众人宣战了的杀手不想被清除他就要在被发现前,除掉他所有的敌人。 现在是上午九时,诸人分开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广场边顾汀州等人发现有人遇害的时间是八点出头。 也就是说,这场谋杀,就发生在早饭后的一个小时内。 “说说吧,你们都在哪都在干些什么”仇大问“说不出来的那个哼哼” “我们四个在一起,可以为彼此作证”想了想,江浅浅当先开口道“我们在商量怎么堵你和什么时候出塔” “我去广场旁的集市边逛了逛”刘昌随后开口“因为早饭吃的不是很好,又买了些面包” “你呢”仇大看向的是爱儿 “我回卧室去补觉了阿”爱儿摊了摊肩 “我和念念在一起”看着哭泣的女孩,石楠担忧的搭上她的肩“你们都看见了,早饭时我追着念念出去了” “小姑娘你怎么说”眯了眯眼,仇大的目光锁定在了似乎根本毫不在意众人说着什么的念奺身上“你要是真心疼这男孩,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为他报仇你这样不说话,不知道真沉默假沉默呵呵,现在的小女孩,厉害着,说哭就能哭,这女人的眼泪信不得阿” 以一己之力与世界为敌,对挑战塔中规则的杀戮者来说,残忍与冷静无一不可缺,而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潜藏,潜藏的越深就越安全,所以杀手,也许往往就是他们最想不到的那个人 看着哭的这么悲痛欲绝,心底在想些什么,谁知道呢 这花坛的位置说不上隐蔽,离大路也不远,却没有人听到武云临死之前发出的半点反抗挣扎的痕迹,也就是说,动手的,很有可能是武云熟悉的人,因而他才毫不设防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说”与念奺同行的石楠第一个跳出来“念念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的对”谁知念奺却很冷静,她擦干脸上的眼泪,没有被丝毫被冒犯的愠怒,站起身,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我无辜死去的爱人讨回公正” “就像石楠说的,早饭后我负气冲了出去他追上了我,我们争执了一段时间但很快,我们就分开了”念奺顿了顿“随后我去了河边” “贯穿整座城的内河阳光下看去五彩斑斓,摸上去也是软软绵绵,棉花糖一般的质感,我觉得非常稀奇,于是在河边做了很久,中途还坐过一次小船游城,如果能找到那个兔船夫,就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这话听上去满真的”仇大点了点头。念奺的话里有很多细节,如果说谎,很容易就会被拆穿,更何况她还是这行人里唯一一个有第三方人证的人。 “小子,你呢和念念在一起可这姑娘怎么说,你们很快就分开了呢” “我她”石楠无奈的摇摇头“就像念念说的,我们的确是分开了,随即我外出想去找家鲜花店,想买件礼物像她道歉” “花呢”仇大继续逼问“你这两手空空的样子,看上去是没有买到花吧我猜,也没有什么鲜花店老板能为你作证” “的确没有”石楠沉思了一会,又看了眼念奺“但你们仔细想想,就知道我是不可能做下这件事的” “像你们猜测的我对念奺她但不要说武云死了念奺倒底会不会接受我,光是为了念奺,我就不可能这么做我和念奺,我们是两个人在塔里” 石楠杀武云无非就是情杀,但如果要让念奺平安离开,作为凶手的石楠势必就要为武云偿命,他们一生一死,又怎么能在一起 “不要说我们手中,没有玉牌了就算有,在佛龛被封印的情况下,被允许离开的不也是只有一个么”石楠苦笑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仇大眯了眯眼,又将目光重点扫视在爱儿和刘昌之间 除了找出真凶,离开塔的方法其实还有一种。 死地余生,步步杀戮的塔中世界却总会在末路穷途的情况下留出最后的一线生机 在全场都咬定无辜,无论如何无法判定真凶的情况下封印会允许唯一一个人离开带着玉牌离开,但在这个人离开塔后,无论找不到的到凶手,塔都会被彻底封死塔中余下的所有人,都永远不可能再离开,也就是说,直接相当于现世中的死亡所以在发现有人出事后,马上反应过来的仇大才会不顾一切的冲向佛龛,也是因此,顾汀州在摁住仇大后才会立刻夺下他的玉牌,改变主意要帮他一起找出凶手。 “在卧室里,睡觉”最后,仇大的目光紧紧盯在了爱儿身上“火0枪出膛那么大的声音,你会半点都没有听见你这一觉,也睡得太死了吧” “昨天大家都睡得很早也不见得有多累,刚刚起床,你就要回去睡觉” “我就是想要睡觉,就是没有听到枪响,不可以么”就算被针对,爱儿的表情里却没有流露半点惶恐紧张,她抱着臂,挑眉一笑“如果真肯定我是凶手,那你就直接动手阿” “杀了我,所有人就都可以离开了” 仇大的眼神闪烁,却迟迟没有动手。 “呵你不确定,你不敢”像是早有预料,爱儿又是一笑。 寻找凶手不难,被圈在塔中密室的他们就像笼子里养的鸡,就那么几个人,怀疑一圈,挑挑拣拣就算排除法也能找出那个悬疑最大的但问题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谁敢动手 杀对了,就是救难英雄,杀错了他自己就变成了杀戮者本身。 众目睽睽,这个新出炉的杀戮者根本无处可藏无非,也是一命换一命。 “我觉得,不是爱儿”谁都没想到,这时突然开口的会是念奺 “我们其实是四个人一起进塔的”看了眼爱儿,念奺继续道“我们是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 “她说话不好听,但人还是很好的” 同班同学仇大看了眼黑长直满脸青春明显是个学生的念奺,又看了看卷发妩媚,妆容精致眉角锋利的爱儿 不过念奺没有说谎的必要,虽然关系看不出如何好,但他们应该的确是一起进塔的。 众人的目光,又统一转向了现在剩下的疑似成为了唯一嫌疑人的刘昌。 “看我干什么呀”刘昌明显有些急了“不是我呀,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无怨又无仇” “塔里杀人,可从来无关寻仇”仇大死死盯着刘昌“饿了去买面包厨房就有面包你为什么不吃却要去现买说是饿了,你早上吃的可不少” “不、不是”刘昌摆着手,急急分辨“哎呦,我真的就是出门想去逛逛,闻着那面包味才觉得突然又想吃” “饿了就是饿了嘛,我真买了我记得旁边还有一家黄油店那个黄油夹面包特别好吃” “我们就是从市集那么回来的,怎么没有撞见你”仇大继续逼问“黄油呵呵,黄油店八点才开门早就出门的你是怎么在没开门的情况下买到黄油的” “行了”眼看着刘昌着急的汗都要下来,旁边站着的爱儿突然插嘴“大家是不是忘了这里独身进塔,最有嫌疑值得怀疑的人其实一直还有一个” “他冠冕堂皇的站在大家眼前,嫉恶如仇般扮演着铁面青天的角色,连受害者的心理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这话里,暗示之意分明。 刷一声,众人齐齐转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 兔群之狼4 “这里独身进塔,最有怀疑价值的人,其实一直还有一个不过巧妙的,他使自己完美的被众人遗忘” “杀死武云的是火0枪,但昨晚也被火0枪袭击的你却只擦破了层皮”爱儿看向仇大,短句像利匕,步步紧逼 “昨晚的袭击同样没有人听见声音,有还是没有都是你一个说的” “你现在还站在这里,我猜是因为出了什么意外,玉牌已经不在你手里了吧但在这意外之前,你是一直握着玉牌的那个人,也就是说,一旦发生什么,你是最有机会能最快安全脱身的那个” “明明早先有机会一起离开一直以所谓逞凶未遂也是凶,以捉凶为借口拖住了大家也是你” “那晚的凶手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是真愤怒还是假生气,这一切,是否是一场早就盘算好的贼喊捉贼”失去男朋友的女朋友不会让人起疑,同样的,一场连环命案里,死里逃生的受害者,同样最不会惹人怀疑 一字一句,每一句话,都将推上板上钉钉的深渊 “你、你”仇大一张脸涨的青紫,俨然已失去刚才强势诘问时的冠冕堂皇,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 “你胡说八道” “我有病么,自己打自己” “我有什么好处,玉牌本来就在我手上好不好” 爱儿闻言,冷冷一笑,抱臂不说话。 “你们说你们是一起进塔的”念奺开口,看向的是顾汀州一行人“我知道,唐纨和药施施是一对情侣,杜若应该与二人认识已久” “但你们中间,是不是也可能潜藏着一位独行侠呢”她看向的是江浅浅“你与他们,没有那么熟” “不错”江浅浅点头,她认识顾汀州不出月余,和唐纨与药施施正式接触这是首次。一个屋檐下面对面几天,说到底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 “也就是说” “这是个刚成立的团队,你并不能保证你队友的为人”念奺对顾汀州道“老朋友间的利益也许一致,但新朋友真的就那么让人放心么整整一个小时,你们四个人,寸步不离的在一起么” “额”唐纨直了直身,似乎想起什么,刚要开口。被药施施横扫的一眼堵了回去。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做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念奺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的人,我自己担当责任”顾汀州勾唇,问念奺道“你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垂下长长的睫毛,念奺轻轻道“在这消失的一个小时中,没有人,能清楚交代自己的具体行踪” “塔里,每个人都代表自己的切身利益,也就是说” “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轻柔婀娜的钢琴声盘旋,隔着黄色的砖墙,能听见不远处儿童肆意的嬉笑,微焦的糖香顺着暖阳阳的清风吹来,碧绿的藤蔓,盛开的蔷薇,在场围坐的每个人的心却如置冰窖。 玉牌最后被确认收在顾汀州那里因为一时半刻塔里的情形难辨,谁也不能肯定谁的无辜,想必而言,整个四人团都被困在塔里的顾汀州一行人,是嫌疑最小的 警惕的互相对望一样,余人散开能不能做那个英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成为被凶手瞄上的狗熊 “那个人还会再动手”冷冷一笑,顾汀州道。把玉牌放在他这里无非就是因为知道凶手的首要目标大概率会是手拿玉牌的那个人 但很快,他或者她就会发现顾汀州是个难啃的硬骨头所以在暴露自己之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可能除掉塔里碍事的存在,减少将来可能的敌人 “自以为安全,但这塔里,又哪来的绝对安全”顾汀州嘲道 “有人刻意,要把游戏玩脏”看了一眼唐纨,伸手安慰般把她拦在自己怀里,药施施沉声道 “为什么”江浅浅忍不住问 出手对付仇大,她可以理解,进塔前拜佛龛进行的线索交换,已经体现出了玉牌的作用,一个世界只有一块玉牌,所以不是没有争抢的价值但出手伤人 与邪魔夺命不同,尽管在完全不同的异世界里,那凶手杀死的,的的确确是和他同样的活生生的人 “浅浅”顾汀州敛下眉梢“有些事,本不想让你知道的这么早” “我记得,当初解释塔的时候,我对你说的是,只有新入塔的死魂灵,才会获得那卷保命的金色卷轴” 是啊,江浅浅点了点头,却注意道顾汀州强调的是只有和死魂灵 “你不是说只有死过的人,才能入塔么” 深深看一眼江浅浅,顾汀州说“我的确说过这是一座死者之塔但不是,只有死人才能入塔” 微微瞪大了眼,江浅浅蓦地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 她是说有的人,没病没灾,自己 “你说,在进塔之前,你觉得世上最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火星撞地球江浅浅想,但宇宙大爆炸都有可能发生 张了张嘴,她最后说出口的是“死而复生” “是啊,死而复生”微微侧脸,碎发清扬,显露出顾汀州起伏优美的侧脸“连起死复生都能做到的塔,又有什么做不到呢” “强行入塔的方法是亲手杀死一个人” “上个世界你见过的那个主播果果应该就是这么做了的其中一员突然爆红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夜爆红” 果果上一个塔才过去没多久,所以江浅浅很容易就想起那个眼睛大大,头发长长,年纪不大,阅历却不少的女孩,那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杀过人 “所以,浅浅,这塔里,没有慈悲,也没有朋友” “永远不要低估,人为了那一点蝇头小利,能够做出来的事”语气很温柔,顾汀州弧度优美的长睫低垂,但他说每一句话的语气,都无比认真。 “为了多一点可能活下去,一个人,十个人便是几十个人都不会犹豫” 这样的人,比头脑更可怕的,是心性 可到目前为止,他们却半点没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江浅浅当时第一个开口,就是想引出更多的线索,但现在看来,就像念奺说的在座的每一个人,都逃离不了凶手的可能性 甚至念奺自己江浅浅一行下午去确认了念奺说的彩虹河,的确和她的描述一模一样,但却没能找到那个兔船夫念奺究竟是真的在那天坐了船,还是早就去过河边,没法确认 躺在床上,江浅浅却突然觉得耳朵痒痒的,伸手一摸似是不知撞在了哪里,头顶处鼓了两个小小的脓包,不大,却难受的不得了 翻过来覆过去,心头的焦躁却反复难消 干脆起身开了台灯,坐在铜镜前,掀起额前散落的鬓发,正当她想就着镜面细细打量的时候 却发现暖黄光晕照不到的角落里缓缓的,阴影中,走出一张染血的灰狼面具 灰狼的手中正提着一把电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 兔群之狼5 “噗”白色的棉柔被扯裂,柔软的鹅毛纷纷扬扬。 一个狼狈翻滚,贴着发尾,尖锐的电钻再次狠狠挥下。电光火石间,江浅浅看到裸露的棉絮间,露出了半截金属铁棍。 刺啦刺啦的电锯声不断,然而却由于毁锯人用力过猛的原因卡在床垫的弹簧里 就是现在 用力的举起铁棍,江浅浅朝着那人的后脑狠狠挥下 毫不犹豫的力道逼得那人不得不后退,“咣”一声,门忽然被打开手执火0枪的顾汀周出现在门口。 “等你好久了现在,露出你的真面目吧”上膛的火0枪是不由错辨的威慑力。 没有人开口猛地,那人向窗边跃去。他动作快,比他动作更快是就在他身边的江浅浅大步上前,在那人的身影消失在窗台下的最后一秒,她一把扯下了那狰狞的灰狼面具顺力侧脸脚步微顿,窗边的毛刺划过那人的左臂,接着整个人影便消失在黑夜里 “怎么了”顾汀州上前,将手轻轻搭在江浅浅的肩头 “兔子眼睛”面具下,不是想象中的,任何一个人的脸,她正对上的,是一双腥红的兔眼 诱捕计划失败了。 这夜凶手的确按预料而来,他猜测顾汀州不会自己保管玉牌,而会以自己作饵设局,将玉牌交给身边人保管顾汀州预计了他的预计,虽把玉牌交给了江浅浅,却以此为计设了个局中局。 “最起码,现在,我们知道凶手是个男人”江浅浅垂目沉思,那张兔脸应该只是面具下的面具,现在,他们怀疑范围就被缩小在了石楠,仇大和刘昌中间。 “唐纨她有没有好一点”她又问。唐纨天真活泼热情,不管在哪里都是非常让人喜欢的女孩子面上虽然一直在强行忍耐,但江浅浅觉得她其实应该非常讨厌这塔里的世界特别是自从那天武云出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变得非常不好 “药施施陪在她身边,她会没事的”顾汀州答道 江浅浅问“怎么了”顾汀州目光游移,明显心不在焉。 “浅浅,铁棍是你自己放在床下的么”安全起见,顾汀州也给了江浅浅一把,只不过她刚才没来及拿,才险些造成了危险。 “不是”这么想来,江浅浅也觉得凑巧。 掏了掏口袋,哗啦啦,有什么金属的东西被顾汀州一把扔在了圆桌上 江浅浅“这些短箭是” “是从走廊上拆下来的是个还没有被设置完成的陷阱” 陷阱江浅浅轻咬唇“就是说我们中间” “不”顾汀州摇头“有一定年头了,应该是原本就在那的” 话毕他起身,到窗边拿起看了很久的花瓶 “咣”喇叭花型的瓷花瓶倒扣,一把锋利的小刀就从花瓶中掉了出来。 随后,在衣柜,地板,浴室隔间,无数想不到的,但都非常随手的角落里江浅浅和顾汀州都发现了武器,刀枪火炮,剑弓长弩 不光江浅浅的房间,顾汀州的房间,药施施的房间,甚至大厅走廊每个地方,都暗藏了武器 “这梦境之国看上去可不像听上去那么幸福安乐”顾汀州开口道,他们发现了,他人未必没有发现。 的弹药十分有限,在入城时的激烈消耗后,每个人手上余下的都不多但现在这一桌子惊喜,可真的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对了,浅浅,你不是说想再研究一下唐纨带进来的兔子玩偶么”进门来的药施施斯文一笑,对江浅浅道 她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眨了眨眼,江浅浅知道这是药施施有话想单独对顾汀州说的意思,微微一笑对唐纨伸出了手。 药施施又揽了一下臂弯里的唐纨,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唐纨看了一眼药施施,点了点头,和江浅浅一起离开。 “事情,真的会到那一步么”看着姑娘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药施施面上温柔的表情一下俱散,沉声对顾汀州问道。 事情最差莫过末路穷途逼急了眼,与其杀错人反被杀,不如直接错杀一千不放一个,杀死全部人,人咬人,互相厮杀,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出塔 这个计划,对顾汀州一行人来说是下下之策,因为他们有四个人,一旦动手,无论是攻击还是自保,结论都是无法保全所有人出塔然而现在除了他们,念奺失了武云,石楠不过单相思,爱儿为人冷淡余下所有人,都有独自为战的可能性真的等不下去的话,早迟有人会先动手 “只动手还不是我最担心的”顾汀州支着手掌 “我们有四个人而现在塔里活着的,一共九个人” “你的意思是”药施施一贯挂着笑意的脸也绷紧了。 “除掉我们,接下来开始的,才是真正的各自为战,1v1的公平较量不是么” “小心”三只瞎眼的老鼠横冲直撞从唐纨脚下跑过,江浅浅连忙伸手拉了一下 “谢谢”唐纨道谢,看了一眼江浅浅,丧气道“我如果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为什么要像我” “如果像你最起码不会拖药丸的后腿”唐纨捂紧了嘴“他是为了我才进塔的,如果他在这塔里出什么事” “如果能牺牲一切,换他离开,我想我也是愿意的”蕾丝发带从唐纨的脸颊滑下,她狠狠揪着可爱公主裙的裙角“可我就算不惜一切,也根本保证不了他的安全都是我” “你不要这么想”江浅浅宽慰“我觉得对药施施来说,与其一个人出塔,宁愿留在塔里两人一起” 话说到这,江浅浅却忽然感到脑海里一束光,以快的抓不住的速度闪过了 “但是我真的没发现想象,如果那天,出事的不是武云而是,发现他的不是而是我”塔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武云的死亡在现在看来就像一场意外 “不”顿住了脚步,江浅浅沉声道“那个人,也许从一开始注定就要是武云” “你”唐纨开口想问,却忽然被一阵忧伤的哭泣打断了,三个神情忧伤的黑兔子抬着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正往棺材店去。 “我们想出海寻找献给小王子的礼物,却没想到我的兄弟反被青鱼吞噬”一只黑兔子脱帽,神情无比忧伤“我们原来有十位兄弟最小的那个噎死,老九一觉睡死,猎奇,劈柴,都让我失去更多的兄弟” 说着说着,突然从天而降一直黑熊,居然一脑门坐在了那说话的兔子头上,仔细一看,原来他们正好路过动物园门口 剩下的两个小黑兔又开始忧伤哭泣 “这”哪怕觉得这幕残忍又哀伤,但那小黑兔的话却着实令人啼笑皆非,唐纨转头看江浅浅,却发现江浅浅的表情一下变得无比奇怪。 “十个印第安小男孩”低低的,唐纨听见江浅浅说道 “你说什么”她问道,以为江浅浅是在和自己说话 “没”江浅浅回头“你刚才说那只毛绒兔子我想,我知道它的作用了” “什么”唐纨的眼一下亮了起来,如果能找到线索,就能分担些许药丸和顾汀州身上的负担 “可爱的玩偶么作为礼物是再合适不过了”两次,他们都听到了小王子生日这一消息,江浅浅认为这不是一条没用的废线索 “您好,小王子非常喜欢你们带来的礼物”只有更梦幻没有最梦幻的城堡前,穿着红蓝相间制服的卫兵微微躬身 “这是王子殿下的回礼” 被他捧在手里的,是一本看上去有一定年头了,树皮都微微起皱,画着很可爱卡通封面的薄册 other ose 接过书册,轻轻拂去沾着的尘灰,江浅浅道了一声果然 “鹅妈妈童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 兔群之狼6 回城的路上,江浅浅和唐纨看见一队穿着制服的兔骑兵匆匆跑过,神情焦急“那座大桥要倒塌,要倒塌。” 江浅浅随手翻开书页“鹅妈妈童谣其一,伦敦大桥垮下来。” “入目所及,我们所看到的,身边发生的这一切,都源自书册里的儿歌改编,也就是说,我们这次进入的,是一个童谣的世界。” 鹅妈妈童谣,如我国的诗经一样,是民间故事的合集,具体创作时间和作者据不可考,传说一共有八百余首之多。在十八世纪,被转变为英语传入英国,在1791年由约翰纽伯瑞出版发行,此版全册五十二首,是世界上最早的儿歌集。 “为了纪念纽伯瑞,美国图书馆协会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起设立纽伯瑞儿童文学奖,前阵子今年的获奖名单才刚刚公布。”江浅浅沉吟“刚入城时,黄油店门口,兔管家就提到他们的国王姓纽伯瑞。但鹅妈妈离我们的童年有些遥远,一时没有联想起来” 但由于成书在整个英国史上被称作黑暗时代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 艰难的环境,人心的动荡,生存的困苦都被渗透性进了童谣中。甚至部分诗歌都是由真实的残酷案例改编,如莉琪波登杀父杀母,开膛手杰克。 “也就是说,看似无害的儿歌集,是一本不折不扣的黑童话。”垂目看着手中陈旧破损的书册,江浅浅低声“这儿歌中,最著名而广为流传的一首,大家都听过” “就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这个世界,是被甜心巧克力包裹着的毒酒。 唐纨疑惑,那一进世界就经历的惊险的逃杀是为了什么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眼角余光瞥到商店门前摆放的商品,她不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江浅浅“怎么了” 唐纨摇摇头,指尖指向集市。原本摆满鲜花糖果的街市边,忽然多了一排又一排狼面具,每一张,都和江浅浅那个晚上遇见过的一模一样。 “买一张啊,和即将到来的所罗门日特别合适。”老板招呼道。 “走”手心里被塞入一个冰冰凉凉的小盒子。江浅浅甚至还被来的及进门。 一行人离开暂居的小楼,顾汀州“摁下这个按钮,里面就会发射出带毒的短箭。” 唐纨一下就紧张了起来,抓紧了药施施的袖口。 “爱儿死了。”安抚了一下唐纨,药施施开口”在她死的房间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江字。” 唐纨立刻跳了起来“那是凶手写的” “不,”药施施看了一眼江浅浅,轻声道“确认是爱儿亲手写的。” 江浅浅问蹙眉“爱儿什么时候出事的” 药施施“昨晚。在你们被狼攻击前”,晚饭后有一段时间,他们是彼此分开的,如果江浅浅是狼,那她有充分的时间杀死爱儿后返回屋子,爱儿住的是二号房,江浅浅是七号,她们正好对门冲着。 唐纨“是不是凶手在行凶之后,又对浅浅出手” 这种可能性被药施施反驳了“汀州已经等在旁边了,没理由凶手从爱儿的房间里出来却没发现。而且当晚狼使用的武器是电锯,杀死爱儿的却是穿胸而过的匕首。” 江浅浅想了想,低声道“凶手希望我们被针对”或是离间他们的队伍。但如果现在她被怀疑,药施施肯定就不会和她说这些了。 “砰”被顾汀州猛扯了一下,有什么擦着江浅浅的耳旁过去,在旁边的矮墙边炸开。 对面,有人在给枪上膛。一脸阴鸷的刘昌缓缓走出来“你们没看见信息么狼已经出现了,闪开” 他眯了下眼,神情俱是戒备“还是说你们都是同伙” “不管你们是不是同伙,现在我只想除掉凶手,只要她死,我们就都可以离开了”衡量了一下敌我态势,刘昌语气放缓据理游说道“听我说,我们不能再在这个世界里呆下去了” “你们看不到么,我们脑袋上鼓气的两个脓包”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有,一开始只是发痒,但渐渐地,就会感觉似乎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那是一双耳朵。 每个梦境居民都长着一双兔耳朵,但没人想到,只是待在这个奇怪的王国几天,他们居然也会开始长耳朵。 “你们以为这只是不伤不痒的耳朵么”一声冷哼,厚皮靴踩在石板路上,持着弓弩,从身后包抄而来的是仇大“刘昌,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他们” “第一天面包店行踪的事,我的确撒了谎。”刘昌开口。因为那时候他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但不知道这个线索到底有什么用,对他们是好是坏,所以决定瞒下不说。 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狰狞“这个世界是噩梦。从耳朵长出来的那一秒起我就知道了,我们都会死的” “你们知道什么是所罗门日么所罗门日就是一场互相屠杀而从长出耳朵的一刻开始,我们就是被屠杀的一员” “想想这些火炮,那些藏起来的机关。你们都进过塔塔里最后有什么你们想象不到么”刘昌狠狠盯着江浅浅“我们都被这个世界开头的惊险顺利迷惑,以为那就是全部” 唐纨“空口无凭,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她虽然性格天真,却并不傻。 “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没想到,帮腔的居然会是江浅浅。 唐纨回头“浅浅” “所罗门格兰德。”拂过书封,江浅浅缓缓开口“星期一出生,星期二受洗,星期三结婚,星期四生病,星期五病危,星期六死亡,星期天焚尸这就是所罗门格兰德的一生。” “每个童谣的故事,都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上演,那么按照所罗门这首诗里提到的,整个世界以七天作为一个轮回,不是无法理解。” “你现在说出这些,是在忏悔自己的罪行,并对我们将要做的行为表示理解是么”仇大抬了抬枪弩,日光下,他手上有一道长长的擦伤痕迹。 唐纨捂住了口,望向了药施施。药施施和顾汀州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轻点头。 顾汀州轻轻开口“其实我疑惑过,为什么这么多人里,爱儿是第一个” “比起爱儿,和江浅浅走得更近又毫不设防的唐纨不是更容易得手的目标么” “若说是为了除去对手,比起爱儿,我不应该是更大的目标么” 顾汀州缓缓走近,循序渐进的问道“是吧对于这一点,你应该有更切身的体验” “柿子要捡软的捏,玉牌在浅浅手里的时候,自然要比在我手里的时候更容易得到。” “如果有人还记得。爱儿在临死之前,曾经强烈怀疑过一个人。” 仇大感到有些不妙“你什么意思” 刘昌愣了一下。 就是现在。 一把卸掉弓弩,反击他肋下,仇大受痛弯腰的一秒,顾汀州直接反扣仇大在地。见势不妙,刘昌抬腿就想跑,却在小巷尽头直接被人堵了个正着。 “去哪”石楠一笑,把刘昌交给随后追来的药施施。 半步后退,后腰却抵上了什么冰冰凉凉的金属,那沉凉的金属既有威慑力的近身相压,使他不敢擅自行动半步。 有女声在他背后轻轻开口“别动。” 是江浅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 兔群之狼7 顾汀州药施施突然出手, 再加上江浅浅一声不哼的偷袭伤人, 现在这个塔里, 实际处于顾汀州队伍的控制下。 然而即使目前塔中情况, 看上去尽掌握在顾汀州之手, 他的神情上,却并不见轻松。 “没有人承认谋杀。”坐在桃木圆桌边,药施施低声道。所有人都咬死了自己绝对没有伤害任何人, 这个塔里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当然,谁都不是傻子。”顾汀州转着手心的羽毛笔“他们都知道,只要自己不开口,我们不敢贸然动手。”每一次动手, 都是一场豪赌。 江浅浅也坐在一旁“我们现在知道,那个晚上, 攻击我的绝对就是仇大。他的目的就是重新抢走玉牌, 好在所罗门日的最后期限来临前离开。”仇大的手上有伤痕,他的背影也能与那晚偷袭之人重合。 “但他有没有杀武云和爱儿”凭直觉,江浅浅觉得他没有的。否则同一个晚上, 为何使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凶器。 两具尸体,两条生命失去。兔群里的“狼”, 真的只有一条么 “我也觉得他没有。”轻敲着手指,顾汀州沉吟“我认为, 爱儿的死, 是有人等不及出手验证了。但这验证的结果, 应该是出了错。” 顾汀州蹙眉“至于爱儿为什么留下刻意嫁祸浅浅的信息”留下错误的信息, 干扰想要为她复仇众人,为什么她要包庇真凶 “这个塔里,有什么人,是爱儿不惜一切想要保护帮助的” 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石楠抬头,看缓缓走进来的顾汀州一行。 “真是被麻雀啄了眼信错了人。”石楠冷冷一笑“我果然应该接受刘昌的提议,合起伙先摆平你们四个。” 可惜他却被顾汀州的话迷惑,顾及念奺,反失了先机。 “你不无辜。”搬了凳子坐在石楠面前,江浅浅缓缓道“你也不需要装无辜。” “我断定,你就是第一个晚上,用偷袭仇大的那个人。” “不需要解释。”江浅浅将石楠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堵回嘴里“我这么说了,这么做了,就肯定是对自己的判断相当自信。” “武云死后,你对所有人解释,你不会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你伤害武云的唯一原因是念奺,可是这么做的代价就是念奺必须要杀死你才能出塔,你们没有办法一起出塔,也就不可能在一起。” “可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出塔呢武云死了念奺也不会接受你,武云不死念奺不是更不会接受你” “所以,武云的死,一开始就不是偶然,而是死的那个,必须要是武云。” “你袭击仇大,抢玉牌是次要的,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想要众人出塔。因为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一旦出塔,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次遇到。你一直等的,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层塔” “一座隔离了整个世界,念奺不得不跟你长相厮守的塔” 爱情有很多种,一种愿意用死亡换取对方的幸福,一种却只有在同生同死的情况下才会觉得幸福。 江浅浅垂目继续道“而你的爱情,就是自私的那种。” 这个塔看似安全宜居,所以石楠的目的不是利益,不是出塔,而是怎么让念奺和他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念奺也许对石楠并没有男女之情,但一天没有,两天没有,在一个除了我,只有你的世界里,难道她可以永远没有么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江浅浅起身,双手撑在胡桃木方桌的两旁,直视石楠的眼睛“我保证,刘昌今天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大清扫最终会来临,在无可阻止的七日轮回中,谁都不会是那个幸存者。” “你忍心,看念奺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么” 这显然是打动性非常强的说词。狠狠闭眼,石楠塌下肩,长长叹出一口气 “你说的对,那个晚上,对仇大出手的,是我没错。”计划远远比他想象中顺利,即使他没能成功夺走玉牌,仇大也还是做出了滞留塔中的决定。 “这是个机会,我也的的确确是想马上杀了武云。” “但”石楠说到这里,却忽然住了口。 “我要见念念。”突然,石楠要求“有些话,我必须当面亲自对她说。如果不行,你们真觉得我是凶手的话,你们就动手吧,别后悔就行。” 江浅浅回头看顾汀州,顾汀州对她轻轻点下头。 在出门前,江浅浅忽然回头问道“你和爱儿” “怎么了”石楠抬头,表情疑惑。 “没。” 江浅浅出门,却见满脸苍白的唐纨急冲冲走过来 “念奺她” 念奺死了。 她甚至死在爱儿之前。药施施验尸发现,那天众人分别不久后,念奺应该就遇害了,只不过当时众人彼此互相怀疑,彼此避免碰面,所以一直没被发现罢了。 也就是说,爱儿不是她们中间第一个遇害的,念奺才是。 江浅浅发现,从发现念奺尸体的那刻起,顾汀州的表情就变得极其难看。 “谁是最后一个见过念奺的人”想了想,江浅浅问道 唐纨开口“我吧。” 仔细回想了下,唐纨捋顺了思维开口“那天,念奺一直抱着武云的尸体。我觉得,她心情一定很难过,于是就想安慰安慰她,虽然说的不过是些轻飘飘的话,但那种时候,有人安慰总比一个人呆着强不是” “下午三点左右,我在大厅门口遇见她,她脸色苍白,跑的跌跌撞撞,一直哭。石楠跟在她身旁不断问她怎么了,念奺也不说清。只口里喃喃说着武云回不来了,武云回不来了之类的。” 想起当时的事,唐纨仍是感到唏嘘不已“非常脆弱,惶恐不安。那应该就是念奺的最后一面,如果她真像药丸说的在下午四点左右就死去了的话。” “念奺她是死于”唐纨忽然觉得,念奺不会是想不开了吧。 “他杀。”药施施答的非常肯定。 江浅浅点头,心里却又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早上互相怀疑盘问到最后,念奺的心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可到了下午,为何忽然又情绪大爆发了一次 唐纨有些无措的看向顾汀州“那现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初的凶手还没找到,塔中成员间却接连出事。 寻求安慰般,她忽然揽住了药施施的手臂。药施施却受痛般轻呼一声,淡淡的血腥气在狭小的房间内弥漫。 “阿药”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唐纨有些慌。想要撸上药施施的袖子看个仔细,可层层蕾丝加上收紧的袖口却一直在阻挠唐纨的动作,华丽的莎士比亚领口也让这套精美的服装变得格外难脱。 “糖糖。”药施施温柔的唤“不过是擦破了一点点小伤口,不是什么大事的,你不是说要向浅浅学习,那你现在遇到一点事情就哭怎么能行呢” 药施施垂下眼“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关于这层塔的线索我们已经掌握很多了,我和汀州心里早已经有了稳妥的方案。” “不要害怕。很快,一切,就都会结束”,他把唐纨鬓边凌乱的碎发轻轻挽了回去,安抚道“我在,不要怕。” 抬起脸来,唐纨眼肿的已经比兔子更像兔子了。 药施施抱了抱唐纨“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不是,汀州” 顿了半响,顾汀州开口“没错。” “先回去擦擦脸吧。”突然,江浅浅插话,明明是对唐纨说的话,看的却是药施施“哭成小花猫的样子多不好看” 药施施明白这是江浅浅有话想对顾汀州说的意思,微微一笑,安慰着唐纨出门。 “不要说谎了”木门关阖后,江浅浅忽然对顾汀州轻喝到。 顾汀州放下手上的茶杯“什么” “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在你们的控制范围内对不对”如果早看出了迷局,顾汀州的反应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 牡丹亭的世界里,顾汀州反反复复提到唱片机,闲聊般补充牡丹亭的细节给江浅浅听。也就是说顾汀州早就看穿了一切,没直说罢了。这种你死我活的世界里,靠谁不如靠自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有墓中墓的世界,虽然刚刚认识,顾汀州也总是客气询问江浅浅对某些线索的看法 “也就是说,你说不知道的时候,往往什么都知道”,胸前微微起伏,江浅浅沉下了语气 “逆推这个道理。现在你说一切都在控制中,其实真正的意思,就是有什么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外” 顾汀州眼中莫名的光芒一闪而过,却还是依旧保持着沉默。 “告诉我真相,你的想法,你的猜测到底是什么”她逼问道“现在,我的生死也都紧系在这层塔里。你们没有权利擅自作出任何决定” “还有,唐纨听不出,你当我也听不出,刚才药施施和你之间,临时达成了某种协议么” 顾汀州沉默,半响垂目一笑“真是令人惊叹。”这就是承认了的意思。 他放下手,抬头看向江浅浅。长睫半阖,轻轻开口“就像你说的,我和阿药,刚才达成了某种一致。” “其实现在,追究谁是真凶意义已经不大了。”不是傻子,到死的最后一刻都会咬紧牙。 “死了这么多人,现在这塔里的,估计没谁手上是真正干净的。”这层塔很低,难度也原应不高,所以顾汀州药施施进塔时没有做好充足防范。而塔还在低层世界里会做出一些限制,防止针对的就是乱入的高层次玩家。限制他们的能力,以防扰乱塔中秩序。 顾汀州有很多经验,但在眼下这样的世界里却腹背受肘。没有证据,要筛选太难了。死者已矣,他们连判断的正否的方法都没有。不能不杀,但一旦杀错就是把一个无辜的人拖下地狱。 每分每秒,前进的时间都在勒紧他的脖颈上吊着的那根麻绳。 顾汀州“现在,只有一个方法,是最安全的。” “我们四个,可以被确信是绝对清白的。所以,只要我们中间的一个人,杀死所有的嫌疑人。最后,再动手杀死他的话” “成功的概率就是百分之百,我们四个人中,就有三个可以离开塔。” 这话里的意思是 江浅浅的脸,蓦的白了白。她沉默了很久后,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唐纨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知道了,她心里到底会是个什么感受” 顾汀州低垂眉眼,不说话。 江浅浅“你现在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不会变了是不是” 她想了下“虽然这并不是在投票表决,但我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反对的。”离星期六的死亡日来临,仍有三十多个小时。一定还有什么线索,什么细节。是他们没有留意到的。 “如果有转机,那是再好不过的。”顾汀州偏首,沉声“我和阿药,其实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进入塔开始,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人,避世是非常必要的。 进入塔,就相当于忽然间整个世界都被割裂缩小。在那样狭小又步步险地的世界里,每一个共同坐在桌旁的人,都是非常珍贵的。 “但如果办法到最后都没有出现,那么不论如何,保底的策略都会被坚决执行”,轻抚着骨瓷杯沿,顾汀州嘴里的说出的每个字都力若千钧。他做出了决定,他不会轻易更改。 抬头,夕阳镀光里顾汀州的侧影优雅美丽依旧,洋装华美的金丝勾勒微微单薄瘦削的臂膀。但直到这时,江浅浅才终于知道,如姜林陆恒嘴里常说的,肩负着整个同光社的是怎样的男人。 绝对的克制,绝对的理智,铸就今日的顾汀州。 江浅浅愣愣看着光里的顾汀州。半响,意有所指“我只是觉得这个糟糕的决定,也许在不知什么时候,会让你付出代价。” 站在窗边,看白鸽飞向对面钟楼,白色的柔羽轻轻飘落石板小路,无声无息,她的神情隐也没在夕阳的无限辉光里。 “我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出乎意料,身后,顾汀州轻轻答道“从那一天到将来无尽的某一天为止,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江浅浅回头,看向顾汀州。 “这也是阿药的意思。”顾汀州起身,如江浅浅般依靠的在窗边,看最后的辉煌结束后,隐没在山林尽头的那一抹橙黄余光。 无尽的暮色,开始渐渐蔓延 如果只有他和药施施两个人过塔,那最后的决定肯定不会是这样。大不了一个一个试,如果最后真的这么不巧只剩下他和药施施,那么成事在天,生死有命,谁都不怨。但现在 “没法赌,我们也不敢赌。” 江浅浅“不敢赌我们能不能一起闯过所罗门日么” “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背靠窗台,拉下窗帘,顾汀州微微垂首,碎发零散的披下来“再者就是,阿药他熬不到那时候” 如果不在周六之前找到出塔的方法,不管所罗门日是不是真的死亡日,药施施都无法再坚持下去。这也就是,为什么如此简单的,药施施要采取如此偏激干脆的方法,将唐纨,将这一切都委托给顾汀州的原因。 这个塔,并不安全。如塔中的每个世界一样,时间拖的越往后,蛛网般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杀机就缠绕的越紧,如果药施施没受伤,他们可以竭力一闯,但现在药施施体力不支,顾汀州虽然厉害,却要在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的塔里独自带着两个柔弱的女孩。 风险太大。 房间刚才一瞬弥漫的血气江浅浅也闻到了。细想下来,除了刚进塔时药施施动过手,其后出手的都是顾汀州,她并不认为药施施的伤真如说的那么轻,但却没想到 江浅浅问“什么时候的事” 顾汀州“就是武云死的那天。” 顾汀州突然奇想的想回去验尸,于是到了药施施的房间,没想到出了房门正好就遇上有人以毒箭偷袭,没想到来人会这么快并且第一个就对药施施出手,药施施躲避不及。仓皇间,他们只能看清一个飞速奔跑下楼的黑色蕾丝衣角。 “等等黑色的蕾丝衣角”江浅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世界的女孩子不多,穿黑色衣服的只有她一个。 “念奺死的时候,穿着的也是一身黑裙。”顾汀州支着下巴“从背影看,她身形与你非常相近,我觉得动手偷袭了阿药的应该就是念奺。” “至于目的我想,一般人,在那个午休刚结束的时间点,觉得一起出房门的,肯定会是唐纨和药施施。”如果唐纨真的看见这一幕,因为事关药施施,她大概会很难保持完全的冷静。 江浅浅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如果不是药施施和顾汀州都是冷静克制当先的人 江浅浅“我想听听,你对这个世界的推测。” 她开口,直视顾汀州“我想知道,对于这个世界,这个事件,你一开始是怎么想的。不必考虑我,不必挂念药施施和唐纨,单纯的,对这个塔猜测。如果你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塔里,你会怎么做,你最怀疑的对象,是谁” 她第一次过塔的时候,完全是什么都不懂的萌新,误打误撞。第二次牡丹亭,顾汀州的作用更多的是从旁指引暗示,两人从没有面对面坐下,真真正正像一个队伍一样,互相合作,坦诚交流。 江浅浅一直觉得,有些模模糊糊的线索好像在飘,直觉告诉她存在,伸手却又无法一把抓住。 “我的推测”顾汀州直视江浅浅,琥珀色的瞳孔像是流动的黄金,有灼灼的火光燃烧。一字一句,他缓缓说道“我一开始的怀疑,是武云。” 江浅浅猛地一震“什么武云他不是” “我知道。”顾汀州看向交叠的指尖“因为佛龛被封,大家理所当然认定这塔里出现了一个死人。无比显眼的,武云的尸首摆在那里。” “连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 顾汀州特地召集了众人聚集验证,却发现果然武云之外,众人都在,所以确认第一个被害者是武云无误。 “可你不觉得,念奺抱着尸体的时间太久了么或者说,那相互怀疑攻辩的一整个早上,她都没有放开武云的尸体”也就是说,他们虽然看到了血,但真正意义上,没有人见到所谓的尸体。念奺哭的那么伤心,所有人便只当她因为失去了挚爱情难自制,可如果念奺,是有意不想让人接近武云的尸体呢 有些直觉,比证据更可靠,说不上原因,但顾汀州就是无法不将怀疑的视线放在这一对年轻的情侣身上“虽然不知道佛龛到底怎么回事,但我一开始的想法是武云念奺早看穿了石楠的计划,却决定来上这么一出将计就计。”毕竟,这个世界的确看上去是个再安全不过的世界,于是他俩合伙起了贼心,相互串通。 “最早死去的武云,是最不会惹人怀疑的。”这样的事顾汀州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因为特定的时间一过,塔内死去玩家的尸体会被自动清理,顺路成章的,极聪明的利用了塔中规则,光天化日下,一波最巧妙的暗度陈仓。 “成功挑起了玩家内部的不和内斗,最后,只需要等着坐收渔翁智之利就好。所以念奺偷袭了药施施,但没有直接杀死他”,实际上,正是念奺又一次及时出现,阻止验尸的行为,反而让顾汀州更加怀疑武云死亡的真假。 “可念奺的死亡,推翻了我所有的推理不说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真是假,少了念奺这个内应,活着的武云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玉牌,玉牌在我们手里,那么到了最后,我们队里肯定会有至少一人平安出去。” 如果武云真的活着,念奺应该不会死那么早 顾汀州微微偏头“你对石楠的推测,我认为是完全正确的。虽然石楠没有直接承认他杀死武云,但他的动机十分充分。”如果石楠真的杀死武云,那本就有很多地方讲不通的顾汀州的推理就更无法成立了。 “有条线索没有用上”,顾汀州的思维方式的确比江浅浅更加刁钻尖锐,她低头想了很久后说道“鹅妈妈童谣。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十分关键的暗示。而被这些尔虞我诈吸引太多注意力的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漏掉了什么早该发现的线索。” 闻言,顾汀州也不由沉思。 这时,“砰”的一声。像是玻璃突然炸裂,又像是猛然开膛。 走廊上木门吱嘎作响,被大风刮得飘来呼去。药施施捂着胸口倚靠在走廊边,唐纨焦急的蹲在他的身旁。 一脚踹门,房间内空空荡荡,窗柩大开,原本被捆着椅子上的石楠目光空洞,胸前一个硕大的血洞,竟是临死都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 “是仇大”,惊魂未定的唐纨急忙跑了过来“他好像又从房间的哪个角落摸出了武器,不知怎么挣开了绳索,攻击了阿药,然后夺枪杀死了石楠” 拱形的穹顶建筑,红色的房檐,雪白的砖墙,小城里飘摇的音乐依旧轻缓,糖果木马甜美依旧,彩色的气球缓缓升空。 可踏上石板路的一瞬,不会听错的,耳边无处不在的,细细索索的,像什么利齿动物在不断磨牙的声音。往日繁华的街巷今日空空荡荡,鲜花被随手扔在地上,碾落成泥。 “嘎哧嘎哧。”像幽暗狭窄的小巷深处传来令人胆颤鸡皮的的摩擦声,眯着眼面前望去,只能看见一个个背对光线半蹲的声音,白色兔耳柔软依旧,寻声回头时,却只能对上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白,衬的通红的眼眶更加血腥。 微微一笑,露出那双暴涨数倍的兔牙,暗巷内的居民转回头去。 时间,还不到 呵呵呵。 顾汀州和江浅浅一路直奔广场,意料之内,愿望之外的,是依旧禁条般封死佛龛的铁链。 果然,石楠不是凶手,或者说,他不是唯一的凶手。 佛龛面前,抱着头,仇大痛苦的扯着短发“怎么,怎么会这样” “你们中间,到底谁还杀了人说快说啊”,巨大的压力下,仇大已逼近崩溃。打翻喷泉边的花盆,他从泥土中抓出一把枪。 广场边,钢琴曲舒缓。往日悠扬的小调,此时却更像诡异的催魂曲。他青筋暴起,用力抓着手中的枪0管。 江浅浅半步上前“我们” 砰 浑身一震,划破晨曦薄雾的,是一声巨响。 举着枪的仇大愣愣后退,不可置信看自己胸口上,不断溶出的,堵也堵不住的,很快浸透整个前襟的血泉。 脚步声缓缓自淡雾后传来,走近前来的,是同样持枪的药施施,黄铜枪口冒着青烟,显然刚结束工作不久。 江浅浅留意到,药施施的袖口上,溅着血痕。 然而他刚刚杀仇大的这个距离,血根本不会溅到他身上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 兔群之狼8 死去的尸骸渐渐冰冷, 悲鸣与呐喊早已不在, 太阳慢慢的爬出墙头, 不带温度的金黄光线撒满小广场。 薄雾一点点消散。 悠扬的风铃小调走向终章, 钟楼上报时的布谷鸟愉快的探头欢叫, 精心制作的巨大报时板缓缓下落,鲜红的数字,从二十四开始倒计时 盛大的狂欢前, 最后的二十四小时。 祷告在无声中进行,江浅浅抬眼看向身旁的佛龛。可如虚幻的愿望终究无法改变冰冷的现实,佛龛上血色的锁链,果然没有褪去。 药施施的袖口上沾着血, 而那血不是仇大的,肯定也不会是身后小跑着追上来的唐纨的, 那自然只能说明最终, 药施施还是对刘昌出了手。 刘昌死去,现在塔里活着的玩家只有他们四个。 佛龛的封印未曾解开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四个中,仍存在凶手。 药施施他杀错了人。 被药施施杀死的人中, 混入了无辜的玩家,他无辜留下的鲜血, 染红了药施施的手。所以血债最终必将血偿。 “看来我们这次的运气,不怎么好。”放下手中的火枪, 药施施的语气温和依旧。最理想的情况, 就是仇大和刘昌都是凶手。可摆在面前的事实, 却无疑说明了真相并非他们所想。 “我也不想为难你。”药施施对顾汀州笑了笑, 提议说“不介意的话,就在这塔里稍稍在停留一会儿吧,我还有些话,想对唐纨说。” 药施施的伤会使他熬不到明天之前,而明天之前,磨刀霍霍的梦境居民们不会发起攻击。虽然滞留塔中,不是最妥善的决定,但给了药施施最后一点时间和唐纨告别,等待时间带走一切的做法,也使顾汀州不必显得那般残忍。 唐纨微微瞪大了眼睛“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现在这样的氛围,绝对说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没什么。”突然开口的是江浅浅,她背过身,无视身后不断跳动流逝的数字“我和顾汀州,在怎么离塔的具体线索上起了一点争执。” “抱歉,我们可能更多的时间,能不能请你们巡查一下周围,确保一下广场内外环境的安全” 这就是给唐纨和药施施单独相处的理由了,药施施对江浅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意,温柔扯走了唐纨。 江浅浅“关心则乱。” 走到街边买水果糖的商铺,随手拔下十根棒棒糖,此时街坊空荡悄寂,自然无人阻止江浅浅的行为。 “药施施乱了,为什么,你也乱了”将随手拿来的棒棒糖摊开,江浅浅低声问道。 虽然和药施施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以顾汀州对他的信重程度来讲,药施施应该是一个足够机敏聪慧的人,但也许是因为受伤,因为对无力保护心爱之人的担忧。药施施采取的行动,略过激进,他太担心唐纨受到伤害,反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能够迅速的做出决断的是上位者的必备素质,但现在事情也许并没真的到了不可回转的那一步。 顾汀州“我一直很冷静。”只有最冷静的人,才能做出最冷静的决断。 江浅浅轻轻摇头“你的冷静,用错了地方。” 这次的塔,太影响人心。 她拿了一根棒棒糖在眼前旋转。 顾汀州浅茶色的眼眸微眯,阳光下似有暗金的光芒一闪而过。 江浅浅“你想到了,对不对” 时间差。 在刚才那一幕里,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差而这时间差,就是他们撕开一切谜题的突破口 药施施追上仇大的时候,他的袖口上已经带上了血,也就是说,在他们出门不久后,药施施就击杀了刘昌刘昌死在前,而仇大死在后 “这就很奇怪了,不是么”江浅浅非常肯定,药施施手上沾着的人命,只有刘昌和仇大两条,佛龛封着。也就是说,用血染红药施施双手的无辜之人必在两者之间 在石楠死后,塔里除了四人团外就只有刘昌和仇大。在他们之间,藏着最初引起一切动乱的那条「狼」。 百分之五十与五十的概率,刘昌和仇大之间一人是狼,一人是无辜者 刚刚顾汀州江浅浅追着仇大,站在广场前的时候,刘昌已经死了。那时候的佛龛,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依旧是封印的状态。说明药施施最初的选择,二分之一的赌注他押错了两人中间,他杀死的是无辜之人 也就是说,那个狼,就是仇大 江浅浅“可你仔细想” “仇大会杀死石楠,明显是以为他才是那个狼”江浅浅把代表石楠的棒棒糖放到仇大的棒棒糖下“仇大在广场上的表情你我都看见了,他大喊着你们谁还杀了人。发现念奺死时,仇大已经被我们控制,所以说仇大,其实一直不知道念奺死了的消息。” “石楠死的时候要见念奺,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念奺已经死去的消息。” 把死去之人与活着的嫌疑人的棒棒糖分开,并将被害者和嫌疑犯一一对列,发现了多出的那根不和谐因素。 到底谁杀了念奺 江浅浅拿起代表最后的嫌疑人刘昌的那根棒棒糖。 “只有刘昌是狼,才能让这一切都能说得通”可偏偏,药施施验证的顺序,又反驳了这个推论。刘昌是狼的话,最初药施施就没有杀错人,那当仇大跑到佛龛前时,佛龛应该早就是被解封的状态才对。 可如果刘昌是狼,那药施施就都没杀错。那为何佛龛仍被封印么 他们的推理陷入了死巷,也就是说真相,仍被深深埋藏。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这样”远处,唐纨正揪着药施施的袖子,显然是药施施已经告诉她了全部的真相。 随着抽泣,少女的肩膀一耸一耸,两只已经完全长出的雪白兔耳搭下,眼眶通红,倒比这塔里的兔居民都更像兔子 “与其和你分开,我宁愿一直留在这塔里做兔子”少女握紧了拳头,倔强的拿定了主意。 气球轻轻飘,红房砖墙是最梦幻的童话风格。弯弯的拱桥下小溪潺潺,翘鞋尖般的彩船停在岸边。 蕾丝裙的少女,和身旁低声安慰的少年。这本应是很美的一幕,然而身后的机械秒表却如死神的凝视,无情的倒转一秒不曾停歇。 看着这一幕,本应让人觉得哀伤。突然的,顾汀州却闻言一笑“做兔子我们一直,就是兔子啊。” “浅浅”他回头,凌乱的碎发轻轻飘扬,这一刻倒更像与塔外那个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顾汀州重合“是鹅妈妈童谣呀” 被打碎的凌乱线索 指引真相的最后一快拼图,终于拼上。 顾汀州突然吩咐道“浅浅,去开塔。” 江浅浅蹙眉被封着的塔,不是只允许一个人离开么 “你太好看了,所以无论如何不忍心你埋葬在这样的糟糕的世界里。”顾汀州抬了抬下巴“你看远处那一对,铁了心同生共死了,拆人姻缘怎么行” “为一位女士牺牲应当是最高的荣耀,所以我甘愿委屈自己。” 他催促“去开塔吧,浅浅。” 心里吐槽着满嘴荒唐言,但明白顾汀州此行必有用意。一步步,江浅浅缓缓走近高台上的佛龛。就在白皙的手腕执着碧色的玉牌将要落下的瞬间 “呼哧呼哧” 有什么喘着粗气的声音,动作极快的扑了上来。却还没有来得及碰到江浅浅的一根秀发,就随着砰一声的出膛声被甩向了远方。 不远处,举枪的顾汀州近前,麻利的拉动火拴,对着被尘封的石台,砰的又是一枪。 佛台被击碎的瞬间,地上躺着的白毛生物受伤般咽唔了一下。 江浅浅“这是”她偏头看向顾汀州。地上的东西白毛白脚白瞳孔,看上去和城中居民别无二致,但江浅浅知道,若是城中居民,绝不会在时间未到时就提前偷袭。 塔里,有塔里的规则。 “这不是居民,而是我们中间的一员。或者说,曾经是我们中的一员。”顾汀州举枪逼近“自然,他不需要守这塔里的规则。” 他们曾经的一员江浅浅睁了睁眼,这么说来,地上的东西只有可能是 顾汀州“是武云。”确认地上的“武云”再无反击能力后,顾汀州抽出一段麻绳,麻利的把他绑了起来。 “柯南道尔有一句非常有名的话。”垂着眉目,顾汀州勾唇“排除掉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都一定是真相。” “鹅妈妈童谣之十只兔子。” “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低低缓缓,顾汀州用好听的声音念道“就像浅浅说的,在这所谓的梦境之国中,每天发生的事情都在按照鹅妈妈童谣里的故事一一上演” “但万万没想到道的是,我们,其实也一直是这童谣里的一部分。”长出耳朵的他们,不仅是居民,更是实打实的一群兔子。 每次进塔的人数都是随机的,所以从不会有人留意这个,但在鹅妈妈童谣这个世界里进塔人数却必须要是十个,被固定必须是十个 顾汀州:“我们十只「兔子」,组成了鹅妈妈童谣里的十只兔子” “大兔子病了,指的就是这一切的开始被偷袭的仇大。”通过对童谣的分析,无疑可以看出大兔子是其中比较有地位的一只,因为他的“生病”,才会引起了兔群的骚动。当时拿着玉牌的仇大,的确成功限制了所有人的下一步动作,所以他就是童谣里唱的「大兔子」。从一开始,玉牌就根本不是随机给出的。 顾汀州继续道“这短短童谣里,不难看出几对密切的关系” “买药的三兔子和熬药的四兔子,挖坑的七兔子和埋尸的八兔子”,指得就是作为团队的顾汀州四人。 “九兔子哭,十兔子安慰,暗指的自然是念奺,心悦念奺的石楠。至于九兔子为什么而哭”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啊。,”顾汀州压低了声音“毫无疑问,五兔子和九兔子是一对情侣。大兔子病了死的却是五兔子,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要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但注意,九兔子,说的是五兔子,一去不回来”就像念奺死前留下的最后话语一样,再也回不来的武云。 “一去不回为什么九兔子不直接说死一去不回,的确是死的一种委婉的说法,但它的另一种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回来的五兔子,不再是原来那个五兔子了呢” 实际上,顾汀州之前的推理是完全正确的,起了搅乱游戏的心思的的确是念奺和武云这一对情侣 顾汀州“计划的第一步,是完全顺利的”念奺和武云串通,发现了石楠的私心,想要趁势嫁祸,误导众人,坐收渔翁之利。不存在的,自然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兔群之狼」,引起了全部人的恐慌。 “但念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武云,其实早就不是那个她的那个武云。”念奺执行了计划,武云也的确配合了演出。但配合她的武云,却不是原来的武云。真正的武云早已被替代,因为抱着相同的目的协助念奺,所以这个装扮成了武云的nc,才不得不在念奺发现前提前杀死她 不是没有人猜测过nc混入他们中间,但那个伪造的一模一样的塔,却无比成功的将众人的思绪引入歧途。 他深叹“一切眼前所见,皆非真实好一个,梦境之国。” 就像那本传奇的童谣,柔软的名字,裹着黑色的糖心。 截止到现在,谜题才终于被全部解开。 “上车”顾汀州把一言不发的假武云推上马车,对药施施唐纨道“走,带你们回家” 全部真相早已随着死亡深埋,但如果顾汀州的推理完全正确,杀死爱儿的是刘昌。 童谣里唱六兔子抬,但兔子怎么能抬在这个世界里,指的应该就是刘昌杀死爱儿,这错误的反倒让事件进一步发酵恶化的的举动,刘昌的行为也最终导致了他被抬进坟墓这一个结局。 刘昌杀死了无辜的爱儿,所以刘昌并不无辜。 武云假死,所以石楠并没有杀死任何人,那么杀死了石楠的仇大也是凶手。 身旁,一对爱侣,紧紧拥抱。 江浅浅低头笑“药施施杀的都是该杀的人,所以找到了真正的佛龛后,我们就都可以一起离开了。” 甩着马鞭,驾车驶入来使的深林,原本危机四伏的森林此刻却是无比安详寂静。 顾汀州侧头“考你一下,知道佛龛在哪里吗” 江浅浅“当然。” 偏着头,她也轻轻哼唱起了童谣 “谁来挖坟墓是我,猫头鹰说,我将为他挖坟墓,用我的凿子和铲子。谁杀死了知更鸟。” 念奺和爱人一起进塔,也就是说武云,其实应该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玩家,只不过在进塔后,被nc替换了身份。能够悄无声息进行这一步的只有一个地方 就是他们刚进塔时就遭遇追杀的那片森林。 武云,应该在刚进这个世界就死了,所以,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成功逃避了追杀。 “至于发生在这座森林里的故事对应的就是谁杀死了知更鸟的故事。” “这个nc在我们的故事里扮演了第五只兔子,但在知更鸟的世界里,他扮演的是麻雀。” “在知更鸟故事的最后,麻雀被绑上了鸟类法庭。所以找到佛龛的方法,就是将凶手带回丛林,接受审判”从开始,猫头鹰群追的就不是他们,而是潜藏在他们间的凶手。 顾汀州颔首“博学多才啊。” 掀起车帘,江浅浅问“你不是这么联想到的么” “差不多吧。”顾汀州挑了挑眉“其实现在回头看,有些线索早就摆在眼前了。” “鹅妈妈童谣是十四世纪起的童话,出版在十八世纪。但摩斯电码的出现应用,却是在十九世纪一本十八世纪的童话书里,怎么会出现十九世纪的电码呢” 江浅浅“你是说” 顾汀州点头“那怕是只有真正的武云,才会传递的信息。”武云话里的快跑,应该也不是在暗示丛林的危险,而是想要他们尽快追上那个坐在念奺身边的武云吧。 重新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顾汀州一行果然在一颗树后发现了真正武云的尸体 因为一直没有被发现,所以武云的尸体并没有被定时处理掉,还保留着一切刚刚发生时的模样。 看着一身礼袍,面目惨白,躺在树丛中形容枯槁的真正武云,江浅浅不由轻声唏嘘。如果她没有猜错,爱儿真正喜欢的,是武云,二兔子瞧,瞧既可以是瞧病,也可以暗示看穿了一切的围观者。 爱儿是个极聪明的女孩,从一开始,应该就看穿了武云念奺的计划,但她同样不知道武云是假的,所以在身在不测的最后一秒,选择成全心爱之人的愿望,于是顺势想要嫁祸江浅浅使武云能够得偿所愿。 顾汀州轻声道“一切都结束了。” 江浅浅点了点头,跟上了顾汀州的步伐。 沿着武云的尸首穿入小径,没走多远眼前就显露出了那座熟悉的佛龛。与之前不同是,面前的佛龛阴凉依旧,却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没有锁链,没有不详的血阵。 这座佛龛,才是真的。梦境之国里面那个,是nc用来误导他们的,所以不管有没有杀死无辜的人,它呈现的都是封印状。 将玉牌放上卡槽中,无限强光的大门,终于重新打开 光明出现与消失,只在一瞬。 放下胳膊肘,眨眨眼重新适应眼前的阴暗。在看墙佛龛上长明香烛的名字时,江浅浅却不由一愣,继而猛地扑了上去 “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么说” 这么说,他们的一切推理,从头到尾,都是错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 第四层塔 看过动物世界么 数倍于猎食者数量的猎物, 在猎食者的追捕下开始浩浩荡荡的种群大逃亡。但如果仔细观察, 却会发现在看似纷乱的捕食者的世界里, 也存在着作战计划。最凶狠异常, 獠牙外露的猛兽, 其实在整个计划中不过只是扮演着小小的驱逐者的角色。 猎食者的首领早在提前计划好的位置上细心埋伏,精心观察,在仓皇恐惧的兽群中不断打量, 选取最合适的目标,等待着一击致命。 聪明的猎手永远懂得向对方学习。在进化史不断发展,人与动物数百年的对抗中,老道的猎人们也从凶狠的捕猎野兽里学会了这一招。 野兔是非常难以捕捉的目标, 肌腱发达,反应敏捷, 在猎枪还没举起的时候, 肉眼所能见到的便只剩野兔夺路而去留下的黄沙。 所以在野兔的捕猎中,猎人最不可缺的伙伴便是猎犬。 灵活的猎犬冲上前去的一瞬,反射性的, 整个野兔群猛地奔跑了起来。疯狂跳跃,你踩着我的右脚, 我蹬着你的耳朵。不断的奔跑,野兔群以为自己在冲向自由的天堂, 万万没料到的却是正被驱逐向猎人早准备好的猎网。 它们太慌张了。 在兔群之狼的这个世界中, 江浅浅原本以为nc“武云”便扮演着驱逐兔群的猎犬角色, 他忽然的暴毙, 搞得整个塔中世界人心惶惶。明明没有妖魔对他们发动攻击,塔中玩家却在互相怀疑下自发对彼此举起了猎枪。最低劣的人性暴露无遗,利己主义的本能酿下数条人命惨案。“武云”就是动物世界里驱赶兔群的猎犬,就是埋伏在兔群中,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那只兔群之狼。 直到江浅浅出了塔。 塔外佛龛上供奉着的长明烛,只有生存到最后的人的名字才会被继续点亮 长明香烛上的内容是绝对真实的,江浅浅就是通过香烛才得知了顾汀州真正的姓名。 眼前佛龛上,江浅浅的面前,的的确确完整燃烧着四根香烛。代表的,就是这次成功托塔的四人。但问题是,佛龛上,却没有熄灭的香烛却一根都没有 佛龛上从头到尾只有四根长明烛,也就是说,整个兔群之狼的世界中,真真正正进入世界的玩家,从头到尾,就只有顾汀州江浅浅他们四个。 仇大、刘昌、念奺包括那个死去的尸体武云,都是塔中拿着剧本的nc扮演 都是和扮演狼的“武云”一样的nc。 早在牡丹亭世界,江浅浅就知道塔中的nc有好有坏,有的可以发动致命攻击,有的便只如那个世界的李媒婆,是自带剧情的路人甲。 但在鹅妈妈的世界里全员都在剧情表演。所谓的兔群之狼,不过是一场精心打造的剧本。 就像一场恢弘的推理悬疑剧,作为正派角色的他们,在落幕时揭破反派的阴谋,看穿一切的真相 可从头,不过是你推理出了我的设定好的推理。 本以为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尔虞我诈,但从头到尾,他们不过依旧在y塔中的线索游戏摇摇头,感慨一叹。江浅浅推门,迈步出塔。 一双手臂自暗处伸来,江浅浅反射性想要后退避开,却在那人接近时闻到了熟悉的草木熏香。 “你救了我的命。”从身后抱住江浅浅,顾汀州把下巴压在江浅浅头顶的发旋上,低低开口。这层塔里最大的阴谋是想要挑拨他们互相残杀,互相怀疑。最大的杀机就在于出塔的方式。 顺利逃生时,所有人都以为药施施的清白是因为他杀死的都不是无辜之人。但其实,从头到尾,死在他手上都不过是nc。反而如果顾汀州真的杀死了药施施,那么不管最后他们这些剩下的人,能不能在最后时限之前找到真正的佛龛,真正意义上违反了塔中规则的顾汀州都无法离开塔。 这是一层,专门为所谓冷静机智,最能做出合理取舍的高层玩家设计的塔。连心思想法,都被算计针对在内。 江浅浅微微阖目“的确是层阴险的塔”。 “过塔的世界,不能不冷静,但太冷静,反而正中塔的陷阱。不过”她话里顿了下“其实这样也好。真的无波无澜,心如铁石,即使活着也没有活着的感觉了吧。” 依靠杀戮队友侥幸生存,余生不会做噩梦么现在看来,塔似乎也并不提倡这样的玩法。 月华皎皎,岁过无声。风轻轻拂过碎发,只听得见胸腔里强而有力的跳动声。 江浅浅动了动肩“起来”,她试图驱赶无尾熊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顾汀州。 “不起。”顾汀州依旧埋着头,无意识般轻喃“怎么办,现在我好像欠了浅浅的救命之恩。” 他一本正经的苦恼“老话说的好,救命之恩,不是要以身相许” 江浅浅“别。” 顾汀州“你嫌弃我。” 江浅浅“没有。” 浑身不长骨头般贴着她,顾汀州的语气更加幽怨“你在外面有了别的相好。” 江浅浅“正常点。” 不打算做人了的顾汀州就是不放手。 星夜流转,塔外的清新空气中夹带一层清凉。 “这里是所有人的塔”仰着头,江浅浅忍不住问道“那么,就是说每个人在死亡来临的前一秒,都会遇见塔” “当然不会。” “傻孩子。”顾汀州低下头,几缕零碎的发垂下遮住光洁的额头“有的人天生运气爆棚,无病无灾活到九十九,那样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上塔,甚至压根不会知道它的存在” 鹅妈妈是江浅浅的第三个世界,在她通过后,第三层塔也被点亮,光与影的交织,就像生与死的挣扎搏斗。 “有人提出过一个理论” “说是这里的塔不过是幻影投射,真正的塔在每个人心里,只有心底的呼唤,才会唤醒塔。” 江浅浅“我绝对没有呼唤过。” “是么。”直起身的顾汀州终于变正常,柔软的星辉溢满他的全身,他在星光下光缓缓微笑“谁知道呢” 不知是塔中光,难辨是月中华。顾汀州整个人闪闪发亮,精致的眉眼无端多了几分柔和,眸中就像流转着星河。 江浅浅偏过脸去,神色依旧平淡。她不想看他,可没过一阵,又忍不住悄悄转回眼去。 在第三层塔后,江浅浅提出想休息一段时间,她没有说多久,但顾汀州一口答应了。 不断进塔,“死神”就不会找上门。可为了不牵连到身边人,江浅浅还是在顾汀州的建议下递交了辞呈。 塔是游离现世之外,又的确存在现世之中的神秘力量。藏着致命的鬼怪,却也带来起死回生的神奇,谁也无法说明这力量从何处来将到何处去,究竟给入塔者身上带来了什么改变,但塔的名字不该被随意提起,它的存在也只该被拥有它的人知道。 避世独居,在保护了他人的同时也保护了自己。 没有想象中的神秘信仰离奇规条,同光的日常很普通平静。离了压在心头的暗塔,就和回到了最悠闲的大学寄宿时光没什么两样。 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聊天玩耍。完成顾汀州规定的每日阅读量,剩下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江浅浅唐纨和姜林约了一起看恐怖片,时间快到的时候,江浅浅上来叫人。随键盘敲击声响起的是姜林的“进来。” 推门,和江浅浅印象里的三次元略微不同,姜林房间里虽然零星摆了几部手办漫画,但更多的是无数电脑屏幕和主机。 代表通电运行中的彩光不断亮起,特殊的反侦查软件确保同光地址隐秘安全。而现在大屏幕中光标移动,抽丝剥茧般筛选一条条信息,大部分是和高死亡案件中的离奇幸存者有关的新闻。 姜林“很快就好了,浅浅姐你等我发完这份邮件。” 江浅浅“邮件” 划下鼠标,姜林指着新闻解释说“这些活下来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遇见了塔。” “我们会过一下档案,看着不错的话,就发出加入组织的邀请函。这种公众消息传播范围很广,塔外大大小小各种类型的组织都会关注。”成立最长规模最大的同光在抢人上自然从来不虚,可奈何社徽是月桂缠腰多芒星的某组织总要在他们手下抢人。那群人是真的不懂,即使行为再高调,万年老二永远都是事实啊。 心里一边吐槽一边狂摇头。想到了什么般,姜林又低声嘟囔“及早被正规组织納入,对个人来讲也更安全。” 江浅浅表示了解“我们不着急,正事要紧。” “没,我的正事已经完了。”姜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其实我就是个玩电脑的。” 候选人档案已经被发送给了唐纨,由她过二审,最后转交有决定权的社长顾汀州。 “唐纨” 姜林点头,解释“能住进本部的大家,其实每个人手上都有那么两把刷子的。唐纨在塔里的确无能又窝囊,但其实在塔外的公关和信息传递上,没几个比的过她” “不是。”江浅浅摇头“我不是怀疑唐纨的能力,而是” “臭姜林”楼下实时响起了唐纨的叫喊“为什么要这种时候给我发工作邮件啊” “而是电影要看不成了。”眨眨眼,姜林听江浅浅可惜地补完了句子。 江浅浅找到顾汀州时,顾汀州正在地下室,拿着本账册似的东西好像在核对什么。 初见时,江浅浅以为这是放置古玩的博古架,但细看,却发现虽然架子上的确有螺钿盒子金玉簪子,但零零碎碎还有破书旧伞之类,像是直接从二手市场回首回来的东西。 像是看穿了江浅浅的疑问,顾汀州开口道“这都是塔里带出来的东西。” 塔里带出来的东西 江浅浅马上想起第一个世界里带在她身上的鬼玺。 “对了,上次放在我那的” “那是浅浅的了。”整理着架子上的东西,顾汀州偏头一笑“是你凭本事得到的。” 在顾汀州的介绍下,江浅浅知道这些塔里带出来东西好像道具一般,可以被带回塔里,在不同的世界使用 比如江浅浅得到的阴鬼玺,执此玺,便可以不能被拒绝的,让任意世界的鬼怪回答自己的三次问题。 顾汀州“这种道具非常宝贵。用好的话,就能救命。” “那这个是做什么的”江浅浅问的是顾汀州手上执的一双蓝瓷珐琅彩的耳环,精美异常,像是有一定岁数的老东西了,被白皙精致的手指拿在手里的时候,便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力。 顾汀州眯眼一笑“好看的。” 耳垂一沉,便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挂了上来。 “送你。”顾汀州说“宝刀赠英雄,美玉配佳人。” 江浅浅想拒绝,因为想就知道这样的东西肯定罕见不菲。 “如果不好意思的话,就从我这领个任务吧。”走到一旁的书架,顾汀州抽了一厚本装订成书籍模样的厚册出来。 “这件事,你做最合适。” 江浅浅“这是” 从精美的印刷打字机印刷体,到时间久远的深蓝笔墨,这些异常的记录跨过了无数时间,代代相传。 “是前任同光社员,经历过的每一个塔。”顾汀州解释“你也可以拿去看看。” “三千世界无尽,谁知道能不能遇到一样的呢就算不能,好歹也是我们给后辈留下的一点东西。” 张张页页,非常详细的记载了这个世界是在第几层遇到的,关键道具是什么,主线推测,甚至遇见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记载。在书页最后的总结里,过塔人甚至非常良心的留下了心得。 越往后,笔记就越新,有陆恒的,药施施的,甚至还有唐纨的。 江浅浅“你的为什么这么多”顶多十层的塔,顾汀州留下的记录却足足一小沓。 一笑,顾汀州却没答。 “明天你去办理正式的辞职手续是么,我送你。”顾汀州回头,继续在他的整理大计中忙碌,显然是要终止对话的意思。 第二天,江浅浅起的很早。因为烛园在市郊,人事处老师今上午有会,商量让江浅浅在八点刚上班的时候就过去,她赶快把材料给江浅浅处理完,不影响江浅浅接下来的时间,如果方便,就在一天内都办完。江浅浅给出的辞职理由,是家里出了事,所以要她赶紧回老家。 啪啦啪啦,不巧今天又是一个阴雾浓厚的天气。 看了看对面紧密的门,江浅浅的手抬了抬,最终却还是没有敲下去。 太早了,常人都不会这个点起,而且雨天出门,对谁来说应该都是个烦心事。 她要办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么想着,穿了雨鞋带上伞,江浅浅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出了门。 一切都很顺利,不过就是在计划内走一遍流程。 旧城是很有岁月遗迹的一座城市,繁荣风光过,也曾黯然萧瑟过,现在的日常倒颇有些大浪淘沙后的宁静。 因为几个有名组织的本部都设立在旧城,这也可谓是塔的中心。 天色深沉像是集聚着将来暴雨,江浅浅急匆匆加快了脚步。打开包时,却发现手机一直亮着,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顾汀州。刚想給他拨回去,不巧江浅浅就撞上了人,手里拿着的资料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女孩子很快道歉,低头帮她捡东西,长长的发垂落,只能看见一个小巧的下巴。 江浅浅“没事。”接过女孩递来的东西时,像是过电般,江浅浅觉得指尖一痛,就像不小心戳到了针尖,但这痛觉一闪即逝,女孩的手上也没有任何尖利的东西,她便也就没有在意。 过了马路,就要到对面坐公交。 站在公交站牌下,一低头的时间,天完全暗了下来。 再抬头,荒山野地深林。 什么人都没有,什么都看不清,点点腥绿在黑暗中亮起。低低的喘息呼啸此起彼伏,像是暗影中有什么迫不及待要发动攻击。 这样的情形,她曾在第一次进塔时,听那个同时第一次进塔的女孩描述过。 江浅浅回头,果然身后又是那座熟悉的塔。已经被点亮三层,再次开门,过的就是江浅浅的第四层塔 但怎么可能,怎么会来的这么快然而没有选择,塔给出的选项是要不留在原地葬身野兽之口,要不再次进塔。 抿了抿唇,江浅浅上前,一把拉开尘封铁门 低旋轻荡的拉弦乐器响起,悠扬中又带着三分异域色彩。 这是三弦琴 干净的马路,两旁都是低矮的木质小屋,天色湛蓝清澈,满目的樱花簌簌而落。 日语中好像有一个词专门形容此般盛景樱吹雪。 抬起手腕,江浅浅发现手上拿着再简朴不过的公文包,身上的是一身再标准不过的水手制服。 学生 前方有个学校,带着猜测,江浅浅拐进了挂着x中大门的校园。零零散散,果然已经又不少人在教学楼前聚集。 江浅浅抬目扫视了一圈,果然没有发现顾汀州的身影。这一次,是她一个人的塔世界。 这么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极熟悉的呼唤“浅浅” 顾汀州 猛地回头,她的身旁却空无一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 七夜谈1 “顾” 顾汀州“嘘。” 明明顾汀州的声音就响起在耳边, 此刻他人却绝对不在塔里。 珐琅彩的耳坠在小巧的耳垂上轻轻摇晃, 与书卷气息浓重的双麻花辫相得益彰, 一身整齐的水手服, 干净的白棉袜, 江浅浅此时的模样一如日本轻小说中走出来的文学少女。 进入塔中世界后,所有的衣物都变换了样子,只有耳上的吊坠未曾改变分毫。顾汀州说过, 每样道具都有独特的用处,那应该正是这古物耳环的作用,使得塔外的顾汀州,和塔内的江浅浅取得了联系。 “不要开口引人注意, 你可以在心里默语,我能够听见。”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知道浅浅你现在心里有很多疑问”, 顾汀州抢先开口“但浅浅,现在不是回答这些的时间,目前的第一要义是成功通过眼前这层塔。” 这是江浅浅的第四层塔了, 本来在第三层塔之后,世界的难度就会上升。偏偏江浅浅又特别被一些诡异离奇的难题偏爱。 说顾汀州不担心, 那是假的。 顾汀州想要江浅浅描述一下所在的具体情境“你现在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江浅浅“日式校园” “能具体一点么”虽然只能听到声音,江浅浅却完全能够想象顾汀州此时一脸正经微微皱眉的样子。 顿了一下, 江浅浅答道“有点难, nc没有出现, 没有获得任何能够推断的消息。” “学校”顾汀州沉吟了一下道“你知道学校的名字么” “名字”江浅浅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柳川县如月高中。” 顾汀州“柳川” 江浅浅敏感的察觉到顾汀州语气中的微妙变化“怎么了” 顾汀州缓缓道“在日本近代传说中, 有一则名为柳川县高校灵异事件的,说的是在全校组织参拜神社活动的第二天。课堂上,忽然有一个男生暴起尖叫,随后全身不能动弹的般倒地。接二连三,同样的事情不断重演,传说是恶灵附体,逼得学校不得不暂时停课” 恶灵附体 江浅浅不由抬头,雪白的象牙砖墙,淡粉的柔软花瓣,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会发生恶灵附体的事件。 匆匆忙忙,教学楼里走出来了一个带着黑框穿着制服的男生,自我介绍叫做大岛。 “你们怎么才来啊”大岛的语气显得非常着急“再不快点天都黑了,你们难道真的想要等到天黑了才来玩游戏么” “玩游戏,玩什么游戏”当先开口的是一个个字高挑的女人,画着得体的淡妆,眉角上挑的弧度格外锐利。气质冰冷,却有种阴柔的美感。 大岛扯着书包带,一副气的险些原地爆炸的模样“当初提出玩游戏的是你们,每个人也都参与了,现在出了事,就开始装傻么” 从大岛的话中,江浅浅得知他们在这层塔里的身份是高二b班的同班同学,大岛是他们的班长,昨日学校组织了祭拜神社的活动。 不知道谁先提议的,要在天狗山鸟取玩起“拜天狗”的游戏 拜天狗要求男女各半,把干净的白米饭用茶皿装好,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小袋鲜鸡血淋在碗中,众人围成一圈,绕饭行走,并在口中念着过往的大天狗,请食我的供奉,若食了我的供奉,请解了我的疑难。 不时,碗中鸡血漫出,在此时立即铺白纸与地下,全体背过身去,一个接一个挨个提问,问什么都可以,听到茶皿破碎后,便可以回头看纸上的内容。 他们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问的也无非就是下次的月考能考第几,能不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喜欢的男孩喜不喜欢我之类的。 玩这个游戏唯一的注意事项,就是大天狗的答案一般都是鸡血写成的,纸上既有问题的答案,也有大天狗提出的报答“条件”因为天狗答案的准确性,附近不少的中学生都玩过这个游戏,据传大天狗吃过粮后,提出的一般都不会是太过分的条件。捉弄人的性质多一点,比如原地转十个圈,蹲起二十下之类的。 可巧也不巧,昨天他们这队人,赶上的正正好好就是大天狗的罕见刁难 “莲实师姐的死因这种离奇的传闻哪有可查性,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冤情在里面,为亡者伸冤,不应该是jc的工作么”揪着头发苦恼半蹲,大岛显然是在为昨天的决定后悔。 与大岛不同,早有经验的塔中玩家显得冷静的多 “大天狗的委托,调查女学生莲实的死因。这应该就是这次世界的主线了”一个留着刺猬头一看就不好惹的青年低声道。他的身边略显违和的站着一名看上去白白静静的小姑娘,一头黑发笔直柔顺,下巴小巧白皙。一看就和青年不是一路人,可从他们站在一起的姿态看,他们又明显是一队的。 注意到江浅浅的目光,女孩直直望了回来,随后对她轻轻扯出一个笑意,很是友好。 江浅浅没有回应。也许是情侣,没什么稀奇,人总会喜欢上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喂,那什么莲实的传说又是怎么回事”毫不客气,刺猬头又一把扯住了大岛。 大岛皱着眉“莲实就是” 从他的话里,诸人得知莲实就是十年前,同样在柳川县如月高中就读的一名女学生。那夜,留到最后的莲实在晚自习后和往常一样,在如月高中前的如月车站坐上了回家的夜班车,可诡异的是,原本十分钟就该到站的公交一直没到站,还穿过了很长的一条隧道。 莲实把这段离奇的经历发布在校园论坛里“公交大叔太可怕了,问什么也不回,我随便找了地方下来,幸好正好遇上我的同学。” “我的同学却莫名要带我上山,太可怕了,我想逃脱。”这是莲实的最后一条消息,发布在23点44分,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论坛里。 本以为不过是一场略带灵异色彩的恶作剧,但实际上那晚莲实就是没有回家,jc调查了莲实那晚的论坛发言,但因为小镇太小了,根本不存在什么隧道,也没有三十分钟到不了站的公交这些信息最终被判作无用。 大岛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听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破案。那之后学院一直有很多奇怪的传言,像什么没有头的女子深夜在走廊徘徊之类的” 刺猬头又问“就是找凶手咯,有没有线索应该有线索吧。” “算有”大岛犹豫了下“大天狗不是说了么,学校里面的某个灵知道真相”。 学校里的,某个灵,知道真相 有人反应很快“也就是说,这学校里不止一个灵” “是啊。”大岛咽了下唾沫“大家不是都听说过么学园七大不可思议” 高个子女人问道“就这么一个个试” “不然”大岛看他“不是昨天商量过了么。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大岛,往空旷的教学楼里去,运气好今天是休假日,学校根本没有人。 “卧槽,这地方怎么平白无故感觉这么阴森”身后有人在低声抱怨。 窄窄的走廊,白色的墙皮掉漆,一扇又一扇空荡荡的教室门。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队伍里最高的男人不满道,他长得头高马大,大岛这么突然停下了,他差点就撞了上去。 “到、到了啊”,大岛颤颤巍巍,伸手指了指理化教室的门。 学园不可思议之一理化教室的断手。 有个男学生受不了同学的欺压,于是在理化教室里把自己的右手切了下来,男生被校方紧急送往了医院,却因流血过多不治而亡。在男生死后,想要缝合男生尸身,使他完整入葬的男生的家人,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找到那只右手。 在那之后的理化教室,传言有学生在做研究时,莫名就感到有人从背后把手压在了自己肩上,可要是回头,却又发现理化教室内果然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刺猬头冷冷一哼“这么玄乎的么” 不屑的越过众人,刺猬头当先拉开推门“什么蠢鬼痴男,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 咣 理化教室的门大开,可除了干净的发亮的实验台,洒在桌面上略微偏橘了的日光,整栋教室空空旷旷。 “那什么灵呐,在哪”刺猬头敲敲打打,语带挑衅“不会是害怕的不敢出不来了吧” 他的态度恶劣,可任凭他挑衅了半天,教室里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人都不由想要回头去看大岛,却听见那个高个女人又轻飘飘的发话道 “找鬼这种事,不都是应该晚上来么” “什么,要待在这种地方到晚上”不用大岛,队伍里就有人首先跳了出来。 “你也可以不待。”勾了勾唇角,女人自顾自转身便走。 女人走了之后,零零散散众人都突然反应过来般一下散开了 说不准,这学校里还有其他什么线索呢,先到先得呀。 谢绝了刺猬头的同伴那个女孩组队的邀请,顺着楼梯,江浅浅找到了高二b的教室。 大岛说过,十年前的莲实,也是这个班的。 “浅浅”,顾汀州忽然唤。 江浅浅“恩” “不要相信这层塔里的任何人。” 她点头“你之前就说过。”同样的话顾汀州重复过很多遍。 “任何人。”顾汀州强调“尤其是在这层塔里。” “如果可以,避免和任何人单独相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 七夜谈2 拉门, 一边抬脚进入高二b的教室。江浅浅低声道“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惹人注意, 行事也向来谨慎, 不必太过担心。” 顾汀州沉默了一会儿, 江浅浅感觉他是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蹲身检查书桌的动作一顿, 江浅浅无声蹙眉。 既然入了塔,每个玩家都有没命的风险,顾汀州担心是正常的, 但比起这塔中妖魔,明显让更顾汀州紧张的却是这个世界的玩家 为什么 塔有不许互相厮杀的规则,破坏规则的严重性,兔群之狼的世界已经充分展现了。顾汀州也说过, 真实的过塔经历中,因为失败的风险非常非常大, 所以会选择那般极端玩法的玩家极其罕见, 尤其是在低阶塔中,所以不必太过忧虑。 顾汀州不是没有教过她道理,但这般郑重的嘱托, 倒让江浅浅觉得顾汀州像是确定了这塔里有人想害她 而顾汀州没有直接说出来的原因无非有两个,第一就是这个冲她而来的人决计不会马上下手, 第二就是怕她害怕。 “浅浅。”江浅浅刚想开口,顾汀州正好也说话了“我认为图书馆也许会是一个线索点。” 江浅浅在低头看书桌上的涂鸦, 尤其留意那些有些年头了的留言, 闻言轻声重复“图书馆, 为什么” “天狗给出的线索里说, 学校里的,某个灵知道真相。为什么知道真相的会是这个特定灵呢”顾汀州推测道“也许,这个灵和莲实有一定关系,或者当年目睹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江浅浅反应很快“我们已经知道莲实失踪十年了,所以只要查一下这些传说的起源,哪个是从十年前起的,很快就可以锁定那个最有嫌疑的灵。” 顾汀州“不错。” 江浅浅点头“我会去的。”这样的确比他们一个个试快多了。 搜查了课桌课洞半天,徒劳无功,果然时间太久了,课桌椅可能都换过了。浅蓝的窗帘被风带起,吹过排排原木色的书桌。 江浅浅又把目光转移到了讲台旁的深褐色旧矮柜。大多数高中都会在教室外为学生配备一对一的锁柜,当年莲实是突然失踪,如果无人收拾,那么她当年的物品就应该还会一直留在学校中。 拉开书柜,果然里面放着很多以前旧课本。江浅浅一本本的翻,有一本书皮泛黄书页却格外整齐的化学书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心跳一颤,翻开浅黄色的书皮,内封第一页写的名字,果然是莲实。 “教室教室里有什么好看的”,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江浅浅将化学书往书包里一塞,动作无比麻利的将一切还原。 “是你呀。”开门,是刺猬头和名叫小雪的女孩子“你也来这里找线索么,真巧遇见了。” 小雪把披散的长发梳成了便于行动的高马尾,比起原来的样子,无端少了三分柔弱,一样看上去直觉是个活泼利落的女生。 江浅浅略一点头,绕过了他们往图书馆去。 等她到图书馆的时候,才发现图书馆里已经有人了是那个个子极高的女子,她倚在长桌旁,身后零零散散一堆书报资料。 “这里面居然有个聪明的。”自我介绍叫广瑶的女子撩发一笑“看来我们是想到了一起,不过不用麻烦了。” 她把手上的书一扔“这里所有的传闻,都是近七八年前产生。就像那个大岛说的,没别的办法,只能一个一个试了。” 广瑶是第一个离开理化教室的,也就是说她在当时就想到了去查传说的起源时间。 “一个人,组队么”广瑶抬了抬下巴。 江浅浅摇了摇头。顾汀州的话既出口,自然有他的道理。 眯着眼看了眼江浅浅,广瑶耸了耸肩就走了。在她走了之后,江浅浅把所有资料又重新检看了一遍,所谓的七大不可思议分别是理化室的手、厕所女鬼、会移动的二宫像、音乐教师的回音、会笑的蒙娜丽莎、血染的水井和十三层楼梯。 就像广瑶说的,没有一条传闻的时间,早于或接近十年。 这天夜里,一群人又聚集在了理化教室门口,刺猬头看上去脸极其臭。手里抱着一把精致的利刃,江浅浅打眼一见觉得是把,再仔细看形制才发现是把短唐刀。这样的世界里,肯定不会出现唐刀,所以这很可能是把他自己带进来的道具。 扫了一眼,江浅浅很快移开了视线。 深夜的教学楼,无疑要更加阴森。听说很多学校,都是直接建在公墓或是废旧医院上的,理性上讲,是因为地价便宜,阴阳风水上讲,说的是镇邪的阳气足。 “啊呀,我的天。”队伍里有个大光头左右张望。明明没有人,脚步踩在水泥楼梯上,却总有种回音不断的错觉,也许是因为走廊太幽深,总有种望不到尽头的感觉。 夜风轻轻带起窗帘,深夜里飞舞的暗布,更如什么东西在无声嘲笑。 大光头一身健壮的钢筋肌肉,江浅浅开始时认为他是个了不得的狠角色,但谁都没想到,他反而会是整个队伍里最怂的,整日里疑神疑鬼。正常世界里也就罢了,自己吓自己,但现在在的,是一个实打实亡灵出动的世界,所以谁也没法安慰他一把。 再次推开理化教室的门,所有人明显都感觉到气氛迥然不同白日,一脚迈进去,就像踩进了冰窟窿,仿佛有看不见的凉气,丝丝缕缕缠绕着脚腕。 “妈耶。”大光头猛地推了一步,这里到底有没有东西,已经完全不用疑问了。 “那现在怎么让他出来呢”害怕的很多,可倒底还算维持了口气平稳。 “啪嗒”刚刚打开的电灯,突然集聚闪了闪,暗了一瞬,又很快亮起。 “看”小雪有些怯怯的指向黑板。 之间原来空空荡荡的黑板上,笔磕磕绊绊一笔到尾的写着 「遊ぼうよ」 一起,来玩吧。 广瑶问“你想玩什么” 电灯又猛地闪了一下,这次再亮,黑板上便歪歪扭扭的写满了规则。 江浅浅低声念道“四角游戏” 四角游戏是一个颇为有名的招灵游戏,游戏的玩家只需要四个人。 “谁来”广瑶又问。 没有人回答。 一笑,广瑶嘲讽“这么站着就是在白耗,你们指望线索天上掉呢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塔早出去早好,晚出去了” “我来。”想了想,抿了抿唇,江浅浅站了出来。既然线索把他们引到了这里,那游戏就是早晚都要玩的。如果危险性的确存在,那么越早,其实风险是越低的。 广瑶回头看了一眼江浅浅,抱臂对着余人冷笑“出息啊,比不过个女孩子本事。” 她这阴阴一笑的样子,莫名让气氛变得更加冷沉骇人。 “我、我吧。”就在江浅浅感觉刺猬头将要不情不愿走上前来的前一秒,队伍里另一个带帽子的男人提前走了出来。他的普通话说得不是很标准,港味很浓。 广瑶是肯定玩的,再加上一个很有奉献精神的nc大岛,四人游戏组很快便就形成了。 “游戏的要求是必须要在十二点后,现在正好。”看了看教室后挂的钟表,广瑶扬了扬头示意。 四角游戏的规则非常简单,找一个房间,紧闭房门关掉灯,四个人站在四个拐角。然后从任意一个人开始,顺时针或逆时针绕墙走,走的时候前一个人拍下后一个人的肩 这样一圈下来,最后一个人就会走向第一个人的位置,而因为第一个人已经走向了第二个人的位置,所以最后一个人应该是拍不到任何东西的。但是据说,在这个招灵游戏中,最后一个人,仍会拍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招来的东西。 虽然同样是女生,但江浅浅被广瑶照顾走第一个,而由她自己来走最后一个。 站好了四角,关上了灯,把无关人请出了理化教室,游戏很快就开始了。 深呼一口气,江浅浅很快迈出了第一步。手下扶着的水泥白墙冰冷,因为摆满了试验台,所以理化教室可容走动的空隙很窄,走动间,能感到校服裙微微摩挲过实验桌角。 她的下一个人,是那个带帽子的叫荣全的男人,在把手轻轻搭上他的后肩后,耳边同样慢慢响起了皮鞋声,有些有条不紊的进行,荣全走向了大岛,大岛走向了广瑶,在广瑶迈步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间。 步步的脚印声,像是踩在了心律尖上。 “啧。”谁知不久后响起的,却是广瑶略带失望的咋舌声。 荣全紧张问“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广瑶的声音反而听不出半点紧张,一副不急不慢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拍了个空。” “继续吧。”不待发问,广瑶就提前答道。 那可能就是一次不成要两次了,这么想着,江浅浅便感觉到了肩上一沉,抬腿刚要往前走,却感到那肩上沉沉的阴凉一直挥之不去,有手一直搭在江浅浅肩上。 广瑶的声音才刚落下,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么安静的室内,江浅浅刚才却半步脚步声都没听到。 无限暗影中,一点点阴凉缓慢蔓延,从指尖道掌心,直到整个手掌都完全搭在江浅浅肩膀上。 江浅浅唤了声“广瑶” “恩” 恩的声音明显经过了一段传播距离,从方位断定,广瑶还根本没开始走呢。 “浅浅”身后的的广瑶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别动”江浅浅马上喝止。 也许是幻影,江浅浅看到一双鲜红的眼睛在自己面前睁开,随即融化坠落地上,无尽的血水咕嘟咕嘟的从地上冒出,从血泉中又突然冒出无数血手,一把握住了江浅浅的脚腕,挣扎着想要将她拖下去。 尖叫都滑在喉管了,江浅浅又硬生生地把它咽了下去。 四角游戏最大的禁忌,就是在游戏中不管看到了什么,千万不能喊出声来,按游戏的规则玩。 “你知道,莲实的死因么”江浅浅一字一句,缓缓问道。 身后传来的声音很年前,却微带沙哑,果然是个男孩的嗓音,仿佛极其困难的开口道“我不知道。” “关于莲实的死因,你有什么线索么”想了想,江浅浅换了种询问方法。 “莲实喜欢花。” 那声音回答道,随着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啪”一下,灯光大亮,血海血手一瞬都消失不见,说明游戏已经结束了。 回头,四目一瞬交汇,说明血流成海的诡异现象江浅浅外的三人虽没见到,但刚才的线索却是都听到了的。 莲实喜欢花。 “怎么样”教室门一开,其他人都围了上来。 “什么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怎么样”第一个开口的是抱着臂的广瑶,虽是女孩子,她却总有种让人觉得放肆太过的感觉,许是因为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种碾压般的蔑视感。 “你、你们不是”余人指指门,又看了看广瑶。 广瑶又是一笑“我们怎么了” 谁都不傻,很快就都明白了广瑶的意思。 线索就在门后,想要就自己去。 于是到了这时,众人才终于明白这层塔最大的难处在哪不玩游戏,就没有线索。 游戏需要搭档,先行一步能够离开理化室的四人自然而然的走在了一起。抬了抬眼皮,广瑶问道“你怎么想” “花,难道指的是花坛那撒子么 ”荣全摸了摸脑袋,这学校花坛那么多,花种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个。 没有人搭话。 广瑶看向的,依旧是江浅浅。她问“听过,卫生间的花子的故事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 七夜谈3 “你认为, “莲实喜欢花”, 理化教室的灵不是真的在说莲实喜欢花朵, 而是在暗示知道真相的那个灵是卫生间的花子”想了想, 江浅浅回话道。 她觉得这个叫广瑶的莫名女子身上的有些气质, 迷之和顾汀州相似,他们对于线索的发掘和思考非常敏锐,有自己独到的想法, 并且非常笃定于自己的判断。他们的冷静,像淬火之后的冷厉剑锋,千锤百炼后岿然不动。也就是说,不是不会慌张, 而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顾汀州毫无疑问是经过很多层塔的了,那广瑶呢, 这是她的第几层塔边往楼上走着, 江浅浅一边暗中沉思。 这层塔不高,独身的广瑶为什么会进入到了这层塔里一般情况,塔的难度都会大体与实力和经验配等。 卫生间的花子算是广为流传的都市传说中的一个了, 说的是穿红裙子的学生花子突然死在了卫生间里,她的冤魂滞留此地不散。因此在一个人上厕所的时候, 千万不要透过隔间底下的缝隙望向隔壁卫生间,不然你就会看见一双正对着你的, 穿皮胶鞋的脚。花子会突然从地下或者马桶里一把冒出来, 死死扯住你。 这个传言最喧嚣尘上的时候, 很多女生都不敢单独上厕所。 他们刚玩完了一个游戏, 但现在离天亮仍有不短的时间,为了获取线索,一行人又根据传言找到了传说中出事的三楼卫生间。 “就是这里了。”在女卫生间门前站定,广瑶第一个推门而入。 和理化教室不同,卫生间的灯是一直开着的,然而暗橘色的光线却非常的昏黄,真正能照亮的面前的一小块地方。地砖缝隙里积着污泥,照不到的暗影里好似总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站定在第三间卫生间门口,广瑶按传闻中那般,轻轻敲了三次门,再询问道“请问花子在么” 没有回应。 “看。”江浅浅唤了声广瑶“镜子。” 钉在洗手台上的单面方形镜上,用折断了的口红,昏黄的棱镜下鲜红的膏状字体依旧是 「遊ぼうよ」 “果然。”广瑶饶有趣味的勾起了唇角“不玩游戏,就没有线索是么” 镜前的洗手台上,摆着一把小折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这是”江浅浅轻轻蹙眉,轻声道“镜灵的游戏么” 玩镜灵游戏要在看不到月亮的夜晚,点起一只红色或白色的蜡烛,在午夜时关掉所有的蜡烛并将她立在镜子前,然后开始用刀削手中的苹果,成圆圈状的果皮要削的越细越好,削的越细,传言在镜子里看到的人像就会越清晰。 这个游戏并不难,最重要的就是手要稳。不管发生什么,手里削的苹果皮都绝对不可以断,如果苹皮一旦断掉,据说就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荣全看了一眼广瑶,又瞄了一眼江浅浅,犹豫开口“我只会用削皮刀。” 唰一声,甩开折刀,广瑶不屑勾唇“看来这是个单人游戏。想玩的话,就排队吧。” 说完,她大步走进了女卫生间,反手就带上了门。 门缝合上,最后的光线也湮没无踪,一片黝黑里,氛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晚风婆娑吹拂过树梢,凌乱枝叶在窗后投映出妖魔般的倒影。 没想到的是,江浅浅刚靠上栏杆,面前的门却又猛地一声被推开了。 这么快么大家都不约而同想到。而江浅浅却格外留意到,原本意气风发的广瑶的面色,变得冷水般阴沉。 她不是玩完了这个游戏,她是根本没有玩这个游戏。 夜风轻轻的飘,阴凉中又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江浅浅低头望去,才发现横划过广瑶白皙的下臂,有一道极细极长的伤痕,就像刮刀不小心划偏造成的。 广瑶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女厕所门,一言不发。 “你会削苹果么”这次荣全询问的对象只有江浅浅。门里面很可能有重要线索,看得到取不到不是白着急 同样看着门,江浅浅一言不发。 这明显不是苹果的问题。 广瑶进去的时候,相当自信,肯定对通过游戏有足够把握。最后迫使她中途放弃,并且不慎负伤的,只有可能是游戏外的因素,这个意外因素的忽然出现应当大到了足以威胁生命。 广瑶偏了偏头,看江浅浅根本没动,难得笑道“你倒是不傻” 谁知广瑶的话刚落下,江浅浅却忽的直起了身,径直进了卫生间的门。 目前看来,这条线索有不得不得到手的必要。 但江浅浅也没有玩这个游戏的打算。 卫生间的环境非常狭窄,紧张有限的空间里只能看见一扇扇紧闭的门。 狭小的空间无疑加深了心理上的压力,一根绷紧的弦绑在心口,总有种恍惚的错觉以为,只要一回过头去,身后的某扇门就会悄然无声的轻轻推开 微弱的橘色灯光此时也已经消失了,照亮黑暗的,只有镜前的一点点昏暗烛光显示出镜面里倒映的半个人形。 缓缓的,江浅浅站在镜相前。就当她伸手要去拿那蜡烛时,忽然感觉身后发生了什么微弱的变化,再抬头,发现镜子里映出的依旧是一面镜子。 她被夹在面前的镜子和身后突然出现的全身镜之间,星点烛光映在两面镜子上。 江浅浅听过这种招灵的方式,记得是被唤做无限镜像。 一双鲜红的皮鞋,突然出现在身后镜像里。通过面前的镜子,她能清楚的看见一只白皙的右腿,缓缓自镜中伸出。 攒紧了手心,她用另一只手掏出了口袋深处的那枚小小的紫色玉玺 伸手,在镜面前展开,盈盈润润的紫玉光仿佛吸收了这个狭小房屋中所有的光源 “鬼玺在此,吾言即命。”江浅浅的轻喃般的低语念完,身后正在脱离镜身的人体,和离奇出现的全身镜忽然一起消失,一声极清脆的笑声,她面前得梳妆镜里,一点一点的,显露出一个留着公主切姬头的少女。 被从塔里面带出的道具,只有再次入塔的时带着身上,才能再次返回塔里。江浅浅前两次过塔,都没有意识到道具的重要性,后来顾汀州和她说了,她便把小小的鬼玺当做装饰般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阴差阳错,反在这次塔里派上了用场。 镜中花子的面庞极白,越发称的乌发极黑。 她开口问,微微沙哑“你的问题是什么” 沉思了一下,江浅浅斟酌着问道“知道莲实死亡真相的灵的名字是什么” 虽然前一个游戏暗示知道真相的是花子,但以塔中世界的解谜难易度来讲,江浅浅觉得答案八成不是。所以江浅浅直接问了名字,这便包括了花子在内的所有灵。 眨了眨眼睛,花子缓缓开口 江浅浅很久才出来,而且身上脸上都看着无比正常,外面诸人便只以为她通过了游戏。 抢先问话的依旧是荣全“怎么样” “不是花子。”江浅浅摇头,虽然不是队友,但既然这些个游戏要继续下去,那便肯定少不了玩伴,所以对于这条信息没有遮掩的必要。 “不管是谁,今晚我们都无法知道真相了。”看了看渐渐淡去的暮色,大岛揉了揉眼睛道“天就要亮了” 属于夜晚的游戏,只能在夜晚进行。 天亮之后,一行人重新在高二b的教室门口聚集。但比起好歹有所收获,排除掉两个灵名字的江浅浅等人,对面脸色就要压抑多了 “你们怎么少了人”一撞面,大岛立刻就发现哪里不对。 “昨、昨天”一群人磕磕绊绊的开口,江浅浅才知道看上去最凶的不可一世的刺猬头居然昨天晚上就死了。 “就、就游戏中途”诸人仍心有余悸,一副心有戚戚难以回忆的模样不肯细说 小雪站在角落里看不清表情,广瑶抱臂站在身旁,闻言也只是一句冷冷的“愚蠢。” 白天灵不会出现,线索搜查中断,教室里,余人零零散散随便坐了。 半靠在窗台上,托着腮,江浅浅打量和她同次进塔的玩家。 “浅浅姐”耳边,突然又传来姜林的声音。 “你知道和你一起进塔的人的名字么”他问。 江浅浅给了几个,但她不认为名字里包含足够充分的有效信息,因为在离开塔之前,她甚至不能确定这些名字是真是假。 果然,姜林顿了一下,接着发问“浅浅姐,你能再描述一下这些人的长相么” 江浅浅又简单描述了下,紧接着耳边噼里啪啦。不间断响起了键盘敲击声。 “怎么了”江浅浅听见姜林低声骂了句国骂。 “浅浅姐,你们队里是不是有个大胖子,光个头,上挑眼,叫什么什么栋” 江浅浅“是啊。”姜林说的不就是队里最怂最怕鬼的那个么 姜林“浅浅姐你离他远一点他是个杀人犯三年前入世抢劫杀了一家,传说偷渡到了国外。” “没想到他也进了塔,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姜林巴不得这种人一层塔都通不过。 “我再细查他的资料,浅浅姐你离他,或是他的队友都远点”姜林一本正经的嘱咐,顿了片刻,又忽然响起什么般补充道“额,就近墨者黑嘛,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 七夜谈4 “你觉得是他么”姜林的声音突然压的极低, 传过来的声音只是些许碎音“太离奇, 天网系统那么多监控下忽然不见人有过经验。” 江浅浅没有听到对面的答复, 过了会又听见姜林凑近问道“浅浅姐, 那个死胖子的队友你留意过么” “额, 我们就是随便问一下。那个知己知彼嘛,有利过塔。” 姜林很明显不是个适合撒谎的人。 江浅浅看着一点一点的日光爬上楼房,驱散阴霾, 淡粉的花,青翠的枝,白色的粉墙,柔薄的光线像是褪去浓郁黑暗后将五彩颜色归还万物的粉刷匠。 “有话可以直说, 我都知道。”转身她轻轻撑着窗台,看向晨曦初现的校园“我知道一起过塔的人里, 有人想要我的命。” “怕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最安全的法子, 不是应该提前把危险性都讲清么”提前准备,提早下手。 “浅浅姐,你”姜林微讶, 随即便是一顿。 “果然瞒不过你。”声音再响起时明显换了人,顾汀州一叹, 直接坦言“不错,我们认为你的第四次塔来的如此迅速的原因, 很大一部分来自人为。而这个人, 现在一定就和你一起呆在这层塔里。” 哗啦哗啦, 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我们现在可以确定, 你现在过的这层塔里,应该只有17个人。浅浅,昨天初见时,你遇见了多少人呢” 江浅浅“18。”除了nc大岛外,这里还多了一个人。 顾汀州的话停了停 ,又继续道“你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塔。而塔拥有的力量,却足以让任何人向往。” “没有塔的人,却想借助塔的力量实现愿望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必须要像舍夺般,找一个本身拥有塔的人,取而代之。” “这个多出来的人不是塔里的人,而当从她进来的这一刻,你和她,注定只能出去一个。如果夺塔不成功,那个人是无法离开塔的,所以对于其人来讲,这是堵上了一切的背水之战。”顾汀州压低了声音“浅浅,你必须杀死她,抢在那个人对你动手之前。” “但这个人一般不会是一个人在塔里”,阴谋害命这种事,最佳就是团伙作案,不光早有预谋,甚至在武力和工具上都占足了优势“这种甚至不被塔本身认可的歪魔邪术有一套的既定流程,所以那个人的引路同伙应该是有过相同经验的前辈。” 江浅浅接话“就是说要格外留意那些第一天就格外熟悉,明显是一个团队的人。”想了想,像是不经意般,小转身体扫视了半个教室,她随即给出了几个名字。 顾汀州“姜林正在搜他们的档案,一个人可以伪装,档案却不可以。”同光的每个人都是没有档案的,顾汀州之前建议江浅浅辞职的目的也正是为此。 “这种舍夺的必备条件之一,就是和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也就是说,八字相合。” 江浅浅“那么就要格外留意那些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大的”。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校园主题的原因,十八个人里,年轻人占了绝大多数,单凭肉眼观察,一岁两岁的差距是看不出来的。 江浅浅蓦地回想起,那个在雨天匆忙撞了她一下的女孩。如果两件事有关联,那么怀疑对象就可以倾向年轻女性。 其实广瑶看上去就和她年纪颇为相仿。 “浅浅”顾汀州低声唤,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层塔,便是隔绝了一整个世界。 “啊啊啊啊,你们看”江浅浅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她回头,身后的日光正如耀眼的金芒,刺目的撒满教室。 抬手挡光,手放下的瞬间,却闻见教室里淡淡飘散着一种臭肉干半的味道。光线散去,身边响起的是一道道倒吸冷气的声音。 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个被姜林怀疑的杀人犯光头栋,整个人如融化的蜡般,在日光下缓缓消融。头皮混着头发,鲜血伴着脑浆,眼珠子耷拉在外,不到一时三刻,便化作了一滩尸油,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怎么回事你们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开口急问的是荣全,他们昨晚没有和众人待在一起,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有人怯怯答“没有阿,一直在一起。” 荣全“怎么会没有” “昨晚。”出声的是小雪,她虽然面上慌乱,却在努力使声音听上去镇静“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玩任何游戏。这是他与大家,唯一行动不一致的一点”。 这次塔里大多数人都是过了几次塔的,知道害怕救不了命,没有线索等到了最后也不过一个死字。 所以在广瑶一行人走后,先先后后几波人都进去体验了把游戏。 只有今天出事的这人,似乎是怕极了鬼神的样子,无论如何不肯玩,所以就 广瑶支着下巴“看来,这塔的要求是每晚都必须玩一次游戏。”不玩游戏的人,在清晨就会被抹杀。 这话一出,在座都是脸色一白。昨天晚上的,那可真的不是游戏,现在,玩会死,不玩就更活不了了。 “浅浅姐”耳边又传来了姜林的声音“那个胖子” “不用查了。”江浅浅抿了抿唇“他死了。”而且那人似乎从一日起就是个独行侠,并没有任何拥有队友的迹象。如果他有队友的话,昨晚队友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会拖着他玩上一次的。 “什么”姜林皱眉“这么快,怎么死的” “心中有鬼。” “浅浅姐,那你这层塔”姜林一方面觉得恶有恶报大快人心,但另一方面,这么快就开始死人,不就是说明 江浅浅“很难。” 教室里出现了尸体,所以剩下的余人都各自散了,停步在走廊里,江浅浅低声“而且,毫无头绪。” 以前不管哪个世界,总会有微妙的不同寻常处暗示他们主线 可这次,她不惜动用了鬼玺,花子给出的答案却是她无法说出那个灵的名字,但拼齐七大不可思议,就能知道真相。 拼齐七大不可思议,不是就要继续玩游戏 蹙眉,江浅浅抬眼,看向悬挂在头顶的理化教室的门牌。一拉开木门,扑鼻就又是一股血腥气。 一脚踏足教室,隔着雪白的线袜都仍能感受到地板的冰凉。刺猬头的尸体还没来的及被清理。 她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刺猬头的整个右臂都被齐肩砍了下来,他的面目保持着死前铁青的模样,一手握着剑,像是仍想进行着反抗。可惜他的剑却没来得及出鞘,短唐刀只被单手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点了点头,刺猬头的死因已经毫无疑点了。 走之前,江浅浅从刺猬头手里抽走了那把短唐刀。刺猬头态度的张狂来自有恃无恐,他有恃无恐的理由很可能便是因为有所依仗。他之前放眼说要对鬼怪来一对杀一双,那么就说明这把短唐刀的用处是 短刀别在了腰上,江浅浅刚想走,就听啪一声,面前的理化实验室门再次打开。 江浅浅看着走进来的小雪 “我不组队的。”回身,江浅浅对一直不远不近保持她三步距离的小雪直言。 女孩子的表情茫然又惶恐,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小雪眼眶微红道“这是我第一次进塔,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只是觉得,你和那些人比起来,并不坏。”她补充道“而且我觉得你很聪明,你的很多判断都非常有道理。” 第一次之前江浅浅还在想,除了不正常的第三层塔外,一般不都是会随机掉落新手玩家么,为什么这层也一个没有。现在看来,却原来不是没有。 江浅浅不是坏人,但也称不上善良。此刻,她帮不上忙,也却绝无相助之力。 江浅浅的沉默是无声的拒绝。 整个学校都在休学,偌大的学区空空旷旷,不知铃声究竟响了几次,一天很快就又过去了。 七大不可思议里还有五个,毫无疑问等待着的又是五个惊魂游戏。游戏需要搭档,江浅浅刚拐上三楼,就听见不远处就是一声尖叫 三楼的那间女厕所旁,一个女生仰倒在卫生间门口,半身都是血,尤其是她的右腿,仿佛整个都被刮刀戳烂了。 她玩了镜灵的游戏,可显然运气没有广瑶那般好可以中途退出。 “理化教室的那个太难了,我们便想来你们昨天试过的这里。没想到”抱着女孩的男生声音哽咽。 江浅浅抬头看倚在一旁墙柱边,手指卷着发尾的广瑶。 信息已经确认过了,这是一个毫无用处的死亡点。进去过的人,都知道这个游戏几乎是不可能被通过的。 广瑶一笑“看我做什么” 无可指摘,分享信息从来不是义务。同样,看人去死,也是一种选择。 江浅浅“查的到一个叫广瑶的女人的资料么” 回答的是姜林“那个广瑶,是不是很漂亮” 江浅浅“是。”无论怎么看,广瑶都是位美人。 “不用查。她,咳,圈里很有名啊。她还有个外号,叫黑寡妇,听这个外号,你就知道”回话很快,但说到了一半姜林却开始支支吾吾“不是个好人,但对浅浅姐你你是女孩子呀。”因为没什么威胁,所以才没被提起。 江浅浅“她是不是过了很多层塔” 姜林“还好算的话,这是她的第五层,就比浅浅姐你高一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章 七夜谈5 第二个夜晚的游戏, 是银仙。 游戏的地点, 是美术教室。这里挂着七大不可思议之会笑的蒙娜丽莎。 作为达芬奇的著名画作, 蒙娜丽莎最吸引人们的, 便是她迷样的生动微笑。据说不管站在哪个角度, 只要站在蒙娜丽莎面前,就总会有种她在直视你的感觉。 长久以来,人们一直从油画技巧、解刨学原理、几何构造学等各种角度分析这一现象出现的原因。诸说纷纭, 蒙娜丽莎的微笑却神秘一如往昔 在学园传说中,这幅美术教室里的仿品,有更甚真迹的魅力如果在午夜时候,站在这幅蒙娜丽莎的画像前, 你就会无比清晰的看见画中的蒙娜丽莎活灵活现的朝你露出一个微笑。 “怎么了”小雪看见江浅浅站在教室门口,轻声问。 江浅浅“没什么。”难道她刚才看错了走过走廊的时候, 她好像看见房梁上有猫的影子。 校园里的野猫么, 白天的时候怎么没有见过 老式手电筒能照脸的区域太有限,没过多久,就听广瑶不耐烦的在身后唤“你们磨蹭什么, 玩不玩游戏了” 江浅浅收回了手电“玩。” 参与银仙游戏的,有是十一个人, 也是他们仅剩下的十一个人。 原本进塔时有十八个人,第一天晚上没了两个, 第二天有了女生玩了致命的镜灵游戏, 余下十五个人, 在想法上出现了分歧, 一小部分想要求稳,重新再过一次理化教室的游戏,刷掉不玩游戏就会被直接抹杀这个选项 大多数人都反对这个做法,因为理化教室的线索已经拿过了,那便成了无用的游戏点,不继续游戏,他们就无法获得有效的破题信息。 可最终那女生悲惨的死状还是深深影响了这一小部分人,他们坚持要安全为上,于是组成了一个四人小队,去往了理化教室,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他们在踏入理化教室的瞬间,就被教室里暴走的灵体撕成了碎片。谁都没有幸存下来,也根本没有获得游戏的机会。 于是众人才知道,在前一个夜晚已经玩过的游戏,在下一个晚上不能再重玩。 塔想到了可能会有人用这种作弊的玩法,并直接在规则上禁止了这种玩法。 这是在迫使他们,不断尝试全新的游戏。 未知的游戏里有太多可能,所以在商量后众人选择了抱团的方式,又在七大不可思议中,选择了听上去危险性最小的微笑的蒙娜丽莎。 来到美术教室,这次的果然是一个多人游戏。 银仙,是在日本颇为盛行的招灵游戏,用于占卜过去、现在和未来,和笔仙、碟仙一样,也属于降灵术的一种。 玩银仙的方法就是在一张纸上画上和钱币大小一样的圈在中心,做屋,然后在其周围继续画此圈圈,在圈内写上“是、否”或者“07”的数字等,以便银仙回答问题。 略显陈旧的美术教室,桌面上有一层轻轻的浮灰。雪白的形态各异的雕像无声静默,浓烈的风格各异的油画装满整座教室。有些画上的内容很奇怪,看不出模样的扭曲女人无声尖叫,整幅画又被裁纸刀从中划开。 一圈人,在准备好的矮桌上坐定,江浅浅的对面正冲的是广瑶。她纤长的手指转着银币,垂着长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林的资料不会有错,那么广瑶的过塔经验,其实远远没有江浅浅想的丰富“黑寡妇”的意思江浅浅懂,无非就是依靠美艳的外貌和温柔的性格踩着男人们的鲜血过塔她想起曾经见过的,一面柔弱可人,一面又阴狠毒辣的果果,广瑶会和她是一种人么 不像。完全不像。 她貌美,但广瑶的貌美,如开在旧日王城上的夜蔷薇。不必触手,就知花瓣上粘着的露水冰寒透骨。 被她吸引的很多,但胆敢上前的勇士却至今不曾出现。 “看我做什么”广瑶侧脸,因为拖着下巴的动作,指尖正好抵在唇间,一颦一笑间俱是动人风情。 江浅浅“看你的又不只我一个。” “我不在意他们,”广瑶看都不看那些偷偷窥视的目光,压低了声音格外辗转却阴凉“因为他们都活不长。” “咣”。正在这时,不知哪里吹来的阴风,猛地带上了美术教室的门,点燃的烛火晃了两晃,在熄灭的前一瞬又挣扎着亮了起来。 “开始游戏吧。”有人搓了搓胳膊,低声说着,把指尖放在了银币上。 随后,诸人也都把指尖放了上前,齐声合念“银仙,银仙,请出来和我们玩吧。” 话音落下,却没有反应。 “听说请仙的时候,如果银仙心情不好,是不会马上出来的”有了解游戏规则人地上劝到“耐心一点,我们再来一次。” “这种时候,最关键的是不能急,多试几次。” “银仙,银仙,请出来和我们玩吧。”众人又念。 “银仙,银仙,请出来和我们玩吧。”再念,还是没有反应。 不知道试了多久,江浅浅都觉得喉咙有点疼的时候,有人提出放弃,换一个游戏。 “再这样下去,万一一直失败”看了看天色,神色是难掩的恐惧“等天亮了,今晚要是一个游戏都没有玩到的话”后果大家都知道。 “是啊,不要陪这个神经浪费时间了。”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队伍里一个女孩的语气恶劣起来。 “等等,这个银币,是不是动了一下”就在诸人就要起身的时候,小雪突然开口道。 广瑶很肯定的答道“是。” 重重咽了一口吐沫,余人又坐回了原地 “银仙,银仙,你来了么”懂规则的那个人开口问道。 问话的依旧是那个人“银仙,你是男,还是女阿” 当着众人面,指尖下的银币,轻轻移动,指向了“女”字。 点了点头,眼神交汇,众人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银仙已经到了。 “银仙,你知道,当年莲实死亡的真相么”首先问出的,就是大家最关注的的问题。 万众期待的眼神中,指尖下的银币,指向了“否”字。 又找错了,银仙不是知道真相的那个灵。 其实现在,已经可以请银仙回去了,但是为了确保每个人都参与到了这个游戏中,决定每个人都随便问银仙一个问题。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知道规则的人,他已经问过了,所以接下里轮到的是坐在他下手的江浅浅。她想了下,问道“银仙,您觉得,七个灵里,谁是这道真相的那个” 指尖下的银币半响没动,随后,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银币移向了最左手端的“0”。 “怎么可能”荣全有些惊讶“是你们,谁用了力,影响了银仙的回答么” 众人纷纷摇头。 于是江浅浅又更加客气的询问了一遍,银币转了转,最后指回的依旧是“0”。 荣全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不好“怎么可能”如果没有灵知道真相,这个世界,不就是一个死局 塔怎么会给出死局 “我知道了”突然,有人低声推测“这不是数字0,这是井口” “井口不就是一个圆形么我们没有写出井字,所以银仙只能用这种象形的方式提醒我们,知道真相的,就是七大不可思议里染血的井口” “银仙,我们的推测,是对的么”懂规则的那个人客气问道。 银币没动。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还有一种推测”身旁另一个女生低低开口,她伸出秀气的手指,蜷成一个小写的o“这个0,也有可能代表的是全音符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线索指向的就是音乐教室。” “银仙,我们的推测,是对的么” 银币没动。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看来,银仙是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了。”沉吟一下,懂规则的男人劝到“不要再问了,继续问其他问题吧。”早问完早点把银仙请回去,这个晚上就可以暂时性的安然渡过了。 下一个轮到的是小雪,她很是踯躅,像是一幅及其害怕问错的样子,犹豫到最后,竟问了一句“银仙,你喜欢吃青椒么” 没想到钱币的回答倒是很快,直接指向了否字。 小半圈轮换,很快到了广瑶。广瑶抬了抬头,看了眼坐下对面的江浅浅,一笑问道“银仙,江浅浅,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让江浅浅皱了皱眉,然而银仙却爽快无比的回答了 “否。” “真的很准了。”广瑶轻轻点头。 最后一个问银仙问题的,是提出全音符可能的那个女生,她微微抬头,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银仙,我们中,最后能够平安离开这层塔的都有谁” 招灵游戏的询问范围,包括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停顿了半响的银币在缓缓移动,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尖从来没有那么希望,银币能够停在自己面前。 可惜银币像是思考般,在原地慢悠悠转了几圈后,最后缓缓指向的,却是 “无” 没有人,能离开塔。 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冒着风险也要进行招灵游戏,便是因为他的准确性。见到答案的一刻,所有人都脸色都是一白。 “不要慌,我们还要请灵回去”反应最快的是那个懂规则的人,这种游戏,最危险关键的。从来不是请,而是送。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过程,绝对不可以出错。 确保每个人的指尖依旧压在银币上,他开始组织大家低声齐念 “银仙银仙,我们下次再玩过吧,请您回家吧。” 没有什么反应。 “别动”他严词制止想要将手指拿开的那个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果然发现银币又轻微的动了动。 大家于是又重复念道“银仙银仙,我们下次再玩过吧,请您回家吧。” “银仙银仙,我们下次再玩过吧,请您回家吧。” “还要再念多久阿”先开口的,依旧是之前抱怨过太多遍的那个女孩子。 主持游戏的人态度很坚决“不管再念多少遍,都一定要念下去” “银仙银仙,我们下次再啊”猛地一声尖叫,提出音乐教室可能才是要找的灵的女生身体一弹,蓦的就送了手。 “你怎么回事”懂规则的人最明白其中的严重性,他的脸一霎就变得雪白。 “她、她的眼睛变色了”女生指得是那个抱怨的女生。 被指的女生不满开口“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江浅浅突然插话“看。” 只见,现在没有人在摁住的银币忽然自己缓缓移动了起来 “游” “戏” “还” “没” “结束”一字一句,广瑶缓缓念道。 抓紧了头发,主持游戏的那人崩溃般快速后退,嘴里喃喃念道 “银仙银仙上身了” 银仙上身,只听说是游戏的一种后果,可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银仙上身的模样。所以很多人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噗嗤”寂静夜里,极其骇人的撕裂声突兀响起,紧接着,便是浓重的血腥味。 原来不知何时,那开口抱怨的女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说看见她眼睛变色的女生的身后,并且猛地出手,一把掏出了她的心 那前一秒,还温热的心脏在她手端跳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章 七夜谈6 “摁住她快摁住摁住了么” 变化起在一瞬, 但浓重难化的血腥味, 很快唤回了在场人的神志。不管是不是银仙上身的影响, 放任这女孩继续行动, 对大家都是威胁。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了过来, 迅速扯下了窗帘布捆成了一条,趁着那女生直愣愣捧着掏出的心脏发呆的时候,一把扑了上去 “我摁住了摁住了快捆, 捆上她” “在捆,我啊啊啊” 又是一声尖叫,肉眼可见,被摁住手腕的女生朝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被拉伸到极限的唇齿中暴突牙根。 这个笑容尚未敛起,时间就像定格般, 空气中仿佛落下了一把看不见的刀, 那女生的脖颈和头颅,就像两片被粘在一起的贴片,在重力作用下缓缓分开 她的脖颈间, 原本只有一道红线,头颅落地的一瞬, 从那红线处处,呲溅出了数股血流, 喷了那个之前摁住她还没来得及松手的男孩子一脸一身。 死亡来的如此猛烈迅速, 生命消逝的如此迅速。 余下人你看看我看看你, 正以为事情就这般结束的时候, 却又蓦地听见一声惊呼。 “啊” 这次的尖叫,来自身后 众人一致回头去看,却见小雪伸着手指,颤颤巍巍指向的是挂在美术教室墙上的蒙娜丽莎。 微笑的蒙达丽莎,依旧在优雅的微笑,不过与往常不同,一点一点,她的笑容在不断拉大。 油画布上突然起了水波般的纹路,微笑的蒙达丽莎,在众人的注视下眨了眨眼,然后一双青紫的手,突然自挂着油画的墙上伸出。紧接着的,是干瘦的双腿,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活动中的“蒙娜丽莎”,离开了她的画框。 当“蒙娜丽莎”最终走出墙壁,她身上的油彩便水溶般开始脱落,原本微笑的唇被厚厚的口罩遮住。 她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众人,瞳孔的颜色竟然是极其骇人的白色。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 “裂、裂口女”美术教室的灵,是裂口女这个银仙游戏里唤来的灵,居然是日本传说中最可怕的恶灵之一裂口女 “跑,快跑”步步后退,不知第一个撞开美术教室门的是哪个,仓皇忙乱,众人无头的苍蝇般四散而逃。 黑夜弥漫的校园里看不清路,踩过水泥地砖,纷纷乱乱的脚步声 这样跑,是不可能跑一夜的。身后的追来的裂口女速度非常快,明明没见她迈出步子,却转瞬就出现在了远处。 倚在某个教室门口,江浅浅无声喘气,平定着疯狂跳动的心脏。 目前的情况对她不利,走廊上一步一顿的脚步声始终不曾间断,这时候有闲心一步一步慢慢走着的只有一个,就是裂口女。而顺着声音推测方向,裂口女正在跟着的人是江浅浅。 传说,如果被裂口女找上的人,都会首先被询问一个问题“我漂亮么” 裂口女的原身,是个非常美貌的女孩子,可却总对自己的美丽感到不满足。在接受整容手术时,却又不小心被医生剪开了两侧的嘴巴。裂口女无法接受整容失败后接近毁容的自己,于是就生气的用剪刀杀死了医生,逃了出去。 不知何时起,就成为了徘徊在校前不去的恶灵 “我漂亮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两种,漂亮,或者不漂亮。 通过想象就能知道,口罩下裂口女的长相肯定难以用漂亮形容。可如果回答不漂亮,就会被震怒的裂口女杀死。有聪明的人,会违心的选择说漂亮这时裂口女就会走近,把摘下了口罩的毁容的脸近距离贴在那人的眼前,重复问道 “这样,也漂亮么” 如果再次回答漂亮,裂口女就会把你的嘴巴剪得和她一样。 所以不管漂亮或者不漂亮,这道问题几乎相当于必死的答案。 “刷”裂口女拉开了隔壁教室的门,然后江浅浅听见一阵拉开抽屉胡乱翻找的声音,这声音响了好一会儿,不久就停下了。 当脚步声再响起的时候,伴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起响起的,是“咔嚓、咔嚓”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是剪刀。 裂口女就在门外了,江浅浅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教室后门。现在她有两个选择,在裂口女拉门的一瞬间猛地冲出去,或者,选择直接藏在这个教室里 如果冲出去,江浅浅没有跑得一能比裂口女快的自信。 四下扫视一圈,这就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授课教室,没有太多躲避的地方,没有足够有力的反击工具。最终,江浅浅把目光定在了讲桌下 咔嚓、咔嚓的剪刀声就响起在门外。 木门推拉的声音预料般响起,带着口罩的裂口女走了进来,不徐不急,她走向课桌间的过道,不时缓缓弯腰检查。 在课桌检查一圈无果后,她将目光,慢慢转向了黑板前的讲课台 一步一步,她带着笑,拿着剪刀走近。在讲台前,再度弯下了腰。 没有 裂口女白色的瞳孔又再度扫视了一圈教室,教室不大,能藏人的地方更是稀少,而人现在,不在这里 只在原地站了半响,找不到目标的裂口女不在留恋,转身离去 夜风,吹起深蓝色的窗帘。被打开的窗户随着风来回摆晃 窗外,站在窗台上的江浅浅,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前夜幕里静默的教学楼剪影像是匍匐的野兽,纷乱的树梢在摇旗呐喊,半脚掌下悬空的高楼,望不到底的黑暗像是巨兽张开的咽喉。 夜风很凉,起了汗马上又被吹散。 不知在阳台外站了多久,确认裂口女应该走远了,江浅浅撑着站的有些麻木的腿,又爬回了窗内。 现在,离天亮,还有足足五个小时。她不能等在这里,裂口女随时会回来。 “浅浅、浅浅你能听见么”耳旁突然传来顾汀州有些焦急的声音。 江浅浅略带沙哑的开口“能。” “发蜡对付裂口女的方法,是发蜡”,顾汀州语速极快的说道,手边键盘声不断响起“追溯裂口女的传说,在1979年发表的出版中,有这样的一段她很紧张,心砰砰跳的非常快,马上,她就能变得更美了,可是突然,她问道了贴近前的医生头顶那股难闻的发蜡味,有记载,裂口女是因为发蜡的味道擅自在手术中移动,才造成了手术的失败” “所以即使在现在,裂口女最讨厌的依旧是发蜡的味道,据说,连oade发蜡这个词,都会让裂口女感到痛苦” “发蜡”靠着墙的江浅浅马上直起了身“哪里能找到发蜡”发蜡这种普通的东西,是没办法带进塔里的吧 “演剧部浅浅,”顾汀州提醒道“你不是说第一天,一群校服中有个人穿的特别奇怪么,后来确认是因为他的身份是演剧部的一员。” “没错演剧部”江浅浅恍然。这个学校的能戏特别有名,那种古式的发簪,不可能不需要发蜡固定。 演剧部三楼西现在她在二楼的东面,从这里出去,右拐就是楼梯,上了这个楼梯,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就是演剧部 顾汀州低声念“浅浅” 深吸一口气,江浅浅拍了拍裙角站了起来“没事,我能行。” 拉来了门,确定左右无人后,她头也不回的往三楼上冲,刚冲上三楼,却发现世界好像都在颠倒,无尽的走廊,倒映在视线里。 “镜像”江浅浅的脸白了一瞬,三楼的这个楼梯,直接通向的就是传说中三楼的那间花子的卫生间 来不及思考,她掉头就往楼下。 三楼这条路被封死,她只能绕个大圈从二楼东面上去。可是如果没看错的,裂口女刚才就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抬头,又看了一眼时钟,江浅浅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离天亮,还有太久。 走廊上静悄悄的,仿佛每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无比惊险的,江浅浅幸运的摸上了三楼,视线尽头,能看见素色的门牌,就是她一直在找的演剧部。 把长发甩到身后,她蹲着身小心走向演剧部。借着矮窗台的遮挡,对面就无法透过窗户直接发现这边有人在走动。 因为蹲着的姿势,她的行动很慢。 指尖擦过走廊上冰凉的水泥地,江浅浅发现,扫过灰尘,在深褐的的水泥纹路中,隐藏着某种花纹,花纹散发着某种暗红色,又好像阵法的某一部分,有着弧形的轨迹。 “顾汀州。”她小声唤“你在么” 顾汀州的回话很快“在的,浅浅。” “你那能正常接通网路么,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东西”江浅浅把这种花纹的样式简单描述了一番,她第一直觉像是道符咒术之类的东西,但这个以东洋灵鬼传说构建的世界里,的确有些知识在她的了解之外。 今夜,是有月的。银霜般的月色洒在略窄的水泥走廊上,投下一片凄惶的苍白。 一点点地摩挲终于接近胜利。眼前,就是演剧部的大门。 正要起身开门的江浅浅,却突然发现,地面上影子的倒影里,她顶着一头蓬松无比的长发 可江浅浅的头发,明明都被归顺到了身后。 一丝丝的凉气,从脊椎骨尾处传来。 身后,有人低低的问 “我漂亮么” 透过地上的投影,江浅浅发现,在她的头顶,有一个女人的肢体。像是蜘蛛般爬,她俯在墙上,突破人体柔软极限的,她的脑袋向下,望着江浅浅。 “我漂亮么”她轻轻问。 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见江浅浅沉默。 裂口女笑着,掏出了剪刀。就在她要下手的前一刻,江浅浅身上却突然散发出一道不可逼视的金光。 被逼倒退几步,裂口女盯了江浅浅好久,最后不甘不愿的离去了。 背靠着演剧部的大门,江浅浅缓缓吐气,有种终于能呼吸的感觉。 可身体轻松过后,心头压着的大石却越发沉重。救下她的,是那道作为入塔的“新手礼包”赠送的能挡任意一次攻击的卷轴,这卷轴救下她的命,但卷轴消耗完之后,也就意味着她失去了最后的底牌。 现在,才只是第二个晚上。有四个灵,还没有被确认 “浅浅”总是懒洋洋的,像是睡不醒般的顾汀州的声音拉高,像是暴露心情般透露问话之人心中难掩的焦灼。 但是现在,除了忧虑再忧虑顾汀州帮不了江浅浅。 “你们不能这样毫无计划的试下去了。”压低了声音,顾汀州开口道。之前最能稳顾汀州心的,就是江浅浅身上带着的阴鬼玺,以及那卷未被消耗的卷轴。但现在游戏还没过半,江浅浅就失去了她最后的依仗,余下的两次阴鬼玺只能让她排除两个灵,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江浅浅必须至少再参与两次这样的鬼怪游戏 谁都不能保证,下一个的凶残程度逊于裂口女。 顾汀州想到了,江浅浅自然也想到了。 “不、不是两个游戏。”江浅浅抱紧了膝盖。 现在,时间太短,她们也没能在游戏主线上获得突破性的线索。她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但其实,一开始代表时间的鸡蛋,就是有限的 前一个晚上玩过的游戏没法重玩,篮子里一开始放的,就只有七个鸡蛋,一开始,塔就给出这个游戏的期限。 一晚上通关两个游戏,江浅浅以为是高手玩家的顺利操作,但其实,她们消耗了她们本就储备不多的鸡蛋,没有多余的游戏,允许他们浪费。 四个游戏,四个晚上。 夜风真的很凉,刮开窗户,也唤回了江浅浅的思绪。 天还没亮,她不应该在这里耽误时间。揉了揉发麻的腿,江浅浅起身,握上冰凉的把手,打开了演剧部的门。 门内,架子上挂着精美地绣着各种浮世绘的羽织戏服,墙上的红白罗刹面具,无疑让氛围显得更加阴森。 江浅浅走向置物柜,浅蓝色的铁皮柜子静静立在角落。一把拉开柜门,发现零散小物品都排列的整然有序,从假发到彩妆。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发蜡 江浅浅看了眼角落突兀空着一块的角落,应该是现在,没有发蜡。有人在江浅浅之前就来过了演剧部,取走了发蜡。 江浅浅想了想“椰子糖”关于裂口女的另一个传说,是给她椰子糖,她就会自己离去。 如果是糖的话,会在哪食堂的话要横穿整个教学楼,就算某个走廊里的储物柜里有,她也不能一个个撬。 手都搭在了铁质的门把上,江浅浅的耳边突然又听见极低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剪刀,裂口女回来了 她居然去而复返 江浅浅不知道卷轴的无伤功效能维持多久,但肯定不会是一整个晚上演剧部很小,连窗都没有,这是一条绝路。 她的手,缓缓握上了腰间的短刀,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赌一把了 就在门把被缓缓转动,江浅浅短刀都已半出鞘的情况下,突然身旁伸出了一双手,在门开的一瞬,忽然举起了什么东西,一道极低的气雾喷溅声响起,在裂口女痛苦捂脸的同时,有人带着江浅浅一把冲了出去。 江浅浅开口“我们是跑不过她的。” 领先她半步,在奔跑中依旧一副秀发飘飘的模样是广瑶。她手上握着一瓶小小银罐,应该就是刚才使用过的喷雾发蜡。广瑶就是提前到达了演剧部的那个人。 “我们”广瑶回头,唇角勾起的笑容里有几分诡异“也不需要。” 身后的无声的脚步依旧在贴近,跑过走廊的某个立柜的时候,广瑶状似不经意般带开了柜子的铁门,她拉住江浅浅,避居在走廊的转角处,听到身后蓦然响起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那个柜子里,有人 “走。”广瑶拉着江浅浅,顺着楼梯继续往下。裂口女暂时不会追上来,因为比起手持发蜡的她们,她现在明显有了更好的目标。 左拐右拐,她们终于躲进了一间教室。靠在门口,不知一分一秒多久过去,才终于看见天边那一刀驱散暗影的熹光缓缓升起。 “走吧”广瑶起身,又拉起江浅浅,看了江浅浅紧紧握着的短刀,像是心情极好般开口“你有一击致命的把握么” “没有的话,最好不要随便比划凶器,激怒了狮子,不过是让自己死的更惨罢了” 江浅浅看了她一眼“谢谢。” “就一句谢谢么”广瑶眯了眯眼“我可是仗义勇为的,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救了你呢。” “实话说。”她白皙的指尖卷着发尾“我和你,不应该组队么,所谓强强联手” 江浅浅不动声色“是结盟,还是想从我这知道什么消息” “猜不透的谜题抱着何用,不如找个聪明人一起分析”广瑶一笑,索性敞开了天窗说实话“你到底,从厕所里花子那得到了什么线索” 橘色的晨光,随着日升,一点点爬上书桌 江浅浅没有回头。 果然,广瑶是故意见死不救的。她在玩游戏的时候,应该就发现镜灵是个无法轻松过关,接近玩必死的游戏。江浅浅虽然带出了消息,广瑶却根本不信她是正常通过了游戏。 如果不是游戏,那获得消息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江浅浅手上有什么能让鬼怪开口的道具。 那个倒霉女生,无知踏上死地,却也直接验证了广瑶的猜测能在第二个晚上再次重玩镜灵的游戏,就说明前一个晚上果然没有人玩过游戏。 “我可以把线索告诉你。”想了想,江浅浅开口“但你真以为,有人会同意和你组队么” 广瑶用一条人命,验证无关紧要的猜测,昨天晚上,更祸水东引的毫不犹豫,她的行为或许无可指摘,但她的队友,却绝对不会命长。 “可我一直,对你很好。”广瑶坐上课桌,肩膀斜歪着“只对你一个,这么好,不可以么” 对她好 抿了抿唇,江浅浅回头“你不是想要救我,你是担心我在仓皇躲避中误打误撞扯出同样藏在演剧部里的你,那时候你就会陷入被裂口女堵在教室里被动局面” “如果你真想救我,你早就出手了。”,演剧部门上有个小窗,从当时广瑶冲出来的角度分析,她躲藏的位置,是能清楚看见那个窗口的,而当时的裂口女,就倒挂在走廊的顶端,也就是说,虽然江浅浅没有发现裂口女,广瑶却是早就看见了的 “你想我死。”如果江浅浅身上真的携带道具,那她死之后,道具就会成为无主的东西,在旁的广瑶正好可以捡便宜。 “但是意料外的事情发生”广瑶没想到江浅浅身上居然还有卷轴。 “后来改变想法带上我逃命的原因,是因为你无法判定花子交给我的情报的重要性,你怕我死了,这条情报也随之石沉大海。” 既不是圣人,又何必摆出一副圣人的样子 “你的确很好看,但亲昵暧昧若即若离这些法子都对我不是很管用。”话中的意思点到而止,江浅浅不待任何批判意义的说道“我不是男人。” “男人”歪在教室后随手转着地球仪的广瑶突然指尖一顿。 “你以为我是”广瑶回头,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偏过头去冷冷一哼。 “我不知道你可爱的小脑瓜子里在想什么,”突然,广瑶逼近到了江浅浅的身前“但我直觉的不喜欢那些内容。不要想那让我不开心的东西哦,不然” “就弄死你哦,浅浅。” 广瑶的个子比江浅浅高了大半个头,她微俯下身,就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浅浅,你们在这” 这时候,教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小雪等人。小雪像是哭过的,两个眼圈肿肿的,但比想象中凄惶无措的样子要好很多。 断断续续,不断有人推门进来,众人在教室里再度集合。 大岛外,参加昨晚游戏的有11个人,而现在坐在这里的,只有七个人。 “大岛呢”知道剩余的人不会回来了,这时忽然有人想起了大岛。这样的情况,晚上根本没有办法搜查,趁现在是白天,他们要加紧更多的线索 “他、他不会回来了”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开口“经历过昨晚的事,他今天一早就想往校外冲,结果还没跑出校门” 话停在这里,但通过男生皱成一团的脸色,众人还是不难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nc亲自上身实验,告诉我们不能离开校园的意思了” “这样啊。”有人叹道“本来今天还想去坐一下那辆出事的公交,看有没有线索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章 七夜谈7 日光洒满整洁的教室, 淡粉色的樱花摇摇欲落。 交头接耳了半天没有获得更多线索的诸人散去, 有的继续在空旷楼台间穿梭尝试寻找线索, 有的则静静蜷缩在某个角落 柔而顺黑发蜿蜒, 垂落长方形课桌的边缘。江浅浅虾米般蜷缩在拼接成的课桌上, 静静入眠这个校园鬼怪灵异事件层出不断并不安全,但被困校园中的他们却实打实是一群不得不定点休息的凡胎 白天要找线索,晚上要玩夺命的游戏, 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有休息了,在日落之后,等待他们的又是离奇不断的行惊魂夜 桌板很硬,也没有被褥, 枕着手臂,说是睡, 也不过是勉强休息那么两三个小时 “嘎查。”轻微的门锁转动的声音, 立刻惊醒了潜意识海里沉浮的江浅浅,紧接着便是咣一下的巨大撞击声她没忘这塔里还有人惦记着她的命,所以睡觉前拖课桌挡住了门, 这样即使有人能撬开锁,进门前也势必会惊动她。 “谁” 门前传来疾步奔跑的声音, 江浅浅冲出门去的时候,也只看到了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看背影, 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背影极像第一个夜晚里组队的荣全。江浅浅在脑海里吸搜着姜林搜索来的关于荣全的资料 身家颇丰的港商, 起家不怎么清白, 黑历史一扣一大堆, 但近几年做过的最不讲究的事,也无非就是玩个几个没成年的所谓嫩0模。 他会是那个想对她取而代之的人么 得到她的塔,荣全就会得到一个实现任何心愿的机会一夜暴富、一夜成名、死里逃生、高官厚禄,身家万亿,只要你想的到,没有塔做不到。到手的原主越过的塔的层级越高,实现心愿的可能也就越大 但是在心愿实现以后嘛 一时的心愿,一生来偿。从此他就也是在尸山妖海中苦苦挣扎的一员 这听上去不像是一笔合算的生意,最精明的商人,会选择冒死也要富贵险中求么 江浅浅眯了眯眼,醒都醒了,不如索及早开始寻找线索这样日夜颠倒,越往后拖,不光体力,思考判断能力受到影响的也就越厉害 睡着的时候,江浅浅就在想,这学校,到底哪里还有线索昨天白天已经把教室图书馆该翻的地方都翻了 还是顾汀州的一言提醒了她,真相都是握在上层经济建筑者手中的,就算这个学校真的曾经发生过离奇,也不会公然摆在图书馆里宣之于众。 江浅浅的目标,就是五楼顶的校长室。 整个学校都在休学放假中,江浅浅非常顺利的就摸到了校长室的门。毕竟是个学校,也藏不了三公斤的南非大钻石,所以校长保险柜的位置非常显眼,就在书柜底下 江浅浅颠了颠,要是把这整个铁家伙掀到窗外,五楼,重力加速度,估计可以摔个四分五裂。 就在这时,校长室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江浅浅抬头,正好望见挑着眉的广瑶。 江浅浅“你可以敲门” “这不是害怕,有人藏私么”广瑶卷着发尾,看了看江浅浅手上抱着的保险箱“突其不备,比较能获得惊喜。” “没有惊喜,”这么大的铁箱子江浅浅能把它藏哪儿“你晚进来一步,我就把它顺窗扔出去了” 广瑶一脸你是不是疯的表情看着江浅浅,为了避免她大白天就闹出大动静吓人,撬保险柜的活儿就被广瑶承包了。 “这是” 撬开的保险柜里果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不过一沓纸质的材料。唯一让这些雪白纸张与众不同的就是每张材料上的照片都带着血。 原来这所私立高中,在近十年来,不断上演真实版的灵异事件,而所谓理化教室以及三楼卫生间的传说,都不止是传说而已 校董会以学习压力过大为由掩盖了这些事实,用大笔的金钱堵住了受害家长的口 江浅浅翻着材料“每次出事的地点,真的都是校园七大不可思议发生的地方” 怪不得当初大岛一听关于七大不可思议,表情就变得异常惊恐。 “但这和莲实有什么关系呢” “看这个,”广瑶靠在桌旁,随手摆弄一沓有些发黄了的材料“是当年莲实事件里,校方保留的实证资料包括出事那晚,学校前的监控摄像。” “怎么可能”江浅浅接过材料随手翻了翻,随即不由微微瞠目 在校方调取的监控录像里,夜半的校门前,根本就没有人走过前门后门都没有。传说中的如月车站,就立在高校正门口,按摄像安放的角度,绝对可以记录到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难道是莲实在说谎可作为受害者的莲实,又为什么要说谎。 如果莲实没有登上那般离奇的公交,那她口里见到的山又是否真实存在如果山不存在,进了校门就再没离开的莲实,是否就是在这所学校里遇了害 那么,杀她的人是谁 “走”广瑶一手夹起材料,一边扯住江浅浅,以不由拒绝的口吻道“我们去图书馆。” 图书馆里最有用的材料无非是当年留下的校报,而广瑶的目标很明确,她在找十年前的,关于校园灵异传闻的小报 “校园异闻这种东西,听着害怕但很容易,就被更精彩,更惊悚的传闻取代,”广瑶翻着报纸,从一沓报纸里抽出了看上去最古老的一张“十年前,看这个” 校报的题目,是生物教室里半夜行走的人体骨架,配图是被固定在架子上,两眼空空旷旷的白色骨架。不知为何,盯着这双空洞的头骨,就能感到一阵一阵自尾椎而起的森凉。 倒是广瑶,没事人似的看的无比认真 “这不是树脂做的模型骨架,”广瑶抖开纸幅,在桌上摊平了,让江浅浅细看“这是一副,真真实实的人体骨骼” “腕骨骨缝尚未闭合,这具身体仍是青少年,但年纪也不会太小,应该有十七、八了吧” “骨架较细,骨盆相对宽,身高不高所以可以断定,这是一副女性骸骨” “浅浅,”广瑶偏头一笑“你说那莲实消失的时候,有多大” 莲实高二的学生,也就十七、八吧。 “你是说,广瑶无端失踪,连尸骨都找不到的原因是因为被人制成了人体骨架”江浅浅悚然一惊,马上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那具骸骨现在在哪生物教室么”就像摸到了黎明前的一丝曙光,江浅浅迅速起身。 “这么说来”脑海中电光一闪,江浅浅突然想通了昨天裂口女给出的那条线索。 事实证明,他们所有人都想多了。 银仙指向的0,确确实实表达的就是0的意思。 因为江浅浅问的,是七大不可思议中,知道真相的是哪个 答案是0,没有灵知道,因为知道真相的灵,不在七大不可思议的范围里。如果莲实就死在这里,她的灵就在这里徘徊,那还有谁,比她自己更明白被杀的事实呢 可是 江浅浅又突然回想起来,她们早就翻查了整个学校,如果生物教室里,有那么一句潜藏着灵的怪异骨架,众人不可能没有发现 如果是因为灵只在晚上行动也说不通,仅凭一张照片就能认出骨架,广瑶没道理现实中见到一副骨架却认不出。 广瑶翘着腿,一边抚平衬衫上的褶皱,一边低声喃喃“七大不可思议拼起来就能知道真相” 这是从江浅浅处得知的,花子给出的线索,而目前,这条线索还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七大不可思议,又和莲实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走吧,”突然,广瑶起身,又是一把扯住江浅浅“快走。” 她左右看了一眼,目光谨慎又疑惑江浅浅见过类似的表情,在顾汀州身上,这就是他们所说的,老玩家的直觉发挥作用的时候 “吱嘎”有什么被推动的声音。紧接着,肉眼可见,便是一排排书架厚重的接连歪倒褐色的高大书架连带编册的图书愤愤砸下,连她们刚才坐着的方木书桌都没能幸免 幸亏早有防范,提前起身后退,不然这要是砸在她和广瑶头上,怕只有脑浆四溅这一个下场。 是人么可这图书馆的书架都是被螺丝打在地上的,又有谁有这般巨力能掀倒整个装满了书架的书柜 广瑶脸阴的好像能挤出水来,她当先往出事的那座书柜走去,站在倒塌的书架面前,却迟迟未发一语。 “这是,猫的爪痕”很浅很小的三道爪痕,然而却能看出指端的锋锐,明显不是人的 江浅浅低头四下扫视,却没有看见半根猫毛的影子 蓦地,江浅浅想起在玩银仙游戏那个晚上,她以为自己错觉般,看到的梁上猫影 这学校里,是真养了野猫,还是 “走吧,”广瑶又扯走了江浅浅“此地不宜久留” “看来有东西,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但这也说明了,他们的思路是正确的。 广瑶力气很大,江浅浅被她扯得有些痛,刚想让她松手,却发现她被广瑶扯到了一个无人的隐蔽角落。 抢在江浅浅反应前,一双铁爪般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章 七夜谈8 像一瞬淹没在无尽的深海, 大脑里怪异的图形盘旋, 耳边一片嗡嗡嗡的声音。 “你说”广瑶压低了声音, 在江浅浅耳边低声道“你的骸骨架, 会有多漂亮呢” 微凉的手, 缓缓地,贴上白脂般的脸颊。 这样的动作,即使来自同性, 也不能减轻半分心理上的抵触厌恶。江浅浅蹙眉偏头,以沉默作为无声的抗拒,衣袖下的指尖,却挣扎着摸上了腰间的的刀柄 “哎呀, 看来是我猜错了你原来真的有一击致命的能耐,”躲开剑刃, 蓦地松了手的广瑶不远不近站着, 面上依旧带着笑“照准了主动脉去,够狠” “咳、咳咳咳,”江浅浅捂着脖子, 大口喘气。随时随地把刀带在身上,不仅因为这刀可以防鬼, 更重要的,是可以伤人。 “漂亮的脑袋, 漂亮的脸, ”无视江浅浅横在身前威慑十足的短刃, 广瑶笑眯眯“做成骨架太残忍太暴敛天物了要是我的话, 水晶容器和福尔马林的组合听上去倒是很搭也许就会像,深海中沉睡的人鱼公主” “呐,”突然上前,广瑶一把握住刀刃,逼近江浅浅,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溅落两人中间。广瑶却像是毫无察觉般,压低了的声音里无端带着三分缠绵“这个世界的游戏,我决定只能到此为止了不知道浅浅你的手里究竟还握着什么道具底牌,不过我希望,那最好能够救下你的命。” “不然就太可惜了呀”,松开刀刃,她缓缓后退“不必太紧张,想要你命的人,不是我。” “再见,浅浅。”背对着江浅浅摆了摆手,广瑶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 再见,浅浅。 直到夜幕再次来临,江浅浅才明白这句再见的意思。 广瑶,不见了。 这个不见的意思,就是突然整个大活人,没头没尾的凭空从塔里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种。 “怎么可能不见了,这种事从来没听说过的呀”发现广瑶不见的消息后,荣全略带惶恐的睁大眼“这塔里,人不见,一般都是” 都是死了。 这话没说出来,但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低声探讨了一圈,绝大部分都是认可0荣全的意见的 如果广瑶真的在哪个未知的角落遭遇到了不测,也就是说明白天里的死亡条件也被刷新启动了。 “那个女人,真的从塔里消失了”这事的离奇程度,连顾汀州都不禁微微皱眉 “没错,”江浅浅回想起最后一面见到广瑶的场景“而且,与其说是被杀,我倒更觉得,她像是不知找到了什么方法,突然从塔中脱离” “是不是什么道具的作用” “不,不可能,”顾汀州立即反驳塔的世界一旦进入,绝不允许任何人中途脱离,这是最基本规则,绝对不可能变更” “唯一的脱离方式,只有死亡”顾汀州低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截住了话头,转而问道“浅浅,你认为广瑶,就是想杀你的那个人” “不,”江浅浅摇头,广瑶虽然格外反常,但有所谓的黑寡妇之名,就说明她本来就是有塔的,有塔的人又何必去抢别人的 “说广瑶就是那个凶手,不如说她更像那个凶手的搭档问题是,那个真正的凶手,是否还幸存在塔里” 顾汀州说,想要换塔的人,一则是由于这见不得光的行为必须低调,二来是怕原主手里有什么关键线索道具,所以一般动手的最佳时机,都是在线索突破,生门被打开后。组队行动,一方面是为了引导流程,另一方面则更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同时,最快的制伏目标,给队友制造下手机会 越高层的塔越有利于愿望实现,夺塔之人在选择目标时却不会选择五层之上的塔,目的就是控制塔的难度,确保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虽然江浅浅过的是第四层塔,但显然被格外眷顾的她的塔的难度一贯的突破了寻常,这层塔中的游戏,每一次都是运气和实力的终极考量,人没的七七八八,原有的很多组合也被冲散 广瑶的突然撤离,是否是由于她的队友已然先行遭遇不幸 江浅浅陷入回想和沉思。 微凉的夜风,轻柔的吹拂。柔软纤弱的花枝,只剩一个朦胧的轮廓。 “你们要去音乐教室是么”小雪问荣全道。身边人三三两两重新组队,选择今晚的游戏地点,她和留着平头的,名叫成城现在是一队。 “不,我们打算去找十三层楼梯,”荣全想了想,回答道。因为理化教室的事,现在余人都对这些教室有所避讳,楼梯嘛虽不知道什么游戏在等,但听上去是最正常的。 所有人的第一选择,都是避开了听上去就不怎么吉利的染血的水井。 “等等,”余人就要散开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江浅浅突然发声,阻止道“我们不能散开,今晚挑战的,最好是同一个游戏。” “但昨天晚上,都聚集在一起的结局可不怎么好,”成城蹙眉“一个游戏那要是遇上单人的呢” “那就一个一个轮着来,”江浅浅偏头“游戏凶不凶残,和多少人玩是没有关系。而且,如果玩的是同一个游戏,至少发生意外时,所有人都可以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想一想,你正在夜晚的教学楼徘徊,却迎面撞上了寻找猎物的裂口女该是多么惊悚的一件事。 成城动摇了,可0荣全还是提出了反对意见“一个一个轮着来,万一时间不够呢谁愿意排在最后而且现在塔里的世界越来越危险,一晚上只排除一个灵,效率不是太慢” “我们现在所剩人数不多,一晚上时间绰绰有余,而且”江浅浅说出了她关于游戏限制时间的推测 “一晚上玩遍所有灵的游戏,如果在第二天白日里不能成功脱离,你们想过无法进行游戏的晚上该怎么度过么” “我觉得这小姑娘的想法是正确的。”开口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人,叫雯君 “但如果不玩遍所有的游戏,又怎么能得到脱塔的线索呢”叫蒋成的男人反对“不是说,真相就藏在七个灵里面么” “我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听浅浅的,”左右看了看,小雪犹豫开口“她是过了三层塔的人了,应该是我们中比较有经验的吧” 果然,听到三这个数字后,蒋成皱了皱眉,不说话了。 “这也是我的第四层塔”荣全却还是坚持要众人分开 “这游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江浅浅从包里甩出了一本旧课本“看。” “这是莲实的课本”雯君接过课本,推了推眼镜,翻了翻“这里面,有什么线索么” 没有线索,江浅浅早就翻过很多遍了,除了证明莲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优等生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江浅浅的沉默,显然被众人脑补了更多含义。 “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了和广瑶一起找到的,校长室里的各种绝密档案,说出了她和广瑶关于莲实死亡真相的推测 “玩遍游戏也没有用,在座都看见了银仙的答复那个0,代表的就是没有的意思,七大不可思议里面,根本没有灵知道答案。” 成城看着手中的材料问“那莲实的骨架,到底在哪” 这个问题江浅浅也想知道。她本想继续装作沉默,看着分散在众人手里的材料,回想前几个游戏里发生的一幕幕场景,突然灵光一闪,又有了某种猜测 广瑶的退出,究竟是因为队友,还是因为她已然发现了什么退出,不过是再三衡量后保全自己的取舍之法 广瑶说“希望她手里的底牌,能救她的命”,这话听上去,更像她已经推断到了这塔里将要发什么什么不测 她想到了什么,是什么引发了她的联想 图书馆、书柜、黑猫江浅浅回想和广瑶最后相处的一幕幕 “是花子”她喃喃道,广瑶曾经反复嘟囔“把七大不可思议拼起来,就是答案”。 拼起来,就是答案 拼起来 有时候,其实答案,也许真的就是那个字面意思。 “把材料给我。”她对成城伸出手 “恩”成城对着一副大佬样的江浅浅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哦哦,好的,给。” “理化教室的手、花子卫生间里被戳烂的右腿、蒙娜丽莎画像那张头”其实灵,一直在给他们暗示。 “音乐教室里不见的也是手,二宫像移动的腿,染血水井里的残尸”江浅浅把一张张材料折叠,摊平后铺在一起“把这些不可思议地点出现的尸块,拼在一起就是一具完整的骨骸。” 雯君捂住嘴“你是说” 莲实,先是被做成了骨架,后来怕被人发现,凶手又将她的尸骨分尸后埋藏在校园里。 七大不可思议,就是七大藏尸地。 “顾汀州”江浅浅唤“我知道,我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座塔了” “以及,谁才是想对我取而代之那个人她还活着,她现在就在塔里” “喵”这时,突然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响起 教室墙壁上,清楚映出,一个拱着腰,缓缓走近的,巨大猫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章 七夜谈9 这突如其来响起的猫叫, 就像是夜半划破厚压云层的骤雷, 打断了一切, 激的所有人背心都起了一层冷汗。 江浅浅也不说话了。 “浅浅, 发生了什么”顾汀州语速极快的问道 “喵” 那刻意拉长了叫声就像无处不在, 汗毛根根倒竖,拱起的桥型身影就像发动攻击前跃跃欲试的猛兽墙壁上倒映的巨大猫影中,能看出蹼爪中探出的尖爪, 细弱的胡须颤动,秾涎缓缓滴下,呲出毒蛇般的尖牙 这样的夜里,这样突兀出现的妖猫 “不要跑散”江浅浅的一声历喝还没落地, 蒋成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肉眼可见的,墙上巨大的猫影随他移动而去。 “啊啊啊啊”把一切都甩在了身后的蒋成疯狂奔跑, 没有方向, 大脑一片空白。 他顺着直觉钻进了走廊尽头的屋子是间洗手间。紧闭厕所门,在卫生间巴掌大的狭小缝隙里,他死死抱着自己正在打哆嗦的膝盖。 洗手间的门无声开了一条小缝。 肉掌落在瓷砖地上几乎没有声响, 无比轻盈的,一团身影跳上洗手池, 又顺着洗手池,一跃上卫生间隔板的顶端 沿着隔板的顶端, 它无声走动。 蒋成蹲在马桶盖上, 上牙下牙止不住哆嗦碰撞, 突然, 他若有所感的抬头,正对上隔板顶,一双暗中发亮的荧光瞳孔厕所的卫生间,灯光昏黄,有很多角落光线,照射不到。 就在蒋成的尖叫要飞出嗓子的前一瞬,毛茸黑影的主人走近前来站在灯光下的,却是一只不大的黑猫,圆圆的瞳孔,绿色的眼睛,蜷成一团的模样还没有巴掌大。 “瞄” “什么阿”蒋成揉了揉眼,嗤道“就是这么只猫。” 可能是灯影倒映的原因,使得它的影子巨大到了骇人的程度。 这猫倒是不怕人,睁着一双琥珀绿瞳,试探着想要接近蒋成。蒋成看的有趣,便想伸出手去触碰它的胡须 “喵” “啊”蒋成捂住手,捂住被暴起的黑猫咬断的手指。 “你你你”他吃痛起身,青筋暴起的瞪向跑回隔板顶端,缩着右爪舔毛的的猫咪。正要发难,却突然好似听见一声极其沙哑的,压低了般的人笑声。 蒋成再抬头,却发现小小卫生间里,竟然遍布了猫影不,不是猫影,是镜子 这是女卫生间。蒋成猛地想到。 卫生间外,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红色的鞋子。 一张,一推,一张,一推,是刮刀被人玩弄在手里的声音。 这是,三楼的,第三间女卫生间。 蒋成最后想到。 “吱嘎”卫生间的门,缓缓开了。 荣全已近壮年,算是现在这群人里最大的,但是跑起来的速度却毫不客气,远远冲在第一个。 “快走”小雪扯着江浅浅跑上楼梯“它好像一直在后面。” “来”她又伸手去拉雯君。 密密麻麻,虽然看不到猫影,无处不在的猫叫声,却好像有无数只蠢蠢欲动的野猫,正在成包围扑近。 听过猫叫的人知道半夜响起的凄厉猫叫,有时候听上去就像婴儿在哭。此时空旷的教学楼里不断回响的如幼婴缠怨般的啜泣,更让这阴沉空荡的教学楼凭添几分阴森。 旧式手电筒的光柱四下扫射,凌乱仓皇的脚步响起在楼台间。 “怎么了”成城跑在第二个,他疑惑的问忽然停下来的荣全。 荣全抬手,颤巍巍的指向门牌理化教室。 成城“走这边” 他带头拐弯,想绕上半圈,从另一侧楼梯下楼。 “别再往前了”雯君一把拉住成城“这是花子的卫生间” “什么”成城反倒楞了一下“不对呀,理化教室在二楼,我们往下,不是到了”一楼么 最后的三个字没能说出来,因为被特意标注过的红色门牌,无疑宣示着他们的确在三楼没错。 同样的阶梯,不管绕多少次,他们始终会回到三楼。 “不要跑了,”江浅浅突然出声“我们是跑不过的。” “那怎么办”成城崩溃抓头“就这么等” 江浅浅“就这么等。你们没发现么我们其实从来没有看见过猫,一直是猫叫和猫影在把我们往这边撵。” 不是卫生间的花子就是理化、美术教室,如果追上来的凶灵真有致他们于死地的本事,又何必费时谋算这一场借刀杀人 听完江浅浅的推测,众人不说话了这么没头没尾的跑,体力白白消耗,他们这群人就像猫爪底下被戏弄的老鼠,独自跑出去了的蒋成也不知是死是活,与其被这么来回耍,不如听江浅浅的坐在这静观其变。 猫叫声,一层层逼近,仿佛都能听到细爪,摩擦过大理石楼梯的声音。 “不行,不行”就在成城也学着江浅浅那般原地坐下的时候,队伍里的雯君突然站了起来,一遍一遍反复擦着眼镜,最后像是情绪崩溃般直言自语“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成城想拦她,她的身影却转眼消失在楼梯间,这被做了手脚的楼梯也不知究竟通向何处,成城追上去时雯君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情不自禁的吞了道口水,小雪有些怯怯的问。现在,他们一共就只剩了四个人。 “如果传说中不可思议的地点就是藏尸地,那么只要过了今晚,我们明天白天就可以去把莲实的骨骸都挖出来”成城思索道,然后又看了一样江浅浅“然后呢,佛龛在哪里,我们又到哪里去换玉牌” “是不是,要回到大天狗那去”不是天狗给他们布置的任务么想了想,小雪也提出了设想。 “这么说来”一直沉默的荣全开口“第一个晚上,我到天文部搜索线索时,用望远镜看到校门处,好像有两道远光灯路过看上去,就是公车那种。” “我本以为这会是条重要线索,想到门口坐公交试试看结果大岛的行为,又证明了我们根本不能出校门。” “也许不是不能出校门。”江浅浅正和顾汀州说着这里发生的事情,闻言插话道“只是出校门,要在固定的时间” 江浅浅问荣全“白天,你有看到公车来过么” 荣全愣了愣“没有” “但,”他皱了皱眉,继续说“我昨晚就躲在天文部里也猜想过是不是有什么时间限制,所以我特地在特殊时间点11点44去看的结果什么也没有,车根本没来” 第一个晚上,会不会是意外 “不是11点44,”江浅浅想了想“应该是11点14,44是莲实发布最后一条帖子的时间,而她说之前在公交车上呆了半个小时所以,公交路过校门的时间是11点14。” 荣全微微睁大眼“是了。”时间里还要减掉半小时,他们昨天那个点正在玩游戏,自然也就错过了那班公交。 “这个世界进行到这里,其实大半的线索已经被我们找到了但是最大的疑题我们却还没有回答,”她顿了顿“谁杀死了莲实” “我们假设,收集莲实的尸体的必须道具那坐上那般公交会不会就是下一阶段必须触发的剧情莲实要怎么告诉我们真相告诉我们真相的方法,会不会就是直接展示给我们看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监视录像里根本没有拍到公车的身影,那这班午夜公交究竟是哪里来的,又是谁维持了它这么多年不间断的运行 叫了小半夜的猫叫,最终在午夜停止,就像江浅浅推测的,一直有佯攻的势态,那凶灵却始终没有前进半步。 他们首先去了天文教室,用望远镜,确认了在十一点十四分的时候,的确有一班公交通过。 “旁边就是音乐教室。”成城看了看门牌,为了过去这个晚上,他们仍需要进行一次游戏。 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都能听见教室中传来优雅的日式三弦,有丽人的身影背对他们而坐,透过压低的和服,能看见涂得雪白的脖颈。 “不,”江浅浅后退了半步,莫名抵触“我不玩这个游戏。” 小雪看了一眼她“那我也不玩。” 在黑暗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一双荧光的眼珠仍在注视,成城扯了扯袖口,似乎感受到了时间流逝的紧迫,如果不快点,再遇上所谓的鬼楼梯 江浅浅“我想去染血的水井看看。”这是唯一一个在室外的游戏 今天晚上,教学楼里似乎格外不安全。 成城和荣全一开始不想去,但又怕被丢下,索性统一了意见。 “你倒是不怎么害怕,”江浅浅一笑,对着小雪赞道“很少见你这么稳重的新人了。” 小雪像是不禁夸般微红了脸“没有,只是觉得怕也没有用。” “真的很厉害了,”江浅浅继续夸,闲聊般提起“你是遇见什么事进的塔呀” 小雪垂目,似是有些黯然,却很快答道“是车祸,毕业聚会,喝的有点多” 拍了拍小雪的肩,江浅浅安慰“再坚持一下,很快塔外面,亲友都在等你。” 小雪苦笑了一下“我最喜欢的人,毕业后就要结婚了。” “有什么闺蜜话题,塔外聊行不行阿,小妹妹们”荣全回头,蹙眉低声“留意一下左右,别再走错路咯。” “对不起,”小雪微红了脸,患难相惜般对江浅浅说道“那等着浅浅可要给我微信,我们等着约时间塔外好好聊下,我最佩服浅浅这样聪明懂得多的人,有好多经验,都想认真学习下。” 江浅浅微笑“好。” “确认了么”耳边传来顾汀州的声音“是小雪” 江浅浅“绝对是她。” 在制止众人分散游戏时,小雪站出来为江浅浅说过话,说她过的是第四层塔,所以要相信她作为半个大佬的经验。可问题是有姜林这个外挂,江浅浅才能知道广瑶过的是第五层塔,在塔里面,本应与江浅浅素未平生的小雪,又是怎么知道江浅浅过的塔数呢 江浅浅的进一步试探,表面看着小雪的应答毫无问题,但哪个第一次进塔的人,会对自己死因对答如流有时候,太过流畅的原因只有一种就是经过事先编排,早就知道有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的队友意外第一个死去,反而使她被遗忘到了最后” “你不必担心,”江浅浅压低了声音“她现在不敢对我动手。” 人越来越少,线索却还没能完全解开。就算小雪再想替代她,也要能做到完整离开这层塔刺猬头没的太早,初次进塔的小雪也只能说是一头雾水,迟迟不敢出手的原因,应该就是看出江浅浅才是那个最有可能找到生门那个人。 所以江浅浅,才在后期故意冒头,着重体现自己的团队价值,在交出和广瑶一起找出的真材料前,提前抛出没有用的教科书,迷惑众人,让小雪误以为,她手里还握着什么不愿说出口的秘密情报。 “到了,”这时候,前方的成城有些激动地开口道“染血的水井。” 校园内的空气,凉爽又清新。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染血的水井边的游戏,反而最简单,只要两个人相互配合,很容易就能通过。 “走吧。”江浅浅正要上前,却被荣全阻止了,小雪也趁机说她想和江浅浅一组。 江浅浅不置可否,于是女士优先,她和小雪先,两个人很顺利的通过了游戏。 等轮到了成城组,两个男人进去,出来的却只有荣全一个,他很忧伤惋惜的摊摊手,表示两人的配合上出现了问题。 江浅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小雪除叹息心外,并没有说其他的。 “顾汀州,”回身时,江浅浅不由眯眼“我觉得,荣全是故意的。” 他故意想要害死成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章 七夜谈10 苍蓝的天幕, 云像浸湿的棉絮, 氤氲间隙中薄光寡淡, 砖墙上深苔色的爬墙虎上沾着水露。朦胧的光线中, 白色小楼前的挂着同光两字的招牌反射着浅浅铜光。 同光的社徽, 是海面平上光辉无限的半轮旭日,既可以看做是晓日初升也可以看做是最后的夕阳,即将淹没深渊。 今日的小楼内很安静, 来往悄悄,顺着红色的漆木地板,爬上有声音传来的二楼,房间里的机械灯光缤纷闪烁, 零星的散落的三次元手办说明这房间的主人是一位不大的少年 “老大,哎, 顾老大, 你等等阿”,正在一旁敲键盘搜索各种东洋邪异阵图的姜林,茫然接过身旁顾汀州递来的一直珐琅彩扳指, 听他甩下一句“资料找好了就告诉你浅浅姐。” 姜林满心疑惑的呼唤突然起身,要往楼下去的顾汀州“这怎么回事, 你要去哪顾老大,顾汀州” “怎么了是塔里, 发生了什么”摸摸后脑勺, 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刚要追下楼去, 门边一只手就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姜林回头,发现是陆恒,他给他一个询问的目光,陆恒却只是沉默的摇摇头。 “干好你自己的事吧。”最后,陆恒推搡姜林回屋。顾汀州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住 “卧槽,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见此情景,姜林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不,不会吧,”姜林抓炸头上的乱毛,在屋内团团转了无数圈,最后只得垮下了肩膀,喃喃道 “疯了,疯了” “你去哪”药施施背靠地下室门口,像是早就在此等待了许久。 顾汀州面上罕见的没有带笑,他微蹙了蹙眉“让一让。” 药施施揉了揉眉心,摘下眼镜,一贯温和的表情上也多了两分沉重,他沉声道“你知道我不会让,不是傻子现在都能猜到你想去干什么” 顾汀州突然反常,只有可能是塔里的江浅浅那边突然出了什么事塔里塔外,就像生与死之间的鸿沟不可逾越,除了等,所有措施都是徒劳的鞭长莫及 “你想进塔,”药施施的语气很肯定,言辞却是罕见的严厉“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江浅浅的塔就是江浅浅的塔,进入别人塔的唯一方式就是入塔时就一起。” “我没有,”顾汀州勾唇一笑,斜歪着肩,抱臂懒洋洋问道“我就是想起之前清点账本的工作还没有进行完不是你一直在催么,说什么晚做是做早做是做” “糖丸那小混蛋还一直抱怨我打扰你们约会”伸了个懒腰,顾汀州挑眉问“怎么,突然就不想我做个兢兢业业的好社长了” “没用的,汀州。”药施施低声叹气“塔内外时间的流逝是不一样的,等也许一切都晚了。这个时候,你应该相信浅浅,她的实力,相信你比我了解的更加清楚。” 顾汀州没有说话。 放缓了语气,药施施轻声又劝“那种禁术所要付出的代价不必提,关键是从没有人这样做过,也就是根本没有人能保证它是成功的,再言,就算这方法真的成功三千世界三千之塔,你怎么能确定你顺利进入的塔就是浅浅的呢” “如果不是,汀州,你想过究竟会发生什么”塔的难度不提,进入的世界剧情进行到中途也还好,可要是顾汀州,真的那么好巧不巧,撞上了时间截止,线索环封闭的那些塔呢捞不出一个,反倒搭上另一个 “我既然有把握进去,就会有把握出来。”不加掩饰,即使被看穿了目的,顾汀州的决定也依旧不容改变。 “我不曾阻止你,”他蹙眉“阿药,也希望你不要阻止我。如果现在塔里是唐纨,你会做和我一样的事。” 药施施“所以你一样也会来阻止我。” “而且”药施施推了推眼镜“唐纨是我女朋友,我曾承诺哪怕不惜一切也会保护她,不让她感到害怕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但是,汀州,浅浅好像和你并不是这种关系。” 顾汀州面无表情“作为社长,保护社员也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闪开,阿药,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的阻挡毫无意义。” 药施施“你还知道你是同光的社长。” “江浅浅很特别,她的身上,有某种很特殊的资质”抿了抿出,顾汀州压低了声音“你我都知道,如果没有这些意外,她是绝对有能力能走的非常长远” “无限的世界里,也许有无限个江浅浅但是,从塔中幸存,关乎从来不止能力不是么”药施施抿了抿唇“同样围在一张圆桌旁的人,总是无法一起走到最后这样的道理,你想来知道的最清楚不是么” “为什么,偏偏是江浅浅”他的话停了一半,推了推眼镜,药施施抿唇“你向来是最理智的人,此时,你也应该作出最理智的判断。” 顾汀州的沉默像坚石,心底的藤蔓却在肆恣疯长。 现在塔中的情形,对江浅浅十分不利,玉牌仍未到手,过塔之人却没的伶仃,如果荣全真的是小雪的队友,那么江浅浅此时的境地便是备受制肘。 一个是老奸巨猾的壮年商人,一个是早有准备的谋命凶手,江浅浅能凭借莫须有的线索哄他们一时,但现在看似顺利不断逼近的真相,反而成了江浅浅的催命利器。 江浅浅 “老大”正在这时,一阵小跑声从楼上传来,唐纨从楼梯上探出头来,对顾汀州唤道“你快上来,姜林找到那个诡异阵图的起源了,但他太笨,根本不知道干什么用,帮不上浅浅半点忙” 塔外的天空阴云如晦,正如小楼内众人焦灼不定的心情。 而此时塔内,却依旧是一方碧蓝如洗,清空万里的模样,以上一连串谈话的主人公江浅浅,正抱膝坐在微凉的大理石走廊上,后脑倚在墙边,看飘摇的浅粉樱花,纷纷扬扬落下。 樱花是一种很美的花,只开在最温和的春日,却也像春日晨光般清和。她读书的时候,有一年的毕业旅行,曾和同学一起去了最负盛名的樱之国,碧绿的上野公园,两旁满是粉团般攒聚的薄樱,树下薄瓷浅皿里半杯寡淡清酒,远远望去含着云的富士山。 那是记忆里很难忘却的闪光点大概就像那短短一瞬的花期。 此时,她已在塔内不眠不休72小时,到了今晚,就是84小时。就像科学研究,人在超过三天不能获得完整睡眠后,就出出现像四肢乏力,头晕目眩,心闷气喘之类的种种症状 江浅浅认为音乐教室是一个安全的游戏点,昨晚他们用过了染血的水井不光他们手上剩下的游戏越来越小,每个人的体力也都即将逼近上限。 “浅浅,你还好么”耳旁,顾汀州关切的呼唤 恩这样,也许也不是太遭,和在塔里身遭不幸了无数人相比,江浅浅觉得最起码自己最起码不是一个人在奋战,能感受知道亲友的关心。 江浅浅答道“我还好,”暂时还好。 “我们三个人都分开了,小雪体力支持不住,摇摇欲坠着去休息。因为仍有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进行”所以挖骸骨的事就分摊给了江浅浅和荣全。 这样挺好的,虽说这世界里妖魔乱撞不安全,但江浅浅更不愿意和他们呆在一起,现在单独的状况反而最佳。 “不,也不能说单独,”江浅浅看向身侧的暗色织袋“我和莲实在一起,我找到了她的尸骨。” 年少貌美,品学兼优,没想到最后却无人得知的深困在这看似纯洁的象牙白塔中,一层泥墙,隔断一切欢声笑语。 “和骸骨在一起,浅浅你倒是不害怕。”耳边传来的顾汀州的声音,也许因为拉长了时间与空间,听上去格外温柔。 江浅浅“没什么好害怕。”比起这一堆白骨,更让江浅浅辗转的是塔里仅存的两个大活人。她甚至还想过,如果游戏到了现在,只有她一个活下来的话,究竟是更好还是更坏。 “明明是想要安慰你,但莫名感觉,被你的冷静感染的却是我们这些塔外的人”顾汀州垂下长长的睫毛,一笑“我觉得莲实即使在,也不会想要伤害小姐姐的。” 江浅浅顾汀州又在抽风。 “如果有机会,我倒想见识一下你和鬼怪理论道理。”江浅浅侧首,半阖眼“那一幕一定很有意思。” 顾汀州“呵,我只是觉得浅浅你读书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个好学生。” 江浅浅“还好。” 顾汀州不说话了,江浅浅不大的年纪就能出任大学讲师,这个老师做的比学生只大一点点,幕后付出辛勤到底有多少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黄泉路上无老少其实这世上什么,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浅浅,”顾汀州顿了顿,一字一句缓缓念,语气里是难得严厉“江浅浅” “江浅浅,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打起精神来你当时拿刀的时候不是说鬼怪你都照捅不误么现在不过两个皮薄气短,脑子加起来都没你一半好用的正常人,你这幅垂死挣扎的语气到底是哪里出来的” “不到放弃的时候,我也绝不允许你现在放弃” 沉默了半响,江浅浅坐直了身子“你说的对。” 所有人都有不想死的理由,那难道她江浅浅就没有了么 找到线索是她,劳苦功高是她,凭什么她要做做别人的踏脚石。 以前看特别喜欢的抗战片,说人就是要“有明知必败,仍绝处亮剑”的本事和勇气。她手里底牌还没用尽呢,再说这塔里现在的情况,撑死了就是1v2,以前读那种写豪侠的诗,说真正的剑客,都是以一敌百,千里之外,直取地方首级 顾汀州“浅浅大侠,你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的标准有点远。” 江浅浅“现在我心里住着的就是史上最有名的名刺客。”想办法弄死一个,情况就是1v1 顾汀州“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江浅浅“等我出去,我就变得让你像我这么好看。” 自认为最好看的顾汀州“那怕是有点难。” 明白顾汀州言下之意的江浅浅“你等着。” “我等着。” “浅浅,”江浅浅精神好起来之后,顾汀州把谈话拉回了正规“你之前发现的奇怪阵图,姜林查到了,是一种封灵阵。” “是一种,什么”江浅浅晃了晃脑袋,觉得可能是因为脑供血不足,理解能力出现了偏差“封灵阵” 要是灵都封了,那每天晚上和她们愉快玩耍的都是些什么 “是封灵阵,而且画法非常讲究,最往上能考究道东洋妖魔横行的传奇时代平安京不过这阵的作用不太寻常,是以灵镇灵,”顾汀州顿了顿“就是说这个阵,实际上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招灵。”招来更强大的灵体,镇压原本的缚灵。 “在百鬼夜行的传说中,曾经记载过一种妖魔叫做丑时之女。是幽灵的一种,一般是由于又被人抛弃,在怨恨下化作厉鬼。” “丑时,就是凌晨的一点到三点之间。莲实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在午夜,那么她遇害的时间很有可能就在丑时” 案件发生后,传说中徘徊在午夜的女幽灵 “假使这个犯人分尸的真正目的,害怕被人发现只是其一呢” 江浅浅“你是说,他同样是为了镇压怨灵的怒气,害怕自己被报复” 白骨散落,森白的骨骸,在时光浸染下已然微微发黄,斑驳的污浊就像褪不尽的血色 “这么说来,”江浅浅沉吟“我的确在每部分残骨上面都发现了封镜” 东洋文化在唐后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外来与本土的传说相互相融。中文里有明镜高悬这个词,其实也做秦镜高悬,指的侍从传说中能洞察一切的秦王照骨镜。在断狱上,镜能明辨忠奸,在八卦风水上嘛 “这手法,是不是”有些专业了当年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汀州“浅浅,传闻中,丑时之女会将稻草人钉在神社御神木上,如果其钉草人的行为连续了七日,被诅咒之人则会死亡破除诅咒的方法是行为被人窥见。” 七天七大不可思议里,持续七夜的游戏神社御神木在更开始时就提到他们刚从神社回来 “而眼前的这种镇灵阵,因为以怨养怨,所以要求一年一次奉上祭品,也就是所谓的血祭。” 一年一度,那之前校长时里的档案材料也就有了解释。 “但”江浅浅蹙眉,突然又想到,如果要维持这种血祭的轮回不被打破,必须有人确保每年的献祭都按时进行 “他在学校里,”江浅浅蓦地站起身“这个凶手,一直留在学校里。” “有什么共同之处在这些年,包括我们,所有被迫游戏参与游戏的人身上” 江浅浅留在学校的档案馆,一直到夜深。 到了点,她按时出现在校门口,不久小雪也来了,可迟迟的,荣全却一直没到。 “浅浅,”小雪靠近江浅浅,依旧是那一副关系极好的语气,她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我总感觉,这个荣全,哪里怪怪的你觉不觉得” 江浅浅觉得,但她现在觉得,会这么说的小雪倒更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他来回打量的视线有时候真让人觉得毛毛的,就好像,总在盘算着什么。”小雪搓搓手臂,看江浅浅的眼神,仿佛两人真的是这层孤塔里相依为靠的落难姐妹。 头一次,像是真的和小雪惺惺相惜般,江浅浅握住她的手“我也这么觉得。” 小雪此时眼中的担忧无比真实“你说,他会不会伤害我们” 成城没了,虽然荣全看上去也神色黯然了好一阵,但以她和江浅浅玩游戏的经验来看,出身本身就有些奇怪 江浅浅摇摇头“塔里有禁止互相伤害的规定。” “是么,”小雪看上稍稍心安“我都不知道谢谢浅浅你告诉我,我们约定好了,一定要战在统一战线,我永远站在浅浅你的身旁的” 江浅浅“好。” “事情和我们想象的,有点不一样”江浅浅低声对顾汀州道“我现在真的怀疑,剩下这两个人搞不好不是一组的”那荣全究竟在玩些什么 如果是这样,情况就大大转好,但顾汀州不在塔里,只听江浅浅的描述,他无法做出直观的判断,于是他沉吟道“不急,继续观察。” 时间堪堪逼近,荣全才紧赶慢赶的跑过来。 “对不起,”他摸了一把头顶的汗“七大不可思议里面,那个第十三级阶梯,晚上才会出现,所以” “没事。”江浅浅摇了摇头 夜晚,果然顺利至极的,三个人走出了学校,轻松走到了传说中的站台下。 11点14,就在江浅浅预计的时间里,缓缓的,两柱远光灯缓缓出现,一辆公交缓缓开近。 “这真的”随着公交驶近,荣全却不由瞠大了眼睛。 连小雪也不由畏惧般缩在江浅浅的身后。 公交的确是公交,但公交上却满满当当挤着人。甚至连之前死去的成城,刺猬头等玩游戏死去的人都在上面。 他们面无表情的,透过车窗看向站台。 “上上么”荣全看的是江浅浅。 江浅浅抿唇不语,她知道应该上,但现手里已经没有卷轴 “小雪,不然,你上去试试”荣全提议道“你不是第一次入塔么,第一次入塔不会出事的” 江浅浅偏头,证明小雪身份的最好机会就是现在。小雪手里,究竟握没握着卷轴。 “不会出事”小雪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般淡淡道“不行,我的卷轴,早在第一晚就用掉了。” “等我再看看,这么上去,怕会危险”,接到小雪暗示的眼神,江浅浅开口。 荣全紧紧皱着眉,不说话了。 江浅浅现在已经可以断言了“荣全,居然真的不是小雪的队友” 如果是队友,荣全绝对不会不知道小雪手里根本没有卷轴。 “等等,浅浅。”顾汀州沉吟“小雪必需要先活着” 公交车开来,在他们面前停了很久,像是只要没载道乘客,就不会再启动。江浅浅猛地留意到,不光那些死去的人,连她自己,也正坐在那班公交车上 与站着不动的乘客不同的是,公交上的她似乎在走走停停,因此每隔很长时间,才会在窗口处露出小半张脸不光是她,间隔上不同的时间,荣全和小雪也会露脸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上车的时机了 “浅浅,”耳旁,像是深思良久,顾汀州拿定了主意般开口“你能,不要坐上这班巴士么” 江浅浅“” 这班公交,毫无疑问的,是想要游戏继续下去的重要线索,如果错过了面前这一班目前的情况,究竟有没有明晚还是二说呢顾汀州却要她放弃眼前的重要线索 顾汀州“你信我么,浅浅” 江浅浅点头“好。” “今晚不行了,”江浅浅回头,对着荣全小雪解释道“我看见巴士顶上好像有什么字迹再闪,但我看不清我觉得可能还是需要望远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章 七夜谈11 夜晚苍黄的路灯下, 樱瓣显露出某种诡异的苍白, 吹雪之樱, 夜里看却像纷扬舞弄的萤虫。 教学楼的最顶端, 好像有穿着华美的十三重单衣缓缓舞动的姝丽佳女, 手持金扇上撒满了金粉,暗夜中如妖娆的鬼蝶,吟哦小口中被拉长的古旋小调乘风传来。 黝暗中点点鬼火, 本应漆黑的亦无所见的教学中蓦地飘零着几缕幽绿的灯芒。 午夜已过,黎明前的最深的黑暗,逢魔之时即将来到 百鬼,蠢蠢欲动 荣全长长叹息一声“二宫像已经无法游戏了, 我白天的时候,在那发现了雯君的尸体” 江浅浅说不上车, 小雪自然也不上, 荣全一见车上有成城,心里有鬼,哪里还敢轻易上车。 留在校园里, 势必他们就要再次进行游戏 荣全念念叨叨“肚子被人刨开了,内脏都没了, 填满了棉絮二宫像的游戏好像是什么一个人的捉迷藏哎呀,惨啊惨”。 想来是那晚的雯君冲出去后, 虽不知怎得逃过了猫灵的追击, 却因不小心落单, 不得不独自进行了游戏 江浅浅支着下巴“那我们能玩的游戏, 就只有传说中逢魔的十三级阶梯了” 拉开楼道的逃生门时,楼间风吹散了江浅浅随意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没有多余的机会,无论如何,今晚是他们留在学校内的最后一晚 江浅浅眼角余光不经意般睨了一眼荣全,想起顾汀州刚才说的话 “如果我没猜错,再进行游戏的话,荣全势必会趁机除掉小雪” 借刀杀人,会使用这招的不止鬼怪。游戏本来就有风险,使游戏玩家死于邪灵之手,并不算违反规则 他不杀江浅浅肯定是因为相信她手里还握着线索,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千方百计,除掉其他玩家 顾汀州“商人的习性,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荣全不是小雪的队友,那么能解释他的反常理由只有只有一种 “浅浅,塔中最后,还有一条潜藏规则,”他缓缓的“这条规则,一般情况下,大家心照不宣的不会提起但现在,我希望你仔细听清楚这条规则” 已经84小时了,江浅浅的意志能熬下去,顾汀州却担心她的身体不能如果荣全真的打着如他想的这般的小算盘,利用好这点,也许事态将急转之上,朝着有利江浅浅的方向 “你知道bck shee 么” “我有个计划。” “一、二”一步步,江浅浅三人走上台阶“十三。” 这层楼梯本来只有十二层,传说踏上第十三层楼梯的时候,就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不要回头,”江浅浅阻止想要回头看一眼来路的小雪“在这里不可以回头。” 三人呈三角形,就像走上了某种空旷的舞台,巨型的光柱舞台灯般从头顶打下。 鬼牌。 他们最后的游戏,是鬼牌。 鬼牌是传说中古欧洲为了封印魔鬼举行的抓鬼仪式,到后来就演变成了扑克游戏中的抓鬼牌,就是抽鬼。与其说是灵异游戏,不如说是小时侯谁都玩过的,打发时间增加欢笑的休闲游戏。 玩法是首先将一套牌均分给每个玩家,随后每个人在一轮里随机选择,向自己左手边或右手边的人抽牌,抽到的牌和自己原本的的牌组合,凡组成一对的就可以丢进牌堆里,最先把手牌丢光的人,就是这场游戏的赢家。 参加游戏的扑克牌,一共有五十三张,除了一套四种的花色牌外,还有最后一张,最孤单而寂寞的小丑,小丑皇扭曲的微笑,即使是小孩子也会觉得哪里怪怪,因此这个游戏才会被叫做抽鬼牌。 七大不可思议,七种致命游戏。在这里输掉游戏却再不能像当年那般一笑而过。 抽鬼牌游戏最大的娱乐之处,在于比的不是谁最先出尽手中的牌,而是比赛谁在最后,拿到这张小丑手牌未尽时,抽到了小丑也没有关系,只要被其他玩家尽快抽走就好了。 游戏开始,围坐的三人中间出现了一叠扑克牌。 江浅浅和小雪都不是擅长棋牌的人,所以荣全自告奋勇的洗牌。 像是应和某种不存在的交响乐,纸牌刷刷翩飞,当着众人的面,倒塌的多米诺骨牌般,流畅的推倒。 荣全伸手,风度极佳“女士优先” 女士优先这里三个人五十三张牌,也就说持牌方式是18,18,17,先抽的两个人注定多持两张手牌。 但江浅浅没有开口,在小雪犹豫着伸手摸完牌后,她很快也出手摸牌。 无声中时间流淌,间或响起的只有整理扑克牌的声音。 理清手上的牌,江浅浅皱了皱眉,看了眼荣全,又看了眼小雪,她发现小雪的面色苍白,隐隐有些不好看,而荣全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眉宇间不经意泄露出了丝丝得意。 怪不得荣全迟到,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已经提前看过今晚的游戏内容了。二宫像旁死去的雯君,不管有没有尸体,荣全都会坚持让他们选择十三层楼梯上的,他所擅长的游戏吧。 江浅浅看了眼她手上的牌,十八张,非常巧妙的,都是双双对对在进行游戏前,为了节约时间,玩家可以对自己手上成双的手牌进行一次自弃也就是说,如果江浅浅想,江浅浅现在就可以结束她的游戏了。 江浅浅猜想的没错的话,鬼牌在小雪那。在江浅浅率先离开游戏后,荣全只要再看似正常的进行几次巧妙抽牌,神不知鬼不觉的,整场的游戏结束,一切都按照了他的设想发展 没有人说话,荣全整了整牌,像模像样般放弃了三到四组。小雪的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最后选择放弃了二组手牌。 江浅浅随手理着牌,最后放弃了四组手牌。荣全针对小雪,这件事对江浅浅有利无害,如果发生在之前的游戏里,江浅浅绝不会阻止,但现在的选项是,和荣全单独相处,还是和小雪单独相处 小雪不是个好的,但她显然不知道江浅浅已经看穿了她的谋算,依旧努力披着伪善的皮囊。柿子捡软的捏的话,比起一个牛高马大的壮年大汉,控制一个年轻体弱的小姑娘要容易的多 荣全诧异地看了江浅浅一样,似是不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他重新讲述了一遍规则,强调只要成双成对的手牌出尽,就可以离开。 “你出千”小雪其实也算个相当敏锐的女孩子,荣全这几乎可以算是若有若无的一眼,竟立刻被她脑补出了真相。 哪有这么巧,荣全洗的牌,结果好巧不巧鬼牌就刷在最没用的自己这里 “小姑娘,有证据摆证据,没证据不要随便胡说,”荣全神色如常,示意江浅浅伸手抽牌“我想你是不知道的这鬼牌的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否则小丑就会现身你现在这样,是想害死全部人呢” 江浅浅没说话,抬手从荣全那里抽了一张牌,小雪咬了咬牙,抿紧了泪水,从江浅浅那抽了一张牌。 只有三个人,其实很容易就能将牌组对打出去,甚至说如果记牌厉害的话,早就知道彼此手上握着的是什么牌了。手上牌越来越少,小雪的表情也越发紧张。 江浅浅的手里,只剩两张牌,她没有把牌丢出去,说明这牌不是一对。江浅浅再抬手,无视荣全的暗示,面朝了小雪。 小雪将牌背朝江浅浅竖起,江浅浅的指尖一张一张牌略过时,她的表情也越发凝重。终于,当江浅浅的手停在一张牌上的时候,她面露希望。可惜随即,江浅浅的指尖又略了过去。荣全刚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就看见江浅浅指尖一跳,重新回去直接抽走了那张牌。 那张牌到手,江浅浅的面色也不由沉重了一瞬。荣全蹙了蹙眉,随即游戏继续,在又两轮过后,江浅浅抽牌后组队又扔掉了两组手牌,只捏了最后一张在手里。 下一轮,是荣全抽,他看了眼江浅浅,犹豫了下,还是将手伸向了小雪的牌,如果他没记错,小雪那里有一张自己需要的梅花九。 “怎”一声轻微的抽牌声响起,看清牌面的同时,荣全却不由一瞬面色大变。 怎么会是小丑牌,怎么可能 勾起唇角,江浅浅也对荣全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意,她将手牌缓缓举高,竟是直接对荣全揭露了牌面 赫然就是荣全梦寐以求那张梅花九。 江浅浅“纸牌游戏上,我们或许的确不擅长,但女人,天生最擅长表演。” 小丑牌脱手,小雪很快结束了游戏,手牌散尽,她当先离开游戏场。面对面的便只剩下荣全和江浅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内心在衡量你不想我死,但游戏到了这一步,最后肯定要留下一个握着鬼牌的人,而那个人想就知道结局肯定不会好,你甚至还会在心里骂我愚蠢自己害死自己,”江浅浅捏着最后的纸牌,一字一句缓缓道“但最后幸灾乐祸的心绪还是会占据上风你想了一下,又觉得这样也不错,剩下一个即孱弱又不太有脑子的小雪,很好对付,你马上就要离开这层塔里” “我死之后,线索也会就此中断,所以你打算放弃再纠结那什么劳什子的线索,直接走后门离开是么” 人本来剩的就不多了,他们也在不断逼近谜底真相。 荣全之所以在这时动手,就是心底打起了别的小算盘,想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防止寻找最后真相的过程中出现意外,江浅浅不能顺利找到佛龛和玉牌。 这条规则,江浅浅原本是不知道的,在得知这条不能宣之于人的规则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bck shee,是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所作的短篇寓言小说,被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却是害群之马,也可以引申为第一个破坏规则的人。 在塔里,所谓黑羊指的就是不依靠佛龛,通过后门离开塔中世界的玩家。 塔中杀机无穷,但却又总要施舍下最后一丝仁慈。 黑羊法则的内容就是,在佛龛没被打开的情况下,场内余且仅余一个玩家时,后门会被打开,允许最后一个玩家从此处脱离。 “怎么,你觉得我不知道是么你既然想利用这条规则,又为何没有想过,别人也想利用这条规则呢” 随着江浅浅缓缓落下的话音,荣全的脸色首先变紫,随即转青,最后变得苍白。 “你以为那小丫头片子真的那么好处理掉么”,抿了抿唇,荣全的话听上去很有几分痛心疾首 “莫得我们相争到了最后,让个丫头白的捡了便宜,”他长叹,仍试图游说“你说,你刚才配合我,让小雪替了鬼多好,这样找到了线索,拜过了佛龛,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啦,你这是干撒子嘛。” “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江浅浅缓缓站起身,一手执牌,另一手上的鬼玺紫玉剔透“小雪不是这塔里的人。” 荣全一瞬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小雪,不是这塔里的人,”江浅浅轻轻重复,明明没有风,她的发梢却开始微微浮动“入塔的真实玩家早就只剩你我。” “你我的生死牌局,其实早就开始开始了” “年纪不小,自信不少”想通了前因后果后,荣全的表情一瞬龟裂。牌局走到了这步,生或死,他们中能活着离开塔的注定只有一个。 呲紧了牙关,青筋涨起,明明只有两张牌,他手上动作却快到根本看不清 “胜负,还没有定。” 现在,是江浅浅的抽牌场次,一张梅花九,一张小丑,江浅浅抽到梅花九,一切结束,江浅浅抽到小丑那么一切还都有的玩。 荣全有自信,他是牌局里的老行家了,无论江浅浅怎么选择,最后在他这里抽到,只可能是小丑 “不,结束了。”江浅浅垂下了目光“你忘了么,参加游戏的,并不止我们三个” 鬼玺慢慢浮空,散发莹润的玉光。 那块玉玺识货的荣全一眼就此玺价值不俗,但是现在江浅浅把它拿出来,说明它的作用绝对不止是一块好看的玉 猛地,荣全回想起,第一个晚上,玩花子的游戏时,那个个高好看后来莫名消失的叫广瑶的女人曾经莫名笑着低喃“这不一般阿” 那时,荣全还以为,广瑶说的是江浅浅的能力不一般,现在看来,她指的根本是 “缚居此地的幽灵,请回答我的疑问,我面前此人手持的两张牌里,哪张是小丑” 四下无声,荣全手上的一张牌,缓缓浮空。 “浅浅”有身影缓缓走下楼,楼梯下焦急等候的小雪匆忙扑近前。 那声音应了一声,果然是江浅浅的“恩” 小雪“荣全他在游戏中出千,浅浅你没事吧” “没,”江浅浅摇头“走吧,去找线索,我已经知道全部一切了。” “是么”小雪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好似不经意般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是啊,”江浅浅点头,因为背光,脸色神色俱都淹没在阴影里“我带你去找佛龛。” “等阿”小雪突然后退,直接跌坐在地上,指着江浅浅“浅、浅浅它它” 江浅浅也蓦地感到了肩上一沉,像是有什么落了下来,紧接着,有毛茸茸的尾巴般的东西,扫过她的后颈 是那只,黑猫。 它呲开的牙,离江浅浅的脖颈,只有不到半寸之距。 “不管什么时代,不管什么国家,总用身怀异能却不将它用在正途上的人。”江浅浅没有回头,透过地上倒映的影子,她能很清楚的看到现在究竟发生着什么 一声极轻的吞咽声,就响起在耳边,那黑猫竖直了瞳孔,幽幽开口,明明只是巴掌大的小猫,声音却厚重嘶哑如中年男子“你狠聪明,你果然看穿了真相” 它缓缓的,从江浅浅的一处肩膀,爬上另一处肩膀,黑色的毛尾划过她的脖颈“可惜你今晚却没有机会再离开这个校园里发生的真相,注定永远只能埋葬在校园里” 江浅浅问“这猫是式神么” 猫回答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御堂关白记中,记载过这样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平安时代最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往宫中参谒天皇的途径中碰到藏人少将。正好看见一只鸟飞过少将头顶时,遗下一滩鸟粪。本是平常的情形,晴明却立刻意识到那鸟是式神,少将被人施了杀死咒他将少将带回自己家中,整夜做护身之法。到了黎明时分,式神无法杀死少将,于是便将自己的主人杀死驱使式神的阴阳师遭到反噬。” 黑猫闻言一愣。 就是现在 江浅浅反手,再次掏出鬼玺,盈盈的鬼玺,点亮在猫灵的面前 “我想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附身黑猫的男人阴阴一笑,笑声尖锐“没有哪个问题,能救下你的命。” 江浅浅笑而不答,开口问道“我想知道,这猫身上,有多少根毛” 瞪圆了瞳孔,黑猫嘶嘶警告“这怎么可能知道” 江浅浅“数数你就知道了。” “走”迫于鬼玺的威力,黑猫不得已开始一根一根数自己身上的毛,江浅浅趁机,直接冲了出去。 小雪在身后跟着“我们去找佛龛么,真相究竟是什么” “凶手也就是那个附身黑猫的男人,叫野田次一郎,也是现任的,高二b班的班主任,什么每年参拜神社一切都是阴谋。 “去参拜神社,听谣言玩了游戏的人,都会得到天狗同样的拜托,这拜托的内容是早就安排好的,参加游戏的学生就是他为七大不可思准备的祭品”江浅浅边往教学楼前跑边答“我甚至怀疑,那个天狗神社是不是真的都难说在东洋阴阳道上,狗灵也是一种经常被驱使的式神” 小雪的手摸上戒指“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们任务,不是寻找莲实的死因真相么” 江浅浅“去查档案,会发现现在的野田老师,就是当年莲实的同班同学十年过去,同学也早已长大,据花边小报的消息,他当年好像一度深深迷恋莲实,可是数次表白都被拒绝了他家里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使他有了远异常人的能力没想到的是,他却用来作恶。” 在教学楼前站定,轻喘了口气,她继续将话说完“我推测的真相,大概就是这样。” 扑近前来的动作顿在一半,小雪重复“推测” “是,”江浅浅点头“真相无法再验证,余下的,便也只有推测了。” 小雪皱紧了眉头,只觉得周围安静的诡异,但她开始扯开一个微笑,和平常别无二致般问道“浅、浅,佛龛呢,这什么都没有阿” 跟着江浅浅一顿猛冲,小雪却发现她们回到第一天集合的地方。 江浅浅“它就在这里,你没看到么”她现在脚下踩着的,就像地窖口般的老式木板 一切开始的地方,也就是一切的结束。后门的位置,就在他们每次进塔的位置上。 但后门的存在,只能被塔中玩家看见。 小雪“没、没有” 江浅浅不说话了。 小雪一个激灵,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蓦地就想扑近前来“你、你不能,你不可以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丢在塔里” “你、你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的”白皙亲善的面庞撕裂,终于露出了原有的狰狞。 江浅浅“你伪装的很好之前撞我进塔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你,我第一天不过随便看了你一眼,其实并没有认出你,第二天你就特意改变了发型非常谨慎,你的伪装也足够和善”如果没有顾汀州在塔外的示警,江浅浅对待小雪可能就像对待之前的小英,不亲近,但能帮会帮也许一个不慎,就会被她抓到动手的时机 似乎是突然醒悟过来愤怒没有作用,小雪转而开始哀哀哭泣“求你、求你我真的不想害你,在之前,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是他们,是他们和我说,只要进了塔,什么愿望都可以被实现我、我没有想过害人,但是,我做不到看喜欢的人娶别人” “你有喜欢的人对不对,你能理解我对不对”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是最冷的,从黑暗走廊的深处,小雪仿佛看见再次走近的那对暗绿猫瞳它尖利的指爪伸展 三弦琴,蓦的崩断。 将升起的晓光,却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枯褐的枝干,飘零的血樱 江浅浅沉默着,张开双手说是后门,其实不过是一条幽深的,如通向地狱般的暗道。 地窖门打开时,她只能感受到身体在无限下坠就像要一直被扯进地底最深处。 “啊”挥之不去,好像仍有一道凄厉的女子尖叫,徘徊在耳边。 “姑娘,你怎么了”人声蓦地鼎沸,有车水马龙的声音。 江浅浅猛地睁眼,发现她正站在熟悉的人力资源办公室前。 “我”她想开口,却感受到一阵突然袭来的天昏地暗。 “姑娘哎” “小姐这位江小姐” 她好像听见救护车的声音,然后有人拿手电照着她的眼睛,江浅浅听见有人叫她,却疲惫的根本张不开口。 “你好,我们是这位江浅浅小姐的家属” 终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汀州。 江浅浅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对话 顾汀州“果然是在手上是么” 药施施“是的,创口非常非常小,隐蔽性极佳,受害者本人可能完全没有察觉,然而氰化提取物,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顾汀州“这可不像是,一般的组织。” 再后面,江浅浅就听不清了,等到她睁眼,却是回到了她在同光的房间里,晴光大好,整个房间里都撒满了光线。 “早安,浅浅”有人笑着迎上来 江浅浅也笑“早安,顾汀州。” “医生说你只是太累,没什么其他事情,”顾汀州在江浅浅的床边坐下“第一次走后门的感觉怎么样” 江浅浅的笑意敛了敛,垂下长长的鸦羽“想起神曲中,但丁漫游地狱时,看见的刻在地狱门上的那段话” “从我,进入悲惨之城的道路, 从我,进入永恒痛苦的居所, 从我,走进永劫的人群。” 顾汀州轻轻拉住江浅浅的手,额头轻碰着她的额头 “地狱与我们同在。” “无限暗影里,愿你是光,浅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章 杜若 光线很好, 折射过空气中浮游的尘埃, 形成一个又一个光圈泡泡。 明明已经过了花季, 鼻端却捕捉到了很淡很清新的花香, 江浅浅抬头, 发现窗台边上书桌多了一个琉璃花瓶,插着大把大把的向日葵,惹眼的鲜黄, 就像一个个柔软版的小太阳。 顾汀州托着腮,顺着江浅浅的目光看去,浅浅一笑:“是唐纨送来的,我把它们找个了花瓶插了起来。” 江浅浅禁不住夸道“真好看。”抬手, 看见右手食指间上还贴着可爱的汤姆和杰瑞ok蹦。 “是我给浅浅贴的。”顾汀州在江浅浅的床侧趴下,半眯着眼, 碎发随意铺散。像一只肆意摊着柔软肚皮晒着太阳的猫, 茶色的眼瞳在光下如是沉淀过的金色水晶。 他一副想要被夸,我却偏不直说地语气“是不是特别可爱” 江浅浅“谢谢大家。” “一句轻飘飘的谢谢,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顾汀州抬了抬眼“古话怎么说,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江浅浅“我上次也救过你。” “是这样呀, ”顾汀州歪头,认真想了想“那这样吧, 不用浅浅对我以身相许了, 我也不对浅浅以身相许了。我们干脆互许终生吧” 江浅浅“不要。你丑。” 顾汀州“俗话说得好, 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浅浅都快让顾汀州活活气笑了“你真不要脸。” 他一副很有道理的语气“媳妇和脸, 当然要选媳妇” “别,选脸这堪比城墙的稀罕物活久见系列。” 顾汀州直接笑出了声,江浅浅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你还困么” 掖好被角,把江浅浅凌乱的散发理顺,顾汀州轻声问“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顾汀州起身想走,江浅浅缩回被窝,看了看指尖,张了张口,似是想问什么 顾汀州“你想问小雪的事” 江浅浅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不好,”顾汀州抿紧了抿唇“你即加入了同光,讲解规则,使你尽快适应塔中世界便是我的义务” “佛龛前的长明烛上镌刻的是每个入塔之人的真实名姓。”也就意味着,任何同一世界游戏过的玩家,都可以将其余玩家的情报携带泄露出去。 “有见过你长相,又知道你姓名的人,容易就可以从芸芸普通人中,锁定有塔的玩家。从最开始起,类似同光这种社团的建立,一来是为了共享情报,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互相掩护,形成自己的抵御势力。” “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在塔里我希望你叫我杜若。明明最终,真实姓名都会被人知道” 江浅浅“听过你名字的人,却无法对的上你的长相” 顾汀州“没错。姜林会保证,我们的私人资料,不能在网线覆盖到的任何一个角落被搜所找到。”任何一个同光社员的资料都会被这样处理,但江浅浅新入社不久,再加上她总遇到塔死亡率高通过率极低的塔。 “内部人员可以排除,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 “塔带走了我们的一切,却也重新给予了一切。”顾汀州垂目,依旧握着江浅浅的手“塔外的人,都想用塔实现愿望,而一直在塔里的我们,却不会许下任何愿望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最大的愿望,一直都在被满足。” 拥有塔的他们,某种意义上,是不死。 “每一次的死亡,都会立即将你重新带到塔的面前”所以想要实现一次成功的夺塔,夺塔人必须杀死被夺塔人两次,第一次在塔外,将塔唤到两人面前,第二次塔内,以新生替换死亡。 “对不起,浅浅。”江浅浅一直被注视着,他们形影不离,顾汀州的眼皮底下,没人敢做小动作,却没想到。 他缓缓阖目,唇线抿紧,流利下颔线被拉长,优雅起伏恍如一曲咏叹调 “不会有下次了,浅浅我保证。” 咔 雕花桃木门被带上,顾汀州离开江浅浅的房间。 楼下药施施问“浅浅还好么” 顾汀州点头“没什么事。” 药施施“你可以放心了。” 顾汀州下楼,在铺着复古桌布的巴洛克圆桌旁坐下,拿起瓷杯为自己满上一杯红茶“是啊。” “你最近倒是不忙。”药施施笑了笑,又问 顾汀州抿了口茶,敲着桌面“还行。” “还行这两个字,可真难得你嘴里听到。”药施施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声“我以为你原本的计划,是近期挑战你的第九层塔毕竟之前你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 “准备永远不嫌多不是,”顾汀州放下茶杯,轻轻翘腿“运动员无数的日常训练,不就是为了保持最好的状态么” “那你什么时候再进自己的塔” 顾汀州摸着温热地杯壁“等浅浅过了她的第六层塔之后吧。”那时候,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有自己将要走上的路。 江浅浅是一块完璧,几近无暇。如果第六层塔后,江浅浅能取得防身型的「特质」,那么不管江浅浅是否决定继续挑战高塔,她的能力都足以支撑她保护自己。 “汀州。”药施施放下茶杯,轻轻问“你怕么” “谁不怕呢”顾汀州眉梢略挑“你不怕么,阿药” 药施施“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伸手,提起茶壶,为顾汀州续茶。淡淡的红茶香,带着略微苦涩的味道氤氲蔓延。 “我们都是半只脚踏在鬼门关里的人,所以,所谓的一生也许并不能长到让我们把一切想做的事做完。” 药施施斯文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茶杯色彩斑斓的藤蔓花枝,瓷器的细腻,让人想起深爱之人的面庞“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却还是不禁会去思考,那些身后之事” “尤其是当心里,有了放不下的惦念之后。”药施施摘下眼镜,他本就是斯文秀气的长相,阳光下白皙的肤色近乎透明“不惧死,不知生之幸这是同光前辈们留下的话,我曾经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药施施重复问道“你怕么,汀州” 顾汀州沉默。他放下手中的瓷杯,交插双手在胸前,敛了笑意,面色平淡波澜不变般答道“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也并没有如何,”药施施摇头“其实心里能有惦记的东西,反而更好不是么” “浅浅她就像你说的,天生与塔相合。某些地方,她很像你。”江浅浅小半个月过了四层塔,莫说整个同光史,怕是在有史以来所有的过塔人中间都闻所未闻“这也算是你的福气吧。毫无疑问,浅浅她,一定会走的很远。” 顾汀州垂目,顿了下“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闻言,药施施倒是有些惊讶,戴回了眼镜“你没打算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顾汀州一副不打算再聊下去的架势“不过是些玩笑话,浅浅都没当真,你怎么反而当了真” “汀州。”药施施又唤“不要让自己后悔。” 江浅浅已经在同光社待了不短的一段日子了,小楼里的主要成员除了顾汀州外,就是唐纨药施施这一对情侣,年纪相差不大的“宿敌”姜林和陆恒,此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陈城,似乎也是非常重要的角色,顾汀州偶尔有事外出的时候,所有人都听他的。 江浅浅刚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外办事,后面也见了一面,是很和善老好人的感觉。最后是一个江浅浅叫云姐的女人,看不出年龄,说话一口吴侬,轻声细语,很温柔,很关心小楼中人的日常生活。 云姐的海棠糕做的格外好吃,刚烤出来的时候要香掉所有人的鼻子。据说姜林还为了抢最后一片海棠糕,单方面找陆恒约过架。 “约架的结果”姜林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含糊不清道“快别提了,药丸那个贼精的小白脸,居然趁机直接把最后一片海棠糕给了糖丸木得要脸的” “慢点吃,慢点吃。”云姐看姜林的吃,越看越开心,仿佛面前坐着的就是自己的大胖儿子“厨房里还有,这次做的很多。” 她又转过头对着江浅浅道“天燥了,等着给你们女孩子熬桂花藕粉,又香又养人。” 姜林又第一个跳出来举手“云姐的桂花藕粉超好吃,我也要我要最大那份” “没你不要的,多吃多占,不吃也占”唐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姜林的身后,用卷成一团的纸轻敲姜林的脑袋“那你就要吧,留你一个人在家里吃个够” “我们呢就好好的出去玩。”唐纨一把揽住云姐“云姐,这次大家都走反正姜林看家。” 云姐只呵呵含着笑,不说话。 姜林咽下最后一口糕点“玩,去哪” “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唐纨对姜林翻了个白眼,对江浅浅道“浅浅,你看,附近新开了一个超大型的主题公园我们一起去阿,反正顾汀州请客” “不去就便宜了那个” 有人在唐纨身后接话“那个什么” 唐纨回头对着顾汀州尬笑“那个超级大好人呀”随即吐吐舌头,蹦蹦跳跳去找药施施。 顾汀州在江浅浅旁边坐下,慢悠悠的嚼起了糕点。 江浅浅“去玩” “去玩。”顾汀州点头“虽说日常是离群避世过日子,但我们又不是老鼠,当然该出门,还是要出门遛遛的。” 出门的那天,天气倒不能说是非常晴朗,有些阴阴的。唐纨觉得有些失望,江浅浅倒觉得不晒正好。 “你们俩就这么出门么”姜林从云姐手里接过打包好的餐篮,看一个穿的像米老鼠,一个穿的像唐老鸭的唐纨和江浅浅的问道。虽说是半个社团活动,其实只有他们几个年轻人感兴趣。 唐纨扶了扶她的米妮发圈“就这样。”主题公园一定要主题套装,没有那个比万金油的迪士尼更完美 江浅浅给他比了个剪刀手耶 有童年的米老鼠唐老鸭姐妹组,嘲笑了一圈最年轻却最没童年的姜同学后,开始了疯狂一日嘉年华的挑战。 “我、我是真的没看出来,”姜林蹲着地上干呕,现在看着蓝天都晕“唐纨人来疯也就罢了为什么怎么看都是个读书人的浅浅姐玩起来也这么疯狂” 那两个女人,云霄飞车海盗船,尖叫高楼机什么都是小意思了,只要空中自转没有超过一百八度,都是没有用的小垃圾。 江浅浅还安利唐纨说有个游乐园因为三个一百八十度回转,申请到了世界纪录,约着哪天再体验下。 一旁的陆恒凉凉道“因为你菜。” 顾汀州和药施施在一边摆开了餐布,你递给我一碗沙拉,我递给你一块三明治。 “姜林呢”等江浅浅和唐纨把每个项目该玩的都玩过后,发现大本营就只有顾汀州和药施施。 药施施托了托眼睛,抬了抬下巴“在那边。” 只见不远处,姜林拿着一个铁锤样的道具狂砸,陆恒站在一边,很有些不忍直视的表情在。 吃饱喝足,下午的游园继续。 走着走着,江浅浅却突然扯了扯顾汀州“我们去那边买鸡腿吧。” 她裙子后有个鸭子尾巴,一走路就一扭一扭的,顾汀州看得忍俊不禁“我帮你去啊。” 站在路边,咬着鸡腿,江浅浅给唐纨发消息,说她和顾汀州要去玩旋转木马,让唐纨他们先走。 江浅浅“吃完了鸡腿我们自己找地方玩吧,别再当那一万瓦的电灯泡。”有趣的都玩过了,那下午剩下的就都是情调款的。 “你往哪走呢”吃着鸡,江浅浅看同样咬着鸡腿的顾汀州在前面晃晃悠悠带路,人很多,怕走散,江浅浅只好用干净的那只手扯着顾汀州的衣袖。 顾汀州“旋转木马阿” 江浅浅那只是个借口 说出口的却是“好啊。” 她这么萌哒哒的妹子,蹲个木马毫无压力,她倒要看顾汀州,一会儿怎么蹲上去 谁知道,毫无心理压力的,顾不要脸就这么蹲上去了,他还特意挑了个最可爱的,白色的木马,粉色的缰带。 江浅浅举起相机“来,白马王子,回头笑一个。” 顾汀州回头萌萌哒的给她比了个心心。 江浅浅是老夫输。 “给你冰激凌”探到江浅浅面前的,是一个可爱,插着很多彩虹棉花糖的冰激凌,她刚想伸手说谢谢,却见卷翘的睫毛蓦地放大在自己眼前,顾汀州竟然凑过脑袋来直接咬掉了冰激凌尖。 看着江浅浅微微瞠目,瞪圆了眼睛的表情,顾汀州满意勾唇,又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薄荷绿色冰激凌“逗你的,这个才是给你的。” 江浅浅“谢” 那个谢字还没出来呢,顾汀州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如法炮制,又探过来咬了一口。咬完就跑,毫不犹豫,绝不恋战。 江浅浅踩着鸭子拖鞋撸袖子“故意不要脸了是不是,我和你说,你一个都别想要,两个都是我的” 夜是迷人的薄衫,遥远的银河像是点缀星星点点的金芒。 一把抓住顾汀州的手腕,走位风骚,江浅浅轻而易举挤到了湖边“看,放烟花了” 江浅浅抬头在看烟花,顾汀州也抬着头,垂下的眼睫看向的却是身侧,朦胧的夜色下,少女的表情也格外温柔。他随即也抬起视线,看闪烁的彩色光芒在夜空中跳跃。 明明知道只是一瞬的绚烂,美丽背后却不过只是黑色碎石般的,抬头仰望那夜空中花朵时,却不禁一再冀望她的花期能够更长一点。 看完了烟花,江浅浅提出再去纪念商店买点东西,差不多叫一下唐纨他们,一起回去了。 顾汀州从善如流掏出手机,半响后带给她的讯息却是唐纨他们已经回去。 “居然从社团活动早退。”顾汀州摊手“回去一定要罚他们洗上三天的盘子。” “干嘛”江浅浅本以为要回去了,顾汀州却拉着她逆人流走回游戏场。 “还有一项最重要的没玩,怎么就这么回去” 半分钟后。 江浅浅“你说没玩血亏的就是摩天轮” 夜光下的摩天轮,像水晶打造。凝聚着一切的梦与星光。 也难怪摩天轮会和许愿扯上联系。 摩天轮上,顾汀州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江浅浅抱臂看着顾汀州。 顾汀州“看我干什么,突然发现我世上第一好看对不对” 江浅浅“世上第一好看是胖大海。” “胖大海”挑了挑眉,顾汀州笑“这名字可真别致。” 时光不紧不慢流逝,摩天轮缓缓升空,又缓缓降下。 在里面的觉得时间很长,其实不过只是转了一圈。 经过这么一折腾,毫无疑问回去最晚的就是顾汀州和江浅浅。 不过虽然是半夜,客厅里面也还是很热闹,唐纨组局,在和姜林,甚至扯着云姐在一起玩纸牌。 放下外套的江浅浅也参与了进去“输的得有惩罚制度,我们贴纸条” 唐纨“好啊” 群魔乱舞到了深夜,顾汀州拿着水杯下来接水,却发现一脑门彩色小纸条,脸上还顶着着口红王八的姜林低声不知道在和江浅浅说着什么,江浅浅一边听,一边脸色深重的点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顾汀州,随手拿起了唐纨放在桌上的口红 江浅浅“在塔里,我记得说过要帮你变得像我这么好看” 一秒答话的顾汀州“不必了,突然明白了丑丑更健康的道理。” 江浅浅一眼就看出顾汀州想溜“姜林摁住他”姜林和她说其实每层塔之间间隔漫长的,一般来说半年三层塔就算很快的了,顾汀州忽悠她半个月过三层。 姜林立马跳了起来,狐假虎威的像模像样“来嘞” 不知道玩到了什么时候,众人都困得不得了才散去,江浅浅打着哈欠回答卧室。 也许是因为频繁过塔,她的警惕性和反应速度一向很快,一进门,她就眼尖发现自己桌子上多了什么东西 模模糊糊看着是团花,想了想,江浅浅走近前去。打开了台灯,发现花下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搴汀州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这首看似莫名的诗句出自屈原九歌湘夫人,意思是在水中的绿洲采来杜若,送给远方的恋人。 江浅浅仔细看了看,发现桌上的小花是竹叶莲,又名杜若。 杜若 顾汀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章 死刹组织 一日之计在于晨。 顾汀州的每个早上都开始的很早, 这个早晨同样也不例外。 从鸭绒棉絮中翻起身, 他洗漱后别上蓝牙耳机, 换上晨练的运动服。开门时却发现, 棕红色的长毛地毯上, 多了一封素色的信笺。 简简单单的牛皮纸封,从位置来看应该是直接从门缝里推进来的。 信口没有封,一挑就开, 然而信封里却空空如也,丝毫没有信纸的踪迹。顾汀州挑了挑眉,把整个信封倒过来颠了颠。再移开牛皮纸袋,白皙的手心上便多了一簇小小的草本植物, 呈伞形,两瓣耳形叶。 天胡荌, 味甘微辛, 可入药。它有个俗名,叫遍地锦。 遍地锦 “天涯何处,无芳草”顾汀州收拢手心, 低声喃喃。 昨天疯了一天,睡得又格外晚, 理应是和床难舍难分的一个早上才对。 可江浅浅也起的很早,她的指尖, 捻着一团小小的碎花。 搴汀州兮杜若, 将以遗兮远者。在水中的绿洲采来杜若, 送给远方的恋人。 顾汀州把杜若花送给她的意思, 江浅浅明白。这诗句很美,但顾汀州的恋人,却注定不是她。 晨光总有一种很清新的感觉,它无所不在,却并不强烈,所以总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江浅浅垂着鸦羽,静静地,一眨不眨的看了手心的小花很久,最后从架子上翻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罐,倒出里面的东西,把这一串杜若花放了进去。最后慎之又慎的,将玻璃罐放到了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 “早上好啊”与有些蔫蔫的,没有精神的唐纨相比,姜林简直称得上是精神满满,他叼着一大块三明治,神采奕奕的打招呼。 江浅浅拿过一杯牛奶“早上好。” 姜林凑过头,看江浅浅放在餐盘边的书“浅浅姐你手里拿着啥呢” “哇吃早饭时候看这种书不会吐的么”一旁的唐纨也好奇的探过脑袋来“杀手之王回忆录、法医实录和致命反击术浅浅,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这些书” 江浅浅抿了口牛奶“就后面那座书楼。” “挺好的,不必担心图片被和谐,有理有据,内容详实,看完我可以直接借给你。” 唐纨摆手“不不不。我就不必了。” 姜林“浅浅姐你兴趣真广泛。” 江浅浅摇头“不是兴趣。”她抬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原来有一圈青紫的淤痕,是那个叫广瑶的,后来莫名消失的女人给她留下的。 淤痕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在最初的一两天里,存在地无声无息,然而皮层下的血却在不断渗漏,最后狰狞的青紫,撕裂白皙的皮肤。 塔带给玩家的所有伤口,都会在离开塔的一瞬消失。而玩家之间彼此伤害留下的痕迹,却难以消除般原原本本保留在身体上 江浅浅一开始都没有发现脖子上的伤痕,直到顾汀州一言不发的看了她许久。 这样重的淤痕,说明那个叫广瑶的女人,一开始,真的是下了杀手的。 “当人袭击你的脖颈时,他她的下半身会出于完全暴露的状态,”江浅浅点点书“如果是男人,攻击他最脆弱的部位;如果是女人,蓄力一击,有可能直接踩碎她的脚骨” 唐纨有些迷茫的“恩” 姜林“听上去蛮有用的,浅浅姐你还学到了什么” 江浅浅放下餐刀,摸出她的小本本“心脏的位置在左肋骨下方,但由于肋骨的保护,刀刃有可能会被卡住,反而是不易攻击的地点,相反,人的腹部柔软没有丝毫的保护,斜上刺穿肺部,将会造成致死的大出血量” “连接后脑的颈椎非常脆弱骨连接处非常坚硬,比起击碎,扭断更容易实现” 药施施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唐纨和姜唐捧着咖啡缩在座椅里,面有菜色,看上去恹恹的,盘子里的早餐也都没动几口的模样。 姜林摇摇晃晃站起来,扶住药施施的肩“记得提醒我,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这些读书的” 我们这些鱼唇的人类,对知识的力量一无所知。qaq 江浅浅 “嘎哒。”门边一声响动,正楼厅的大门被打开,顾汀州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走近问道,似乎是刚从外面晨练回来,穿着运动服,手上抱着几捧新鲜的花束。 姜林缩回座椅上“没。” 江浅浅放下餐具,有些不自然地偏开头。 摇摇头,顾汀州拉开座椅,随意坐下,将怀里一捧花递到了江浅浅的面前。 他轻轻一笑“送你,今天花市上的花格外新鲜。” 然后他将另一束隔桌递给了唐纨“玩够了就把它们找个花瓶插起来。” “哇,今天是白色的小雏菊,我好喜欢”唐纨开心的接过来“这个时候的顾老大你最像个人” 江浅浅垂目,看着沾着晨露地洁白色的小花“给我” 顾汀州既用花语表白,他送出的花,不可能没有深意。 然而雏菊的花语却是 “恩。”顾汀州很平常地笑“每个人都有哦。女生福利,感谢你们照亮了同光的每一天。” “收下吧,浅浅。”唐纨也笑“其实就是装饰房间用的花,没什么其他意思。” 顾汀州点点头,接过云姐递来的餐盘,将手里最后的一捧花递了出去“谢谢云姐每天这么费心的照顾我们。” 云姐笑着接了过去“你最贴心。” “一会儿把客厅的花都换了哦,”顾汀州端起牛奶对对面的唐纨嘱咐道“前几天的玫瑰都有些枯了。” 唐纨信誓旦旦的点头“你放心。” 这样的情形下,江浅浅自然也不好再推拒。想了想,她接过了花。顾汀州凑近前,看了一眼她桌上摊着的书,很是平常般开口“杀手之王回忆录是本好书。” 江浅浅“你看过” 顾汀州“是啊。我那还有好几本同类型的,等着推荐你,的确有受益匪浅的地方。” 一顿饭就这么很是正常的过去了,饭后,江浅浅拿来几张文稿,递给了顾汀州。 顾汀州“什么” 江浅浅“就是你之前吩咐的阿”顾汀州不是让她记下每层塔的感想与心得么。 “浅浅姐的心得我也想看”姜林一下子激灵了起来,凑到了顾汀州的身边“和老大你一起看。” 顾汀州“唔。” 一开始,姜林的表情还是非常轻松愉悦的,但越往下看,表情就越严肃“浅浅姐,你为什么认为,在兔群之狼的世界中,互相搏杀从一开始就是误导性的,最最下等的选项” 江浅浅打开电视,头也不回道“你想么塔不是有不许互相伤害的规则么,破坏规则的下场就是以血偿血,以眼偿眼。” “这样的惩罚措施,不应该是力求公正的一种威震手段么既有这样的手段,又怎么支持下作无脑的互相残杀呢” “这种想法,倒是很特殊。”姜林沉思,因为进行你死我活的游戏,遇见的又都是夺命无理的妖魔,潜意识里很难把塔和公正道理联系在一起。 江浅浅坐在沙发边看着电视,长长的黑发又顺又直,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 姜林的心绪却有些复杂。他虽然大大咧咧,却不傻,同光里很多人看好江浅浅,在过塔一事上对她给出极高评价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 一开始,姜林觉得顾汀州和江浅浅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完全两种人。江浅浅的厉害,占很大原因的是她的原始积累厚。 可一阵子相处下来,莫名的,姜林却觉得江浅浅身上的某些特质,真的与顾汀州相似。 听说顾汀州之所以最终被选为同光的负责人,就是因为资质卓越,出类拔萃。如果江浅浅像顾汀州,那她,应该也可以走的很远吧 姜林老夫聊发少年狂般深沉叹气,不无欣羡。明明他才是同光的老人啊,学了这么多年的技术比不上一个姑娘,在墓中墓的世界里还差点没跑过出名体力废的江浅浅 哎,不大行。要努力。 江浅浅看着抓着头发突然满脸自我嫌弃的姜林 “浅浅姐。”这时,陆恒突然从楼上下来,向江浅浅递过什么东西“这个我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可以继续带着。” 是那把短唐刀。 她的鬼玺的作用在上个世界里用尽了,这是她手持的唯一一件道具。原本金属厚重的短刀,被重锻成了秘银的颜色,江浅浅颠了颠重量,发现也要比原来轻很多,对她来讲更加趁手。 江浅浅对陆恒道“谢谢。” 他摇摇头。 “这把刀”陆恒想说什么,又好似在斟酌言辞“很珍贵,如果用好,作用很大。” 江浅浅抬手“是来历非凡的塔中秘宝” “不。”陆恒顿了下,有些吞吐“这把刀,的确来自塔中,却不怎么珍贵这把刀真正难得的地方,在于它是人造的。” 江浅浅“人造的道具”她转头看向顾汀州,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顾汀州点点头。 “就像浅浅姐你猜测的,我们认为这把刀完全有能力,对部分塔中妖魔进行伤害。”沉默寡言的陆恒说起各种道具来倒是滔滔不绝“但这种能力本身,其实是违反塔的设定的。” “浅浅姐你现在也经过不少塔了,除了第一个世界的桃木剑外,是不是在大部分世界里,妖魔的攻击都是绝对而且不可抵挡的” 江浅浅沉吟“是。” “而第一个桃木剑,正常情况下却是不可带出的道具。”,陆恒抿了抿唇“像这种的道具,即使用办法带出,在离开原本世界的那一刻也会失效” 江浅浅看向刃光锋利的短刀“那这把刀” 陆恒“这把刀,被人用非常独特的技术改造过的。人为的赋予了它,塔中道具般的力量。” “令人遗憾的是,这样的技术同光并没有掌握。这种能力,目前已知的,只属于一个组织”陆恒的话停在一半,他看向顾汀州。 顾汀州点了点头,接话道“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死刹。就是这次,选择了浅浅你作为目标的组织。” 世上哪里有规则,哪里就有两种人,一种遵守规则,一种违反规则。 “非常神秘,我们对这个组织的了解少之又少。我们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个组织的领头人以血缘为纽带,代代更替。” “等等。”江浅浅刚想打趣一声家族事业,又马上反应过来,有关塔的组织,可不是正常组织,他们怎么做到家族内传承的 她蹙眉“就是说他们家的每代人,都有塔” 顾汀州纠正“是他们家的每代人,都会有塔。” “我们普遍认为,死刹的成立,远远早于正常组织里成立时间最长的同光。”,顾汀州缓缓道“事实上,最初凝聚同光的,就是反死刹组织的力量。” 死刹就是最初那批,将游戏玩脏的人。 塔的确起死回生的延长了将死之人的寿命,但它的给予却永远是有限的,即使最终通过了塔所有的考验,得到的也不过是正常人应有的一生,依旧有生老病死,依旧可与结发人共首白头。 而据说死刹最初的组建者一直希望的是,通过塔,使人获得超脱生死的,超凡脱俗的力量。 “也可以说是道不同不相与谋吧。因为行事作风和方法,死刹遭到了联合抵制。据说在百年前,组织之间还曾组成一场声势浩大的联盟,讨伐死刹” 江浅浅“讨伐失败了”如果成功今天就不会有死刹了。 顾汀州点头,声线沉重“当时参与的所有组织,包括同光,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管行事如何卑劣,死刹组织里聚集的依旧是一群有塔的人。在塔外的世界里,他们无法杀死彼此。 “决战场只能在塔内,但是”他看向桌上放着的短刀,没有在继续下去。 塔内世界,就相当于回到死刹的主场作战。 “那之后,组织间都人员大伤,”顾汀州交叠起腿“死刹内部好像也更换了首领,死刹的作风由激进转向温和” “总体来说,近百年间,死刹和组织间都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就像达成了某种默契,组织们不去管死刹的闲事,死刹远离组织内部的成员。 “没人能说清楚,死刹到底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干着什么勾当,”陆恒皱着眉补充“但近些年来他们的行事方法的确越发高调。” 而且像受某种莫名缘分的牵扯,遍布各地同光众人,也越发寻常的在塔中世界里撞上死刹。同一个世界,两种截然不同的破题方法,起冲撞是必然的。 界限壁在无声无息的被打破。 “换塔这种事,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了好多年。但死刹近些年,却越发拿出了要把这当正经生意做大的架势,姜林搜集到的资料里,死刹通过虚假承诺甜言蜜语,过分夸大了进塔的好处,主动诱使大批普通人进塔以从中谋取暴利。” 听到这里,江浅浅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姜林就对她说,能这么顺利的加入同光,实在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但是这次的死刹却对刚入社的浅浅下了手。”陆恒的眉头皱的更紧,看了一眼沙发上沉默着的面目冷淡的顾汀州。死刹想做什么,是信息更新的不及时,还是想要以此,向同光宣战 “浅浅姐。”姜林拿着一叠资料走近江浅浅“我找到那个叫广瑶的女人的资料了,但她已经死了我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你再看看” 江浅浅点头,起身接过资料。在她离开塔之后,顾汀州认为这件反常里也许有什么问题,于是仍要姜林追查。 “这是谁”江浅浅掀开资料夹,看到一个大波浪卷发,标准v字脸的性感尤物疑惑问道。 姜林楞了一下,眨眨眼“浅浅姐,这是广瑶” “不,”江浅浅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在塔中见到的广瑶。” 姜林抓头“不可能啊,黑寡妇广瑶,没理由她的资料我会出错。” 江浅浅想了想“也许这个广瑶,不是那个广瑶”同名同姓又不是没有。 姜林有些崩溃“可那层塔的确是黑寡妇广瑶的呀,五层,和她的资料也对的上。” 顾汀州沉吟,最终发话“也许广瑶的倒确是广瑶的,浅浅见到的却不是那个广瑶。” 姜林 “浅浅。”顾汀州问“你说广瑶离开后,佛龛前,代表广瑶的长明烛整个变得焦黑萎缩” 江浅浅点头,那样的反常,她没道理记错。 “那这怎么回事,”姜林满头疑问“顾老大” “长明烛变成那样,只有整座塔都被毁去一个解释。”缓缓地,顾汀州安抚一旁急不可耐想要插话的姜林道“我知道,一旦塔被摧毁,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广瑶不可能在自杀,唯一的解释是” “她毁掉的是别人的塔,这个广瑶冒充真正的广瑶进塔,出事后通过焚塔的方式强行脱离了世界。塔的主人必定会死亡,但由于广瑶,并不是真正的塔主人,她反而可以幸存” 姜林“这个法子听上去,有点邪门啊”从来没听说还有人能混进塔的 江浅浅的表情微变了一瞬。 顾汀州立马留意到了,他问“怎么了” “死刹的目标是我的话,那他们的委托人应该就是小雪。”江浅浅慢慢回忆,一层层抽丝剥茧“小雪的搭档是刺猬头,也就是这把短刀的主人” “刺猬头可以断定是死刹的一员,而我见到的那个广瑶应该是认识刺猬头的” 是第一个晚上的事情 当时进行游戏,除了江浅浅外没人站出来,游戏的人数不够,为此广瑶还进行了一段辛辣嘲讽。当时听着像是针对所有人,但如果,最后荣全没主动站出来那最终站出来的一定是不情不愿的刺猬头 他为什么不情不愿还要走出来当时的江浅浅,以为他是迫于不进行游戏的压力。但其实,那时候他们还根本不知道一个晚上不玩游戏就会被自动淘汰的规则 真正在迫使刺猬头的,是什么或者这么问,是谁 顾汀州点头“那么所谓的广瑶,应该也是死刹组织的一员。” “广瑶”直接不管不问把客户丢在了塔里,却突然出手袭击江浅浅明明是想过取江浅浅性命的,为什么最后又放过她 江浅浅垂目“这个答案,也许只有那个广瑶本人才能回答了吧” 塔中三千世界无尽,江浅浅却总有种感觉,在这无尽的世界中,也许有的人,仍将相逢。 顾汀州不置可否,问江浅浅道“浅浅,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江浅浅“在哪” 顾汀州“在塔里。” 一个人只有一座塔,但为了团队效益或者道具增益,允许以联合的方式,重复过塔。除了无法跳级外,对个人进入的塔层高度不做限制。 “进入的世界会是第六层塔。如果你一直为塔的难度增加忧心,我认为你可以拿这层塔练手,为你的第五层塔做准备。”通过反复进塔,对线索的敏感度和思维的流畅性是一种锻炼。 江浅浅没有立刻答复他,每一次进塔,出不来,就是出不来。 生或者死。 没人会闲的没事进塔。 顾汀州不急,也不催,他慢慢等着。 最终,江浅浅还是开口 “好。” 顾汀州一笑,温柔垂目“不必太担心,这次入塔的都会是高层玩家” 姜林好奇“还有谁,阿药”药施施也算的上顾汀州之后,同光里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了。 顾汀州勾唇“嘉世,钟斯羽。” 姜林 嘉世,钟斯羽那不就是嘉世的老大老大见老大,老大们想干什么 “是嘉世提出的联合请求。”顾汀州淡淡道“钟斯羽找了我,我答应了。” 嘉世也是塔中人成立的组织,规模之大历史之久,几乎可以说是和同光并驾齐驱,稳居二把手的位置。 顾汀州“见证友谊的时候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章 冰海诡航1 江浅浅在冰冷潮湿的木地板上醒来, 鼻端空气潮湿而咸腥。 顾汀州呢 到了约定入塔的晚上, 他们再次坐上夜行公交, 去到了那座万塔之寺。与上次来时经历不同的是, 顾汀州早早抽出了一根蚕丝般的银线, 把两人绑到了一起,说带她去找那个委托人的塔。他们一起走过了一段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像是有没有尽头的隧道 江浅浅趴在圆形的窗舷边向外看。入目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一切。 她贴近了窗玻璃仔细看,才发现是海水,无尽幽暗的海水。扑通扑通、顺着海水击打船板的力道, 整个世界轻轻摇晃。 这已经是在塔里了。他们现在在一艘巨大的船上。 她摸了摸身上,除了发现了一个刻着07的金属吊牌外一无所获。当务之急是和顾汀州汇合。江浅浅站起身, 想要推门而出, 却发现门栓上挂着一把显眼的黄铜锁。 与此同时,明显感觉整个舱底一震,尖利刺耳的划过船体的声音, 就响起在近旁,有什么硕大的阴影, 盘旋在附近。 咕噜噜大水泡忽的浮起在窗外,江浅浅一个激灵, 猛地扑到桌边一把熄灭油灯。果然, 就在油灯扑灭的下一秒, 一只硕大浑圆的墨绿眼球贴近了圆窗。瞳孔竖立, 像是在一片黑暗中搜寻着什么。 触须敲击在玻璃上,蛛网般碎裂的痕迹便马上随之蔓延。可随即,像是没有发现目标般,那巨大的黑影缓缓游走。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尖叫就响起在隔壁。 顾汀州在船舱上部的房间内醒来,左右无人,于是很快意识到这次玩家的投放地点都是随机的。 这就意味着 他趴在门上,果然听到极细微的,脚步来回走动的声音。门口的毯子濡湿一片,顾汀州伸手沾了沾,发现是水,冰凉感粘在指尖挥之不去,所以准确的说,是冰水,积雪融化而成的水。 吱嘎一声,似乎旁边有人推开了门。 “啊”不出意外随之而起的是一声尖叫。跑动声在走廊响起后,另一道略显沉闷的脚步声也跟了上去。 如果要出去的话,就趁现在了。 顾汀州打开门,发现面前的长走廊低矮狭窄,从窗边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无尽的波澜起伏。 这是在一条船上。 从门边的积雪上,能清晰看出两条凌乱的足迹,顾汀州想了想,顺着足迹跟了上去。 大口咀嚼的声音传来,肌腱和骨头撕裂的声音传来,然而那白毛怪兽的体型却并不大,能两足直立,像猿,竟是个类人的模样。 顾汀州留意到,走廊边的置物架上,放着一把猎0枪。那不幸的正在被大快朵颐的人应该是发现了这把枪,才往这个方向冲来,可遗憾的是还是差了半步之遥。 顾汀州从身旁花架上拿下花瓶,趁那白猿怪低头猛吃的时候,狠狠向走廊那头的拐角砸去。白猿怪闻声抬头,两耳竖立,谨慎四望,最后还是临时放弃了嘴边的肉,缓缓起身。 就是现在。 顾汀州身形矫健的直接越过了地上的残尸,一把抓下了夹子上的长0枪,在那猿怪呲着牙愤怒回头的时候 “砰。” 有很凉的冷风,从狭管尽头吹来,顾汀州当下最想要的,便是找到江浅浅。他手指勾在枪栓上,在船舱内警惕前行。 走廊两边,白墙上喷溅着血迹,灰色的甲板上,几道长长的拖拽痕迹清晰可见。不管这船之前发生了,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登上甲板,举目四望,深蓝之上竟是一片纯粹银白的世界。北冰洋的冷气流从冰层上吹来,哪怕穿着厚棉服都不由让人打个寒颤。 在甲板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纤细背影,又黑又长的乌发柔顺地垂在背后,她往下探着身,像是水底有什么奇异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顾汀州刚想开口唤,便看到从甲板前方的桅杆上,忽的蹿下来一只白色长毛的动物,照着江浅浅的背景就扑了过去。 浅浅 然而比顾汀州举枪动作更快的,是江浅浅的反应,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手上就抓了一根长方形的棒状铁棍,那狠狠的击打,带来一声极清脆的骨裂声。 那偷袭的白猿顺着力道,直接被掼出了甲板,最后狠狠摔在冰层上,尖锐的冰刺穿透胸膛,令人诧异的是,这怪兽的鲜血竟也是红色的。 顾汀州眨了眨眼。 但黑发下,因为侧转露出来小半张脸的确是顾汀州熟悉的,他缓缓上前,唤道“浅浅” 嗖。铁棍横扫,直指顾汀州的咽喉。 转过脸的少女,面无表情,神色比冰川雪涯更冷上三分。 船舱最底下,江浅浅正分秒必争的尝试着开锁。有锁就有钥匙,锁住她的房间内果然同时挂着一大串黄铜钥匙。 但问题是钥匙的数量太多了,形制又差不多,那看不清模样的巨大海兽在水底徘徊,江浅浅根本不敢贸然尝试点灯。可手上动作不快又不行,不只因为那怪兽时不时探过来的窥视目光,更因为每分每秒,海水都在倒灌。 刚才的一下,打破了隔壁的窗户,在强压下,海水疯狂涌进了船舱。这样的漏水点,还不至使得整船沉没,但她要是不快点在闸门关闭前爬到上层船舱去,怕就要被活活淹死在这个房间里。 江浅浅脑门出了一层薄汗,手却半点不颤。终于,在一把钥匙插进锁眼后,感受到了久违的流利转动。 她扔下锁出了门,果然地板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水。 因为本来就有蓄水的作用,所以最底下的船舱非常深,从下望去,海水是最幽深的墨色。 有光线,透过上层的格窗打下来,将暗沉的海水找的半透,正好呢能让人看清水下暗藏的狰狞阴影,看来已有什么不速之客主动登上了船。通往上层的扶梯的正常道路已经被海水淹没了,江浅浅现在正踩在巴掌大的一条长木板上。 “小姑娘,快过来”站在另一块木板上,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唤道,向江浅浅伸出手“快点跑,不要犹豫,别往下看” 木板在不断收缩,手肘支撑着的船舷也光滑的没有丝毫着力点,如果不能在木板完全收回之前走到尽头,或是一步小心,在木板间跳跃时没有把控好距离 “来。”在江浅浅跳到最后一阶木板时,大叔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拉上了平台。 她抬头道谢,然后发现这大叔的脸,怎么好像在哪见过的感觉 在她蹙眉回忆的时候,身后一只手忽然搭上她的肩,关切问道“你没事吧我刚才还想去找你来着” 那男人有转头问大叔“您没事吧” 大叔摇摇头,说“时间宝贵,既然人齐,我们就赶快向上吧。” 凑近前的男人一副极年轻的模样,长的亦是俊美逼人,初见之下,只觉这俊美好似夹着几分不可直视的锋利,像旭日东升,如光芒无限的骄阳之光。 江浅浅袖子里的手一直握着刀柄,然而男人却主动的拉开了距离,摆着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也不允许别人随意碰你,要揍我,也等出去再说是吧” 江浅浅没有回话。 “你你不是”男人仔细看了两眼江浅浅,马上皱起了眉头,随后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放缓了语气,试探唤道“浅浅江浅浅” 看着江浅浅面上浮起的警惕神色,他立马了然,平坦双手“别紧张,真没恶意。” “钟斯羽,”他介绍道“嘉世,钟斯羽。” 他自爆的是真名,这张脸也的确和顾汀州给她看过的钟斯羽的资料对的上。 “浅浅”顾汀州面前,和江浅浅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开口“江浅浅” 顾汀州只唤了浅浅,她却连名带姓都唤了出来。 “江浅浅在这里。”她用的是陈述句。 “顾汀州,”少女唤出了顾汀州的真名“带我去找她。” 这句话也不是商量。 顾汀州却没动,他勾唇“吩咐别人办事之前,是不是应该先介绍下自己的身份呢” 她抿着唇,和顾汀州无声僵持。 就在顾汀州觉得她终于要开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是江浅浅,她开口唤的,却是“姐姐” 站在江浅浅身旁的是钟斯羽,他们刚从船舱底下爬上来。对着顾汀州,钟斯羽挑眉“你给我带的,可真是个惊喜。” 钟斯羽拜托的顾汀州一起过这层塔,自然也知道顾汀州还会再带一个人进塔的消息,只不过这个人的身份,顾汀州却并没有告诉他。 顾汀州“看来你也给我带了个惊喜”。顾汀州说要带人,从不吃亏的钟斯羽自然也说要带人,同样的,这个人的身份他也对顾汀州保了密。 钟斯羽“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顾汀州看向江浅浅“姐姐” “是啊,姐姐。”钟斯羽抢先开口“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何诜诜。” “看这模样,你就能看出她是江浅浅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了。” 江浅浅向顾汀州点头。 “诜诜的名字不太好读,不过记住浅浅的名字,诜诜的就也很好记了,”钟斯羽笑着打趣“河深深,江浅浅你们要再有个弟弟,是不是就要叫大海了呀” 顾汀州沉吟“胖大海” 钟斯羽 何诜诜却有了反应,她转头面向江浅浅“这他都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章 冰海诡航2 钟斯羽看向何诜诜, 目光颇有些幽怨。 何诜诜看向江浅浅, 一言不发。 江浅浅微微挺直了背, 看向顾汀州, 口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胖大海身上有几根毛么” 顾汀州摊手, 看向何诜诜,从善如流“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乱说的,只是觉得有只猫如果能被叫做胖大海, 大概会很可爱。” 何诜诜眉目一松,这才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江浅浅时,面无表情“每天都在犯蠢。” 江浅浅 何诜诜不悦“你和爸妈说,你从学校辞职, 是为了去博洛尼亚进修世界史。” 江浅浅“爸妈一直以为,你在阿赞德高原, 追逐狂放不羁的角马。” 何诜诜 “好了。既然人齐, 我们还是先行找寻nc,搞清楚这世界的主线吧。”钟斯羽将话题转回正事“介绍一下,这是钟叔。” 顾汀州伸手“您好, 钟先生。” “没有,钟叔就行, 不必客气。”钟叔摆摆手“说来惭愧,虽然也不是新手了, 但找线索这方面实在不太行。塔里我都听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有什么要求, 尽管直说。” 看着这钟先生摆手的姿势, 江浅浅终于将这号人和某新闻里概要里的人物对上。怪不得眼高于顶的钟斯羽这般客气,没想到他和嘉世有关联。 “你们去吧。”何诜诜倒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她径直走向船头“我想下到冰面上看看。” 这话只是通知。话音落了地,何诜诜便手撑船舷,径直翻了出去。 余人还没什么反应,钟先生倒是有些诧异,探出头一看,才发现船首一根深墨带绣色的粗铁链直钉入厚雪堆积的透白冰层。何诜诜就是双手吊在锁环上,顺着这根铁链,一点点滑了下去。她就像是雪原上振翅的黑鸦,无视劲劲严寒,无惧冰面冷滑。 钟先生点头赞道“这姑娘,倒是艺高胆大。” 顾汀州将发现另一把猎枪扔给钟斯羽,轻飘飘道“要是比不过个姑娘,可就太丢脸了。” 钟斯羽接枪一笑,站直了身体,比起刚才在何诜诜面前小媳妇般的模样,更多几分骄矜狂妄“这话,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 他将枪上膛,这里的情况,顾汀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楼下海里那个大号的,暂时不知道想做什么,但楼上这些白毛的,明显是可以被肃清的。 顾汀州和钟斯羽打头,江浅浅搀着带着口罩的钟先生走在最后,手里握紧刀,时刻留意背后的动静。 再次回到船舱,墙壁门板两侧明显添上了更多鲜血,白墙上被抹开的血痕,像在诉说刚过去不久的无声挣扎。人的残尸零零落落,被各种武器制伏悲惨死去的白猿尸身也趴俯一旁。 极地的环境里,极寒极冰,外围露天走廊缝隙里都堆积着一层雪沫,寒凉的洁白,被腥膻的血浆染红,又被凌乱的脚印踩过,融化成暗红泥水。 那白猿怪兽的速度虽极快,体力却并不怎么强健,有武器在手,不难解决。江浅浅顺着掉色起皮的淡黄壁纸,渐渐往船舱内深入。 突然,顾汀州伸手,示意脚步暂停。 “嗷呜。”不远,有什么在吼叫断裂,痛苦翻滚的声音不断,但听动静,却不像是人的。 “哈哈,你听,它在叫这鬼东西,居然还会痛”。血色未化尽的孤船内,是响应极地冰寒般瑟瑟沉肃的氛围,可在这样阴沉的环境下,却蓦地插进几声反常的大笑和嬉闹。 “哎还活,有锯子没开髓的猴脑可是大补。” “那快点,死了就没的玩了。”回应的声音更激动“来,你动手没心脏活不了多久的等下,要不先砍腿把四肢都剁下来,我们就不用摁着了。滚来滚去的样子应该就像个大肉球” 潺潺的血水一缕缕流下,几个手里持着利器的年轻人围着一只抱着脑袋哆嗦的白猿。那痛苦嘶鸣的来源应与间或响起的暴力殴打声离不开关系。 白银短匕首插在白猿的腿上,黄毛年轻人兴致高昂地转动刀柄,一点点撕开筋骨割裂肌腱。他刻意的,将这段痛苦经历无限延长。 这不是终结,这只是一场虐杀。 “你、你们不要这样了好不好,直接杀了它行不行”旁边站着的一个卷发女孩明显和男生们不是一个阵营,她无视身旁同伴狂扯袖口的手,咽了口唾沫,努力开口“它没在伤人的” 她从房间出来时毫不设防,这白猿怪兽当时明明已经扑上她了,却忽然浑身一抖退后了,一把将她推远,不断的嘶吼像是在警告她退后。 黄毛眯了眯眼,转着刀走到女孩面前,戏谑开口“你就这么和救命恩人说话” “怪物罢了,哪谈的上人性,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么”黄毛逼近,女孩只能颤颤后退到墙上“不懂道理的话,要不要帮你从怪兽嘴里学一下懂事”。他一只手撑着墙,把女孩逼在墙壁和他身体之间,打量的目光放肆无比,似是极享受女孩的颤抖般,越凑越近,江浅浅甚至怀疑,他会就这么不要脸的亲上去。 “是死刹的人。”面沉如水,钟斯羽在江浅浅耳旁低声道。百闻不如一见,早听说死刹的人玩的疯,没想到他们居然肆无忌惮到了这种地步。 江浅浅稍退后,带上帽子想要遮住脸。却没想到那黄毛闻声立刻机警转头,他盯着一行人,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砰” 突入其来的子弹声惊动了所有人。被击中的白猿咽唔一声,立刻便不动了。顾汀州放下枪,对身后的钟斯羽懒懒道“加上这个爆头的,就是我的胜利了。” 钟斯羽抱臂,冷冷一哼。江浅浅觉得他是在暗恼自己下手晚。 顾汀州的突然出手,使在场众人俱是一震,黄毛也放开了那被纠缠的姑娘。 “江浅浅。”他倒是眼尖,一个打量竟是马上认出了江浅浅“久闻大名。你果然最终离开了那层塔。哎,早知如此,那单生意就不该接的,真是赔钱又赔命。” “不必紧张。”罗雀勾了勾唇“这是塔里,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战线,我们都是战友。我们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嘛,王勋的失败,归根结底只能算是他自己无用。” 他说着,走近江浅浅,主动伸手“罗雀,认识一下” 顾汀州微侧身,挡住江浅浅。一笑上前,接住了罗雀伸过来的手“同光,顾汀州。” 他报上的是真名。 钟斯羽挑了挑眉,也自我介绍道“嘉世,钟斯羽。” 这下,面色极不好看反而成了罗雀,他勉强扯出一个笑意,开口道“嘉世和同光,最近的关系倒是好” 顾汀州“关系好罗先生怕是眼神不怎么好。” 种斯羽“这塔一进,我就觉得不妙,现在一看果然晦气,刚进塔就碰上我身边这位。顾汀州,你说你,别人进塔,你也进塔,怎么就这么巧” 顾汀州打了个哈欠,捂了捂嘴“谁说不是,可惜进哪座塔却不是我能决定的。看来咱俩这孽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罗雀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像是在掂量判定面前两大佬话里的真假。 “那些东西都死了么”正在这时,旁边一道铁门缓缓打开,出来一个穿着船长服,眼袋下垂,黑眼圈青的厉害的男人。 这应该就是nc了。 nc一开口,所以人立刻不说话了。 “好好的船,为什么停这不动”连罗雀的注意力,也被分散到了船长身上。 船长摇摇头“走不了” 现在整艘船,都被困在这数十英尺深的坚冰中。 “白天里,我们尝试过各种铲除融化冰层的方法,可只要旧的去了,新的马上就形成。渐渐的,我们就与另一艘船失散。再往后,这船上就开始出现哪些奇怪的白毛东西,嗜血食人大家也就都不敢出去了,原本数百船员的大船,现在只剩得你们寥寥几个。” 罗雀问“怪兽哪来的” 船长犹豫了半响,支支吾吾不确定道“冰上,冰上来的吧没进北极,陷在这之前,船上没有这东西。” 罗雀点了点头。 江浅浅想了想,留意到的船长话里,其实强调了一个细节 “晚上,为什么不能除冰呢” 不知江浅浅提的点戳到了哪里,船长的面色猛地变了,面色青白,大颗大颗的汗,顺着额头滚下来。 “这艘船上有幽灵。” “从出航起,没多久就这样了,”船长表情愣愣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它就出现了。大副说,可能在深夜看不见的浓雾中,我们误与海面上徘徊的幽灵船相撞,从此就被它缠上了。” 眼前这艘光鲜的巨轮,将在入夜之后,变成另一艘巨大的双桅船,就像重回数百年前,一切都被带回了过去。 船长充满血丝的黄瞳此时显得格外可怖“风暴中迷失徘徊的冤魂,在对我们抒发着愤怒与怨恨。” “入夜之后,马上找房间躲好无论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要出来”船长警告“不光是幽冥之船,连带海上的旧日幽魂也会在夜晚一同苏醒” 天色不早了,江浅浅有心去找何诜诜,却没想到何诜诜向找到了她。 “船底下,贴着一只海怪。”何诜诜道。事实上,它每一次呼气,都会催动一股极冰的寒流,被推上海面的水泡遇上冰面就会登时凝结。也就是巨轮周围厚冰产生的源头。 钟斯羽愣了一下“诜诜,你在说什么” 何诜诜蹙眉“我是哪个字,没有说清楚么” 江浅浅想起她刚入塔时,见到的那只墨色单瞳,以巨目的大小估算,那只海兽的大小怕是远远超出了人们对于海洋生物的一切想象。 钟斯羽吃瘪,退回原地不说话了。 “你是怎么知道,浅浅的存在的”顾汀州问。以何诜诜不喜与无关人等擅论的脾气,是绝不可能主动开口告诉钟斯羽她有个妹妹的。 邀请江浅浅加入同光前,顾汀州当然查过她的资料,可他不知道的,却是江浅浅有个姐姐。如果何诜诜在之前就加入了嘉世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何诜诜的资料找不到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钟斯羽动用自己的力量,提前抹除了痕迹。 “我嘉世的信息搜集能力,向来是略胜同光的。”钟斯羽抬了抬下巴“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顾汀州蛮不在意的一笑,伸手道“那请吧让我们见识下,以信息全面灵通著名的嘉世的情报搜集。” “告诉我们,塔给你的暗示是什么,以及你关于这个世界的全部推测。” 钟斯羽站起身,表情凝重,关起房门。 “我们拜佛龛得到了一卷卷轴。那卷轴阅后,其上只有四个字富兰克林。” “富兰克林可以是人名,也可以是地名,可以是品牌名。经过搜索并结合塔一般喜欢以历史上名人名事为引的特性,我们推测塔的世界主线有三条发明家本杰明富兰克林,和美利坚第三十二代总统,罗斯福富兰克林,以及,1864年,血腥的富兰克林内战。” 钟斯羽顿了顿“但是”但是他们准备了各种陆上作战的应对措施,却万万没想到投放地点在一艘船上。 顾汀州“所以,和这艘幽灵船到底有什么关系。” “咳,”钟斯羽“在本杰明富兰克林” “我觉得,这个富兰克林,和以上的富兰克林都没有什么关系。”江浅浅不知道何诜诜怎么做到的,但她带回了一叠照片,是冰层的实况,和整艘巨轮的外观。 素白的指尖上夹着略微泛黄的照片,铁色的船身上,流畅的拉丁文线条优美,笔锋起伏有力 hs terror 恐怖号。 “富兰克林,指的应该是英吉利海军少将,约翰富兰克林爵士。舰名为恐怖,而刚才船长的话里也提到他们与另一艘船失散,说明出发时他们是个船队。”江浅浅支着下巴“我基本可以肯定我的判断。” “1845年,约翰富兰克林爵士率领恐与幽冥两艘巨轮,奉命往北冰洋,探索西北航道。然而这两艘船,却离奇消失在了茫茫的北冰之洋上” 钟斯羽重复“约翰富兰克林” “闭嘴,”何诜诜冷冷睨视,打断钟斯羽的插话,把一个矮凳推道江浅浅脚下,示意“你继续。” hs erebhs terror 。 恐怖与幽冥,与其说是探索舰队,不如说这两艘凝结了当时最先进海事技术,肩负英吉利皇家王室荣光,由海军少将亲自领队前往西北的航船是一队军舰,船上的不仅是海员,更是海军。 这样装备精良,129位海员,带足了整整三年补给用品的探索队在1845年5月出发,传闻当年7月曾有捕鲸队在巴芬湾附近见过他们最后的踪迹,从此航船却一去下落不明。 皇家海军部两万镑赏金搜寻这两艘失踪迷船的下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尽管搜索队在搜索过程中损失的人员及船只数目比富兰克林探索队全体加起来还要多,但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末的时候,人们已经可以基本确认富兰克林探索队全员患难的消息。 “巨轮失踪不见,但在1850年夏,搜索者首次发现富兰克林探索队的遗物三位在1846年自然死亡的船员的墓碑,由此推测富兰克林探索队船员曾弃船逃生,登陆荒岛最后,死在了冰面上。” 冰岛,荒船。 何诜诜点头,亦认同江浅浅对于世界背景的推断“以前死活蜗居不出门,硬要当四眼仔,现在看来也不是半点作用没有的。” 钟斯羽微微瞠目,摸了摸后脑勺“居然是这种离奇传闻” 他看顾汀州,顾汀州果然勾起了唇角。 “如果富兰克林号船员最终亡命冰面,”黑沉幽暗,顾汀州只能在窗子玻璃上看见煤油灯微弱的反光。镜像里的他皮肤苍白瘦削,并不整洁的领口外翻着,黑发凌乱“那么擅自离开船体一定是个坏主意。” 他沉思“恐怖号上有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们留在船上” “幽冥号去了哪里”江浅浅站在船舷边,漆黑的圆窗上泛起冷雾“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曾与幽冥并肩同行的恐怖号能回答。” 一阵摇晃。因为是在水上,所以异常能感受到浪涌的变化。刚才的感觉,就像脱离什么重物,猛地起锚。 一阵碎冰声自船舷下传来 “你们觉不觉得,冰好像化了” 钟斯羽“这难道就是恐怖号起航的时机” “不。”站在窗边的江浅浅指向船舷外“看。” 浓雾弥漫,窗外一片黑影,冰面或是海上的浪潮都隐没在阴霾中。但众人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往船首望去 有什么东西,将要破雾而出。 刀鱼尖嘴般笔挺尖锐的船头,装饰着褪色地圣母像,木质的甲板从风流的雾中现出真姿。没有水手,苍白的船帆鼓的饱胀。眼看着,两船就要相撞 没有人,在驾驶室,没有人,能阻止这场相撞,笔直无比的,两船撞击在一起 久违的撞击声却没有响起,就像是穿透过了某种并不存在的阴影。气团化雾般,那巨大的轮船消失的无影无踪。 钟斯羽将何诜诜拉的离墙壁远了些,抬手示意“你们瞧。” 并不是一点变化没有,铁铸的窗舷化成老旧褪漆的暗木色,明明站在原地,船舷内的装饰却大不相同。 啤酒桶,蜡烛灯,就像船长说的,一切都被带回了过去。 何诜诜“听。” 吱嘎吱嘎,是老式旧皮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舱门也变成了老木门,勉强箍了几个铁钉的老木门缝间闪着不小的间隙。 刺啦有金属钩,划过木皮。 “我们拥有海洋和无边的力量, 天大地大流浪何方。 一起转舵,扬起船旗。 拉啊小偷和乞丐啊, 我们将永生不死。注” 平静的黑海,波涛回应沙哑低沉的小调,点点夜灯飘摇,美酒散发着芬芳。 是海盗。 众人对视,终于明白船长说起夜间来人时的惊畏从何而来。 他们来来回回走着跳着,沉浸在旁若无人的狂欢宴会中。 “啊” 猛地,惊叫歇斯底里的响起。 早上有聪明的,隔着门就听见了求救声与怪兽的袭击,所以要么没有出门,要么直接选择找个地方藏了起来。即使听见暂时的安宁,也谨慎的选择的没有露面。 谁知道会不会有怪兽还潜藏在暗处他们想的很仔细,打算等第二天,真正确保船上安全了,再出来打探消息,反正nc又不会跑。 这部分人安然无恙的白天,却也因此错过了船长的嘱托。一艘有怪兽的船是正常的,可为什么好好的船会突然变了样子担心被甩下,才终于有坐不住的出来探头侦查情况。 谁知夜晚的船舱,是最危险的。 海盗们会精确无比的找到迷途徘徊的羔羊,隔开他的喉管,刨开他的肚腹。 “这条判定,应该是必死的。”门板上下挤了无数脑袋,看了一会儿,何诜诜判断说。从踏上船板那刻起,到海盗出现都是五秒时间。真实情况下哪里会有这么正好也就是,这是塔给出的容错时间。 五秒内,找到房间,你就能活。 咣咣咣,果不其然一阵带门声。明明只隔一层破旧摇晃的薄木板,穷凶极恶的追到了门口的海盗却不会再追。 钟斯羽趴在最下面,闻言疑惑道“奇怪”塔哪来的这么好的心肠,碰了必死条件还给你挽救机会 “这不是好心肠,”江浅浅开口“应该是存在每个人都大概率会踩线的情况。” 顾汀州没有说话,眯眼看着对面。 何诜诜“我们对面,原本是没有门的。”也许真的存在心有灵犀,江浅浅明明没开口,何诜诜却马上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对面现在没有人,木门歪歪斜斜的开着,铺着脏兮兮格子桌布的圆桌露出一角。而在他们进门前,确定过此门正冲着的,是个四面通着的走廊拐角,一旦有情况发生,可以尽快撤离。 “这么说来”钟斯羽支着下巴“这个房间,是不是比原来大了点” 幻像基于现实,而真正空间不会发生变化,就像梦游,看见完全不同的情景,却会在撞上桌角时猛地受痛惊醒。 钟斯羽试探伸手,摸向明显多出的空间,却并没有遇到预料中的墙壁阻隔。 有冷汗渐渐划过额角。何止是幽灵船附体,这鬼魅的灵船,完全将他们带往了另一个空间。 所以人都不说话了。 不明所以的钟先生忍不住开口“向我这个老人家说明一下” “我们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碰巧,这样的空间,在两艘船上都是存在的。”江浅浅解释“这是运气好。如果运气不好,上一秒这里是恐怖号的船舱,下一秒就是幽灵船的船壁。” “而人,是不可能生存在墙壁里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章 冰海诡航3 “大意了。”钟斯羽皱眉“明晚开始, 站在船廊, 等房间替换后再进入才是最安全的。” 何诜诜“占下这间房” 顾汀州“占房不难。但怕是不会如此简单。”这样交叠存在的房间在船上应该还有不少, 很容易发现规律, 记住位置就能轻易进入同一房间, 给出的宽余时间也就并不必要了。 钟斯羽骂“五秒,能用来干个。” 夜晚结束,黎明到来时, 刺目的白色光线从地平线升起,一切都被带走。 稍让众人心安的是,白毛怪猿没再出现。 钟斯羽拿了个罐头,在何诜诜身旁坐下“看来寻找线索, 主要就依靠白天了。” 何诜诜吃着自己罐头,不回话。 恐怖号不缺物质, 食堂堆着不少罐装食品, 有肉罐头和海鲜罐头。何诜诜看了看,递了个肉罐头给江浅浅。 江浅浅点头谢过。 “去船长室”江浅浅小声和顾汀州商量“按惯例,出海一定留下航行记录以备不测。找到航海记录本, 也许就能有突破口。” 顾汀州点头“提前行动为好。” 何诜诜“你们在嘟囔什么” 她在江浅浅顾汀州之前扫了一圈,面无表情盯着江浅浅“一对儿” 江浅浅摇头“上司。” “我加入了同光。” 不知道何诜诜接没接受这个说法, 饭后,江浅浅二人和自称懂一点海图知识的钟先生还是当先出发了。这么多人, 航海记录却只有一份, 若因重要线索受制于人, 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诜诜。”扯开拉环, 钟斯羽把罐头殷勤推到何诜诜的手边“如果你想加入嘉世,随时都可以,什么程序都不用。” 何诜诜在吃饭。 钟斯羽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虽然同光自诩第一,但我嘉世” “闭嘴,”何诜诜不为所动“你吵。” 钟斯羽撇过头,有些不开心。他年纪轻轻居在高位,手段能力亦是出类拔萃。骄傲的向来不低头的人,却在何诜诜这儿 窝囊。尤其是在顾汀州的面前。 可不委曲求全又不行。何诜诜并不是嘉世的人,和他一起进塔不过是还次人情,要是这事落在顾汀州的耳朵 哼哼唧唧,钟斯羽又回去唤“诜诜啊” 一阵骚动,引人都往食堂门边看。带头的那缕黄毛,格外打眼。 何诜诜持着的叉子顿了一下。 “江小姐,”罗雀见到了何诜诜,却没认出她和江浅浅的区别“又见面了。” 何诜诜自顾自吃饭。 钟斯羽蹙眉,语带不善“走开。” “只是打个招呼,”罗雀走近“能从那样高难度的塔中全身而退,即使分属不同组织,也还是有人对江小姐赞不绝口啊。” “同光的负责人不在么”罗雀径自在对面坐下,转着餐刀“我以为,江小姐是和顾汀州一起进塔的这么看来,似乎和嘉世的负责人也颇熟” “我有些好奇,”他缓缓凑近“江小姐应该是不久前才开始过塔,倒底是凭借什么,过了那么多层塔的” 咣 谁都没想到,好好吃着饭的何诜诜会突然出手。罗雀完全没有预料到面前少女竟有如此身手,一个不防就被拿个正着,单肘反剪,狠狠撞在餐桌上,脸都被推到变形。 “现在,你见识到我凭什么了”何诜诜加大手上的力度,轻微的骨裂声随之响起“塔里不能杀人。但你说,如果我一根一根碾碎你的指骨,扭折你身上的每一个关节无用的你,自己死在这样残酷艰难的塔里,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罗雀不说话了。 “胃袋如果不想用来装饭,就干脆别要了。” 在钟斯羽反应过来,要上前劝祖宗息怒前,何诜诜一把推开了罗雀。 罗雀狠狠抹了抹唇角“走。” “你可真是比死刹组织还死刹组织。”看着坐回原地准备继续恰饭的何诜诜,钟斯羽一边感叹果然恶人还是要恶人治,一边对何诜诜赞道“今天的你,一如既往的帅。” 何诜诜依旧不回话,坐回去打算继续吃饭,拿起刀叉后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她拿起罐头,凑近闻了闻。随后皱眉放下,没有再用。 钟斯羽以为她吃饱了,开口问道“关于线索,你有什么想法”如果不能摆脱幽灵船的影响,那就只有白日起航一个法子,也就是说要想法子摆脱船底下那个大家伙。 何诜诜起身“四处转一下吧。”她是崇尚简单粗暴主义,可又不傻,明显船下那个在人力能解决的范围之外。 何诜诜离开了,食堂里用饭的人却还是不少。这船上的肉罐头平平无奇,倒是海鲜罐头,不知道用的哪种深海鱼,肉质格外爽滑细腻。 上三层下三层,果然像船长说的,除了他们之外不见任何船员的踪影。 钟斯羽“你嗅什么呢” 木仓板带着海腥的湿冷,越往下越明显。走到一层货仓的转角处,何诜诜站在一处储货矮门前不动了。 还没等钟斯羽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何诜诜就干脆利落的抬脚直接踹开了门。 昏黄的煤油灯,腥臭的干草,一团阴影背对着他们。 还没等钟斯羽警惕上前,就看见那团毛绒缓缓转过来了脸。 褶皱不断的风干焦黄的肌肤,浑浊的双眼,灰白的头发脏兮兮的黏在一起,是个穿着皮草的土著女人。 女人“安嘎库库丘” 钟斯羽“你听的懂么” 何诜诜“你听见什么我就听见什么。” 钟斯羽看何诜诜“外语不是应该自带翻译么” 何诜诜直接转头就走。 “去哪啊” 何诜诜“去把懂最多那个叫过来。” 江浅浅也在找何诜诜,她们今早先去了船长那,却发现nc不见了,他的整个房间被翻得就像是经历过一场室内海啸。 能做出这样事的没有第二人选,正当江浅浅蹙眉时,顾汀州却发现地上散落的材料证明,nc并不是船长,他原本只是大副,代替病亡的船长接替了重担。 在大副的房间里,他们找到了船体构造平面图。船长室一般在驾驶台的正下方,恐怖号甲板以上有三层,船长室便在第二层船首。 可当江浅浅他们找到船长室的位置之后,却发现每层从船首开始,红铜色的厚铁锈遍布船舱,像是经过历时长久的腐蚀,在锈层下,江浅浅他们根本无法打开船长室的门。 何诜诜“我去撬门,你和钟斯羽去见那个女人。” 江浅浅拦住了她“没用,”她摇摇头“除非有强酸,否则我们绝打不开那道门。” “我找你,是想拿昨晚上的照片。” 何诜诜有相机,利用昨晚五秒的安全区间,她探出手照了很多幽冥船舱内的照片。他们昨晚呆在房间就在二层,如果运气好拍下了船首的船长室,江浅浅的推断就能得到验证 “好。”何诜诜点头给江浅浅找照片。 钟斯羽“这照片里有什么” 何诜诜的相机钟斯羽是知道的,实际上,这个相机原本是属于嘉世的一件从塔内带出的道具。在摄魂作用结束后,就成了除了即拍即洗外没什么作用的普通相机。但何诜诜好像很喜欢这个相机,一直把它留到了现在。 江浅浅“看。” 船首船长室的门,果然是正常状态。 顾汀州“你是说” 江浅浅点头“没错。”想要进入船长室,晚上是最佳的机会。 钟斯羽“别打哑谜行么” 一旁的钟先生开口,给钟斯羽解释了他们现在船长室的情况。 钟斯羽“也就是说,晚上以最快的时间进入幽冥船上的船长室,在船长室里过夜,等到白天幽冥散去便极有可能借此进入恐怖号的船长室。” “不行,”钟斯羽皱眉反对“危险太大。一则,船长室一般不大,我们无法确定幽冥船与恐怖号的船长室叠合面积究竟有多大,二则,既然船长室存在如此严重的锈蚀状况,你们无法确定室内的状况适宜生存。” 江浅浅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我觉得值得一试。” 顾汀州“我也这么认为。” 钟斯羽看向何诜诜。顾汀州他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江浅浅是何诜诜的妹妹。 他劝不动,指望何诜诜出场,没想打何诜诜听完点点头“知道了。” 钟斯羽你真的对江妹妹好放心。 何诜诜在船舱外等江浅浅,见她出来便问道“她说了什么”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那个穿着皮草的土著女人。 江浅浅“安嘎库库丘” 何诜诜“然后呢” “安嘎库库丘。”所有人听到的话不是都是一样的话么 何诜诜“我是问什么意思。” 江浅浅“不知道。” 何诜诜给了江浅浅一个嫌弃的眼神。 钟斯羽笑“万万没想到居然能难住浅浅” 江浅浅还没说什么,何诜诜先回头了,面无表情“她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么作为最应该知道却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羞耻心难道不足以使你沉默么” “哦,忘了,你做出的其实只是本能回应,因为你脖子上顶着的那个东西,明显缺乏思考能力。” 钟斯羽 鈡先生拍了拍钟斯羽“太年轻。” “咳,”一边往上层走,江浅浅一边将话题拉回“从这女子的打扮看,无非是极地土著,爱斯基摩人或者因纽特人。” 钟斯羽“两者有什么区别么”爱斯基摩人不就是因纽特人 “区别吗哦,这个我知道。”江浅浅回头一笑“前者吃生肉,后者吃熟肉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章 冰海诡航4 江浅浅笑起来很好看, 可钟斯羽却打了个寒颤。何诜诜从来不笑, 江浅浅也还是别笑比较正常。 “怎么了”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就发现江浅浅站在船舷边不动了。 日光下, 冰面是剔透的雪白, 漂浮的碎冰像墨蓝海面上镶嵌的水晶。天幕深远连绵,视线内的一切都是无暇洁净的。冰川缓缓漂浮,让人有种仿佛时间流逝都如此缓慢的错觉。 江浅浅的目光定格在冰面。皮草在冰风中绒绒吹动, 细小的纤毛像是动物的毛发。灰白色的头发扎在身后,碎发吹拂过褶皱遍布的焦黄肌肤,略浑浊的眼珠,隔着冷硬的钢铁巨轮, 女人与江浅浅无声对望。 是刚才,他们在舱底见过的那个土著女人。 钟斯羽“卧槽, 她什么时候跑到下面去的”她又是怎么跑到下面去的 何诜诜反应最快, 她一言不发的直接掉头往下,蹬蹬蹬跑下船梯,一会儿又蹬蹬蹬跑了上来, 对着钟斯羽摇了摇头。 舱底没人。 “她是站在,水面上么”钟斯羽定睛一看, 终于发现这冰海雪涯中伫立的女人为什么如此打眼儿了。皮草是穿旧的焦黄色,女人的绒帽和头发都发白, 站在冰川上其实极不易被发现。可在辽远的深海中, 波涛微微涤荡, 海面是天之镜, 女人就是光洁镜中的白斑。 冰水蔓延过她的脚背,明明皮衣厚靴,女人却像最轻盈纤薄的羽毛,稳稳站在冰洋之上。 远远地,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一步一波,穿皮草的身影在海面上如履平地般走远。 钟斯羽“我们刚才,是直接刷到了副本boss么”他就说哪里奇怪,现在想想,连船长nc都要吃饭,被关在狭小舱室中不吃不喝了这么多天的女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江浅浅摇摇头,表示不知。 “去找那个船长nc吧,”顾汀州想了想,提议道“他是唯一有可能知道相关情况的。” 钟斯羽“你不是说船长不见了么” 顾汀州一笑“你不是告诉我们去哪找他了么”船长要吃饭,可早上他没有在食堂出现。这船上储藏食物的,还有哪里呢 钟斯羽默然沉思了一会儿,狠狠撇过头去。就算他有疑惑,也不需要顾某人解答。 会笑的都不好相与,钟斯羽凑近何诜诜,越发觉得她的面无表情最入眼入心。 “别凑过来,”站在船舷边张望,估算距离的何诜诜蹙眉“你碍事。” 钟斯羽 储藏室,舱门被吱嘎一声推开,光线呈锐角,照亮层叠堆放纸箱里储存的罐头。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从光中走进来,越靠近存货架,动作便越发急躁。 撕拉他拉开一个蓝色罐头,叉子都来不及掰开,急不可耐就要开动。 “船长,我们正在找您。”懒洋洋中带着略微沙哑的好听嗓音从身后传来,船长反射性抬肘,挡住突然蹿进暗室内的强光。 钟斯羽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被打这样”招谁惹谁了,死刹居然nc都揍 船长回头,语气也是极其无奈“你们怎么问都没用,航海记录不在我这里就是不在我这里。” “我们不是一起的。”顾汀州挑了挑眉梢,入情入景道“他们是图谋不轨野心勃勃的谋反家,我们是视承诺与尊严高于一切的荣耀海员。” 船长的面色似乎缓和了些,可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顾汀州“我们是来向您报告,船舱底下那个女人跑了的消息。” 船长“那因纽特人跑了” 他果然知情。 顾汀州继续问“您说这船上的怪事,会和这个因纽特女人有关么” 船长摇摇头,表示只知道女人是在一个暴风雪天从冰川上走来的。他们本着善意收留了她,可自从她登船起 “白毛怪兽随之出现,船员也渐渐消失不见。私下有人传言,这个因纽特女人是土著萨满,会邪恶的巫术。”出于害怕,他们把女人锁了起来,直到现在。 “我对于当地传说都不是很了解,但船长室里好像有不少富兰克林船长搜集的传闻资料。” 又是船长室,对视一眼,顾汀州和江浅浅拿定了主意。 钟斯羽“两个疯子。” 到了晚上,按照提前商量好的,江浅浅和顾汀州往船长室,钟斯羽和何诜诜带着委托人钟叔找一个安全的房间避藏。 白雾,缓缓飘散。站在走廊尽头,海风吹散满头青丝。迎面有巨大的阴影,自海天一线的交界处出现,那一团黑影不断逼近,不断放大,夜风带来夹着咸的腐绣味。 眯着眼,江浅浅撩开面前碍事的发丝,深沉夜雾中,斑驳脱漆的旧文只能被看清一半“玛丽什么号” 像是红地毯缓缓被推开,破旧的木板替代黑色的船舱走廊。 铁锈褪去,在近乎一模一样的位置上,出现了一道挂在黄铜门扣的木门,木门外挂着一把铁锁。 顾汀州唰地从江浅浅头上抽下一根发卡,撬锁的手又稳又快。 江浅浅在心中数五、四、三、 走廊尽头,视线里出现一双漆黑的厚底皮靴。 刺啦 铁钩一路划破走廊墙壁,缓缓向他们逼近。 咣一声。顾汀州一愣,就见江浅浅直接扔了当锤头用的篝火夹,扯下被砸坏的锁,带顾汀州一个闪身避了进去。 那落下的尖钩,狠狠落在合上的门板上。 在布沙发上坐下,门缝前影子的痕迹消失,说明主人已然离开。江浅浅吁出一口气,对顾汀州道“对不起,有些急。” 她知道顾汀州能打开这扇门,她平时也没有那么着急。但可能是离诜诜太近,受莫名双生子联系的影响,她就那么直接出手了。 顾汀州摇摇头“这有什么呢。” 他们要在这待到黎明,幽冥海盗船的船长室里零星堆砌着宝石与黄金首饰,压在一张张破旧凌乱的海图上。 半响无言,顾汀州于是继续道“其实这样,反而更好。” 江浅浅不说话了。 她走到窗边,透过格窗看夜色里波澜起伏的深海。蜡台昏黄的光点映在窗上,就像迷夜里的一点星。令人诧异的,船长室靡乱邋遢的木桌上竟四四方方叠着一块鹅黄色的淡手帕。手帕角上绣着一簇洁白可爱的雏菊花。蓦地,江浅浅就想起顾汀州进塔前送她的那束雏菊 雏菊的花语,是深藏心底的爱。 她知道,顾汀州也知道她会知道。顾汀州摆明了他的态度,他不强求,但心意也不会轻易改变。 爱情的实质,不过是多巴胺的一时泛滥,生理研究表明,总有一天,激素作用渐渐褪去。不再感到心跳的爱情,还是所谓爱情么除了对大脑皮层进行不必要的刺激,影响人做不必要的判断,爱情似乎根本没有其存在的必要价值。 两个朝不保夕的人,为什么还要去追寻依靠那些虚幻缥缈的东西 聪明人的恋爱,不必谈的太难看。有些话不曾说出口,后退的时候彼此都有余地。 理智非常清醒,二十余年的时间足以用思维在脑海里构建起一座殿堂。那是属于江浅浅的圣地。 可虚幻终究是虚幻,幻想中的殿堂终究缺乏钢筋铁骨,第一面落下的铜镜就像蝴蝶翅膀,整个房梁地基都会在那翅膀扇出的一阵轻风中倒塌。 为什么要看她 顾汀州问“你怎么了,浅浅” 江浅浅“别看我。” 背对着顾汀州,顾汀州看不清她的表情“” 江浅浅重复“别看我。” “好。”顾汀州低敛眉目,从善如流的拿起一张海图“听你的。” 时间在顾汀州和江浅浅间缓缓流逝,像一曲平静悠扬的钢琴曲。 而与此同时,仅隔几张木板的何诜诜钟斯羽船舱里,激昂的旋律,紧张的节奏却像是误转进了某个大型交响乐演奏的现场。 咣 有什么东西,在狠狠踹门。 何诜诜终于动了,她示意钟斯羽,扶着钟叔一起藏到柜子里。 钟斯羽想说不至于吧,他们明明躲进了房间。可在何诜诜坚持的目光下,他还是听从了。 旁边另一组见状,也有些害怕的藏了起来。 钟斯羽何诜诜这个晚上找到的房间是一处类似船员集体卧舱的地方,有前后两扇门,面积也很大。所以除了他们之外还藏着不少其他玩家。 果然就像顾汀州推测的,这个找房间挑战没那么简单。 入夜之后,幽冥再来时,何诜诜发现包括他们昨天占用的那间,很多房间外被钉上了厚厚的长木板,应该是同白日船舱里锈迹的作用一样,表明这些房间不可进入。 慌乱中,能选择的余地就很小了。 夜晚的挑战虽然对反应能力要求极高,但这层塔里的玩家至少也是过了好几个世界的高玩了,于是在发现规律后很容易 今晚似乎没有任何玩家无知徘徊在走廊,这也就导致海盗们似乎缺少了玩具。 然后何诜诜发现海盗们居然开始踹门。 咣 踹门的声响越发大,震的木屑一层层飘落。 钟斯羽刚想问,你说他们不会真把门踹开吧 就听砰一声,一条烂木板再受不住力道,从中折断。木板门上裂了一条大缝,一只遍布红血丝的绿眼影探了过来。 一声尖叫,余人终于也忍不住四下躲藏了起来。 “走,”何诜诜开口“前门被撞碎的瞬间,我们从后门溜出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章 冰海诡航5 绿色的眼珠转了转, 没有发现目标, 略失望地移开。 咣咣咣, 门板震动的幅度愈发大, 不安沉滞的气氛弥漫。恐惧碾压理智, 已经顾不得门口的幽灵到底会不会冲进房间,所有人都本能的躲了起来,房间内安静而压抑, 间或滑出一两声从捂紧嘴缝中泄露的惊叫。 “趁现在,走”何诜诜推开柜门,一手扶住钟先生,示意一行人紧贴墙角绕道后门去。 钟先生摆摆手, 示意不必担心,尽管行动, 他跟得上。 钟斯羽蹙紧了眉头, 一言不发地握上了后门手柄。按目前情况看,搞不好真的会 砰 终于,摇摇欲坠的老木门板再也禁不住强力冲撞, 吱嘎一声倒地。厚牛皮靴踏进房内的同时,钟斯羽一把拉开了后门, 悄无声息又动作迅速地,一行人潜行着离开房间。 身后响起翻找搜索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一脚踏上走廊, 何诜诜在心里计数五、四、三 “这有儿”奔跑中, 钟先生眼尖的看到一道极窄的深褐色衣柜样的矮门“快进去, 这是个杂物储藏间” 木板拉开,露出一个直如衣柜大小的矮室,放置着拖把脏水桶之类的清洁物品,空间不大,一行三人挤进去已是满满当当。 蚊子再小也是块肉,房间再小也是个房间。门板拉上的瞬间,众人稍稍放松的听见追至门口的脚步声停下,半响后悄然离去。 有拖拽重物的声音经过门口,透过木板下闪露的门缝,一双不大的穿着和他们脚上同款中筒靴的脚被拉扯过地板,人群走过后,在原地留下一道长长血痕。 钟斯羽“这怎么回事”海盗昨晚怎么就没有踹门 何诜诜皱眉“昨晚,有人没有藏好。” 钟斯羽抿紧了唇线,半响一句“卧槽。” 竟是不见血不过夜了,如果海盗们无法在走廊上抓到羔羊,挑战难度就会提升,海盗们开启踹门搜寻模式。至于为什么踹了那道门,想来是由于房间内躲藏人数最多的关系。 “那么明天,就要特别留意这种小房间了”钟斯羽想了想道 何诜诜“大家都不傻。” 就算现在猜不到,明天白天一合计大概也就都反应过来了。众人就会尽量避免聚集。等到人数都被分散想来死亡条件就又会被进一步刷新。 钟斯羽显然也明白了何诜诜话里的意思,苦笑道“现在,只能希望那两个疯者无畏的能带回什么有效线索了” 黎明的光照射进彩绘玻璃窗。 触目一片冰雪洁白,因而有种连日光都轻盈的错觉。 江浅浅从压着的胳膊上抬起脸,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深桃木色的办公桌上。与辉煌腐朽的幽灵船不同,眼前的办公桌文件钢笔都摆放的井井有条,马克杯里甚至还装着半杯熟咖啡,一切都保留在最当时的模样。 成功了,他们进入了恐怖号的船长室。 “醒了”顾汀州从一旁转椅上抬头,捧书问道 江浅浅压了压自己睡的有些凌乱的发“恩。” 顾汀州递过一本封面有些起皮的牛皮本“航海笔记。” 食堂里,何诜诜和钟斯羽一行在吃饭。白天船长室被封死,顾汀州和江浅浅依旧出不来,他们要拿到资料后,等待明天凌晨作为离开的时机。 钟斯羽托着下巴“孤男寡女,一天两夜。”顾汀州运气怎么这么好 何诜诜拉罐头动作听都没停“吃你的饭。” 钟斯羽“你就半点不担心”大尾巴狼要叼走你的小白兔 “上司就是上司。” 钟斯羽心思一转“你就这么放心妹妹事关感情,哪个小女生没有秘密江浅浅既加入同光,这就肯定不是她第一次和顾汀州两个单独过塔。想一下,塔中世界生死一线,而若论最易心动,莫过英雄救美怎么想,这都不安全啊。” 镜像双子,莲开并蒂。一模一样的长相,这对孪生姐妹却毫不相同。 若说江浅浅似一汪可触不可及的清泉,何诜诜则更像高山陡崖上皑雪,冷傲不可接近,但却像最完美无瑕的水晶,折射剔透的光彩。 何诜诜实力非凡,江浅浅比起其姐虽稍显柔弱,但术业有长处远超常人。江浅浅加入同光,对钟斯羽来说无异于是自家金矿在眼皮底下被别人捧走 何诜诜掰叉子的动作行云流水“江浅浅从来不骗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何诜诜手下微顿,蹙眉低声道“她不应该在塔里” 钟斯羽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何诜诜指指手上的罐头“这是不是变质了” 钟斯羽微诧的接过罐头“不能吧,这可是密封食品。”但他接过仔细闻了闻后,也发现有轻微的,不应有的酸味产生。 “哎”这时候,身旁坐着的委托人钟先生突然开口“你们看,这小伙子是不是昨晚曾和我们一个房间” 何诜诜和钟斯羽都转头去看,发现果然是。但他要是好好的,那昨天那些惨叫是怎么回事 钟斯羽仔细打量一圈“这组里的女生不见了”怎么回事,男生提前撒腿跑了么 “各位。”正在这时,食堂里突然响起一阵轻咳,罗雀站了起来,对众人道“夜里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到了现在也不会有人再在半夜游荡送人头。但如果没有战利品,海盗就会踹开人数最多的房门强行搜索。” “为了公众的利益,我提议最好在夜晚提前分散,避免集中。” 钟斯羽皱眉“他想干什么”这么大方分享线索,真神经到迫不及待想提升挑战等级 何诜诜皱眉,摇摇头。 简单用饭后,他们再次在轮船上下搜索。上次就让他们翻出一个神秘的因纽特女人,谁知道这次又能找到什么大惊喜 吱嘎。 一直停在冰面,冰雕般凝结的巨轮忽然侧向翻转,肉眼可见猛地下沉。像是承受不住突来的巨力,这海上钢铁巨兽不断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鸣。 钟斯羽“怎么回事,船要散架了么” 走廊里,何诜诜眼疾手快地撑住船舷一跃,躲过重力作用下狠狠撞来的餐车。 一行人疾步往船下去,发现船舷旁正吊着一个个像是腊肉,长身黝黑,却生两翅的东西。罗雀正指挥人一个一个将这东西往水下扔,小炸弹似的砸出一圈涟漪,引得地船底趴着的大家伙也开始不安生。在发觉投掷的东西可食用后,开始勾着船舷一点点往上爬。 被当做鱼饵的东西肉干一般,从胸膛处被一刨两半,肋骨外翻,钟斯羽一开始以为那是人,后来才发现是海豹。 他沉着脸“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罗雀转头“船舱里发现了鱼饵,所以用来钓鱼。” 钟斯羽冷笑了一下。 罗雀蛮不在意“船下那东西身上应该有线索。” “你就这么把它引上来”钟斯羽皱眉“你的推断依据是什么如果你的推论错了,结果你想过么”船下的东西,毋庸置疑拥有强力攻击性以及翻船蹈海的能力。 罗雀“可不让它上来,谁知道推断是对是错” 钟斯羽又烦又燥。这种自顾自斩断流程式的破坏搜寻百害无一利。塔是夺命的利器,又不是少年的游乐团。每一次闯关,每一条线索,都事关生死。 一旦出事,死刹的人有特殊方法保全自己,但其他人呢组织接到这样的投诉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钟斯羽看在大局的面上都忍了。但这次连顾汀州都主动找上他,想来也已经是忍无可忍。 比起沉默的钟斯羽,何诜诜就直接多了。 一把银白色的短刀在她的指尖轻轻旋转,她同样沉默,威慑力却十足。这把刀原是江浅浅的,在进船长室前,江浅浅将此刀转交给了何诜诜,因为她认为在船上搜寻的何诜诜他们面临的变数更大,危险更多。 罗雀扫了一眼“好刀。” “不过这把刀真是有些眼熟。”他打量了一下道“此刀名朝雨。是我表兄从塔里带出来的,原是唐中宗显赐其子李重润的属物。他把这刀交给我,我又把这刀转送给了王勋。” “是把好刀,改刀人的技艺也称得上优秀了。” 何诜诜“你想试试么” 钟斯羽上前,将何诜诜挡在身后,对罗雀严肃道“你死刹的首领曾亲口许诺,凡我嘉世同光诸人所到之处,死刹退避三舍,依从规则行事。言契的效力依旧,你们却早做了毁约的打算不成” 罗雀抿了抿嘴角,挑了挑眉“不敢。” 他后退半步,顺手把海豹肉干扔进大海“这不是找线索么既然你们想,就你们先请。” “我们晚些再见啊,江小姐。”罗雀一笑,带人走了。 “你看。”船廊上剑拔弩张,船长室内执卷两人的时间依旧在缓缓流淌“因纽特神话里,海之女神名字叫做席琳娜,她是女神,也是巫师。她曾经是少女,却遭受伤害,在因纽特信仰里她也是死神。她是所有海洋生物。一切猛兽的主宰,违背她的意愿的人,将尝尽海上风暴的苦头,在海怪的巨腹中祈求宽恕与恩赐。” “这里还有一段,”江浅浅移动指尖,阳光下手掌白皙近乎透明“在巴芬岛的传说中,所有的猎物属于海洋女神,猎人必须尊敬席琳娜并且感激她的仁慈,没有经过批准捕猎海豹,会付出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 江浅浅顿了下“你说我们在船上找到海豹肉的几率有多大” 顾汀州“你说那个土著女人是” 江浅浅“带上这本笔记,解决目前的困境,我们一定要找回那个女人。” 待到入夜,何诜诜和钟斯羽发现,虽然船舱还是那个船舱,那今日被木条钉封的房间却又与昨日不同。 他们进入一个洗漱室般的房间。就在钟斯羽要带上门的瞬间,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伸了进来,一把阻拦了钟斯羽带门的动作。 “等等,还有人。”门被强力推开,挤进一个扎眼的黄毛。 “哎呀,真是巧。”罗雀打招呼“我们竟选择了同一个房间。” 钟斯羽皱眉,他们想干什么,不是明知聚在一起要出事么 “江小姐,”罗雀抱臂,靠在瓷砖发黄的洗手台上“听过海盗十二诫么” “诫令其六一海盗的船上,没有女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章 冰海诡航6 钟斯羽猛抬头, 罗雀是故意的。分享线索, 目的就是为了确保其余玩家分散, 使他们进入的房间成为人群最集中的地方。他引幽魂来到这里, 依照所谓的海盗法则, 撞开房门后,当先受害的会是女性玩家。 他刻意想杀死何诜诜。 来不及动作,门口,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罗雀垂目一笑“时代早就不同了,人怎么能活在昨日的旧梦里” 上个世界的任务失败对死刹来说本就是耻辱,如果有机会修正这个错误,罗雀绝不会放过, 没想到这么巧就真的让他在塔里撞上了江浅浅。在他看来以头脑闻名的江浅浅,动起手来亦是分毫不差。这样的人, 即不属于他们, 不如及早毁去,免得为来日树下大敌。 再者,江浅浅是同光的人, 虽不知顾汀州的下落,但人若在钟斯羽的监管下出事, 他倒要看看嘉世拿什么向顾汀州解释。 伟大的肃清圣战终将开始,江浅浅是难得的美人, 近乎尽善尽美, 由这般罕见翡翠琉璃的陨落拉开战幕, 就像白十字王座下缠绕的血红荆棘蔷薇, 是极致绚烂,也会带来无上荣光。 钟斯羽横眉冷目,咬紧了牙关。这群渣滓,竟是真的要毁诺 哗啦 利斧在木板门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凿痕,那只带红血丝的绿眼睛又探了进来,随后像是看到了什么颇为满意的东西,眯眼一笑。 咣咣咣。 洗漱间不大,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也没有可以逃生的第二扇门。 何诜诜的手探进袖口,摸上短刀的银鞘。 “啊”正当这时,廊间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所有人的动作都顿在原地。 “你走吧。”有人在推搡,是个男人的声音“这房间人太多了,我们留不下你” 女孩哭泣请求“求你们,不要这样你们明明只有两个人” 男人顿了一下,继续道“和你在一起实在不安全,对不起了。” 砰一声,木门被狠狠带上。 何诜诜在心里数着秒数。时间过了,可看样子啜泣中的女生并没有找到有效的藏身处。 破旧闪着大洞的门板摇摇欲坠,可门口的幽魂却没有继续撞击,他转过身,提着斧子的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谁都没有想到,罗雀狠狠蹙眉,万万没想到江浅浅这么命大。 一直被误认做了妹妹的何诜诜起身,不带一丝感情道“情况早就不同了,人怎么能活在以往的侥幸里” 罗雀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迎面一脚狠狠踹出了门外。 第二日的白昼,似乎到来的格外晚。江浅浅带着顾汀州,卡着时间离开船长室。 长夜刚刚褪去,船舱内光线依旧暗淡。船舱两旁的墙壁发黄,格纹地毯微微褪色。他们下到大厅,在那里等何诜诜一行。 不知道前两个夜晚里发生了什么,船舱内沉淀一种无声的悄寂。 船内有棋牌娱乐室,往常没有人去,此时却传来极轻微的钢琴声。按键沉重,曲调悠长压抑,不知是在悼亡着什么。 楼厅里挂着一幅画,冷白深蓝的色调,布景极暗,荒凉冰川上,两只北极熊在散落着远征船残骸之间寻找食物。 染血的军旗、折断的船桨,低头细嗅白骨的海豹。这毛骨悚然的一幕,象征这人类文明在残酷自然面前不堪一击。 an rooses,d dises 江浅浅轻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英国画家兰塞尔在1864年完成的巨幅画作。这位以动物作品著称,受封爵士的画家创作此话的背景就是1845年,恐惧与幽冥号的远航。 江浅浅曾经很喜欢这幅画。 顾汀州轻声问“怎么了” 江浅浅“北极熊代表人。” 顾汀州 江浅浅“在这幅画中,啃噬遗骨的北极熊其实暗喻人,也就是说这幅画真正的主题,是人吃人。”这艘船,这幅画,出现在这里也许并不是巧合。 “没事。”顾汀州抬头看了看画,伸手关上打在挂画上的照灯“我在。” “我无法像诜诜那样。”突然,江浅浅开口,透过地板的漆光,她的视线被无限拉长,陷入窗外那场纷扬的鹅毛大雪“我做不到。” 不是不想,是做不到。即使拥有一模一样的dna,一模一样的家庭,一模一样的血肉。 顾汀州曾对她说,那样会更好。指的就是如果她能像诜诜,会更适合塔。 江浅浅轻声“我们出生的时候,好像发生了某种意外。”为此付出代价的是江浅浅。 顾汀州愣了一下,伸手给江浅浅圈好围巾,敛起的眼睫拢尽光华“你就是你。”你已经很好了。 有脚步声,从厅旁阴影里传来,何诜诜只侧间走出,对江浅浅道“大早上起来,自怨自艾” 江浅浅摇摇头。 “你以前上学时喜欢的那句话,我觉得挺好的。”何诜诜继续道“那些小虫子一样歪七扭八的鬼画符写的什么来着不是还是哪个很有讲头的地方的名言么” 江浅浅顿了一下,随后一笑:“ex stia tridens” 顾汀州颔首“na的校训” 拉丁文,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知识铸就三叉戟”。 何诜诜“日复一日的练习,总有人能百步穿杨。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写下战国策,让百步穿杨的故事名传千古。” “小叉子在你手里,如果真的有用,就舞一舞带我们离开吧。” 钟斯羽带着钟叔从楼上走下来,看到这三角对视的情况一愣“不吃饭” 顾汀州一笑“吃。” 然而抢先他半步,何诜诜揽住江浅浅的胳膊,隔开二人的距离,不平不淡道“男女有别,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斯羽见状倒是很开心,冲到江浅浅的面前“浅浅啊,你是不知道你姐多威武,为了你可是把死刹的人好一顿狠揍” 江浅浅转头看何诜诜:“死刹” 何诜诜“没什么。” 带着笑看何诜诜拖江浅浅离开,在顾汀州近前时钟斯羽却敛起了全部笑意“我们合作吧。” 他把昨晚的情况描述了一遍,沉声道“死刹摆明,是已然毁诺。” 昨晚动手,他们这边没事,那边却掉了一个人。无论如何,脸都是撕破的了,和平表象本也维持不下去,不必再装。 顾汀州“那死的人” 钟斯羽蹙眉“放心,我还没数肯定不是死在我们手上。” 顾汀州点头“行,我考虑考虑。” 闻言,钟斯羽唰一下回头,眯眼“考虑什么顾汀州,不要玩这些虚的。”顾汀州虽热衷于体验塔中世界,却从不与人合作。这次组队虽出于他的邀请,顾汀州却也明显打了游说的主意,没想到好巧不巧的,钟斯羽直接撞上了死刹。 架着这幅尘世不染的模样,想逼他先开口,使同光占据的地位更加有利。 顾汀州抱臂勾唇“只是在衡量你话里的可信度。” 他垂眸“上百年没有合作,谁知道嘉世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嘉世” 钟斯羽素来最烦顾汀州这幅不利不索的娘们模样“有话直说。” 顾汀州“我怀疑,你的人,出卖我们。” 这话里的意思就很重了。 钟斯羽挺直了腰“说清楚。” “大龙是你的人吧”在牡丹亭世界中,曾和顾汀州一行短暂合作过的大龙所属的组织就是嘉世。 钟斯羽“恩。” 顾汀州“江浅浅目前为止过了四层塔,组织外的参团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钟斯羽愣了一下“怎么这么高”不是才四层 垂目,顾汀州继续“所以江浅浅的信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这四层塔里能活下去的例外可不多。” “那也不可能是大龙做的”钟斯羽难得严肃“当年成立组织,订立条文是为了什么,谁都不会遗忘。” “有些底线,绝不容许任何人去踩。大龙是组织内的人,他很明白这件事的严肃性。” “再者”说到这里,钟斯羽也有些黯然“在牡丹亭之后没多久,大龙就进了另一层塔,他没能从塔里出来。” “海盗十二诫”坐在食堂,江浅浅听何诜诜分析现在的情况。 其实真正的死亡条件是,人数最集中房间,男女玩家同时存在时,优先攻击女玩家。但有些人可能也听说过这十二诫,以讹传讹,最后传成什么只要和女生在一个房间就会死。 何诜诜打开一个蓝色罐头推倒江浅浅面前“性别歧视。” 江浅浅看了一眼罐头,没动“海盗法典是存在的,十二诫指的是著名的罗伯茨船规。其中有一条,女人不得加入队伍,若有船员将女子带到海上,他将被处死。” 何诜诜点点头,把罐头又往前推了推。 钟先生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问江浅浅道“你不吃海鲜么” 何诜诜“她过敏。” 钟叔有些诧异,却开口劝道“吃不了就算了,我们再想办法。”这里可没有肾上激素。 何诜诜看着江浅浅开口“肉罐头都变质了,海鲜罐头是现在船上唯一可食用的食物。”没人知道,他们还要在船上多少天。冰面复杂,下船不会是个好主意。 江浅浅点了点头,拿起了叉子。她沾了一点肉,送进唇里。 何诜诜一眨不眨的看着。 半响过后,都没什么反应。 江浅浅垂头看着海鲜罐头,没过多久,就再次伸出叉子“我怎么从来没发现,鱼肉这么好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章 冰海诡航7 何诜诜伸出手罩住罐头“等等再吃。”江浅浅的过敏反应在塔里没有那么严重, 让何诜诜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再观察一下比较好, 万一反应有滞后性呢 像是听不见何诜诜的话, 江浅浅伸手要去抢罐头。在发现不可能从何诜诜那得到罐头后, 直接去到后厨拿了一个新的。 这下不光何诜诜, 钟叔都看出哪里不对劲。他也开口劝,把罐头从江浅浅手里夺了过来“听你姐姐的话,一会再吃。” 江浅浅咬着叉子, 像是彷若未闻,竟是又开了一个罐头。这下钟叔再抢,却是抢不下了。 “啪。” 钟斯羽和顾汀州刚走进餐厅,就听见这无比清脆的一耳光。 铝盒罐头咣啷落地, 额发垂散,江浅浅捂着脸, 微微有些发愣。然后过了一会儿, 她开口道“我怎么了” 何诜诜“你现在清醒了”何诜诜压住江浅浅的小腹,狠拍了一下她的背心,迫使她吐出刚才吃下的东西。 她又转头对钟斯羽道“这些罐头, 最好都不要吃了。”不说江浅浅从不吃海鲜,就是再喜欢, 她也不会轻重不分。 不说话没有发现,一说到吃罐头的话题, 众人才察觉今晨的氛围有些说不上的奇怪。食堂里, 没有人在说话, 四扫而过只能看见一个个低头用饭的后脑勺, 低低地咀嚼音此起彼伏。 明明吃着美食,眉却紧紧皱着,像是饥饿永远得不到缓解,于是只能麻木填进更多的数量。 但其实他们吃的,已经远远超过正常的数量了。 “这不对,这不对”猛地有人一脚踢翻了桌椅,打翻罐头盒。 “味道不一样”第一次吃的时候味道明明更美味。像是隔靴搔痒总有感觉对不上一样,突然起身的那个中年男人狂躁的冲了出去。 钟斯羽蹙眉沉吟“这有些奇怪啊” 钟斯羽一开始也拿的海鲜罐头,但奈何队里有个过敏的江浅浅。何诜诜陪江浅浅一起啃干瘪瘪的肉罐头。想讨好何诜诜的钟斯羽自然也就非肉罐头不食。顾汀州和钟叔都不是在意饮食的人,何诜诜拿的肉罐头比较多,他们也就随手吃肉罐头。这种平衡直到发现船上的肉罐头全部变质才被打破。但现在细想,同种储存环境,即使肉类不同,为什么只有海鲜罐头不坏 常理来说,海鲜不是比肉类容易变质的多么 “你们说”不会这海鲜罐头有什么问题吧塔也不是没有在事物上做手脚的先例。 顾汀州想了想“我们下到货仓去看看吧。”三年份的食物不可能都保存在一起,食堂和储物室保存的都是只是一部分,大部分物资都被堆放在负二层的货仓中。 “你们身上抹了什么香水么”路过餐桌旁,忽然有个男生从罐头中抬起头“好香啊。” 他咽了口唾沫。 情况变得越发诡异了起来。 漆白的长廊,夹着冰凌的鹅毛雪花纷扬,严寒下略显青紫的唇边一个个热气圈。第一天大肃清时留下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一行人摸手跺脚往船下走。 江浅浅哈出一口热气,伸手又翻过一页航海笔记“富兰克林船长的航海笔记里也提到了因为罐头坏掉,他们被迫捕猎海豹度日。”这支规模庞大的探险队通过招标囤积的食品,没想到这批廉价食材居然在进入冰层不久后就发生了变质。果汁也一夕坏掉,没有办法补充维生素c,船员的终极噩梦坏血病围绕着他们。 “恩”江浅浅顿了下“航海笔记还说,两种罐头都坏掉了” 都坏掉了那今早那些人吃的是什么 顾汀州回头刚想和江浅浅说什么。他们身后刚走过的一道门吱嘎一声打开,室内没有人,热好的咖啡还摆在餐桌上冒着热气。微微蹙眉,门板在转轴作用下打开的角度越大,有什么趴在门缝上的东西也渐渐显露踪迹。 “小心” 竟是一只众人早以为被消灭干净的白毛猿怪,它藏在天花板,趁机扑向无所察觉的钟叔的后脑勺。 钟斯羽一瞬变色。听见顾汀州的呼唤,江浅浅头都没回反射性的拉了一把钟叔,何诜诜从旁边抓过一只长颈花瓶,眼疾手快砸了过去。 钟斯羽“闪开。”四分五裂的花瓶只是暂阻了怪兽的攻击,在它摇晃起身前,钟斯羽反手掏出长枪,砰砰给给它补了两发子弹。 趴在地上的怪兽一阵抽搐,终于不动了。 钟斯羽“这玩意居然藏在这躲了这么多天,命也是够大。” 江浅浅蹲在白猿怪兽身旁细看了一会儿“不是。” “你们看。”她指的是怪兽身上披着的,撕裂的只剩一缕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外套。富兰克林探险队的成员不仅是海员,更是富兰克林少将统领的海军,所以在衔级的划分上格外清楚。 江浅浅“这是那个大副nc。” 钟斯羽“卧槽。那第一天我们打死的” 何诜诜“走,去船舱底下看看。” 一进潮湿阴冷的底仓,首先发现不对的是钟斯羽。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一行人放轻脚步缓慢前进。 他和江浅浅刚进世界时被投放在最下层船舱,因为遭遇海怪袭击导致船舱漏水,钟斯羽很清楚的记得他们走之前把最后一层船舱封闭了。 而现在,层层木板压住的船舱口上,竟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互相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顺着船梯,手持武器,一行人慢慢向下。 不知为何,破碎船舱里的海水已经褪去了,海怪传来的呼吸声深远悠长,显然是没有发现他们的接近。 昏黄的一盏煤油灯,橘黄的光圈照亮草屑与杂物堆积的底舱。 有很重的腐烂味传来,就像是被水泡了很多天后肿胀发臭的烂鱼,海腥味挥之不去,却又缠上油脂肉香。 有人在低低念着听不懂话。背对众人的,是一个穿着黑披风,头发灰白的女人,她的身旁,是一堆水泡烂的尸体。第一天到船上,有不少被投放在船底的人没来得及在海水上涨前逃出去。有的葬身海兽之口,有的则是被活活溺死的。 脸上布满褶皱的女人手边,高高低低堆着一盒盒蓝色的罐头。像进行某种虔诚的仪式,女人将罐头高举过头顶,嘴里不断颂念着某种异国的经咒,随即拉开罐头,将已经发酸的罐食海鲜扔进海里,随手拿过一个铁勺,往身边的腐尸堆里狠狠一挖。 浆糊状淋漓鲜红的碎肉入了铝罐就变成了发白的海鲜,女人的手抹过罐头的封口,一切便回归到了全新模样。 “呕”钟斯羽没有忍住,捂腰就想吐。 身后的动静明显惊动了施术中的女人,当着众人的面,她竟直接化作了一条通身洁白纤尘不染的海豹,顺着舱底的裂洞就要钻进大海。 钟斯羽眼疾手快的再次举起了枪,却被江浅浅一把一把推歪了枪管。 钟斯羽 江浅浅“杀了她我们就永远不可能知道幽冥号在哪里了。” “我们需要席琳娜的帮助。唔,或者是宽恕。”她举了举手上船长室里收集到的材料“安嘎库库丘” “是因纽特神话里的巫师,或是萨满angakkuq的意思” 船舱内没有声音,像是一艘停泊在冰洋上的废铁。船桅上象征昔日荣耀的破败王旗如西北寒风中战栗的白色幽冥,蒸汽动轮上水藻般攀附着暗黄铜色的铁锈。 “因纽特人相信人身上有两个灵魂。萨满是部落医师,也是与神灵沟通的桥梁。病人若想被治愈,必须” 哗啦 江浅浅的话音未落,身后的水晶挂灯忽然猛地砸落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猛地扑向众人的白毛怪兽。 何诜诜反应迅速的抡起椅子砸了上去,白猿受痛退后。然而就在此时,另一只白毛怪兽却猛地朝她背后咬去。江浅浅抄起摆件砸向怪兽,却又有一张流涎的大嘴出现在她正前方。顾汀州拉过江浅浅,一脚踹开怪兽。 接通船厅的是两条连接的c字楼梯,此时顺着楼梯,头顶有不少怪物围了上来。 被包围的五人背靠背,呈现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势。 万幸就是,这些怪兽是有数量限制的。仗着身手敏捷,这个世界又不限火力,一群人安然度过了这一场战斗轮。 坐在一旁恢复体力的钟斯羽忍不住道“哪来的这么多” 蹲在白毛猿怪身边的江浅浅回他“我觉得你卧槽说早了。” 她转身时手上拿着一个小钢牌。当着众人面,她从腰上扯下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钢牌。 因为塔世界这次给他们的身份是海员,所以每人身上都会有这么一个身份牌。 钟斯羽站起身“你说这些怪兽” 江浅浅“应该就是吃多了罐头的玩家。”吃过一次,就再难以忘记,于是开始在船上寻找捕食更新鲜的血肉,在渴望鲜血的过程中,早就遗忘了自己。 钟斯羽“那我们刚上船时消灭的那些”到底是恐怖号上被诅咒的船员,还是上一轮进入塔后再没能离开的玩家 钟斯羽不想再想这个问题。 何诜诜面向江浅浅开口“病人若想被治愈,必须怎样” 江浅浅“病人若想被治愈,必须忏悔。” 换了个安静安全的船舱中,江浅浅为众人解释道“营救小组寻找失踪的远征队时曾在荒芜的冰岛上发现一艘救生艇。证明弃船逃生后船员曾在冰川上做最后挣扎。但舱里的东西非常奇怪,有窗帘杆、香皂和书。” 钟斯羽皱眉“正常人逃命是不会带这些东西的。” 江浅浅点头“所以人们普遍认为,从幽冥恐怖号上逃生的船员当时已经处在理智丧失的状态里。后世给出的科学推测是铅中毒。由于没有确凿的依据,这百年来一直是一个未解之谜。” 何诜诜“你的意思是” “从塔世界的剧本设定角度分析,海员违反规则捕杀海豹,招致了席琳娜的诅咒。她召唤海怪困住轮船,替换罐头使船员失去理智变成怪兽。”江浅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管吃不吃罐头,在恐惧号上的我们都被诅咒的一员。” “摆脱诅咒的影响,获得线索离开塔,也许我们需要进行一场「朝圣之旅」。” 顿了顿,江浅浅“而且要尽快。” “你们没发现,夜晚越来越长了么” 钟斯羽也想到了什么,直起了身“现在,不会那么巧是九月底吧” 顾汀州淡淡道“你觉得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章 冰海诡航8 地球的转动带来四季, 也给极地圈内, 这片雄伟壮丽的苍原上带来了稀世罕见的独有景观极昼与极夜。 北冰洋上, 拂过冰岩的寒风越发萧瑟。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海水潮涌中, 仿佛都夹杂着冰凌凝结撞击的声音。 昼日变短,早就跌破冰点的气温一降再降,铁轮上的候鸟细梳羽翅, 振臂滑向苍蓝的天幕,准备远行。 一切都在预示,任何野心勃勃、妄图挑战自然的北极探险家们最大噩梦的来临 极夜。 无尽的黑暗如无处安放的绝望,即将弥漫在这片世上最苍凉冰冷的土地上。 钟斯羽骂了一声“怎么尽是好的不来坏的来。”要来的是极昼, 他怕是早就举手相庆了。 顾汀州凉凉看了他一眼。层层相扣,这层塔的难度与它的高度相匹配。费劲心思设计的幽灵船, 岂会在晚上吓吓人和玩玩捉迷藏就算完 如果极夜真的来临, 那么恐怖号将永远沉沦在幽冥海盗的狂欢中。 极夜现象将持续小半年,他们绝不可能在塔里生存这么久。也就是说,破塔的最后期限就是极夜来临之前。 知道分秒必争的重要性, 钟斯羽转头对江浅浅道“说吧,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江浅浅翻了翻手上的材料“我们兵分两路。” 江浅浅和顾汀州依照因纽特习俗去拜访席琳娜, 依从古老的传说请求她的宽恕,何诜诜钟斯羽带着钟叔一行, 到冰上补充进行原本应在捕猎前完成的仪式。 听完计划后。钟斯羽看了看手上的枪, 又衡量了一下窗外冰层的厚度“抓海豹怎么抓” 江浅浅“北极熊怎么抓你就怎么抓。” 钟斯羽摸着下巴道“尽管我很厉害, 但和北极熊比, 专业技能是有差的。” 何诜诜听不下去了,一把拖走了钟斯羽“你只需要找个洞。” 这边话音落下,一行人便匆匆分别,各就其位。 为了完成这场原始的仪式,人类萨满必须潜入海中,渡过无数亡灵游荡的死亡之海,进入海底,避开落石,小心不要引起看门的海中恶犬的注意,接近席琳娜。 船上没有萨满,但席琳娜曾对他们呼唤萨满之名,也就是允许他们充当萨满的角色。 江浅浅和顾汀州到船舱底下去取潜水设备。尽管恐惧号上凝结着当时最先进的海事设施,遗憾潜水器和潜水衣却并不是其同时代的发明,因而船上使用的是旧式潜水钟。 潜水钟是一种无动力潜水设施,其原理就像是一只倒扣水面的玻璃杯。第一只具实用坐标坐标的潜水钟是哈雷彗星的埃德蒙多发明德,随后在蒸汽时代被工程师斯米顿改良,用水面的气泵供应空气。恐怖号上的潜水钟也沿用此种。 哪怕时至今日的现实社会中,深海潜水仍被视作地球上离死亡最近的职业之一,更别说他们现在在这样一座装备落后,阴灵盘踞的塔里。 海下空旷幽暗又孤独,还盘踞着不可名状的海兽。水压无处不在,暗流蠢蠢夺命。 江浅浅刚要拿下潜水头罩,顾汀州却抢先一步上前“我去。” 他并不是在和江浅浅商量。 江浅浅抿了抿唇“席琳娜看向的是我,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再者,你对流程并不熟悉。一旦意外发生,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性。” 顾汀州“席琳娜只是在看向那个方向,材料是我们一起发现的,你看过的我当然也看过。再者,你对潜水并不熟悉。如果不测发生,也许连海底都无法抵达,这是在浪费时间。” 江浅浅没有退让的意思。 顾汀州伸手拿过江浅浅手上头盔,顺势弯腰时她的手边落下一个轻吻“并不是这种事一定要由男人做,只是我想为你这么做。” “请赋予我这样的荣光。”他的目光不容动摇。 江浅浅沉默了一瞬,随即开口“并不需要下潜的非常深,因纽特人相信人身上有两个灵魂。萨满在进入席琳娜的海中堡垒时,应当是灵魂出体的状态。” “你当在心中呼唤「路已经准备好,路已经向我敞开」。” “传说,席琳娜的头发会因为人的罪行而变得肮脏凌乱。当席琳娜试图攻击你时,你必须对她说「我只是血肉之躯。」,这样席琳娜就不会伤害你。藉由梳理她的头发,萨满可使席琳娜安静,并告知她「地上的人现在无法抓住海豹的前鳍了。」,于是席琳娜就会释放因纽特人的猎物,萨满就得以回到人间,忏悔便算是完成。” 在席琳娜曾经消失的,底仓裂洞口,江浅浅目送顾汀州装备入海。她一脸严肃的警告“为安全考虑,不管仪式能否完成,一个小时候后你都必须折返。” 隔着黄铜面罩上模糊不清的毛玻璃,江浅浅看不清顾汀州的表情,不过他抬起了大拇指,对江浅浅做了一个传达信息已接收到的手势。 下潜开始,清澈的海水淹没顾汀州的头顶。 大概世上没有一种水源,能带来如冰海般的洁净感,仿佛剔透的见底,视线淹没在层层渲染的冰蓝色里,渐渐染深,最后是进入不可窥视不可想象的深墨中。 江浅浅手搭在输氧管上,静静等在时间的流逝。 突然,她感到手上的牵链一紧,撞铃声随之响起,频率颇为急凑。 这是信号 海下有事发生 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江浅浅扑到转轮手柄前,铆足了力气扯回绞链。拉力最开始很是吃力,随后却越来越轻。不敢想象,她心头却隐隐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 咬着下唇,水下震动通过冰凉的金属铁管传递而来。猛地感到手上一松,像沉颠颠的风筝最终脱离牵线,有什么截然而断,因为力的反作用,江浅浅向后仰倒。 江浅浅猛地趴回水洞边,透明的软管,回收的过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力。 氧气管是断的,截口并不光滑,锯齿状,像是被撕裂咬断。 江浅浅终于愣了下,看着清透的水窟,也不知道自己在望着什么。也许就像惊悚电影大白鲨那样,等火山喷涌般,猛地上泛的暗红色血水 哗啦 水面蓦地泛起一阵雪白的浪花,江浅浅跌进一个湿漉漉冰凉凉的怀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浅浅你做什么呢,就这么往水里跳” 顾汀州甩了甩发,轻抹了下脸“席琳娜说,跟着星。” 闻声,江浅浅僵了一下,随即手忙脚乱把他往船舱里扯。一阵折腾,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微乱。 暗室里,映着昏黄灯光,他浅琥珀色的瞳孔像是流动的黄金。 江浅浅拨开他的发,捧住他的脸,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漆黑的发丝一缕缕粘在一起,面色格外白,就像这冰原上的雪石,鼻骨眉梢的曲线流转都像是一曲喑哑的咏叹调。破水而出的顾汀州像是一尾自深海而来的,诱惑人心的人鱼。 像是经不住这诱惑,江浅浅一把抱住了他。 这般希望岁月铭刻的时间此刻却并不能长久。一阵木板重重叠落的声音自上层船舱传来,紧接着,船体一阵轻微摇晃,火光轰鸣,爆裂声此起彼伏。铁板再也经受不住水压重量般发出吱嘎嘶鸣,水压下,咆哮的海水狂涌入船舱。 顾汀州蹙眉扶起江浅浅“快走,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儿。” 却说这边,离开了恐怖号,冰上活动的何诜诜一行人,此时正按计划蹲在冰窟边。 因为恐怖号旧日事件里,离船的船员最后都惨死在了冰层上。所以按此推断,冰上不无存在致命的危机的可能,不敢行进过快,在钟斯羽的指挥下,三人边行进边试探,终于在冰川上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冰窟。 然后他们要做的就是等,或者是祈祷。 北极熊是怎么捕道海豹的身手矫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要会蹲。海豹是哺乳动物,并不能在水下呼吸,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被迫要到水面上换气。这些连绵冰层上的冰窟,就是海豹的换气洞。 海豹在水下异常灵敏,所以当它浮出水面时,就是动手的最好机会。 每一次换气,对海豹都是一次决定人生的豪赌。对北极熊来说,则是决定吃不吃的到下顿饭的重注。 在荒原上哈了半天冷气的钟斯羽搓了搓手开口“我觉得”我们今天过得也是非洲人的一天,不如鸣锣收兵,明日再战。 哗啦 话音未落。一直白滚滚,有些毛茸茸的东西探出了头,两只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圆圆看着众人。 何诜诜拍了拍钟斯羽的肩“动手吧。” 钟斯羽就说那姓顾的反常,一副非他不能担此重任的表情,还自告奋勇去了明显更危险的深潜。 钟斯羽转头,对着何诜诜一本正经“我没亲过任何人。” 何诜诜“恩。” 钟斯羽强调“从小到大,我没亲过任何东西” 何诜诜直接把水壶递到了他的面前。 钟斯羽“”他仰头,闷了一大口海水。巴芬岛传说,席琳娜应因纽特人请求允许捕猎,在猎人抓到海豹时,必须口含海水,然后灌入海豹口中,以此感谢席琳娜的仁慈,表示尊敬。 钟斯羽心一横刚要动手时,就听见身后一声猛烈炸响,腥咸冰凉的海水一呛便倒流进了肚子。 “怎么回事”这边任务明明还没完成。 何诜诜“有人炸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章 冰海诡航9 轰鸣的火光, 点亮整片惨白雪原。冰窟裂开, 受到惊吓的白海豹噗通一声钻回了水下。 像庞大可怖的钢铁怪兽被超级英雄最终击败的谢场一幕, 恐怖号的钢筋铁骨在火花迸溅间发出最后的嘶吼, 却在歪斜中被缓缓拖进地狱。 而与巨幕光屏上结局不同的是, 没有一整个城市的市民为之拍手鼓掌。雾般雪潮拂过这片苍凉的大地,战栗的寒风更加钻骨冻肤。 墨蓝色的海水,沉默又无声的吞噬着一切。 钟斯羽弯着腰捂着胸口, 剧烈咳嗽。身体带来的小小不适已经根本顾不上了,他一把扯住了想奔往沉没中的恐怖号的何诜诜,眯起眼,看不远处, 破开冰雾,缓缓驶来的的钢铁巨轮。 北极的云是最轻的棉絮, 高远的天空荡映着水面的微蓝。暗铁色烟筒内蒸汽喷涌, 留下一道烟熏雾缭的 与夜晚前来,诡异又古老的木桅幽灵帆船不同。这艘巨轮体积庞大,爬俯在整个大地上的姿态就像从暗影中潜伏而来的诡秘之主。积厚连绵的冰川在装备着机械转轮的破冰设施下如此不堪一击, 只能在嘎吱嘎吱地破碎在巨兽的无情利齿中。 像无情的利剪割裂雪白的绸布,露出深蓝幽湛的波潮。驶向众人的, 只有可能是装备着当时最先进的蒸汽动力装置的富兰克林远航队中的另一艘巨轮幽冥号。 冰面在巨力前进下分裂破碎,钟斯羽扶着钟叔和何诜诜, 强行依靠灵活的身姿在浮冰上稳定平衡。 突然, 何诜诜似乎看到了什么。她扔下身上所有不必要的负重, 如雪原上最矫捷的雪兔, 不可置信的在又湿又滑的冰面上跳跃移动。钟斯羽顺她奔跑的方向看去,望见皑皑白雪中颇为扎眼的一头黄毛。 “去吧。”这时身旁的钟先生突然开口“去帮一下诜诜。” 钟斯羽心下焦急,却还是没有轻易松手“那您” 钟先生表情凝肃,目光却很淡“生死有命。老头子虽然现在一把年纪,年轻是也是爬过高岗翻过雪山的,有手有脚,不至于半点自保能力没有。” “再者,”他顿了一下“就算真有什么不测发生。你觉得我会因为死前连累了一条年轻性命而感到心安么”这是他的第六层塔,无论如何,也会是他的最后一层塔。拜佛龛时他便想的很明白了,能过最好,过不得也与人无尤。 钟先生甩开手,急声催促“快去” 钟斯羽沉默,深深蹙紧了眉头。说是对死刹不怎么了解,但嘉世私下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有关死刹信息的搜集和了解。 死刹更换了首领,干部也随之更换。新上任的内部负责人如他们的首领般神秘莫测。长相不知,男女不知,年纪不知。没有人直接接触过。只传闻中听说这七位干部又被称作七翎之煞,因为七位负责人的名字里包含着七种鸟禽。 黄发年轻人曾对他们自我介绍罗雀。雀,是鸟禽的一种。 钟斯羽想去帮何诜诜。 但钟叔的安全对嘉世来说,对钟斯羽,亦是非比寻常。所以他才会对并不对盘,但实力出众的顾汀州开口。 他输不起。 组织内抱团闯塔是常事,但不管嘉世,亦或是同光,都不会做过塔的交易。这完全不是钱能买到,罕见道具能交换到的东西。也根本称不得生意。生意成败俱常事,而过塔的结局,只有生,或者死。 嘉世其他成员偶尔会和外围人员接洽,但钟斯羽从不会。他知道顾汀州执掌同光以来,同光名下也没有任何一例以个人或组织名义签署进行的过塔协议。坐到钟斯羽和顾汀州的这种地位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钟斯羽帮钟叔,是因为其中夹杂着一些更为复杂的人情往来。他对钟斯羽,对嘉世,甚至对某些大局,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说塔的危险莫测下,没有人会对偶然的失败进行指摘。但有些代表着的东西,花费几代人心血精心维护的东西,失去就是失去了。 可以说带钟先生进塔的一刻,钟斯羽便是把他的,把整个嘉世的荣耀全盘压上。 心下问候死刹的十八代祖宗,钟斯羽松手,对钟先生正色嘱咐道“您一定保重。” 钟先生点头,用力摆手示意。 钟斯羽向何诜诜奔去。 罗雀弃了救生艇,站上冰层,向幽冥号去,此时幽冥号的船梯已经为他放下。 勾起唇,从幽冥巨轮自无限深海中破水而出的那一刻起,罗雀便笃定了他的胜利。 可惜。 他暗中想,钟斯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不然一石二鸟,失去顾汀州和钟斯羽,嘉世同光不过一盘散沙。 “你炸的船” 极地雪潮模糊罗雀的视线,他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形。 罗雀猛抬头“你怎么逃出来的” 唰 回答他的,是直逼咽喉的利刃。 “好,好”笑着,反手也抽出了一柄短刃。执刀的上臂,绑着一圈绷带,鲜红离开创口便在极寒作用下凝固,化作暗红的血渣。这道伤口,和胸前的一脚,都是江浅浅在前个晚上给他留下的。 罗雀“上次没有分出胜负,这次继续啊” 何诜诜“没人能再救你。” 鲜红腥臭的血水在清澈的冷海里弥漫,像落入净水中的污油,缓缓扩散。浓重化不开的污血,撕裂这片大地原有的洁白。 钟斯羽抬头,看幽冥号上的人抬着一个个黑色木桶,装满了死状各异的鱼虾海豹的尸体,如一滩血肉模糊红色恶脓,倾倒向湛蓝的冰洋。 这群人真的疯了么 咕嘟咕嘟,大片的气泡,从水下鼓起。 深灰厚重的阴云积聚,寒风盘旋呼啸,视线被纷飞的碎雪模糊,铺天盖地的雪暴席卷而来。 席琳娜发怒了。 何诜诜一个闪身后跃,拉开距离,紧蹙着眉间,亦是看不懂这形同自杀的行径。 “其实你来的正好。”捂着脖子,罗雀也向后退开,他手掏进怀里“我们正好需要一个诱饵。” 钟斯羽“闪开” 然而太迟,那一瓶不知是什么红色血浆般的黏液全撒在了何诜诜的前襟上。砰一声,有什么深灰泛白的的东西,狠狠砸上冰面,直奔何诜诜而来。 是原本恐怖号下的海兽。 像是无数海中伸出的无限藤蔓,势不勒死何诜诜不罢休。 何诜诜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折身,竟是转向幽冥号而去。 罗雀心头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把扯住来不起收起的船舷,何诜诜跃向幽冥号。随她而至的,那凶狠有力的藤蔓亦是狠狠砸向幽冥号。看似雄浑的钢铁之躯,立刻有了一个深深的凹痕。 扒着船身上干枯藤壶尸身,借助铁链,以不可思议的轻盈,何诜诜在船侧移动着。她每一次移动,都给幽冥号带来更大的挫伤。 罗雀终于确认了何诜诜的意图,大喊道“你疯了么出塔的佛龛在幽冥号的甲板上,它要是沉了,我们谁都不要想出去” 何诜诜的动作停也不停,不曾动摇半分。 钟斯羽冷冷讽刺“说的你好像会放我们出去似的” 天边,逼退一切光芒、覆盖一切色彩的暗幕突然开始蔓延。猛地,天地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钟斯羽见状也有些愕然。何诜诜说过,进塔那天的白昼时长是七小时。按塔中每天递减一小时的规律,今天的白昼时间应该有四小时怎么会,突然就 看着蓦然暗下去的天色和正遭受着海兽猛烈进攻的幽冥号。罗雀咬了咬牙,不再纠缠,折返恐怖号。 雪染的无尽冰原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奇异的野兽嚎叫。 嘹亮、悠远。 “极夜提前来临了。”互相帮助着,终于从沉船噩梦中脱身的江浅浅站在缓缓下沉的恐怖号甲板上,对顾汀州淡淡道。 顾汀州蹙眉,看向乱成一团冰原雪域。他无比确定,关键线索掌握在他们的手里,死刹绝没有抢先一步的可能。可如今 泛着蓝光的星,正自冰河中缓缓升起,光圈朦胧而柔和。 顾汀州“这应该就是席琳娜说的星。”原本应带着他们前往幽冥号的隐世之所。 江浅浅“线索无法再被串联,整个世界也就陷入混乱。” 两人打算先离开恐怖号再做打算时,忽有脚步声传来。 来人是在恐惧号上避祸的罗雀。 他很快发现有人注视,敏锐回头,对上江浅浅的视线时却忍不住一愣。江浅浅此时浑身湿漉漉的,如自极寒幽冥中爬出的水鬼,面色冷白,目光像雪层下流淌的冰洋。 这不可能她刚刚明明在 飘零的骤雪,暮色中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如游荡的暗色埃尘,落满发梢肩头。风吹过的声音,像缚魂深海的亡灵的叹息。 江浅浅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没有极星的指引,他们怎么找到的幽冥号 罗雀冷笑一声“告诉你这个死人有什么关系。”伸手入袖,扯出一张折叠成块的区域地图。薄薄的纸张一吹就散,地图上的两个地点,用鲜明的红叉做了标记。 “不可置否,这些塔中世界的剧本构建,很精细很逼真。”他松手,任已经无用的地图随风卷而逝“但太多细节太还原时,被揪出蛛丝马迹就很简单了。” “这个恐怖号的副本就是。” “2014年,加拿大宣布,利用声納在维多利亚海峡附近的威廉王岛下的海船上发现了幽冥号的残骸。” “随后在巴芬湾附近又发现了极度疑似恐怖号的沉船。巴芬湾就在维多利亚海峡西北不远处。” “作为富有传奇色彩的历史谜题,富兰克林探险队的这段冰海诡航虽然足够挑战。但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反倒成了它最致命的缺陷。” 顾汀州眸色暗了下去“你们早在进入世界前就知道主线。”这样的线索不可能是通过佛龛得到的,佛龛也根本不会允许有人窥测到具体世界的内容。 罗雀眯眼一笑。他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 江浅浅“你们没有办法得到玉牌。”作用和钥匙差不多的玉牌,是塔对于破解谜题者的奖赏。防止的就是有人瞎猫撞着死老鼠,歪打正着。 “那就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了。”不远处,一阵声嘶力竭的女声尖叫自海底传来。 一直注视冰面情况的顾汀州开口“奉劝你们住手,这个世界的真实度怕是远远超出你的想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章 冰海诡航10 灰白的藤蔓萎缩, 大片的黑色污血晕开在水面。 风卷浪涌的疯狂轰然而止, 残存涟漪波荡, 却如风过无痕, 转瞬即逝。幽冥船附近一块浮冰上, 席琳娜伏地颤抖,被幽冥号上撒下的一张暗网披头罩住。夜色熏黑中,网上寒钉依旧锐光闪闪。 对顾汀州的话恍若未闻, 视线扫过冰面,罗雀勾起唇角。趁甲板断裂,顾汀州的行动与视线一瞬被遮挡的时机。猛地,他拔刀, 迎面袭向江浅浅。 江浅浅的注意力似乎也被船下的变动吸引。她愣了一下,闪避稍慢, 后退时脚下一绊, 跌倒在地。 刀气分开留海,直直停在江浅浅的额首前。 这是佯攻,他并没有杀死江浅浅的意思。 眯了眯眼, 一字一句,罗雀缓缓道“双生子。”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他之前几个夜晚见到的江浅浅,都不是江浅浅。所以江浅浅, 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你才是江浅浅。”他的语气无比肯定, “极其聪明, 极其狡猾。可惜却是个近战废。就像传闻中一模一样。” 后撑在地的手掌贴在毛糙的木甲板上, 江浅浅指尖触碰到了什么冰凉坚硬的金属块。 “这是致命的缺陷啊。”语气惋惜,下手却粗暴用力的直接扯起了江浅浅的头发“不长牙的狼,再凶有什么用呢” “你真的命大。”罗雀原本对江浅浅的态度,是必杀的。可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撞上了何诜诜,废话没有直接动手的何诜诜让毫无防备的罗雀吃了大亏,以为搜集到的信息出现重大谬误,于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敢再轻易动手。 “没有威胁,却很有用处。怪不得有人想要得到你了。”想了想,他改变了主意“你要和我走。” 这不是商量,江浅浅的反抗在他看来不痛不痒。 然后身后的一道寒光,却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半步。 “这么枉顾一位女士的意愿,不太好吧”顾汀州不知何时翻过了断裂的甲板,站在了江浅浅和罗雀的面前。 他手持一柄花柄细剑,语气不重,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暗夜已经到来,恐怖已经沉沦,可怖的幽灵依约前来,却只能与巨轮共享永伴深海的命运。木桅断折,黑色的骷髅旗被弃之于地,隔着木板传来咚咚的拍打声,像是幽灵也在惊惧中夺路而逃。宝箱翻倒,来自五洲七海的罕世珍宝凌乱散落,金币宝石,刀剑王冠,熠熠生光。 “那我就问问她。” 罗雀冷冷一笑:“你是想留在这和他们一起死,还是被我带着好好活着出去” 江浅浅不答反问“你们要强夺玉牌” 抢夺玉牌怎么抢。顾汀州闻言,深深蹙眉。 “刨开席琳娜的心,就能得到玉牌。你们是怎么发现的。”一般人不会想要杀死nc吧,更遑论解刨了。 像是证实江浅浅的话般,幽冥号的方向传来一声痛苦至极的女声尖叫。 响彻这片辽远的天地,随着声波的传递,浓墨般的黑水蔓延,无边无际,像是要吞噬整个冰洋。这黑潮覆盖之处,水底的海洋生物翻肚浮上水面,腥拦的腐臭味弥漫。前一瞬,是至洁至净的雪川冰原,这一刻,是幽冥死水泛滥的亡灵之地。 这突然其来的变化,让罗雀手下动作一顿。视线交汇,江浅浅抓起甲板边被随手弃置的海盗常用的s型匕首,唰一下割断了长发,摆脱了罗雀的辖制。配合默契,顾汀州抢身插进江浅浅和罗雀中间,举剑横扫,逼得罗雀不得不抬刀去挡。 顾汀州挡在江浅浅身前,罗雀没有办法再得手。 恐怖号的沉没无声却迅速,江浅浅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整艘木质的巨船却在不断解体,甲板四分五裂,她不得不扒在一块摇动的栏板上,暂时稳住身形。 下沉越来越快,罗雀和顾汀州跃上桅杆,惊险中相互对峙。 玉牌和佛龛都已经到手,罗雀不想在滞留险地,但顾汀州显然不会就这么放他离开。 他想了下,开口道“江浅浅交给我,我放你走,怎么样” 一个女人换一条命,这是笔划算生意。 听上去像是被逼无奈的妥协,罗雀的嘴角却禁不住扬起。顾汀州死当然是最好的,但更好的是,顾汀州活,钟斯羽死。白赚一个江浅浅,他不亏。 顾汀州不答,攻势越发咄咄逼人。 罗雀不耐“为了个女人,何必。” 顾汀州垂目拂剑“为了我的女孩,有什么不值得呢” 疯子。心知盘算落空。罗雀不再赘言,他一个后纵,指尖扫过刀身的瞬间,燃起了汹汹的烈火。 “顾汀州,你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这原来就是你们的底牌。”顾汀州眯了眯眼“能在第六层塔里使用「特质」。” 不只是剑,罗雀周身都像拢在了火里“死人无法泄露秘密,告诉你们也无妨。” “我们突破了塔的限制。能使用「特质」的,又岂止是第六层塔”罗雀有心速战速决,手上动作越发凶狠“所以,百年一战。而这次,你们必输无疑。” 刀剑撞击,火花迸溅。原始之海,最复古的格斗技。 甲板下,扯着黑旗试图爬上来的无数惨白的手,阴阴一笑,罗雀反手扬火,直接烧断了两人站立的桅杆。 顾汀州带着江浅浅,死亡判定上他优先。这么想着,却没想脚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后一把弯刀就直接穿过了他的胸膛。顾汀州像是早有防备般,抓着缆绳吊在半空,对他勾起了唇角。 怎么可能 罗雀这么想着,却看见一枚金闪闪的金币,咕噜噜从他的胸膛里掉出,滚在甲板上。 他立马反应过来般看向江浅浅,江浅浅松开手掌,将一直握着的一枚金币随意弹入大海,淡淡道“海贼十二诫之七,偷窃财产的人,将被除以极刑。” 罗雀以为江浅浅是猫爪下瞎扑腾的耗子,却不知扑腾的老鼠带来了夹手板。 试图摆脱那些将他向深渊拖去的幽魂之手,罗雀不得不释放更多的火灵。奈何多水之所,恰巧一片汪洋,他的「特质」受限最大。 一片暗夜中,照亮半边天幕的火光带着最后的嘶喊,和那些不甘又贪婪的灵魂一起,消逝在无底深水中。 然最后的汹汹烈焰,终于彻底击毁了早已挣扎多时的沉船。 巨浪涌动,毁天灭地的灾难中,江浅浅一手抓着顾汀州,一手死死抓紧一块浮木板。冰海的水,是无法想象无法形容的寒凉彻骨。 被顾汀州推着,像搁浅的鱼,江浅浅的爬上木板。她抹了把脸,喘了两口气“咱俩换,我下去,你上来。” 木板不大,只容得了一个人。顾汀州刚从水底下爬上来,紧接着就要逃生打架,体能根本来不及恢复。在每分每秒都搜刮着热气,像带着巨大吸力要把人扯入无底深窟的冰水中极其危险。凭心而论,江浅浅的状况要比他好一点。 顾汀州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浅浅,摇了摇头。 江浅浅不想和他废话,但又扯不动顾汀州。她蹙眉,难得不耐“我点开过无数次泰坦尼克号,从没看完过一次。” “从没和任何人说过,但我觉得那真的是一部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片子。”明知不能喜欢,又为什么非要喜欢明明都能活,为什么偏要同生共死搞得最后一死一活 她的目光像深海里仰望的浮冰“愚蠢的人死去,并不值得惋惜。” “我也没有看过。”顾汀州回答“要是有机会,可以一起边看边吐槽。” 江浅浅“你上来就有机会了。” “女孩子不能泡冷水。”水中起起伏伏,趴在木板上,顾汀州语气又慢又轻“这对身体不好。” 漫不经心的语调,仿佛和平常说话没什么两样。 江浅浅却觉得哪里都不一样。 “听过吊桥效应么”她又开口“身处险境,肾上激素使得你的心跳蹦的飞快。这时恰巧遇见了一个人,看着她,摸着心跳,你便以为这便是爱。” “而其实,不过是在错误的地方,遇见了错误的人。”塔也许是这世上,最凶险又最莫测的地方,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生死边缘,偶尔失控是很正常的。 “顾汀州,我们是最理智的人,从来做最理智的判断。”她顿了一下“不要因为这一时的不理智,付出难以支付的代价。” 闻言,顾汀州终于抬头。 “你平时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么”他问。 江浅浅愣了一下。 顾汀州笑意里有些苦涩,出口的声音近乎低喃“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出口实在太可惜了。” 突然,他撑起身体,凑近江浅浅,在她的侧颊偷亲了一下。很轻,很淡,甚至可以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社交礼仪。 像是被烫到,捂着脸,江浅浅抖了一下。 顾汀州深深看着江浅浅,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即使我不幸死去,那这个吻也会永远留在这一瞬,作为一个男人,曾深深爱慕过你的证据。” 终于不再避开视线,被海水粘湿的发丝一缕缕垂落耳边,江浅浅缓缓说道“愚蠢的你。” 阖目,沉默只在一瞬。 江浅浅“这不是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永远记住的方法。”挂上轻轻的微笑,温柔撩开顾汀州的额发,捧住他的脸,垂首下去。 无边的雪海,无尽的波涛,天与地一片昏黑而诧寂,冰潮是绝望般的寒凉。没有星月,极光是挂在天边的波潮。 连指尖都瑟瑟发抖,心却火热。 浑身湿透的何诜诜,扶着半边身子都被血水染红的钟叔,无暇也在抵抗着疯狂向他们发起攻击的兽群。钟叔受了伤,行动极其缓慢,如果不是钟斯羽赶回来的早,他就交代在了这片雪原上。 一破冰铲捶走一只扑上来的雪狼,狠狠抹掉脸上溅落的血痕,钟斯羽在心中狠狠暗骂。火停了,幽冥号上应该已经明白罗雀出了事,没有逗留的必要,他们会选择马上离塔。 看着却没有办法,居然眼睁睁放走这么一群混蛋。 钟斯羽下手越发重“真不甘心” 何诜诜也微直起了身,却不是看向幽冥号,她有些微诧的,看向海中央。 巨大的涡旋,正在缓缓形成。 霹雳巴拉,无数深海独有的罕见鱼类,从天上掉落。 钟叔瞠目,不自觉喃道“龙上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章 冰海诡航11 “海上的血腥味太重了。”钟叔指尖轻颤“龙王爷要冒头了。” 「龙上水」是一种民俗, 指的是龙王爷发怒。 易经上说, 云从龙。龙神居住在极深极暗的水晶宫里, 首尾连绵不知多少海里, 一旦被惊醒想要上浮海面, 就会带来海面上极端的天气变化。世代沿海居住,靠海维生的人们相信,那些人力永远难以企及, 超凡脱俗的想象也难望其项背的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是发怒地海神龙王爷降下的灾难与示警。 钟斯羽呸出一口血水,抹抹嘴“哪有龙”又不是亚热带,哪来的龙卷风 “龙王爷的触须可伸不到” 话音戛然而止。 无数巨大的水旋, 倒吸般向水底涌去。水位猛地下降了一大块。就像是深暗无边的水下,有什么东西, 正在上潜。 何诜诜“龙来了。” 无法形容, 无法想象的巨大的深黑色触须伸出海面,就像寻味探来的龙的触须。如果这是那「龙」的身体一部分,钟斯羽想钟叔大概说对了, 龙王爷真的来了。 冰冷的钢铁船身,最先进的蒸汽马达, 如统御这片大地的暗夜之主般的幽冥号和水下那不见全貌不知其巨的深海来客比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手里把玩的塑料模型。 尖声与惨叫自幽冥号的甲板响起, 电火雷光震震轰鸣, 却不能阻止船体纸模般褶皱弯曲。 铁销折戟沉沙, 崩落在墨色的沉水中。在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沉中, 渐渐有一滩一滩的血色浮上水面,如盛开在黑幕上的红花。 冰川裂开,原本势要与钟斯羽一行不死不休的兽群也受惊散开。何诜诜趁机拖过一艘搁浅在浮冰上的救生艇,一行人登艇,驶向恐怖号残骸零落的水域,搜援江浅浅和顾汀州。 “这下我算不算的上是你的救命恩人”把顾汀州从冰水中扯上船,钟斯羽嘴上也不闲着“你这趟,可真是够惨的” 顾汀州笑,不说话。 钟斯羽突然觉得哪里有些怪,可又没时间细想。何诜诜接着江浅浅跳上小船,远处击冰破浪的声响越发骇人,像是深海中震透海谷的雷鸣。晃晃荡荡,他们就如无边浪潮中随风逐流的一叶浮萍。 钟斯羽眼尖的看见,出塔的佛龛已经被打开,却在碾压般的重击下,随着破碎的四分五裂的甲板一起溅飞,随后没入深海。 沉下眉目,他低声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破旧毛毯上沾着碎冰屑,早看不出原来的毛呢花色。共同分享了一张旧毯子的二人组脸色都是饱受冰霜摧折的青白,抿唇垂目的样子水淡风轻,羊毛毯下的手却紧紧拉在一起。 在何诜诜的视线移来前,江浅浅突然抽回了手,无视顾汀州微微挑起的眉梢,她起身眯眼,轻声道“克拉肯。” 钟斯羽“什么克拉肯” 北海巨妖克拉肯。 克拉肯的名字,在北欧神话中的意思,就是“扭曲的、缠绕的”,是传说中最可拍的怪物之一。据传有150米长,300吨重。 江浅浅“「在深不可测的海底,北海巨妖正在沉睡直到有一天,海虫的火焰将海底温暖,人和天使都将目睹它带着怒吼从海底升起,海面上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这是盎格鲁撒克逊之王,整个英格兰史上唯一拥有大帝名号的国王,阿尔弗雷德对北海巨妖的评价。” 将船桨卡在冰石的缝隙里稳定船身,钟斯羽狠狠吐槽“什么这是能出现在这个副本世界中的东西么”这不是因纽特人的地盘么 顾汀州“神话中,北海巨妖居住在格陵兰岛附近的深海。而巴芬湾的对岸,就是格陵兰岛。”顾汀州曾对罗雀说过,这个世界逼真到超出他的想象。就是因为人对海洋最深的恐惧,莫过于来自水下无法被窥视无法被想象的巨物,而在这片冰域之下,便真就躺着这么一个大家伙。 海上的涡旋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水流浑浊,连海底的砂石都被卷起。即天上掉鱼之后,稀里哗啦,长满海藻水锈的桅杆、木板,无法形容的狰狞怪异的恶鱼白骨纷纷从头顶砸下,像是整个深海海床上都被翻露出了肚腹。 极光消失了,有什么东西顺着天边不断攀爬,夜幕一片黑暗,呈现一种非常古怪的质地,如果可以,钟斯羽想用流动这个词。令人忌惮的呼吸声,响彻整片空洞严寒的天地。 海潮被推开,水泡缓缓上浮。钟斯羽一眨不眨的看着,发现原来水面上起的硕大无比的涡旋,只是那闻所未闻巨妖的换气孔。 顾汀州“一直以来,人们普遍认为克拉肯的原型实际是大王乌贼。但实际他们看到的触须不过是渺小的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钟斯羽转头怒骂“能不能说些有用的我对它长什么样不感兴趣,如果可以,也希望一生不要让我见到”这东西明显在无差别攻击,死刹这群人身先士卒是因为幽冥号目标太显眼,一会儿,要是等这个传说真的浮起来 顾汀州站起身,接过江浅浅从水面上捞起来的密封袋,点头道“好吧。让我们到水下去。” 下水 钟斯羽转身,却发现顾汀州这次说的,是认真的。 江浅浅“利用密封袋,我们可以做一个简易水肺。控制得当,我们可以下潜八十英尺。” 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水的何诜诜从冰海里探出头来“佛龛被卡住了,位置并不深。” 深海的巨妖已经被唤醒,它可怕的巨大瞳孔正透过涤荡的水波注视着海面的一切。冰海的水又沉又冷,自带磁石般的吸力要人坠如深渊;海和天都是一片黑,充满不可窥测的未知。 这种情况下下水,和疯子没有两样。然而这却是活下去唯一的方法。 这个方法,只有唯一一次机会。 有命上去,没空气再浮上来。 看似保暖的又厚又重的棉衣吸了水和沙袋作用差不多。咬咬牙,扔掉所有多余衣物,钟斯羽打着哆嗦寒颤道“走” 要走,就尽快。 “别带灯。”制止钟斯羽打开潜水灯“成为一片黑里,唯一发光那个东西的结局,应该不怎么好。” 噗通。 不要光照,不要想,不要看。 想象自己是一块沉石。 就像何诜诜说的,佛龛的位置,奇怪的并不深,像是卡在了什么突出的冰岩上。 一圈浅金的光芒,在深黑一片的海水中扩散的极远。 通过水流感应,钟斯羽觉得他们好像进入某道海沟,缓缓地,缓缓地,一点点下沉。 最后触底的感觉,软软的。 江浅浅扶钟叔打头,一行人游鱼般一个接一个进入光中。钟斯羽走在最后,他觉得哪里好像不同寻常,在他就要走入光中的前一秒,他看见佛龛像是活过来般,自己动了一下。 木头佛龛肯定是不会自己动的。 他回头,隔着朦胧的水波,看见一座巨大的,闪着碧芒的,水晶绿色的隧洞。隧洞中央有一条深黑通道,原本是比绿色小一圈的圆,却在不断挤压,不断缩窄,最后凝成一道黑线。 钟斯羽在那丝黑线的反光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紧接着,佛龛的光晕包裹了一切。 无尽的光芒,正从天边升起。 重新踏入现实的土地,正迎来新一天的黎明。 这很神奇。当死亡的危机笼罩,离开塔会使得时间倒流。而每次主动来找塔,披着深夜的寒露前来,带着一身噩梦离开时看到却是全新的朝阳。也许有寓意,也许没有,但如果希望存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顾汀州看向江浅浅的侧脸,缓缓在她鬓角落下一个轻吻。 手拉手,一摇一摇,两人越走越远,把瘦削幽暗的塔剎甩在身后。 在万塔寺里,他们无法见到何诜诜一行。于是江浅浅和顾汀州先行返回同光,改日再聚。 冰海这个世界后,江浅浅觉得她要更加慎重的选择第五层塔开始的时间。她终于明白,顾汀州说的世界难度可能产生质变的含义。 “因为那个钟先生,钟大叔不是第六层塔了么。”顾汀州从塔世界里脱离后好像突然忙了起来,每天早出晚归。江浅浅就和姜林一起,把大部分的时间打发在了图书馆里。 姜林腿都搭上了桌子,嘴里叼着个面包,含糊不清“第六层塔,是很不一样的一层塔。” 江浅浅“怎么不一样” 姜林拿下口中的面包,坐直了身体“塔允许你,做一次选择。” 他把凳子拉近江浅浅“其实说真的,浅浅姐你前面的状态真的太好,花的时间太少。” “但你对于塔的了解,其实远远落后你的进度。”他压低了声音“出塔时的佛龛,是可以许愿的你知道么” 江浅浅点头,第四个世界她不就是因此被人坑了么。 姜林“我们也可以。” “塔延续了我们的生命,但许愿这个功能并不是完全关闭的。只要你许,如果你过塔的经验足够,和塔的感情足够深厚,塔会答应你的愿望。” “塔的愿望不是一次性的。”姜林顿了下“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活的好好的,宁死也要往塔里挤的原因。” 啪 纸卷轻轻敲在姜林的头上,他回头发现站在身后的是药施施。 姜林怂顾汀州又不怂药施施,立刻就有些不乐意“你干什么”不知道男生的头和女生的胸一样,不能乱碰嘛。 药施施推了推眼镜“这就是你说的要在图书馆发愤图强” 姜林气势弱了下来,药施施继续问“没事提愿望,你是闲的么” 姜林嘟囔“这不是科普么。” 药施施“要你科普” 他转头面对江浅浅“浅浅,有件事,必须和你说清楚。汀州,不,或是说整个同光,决不允许任何过塔者擅自向塔许愿。” 江浅浅“为什么” 姜林抢着答话“这不像顾老大经常说的那样,无事献殷勤,没有好事呗。” 姜林刚准备陈词激扬的开口,就被药施施不冷不热的一眼打断了,药施施开口,平平淡淡,客观论事“不必要的愿望,会消耗选择的机会。” 药施施“你喜欢塔里的世界么” 江浅浅摇头。 药施施“大部分人进塔并非出于自愿。如果有一次,自己做选择的机会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章 塔间 江浅浅“难道可以选择摆脱塔”他们身上背着塔的生死债, 唯一获得救赎的方式, 不就是爬过这十层浮屠。 药施施摇了摇头“所谓的选择, 当然不是完全摆脱塔。” “就像电视上经常看的闯关性综艺节目, 你闯过了一定的关卡,手握一定的资本, 这时候主持人就会询问你是想要继续游戏, 争夺赢得更大奖品的机会, 还是就此离开,带着手上已有的东西。” 塔就和这种形式差不多。 “正常进塔的, 都是死过的人。塔赋予了我们第二次的生命,与此相对,我们也背上了余生不断攀爬的命运。” 他顿了顿,开口道“精准计算塔层之间最长间断的公式非常复杂, 但总的来说, 就是你爬的越高, 活的越久。” 江浅浅闻言点头。这她是有感觉的,离开第一层塔后不久, 那段死神来了的日子, 至今仍记忆犹新。但随着她攀爬层次不断变高, 曾经的死亡带给她的影响也越来越小。 她曾和姜林讨论过这件事,他说这种发现最近特别倒霉的经历,就是塔将要到来的预示。警告你要么进塔, 要么死。因为有塔的人, 即使能逃脱了塔的追寻, 也避不过天天发生的这些如影随形的晦气。 很多人进了塔之后避讳谈塔字,也不愿意用游戏或副本来称呼塔,他们就把这个进塔的过程叫“祛晦”,意思就是,驱一下身上的死气。 “在第六层塔的时候,如果之前不曾向塔许下任何愿望,间隔时间就会到达峰值。” 药施施说“十年。你可以选择暂时摆脱塔,过最后十年正常人的生活。或是放弃这十年,选择彻底进行一个了断。” “而且,一旦过了第六层塔,有些东西,会发生进一步变化。六层之前的塔,不管难度如何,其实更注重的都是一种副本体验”他不肯再细说,就此打住了话头“这些事,等着汀州会和你细说。” 江浅浅没有再问下去,冰海的世界中,她曾见到可以驾驭烈火罗雀。那时候,罗雀提到过「特质」。 一时无言,似乎提到塔的话题,气氛就总会变得凝重些。 “对了。”推了推眼镜,药施施拿出一直夹在胳膊下的一个小盒子“其实我是来找浅浅你鉴定一个道具的。” 若论博闻强识,同光里没有人比的过江浅浅。 过目不忘,看过江浅浅翻书的人,才能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在塔里无往而不利。 入塔的人,时不时会从塔里带出一些道具。甚至可以说,不断挑战一些相对高层次的塔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这些道具。 同光里收录了几本过塔前辈先能们使用见闻过的道具大全,但那些书实在太厚,五音编纂法又老旧,翻查不便,经常要为找一个道具啃完大半本书。 普大喜奔的是,帮着顾汀州整理过两三次库藏室后,江浅浅莫名对这些大部头产生了兴趣。不知谁先开始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动手就转为了动嘴。 江浅浅在同光的定位,也莫名由管记录的,变成了管藏书的。 听了药施施的话,江浅浅从书页里抬头,问道“什么” 打开盒子,黑绒绸布上,一枚不大的象牙白头雕静躺。典型的罗马雕塑风格,沉思的大卫一般充满立体美的面庞和卷发。 让这枚头雕变得格外与众不同的,是被雕塑的男人具有前后两个面孔,永远一面向前,一面向后。顺着缝隙摩挲,江浅浅发现这枚头雕可以被从中打开,形成一个型手镜。 雅努斯之镜。 江浅浅“阿药,你最近进过罗马背景的世界么” 药施施摇头“没有。” 江浅浅把手镜放回盒子里,遗憾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从没见过。书库里的全集还有几本我没有看过,可能那里面会有。” 药施施闻言也只是点头,谢过江浅浅后往书库去了。 “干什么呢”她问的是突然开始埋首伏笔的姜林。 姜林头也不抬“打申请报告呢,突然想起我有要借的道具。这次我的申请书要写上整整三千个字不信老大还会拒绝我” 江浅浅“你要进塔” 姜林笔顿了下,直了直身道“是啊。一直拖也不是个事儿,向我们这种咸鱼党,过塔很看状态的。难得最近觉得情况都不错。” 顾汀州在夜晚归来,听了姜林要借道具的需求,大笔一挥就答应了,甚至还多给他批了一件强攻击性道具。 坐在沙发前,也没有开电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浅浅那时刚挂了和何诜诜的电话,也坐在沙发边,看向顾汀州。 顾汀州默默拉过了江浅浅的手,没有开口。江浅浅任他牵着,也没有开口。 霹雳啪拉,外面开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到了雨季,同光所在的旧城总要下雨。 此时另一处远郊,雨水没过杂草丛,汇成小溪流般的泥水。铁网上已经生了绣,尖棱碎玻璃依旧闪闪,却早没了往日的威胁。 红十字隐隐约约,发黄的白床单沾着泥污却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铁架床上积着厚厚一层浮灰,白粉墙上遍布看不懂的涂鸦,此时也已斑驳褪色。 铁盘针管吊瓶翻了一地,触目俱是一片凌乱景象。 这样的时间,废旧的病院,理应没有人。 “啊” 有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喊,却自走廊尽头传来。 推开门,白瓷整洁,医用器材整洁有序,医疗设施的电源键闪烁,明显是正在使用中。 “怎么样”门被推开,像大提琴的波弦被轻轻拉响,有人低声问道。 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不太好。” 病床上的,是从富兰克林探险队副本里活着出来的唯一一个死刹组织内的人。据说一切前情都很顺利,和他们获得线索资料相符,可是最后在打开佛龛将要撤离的时候,他们忽然遭遇了莫名海妖的袭击。 “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出了塔。但他的精神,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不可治愈的损伤。他的意识有,却很模糊,断断续续,无法具体说清塔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医生缓缓说,也是感到哪里有些奇怪,按理说,塔造成的伤害,在离塔瞬间都会被自动修复。 顿了下,医师继续道“他一直想见您。” 有脚步声响起,移往床边。床上躺着的人状态的确非常不好,两个眼眶血红,皮肤却是没有一丝血色的白。 他好似陷入了某种巅乱里,也根本不知道床边站着的究竟是谁。反反复复重复的话只有一句 “是同光、同光和嘉世做的。他们联手了。” “他们联手了。” 雷鸣,擦亮一瞬的白昼。像燃尽的信号弹,转瞬又暗了下去。 窗外的雨点密密麻麻。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却是个异常晴朗的天气。 江浅浅接过顾汀州递来的阳伞,重复道“出门” “恩。”顾汀州点头“好久没出去走走了,散散心。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去见一个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 她自知认识的人不多,但还是没有想到,顾汀州说的熟人,是曹莹乐。或者说小英,就是那个牡丹亭世界里江浅浅曾搭过手的女孩。 五十层高的大厦,一眼望不到头。 江浅浅对顾汀州道“你上去吧,我在附近等你。”不远处有一家咖啡馆,门前一副浮世小绘格外精致。 顾汀州这个时候来找小英,不大可能是叙旧。 顾汀州也不勉强江浅浅去,他将一缕凌乱的碎发挽回江浅浅的鬓边,柔声道“那你等我。” 顾汀州把江浅浅送到了咖啡馆,又折身返回了高楼。 最高层写字楼的落地窗旁,已经有人在等。 “我以为,来见我的会是浅浅。”小英开口,一身利落的休闲西装,马尾束的一丝不苟。 顾汀州在沙发上坐下“你做下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脸让她来见你” 画着淡妆的面色僵了僵,小英抿了抿唇“千错万错那的确是我的错,我真的没想到” “小雪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谈,而那个世界里的事,实在太过离奇。我是提到过浅浅,但也只是浅浅,甚至没有说出她的全名。我发誓绝没有多泄露一丝一毫的情报。但我也想不通,小雪她到底是怎么” “为个男人,真的不值得。”这个道理,她也是死过一次才知道。而如果时光重头,她绝对不会向小雪提起塔里发生的任何事。小英真的没有想到,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竟能让小雪追求道那种地步,甚至不惜做出那般畜生行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进了塔的人,不能出来就是不能出来。世界都以为小雪莫名失踪,她却要一直背着这个秘密缄口到永远。 最后,她还是向顾汀州道歉“这是我的过错”。恩还没还清,就又欠下了债。万幸江浅浅没出事,她但凡发生点什么,她就是在恩将仇报。 顾汀州支着手“我不能代浅浅原谅你,道歉的话有朝一日你可以亲自和她说。但即是无心之失又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相信浅浅不会一直计较。”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坐回办公椅上,小英开门见山道“我说过,你的条件我都答应,我的帮助也都是无偿的。我说过还浅浅这个情,就一定做到。虽然塔里的世界不是世界,但人还是人。既然做出承诺,就势必不会背诺。这点上你大可放心。” “滴水之恩不必涌泉相报,但救命之恩,绝对两肋插刀以偿。” 顾汀州颔首“我要是不信你,现在也就不会坐在这里。” 约定既然已经达成,顾汀州便要辞别,小英也不留他,遣秘书把他送到了门口。 下了电梯,走过前台时,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正向前台问话。顾汀州没有偷听的爱好,但奈何耳朵实在太好 他听见那个男人用很温柔的声音说道“你好,我叫白鹤宜,是曹总的朋友。” 白鹤宜。 鹤。 咖啡馆里,卡布奇诺飘香,江浅浅在随手翻着画册。 时光悠闲流逝。直到有个人站到了她的对面,礼貌问道“你好,请问可以坐这儿么” 声音很好用,但重点是,这个声音,江浅浅认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章 广遥 没有等到江浅浅的回答, 男人在她对面从容入座。他抬手示意服务员, 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杯咖啡。 略涩的苦香, 在空气中融化。 “在想什么”轻搅了一下咖啡, 男人微微一笑。 江浅浅合上画册“在想现在泰国的效率真的高。” 午后的咖啡馆里很静,懒散的日光打在洁白的桌布上。花瓶里插着的非洲菊微微垂首, 维瓦第尔的四季缓缓流淌。 气氛有些僵。 江浅浅蹙眉看向对面轻啜咖啡的男人。不会认错, 那是广瑶。 那个第四层塔中, 莫名想要取她的性命,最后却离奇消失在塔中的“女人”。 “黑寡妇”广瑶, 不折不扣是个女人,但这个借了她身份入塔的,如今重新出现在江浅浅面前的,却毫无疑问是个男人。 哪里微妙的, 他和塔里相见时的模样不太一样。虽然仍是一头丝滑的长发斜束, 但他的个子更高, 五官更笔挺,气势也咄咄逼人。总而言之, 任何见到他的人, 都不会错认他的性别。 现在的样子, 也许才是他真正的模样。江浅浅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猜测和真正的广瑶的离奇死去有分不开的联系。 不知不觉,原本零零散散坐在咖啡馆里的客人都不见了, 端来了咖啡后, 收银台后的服务员也夹着餐盘离开。咖啡馆前的门牌, 不知何时也被翻了过来。 临时闭业的咖啡馆中,窗边沙发座上的两人,无声对峙。 江浅浅的手,缓缓摸向背包。 “那的确,是一段称不上光荣的过往。”听出江浅浅的话里暗讽,男人果然笑意一顿,神色不变,他缓缓摸着骨瓷杯壁,缓缓道“但庆幸的是,其实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一个人。” 江浅浅直了直腰“秘密,什么秘密” “广瑶”捧着咖啡杯,轻轻后倚“真的是聪明人啊,浅浅。” “我们似乎该正式认识下。”他笑了笑,自我介绍“广瑶,是个画家。” 她也从善如流道“江浅浅,是个作家。” “江老师倒是很喜欢玩笑。” 江浅浅的手已经摁在了手机上“我倒以为是你很喜欢玩笑。” “我不喜欢玩笑。”咔嗒一声,放下茶杯,他的声音有点冷“也不怎么喜欢老是听到玩笑。” 顾汀州的号码是紧急联系人,不必看屏幕江浅浅都能准确拨出。她想了下,对“广瑶”赞道“「宸游时过广成家,瑶觞再寿盛露华」,是个好名字。” 眯了眯眼,广遥开口“不必试探。是「广亭遥对旧娃宫」的广遥。” 所以,不是广瑶,是广遥。 广遥抽出一张名片,设计简洁,只有姓名和职业 广遥。画家。 电话已经通了,但顾汀州那边好像一直在占线中。江浅浅蹙了眉,刚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就看见对面坐着的广瑶,缓缓支起身。 办公楼五十层,白鹤宜在秘书的引进下,走进总经理室。 网络通讯起家的毅诚刚换了主事,曹董退居幕后,换了他的独生爱女小曹总独掌大权。 “莹莹。”进了办公室,白鹤宜亲切唤道,一如往日般温柔。 “好久不见。”他打招呼道。 曹莹乐看见走进来的白鹤宜,心情不由有些复杂。就是这个男人,曾经让她不惜抛弃一切。七夜噩梦,加上最后的那一次,她为他死了八次。 那张脸,比起当红明星都毫不逊色,更别说脸之外,白鹤宜身上更有种独特的,风光霁月般的气质。 所以,不光她,甚至连小雪也 话到难过处,不必再回想。 她语气平缓的开口“好久不见,婚礼还顺利么”也许是过了生死那道坎,也许真的是在塔里见过了世事无常,也许是见过了更惊为天人的顾汀州,现在曹莹乐再看白鹤宜,反而觉得不过一切尔尔。精致有余,却不过是皮囊。 白鹤宜察觉到了曹莹乐的冷淡,却没多说什么。他的眼里永远荡漾一汪清泉,看向你的时候,就让你觉得他是你的全世界。 “没有。”他摇摇头,眸光都暗淡了下去,面上却是一副没什么关系的表情“女方离开了我。” 要是以前,曹莹乐早忍不住冲上去,如今她淡淡开口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意外么” 白鹤宜偏了偏头,眉心蹙的很紧,话里却还是“没什么。只是也许在她心里我始终不能是最好的那个罢了。” 他转头看向曹莹乐“莹莹。你说,我就真的这么差么” 目送白鹤宜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口,曹莹乐拿起一直扣在腿上,屏幕亮着的手机,忍不住就是一句卧槽。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一身都是槽点这不就是一个男版果果 她问“你都听见了” 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国骂,顾汀州不由轻蹙了下眉。相比他来说,被大龙引进门的曹莹乐其实和嘉世走的更近些。以前的大龙也就罢了,现在曹莹乐也开始了。这是近墨者黑么,钟斯羽身边的都没学着他的好 但顾汀州没说什么,他点点头“我都听见了。” 曹莹乐“确定是他么”如果是,这也太巧了吧,她还没开始找人,人就自己送上了门。白鹤宜找她,有用的话没说上半句,反倒开始联络感情他这是干什么,打着什么算盘呢。 “不能确定。”顾汀州想了想“但他的嫌疑很大。” 之前小雪的事里,的确存在很多离奇。她一个平常女孩子,怎么和死刹搭上的线。但如果一直晃在她们身边的白鹤宜是死刹的人,事情就好解释多了。 曹莹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顾汀州打断了“我们改日再说吧。浅浅给我打了个电话。” 江浅浅是能发信息绝不电话流的,她打电话,只可能说明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广遥扯起江浅浅,顺手就把她的手机塞进了咖啡杯。 江浅浅抿了抿唇,却没说什么。 “你为什么紧张”广遥回头,挑了挑眉“这是塔外的现实社会,法治在上,你难道认为我会做什么” 空荡荡的咖啡厅里,现在只有两个人。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他说“我只是想带你去看画。我租下了整个地方,清场是为了布置画展。” 江浅浅本以为咖啡厅很小,但挑开了幕帘才发现其实空间很空旷,布置过后就像一家小型画廊。 广遥说他是个画家,这话不知真假,但他显然是真的会画画的。画风也非常独特,他将东洋的浮世绘和文艺复兴的油彩结合了起来,有一种盛开的腐朽感。 “我觉得,我们是很像的人。”他凑近,支着手,声音轻道近乎耳语“美是值得珍惜的。” 江浅浅顿了下“我觉得我们欣赏的艺术不是同一种。”墙上的画是好画,贴满了小蓝标,作为收藏品的售价想必也必然昂贵,但江浅浅的话里,包含了更多深意。 “你还不懂。”广遥意有所指“但你早晚会懂。” “你究竟是为什么进塔,究竟是为了什么苦苦挣扎呢即使拥有最佳的天赋,即使在塔中的一切都顺利,即使生死契最终得以解除。被塔占用走的,这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几年都不会回来了,而你又能得到什么呢所谓的,正常人的一生,抱着一具明明精美却注定受尽时光摧残的皮囊。” “曾坐过与神相睥睨的王座,又怎甘心只能仰望天空” 广遥放缓了声音“同光不是最好的选择,我觉得浅浅你,可以拥有更好的。” 江浅浅“我考虑一下。” 广遥勾唇,笑意阴冷“你的考虑,其实只是避免和我起正面冲突的推诿之词。” “真让人失望,我明明才夸过你聪明。” 江浅浅不说话了,广遥也没有再逼。他从墙上拿下了一副小画,递给江浅浅“这幅画的创作灵感,是列宾的意外归来。” “饱受西伯利亚严寒折磨的男人终于归家,他的母亲马上起身相迎,他的孩子们的目光天真又疑惑。然而整幅画里,却没有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去哪了呢,浅浅其实对于女人来说,变心也不是那么难对不对” 江浅浅不想收这幅画,然而广遥坚持,表示刚才弄坏了她的手机,理应做出补偿。再者江浅浅刚才就拒绝了他,一再拒绝他的好意,是否显得不够友好 顾汀州找到江浅浅的时候,她坐在热闹商业街的麦当劳里。身旁小朋友在儿童娱乐区的滑梯上滑上滑下,她在支着下巴,似乎正在打量一幅画 江浅浅接过画后,广遥居然无比爽快的送她离开了,她用路人的手机联系了顾汀州,在一个相对稳妥的地方见面。 大隐隐与世。江浅浅和顾汀州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点杯可乐就能在快餐店里黏糊半下午的小情侣。 江浅浅把画和名片都交给了顾汀州,顾汀州看着名片上的名字,深深皱眉。 确定无人尾随后,他们回到了同光。江浅浅打算先拜过第五层的佛龛,然后依顾汀州的决定去诜诜那里住一阵。 地下室,与上次不同的,是顾汀州手上多了一柱香。 围观的姜林深以为然“浅浅姐你的确需要犀角香加持下。” 江浅浅合掌。 一瞬,整个屋子暗了下去。 提溜骨碌,一个惨白色的头盖骨,滚下佛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章 「特质」 头盖骨落地, 翻滚一圈就变成了个骷髅头, 空空的眼洞望向众人, 嘴巴张大, 却只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江浅浅伸手想拿起它,那骷髅头却蓦地化作了水晶粉, 细沙般流逝在江浅浅的指尖。 灯闪了一下, 随后恢复了正常。 姜林怔怔开口“你们看见的, 和我看见的一个样么”还是他最近肥宅快乐水喝多了有点上头。 没人回话。 气氛莫名有点凉。 就在姜林想要不要先溜,去楼上再抓个人下来看看情况时, 江浅浅开口了“这算是线索么”道具肯定不是了,但线索一般不应该是字么。头骨算什么,让她到自然科学博物馆比对元谋人遗骸么还是说属于哪个十八世纪受焚而死的女巫 头盖骨这种东西,人人都长好么。 顾汀州沉吟“指向性太不明朗。” 感情大佬的世界里, 没有惊悚两个字。姜林决定一会儿, 再去餐厅里拿瓶清凉快乐水压压惊。 “不过头盖骨这种东西, 也太不吉利了吧。”姜林默默后脑勺,体感一阵凉凉。灵犀香是顾汀州从塔里带入来的道具。稀少, 但在佛龛前的效果向来显著, 所以非特殊情形不能动用。把这样一个强幸运加成的道具生生用成了低buff, 江浅浅真的是神人本神了。 如果姜林不是从第一层塔的萌新时期就认识了江浅浅,他一定会觉得江浅浅以前一定做过什么得罪了塔的事。 出了这样的结果,顾汀州倒是没说什么。江浅浅的面色大概也是习以为常了的还好。佛龛总归是已经拜过了, 收拾完东西, 顾汀州就送江浅浅到何诜诜那里去。 何诜诜没有加入嘉世, 她一个人离群独居,住在一所新建成不久的小区里。小区没什么人,只有附近工作的上班族来来回回,何诜诜夹在这些人中间,日常出行也不怎么显眼。 摁了门铃,出乎江浅浅意料的,开门的却是钟斯羽。他穿一身家居服,手撑着门框,看见门口站着的江浅浅顾汀州也没什么惊讶表情,主人样的闪了闪身道“进来吧。” 他闲适自在的在沙发上坐下“喝什么咖啡还是茶,冰箱里有果汁和矿泉水。” 江浅浅起身,自己去倒水。留下顾汀州和钟斯羽隔着沙发面面相觑。 先开口的是钟斯羽,一副大哥的口气“你之前说的事,我是认同的,没什么问题,照做就行了。” 顾汀州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钟斯羽却从里面无比清晰的解读到了你算那根葱的意思。 他咳了咳,开口“诜诜是姐姐。” 顾汀州翘了翘腿“所以” 钟斯羽想说什么,话到口边一转,又突然改了主意“哦,不会吧原来啧。兄弟,讨姑娘欢心上,你果然不太行啊。” “我看着浅浅妹妹是个好说话的脾气,怎么,你终于被嫌弃那张脸长得太娘了么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了,长的埋汰不如人,没办法啊。” 对于这样总要刷存在感的人,最佳应对方法就是让他没有存在感。顾汀州对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起身去接江浅浅手里的玻璃杯。 正当这时,门铃响了,江浅浅以为是何诜诜回来了,谁知开门站着的却是曹莹乐。 曹莹乐看见江浅浅也愣了下,她不是来找的是钟斯羽么 一家之主范的钟斯羽开口“没走错,就是这里。” 江浅浅招呼“进来吧。” 曹莹乐点头,和江浅浅说过话后,换了鞋,也坐到了沙发上。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曹莹乐来,自然是说正事的。曹莹乐主掌的毅诚做的是互联网通讯,老字号,做的时间够久,合作也遍布方方面面。服务器装的多了,自然眼也就多了。之前顾汀州找她,便是希望在毅诚旗下的服务器网络里装一个后门。在姜林设计的程序植入后,会第一时间将网络平台上出现的,任何有关死刹的信息反馈到他们手里。 这种事不怎么光荣,但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方式。百年了,除了名字、大体信息,这个组织的中心在哪,活动和联络方式,他们一无所知。 曹莹乐递上一份材料“对方应该也进行了有效的反侦查防范,我们截获的资料十分有限。” “但依目前的情报分析,我们认为,死刹应该和同光和嘉世一样,同样在以旧城为中心活动。” 旧城,是同光和嘉世成立的地方,也是曾经被死刹覆盖,可以称之为根的地方。 他们从没离开,也就是有些事情,从未放弃。 顿了顿,曹莹乐问道“如果真的找到了死刹,你们打算怎么办”塔的问题,明显不是现实能解决的了。 钟斯羽“这就不用你们过问了。只要确定了死刹的位置,嘉世和同光便会从此接手。” 他转向顾汀州,语带暗示“我得到钟叔的保证。无论那个晚上发生什么,都只是那个晚上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自然不会再有人过问。钟先生其实和钟斯羽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他向钟斯羽做出的应承,是十分有效的。 “再者。钟叔他也是亲自看到的,不是我们刻意找事,实在是有些人一再过界。”如果不是最后运气够好,这一波连他和顾汀州都要折里面。钟斯羽眯了眯眼“就像他说的,那些人心里,已经完全没得敬畏了。”谁知道他们能再做出什么事来 “再此之前,我们都会向各自的组织下达玄字一号令,示意塔中有危,入塔需谨慎。”目前为止,死刹看似仍无法突破塔中的杀戮禁令,所以罗雀想杀江浅浅的时候,要借助塔中幽魂。但俗话讲,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他们那些恶毒心思,架在任何一个正经过塔的玩家身上,一个弄不好就够他喝一壶。现在脸都撕破了,能弄死人的时候,死刹自然不会手软。 幸而,对每个组织来说最珍贵的高层玩家,大抵都过过足够多层的塔,“祛晦”的作用,也应该能维持比较久。但是那些新入塔的玩家,影响就比较大了。 想明事情的严重性,曹莹乐皱了皱眉。牡丹亭只是她的第一层塔,没什么基础,她的第二层塔很快就会来。 实话说,她最近就感觉哪里开始有些倒霉。 钟斯羽看了眼曹莹乐“没事,到时候我带你。”曹莹乐用处很大,人也不是不可教的材料,钟斯羽会尽力避免她的过早夭折。 想起了什么,他问江浅浅道“浅浅,你最近是不是要过塔”江浅浅入塔,顾汀州也会跟着,这个组合其实也很稳。 他显然是还没有听过江浅浅的水晶头盖骨。 听完之后,面色奇异的变成了钟斯羽,半响他开口“浅浅啊。你逢年过节的,要不要找个正规的塔拜一拜” 顾汀州“诜诜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么” 钟斯羽摇头,他和何诜诜是在她的第三层塔里认识的。诜诜的塔的难度和死亡率都没什么突出之处,很正常。 钟斯羽看着略陷沉思的顾汀州叹了口气,这一模一样的姐妹,看来果然不是在什么事上都一模一样。 他开口对江浅浅安慰道“没关系。其实浅浅身上还有一条效应没有被触发不是。” 江浅浅“效应” 钟斯羽“从后门离开的人,会触发一个塔中效应,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仅在自己的塔中有效,浅浅你正好是第五层塔,所以也许有机会提前感受到自己的特质。” 一人一生一座塔一个特质,特质的强弱,对接下去的高层塔影响非常大。 江浅浅聪明,但是体弱,这是缺憾,如果觉醒的特质恰巧弥补了这个缺陷 曹莹乐也刚想开口对江浅浅说什么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清来电显示人,她的面色就阴了下去。 钟斯羽也看见了来电“我觉得,那姓白的应该就是哪里有问题。”他查过白宜鹤,以嘉世的信息能力,却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古怪。正常人的档案不会这么完美,这种完美,往往都是人造产物。 他开口“他身上应该有某种特质,格外使他容易获得人的好感。”罗雀在第六层塔里使用特质「燃火」,现在看来,死刹何止是突破了界层限制,他们更是直接突破了世界限制。 江浅浅“特质” 顾汀州“也可以被叫做能力。可以看做是塔的馈赠。”在第六层塔后,每个人都会觉醒不同的「特质」,像是凡人突然被赋予超凡脱俗的力量。这种力量,仅限在第六层之上的塔使用,用来适应更高难度的塔层,迎接更高的挑战。 但显然,有人把它用在了歪地方。 气氛又有些凝滞,如果死刹能在塔外使用「特质」,局面就会更加不利,同光和嘉世不得不进行更多考量。 一旁的曹莹乐,闻言脸色却蓦地白了白“如果真相是这样,我不会原谅他。”什么样的勇气,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而现在,告诉她所谓为爱付出的勇气,不过是被一种无法控制的能力影响 曹莹乐当先告辞,她走之后,何诜诜回来了。 进门看见钟斯羽,何诜诜面无表情道“你怎么还在这” 钟斯羽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没钱没地方,你要赶我走,我就要流落大街了。” 顾汀州无声勾了勾唇,起身礼貌向何诜诜告辞“过几天,我来接浅浅。” 何诜诜“恩。”恩完之后,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顾汀州即走了,她也就不再深想。 她转头看向钟斯羽“你钱包里有卡。” 当着何诜诜的面,钟斯羽掏出钱包,行如流水把卡都掰了“现在没了。” 江浅浅何诜诜交换下眼神 怕不是个钱多人傻的二愣子。 江浅浅回房了,留钟斯羽和何诜诜在背后你来我往。 唰 窗帘被猛地拉开,江浅浅抬手挡了挡光。 何诜诜的脑袋凑在眼前“九点半了,你为什么还在睡” 江浅浅摁开手机,发现标准时间七点半。 她什么没说,起身从容穿衣。饭何诜诜早就做好了,从钟斯羽能坐在她对面的情况看,江浅浅猜他没被撵走。 吃完饭,何诜诜要打扫卫生,把江浅浅摁在了沙发上,抬手就播到了ctv9,这个江浅浅小时候很爱看的频道。 江浅浅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提着鞋,动作行云流水,假装自己不存在,绝不增加一丝一毫的麻烦。 钟斯羽摇摇晃晃走出来“诜诜你干什么呢,浅浅不是昨晚才擦过地” 何诜诜“你昨晚也吃过饭。”然而你今早也没少吃。 钟斯羽不说话了,和江浅浅一起坐到沙发边。 何诜诜地擦的很认真,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不闪闪发光不到验收标准。她要擦沙发,钟斯羽的腿却碍事。 钟斯羽“我帮你吧。”他起身想接过拖把,没想到却在何诜诜擦得白花花的瓷砖上留下了一道水脚印。 肉眼可见,何诜诜马上就要翻脸。 钟斯羽终于学聪明了,和江浅浅一样,坐到沙发上,抱膝,提着自己的拖鞋,一气呵成。 钟斯羽小声道“她要擦多久” 江浅浅“擦到她开心。” 全家都闪闪发亮了,何诜诜终于满足了。她擦擦额头,转头看向沙发上的江浅浅“天这么好,你为什么老宅在家看电视” 江浅浅 钟斯羽投给江浅浅一个同情的目光,江浅浅却小声回他“别说。废话太多的,是垃圾。” 总被当垃圾的钟斯羽 强制被散步,江浅浅回来时发现钟斯羽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被何诜诜扔垃圾时一起,清扫出门了。 坐在餐桌边,姐妹俩一起用饭。 深夜,没有亮灯,一片漆黑。 电脑光屏上,雪花一闪一闪。 “你违反了规则。” 没有人回话,屏幕前精致容颜,冰冷却像塞上的寒雪。 “你召唤了克拉肯。北海巨妖本不应该出现在富兰克林的世界里。” 沉默是无声的回应。她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终于,缓缓开口,摁灭屏幕前,她冷声“「朕即国家」。” 身后脚步声响起,玻璃杯上反映的,却是与少女一模一样的脸孔。 轻轻地,身后人问道“你在做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章 塔后 没过几天, 江浅浅就回来了。 顾汀州甚至没来得及去接。在一个日光晴好的大早上, 揉着眼睛唐纨迷迷糊糊下来接水,结果发现背对着她, 客厅沙发上无声无息坐着了一个黑发女人。唐纨当时吓的瞌睡虫都跑走了,后来清醒过后想了想这是在同光啊,哪是谁都能进来的地方。 “浅浅”她轻声唤。唐纨知道江浅浅有个一模一样的姐姐,但上个冰海世界里,浅浅剪断了她的长发,也就使得这看似一模一样的姐妹两格外容易被分辨。 江浅浅回头“嗯。” 白瓷光洁的皮肤, 浓墨淡扫的眉目, 不疏不近语气, 这的确是江浅浅。 她举着玻璃杯,在江浅浅旁边坐下“浅浅你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怎么了”,唐纨问,她莫名的, 就是觉得好像江浅浅哪里不太一样了。 “没什么。”, 江浅浅摇头,顿了一下道“诜诜, 好像不见了。” 恩,诜诜不见了。唐纨喝口水,凉水入脑, 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等等, 你说你姐姐不见了” 简单的早饭后, 沙发边围了一圈。顾汀州蹙眉, 当先开口“不见了,突然不见么” 江浅浅点点头。 饭后,被强制溜了半天弯的她回到家,开门的时候就觉好像哪里奇怪。抬手敲门,无人回应,附耳贴门也没听出什么异样。 开门,整洁宽敞的室内,却飘荡一种异样的空洞。 何诜诜不见了,而她的手机却还在桌上,江浅浅打开手机,发现最近的通话记录只有一条。 江浅浅从包里拿出那部银白色的手机,轻轻放在桌上。 顾汀州接过手机,划开,果然所有的通讯记录都被清空,只留下了最后一条。 他偏了偏头,姜林闻弦音知雅意的跑到了楼上,一会带着设备,又蹬蹬蹬跑了下来。他拔出一根数据线,使手机和笔记本相连,手指在键盘上连敲,没过一会儿,手就顿在了原地,他的表情非常奇怪。 顾汀州问“怎么了” 姜林皱着眉“号码显示不存在没什么,用点手段都能做到,但你看,这个手机号码上是有通话时长的,也就是通讯是接通过的。传递信号一定要经过信号台,我反追踪信号,想要根据信号台,推断拨出电话的具体位置。” “然后我发现,没有这个信号台。”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形容太复杂了,姜林斟酌了一下用词,形容道“不管这个电话从哪打来,传递讯息通过的不是电波。” “也就是说,这是一则超自然通话。” 他此话一出,氛围蓦地诡异了起来。 不科学因素,在座的都没少见。但夜里支撑他们安稳入睡的一道铁则,就是塔是塔,世界是世界。 塔引领他们进入了一个诡异丛生的世界,但却在自己的世界和现实世界中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堑。 顾汀州坐直了身子。唐纨捂着嘴,紧紧握着药施施的手。姜林和陆恒表情上也是难得的沉重。 顾汀州敲了敲桌子,接过电话,直接打了出去。 姜林惊呼“老大。” 顾汀州比了个嘘的手势,不管电话是从哪打来的,现在它仍旧可以打通。 气氛冰冷而沉滞。没过多久,听见顾汀州轻轻开口“喂,你好。” 众人的心弦都晶晶绷着,然而那边顾汀州向后仰进了沙发,抬了了腿,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恩恩。” 没过多久,他扣断了电话。面色正常,神色正常,哪里都正常。 不待众人开口,他便先开口道“那个打电话的人自称工程师。” 工程师 什么工程师打错电话了吧。姜林疑惑,却见一旁的药施施和陆恒交换了一个异常严肃的眼神。 “如果塔中的副本世界可以看做噩梦游戏”顾汀州垂目“那你说工程师是什么人呢” 姜林猛地弹了起来“你是说副本世界的开发工程师” “那种人,不,那种东西。”他喃喃“居然是存在的” 见过塔,见过塔中世界,见过塔中妖魔,可千百年来,头次有人这么接近暗塔的幕后。不是某种机制,不是凌驾一切之上的所谓神之意。 塔的背后,有某种和他们相似的流动思维在掌控。 像暗幕蓦地被揭开,一个举世皆惊的秘密聚焦在聚光灯下。 药施施低声“他为什么打电话”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必然有保守它的必要,连她们都不曾听过的塔后存在,却在现在,主动走向了人前。 顾汀州的语气听上去倒是不怎么紧张“他想要见我一面。” “有些事他没有细说,他认为有面谈的必要。” 唐纨插话“那是他们带走了诜诜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话到这里,顾汀州蹙眉“他们也惊讶于何诜诜的不见。” “散了吧。”最后顾汀州道“这件事我要和钟斯羽商量下,他已经在外面找了,也许会有什么线索说不定。” “别急。”顾汀州转向江浅浅,宽慰“诜诜也许只是自己先行离开了。” 江浅浅点点头。 “对了浅浅。”江浅浅起身后,顾汀州在身后唤道“你今早发了什么信息给我” 江浅浅发了一条信息给他,却没多久就撤回了。顾汀州并没有看清内容。 江浅浅摇头“没事。只是告诉你我要回来。” 不久之后,顾汀州出了门。下午的时候打了电话来,说事情没办完,暂时不回去了。 江浅浅坐在厅里看电视,姜林坐在她身边长吁短叹。 江浅浅开口“气氛最近很紧张” 姜林“可不是,都是那群蛋疼的死刹。这次还不知怎么收场呢。” 他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百年前的组织间的那场战役,打到最后的结局真可谓是十分惨烈。” 江浅浅不置可否“破晓之战” 姜林点头“浅浅姐你听过啊” “那时候的情况和这时不一样。”江浅浅抬起遥控器换了个台“说是破晓之战,但叫「特质之战」却更为准确。” “那时侯,入塔同时特质便会觉醒。人和人不同,特质的发展方向与强弱自然不同。获得更高特质的人为了占据更好的资源,使得纷乱不断。” “但现在。”她放下手“塔对特质做出了严格限制。很多人无法到达第六层塔,更有很多人会在第六层塔后选择放弃。拥有特质的人,哪有那么多” 她目光移了一下“你就没有。”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爬么。”姜林嘟囔“现在这座小楼里有特质的人,大概只有老大,陈大哥和药丸吧。” 江浅浅问“顾汀州的特质是什么” 姜林摇摇头。顾汀州的特质是绝密中的绝密。没人和他一起爬过那么高的塔,自然没人见过。 “只听说,好像是强攻性的”他说。后来想想这个范围好像太大了,毕竟这样的特质有很多,比如罗雀使用过的「燃火」。焚世之焰,如果不是正好陷在冰海世界里,也是很让人头大的特质。 索性江浅浅也没有继续追问。 夜半,打个哈欠,姜林正要上楼睡觉,却发现药施施和唐纨收拾妥当,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这个点,只有可能是 姜林“你们过塔” 药施施点点头。 姜林“这种事时候” 药施施“等下去变数太大了。”死刹虎视眈眈,塔中人又突然插手。虽然颁布了警告,但越等下去危险反而越高。时间够的人可以僵持观望,但如唐纨这种第四层塔没过的,等不起。 “你也尽快吧。过了第五,冲一下第六。”药施施最后说,带着唐纨出了门。 夜里反反复复,总有些睡不安心。姜林很早就爬了起来,结果发现果不其然药施施和唐纨都回来了。 “怎么了”姜林问。唐纨趴在洗手台狂吐,坐在餐桌边的药施施也是一脸苍白。 药施施摇摇头,但姜林分明看见在膝盖上握紧的指尖都在颤。 他一下紧张了起来“你们遇上了死刹么” “不。”药施施开口“只是塔。” 只是塔。 环绕的危险太多,结果忘记了,最致命,最无法控制的夺命变数就来自塔本身。 姜林抿了抿唇。 莫名的,江浅浅的周围都忙碌了起来,顾汀州是在外解决大事,姜林和唐纨开始沉浸图书馆,终于不用顾汀州催着写读书笔记了,陆恒问江浅浅借走了唐刀朝雨,似乎还是对死刹使用的道具冶炼技术十分好奇。药施施往返烛园的西北书阁,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浅浅,这本书有副本么”药施施捧着本书来找江浅浅。在上一层塔里,要不是顾汀州让他们带上的道具发挥了用处,他和唐纨都没有办法离开塔。 药施施这几天一直在翻图鉴,试图找出他上次从塔中带出来的那面罗马人像镜的正确用途。他马上就要找到了,但好巧不巧的是记载道具用途的那页正好被撕掉了,时间长了,可能是保存途中出现的损毁。 “道具”江浅浅回头“那我也许知道。” 药施施的手顿了下“浅浅你上次不是说不知道么” 江浅浅接过雕像镜“当时记不得了,后来想了想,又记得了。” “雅奴斯之镜。是一件强效道具。它的反面可以回溯过去。但切记,永远不要照它的正面。” 药施施拿回人像镜,果然发现有一面雕塑背后的镜子是被封上的。 蹙眉,药施施不禁问“那正面有什么” “过去的对应,当然就是未来。”江浅浅淡淡道。 “但记得规则就是规则。”随后转回了身,她终止了话题。 顾汀州回来的时候,江浅浅在书阁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过塔笔记。 她手上拿着兔群之狼那个世界的文稿,看的颇为认真。 “浅浅。”顾汀州走进,多看了两眼江浅浅,随后开口“你见过姜林和陆恒么” 江浅浅摇头。 顾汀州蹙眉“浅浅你手机在身上么,问问他们去哪了。” 江浅浅翻出手机,直接拨出了电话。 顾汀州见状顿了下。 “浅浅。”他轻唤“你能帮我把这些书搬到那边去么” 江浅浅点头。 她捧着书走到门边时,顾汀州忽然对着她的背影掷出了书册。 头都没回,江浅浅直接折身躲了过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章 再次入塔 “你不是浅浅。”顾汀州开口“你是诜诜。” 江浅浅的博闻广识很有名, 但人有长短, 大门张开的同时也注定或许总有一扇窗人力推不动。对浅浅来说,就是无论怎么挣扎, 都好似摆不脱文人体弱的积弊。 再者,就算是姐妹,除长相外,这对双生姝可谓毫不相同。 “浅浅呢”他又问。 江浅浅,不,应该说是何诜诜回头。卸掉了眉目间的几分柔和, 目光清而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浅浅在哪里” “你喜欢江浅浅。”这句话不是问句。 “如果你有姐妹, 你会把你的姐妹, 交到一个明显心怀不轨的男人手里么”她问。 顾汀州蹙眉,他不知道何诜诜是否听闻了什么,但这位长姐来者不善。 “萍水相逢,你对她处处提携, 一路援手。为什么”何诜诜抱臂靠在书柜旁“一见钟情么坐到你的这个位置, 经历过那么多层塔后,还会天真的被所谓爱情支配”。比江浅浅聪明的顾汀州不是没有见过, 比江浅浅的貌美的不是没有曾经以身相托过。 顾汀州沉默了一瞬。 何诜诜随手翻起手边的报告“年少无知的小姑娘,总以为温柔是一种爱慕,特殊是一种眷恋。” “但其实江浅浅, 只是合适吧。” “你看见她, 像看见一块似曾相识的美玉。你知道打磨之后必将散发出罕世的熠熠碧光, 所以你珍惜她, 保护她,也在小心翼翼的享受着这独属你的雕琢的过程。江浅浅是一份值得骄傲的作品,她的存在就是一种满足,在她的身上,你的光彩也势必将被继续延续。” “更重要的是,她很合适你。有顾汀州的同光,是造就了无数神话的同光。你的决断,你的考量,你的能力,都远远超出诸人。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同光。”只顶着个没用的昨日第一的老招牌沉浸在往昔辉煌,如果没有顾汀州,同光早就被后来居上的嘉世取而代之。 何诜诜眯眼“这样的成就,也给你带来了史无前例的领导力。但你无法不去想的是在你之后,谁能再次接掌同光。”塔是生死关,谁也不能保证有来一定有回,特别对离成败只隔一脚,巅峰只有一线的顾汀州来言。 “群龙无首,是大忌。领头人没有足够的威信能力,也不成事。”所以旧日里将军王侯,总要血裔相传。不仅是为了延续家族的辉煌,更是为了稳固手上的人心与基业。 顾汀州珠玉在前,即使身后那个人再有能力,也不过是泥墙塑的“外人”。 “这种状况,绝不是你想要看到的。自然而然,你想到血裔外的另一个办法。” “不管能力,或是身份。对你都合适的江浅浅。” “你培养她,是为了有朝一日,她能取代你,主掌整个同光以你的遗孀的名义。” 闻言至此,顾汀州霍然抬头“我没有。” 他抿了抿唇,眉目间是难得秋水寒月“你这样说,不管对我,或者被喜欢的浅浅,都有失尊重。” 何诜诜无波无澜“到底有没有这么想过,你自己知道。但我希望你远离我妹妹,你不是能许诺她一生的男人。”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还有。”擦肩而过,何诜诜把过塔笔记扔回给顾汀州“不觉得不太公平么三千世界中,也许真能再次侥幸相遇。同一个起跑线上生死相争,那些提前看了小抄的,在发令枪没响的时候就到了终点。” 顾汀州微蹙眉。 头也不回,何诜诜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下午的时候,钟斯羽来了同光,听说了何诜诜其实并没有失踪的事。 钟斯羽“那浅浅呢” “叮咚。” 门铃忽然响了。喊着来了姜林往门边去、他趴上猫眼看了看,嗖的转回了头。 “何诜诜”她不是刚走么 得到示意的姜林小心翼翼打开门,看着提了个箱子的何诜诜一脸莫名的站在门口问道“你看我干什么快乐水真的上头了” 姜林眨了眨眼“浅浅姐” 江浅浅“不然” “你等等。”姜林蹬蹬蹬跑走,又风一般跑了回来。 “证明你自己”他手里拿着一本全球通史,麻利翻开“第一次圣像破坏运动发生在哪里” 江浅浅摁住他的脸“拜占庭帝国。” “浅浅姐啊”姜林扔了书,要是个姑娘的话江浅浅怀疑他会直接抱上来“你终于回来了” 江浅浅 复古火炉边围坐成一圈,江浅浅听完才明白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诜诜假装我,来到了同光” 姜林狂点头“是啊,回想起来超恐怖的。” 江浅浅支着下巴沉吟。 钟斯羽忍不住问“浅浅你去哪了” 江浅浅“我去找头盖骨了。” 钟斯羽a姜林怎么听上去更恐怖了。 江浅浅看向顾汀州“我那天紧急得到消息,学界内的一个相当著名的神秘学教授从国外来,在隔壁市某大学做演讲,演讲结束后坐当天的飞机离开。” “我预定了最早的飞机,诜诜信的过的朋友会在那边接我。我发了信息向你说明这件事,本来想打电话的,但是太早了怕吵醒你。正好诜诜说要来一趟同光,会当面向你说明这个情况。我的手机落在了诜诜那,你没有收到那条信息么” 顾汀州摇摇头“信息被撤回了。” 江浅浅也皱了皱。 “所以”钟斯羽疑惑“诜诜为什么要那么做” 顾汀州不说话。他面前是一部银白色的手机,何诜诜把这部手机留在了这里,连带那个号码一起。 钟斯羽也看见手机“这其实不是件坏事。”敌人的敌人,即使不是朋友,总有共同利益。 顾汀州问江浅浅“诜诜平日言行上,有什么奇怪之处么”浅浅之前明显不想被诜诜发现他们的关系。 江浅浅摇摇头“她话不多。长姐般严厉,却比长兄值得依靠。” 但诜诜,又是怎么接触到的塔后之人 一霎静默。 换了话题再次开口的钟斯羽“浅浅你要进塔的话,最近倒是好时机。” 他笑的幸灾乐祸“我听说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塔的副本难度飙升,把那一个个死刹治得俯俯贴贴。估计他们要暂时安静休养几天。” 顾汀州看了眼钟斯羽“你知道,什么叫覆巢之下无完卵”塔的难度上升,对他们难道就是好事么。 钟斯羽僵了下。 江浅浅轻轻摇了摇头,对顾汀州道“我们今夜入塔。”她已经拿定了主意。 顾汀州点了点头。 “怎么样”看着江浅浅的背影,钟斯羽凑过来,轻轻道“是不是被诜诜好好地怼了一顿”叫你个猪蹄子居然敢惦记人家的妹妹。 顾汀州不知道钟斯羽的得意的点在哪里。何诜诜对待妹妹的感情都可以理智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她自己的呢 另一边,钟斯羽转头正在对着姜林大叫“肥宅快乐水分一瓶给你哥啊”。 双手合拢在膝盖上,顾汀州想算了,何必和快乐水上头的人计较呢 又是深夜,又是公交。 巴士驶来,空旷的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班鬼车。 如果现实和塔真的完全割裂,那这班公交算什么呢,江浅浅想。 顾汀州在江浅浅身后上车,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 车途不长。 佛寺。佛灯。 “浅浅。”入塔之前,顾汀州唤,暗影里他的表情看不清“你满头白发的样子,一定是世上最可爱的。但如果” “我希望你记得我爱你。” “任何时候,为你而死都会是种无上的容光。”他轻叹的语气近乎呢喃“于我而言,也会是种非常美好的结局。” 江浅浅没来得及回答,一片亮光吞没了一切。 “各位乘客请注意,列车将要发车,请及时在座位上坐好。” 播报的机械音未落,江浅浅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手边窜了出去。 是一个带着笨重黑框眼镜的男人,头发半秃,一张脸上三层肉,一身体面西装都遮挡不了现实生活里的肥宅本质。 贼眉鼠眼,男人小心观望。 这样的姿态显然引起了身旁女子的不屑。女子长马尾,一身列车服务员的制服,看也不看江浅浅,快速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们在一节整洁干净的列车厢里,江浅浅手上有张绿色车票。 想了想,江浅浅往左手边的绿皮座坐下。入座应该是有时限的,江浅浅刚坐下没多久,车门便被拉开,走出一个拿短棍地高大身影,自门口开始查票。 离车门最近的江浅浅是第一个被查的,她安然渡过了。见状那回着头的宅男直接换了个座,也坐到了绿皮座上。 宅男是第二个,却没江浅浅这么幸运。列车员看过票,举起警棍便照头挥下。这一击之下镜碎鼻血出,吓的他连滚带爬后仰了一下,坐到蓝色的座位上,不知是不是运气好,竟正好让他坐对了,列车员撕下票根,继续往前。 这下慌的便是穿乘务服的女孩子了,因为她上上下下找遍了全身,没见半张车票。眼看着列车员要走到眼前,她急急问“你们的票怎么得到的” 江浅浅摇了摇头,表示票本来就是手里攥着的。 宅男问“你给我什么好处,我凭什么告诉你” 副本刚开始,手里也没有线索。女生无奈“你告诉我,我拿一个道具和你换。” 宅男“你先把道具给我,我就告诉你。” 眼看列车员越走越近,女生不愿浪费时间和他僵持,直接扔出了道具。 道具到手,宅男开口“我也不知道票哪来的,和她一样上车就有。” 气炸。女生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是被骗了,来不及发作,列车员已经走到了眼前,他高高举起警棍,毫不怜香惜玉的就甩了下去。 没有人怀疑,这么一直打下去,女生会被活活打死。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女生身上闪过了一道金光,列车员停下了殴打“还不坐到你的位置上去。” 他指的是帘子后乘务员专属的座位。 女生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盯着宅男的目光满是怨毒。 宅男显然没想到女生道具那么多,默默缩了下脖子。 铁轮缓缓转动,发动机开始工作,车厢轻轻前冲了一下,随即开始平稳行驶。 列车员此时正走到车厢的另一个尽头,江浅浅猛地起身,冲向他来时的车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章 果戈里列车1 在意识反应过来前, 江浅浅已经扑向了车门口。她突然扑向车门的动作不光列车员没有反应过来, 其他过塔者也愣了一下。 静止火车开始运行的一瞬,会在力的影响下发生前摇, 使车厢中人产生轻微的,冲了一下的感觉。这是有趣的生活物理,更有趣的,是前进列车起步的第一下都是后退的。因为摩擦力受力方向的原因决定列车前进方向和前摇方向注定相反。 同理,如果一辆列车发动时第一下是向前的,那它必定不是在前进, 而是在后退。 列车开动了, 却不是在往前 两旁的景物实则在倒退, 他们离另一节车厢越来越远。 这不对如果谜题就在这个车厢里,没道理玩家会这么少。 列车滑向一处幽深的隧道,黑暗的隧洞像是巨兽之口。 “你不能逃票,站住”列车员愤怒的想要制止, 然而江浅浅虽跑的不快反应却快, 已经一把打开了车门。 江浅浅不可能跑的无缘无故宅男反应最快想跟上,却左脚绊右脚, 自己把自己跌了个趔趄。体型不便造成的影响不知是好是坏,一片手忙脚乱里,还没站起来便又滚倒在地, 结果顺着火车冲力, 他直接撞到了江浅浅脚边。 此时被列车员堵着的就只有乘务员女了, 她咬了咬牙, 开始慌。江浅浅是刚才唯一没有受罚的,她绝对是发现了什么 她不能被一个人留在这里 从怀里摸出一把很小的折扇,明明没多大力道,服务员却被扇的退后半步,趁机女生也一下冲到了车门口。 咣 车门打开,入目的景象却与他们之前透过车窗看到的漫山野草大不相同。迎面是无边的雪原,簌簌寒风迎面而来。 铁轨是荒原上蜿蜒的灰蛇,旧日的蒸汽火车穿梭,铁皮在风雪中侵蚀。 碎雪如刀,刮过脸便留下几道血痕。眼镜男有些慌了,想后退,却见身后哪还有什么车厢,一片黝黑蠕动。 江浅浅看了眼被刮破的衣袖,单衣根本抵不住多少风雪。这是来自塔的警告,说明在火车外的滞留是非常危险而且是有时间限制的。 她试探将脚伸向车箱之间的车钩,由于身后车节的倒退,本就在铁轨上颠簸的锁扣更是摇摇欲坠。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踩钢丝般摇摇晃晃,江浅浅以外人看来心惊胆战的姿势跃到了对面。 紧接着穿乘务制服的女生张着手尖叫着,也冲了过去。 “我不行啊你们等等我帮我一下”被留在最后的眼镜男又害怕又崩溃。 “这太危险了,我不敢啊” 对面,乘务员女抱臂凉凉道“那你就别活了。” “你拉我一把,我、我把道具还你”他摆着手,惊慌失措。 他不提道具还好,说起道具女生的脸色一瞬沉了下去。 眼镜男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女生蹲下,从旁边抓了根木棍,想直接戳断车钩。 风雪呼呼的刮。 将一切甩着身后,捂着被冰风割裂的滴血的手肘,江浅浅拉开了前一节车厢的门。 背对着她的,是一个穿黑风衣,带着黑衣黑帽的身影。 “浅浅。”旁边座位上有人迎上前,是顾汀州。 与他们刚上车时的现代化车厢不同,这节车厢明显更老旧。车窗外的风景变成了空旷老旧的站台。 江浅浅身后的车门还没有关上,纷扬的雪花,吹鼓进车厢,成了地毯上的一个个深点。 乘务员女和车钩计较,可似乎待在室外太久,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冰凉的液体,线状从头皮处滴下。 一摸便是一手鲜红。 愤愤不得已收手,留下一个满载“祝福”的眼神,她也进入了车厢。 “只有你们么”她扫视了一圈,不怎么客气的问道。 “如果你找的是一个寸头大眼的小伙子的话,他出了点意外,没能坐上这班火车。”这个世界的副本进行的主要场所就是这辆火车,所谓没赶上车的意思,自然也就是死了。 女生皱了皱眉,意外没有发作,她好脾气的坐到答话的男人身边,自我介绍说叫康圆。 江浅浅旁边,小心翼翼拨开破损的袖管查看伤口,顾汀州关切问“浅浅,你还好么” 江浅浅摇头表示没关系。目光却不由自主锁定在对面长眉肤白,正在柔声和康圆搭话的男人身上。如果她没看错,这是白鹤宜,顾汀州怀疑他和死刹有关。 “用这个,我身上带了特殊的止血绷带。”轻轻的女声从身旁另一侧响起,纤瘦的指尖上捏着一截白色医用贴。 江浅浅闻声回头,发现是曹莹乐 能带进塔的,都是道具。她谢过曹莹乐,只撕了一半“这些就够,不是什么大事,这世界里还不知有什么,剩下留着以防万一吧。” 曹莹乐声音压的很低“没事,我还有。” 你推我让一来二去反引来不必要的目光,江浅浅便索性收下了。江浅浅收下后,曹莹乐点点头便坐了回去,翘着腿,不发一言。 对白鹤宜视若无物,更对微扬声说着自己有哪些珍惜道具的康圆恍若未闻。 她安静又沉默,本是肆意的性子,却将锋芒敛到了最低。也正因此,江浅浅刚才几乎都没有注意到她。 白鹤宜的出现,和曹莹乐突然进入这么高层的塔里,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不是时机,所以江浅浅没问。 “啊哟,妈呀。”正当江浅浅以为在座就是全员时,一个狼狈的黑球突然滚了进来。一身西服皱皱巴巴,一边的镜片已经完全碎掉了。 是那个落在最后的眼镜男,虽狼狈不已,也还是命大活了下来,看来他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 “老朱我还以为你没了”另一边坐着的,一个瘦高个猛地抱了上去。 “师父啊”老朱也是一脸见到同胞的表情。 略过的建筑,在车厢地毯上留下一道道拉长的光影。 “看来你们也是上错了火车。”全员到齐后,一直站着的风衣男人开口,他声音压的很低。转过身,只能看见长长的浅金色秀发,柔顺地垂落在两边。 “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瓦修。” “是个科学家,我在1991年,也就是你们登车的18年前,登上了这班火车。” 从瓦修的话中,众人得知他们现在乘坐着的是一辆赫赫有名的幽灵列车。 这辆列车在1933年神秘消失在一条火车隧道里,再也没有到达下个车站。经过调查确证,这辆1933年的火车,连同车上的104名乘客,就这样下落不明。 虽然吞噬了火车的隧道在二战期间被炸毁,但时任乌克兰超自然现象研究会主席的瓦修从听过这件事开始便一直被幽灵列车的神秘深深吸引,他毕生的所愿,就是探索出发生在辆诡异火山上的真相。 1955年,有报纸报道这辆神秘列车出现在克里米亚半岛。但奇怪的是,当地铁轨早已被拆除。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1991年的波尔瓦塔,瓦修终于等到了幽灵列车的再一次出现。 他毫不犹豫的抓着把手跳上了车厢,从此便在众目睽睽下音讯全无。 “这是一个错误。”瓦修开口。 “如你们所知,这是一辆永远没有尽头,永远也不会停下的火车。”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许轻愁“我们必须想法设法离开这辆火车。” “从昨天开始,火车就以一天一节车厢的规律不断变短没人知道,当失去了所有的车厢时,这里会发生什么。” 有人问道“怎么离开” 瓦修摇摇头“我一直认为,我们在以某种特殊的方式穿越时空。所以如你们所见的,车厢内和车厢外才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 “火车的运动呈现一种规律的重复,这其实就是它在不同时间层跳跃的迹象。找对了重合的时间点,我们自然就可以离开这辆火车。” “由于无法确认时间点,所以我们一致同意去前面的车头处找找线索。怎么,你们忘了么” 众人自然都说没忘。 “这就好。”瓦修点点头“到各自的卧舱里休息吧。先生们,女士们,明天开始我们就要迎来艰辛的挑战。” “对了记得,千万不要作出什么过于奇怪的举止,「惊醒」这辆火车上的其他乘客。” 老朱托了托眼镜“为什么” 瓦修“这是一辆1933年的火车即使在所谓的时空夹缝中,时间也并不会真的停止。八十年过去,你认为这辆车上,还剩下什么呢” 说完话,他当先返回卧舱。 氛围有些安静,一眼就能看出,这层塔里的应该都不是什么新手了,估计经验最浅的就是只过了一层塔的曹莹乐。 对面,老朱在听他的王师父夸夸其谈当今大事“听说这同光嘉世要和死刹打架,互相僵持,闹的很多人都不敢进塔其实这是个好时机啊,想想以往跟他们在一层塔,什么道具能有咱们的份我看这其实打的好。” “要我说,这正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外围人」进塔的好时机,捞他一笔大的。” “是啊。”老朱点头,从怀里摸出那个骗来的道具,压低了声音对王力窃窃私语。他们身边围着不少人,对他们谈话的内容似是很感兴趣。 王力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在发现了有听众后,又开始讲他的同光死刹阴谋论,讲到关键处,却住了嘴“这走过路过的,听不能白听啊” 就是要道具做好处的意思。旁边老朱也对他师父竖了竖大拇指。 事不关己般,白鹤宜头也不抬,只在一旁温柔应承着康圆,他身边坐着另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看向康圆的目光满是妒忌。 江浅浅觉得白鹤宜身上应该的确有某种亲近性特质。而且这种特质对异性的作用格外明显。 “走吧。”对王力讲什么也没有兴趣,顾汀州带着江浅浅和面上无波无澜的曹莹乐先回了卧舱。 曹莹乐当先开口“白鹤宜绝对就是死刹的人,他果然有塔。” 不待发问,她主动解惑道“他是我踹进来的。” 江浅浅“他”江浅浅一开始还以为曹莹乐是被白鹤宜坑了。 “他来找我目的,其实和你们差不多。”曹莹乐详细解释“我答应了他,然后和他在玻璃天台上约了顿饭。你们知道的,我塔快来了,最近不怎么顺。死神不长眼,所以他也就跟着倒霉一起” 就是曹莹乐耍了个心眼,把白鹤宜一起拉进了塔里,没想到正好遇见了顾汀州。 顾汀州“白鹤宜的塔应该很高。”所以带的曹莹乐也进了层偏高的塔。 江浅浅轻声“这很危险。”如果不是和他们撞在了一起,曹莹乐就要在塔里独身面对一个有「特质」的白鹤宜。 “哪次进塔不危险”曹莹乐对自己的水平其实很有数“在塔里,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仇要自己报,我不想浪费最后一秒后悔。” 就是知道她和白鹤宜之间水平差距太大,没有偶然遇见的可能。再次入塔,钟斯羽虽然说会帮她,但谁都知道塔里的帮不是一定保命的承诺。 “你放心,我有准备。”曹莹乐摸了摸口袋,唇边勾起一个不屑笑意“就好像谁手里没几个道具似的” 曹莹乐说完,打了个招呼便去休息了。顾汀州在她身后轻轻摇了摇头。曹莹乐这般准备,显然是早打定了主意。 火车不断前进,齿轮不歇运转。远方的道路看不清,光线渐渐隐没,车灯缓缓亮起。透明的玻璃车窗上一圈橘色的光晕,照不清夜色,脸庞轮廓也模模糊糊。 “我姐姐和你说过什么吗”江浅浅看向顾汀州,开口轻问。 顾汀州入塔前的话,她是听见了的。这话有些反常,唯一能跟顾汀州反常挂上钩,就是何诜诜的突然来访。 顾汀州想了下,直言道“她认为我追求你喜欢你,是为了给同光培养下一任的负责人。我的众望太高,在我之后,很难有人有足够的领导力坐稳这个位置。但如果接位的是我的遗孀不但威信不会失去,还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尊重。同光的位置,将依旧固若金汤。” 江浅浅蹙眉“在你之后”虽然塔里谈惯生死,但那么多人的生死不去论,为什么要抓着目前看起来成功活下去概率最大的顾汀州 顾汀州沉默,顿了很久,一字一句道“我会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章 果戈里列车2 铁轨嘎达嘎达, 窗外的景色变幻, 光影交错中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江浅浅微凉的手,贴上顾汀州的侧颊“你说过, 这是一座死者之塔”所以谁不会死呢。 顾汀州覆上江浅浅的手,光线晦暗,轻颤的细长像是睫毛蝴蝶触须“经过无数挣扎,受尽无尽痛苦,我们的目标都是活下去。”因为想活,所以才不断进入塔。 “没有人的梦想, 不是取得最终的成功。”渡过十层浮屠, 取得佛骨舍利, 真真正正跨越那道生死之门。 “但我” 江浅浅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会失败。” 长年徘徊在生死线,产生过大压力以致自我怀疑都是正常的,江浅浅抬了抬手, 刚想说些安慰的话, 却听顾汀州继续道 “同光上任的负责人,拥有一种非常罕见的特质。” “极其罕见, 但也极其强大。” “他可以预言未来。”肩靠着肩,回忆仿佛使时光一下被拉回到了过去。顾汀州开口“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在塔外, 就能对将要来到的塔, 以及塔中线索作出最准确预断的人。” “但是这种能力受到很大的限制, 就像卡珊德拉的预言, 他无法改变未来,也不能将预见的内容详细宣之于口。最关键的是,终其一生,这种特质他只能使用三次。” “凭借这种能力,他平稳的爬过第八层塔。第九层是肉眼可见的最后一层塔,他在入塔第二次使用了特质。” “没人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他是个好人,平常生活中,也是直觉或说第六感特别强的那种人。他可能感应到了自己的失败,于是在第二天把我叫到了他的眼前,在我身上用掉了最后一次能力。” 顾汀州的声音不徐不疾“他说,我属于塔。” 第一次进塔失败,会使持塔者回到现实,迎接原有的死亡噩梦。但如果闯过了那一关,在塔中死去的人,便只会埋骨在塔中世界。 进去,不再出来。在现实的亲友看来,这只是一出莫名其妙的失踪。 所以属于塔,永远无法离开的意思,就是顾汀州会死,会死在塔里。 江浅浅改变了一下坐姿“你相信你会死么” 同光,乃至嘉世,所有人加起来,顾汀州是目前为止看上去成功可能性最大的那个人,也正因为此,他才能得到众人的信服与推崇。 顾汀州轻轻摇了摇头“之前不信。” 很多事发生,又与死刹形成这样的对局。顾汀州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失败的人,但现在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江浅浅开口“那就永远别信。” 她转过顾汀州的脸“永远别信。” “未知的过去不值得追究,未知的将来不值得揣测。” 江浅浅的指尖很凉,但她的掌心却残余温热。顾汀州拦过江浅浅的肩,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你只要记得,我是为了你才到同光去的就够了。”低低地,江浅浅的声音听不清“你在,所以我在。” 顾汀州抱紧了她。 “好了。”江浅浅挣开顾汀州的怀抱“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塔里,万事以破塔为先。” 顾汀州弹了下江浅浅的刘海,向后退了退,靠在床边“你关于这层塔的线索是什么” 江浅浅点点头,想到了什么般,她突然问道“最后一个题外话,你说的这些事诜诜怎么知道的” “钟斯羽呗。”也像是想到了什么,顾汀州抿唇“谁不知道,没什么事是他不能去你姐姐面前抖两下的。” “诜诜,她”视线定在车窗一角,似是要说什么,出口前却忽然改了主意“算了,没什么。对了,关于这层塔,线索我是有一些的,说来巧,虽然我做的关于头盖骨的神秘学概论都没有用上。但我去拜访的那个神秘学教授,正巧是俄籍人士,我一说头盖骨,他就想到了小时听过的离奇传闻” “叫瓦修的nc说的话,大体是准确的。”她皱了皱眉“但我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他隐藏了一部分信息。真正使这辆幽冥列车家喻户晓的,是因为当年在1933年列车上,同104名乘客一起失踪的,还有著名文学大师果戈里的头盖骨,这辆1933年列车,也被称作果戈里幽灵列车。” 真正的文坛巨匠,笔头落下的文字嘲讽了一整个时代。1931年,前苏联决定将果戈里墓地从圣丹尼安修道院迁往新圣母公墓,结果在打开棺椁时发现果戈里的尸体改变了下葬的姿势。有可怕的推测,说是这位伟大的文学作者其实在被入葬时并没有完全死去。 而果戈里临终前,据说也留下了“我死后葬在那里,灵魂不会得到安宁,将来无论在那里,我都会在黑暗中注视这个世界。”之类的话语。 最让人议论纷纷的,是大开的棺材中,并没有头骨。 虽经过千辛万苦,终于证明了这不过是一场的恶劣的盗窃事件,但被追回的果戈里的头骨却在最终坐上火车,将要前往罗马的途中,和列车一起神秘消失了。 江浅浅拜佛龛时看到一个头盖骨,这辆列车上也有一个头盖骨。 很难不将两者联想在一起。 嘟嘟。 突然,从卧舱门口传来了极轻的敲击声。 交换了一个眼神,顾汀州起身,在门口处静听了一下,随即打开了门。 门口是一个头发花白,岣嵝着腰的老婆婆,她推着一辆小巧的胡桃木餐车,餐车上摆满了糖果,零食之类的小点心。 顾汀州望了一眼车厢,发现上一列车厢的箱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顺着打开的车门,车厢里的“乘客”走了过来。 老婆婆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看上去很硬朗,面庞也是红扑扑的。她和蔼道“看到您还没有睡,请问需要一些点心么”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老婆婆。 但江浅浅悄悄扯了下顾汀州的衣角,示意他留意车窗。 车厢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无尽黑幕里,透明的玻璃被昏黄的车灯映亮,就像一面镜子。 镜中,胡桃木的餐车早已破碎腐朽,灯光下看上去精美无比的点心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黑色的甲壳动物,在糖果间穿梭。而推着餐车的,也不是什么外面和善的老人家,而是一具瘦骨嶙峋,枯骨上只悬着几缕红色肉丝的干尸。 在被反射出的镜像中,尸体的眼眶空旷,两道诡异的红点闪烁。似乎留意到了江浅浅在看向玻璃,玻璃内的“人影”也缓缓偏头,用只有两点红芒的眼睛看像江浅浅。 眼前,动作不曾改变一丝一毫,卖零食的婆婆还是慈祥笑着。 nc提醒过,不要惊醒车上的其他“乘客”。那就是要他们表现的,和一位正常的乘客没什么两样。 长途漫漫,买零食是很正常的行为。 江浅浅上前“婆婆,我想要您两支糖。但我身上没有零钱,您愿意以物易物么”她毫不犹豫的撸下了手上的镯子。 “这”卖零食的老婆婆犹豫了下“好吧,也可以。” 像是怕江浅浅吃亏,收下镯子的老婆婆给了她一把糖。 卖糖的老婆婆走了,继续挨家挨户敲门道“请问需要零食么” 曹莹乐就住在江浅浅他们对面,闻声早就打开了门,也看见了江浅浅以物易物的过程。 她沉吟了下,和江浅浅一样,以物易物换了糖,从身上摸出一个吊坠交了出去。 另一道门从旁边打开,探出头来的却是白鹤宜,他扫了一眼餐车,发现明显缺了糖,于是开口要买糖,摸了下口袋想了想,也要和老婆婆以物换物。 “等等。”这种时候,曹莹乐突然开口“婆婆我还没有买完。” 她摸下耳坠,一把买走了餐车上剩下的所有糖。 白鹤宜僵了下,转瞬却又面色如常的对曹莹乐扯开一个微笑“莹莹。” 曹莹乐的回答,是一把甩上了舱门。 皱了皱眉,白鹤宜沉思了下,被迫买了另一样小食。但庆幸交易进行的很顺利,买零食的婆婆也一直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她一个个敲门,由于这个世界里的玩家都多少有经验,所以都选择了买东西。吃不吃,再说,先放着,nc开心最重要。 江浅浅带上了门,看着桌上的糖,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当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女声叱骂 “你是猪么你都做了些什么” 回答的声音听着耳熟,是那个被称作老朱的“我干了什么我拿人东西,给人钱啊” 不好。江浅浅心下微沉。 推开一道门缝,果然见着买零食婆婆手上捏着一张红绿纸钞,面露疑惑“这种钱,我之前从没见过” 废话,2009年通行的货币,1933年的人怎么能认识。 车窗玻璃里,枯尸身边开始出现大片的阴影,越散越大,越来越深。现实中推餐车婆婆的手上,也开始浮现一层一层的绿毛。 老朱和王力见状竟直接跑到了康圆的房间,把她推在了身前。康圆道具多,肯定有保命的法子 康圆有心踹走那两个死胖子,然而玻璃中那一双通红眼洞已经转向她,心底骂了无数遍,最后她只得咬牙摘下了手中的戒指。 戒指一抖,原地就多了一个圈。 可没用,长满绿毛的手,还是缓缓伸了过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章 果戈里列车3 “看来您遇见外乡人了。”身后, 轻柔的声音传来。递过几个硬币, 瓦修信口雌黄的毫无压力“这是伊斯坦布尔那边的货币。你看他们黑发黑眼的模样,就知道是异乡来客。” 他责备康圆三人“真是不小心, 怎么能给错钱呢” 瓦修的话落下,伸出的枯爪顿了下,尖刺般的绿毛落地不见。异状缓缓消失,似接受了这个理由,卖零食阿婆的语调轻松道“这样啊,怪不得之前没有见过。” 她接过钱币, 步履轻快的收拾餐车, 玻璃影象中, 躁动的阴影也安静了下来。木轮轻转,卖完零食,老婆婆离开了这节车厢。 再转过头时,瓦修冰蓝色的眼睛深雪般冰凉“你们运气好, 出了事也只惊动了一个。我想, 被一群「乘客」发现真相的代价,你们不会想尝试的。” 随着他的话, 老朱和王力不由打了个冷颤,许是碾压般的气势太盛,连康圆都没发作。 紧张的气氛稍散, 就像过了塔中的第一个小坎, 略感疲惫的众人都自去安置了。 江浅浅也睡下了, 但半夜, 蓦地一个激灵,她猛地从梦中醒来。 顾汀州不在身旁。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列车座椅上。 从不停歇的列车不断前进,耳旁铁轨压轧,夜半,唯有橘黄的路灯光映在车厢走廊。 很奇怪,没有人。而且无论如何靠近,窗外的景色始终都看不清,令人不安的,白色的椅背罩巾上抹着鲜血。 缓缓起身,慢慢移动,江浅浅首先想到的便是摸一件防身的东西。 座椅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打开上方的舱板,也什么都没有。 江浅浅想到座椅下细找,却在脚尖落地时踩到了什么软软滑滑的东西。缩回腿,她站在座椅上,发现不知何时,车厢地板上蜷缩了无数蛇群。 三角形的蛇头微微抬起,舌尖是一点浅红。暗光下麟甲密密麻麻,它们蠕动着,相互交缠。 “嘎” 奇怪的声音传来,江浅浅抬头,发现刚刚才检查过,空无一物的舱板里一只头盖骨正静静凝望着她,两个深邃的眼洞像是无底深渊。 然而骷髅头却没发动攻击,变魔术般,它在车厢内若隐若现,落到地上的时候,地面便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群蛇一下不动了,像冰层下凝固的雕塑。 车厢尽头,一道车门猛地打开,骷髅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受控制般,她一步步,走向那道漆黑的车门 “浅浅” 耳旁忽然有人唤她,江浅浅抖了一下,坐直身体,却发现自己还是趴在车舱枕头上。窗外视线大亮,顾汀州正坐在她的身边。 “你怎么了”他问。 江浅浅“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她将梦的内容描述了一遍,沉吟道“你说这个梦,会和那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塔中效果有关么”骷髅头没有攻击她,若说是吓她那个画面其实也称不上多惊悚,所以江浅浅怀疑这是一道暗示。 顾汀州也皱眉想了想。曹莹乐站在舱门边,轻轻敲了敲门“他们要往前走了。” 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江浅浅和顾汀州便也出了门。众人果然已经齐聚在车厢口,面和心不和,然而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却是避无可避。 白鹤宜正微偏头听康圆说话,对上他们的目光还微微露出一个笑意,可江浅浅毫不怀疑,要是被他抓住一个可以利用的死亡判定,接下来倒霉的就会是他们。 反之亦然。曹莹乐要是抢先发现了线索,坑白鹤宜时也绝不会犹豫。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另一边,老朱和王力低着头,不知在细语些什么,目光扫过众人也是满带打量。康圆的目光扫过这两个人时,就像淬了毒。 余人面对将打开的车厢,也是跃跃欲试,抢先发现线索的人,掌握主动权。 目不转睛的视线,都集中在瓦修的后背,迫不及待的目光中,瓦修终于缓缓推开了下一列车厢的门。 车厢内坐着非常多的旅客,穿着简单的布裙麻衣,还有带着头巾的妇女领着孩子。列车正驶过一片平原,满目都是碧绿。 不看镜面,这一幕再正常不过。看了镜像,这满舱白骨的情况便不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有人咽了声口水,很大声。 为了不引人注意,众人便分散着零散坐开,坐在白骨旁,肉眼可见的老朱便出了一头冷汗。 身旁有个小女孩关切问“叔叔,你不舒服么” 老朱哪敢露出半分异样,抖着牙龈道“昨天,吃坏了点东西。” 有聪明的,借着各种理由,在下一节车厢的门口晃了圈,发现果然是锁上的,没有钥匙孔,车门上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凹陷。 这个当钥匙的东西,是方的。 有门肯定有钥匙,没有别的地方,线索一定就在这节车厢里。 瓦修的作用似乎只是个尽职的nc,他坐在卡座里,漠不关心的看向车窗外。 小心翼翼,尽管内心焦急万分,搜查的路线却都保守。方形的,什么是方形的咖啡垫,记事本 借着耳坠掉了的理由,江浅浅在车厢内走来走去。忽然,她发现这节车厢有不少孩子,孩子们的手上,都拿着一张拼画,拼画就是方方正正的。 但是拼画上的动物却各不相同,有老虎,有狮子,有老鼠。 想了想,江浅浅觉得她要找的是蛇。 “哇哇哇,你们干什么”就在同时,身后似乎也有人发现了孩子手上拼画的秘密,他大喜之下想要一把夺过拼画,没想到孩子却直接哭了起来。 一时间,车厢里的「乘客」全部齐刷刷回头,玻璃内的阴影,张牙舞爪的扩散。幸好那人是个聪明的,他反应极快,像模像样的扯着袖角擦了擦拼画“叔叔就是看到这上面有灰。” 说完他还怕不放心,不知怎么想的,掏出了昨天餐车上买的零食,哄小孩道“你乖,不生气。这个吃的给你。” 小孩接过吃的,竟真的没有再发作。他捧着拼画,极其珍爱的模样。 听说喜爱的东西,一般都带着极其难忘的回忆。所以在这般列车上,失去珍爱的东西,同样将惊醒主人。 除去不能待在车厢外太久,江浅浅得到了第二个判定点。 但目前他们都集中在一起,没有下手的时机。那边白鹤宜也眯眼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反应过来了没有。 现在首要的是想办法得到孩子们手上的拼图,但却要以他们都能接受的方式。 “浅浅,你有主意么”身旁,曹莹乐低声问道。 江浅浅点点头,她有了。 曹莹乐点头“行。” 她走向白鹤宜“白大哥,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其实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但是知道自己没资格要你的原谅。我我其实只是太喜欢你,一时上头才做出了那样的傻事。” “认识了这么久,你是知道我的,我们以前也”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却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被打断思考的白鹤宜皱了皱眉,曹莹乐的形象一直是个标准被惯坏了的二代女,冲动无脑,也好摆布,所以他才会在她身上花那么多时间。 但这次入塔白鹤宜不相信这是个意外。他的目光冷了冷,不知道曹莹乐这是玩哪出。 一旁的康圆却有些不高兴了,她要冷眼盯着王力师徒,还要找线索,还要提防一脸痴迷看着白鹤宜的那个柔弱“贱白花”,本来就够烦了,现在怎么还来一个疑似白月光的人物 她看着曹莹乐,一脸不善。不知道怎么了,她第一眼见白鹤宜起,就有种一见钟情的宿命感,对自己能力向来有自信的康圆,不允许任何东西抢她的男人。 她抱紧了白鹤宜的胳膊,边宣示主权边逼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曹莹乐目光一动“没听到么,你的白大哥唤我莹莹呢” 气氛一僵。 那边“白花”般的姚乐乐却体贴开口“要是白大哥有事和这个姐姐聊的话,我们就先去找线索吧。” 白鹤宜不答,他看见不远处,江浅浅开始收集拼图。她用的方法很巧妙,她走到一个孩子身边,温柔的蹲下身,和孩子的父母闲聊两句,然后友善询问能不能用棒棒糖交换拼画。 这应该是正确的方法,因为孩子点了点头便开心的答应了。 这是在牵制他,白鹤宜看曹莹乐的目光便更冷。 可曹莹乐的目光却更加柔和,仿佛包容了一切,带着潋滟的湖水,无情也多三分温柔。这样的目光下,康圆便更不愿意了,姚乐乐的心也早不在找线索上。 曹莹乐面上带着笑,眸光深处却很冷。要不是从白鹤宜那学的好技术,这活她还真做不来。 有心要从那万花丛中过,便体会一下花瓣到底沾不沾身吧。 点到为止,不再痴缠,她随即叹息着离去。 和江浅浅一样,她转身便开始收集拼图。 白鹤宜哪里会看不出是计,但往常最好利用的女人恋爱脑此时却成了最佳绊脚石,康圆怕是连自己在哪都忘了。 江浅浅理着手中的拼花,不得不承认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个白鹤宜的特质,相比在塔内,塔外发挥的余地更大。 如果没有其他看家本事,他败局大定。 最关键的拼画已经在江浅浅手上了,她从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生那里换来的,画上是一只死去的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章 果戈里列车4 江浅浅的行动并不高调, 但孩子手里方方正正的拼画应该是钥匙这条颇为明显的线索很快被众人发现。车厢狭小拥仄, 亦没有遮挡,所以学她的作法也很容易。 这并不是值得骄傲的行为, 然生死面前,绝境之地,没有所谓道德至上的三观党。一旦开始下手,争先恐后,交换完成的速度越来越快,谁都不愿意落在他人后面。 车厢里的孩子虽不少, 但过塔的也不少, 车厢里的拼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几乎每个人手上, 都换到了拼画,连王力和老朱手里都攒了好几张。 被耽搁了半天手上半张拼画都没摸着的白鹤宜发现了眼下的严肃状况,狠狠皱紧了眉心。然而他毕竟是个哄女人相当有手段的男人,软硬兼施, 最后竟还是让他镇住了康圆和姚乐乐。一行人也加紧行动了起来。 从没觉得女人是这么任性又难以摆脱的生物。可白鹤宜现在不能翻脸, 一来特质的作用效果决定了这显然不是种收放自如的能力,即使他想断, 康圆和姚乐乐也没有想断的意思,到时候反而横生枝节。再者其实自己的水平自己最清楚,白鹤宜的确不是强势型的入塔者, 所以姚乐乐和康圆不光是两个女人, 更是他手握的最有利的“武器”。 白鹤宜的眼眸深处藏着尖针。战火未开, 东风未来, 岂能根据敌方扰乱人心的三言两语就自断臂膀 时间流逝,看似一切顺利,「乘客」间却悄然响起了低低地讨论声,疑惑,质疑,观察的目光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回音般盘旋在狭窄的车厢里,像抵着脊椎的尖锥。 如果封闭局限的空间本就会让人感到紧张,那现在到来的压力更是有如实质。 一个人,收集拼画很正常,收集多一点的话可以当做喜欢,但一群算什么 地面上,漆黑的阴影蔓延,玻璃窗内,一个个黝黑眼洞的红光越发亮的吓人。 王力当时正从一个洋娃娃般扎着双马尾,异常可爱的小女孩手里接过那张画着蝴蝶的贴画。女孩开心的接过零食,侧过脸,长长的睫毛就像跃跃欲飞的蝶翼。可突然,脊骨处莫名一阵毛骨悚然的阴凉,他抬头不经意间一瞥,却见车窗玻璃的反光里,那小小的头骨,趴在近前,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张大的骷髅嘴里流着涎水。 显然有这样体验的不只王力一个,不知是迫不及待想要继续谜题,还是再也坐不住要离开这里,有人扑到了门前,选了一张拼画,扣了上去。 车门缓缓打开了。 江浅浅微眯了下眼,那人却像吐出一口长气,放松了下来。正当他庆祝自己狗屎运,蒙了个正着的时候,却忽然被门内探出的血盆大口,咬着腰拖了进去。那东西速度快到看不清,只能看见水藻般暗绿的麟甲反着森光。 刚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前,看见这一幕,众人都不由一愣。 开门的人是带着队友的,他的队友就站在门边不远,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马上扑上前猛地一把带上了门。 啪嗒。门上的木质拼画掉了下来,是一只正在流泪的鳄鱼。 又有人留意乘客的动静,但发现万幸,车门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好像看不到。 刚才那样子,应该就是开错门的下场了。再看手上童趣可爱的拼画,凉意渗骨。 江浅浅手上的拼画套牌般小一沓,她拿在手上转的拼画上有一只死去的蛇。结合昨晚的暗示,她推断这张拼画是最至关重要的。 但她想谨慎些,其信别人不如信自己。她想找到那条指引众人确定正确拼画的线索。这个线索是一定有的,因为不是进塔的所有人都和江浅浅一样带着特殊效应。 江浅浅开口“你觉不觉,好像有点冷”是上个世界留下的后遗症么,不看车窗外着人视线的烈日晴阳,她会以为她正穿过一片冰原。 顾汀州摇头“不,这个列车上的时空明显有问题。” 江浅浅“真真假假,总有一个是真,总有一个是假。你说是信看到的,还是感受到的” 顾汀州想了想,对旁边好奇打量他的孩子友善一笑,握了握他的手,随后又把小手递到了江浅浅的手里。 孩子的手,白皙柔软,可当这双带婴儿肥的手递到江浅浅掌心的时候,她只感觉到了尖锐扎手的枯骨。 江浅浅心里有了数。 从列车的尾端,传来尖锐的摩擦,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将整节车厢往后拖。 每一天,列车都会失去最后一节车厢,也就是如果不能在时限范围内离开,她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有个高个青年坐不住了,面色惨白的上了前。昨晚餐车上买东西,他只是随大流,说不上什么心态,也可能以为是没有用,他给出的东西最不值钱,因而换到的零食也就最少,现在手里的拼画更是没几张。这么一直等下去,左右他是没机会的,不如赌一把。 这么想着,他掺着指尖,向门前的凹槽里,推进去了一块蝴蝶形状的拼画。 旁边的王力见状直了直身,蝴蝶形状的拼画,他也有一张,如果这是正确的话 门缓缓开了,粉色的光芒柔和。 青年却没有上前,他几步连退,肌肉紧绷,看向大开的车厢门目光满是警戒。 慢慢地,有什么轻盈柔软的东西,从光中飞了出来。 “他怎么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青年身上,他却像看到了什么美好甜蜜的东西,带着笑在翩翩起舞 然而肉眼可见的,他原本还有些肉感的脸颊逐渐干瘪,皱巴巴的皮贴在骨架上,呈现一种令人极其不安的青白色。 姚乐乐低声尖叫了一下,一头钻进了白鹤宜的怀里,两肩颤颤发抖。 众人若有所感般望向车窗,却见玻璃倒映里,一只巨大的超乎想象的帝王蝴蝶,双翅贴在车厢上,复眼望着高个青年,虹吸式的口器一动一动,那些维持人生命的珍贵养料,被插在脑髓里的吸管渐渐夺走。 可青年毫无察觉的模样,旁人望见的,也只是狭窄空旷的车厢过道。 移开目光,所有人都不想再看,捂着嘴后退,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又一下带门声,落下的木牌,像是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江浅浅“这不对。” 她昨晚看见的蛇群,被冻在冰层里,如果拼画对应打开的房间,那下一个车厢才应该是严寒。 支着下巴走向来时的车门,发现被推开的车厢门两边,果然有个和对面一模一样的凹槽。 也就是说,这张蛇牌,对应的应该是这个车厢。 “这不是原野。”对车窗里一双双透红眼眸熟视无睹,顾汀州凑近窗前“仔细看的话,是菖蒲。” 菖蒲是水生植物,也就是说火车穿过的其实是沼泽。 车窗外的景色,和他们现实所处的环境是不一样的,意思是江浅浅现在如果拉开通风窗,八成看见的就是一片雪原。 那火车穿过沼泽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他们,将要前往的下一个地点么 为了模糊重点,江浅浅收集了很多拼画。她想到什么般,一张张的翻。最后锁定了三张拼画。 蛇,青蛙,水田鼠。 都是沼泽区域常见的动物。 敲了两下手指,她拿走了那张一开始被认为最重要的死去的蛇,两节车厢使用同一意向动物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现在,青蛙或者水田鼠。 顾汀州站在旁边,看出江浅浅的犹豫,然后从她手中抽走了代表青蛙的拼画。他随即又拿过了江浅浅手中的蛇,轻轻一凑 江浅浅微诧“能拼在一起。”巧的很,死去的蛇吐出的蛇信,正好缠在青蛙的腿上。 顾汀州“拼画的神奇之处了。” 身后吞噬列车的黑洞追的越发迫切,车厢内的「乘客」像是发现了异样,开始躁动不安。 尽管知道危险,发生的凶残一幕所有人也都看见了,但在巨大的压力下,还是时不时有人上前验证推理,或是豪赌运气。 哪怕是恋爱无脑的康圆也终于开始害怕了,她看向白鹤宜。这种情况下依旧坐的住,白鹤宜有的绝不止是皮囊,康圆抓着他,就像抓着主心骨。 白鹤宜额头上也沁了一层薄汗,但面上勉强稳住了。 他在看江浅浅,他相信,江浅浅手里,一定有正确的拼画。门只有一张,拼画只需要一副。江浅浅不可能不知道广泛收集拼画的行为会引起什么,可她还是做了。无非一是想阻止他的流程,二是要把他困死在满是惊醒的乘客列车厢里。 目的将达成,为什么江浅浅不走 出了什么问题 白鹤宜正想着,却突然见顾汀州一行从车尾走到车首,江浅浅手里拿着一块拼画,她是要去开门 前面失败的太多了,所以看见有人开门大家都已经波澜不惊了,甚至还刻意向后避了避,以防误伤。 门开了,又是一道没什么两样的白光,别开视线,众人已经不想再看失败的下场了。 没有犹豫,江浅浅一行人走进光里。随后众人眼前一花,感觉好像有道黑影也跟着闪了进去。 半响,有人开口“那好像是引路的nc。” 看见同一幕的人点头“是nc。” 等等那是nc为什么要跟进去,这说明刚才那个女生,开的是正确的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章 果戈里列车5 热浪扑面, 像置身在某种烤箱熔炉。 比起上一个车间的人头攒动, 这个车厢明显要空旷一些。没有成排的车座,铺着精美的地毯, 一张张胡桃木的圆桌上摆满鲜花甜点,木雕椅清漆泛光,衣着讲究华贵的人们或在谈笑,或在随意玩着手牌。 唯一奇怪的是,明明汗流浃背,却没人肯脱下外套, 他们的脸庞红扑扑的, 大颗的汗珠一滴滴滑过鼻尖, 沾湿一层又一层的手帕,面上却是一个比一个的气定神闲,像是在进行某种怪异的忍耐比赛。 他们围着一个高鼻深目的年轻人,正在奉承着什么。 车窗外的景色是一片深林, 幽深萧瑟, 枯灰的枝干望不到尽头,大片的梧桐落叶堆积, 深深浅浅的橘黄,像油彩斑驳的画布。 对面的车厢门依旧紧闭,依旧有一块正正方方的凹槽。 四下扫了一圈, 江浅浅没有在明显的地方发现拼画。蛇信缠着蛙腿, 蛙首却高抬着, 显然是在看着什么。 它在看着什么 拼画上留白完整, 显然投机取巧的法子可一不可二。 “你们是来买东西的么”忽然,有人上前打招呼。 江浅浅想了下,回到“我们需要先看下货。” “是好东西。”装扮体面,金怀表闪亮,一笑却一口大黄牙的商贩打开手提箱,从中掏出本红丝绒皮的精装书。 压低了声音“果戈里的最后遗作,死魂灵第二卷,禁中之禁,市面上绝找不到的好东西” 原来是书贩子。 江浅浅“我听说果戈里去世前把第二卷烧毁了。” 书贩子愣了一下,反应很快“您识货。原稿是被毁了,但部分手稿留了下来。买一本吧,这车上可人人都在讨论那位大文豪。” 江浅浅接过书翻了翻,没什么特别,于是她合上了书。 “浅浅。” 顾汀州轻唤,示意她看向车窗玻璃。 天很亮,玻璃上的反光很轻,即使这样,也能看出书皮后封里,夹着什么白花花的纸片。 江浅浅问书贩“你还有别的书么” 书贩点点头,摊开的手提箱里全是书。 见状曹莹乐皱了皱眉,这要怎么判断,生活在深秋树林里的动物不是非常多 “这可是稀世的珍贵东西,宝藏不足都以形容,如果可以,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近距离欣赏一下”一个五只手指十只戒指的男人开口,肚子上的肉一堆一堆。 “这不是东西,绅士们,请拿出你们的尊重。”青年开口,他手上捧着一个玻璃红丝绒的木盒。 周围又是一片追捧附和的声音。 顾汀州“你刚才说,车上的人都在讨论文豪果戈里” 书贩点点头“是啊。你看着没,传说那就是大文豪失窃的头盖骨” 江浅浅看了一会儿那闹剧般的一团,问道“你这有钦差大臣么” 传说,果戈里的头骨是被一位想建造自己戏剧博物馆的剧作家窃走,他非常珍惜这件藏物,用银制月桂冠装饰,安放在装有玻璃的红木盒中,并罩上了一层黑色山羊皮外套。 后来再一次偶然中,事情的真相被果戈里的侄孙发现,他从窃贼那取回了祖父的头骨,然而却被上司命令交出。 迫于压力,侄孙交出了“头骨”,那颗头骨随即被呈贡给了沙皇。也就是27年之后,被前苏联政府检验出的那颗赝品。 侄孙并没有交出头骨,他用赝品保住了真品。 果戈里的名作钦差大臣,描写的便是以假当真,“钦差大臣”受尽追捧,在当地官僚中闹出各种恐慌和笑话的故事。 车厢中的这一幕,江浅浅认为是暗指出了正确拼画的线索。 书贩从书箱中抽出了一本绿色封皮的书递给江浅浅“您确定就要这本是么” 江浅浅想接过书,书贩却没有放手“您还没有付我钱。” 曹莹乐上前想递过宝石发夹,却被江浅浅阻止了。 “别动。”她说。真即是假,假即是真,这个世界,真相并没有映在眼前。 “怎么了客人,您为什么还不付钱”明明刚才同坐一张圆桌,转眼书贩却到了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曹莹乐不走动是绝对无法进行交易的。 可江浅浅说不动,她便立在原地没有动。 光影变换,仿佛有什么动了一下,然而车厢还是保持着原状。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的富奢景象在车窗镜中空空入也,镜中只有一只硕大的青蛙,原本在闭目沉睡。 镜内景象移动是因为不知何时,巨蛙睁开了眼睛。橄榄色的竖瞳,直视着面前四人。 谁都没有动。 蛙类的视力很灵敏,然而却是动态视觉,也就是说不动的东西,它就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它才重新闭上。 曹莹乐快步走上前,几乎是一把夺过书,一把把发夹塞到了小贩的手里。 “我们要怎么把拼画取出来”曹莹乐皱眉,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不是让人瞎着急嘛。 江浅浅想了想,走到车门前,一动不动的举着书封,没多久,布满褶皱的眼皮轻轻动了动。巨蛙大张的瞳孔,正正是车门凹痕的位置,水晶珠般瞳孔上,映出一只枯叶蝶的倒影。 第二扇车厢门开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第一道车厢门也打开了。白鹤宜一脸沉冷的走了进来,随即马上停下了脚步,再确认车窗中巨蛙的瞳孔已经闭合后,他径直走向了书贩。 “我要买钦差大臣。”他说。 第三节车厢内,江浅浅一行的脚步也暂时停在了原地。 曹莹乐“我们这是穿塔了么”打开的列车门后,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没有铁轨,没有车厢,世界里一片鸟语花香,无尽的鲜花弥漫,甜蜜又梦幻的香氛包裹了一切。 江浅浅“不,我们还在车厢里。”她脱下一层外套,不出所料发现皮肤上被冻起了星星点点的鸡皮疙瘩,仔细感受,拂过发梢的轻风,带着萧瑟。 这不是春天,这是秋天。 曹莹乐有些不敢动,没有车窗镜,谁知道哪个巨型动物是不是在虎视眈眈她看见江浅浅举起的拼画上画的是蝴蝶了。 经过了第一个车厢的蝴蝶噩梦,她很难对现在这节蝴蝶车厢产生什么其他感想。 顾汀州“这个车厢的时空,错乱的非常厉害。”眼前的景象很美,但要是所有的东西不是倒悬着的,也许诡异感会稍稍减轻一分。 忽然,红毯自花丛尽头铺展,一位褐色头发,身材高大的男人,挽着娇羞貌美的新娘走上了红毯。 “你的美貌举世无双,令人倾倒。但我爱你的心灵,更胜你的美貌。”执着年轻妻子的手,壮年男人的话语深情缓缓。 他美丽至极的妻子羞红了脸。 持着蜡烛,这一对新人走到神父面前,这是一场庄严的东正教婚礼,必将得到信仰的父的保佑。 可忽然,意料外小插曲发生。在交换戒指时,一枚戒指竟脱手滚落到了地上,男人陡然变色,就在这时,他手上的蜡烛也蓦地熄灭。 “这是不祥之兆。”男人忧心忡忡道。 江浅浅蹙眉“普希金” 曹莹乐疑惑“我以为这是果戈里列车”怎么又出来个诗人普希金。 滚落的戒指在空中缓缓漂浮,最后竟落在顾汀州的眼前。 看着戒指,江浅浅眉皱的更深“普希金是果戈里的挚友,他的意外死亡对果戈里来说是很大的打击。” 而谈到普希金的死,就不得不提到他貌美风流的妻子娜塔莉娅。据说当十六岁的娜塔莉娅第一次走上社交场时,她明珠般熠熠生辉的美貌便深深沉迷住了诗人的心。 普希金在次年求婚,却被娜塔莉娅的父母以女儿太小为名拒绝。直到三年后的再次求婚,普希金才终于娶到了他内心的缪斯。 这段童话般的爱情开场很浪漫,过程却非常让人唏嘘。普希金得到了他的女神,却很快发现两人并没有共同话题,娜塔莉娅嫁给了梦想的诗人,却忽然意识到丈夫的爱不止一份。 一份婚姻经营不好,不能说双方都没有责任。 而真正害死普希金的,就是为了洗刷“绿帽”,而与妻子“情夫”间进行的决斗。 为什么普希金的婚戒,会掉在顾汀州的面前 时空像是被撕碎的裂片,江浅浅话中的一幕幕不断发生。娜塔莉娅迷恋姐夫丹特士,使普希金收到绿帽子协会发来的证书,狂怒中的普希金写下了战书。 在故事即将收尾的时候,忽然一位黑衣黑甲的骑士从花丛中走出,他站到了顾汀州的面前,扔下了一把枪。 铁甲剌过地面,穿来刺耳的摩擦声。 这是要进行一场决斗的意思。就像普希金和丹特士进行的那样。 决斗的条件非常苛刻,双方的距离只有十步,如果第一次都没有射中双方,决斗将重新开始,直到一方倒地为止。 盔甲骑士已经走了十步,缓缓,他持枪转身。 如果一切都和历史一模一样的话 江浅浅大喊“小心,他会提前开枪” 闻言,动作比反应更快的,顾汀州就地一滚,子弹正正好擦肩而过。他反手还击,子弹精准无比的射中了目标,然而却如穿过气雾,毫无阻力的直接穿透了黑甲。 骑士毫发无伤。 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决斗,于是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骑士重新站在了他的位置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章 果戈里列车6 这是一场根本无法获得胜利的战斗。 第二次, 顾汀州的子弹精准穿透了骑士的要害, 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全身黑甲的骑士已经再次举起了枪。 顾汀州丢了枪,奔跑躲避。此时整个世界都是颠倒的, 所以他向下跳上婚礼现场的拱形花桥,坐滑梯一样,站上见证婚礼的教堂。已经出膛的子弹射偏,一切却没有像刚才那样从头开始。穿着厚甲的骑士笨拙移动,向顾汀州靠近,子弹接连出膛, 枪膛撞击的声音像要击穿耳膜。 粉白色的花苞, 妆点了整个世界, 火器之战中,被击落的花苞像是凋零地雪瓣,纷纷扬扬,模糊了视线。 庄严的圣堂上下颠倒, 彩绘玻璃窗被人踩在脚下, 逆十字鲜明的刺眼。 从江浅浅的角度看来,顾汀州整个人就像一只倒挂的篇幅, 可他行动自如,显然丝毫没有受到重力的影响。持枪的骑士也倒挂着,紧追不放, 倒悬楼台间, 他们灵活移动。 天使合唱团的白瓷闪光, 仁慈的圣母玛利亚油彩装饰两旁, 排排长椅上装饰着华美的蕾丝和绸缎。顾汀州避身祈祷台,紧接而来,击穿胡桃木板的便是连排的弹孔。 碎纸与木屑飞溅,水晶玻璃碎片洒在江浅浅她们的脚边。 曹莹乐有些着急“怎么办他是铁了心要顾汀州的命了”话音没落,顾汀州避身稍晚,胳膊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人能伤你你不能伤人,这一直躲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曹莹乐想上前帮忙,可忽然,有什么雨滴般的东西落在了地上,伴随一阵轻微呲声响起,脚下的地板被溶出一个大洞。 这是 曹莹乐抬头,看见密集的细雨般,教堂两边装饰的蜡烛开始滴油。金黄半透,烛光下的蜡油甚至有琥珀般的光彩。 咬了咬牙,她被迫后退半步,一手拉住江浅浅,一手甩出一个金盏般的圆盘,圆盘在空中盘旋放大,临时形成了一个遮蔽区。 黑色的,影子般的生物从墙壁中走出,没有五官,从头到脚像披着一张没有缝隙的黑皮,黑皮泛着油光,诡异中更添几分惊悚。 从四面八方,地底伸出无数的手,想要扯住曹莹乐和江浅浅的脚。 曹莹乐把江浅浅往身后推了推,掰下一根凳子腿,棒球棍般比划了比划。 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江浅浅蹙紧了眉,不可能是死关,一定有什么线索,他们没有留意道 “浅浅”这时,顾汀州从头顶唤道。一个跑一个追,他们在普希金的婚姻生涯的碎片中进进出出。站在诗人和他妻子曾经的爱居里,原木厚重而古朴,扯下梳妆台前的化妆镜,顾汀州一把掷向江浅浅。 江浅浅踉跄两步捧住镜子,然而举起的镜面里,却什么都没有。 曹莹乐“怎么会这样” 江浅浅想了想,捧着镜子弯下腰倒着看,果然有了镜像。世界弥漫着一片黑暗,镜像中只有捧镜的她,和举着枪的盔甲骑士。 “浅浅”曹莹乐看江浅浅放下镜子,避过蜡雨,不顾皮影怪的威胁,一把扑向了顾汀州丢下的那把枪。 她举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又一声枪击响起,像休止符被人瞬间摁下。江浅浅射出的子弹集中黑甲人,大颗的血涌出他的胸口,看似厚重的铠甲像是无用般被轻易击穿,如失去牵引的巨石,他轰然坠地。 一切都结束。蜡烛,皮影人,都幻想般消失不见。 正常的决斗,决不允许第三者的插手,但在这场决斗中,只有第三者能停止这一切。 江浅浅陷入沉思。 “怎么了”尖角屋顶就像楼梯,几步轻跃,顾汀州回到江浅浅的身边。他胳膊受了伤,却不重,只简单的扎了条止血带。 江浅浅“果戈里列车列车我们真的在那辆传说中的列车上么” 顾汀州“此话怎么说” 江浅浅“你觉不觉得,越往前,思维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就越大。当然不是你我的,而是那位传奇文学大师的。” “不,其实从第一个车厢起,这种思维影响的痕迹就出现,只不过我们没发现罢了。果戈里的名作是死魂灵,而实际,魂灵在俄语中的意思,指的是农奴。一词多意,我们在车窗中见到死去的魂灵,坐在我们身边的却是衣着简朴的农民。” “第二个车厢,虽然看上去是个正常的上等车厢,但其实暗指的是钦差大臣。” “我们现在站着的车厢,关于果戈里的挚友普希金。” 看着手中的枪,江浅浅沉吟“真正让我产生这个联想的,其实就是这关的过关方式。” 普希金虽然死于决斗,但这场决斗,普遍被认为是有失公理,有违公正的。围绕这场决斗,甚至还流传着可怕的阴谋,说普希金妻子娜塔莉娅的情夫丹特士,其实暗中授意于当时的沙皇尼古拉斯一世,尼古拉斯一世故意挑动丹特士和普希金的决斗,进而借丹特士的手除掉了诗人。 在决斗中,丹特士提前开枪击中了普希金,中枪的普希金挣扎反抗着还击,也击中了丹特士。普希金以为丹特士死了,就没有补上第二枪。但其实普希金只击中了丹特士军服上的一颗金属纽扣,安然无恙的丹特士依靠装死躲过了一劫。 受伤的普希金被送回家中,在痛苦煎熬了一天一夜后死去,享年三十八岁。 闻言,顾汀州顿了下“装死” 江浅浅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顾汀州一把推开。一柄钢斧正从脑后劈来,火花迸溅,地砖闻声而碎。顾汀州反应极快的补上了两枪,冲力下踉踉跄跄退后,不知何时无声靠近的骑士,终于倒地不动了。 顾汀州上前谨慎做了检查,确保没有问题。 “你继续。”他示意江浅浅道。 微颔首,一边寻找通向下一节车厢的列车门,江浅浅一边开口“普希金是果戈里的亲友,站在作家的角度,是否一直在希望这场有失公道的决斗被人制止,所以诗人也不会白白枉死。” 顾汀州“如果我们真的陷在大作家的思维车厢里,那破解这层塔的关键,是否就是找到传奇遗失的头盖骨” 江浅浅蹙眉“应该是这样。但这么说来的话,的的确确消失在了1933年的神秘列车是怎么回事”他们之前获得的拼画,又是怎么回事。目前为止,他们手上的拼画已经有三张了,蛇,青蛙,蝴蝶。 作家在暗示他们什么 没有答案,唯一的寻找真相的方法,就是继续前进。 “我在想那个梦。”江浅浅看向顾汀州,轻轻开口。那个梦里,她见到了一颗头骨。实际上,头骨滚落,群蛇才被冰冻。 那应该就是果戈里的头盖骨,她跟着头骨,走进一片漆黑。然后呢,这个梦的意义是什么,又究竟想说明些什么。 顾汀州摇摇头,表示也没法解答江浅浅的疑惑。特质是非常私人的东西,有的特质可能进一步强化的是使主原本的强处,有的则可能看上去莫名其妙毫无关联。 一个梦,很多种可能。 “但也许,浅浅你可以试着再回想下细节”顾汀州想了想“有的梦,做的时候非常清醒,醒来的时候也非常清醒。但其实不知不觉中,梦中经历早被忘却了大半。” 有道理,江浅浅点点头。 她正陷在沉思里,不远处却忽然有轻柔的声音唤道“门开了,还不走么。” 是那个nc瓦修。 他一路跟着江浅浅等人行进,大部分时间沉默,扮演着尽职尽责的nc角色,很轻易就被人遗忘。 此时nc开口,难道是要进行什么剧情 瓦修的话似乎只是非常仪式性的通知,话落下,并不看江浅浅一行,他径直走入下一节车厢。 车厢门打开,身后的世界似乎也在渐渐解体,不光是建筑,一切都像忽然失去了引力。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动了动。 曹莹乐微微瞪了眼睛“这是” 像抖掉多余的磷粉,桌椅彩带花篮统统倒地,缓缓的,镜像般,眼前展开一张一模一样的教堂建筑景象。 这景象最特别的,就是似乎在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动。 江浅浅“是蝴蝶。”枯叶蝶,自然伪装的天才。 在抬步走像下一节车厢前,她不禁再次回首,确定没有遗漏任何线索。 每过一节车厢,就得到一张拼画。为什么这个车厢没有,是蝴蝶就是尽头了么 推门进入下一节车厢,却发现他们站在车厢外的踏板上。 风轻轻带起帽子吹起秀发,入眼的建筑都带着一层厚雪。 吸引人的却不是景色,而是车速似乎在不断减慢。 缓缓地,这辆永不停止的列车,停下了。 “我们做到了”瓦修的情绪有些激动“罗马,是罗马” 那辆离奇消失的列车,本应到达的终点站,就是罗马。 列车员指挥列车缓缓进入停车轨道,褐石堆砌的车站,显眼的白色站牌上,写着的站名罗马。 瓦修毫不犹豫的跳下了站台。好好的,他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们似乎的确走到了尽头,不再有车厢,再往前是车长室,透过玻璃,看见惊呼未定的车长正摘了帽子和站上的列车员说着什么。 停下的列车不会有线索,交换一个眼神,江浅浅一行人也走进了车站。 与此同时,第三节车厢的再次打开。 一切都被恢复了原装,盛大的婚礼,庄严肃穆的礼堂。 白鹤宜带着康圆和姚乐乐走进来,他接住普希金掉下的戒指。随后一模一样的,黑甲骑士出现。 看也不看,他扣住康圆的手,直接开枪。 随即他走近,举起枪,在骑士再次睁眼的时候,扣下了扳机。 不远处有光,前进的车厢门已经打开。 “你真是太厉害了。”目光里的痴迷简直遮挡不住,康圆倾斜身体,微微靠向白鹤宜的胸膛。 白鹤宜笑意温柔,看向车厢门的目光,满是阴凉。 “雪太大了。”乘务员推了推眼镜,似乎也惊讶于居然有火车这时进站“请暂时在车站的招待所里讲究一夜吧。” 他递过门房钥匙“给您六位。” 六位 算上nc,他们才四个人。 忽然,似乎有什么小黑点,从江浅浅的鞋面上跳下。 像是虫,一点点放大,才发现竟是两个人 老朱和王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章 果戈里列车7 风雪中的车站, 冷风在无声凄嚎, 盘旋的风霜埋没一切,极目远眺看见远山丘陵般起伏的地形上一栋栋褐石平房,支撑神殿的巨柱复古端庄。 旧城旧风雪, 割裂了时间, 脚下站立的石板都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一圈人大眼小眼,无声对峙。 没人注意他们什么时候溜上来的, 小心翼翼,接住稀有道具,老朱和王力成功掩藏了自己的存在的踪迹,一路蹭到了这里。 曹莹乐冷嗤“变虫的本事不是没见过, 但如两位般这么像虫的, 的确头次见。” 老朱不乐意,王力不动如山。这手段虽不光明, 却也是本事。 不再过去的事纠结,江浅浅和顾汀州神色正经的不见半分轻松。曹莹乐也集中心绪,四下打量,他们表情说明事情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塔里, 破塔是第一要务。 瓦修皱眉,怅然若失“这不对, 这是1933的罗马”即使结束了时空环行, 回到却不是原来的时间地点。 这对时间旅行者来说并不是最理想的结局。但追求理想的结局也许从来都是空想。 江浅浅以同样误穿时空的旅客身份宽慰道“没人知道「费城事件」的结局, 或许像这种时空穿梭本就不可逆转。”果戈里列车一度被解读成前苏联版「费城事件」的原因, 因为两者同样造成了神秘消失, 同样和时空穿梭有关,只不过更多资料明确揣测「费城事件」是美方进行的人工磁场实验引发了时空弯曲。 历史上不乏人认为,和美方在海上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当时的俄罗斯说不定也在这班列车上进行了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实验,所以才导致了列车的失踪。 瓦修摇了摇头“「费城事件」被证实是谣言。”没有参考性。 闻言,江浅浅看了眼瓦修,什么都没说。 雪雾凝结在车厢,墨色铁轨上一层厚厚泥水。万里冰封,千里雪飘,罗马式大理柱上堆满积雪,建筑包裹在一团棉絮中。 这是一片雪国,然而他们说了这么久话,唇边都没有形成气雾。 忽然,江浅浅脱下了外衣,轻声问道“你们冷么” 当然冷啊这么大的雪呢。曹莹乐有些不解的看着江浅浅的动作。 单薄的少女,只着棉裙立在漫天风雪中,皮肤苍白,霜冻中泛着微微的青紫,鹅绒般的棉絮,站在她乌黑的短发,和卷翘的睫毛上。 她站在离别的站台上,身后是无尽绵延的铁轨。罗马一座充满断壁残垣的古都,沉默的旧墙无声回忆过往的辉煌。 眼前的一幕,像是唯美荒诞的文艺片。 江浅浅站着,面色如常,丝毫不惧严寒“穿这么多,不热么” 曹莹乐摸了摸额角,才发现起了密集的细汗。 穿回大衣,江浅浅淡声道“是春天。这一切并没有结束,我们没有到达终点,也从来没有离开那班火车。这是另一个让人产生错觉的车厢。” 厚雪被踩着的吱嘎吱嘎,脱掉碍事的大衣,王力左顾右望寻找着佛龛“你觉不觉的有些热” “觉得啊。这怎么回事”老朱也边走边扯着衣服。 “远道而来的乘客们,你们”车站员看见光着膀子的老朱和王力,面露惊讶“你们不冷么” “你们这两个傻子,不想要命了。”曹莹乐偶然回头,看见这一幕紧紧皱眉“nc说的话你们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车站员站在眼前,目露疑惑,眼底红光若有若现,吓得王力老朱手忙脚乱的套回衣服“佛龛不在这,副本还没有结束” 曹莹乐抿了抿唇“虫就虫吧,本以为至少是个黄金,谁知道却是个青铜。” 话音刚落,站台边又有人走下列车。 看清来人的模样,曹莹乐深深皱眉。是白鹤宜一行,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白鹤宜看见曹莹乐,面上笑意依旧温柔款款。 康圆和姚乐乐的脸都冷了下来。 虽然没加入任何组织,算半个「外围人」,但康圆和姚乐乐不是没闯过塔。她们真的从来没见过,向白鹤宜这样聪明厉害的人他闯关行云流水,就像参加了一场早知道答案的考试,没有什么能难住他。 白鹤宜应该是从高层塔里下来的,实力非凡。姚乐乐和康圆下了同样的判断。为了不失去这根难得的金大腿,难为这两个一见就彼此相看生厌的女人,面上一副姐姐妹妹亲亲热热的友好模样。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见了面的尴尬氛围连王力和老朱都察觉了出来。 江浅浅和顾汀州也走了过来,但像从未见过,之前也没有任何不愉快一样。 进了「罗马城」,谁都看出了这座城的诡异反常。 没有人。 一个市民都没有。 明明站台上工作人员来往正常,但一旦迈入城区,就像进入一座死城。石柱建筑,艺术之都里随处可见石膏雕像。 它的辉煌与显赫依旧,古都的厚重犹在。然而逐渐深入复古的小巷,在这座无人空城里弥漫的不安感就越重。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更加反常的,是满街盛放的白玫瑰,一簇簇,花开在厚雪上。 路上,不知真摔假摔,姚乐乐差点跌倒在花丛上三次。楚楚可怜的目光,无声看着康圆。白鹤宜每次都扶起姚乐乐,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样子,姚乐乐沉迷他的温柔,然而嘴上白鹤宜说的却是“我了解圆圆,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因此康圆看她的目光也永远柔和。 进招待所的时候,走在中间的康圆脚下一绊,莫名就第一个撞了进去。有什么东西,直接砸在了她的身上,康圆尖叫一声刚想伸手去拍,却发现指缝上沾着的好像是某种腐烂的皮屑,那巴掌大一团黑灰中能清晰看出环装的肋骨。 白鹤宜及时阻止“别动。” 前台上钉着一块木牌任何招待所的东西,属于招待所,不得擅自破坏。 这绝对会是一条死亡判定。 以前所未有的耐力忍着恶心,康圆一直等白鹤宜找到毛巾,裹走了肩上的那一团。 眼看着康圆看向了姚乐乐,神色晦明难辨。白鹤宜却忽然起身走向曹莹乐,温情款款的搭话。 感觉吃了苍蝇的曹莹乐无视身后刺来的两道扎人视线,头都不回就走,后来想想不对,这不是中了奸计。敲了半天桌子,她竟径直走到了姚乐乐身旁。 低着头,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风雪刮过窗柩的声音,像有无数只手在一齐敲窗。 江浅浅对顾汀州道“找出线索,及早出塔为好。” 顾汀州蹙眉点头。 白鹤宜跟上的这么快,两种可能,一者是实力出众,二者就是跟着他们的人里有白鹤宜的同党,私下和他暗通。死刹突破了塔的限制得以使用「特质」,白鹤宜的特质虽不具备攻击性,但他同党的特质未必。眼下的情况,对他们不利。 火车站,消失的尸骨,拼画,线索究竟把他们带到了哪里 走廊上钉着一排画框,有四幅,奇怪却都是空的。比了比大小,套拼画应当是分毫不差。江浅浅想了想。将画框都摘了下来,塞进包里。 隔桌,不见血的暗斗在继续。得到曹莹乐助力的姚乐乐明显开始占据上风。 “你们你们等着”康圆恶狠狠道“康大成是我爸” 曹莹乐抿了口热可可“毅诚还是我家的呢。” 康家显然和毅诚不是一个规模,姚乐乐毫不犹豫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笑”康圆拿姚乐乐没办法,却将怒火转到了乐呵呵围观的老朱身上。 她几步上前,居然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风雪夜,门板被刮的呼呼响,不远处停着的火车,黑暗中只有一个无限拉长的阴影。 黑夜像是纱幕,遮挡了一切。 褐石的站台,雪白的冰,潺潺的血流,红色墨水般在雪地里缓缓扩散。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就倒在离站台不远的地方。 满是红血丝的眼瞪的大大的,目光不甘而疯狂。没有层层推理的能力,没有道具,余下的人被迫抱成一个大团。 试,他们只能一个个试。等在原地就是死,不如用命做最后一搏。 到达站台的人,只有他一个,曾经他是运气最好的那个。 其实最终抵达的玩家,有七位。他来的最晚,来在最后,也来在不合适的时间里。 没有遇见其他玩家,只有一个黑风衣的身影,伫立不远处打量着列车,浅金色的发月色下流动着光华。 他以为其余人已经通过佛龛离开,于是勉力上前急切询问那人佛龛的位置。 在车上,那人回答。 毫不设防,这世界里谁都可能撒谎,唯独眼前男人没有撒谎的必要。 他带着疑惑走进车长室寻找。 身后却响起一个莫名阴凉的声音“您在做什么,客人” 他仓皇回头,见车站上的列车员冷冷盯着他,眼睛已经完全转变成红色。从头顶开始,肌肤居然人皮套般从中裂开。露出没有五官,泛着油光的黑皮,张开的口像腮鳗。 “阿,果然不行。”最后,他听见瓦修说。 血渗入雪地,就像浇上的热油,一层层,化开了冰雪,消融了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层层大理石下,裸露出的齿轮环环相扣,机械飞速运转。 血滴在金属件上,像是有规律的心悸,巨大的金色齿轮猛地跳动了一下。 没有人看见。 这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晚。 吱嘎 招待所里,有门被轻轻推开。 白鹤宜带笑开口“我们配合的很好。” “女人只能添麻烦。”略带沙哑,黑暗中有人回他。 白鹤宜“你知道她们对我有用,不论是做刀,还是当挡箭牌。” 阴影中的声音略带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现在已经到这里了,还留那么多没有用的垃圾么” 白鹤宜想了想“那留那个姓姚的,那什么圆的,除了手上道具多一点,是个只会添麻烦没什么用的。” 看不见面庞那人声音听上去满意了些“正合我意。” “回去吧。”他对白鹤宜道“这次我们最主要的目标,是果戈里的头盖骨。” 眼皮颤了颤,江浅浅睁眼,眼前是那个昏暗的橘黄色车厢。没有人,列车行驶在无边无际的荒原,车轮碾压铁轨,嘎达嘎达。 咣。 有东西落在地上。 白色的骷髅骨有深黑的眼洞,他长大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车门开了。 头骨滚了进去。 江浅浅想要抓住它,颠簸的车厢却使她的每一步都叠叠撞撞。头盖骨灵活翻滚,一时左,一时右,来回跳跃。 尽管不可思议,但江浅浅觉得头盖骨的眼睛是在眯着的,嘴角的骨线也在上扬。纷纷扬扬,忽然漫天落下书页,雪白的纸页上墨迹蜿蜒起伏。她的奔跑仿佛不受控制,穿过的车厢肉眼看见的越来越古老旧式。 就在指尖马上要抓住头骨的瞬间,它猛地跃起,以一道流畅的抛物线,跃出车门。头骨在空中翻滚,落入咽喉般深暗的隧道。然后隧道蠕动了下,像活着的某种动物般,冒出一圈细细小小的尖牙。 梦境到此为止。 她坐起身,已经是半夜了。恰好听见门前,响起一道清脆的碎裂声。门缝边,斜映入几道影子。然像被异响惊动,人影移动,很快离开。 没过一会儿,距离隔得远了些,破碎声再次响起。 最终,纷乱的脚步声移向走廊的最右侧。不再有响动,吱嘎一声,有门被轻轻推开,静了一瞬,离去时的脚步变得格外沉重,像扛走了什么东西。 此时众人应当已经都醒来了,却贴着门,谁都没有动。 平静后,有人打开门。是顾汀州,他问江浅浅“你没事吧” 江浅浅摇头,最右侧,那是康圆的房间。进房查看,发现她果然不在了。 “这是怎么回事”蹲在门口,首先引起曹莹乐注意的是被踢碎的花瓶碎片。陶片碎裂声阴差阳错地为他们示了警,但这样的碎片,只有她,江浅浅,姚乐乐的房门前有。 招待所的门轴都是向外转的,如果没发生今夜的意外,花瓶就会碎在她们手里。 曹莹乐“那个女人疯了是不是”能干出这样事的,自然只有唯一一个门口没有花瓶的女孩康圆。她和自己、姚乐乐有仇就罢了,怎么丧心病狂到江浅浅都不放过 “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知道康圆被带去了哪,但她这次算计到头,却凑巧害了自己。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抬着方方正正的东西向远方走去。银十字在夜色下闪光,漆木色棺材板上安放着玫瑰花环。街道在沉眠,没有人,石板路无声蔓延向远方。 康圆此时正在棺材板里拼命呼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夜梦里,她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睁眼便是两个没有五官,泛着油光的黑色身影。 没有尖叫的机会,他们把放进铺满了荆棘花瓣的棺材中,合上了棺盖。 狠狠扔掉手中折断的剪刀,康圆已经尝试过很多道具了,但没有一种道具,能解决她目前的困局。唯一一张能保命的卷轴,她在刚开始时用掉了。 她一会狠狠咒骂性朱的混球,希望他早早上路,一边又自心底深处升起无限的惶恐。 康圆被抬向一座古老的墓地。一排排的棺椁整整齐齐。不知怎么回事,就像透视,康圆能清清楚楚看到外面的情况,不光是正在抬她的东西,更是墓地棺材里躺着的东西。 和无脸的皮影人很像,唯一不同的,是它们有一双异常恐怖的深红大眼。棺材里的东西一个个抱膝蜷缩着,眼珠转来转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康圆就被放在这样一堆棺材群里,她轻轻侧头,就见“隔壁邻居”瞪着一双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一座巨大的金色的纪念碑般的建筑,缓缓升起。 沉重的敲击,就像安魂曲的前调。 像江浅浅梦中的景象,无数的书页,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挥洒,散落整个城市上空。 他们向着那座突兀出现的石碑前进。 比起白日,夜晚的街道仿佛变得更宽。层层的拱劵结构,就像穿过无数道半弧形的门,廊柱上,精美的浮雕栩栩如生,雕刻的各式百态的神话神祇,含着笑意窥视,视线跟随你的脚步移动。 黑色的,江浅浅曾经在第三个车厢里见过的,全身一张黑皮的奇怪人形爬出窗户。又顺着石柱,爬上穹顶。 夜晚的玫瑰花,疯狂肆意的蔓生。 曹莹乐“没有下脚的地方了。”直觉讲,踩上去绝没有好结果。 街边的平房,不知何时也消失了,她们被包围了一整片玫瑰花海里,石柱上皮影怪虎视眈眈。 江浅浅“跟着花瓣。”红色花瓣像被撒下的饼干屑,曲曲绕绕,通向远方。 带走康圆的东西曾从这里走过,花瓣就是指路的线索。 曹莹乐抬脚,发现有玫瑰花瓣的区域,白玫瑰会在脚步落下前散去。 就像踩格子,玫瑰花瓣引她们到达一片墓地。附近伫立着金色的石碑。 灰石岩的建筑古朴沉厚,最上方的门楣上,刻着一句短言「为了复活,必须先要有死亡。」 “这话什么意思”曹莹乐皱眉。意思不是直译过来,她想的那个吧。 江浅浅没来得及回答,有一团阴影,缓缓从墓地前走出。 两只发光的眼瞳,在暗影中格外明显,一点点露出尖牙,夹着吼声的低吠是警告。走入光下,发现只不过是一只皮毛光滑的猎犬。 江浅浅伸手“乖。” 曹莹乐刚想让江浅浅收回手,不是每只狗狗都是人类的忠实朋友时,却见一脸凶相的猛犬愣了几秒,竟真甩着尾巴缓缓走近。 曹莹乐江氏训犬术 揉揉肚皮,江浅浅顺手收走了猎犬的骨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章 果戈里列车8 拍了拍裤脚, 她正要起身。 为了复活, 必须先要有死亡。 这句话是果戈里的。 果戈里是一个对自己的作品很是严苛的作家,他青年时代,就曾烧过自己不满意的小说, 两次毁掉自己创作的剧本。1929年夏, 他的长诗汉斯吉谢加顿出版,却在书店里积压卖不掉时, 他便跑了书店取回了所有的出版册,全部销毁。更有一次,他把自己写好的剧本读给诗人茹可夫斯基,当时正是午休时间, 茹可夫斯基稍一打盹, 他便断定是自己写的不好,没等读完就把剧本扔进了火中。 这句话出现在墓园前, 毫无疑问是指引他们前进的线索。 但这线索究竟是什么意思 破风之声自夜色中响起,两支短箭,突兀从暗角中射来,箭过留痕, 入墙三分,足见当时所用的力道。 “这话的意思, 不是非常明白么, 莹莹”白鹤宜带着姚乐乐从身后走来, 笑意盈盈“就是要见血啊。” 令人诧异的, 持弓的竟是姚乐乐。看不出小白花一样的姚乐乐, 竟是个箭道高手。 “姚乐乐,你想清楚”一边寻找掩护物曹莹乐一边大喊“我们要是出什么事,你也出不了这座塔,你的白哥哥就会抱着他新找到的毕生真爱,你侬我侬” 箭没有停下的意思。 姚乐乐“你根本没有我了解他。” 放弃讲道理,曹莹乐不知从哪摸出把弹弓,造成不了致命伤害,打在身上却要扎实疼上好一阵,一边阻挡姚乐乐的动作一边对江浅浅道“难道是要烧书,可我们没把书贩子那买到的书带过来怎么办” 江浅浅摇摇头,表示暂且不知。 顾汀州“你们先走,我处理他们。” 曹莹乐带着江浅浅,打算绕过白鹤宜一行,从后方接近石碑。 石碑尖端耸立,流动黄金的色泽。早已有人站在石碑前,背对江浅浅等人,他黑色风衣的衣角和浅色长发一齐在风雪中飒飒飞舞。 “这是个机关。”瓦修回过头“启动它,我们就可以进去墓园。” 曹莹乐当先问道“怎么才能启动” 瓦修摇摇头。一顿,他想了想又开口“我不知道方法,但我可以带你们其中一人去看看。” 线索相关,江浅浅去是最有效的。一般情况下,去的也绝对会是江浅浅。 江浅浅却没有立即答应,她沉吟“可惜我不是「受过特别的启示」的人。” 「受过特别的启示」是一句藏着其他意思的圈中暗语,非自然因素的狂热信徒不会错过这句短语背后暗示的那个名字。 第一天自我介绍时,瓦修说他是乌克兰超自然现象研究协会的主席。 瓦修显然没有发现江浅浅话中的伏笔。抿了抿唇,她不动声色,转而聊了几句机关的模样和细节。瓦修对答如流。 她们没穿过一节车厢,都获得一张拼画。 唯一的例外是最后普希金的婚礼,唯一的不同是那次开门的不是江浅浅。 除了组队的三人和老朱王力外,其实一直还有一个人,一路同行。 江浅浅转头对曹莹乐道“果果在就好了,她是果戈里的粉丝,一定知道她最喜欢的大作家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话说的非常奇怪。果果一个早就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在 塔中事向来让人印象深刻,再者果果曹莹乐更不会忘。还果戈里呢,她们谈论牡丹亭的时候果果一直以为她们在说的是牡丹亭牌多味花生还一脸嘲讽的在曹莹乐面前炫富,差点没把她气炸。 但是江浅浅又说果戈里的粉丝知道大作家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粉丝指的只能是熟读果戈里著作的江浅浅自己,知道想什么,就是知道线索。她知道线索,却又不肯直说。三个人在,她的话只有两个人能听懂,那就只有可能是因为 闻弦音知雅意的曹莹乐摇摇头,一副厌恶语气“不要和我提那个不正常的男人。” 江浅浅笑了笑“但我们需要他。” 零落的书页撒满街道,夜色张狂,白玫瑰绽放在旧城。 每一块褐石砖,都沉淀着厚度。 空寂无人,向行走在一栋偌大的博物馆。 瓦修在前面走,江浅浅在后面跟。 擦肩而过时,她的手忽然被一把抓住。 “你发现了对不对”瓦修忽然开口。 他站直了身,扔下宽檐黑帽和挡脸的面巾,浅金色的长发是流动的金色泉水,湛蓝的瞳孔如无光密阁中闪耀的宝石。 显而易见高鼻深目的高加索人种。然而他说话的方式,微笑的样子,眼睛的形状和鼻骨起伏的弧度,都像极了江浅浅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广遥。 明明是个男人,却曾在塔中以女人的形象出现。 江浅浅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以为只有女鬼才披人皮。” 如扒下对方的皮套在自己身上般邪狞的替换,闻所未闻,匪夷所思。江浅浅不认为这是广遥的「特质」。 广遥眯眼轻笑“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聪明人何必做傻事。” 江浅浅冷冷看着他,不语。不会有人轻易怀疑nc,他指引剧情,把握大局,光明正大的从玩家那里得到线索。 层层的列车,阻止了很多人前进的脚步,也使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减少到了最低。如果这是一个玩家在聚居环境同寻找线索的世界,江浅浅简直无法想象眼前广遥版的nc会带给他们什么“惊喜”。 广遥托腮“你让我们失去很多乐趣,这个世界本来可以更有趣。” “我是怎么暴露的”他问。 江浅浅“你没有资格让我回答任何问题,想要答案,是不是也该拿答案来换。” 这是罗马,列车的原应到达的终点,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果戈里本应在此厚葬。 死亡画上一切的句号,层层推理,真相应当在这最后的车厢揭开。江浅浅势必要获得,那条被广遥私夺窃取的线索。 梦想的旧城中圣辉闪光,断壁残垣无声呢喃。高低起伏的建筑像组成的无边迷宫,无法逃离的滞留者只能被挂上铰链,拴上城墙,或在皮影兽的嘴里,撕裂碾碎。 墙根下阴影闪过,石柱旁一身黑皮的怪影在窥视。 广遥一把扯过江浅浅,闪身进入一间平房。 认认真真,不急不慢地他歪头想了一阵儿“让你开口很容易。但现在我心情很好,不妨温柔一点。” “你应该想知道我在第三层车厢,得到了什么”线索不会无端消失,线索消失了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人带走了它。 “最后的拼画的确在我手里。”他抖了抖袖子,扯出一张雪白的拼画,画上荆棘缠绕洁白 是四月玫瑰。 “我不会给你,除非” 江浅浅插话“「费城实验」的谣言制造者在1994年去世,谣言中实验船只的老船员在1999年接受费城调查者报的采访,澄清谣传。” “瓦修登上幽灵火车的时间在1969年。我想他不只是个自诩的科学家,大概更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才提前三十年知道了真相。” 广遥恍然“原来是崩人设。可不知浅浅你是否知道,「费城实验」曾在69年进行过一次坦言,承认了造谣。虽然没有引起重视,瓦修听说过此事不是讲不通。” 江浅浅“所以之前只是怀疑,我试探了你第二次。” “什么时候,呵,我竟然完全没发现。” “你的特质是什么” 广遥“恩” 江浅浅“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你问的这是第二个问题。” 他支起手,露出一个笑“这样不公正的交易,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无声僵持。 “让你一点,也不是不可以。”最后让步的是广遥。就像一场悬疑剧拉开最后的帷幕,他迫不及地想要见证最后。 “我不可能告诉你是什么,但你不必担心,并不是极攻型,也做不到直接取你的命。” 不能直接取她的命,也就是如果广遥想,他依旧可以取她的命。 轻易识破话术中的玄机,江浅浅起身,向门口走去“「受过特别启示的人」。” “我曾对你说,可惜我不是「受过特别的启示」的人。「受过特别启示的人」暗指「光明会」。超自然现象研究协会的主席,却没有听过这个亚特兰斯灭绝以来,一直暗中操控人类的,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传奇密党” 广遥点点头“人设彻底崩了啊。” “这个世界遇上浅浅,沾了不少光。”广遥也缓缓起身,语气轻柔“但好像也少了很多开心的机会。” 他想了想“现在倒是个弥补的机会,不如一起做些开心的事” “你刚才还没有听完我的除非呢。”广遥抬起腿,呢喃像是来自深海。 循序渐诱,每个字都平淡,却钩挂在心间般不断盘旋“我手握的,应该是你必不可少的线索,但你我不会合作,我也肯定不会把线索交给你。” “即使顾汀州在,我也不得不说现在塔中的情况恐怕要远比浅浅你想的更加不利。不然再做个交易你知道的,离塔对我易如反掌。如果开心,我未必不能放弃这层塔。再者,你同意的话,我就保证无论何时,我绝不伤害你。呐,怎么样” 窗棱边投进一束月光,月色下广遥肌肤雪白,浅色发丝像是融化的碎金。纷纷扬扬的鹅毛雪花,像他垂目时飘落的羽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章 果戈里列车9 落雪无声, 风过时都安静。 “想骗女孩子应该多和姓白的学学。”这一幕江浅浅没有看见, 她甚至头都没有回“想我死,却不弄脏自己的手的办法不是太多” 广遥沉吟,慎重的点了点头“是哦。” 下一秒, 几步上前, 广遥将她狠狠摔进椅子里,支身在扶手上“你说的对, 但我突然想起来,我也不需要骗。” “现在这里的,只有你和我。” “你说顾汀州知道了会怎么样”精美圣洁的皮囊撕破,露出那颗裹着黑色岩浆的心。他轻声道“他会为你报仇, 可弄死我的代价是一命换一命呢” 如风过处抖落树梢的梨花, 簌簌无声,雪白的荆棘蔓延。如出自世上最不可思议魔术师之手, 漫天的鹅毛绒雪张扬在古朴的石城,雪地里白玫瑰却蓬勃肆意的绽放。 黑夜的雪城,本该是极致洁白的美丽。 滴答。 有水滴声,落下的水珠却是血红色的, 血红小蛇般的细流,划过洁白的小臂, 顺着素白的指尖落下。 是一个少女, 皮肤上早结了一层薄霜, 片片青紫狰狞可怖。长卷发蜿蜒, 眼睛大大睁着, 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极其惶恐,未及落下的最后泪滴冻在眼角。她的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向折断,躺在花丛中,姚乐乐像失去牵绳的傀儡木偶。 血流没入雪地,如雪国中蔓延的一道鲜红的小溪。游动的虫躯般,只辨得出五体的皮影怪兽缓缓爬近。 不远处街巷尽头,白鹤宜在奔跑。 身后的短箭,逼近在他的脚边,扎钉在石板路上。 “你跑什么。”持弓的人走进光下,露出顾汀州起伏精致的侧脸“跑有什么用呢,刚才不是利用了姚乐乐,现在挂在玫瑰藤上的人应该是你吧” 白鹤宜一瘸一拐藏身石柱后“顾汀州你有种就真弄死我啊” 理都不理,顾汀州下一箭瞄准的依旧是他的膝盖骨。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间,忽然凌乱的脚步声自小巷尽头响起,一团黑影撞了上来。 是老朱,他满脸惊骇,手忙脚乱,撞掉了顾汀州的箭矢,恐惧的目光却一直盯着身后不远处“快看” 震颤整片天地,巨大的轰鸣声自墓园响起 那座黄金纪念碑,比萨斜塔般缓缓歪斜。整座城市的地面都在震颤,厚重的褐石建筑,精美的大理石宫殿,都如乐高拼凑般解体倒塌,融化成烟尘。 金色的尘埃盘旋凝聚,城市消弥后,一座座巨大的雕塑人像伫立。每一座,都可与之前的纪念碑相媲美,形象百态,彰显着极致地力与美。 白鹤宜早就趁机跑的无影无踪,顾汀州却顾不上再追,他蹙眉冷声问老朱道“你们做了什么” “哈哈哈。” 广遥看着突然乐不可支的江浅浅,面无表情问“你笑什么。” “笑你刚才的话啊。”江浅浅似乎是真的被戳到了笑点“只有你和我,所以我落单了。” “你不觉得这话说的,特别有种性别歧视的味道” 江浅浅支着肘“为什么这话,总要由男人对女人说才合乎常理” 她的语气很低,很轻“为什么不是你落单了,因为这里只有你和我。” 江浅浅的手里,握着一根雪白的骨头。 迅雷不及掩耳,她将骨头塞进了广遥手里,以桌角为支点,狠狠撞断。 尖牙磨动的声音,突兀响起在背后。唇齿间泄露的低吼,抒发着无法宣泄的愤怒,墙面上映出的兽耳影子,不断变大。 广遥回头,对上的便是一双血腥红瞳。 江浅浅撞开广遥,奔向门边,关门下锁,行云流水。 “浅浅”等在门口的曹莹乐关切问。 “没事。”江浅浅摇摇头,张手展示手上抓着的白玫瑰拼画“拿到了。” 她拿出热银秘封着的一小盒铝罐,沾着罐中的黑色油膏,她在堵死的木门上画了什么。 曹莹乐不认识这种道具,却也感觉到了组成的召唤阵异常不详。 “你是真想弄死他。” 江浅浅没有回话,她看见不远处景象发生的巨变。一页页,书稿又开始漫天飞扬,奇异的,落在地上却化成一片片玫瑰花瓣。 就像身处一座最诡异的美学殿堂,各色雕塑组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迷宫。 以江浅浅的身高,只能勉强算是和雕塑的底座同高。 底座上刻着雕塑的名字,以及生卒年月。 曹莹乐指着一座雕像“看,浅浅,这有普希金” 不止是普希金,江浅浅着重扫了一眼底座,发现在场的雕塑凿刻地全部都是俄罗斯文坛上的声名响喝一时的巨匠。每一个雕塑下,同样有一个正正方方的凹槽。 他们的面庞被精致的技艺美化,每一个侧面都像是最经典的大理石雕塑。肌肉贲张,充满力量。然而神情却哀伤,他们在苦苦挣扎从死亡中。 每一个,都是逝去的作家。 死法也是千奇百怪,利剑穿心,猛兽袭喉,在无望的烈火中,发出最后的呐喊。 为了复活,必须先要有死亡。死亡指的就是这个 曹莹乐想了想“就是要我们通过拼画,选四位作家的意思” 听上去并不难 正在这时,阴影中忽然伸出一只带血的手,一把抓住曹莹乐的小腿“救、救我。” 是王力。 “我有一个对你们至关重要的秘密。” “我和师傅就是去研究了一下石碑。”老朱咽了下口水,吞吞吐吐“误打误撞可能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像捅了蚂蚁穴,地底突然爬出无数泛着油光的黑皮影子怪。” “我们惊慌失措下跑散了再然后,石碑就那样了,这些雕塑就这样了。” 顾汀州四下扫视了一圈,发现了凹槽,想到了这应该就是最后的关卡。纠结王力老朱等人的作为是否正确没有意义,他抬步,找江浅浅会合。 老朱立马就想跟上去,然而雕塑投下的阴影忽然动了下,抬头,发现雕像背后一只皮影怪,长大了嘴扑上来。 曹莹乐不想救王力,但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似乎是真握住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 于是她给王力止了血,他半昏迷着,正在一座雕塑下休息。 “浅浅我知道了,你说会不会是这个” 托尔斯泰的雕像,他蜷缩着,捂着腹部,眉目间都是风雪,一副瑟瑟中极其难受的样子。 曹莹乐“我知道托尔斯泰的结局是在饥寒交迫中死在车站,这看上去和第一幅冬眠的蛇很吻合” 江浅浅没有反驳,正当她要近前细看的时候,有人狼狈扑了上来。 “快快啊”老朱显然听见了曹莹乐的推断,抖着手,他一把抢过拼画“还等什么,追上来了” 无数黑影,爬过雕像,缓缓逼近。 江浅浅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老朱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拼画贴了上去。并不相合,贴画明显小了一大圈。 曹莹乐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你” 雕像动了动,睁开的目光是血色的红。 见状不对,老朱第一个掉头就跑,曹莹乐和江浅浅反应也很快,可怜昏迷中的王力,慢了好几拍,复苏雕像的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顾汀州正好赶到,一把扯下了拼画,雕塑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王力半阖眼皮,嘴角大口吐着血,眼见出气多,进气少。他一直在低声嘟囔着什么,顾汀州凑近了厅,发现他念的应该是自己徒弟的名字 “朱、朱花” 朱花这是什么要命的名字。曹莹乐吐槽,心疼自己的绷带,王力还没交出答应的秘密呢。 那个老朱消失的更是贼快,影子都不见。 江浅浅站在雕像前重新观察,想了想,她取出招待所里拿到的画框,装入拼画。再比,果然和雕塑上的拼画分毫不差。 透过镜面折射,拼画内容发生了些许变化。 刨开的蛇,吊死的蛙,钉住的蝶,折断的四月玫瑰。 铺天盖地的雪幕就像灵堂,安魂曲低声回荡,白玫瑰渐渐覆盖雕像,不远处大圣堂的钟声被敲响。 玫瑰完全覆盖住雕像,对他们不会是好事。 一行人加快脚步,很快锁定了几座雕像。 江浅浅却没拿定主意。 她蹲在雪地,把拼画凑在一起。蛇尾缠着青蛙,青蛙在看蝴蝶,蝴蝶触须伸向花苞。 为什么偏是这四种动物 “自然捕食圈”曹莹乐凑了一眼,基础生物,她还是知道的。 江浅浅沉吟“自然派。”自然派是19世纪40年代的俄罗斯文学流派,文学上追随果戈里,力求真实的反映社会生活。 正确雕像需同时满足两项条件,与拼画一致,也要是自然派的作家。 这样选择的范围就很小了。 暗影中有什么在蠕动,顾汀州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打开了一直提在手上的黑伞。 视若无睹般,畸形的皮影人从他们眼前爬走。 动作必须快,肉眼可见,有雕塑舒缓般轻轻颤动。 荆棘缠绕的别林斯基,扯着绳索的赫尔岑,执刀的屠格涅夫。 文稿越叠越多,越来越厚,行走间步履艰难。玫瑰带着尖刺,皮影怪来回逡巡。 “浅浅,加快速度”曹莹乐从复苏的雕像脚下险险扯出江浅浅,忍不住催促。 江浅浅在最后两座连动作都相似的雕像间犹豫。 最后一把,将冬眠的蛇像按进了罪与罚的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雕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章 果戈里列车10 时间一霎停止, 雪花、玫瑰和皮影怪都细沙般流逝。 一望无边的空地上, 只余下那四座形态各异的自然派作家的雕像。一道道黄金光束从雕塑紧握的手中发出,果戈里墓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细碎的金粉, 在不知何时升起的熹光中闪亮。 齿轮旋转的声音响起, 光线缓缓收拢,像打开的书页最终被合上。 躺在墓穴中瑟瑟蜷缩的康圆看见对面棺材里红眼枯尸的嘴角扯开一个笑, 紧接着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跑进了墓园。 那个穿着简单黑裙的少女是江浅浅。 康圆情急之下大声呼喊,可不知是否由于紧张太久喉咙太干,她张大口了, 却只发出了几句意味不明的嘶语。 啊、啊 江浅浅显然没有听见, 康圆看她在杂草蔓生地墓碑见穿梭。 隔着厚重的大理石棺椁,江浅浅显然看不见坟冢里埋葬地都是什么。一双双猩红欲滴的眼, 正随着她奔跑中轻轻飘扬的裙摆移动。 天光收拢,乌云凝聚。森凉的墓园,福音天使的翅膀上粘着灰色蛛网。 「我将嗤笑我的苦笑。」 灰褐石岩,十字架斑驳, 江浅浅拨开杂草,终于找到她需要的那句墓志铭。 毫不犹豫, 她一把推开石棺。 没有惨白的尸骨, 无头的枯骸, 金楠木红丝绒装裹的棺底, 是一扇拉门。半扇玻璃模糊, 扶手半锈,与华美精致的墓棺格格不入的车厢门。 江浅浅的搜寻精准无比,她在万千坟冢中选择出了唯一的空棺。 眼看江浅浅的身影消失,尽管诧异不已,但康圆马上意识到那就是正确的出路。 她大喊大叫,用力推着棺盖,可没有用,无论如何努力,棺盖注定不能从内打开。空气越发稀薄,钟摆在逃离和死亡之间来回摆动,每一秒的时间都无比珍贵。但康圆心里,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这是煎熬,也是机遇,现在她手握最重要的线索 她提出的合作,相信任何走进墓园的人都不会拒绝 心急如焚中不知等了多久,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 “鹤宜”康圆觉得,自己真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下一个走进墓园的会是白鹤宜。 白鹤宜的脚步顿了下,犹豫唤道“圆圆” 康圆眼睁睁看他向西北走去,停在陌生的棺椁前,蹙着眉,似是断定了声音从这里发出,却在犹豫该不该打开。 为了确定自己的推断,康圆继续喊道“是我,我在棺材里,棺盖只能从外推开。帮帮我,鹤宜” “我在这里,你不要着急。”说话时白鹤宜视线盯着的果然是那具错误的棺椁。他语气柔和,温情款款,奇怪的是面上却无波无澜,半点表情没有,像灵魂与躯壳早已分家。 康圆蓦地察觉到一种极其违和的怪异感,她听白鹤宜继续问说“关卡的出口在你那里么,圆圆” 心虚半秒,但康圆依照早就想好的答案回道“就在我这里” 白鹤宜果然伸手推棺,棺材里一双红眼恶犬状的枯尸激动地来回奔跑,康圆看见了,不知为何话卡在嗓子眼里,莫名顿了一下。白鹤宜不是判断错了声音的传递方向,而是塔故意使他听错。 如果她想,她可以成为这条死亡判定里的一环。 “姚乐乐呢”康圆突然问。 白鹤宜的手停在了一半,他缓缓开口“你能看见我。” 想了想,他放柔了表情“出口不在你那里对不对,但你能看见。圆圆,真是个坏孩子” 顾汀州和曹莹乐最后进入墓园,在门口,他们遇到了不少死刹提前准备的“惊喜”。 顾汀州蹙眉“这不对。” 白鹤宜是被曹莹乐突然扯进塔里的,没道理身上会准备这样多的道具。装作nc的广遥大局在握,自恃幕后控局的人,不屑这种道具把戏。 曹莹乐“这谁知道呢,你毕竟还都没见过那个广遥”不是白鹤宜,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广遥呗。 墓园一片悄寂,苔藓色的杂草无风拂动,无数灰白的大理岩碑石掩映其中。 顾汀州拦了一下曹莹乐,停步半蹲,借着光线折射,看墓碑行道走廊间扯着一根透明的钢丝。细,但是极韧,顺着钢丝摸索,发现另一头被紧紧缠绕在棺盖上。 一个不慎毫无察觉的走过去,触动机关,棺椁盖立刻就会被掀开。想就知道,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曹莹乐皱了皱眉“这不是康圆炫耀过的什么丝嘛。”那女人不是落在皮影怪手里了么,大难不死活下来,就开始做坏事 沿着线,发现布局人真是用心良苦,线圈层层缠绕,一旦撞上去,整个墓园如多米诺般都会被掀开。任你大罗神仙,也在劫难逃。 顾汀州“不是她。”有座石棺被反常跳过,本以为布置陷阱的人不想让他们发现的是线索,推开棺盖后却发现是一具扭曲又惊恐的女尸。 这么短的时间,尸骸自然还没有白骨化。 连一贯讨厌康圆的曹莹乐禁不住捂了嘴,她认出了面前的这具死状极其悲惨的尸体就是康圆。原本秀美的脸庞呈现暗紫色,微微肿胀,嘴唇青紫,眼瞪得极大,眼睑下充血,口鼻溢血,大小便失禁。 像恐怖电影里扮演起僵的女鬼,她细瘦发青的五爪大张,指尖烂到血肉模糊,却维持在了一个抓挠的动作。 顾汀州“是窒息死的死状。”他翻开石板,发现几道极其骇人的血痕。 “亲爱的。”那曹莹乐熟悉的,故作甜蜜的声音响起,警惕回头,却并没有看见白鹤宜的身影。这时发现,死去的康圆脖上系着的镂空转运珠里藏着一颗小小珍珠。 顾汀州“这珍珠是种道具,能记下人死前最后发生的景象。”组织内分发的尤其广泛,不怎么贵重,除了警告其他组织人下黑手需谨慎外,通常作用是通过死亡记录,确认已经被触发的死亡条件,向同伴示警。没想到外围人的康圆身上也带了这种珠子。 白鹤宜显然也没想到,所以才漏下这段录像。 “要怜香惜玉的我,做这种事真的是很残忍。”白鹤宜微微笑“但好看的衣服,不能和手足相提并论。” “真是傻得可爱。”他语气怜悯轻愁,垂下的目光却满是冰凉讥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你以为,你躺在这里,真的是偶然么” 白鹤宜的画面戛然而止,接下来的情景曹莹乐不愿再细看。 顾汀州忽然“糟了。” 他问“你看见老朱了么” 曹莹乐摇头“没有。”雕像那里他们就跑散了,她还以为那胖子大概早就身遭不测了。 江浅浅的目前,是头部车厢。 嘎达嘎达,车轮压过铁轨。 像离开离奇迷幻的梦境,终于踩到现实的地基。 火车匀速前进,就像她曾经做过的梦境那般,窗外的景色模糊不清。永不停歇,无休前进,轴轮与机械不停运转。 身后没有人,异常的安静,车厢门全都敞开着,如一道通往深渊的长廊。车座餐桌,一切维持在原装,但是没有人,什么都没有。雪白的餐巾上,抹着几道血痕。 抿了抿唇,江浅浅像真实的火车头走去,不管这辆离奇列车究竟驶向哪里,一直维持列车运行的列车长又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想要离开这里,她必须一探究竟。 “现实,是非常残酷的。”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浅浅回头,正对上两颗黝黑的眼眶。 那是一颗被缠在烂布条上的头骨,白晃晃,裂痕般的骨纹清晰可见。与一般尸骸不同,他的眼底深处仍带着一丝光。 诡异,却奇异的并没有让人感到那股自尾椎骨爬上来的阴凉。 果戈里的头盖骨。 他们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关卡。 江浅浅问“佛龛在哪里” 果戈里答“这个答案要问你自己。” 江浅浅伸手,想要把头骨从布条的缠绕中解脱出来。 头盖骨轻叹“我感觉我是这座列车上唯一还在思考的东西。” 江浅浅“1933年消失的幽灵列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我的眼睛,你就能得到所有的真相。”在江浅浅将手放上车长室门时,头盖骨叹息般说道。 那两颗黝黑的深洞,就像隧道,穿过时间。 1933年,一个怡人的春日。 蒸汽嘟嘟冒着烟,旧日绿皮火车穿行过山谷。 车窗开着,前往罗马的乘客秩序井然而坐,谈天玩笑,打牌看书,打发着时间,精力旺盛的少年人跑来跑去。 一位坐在窗边的年轻军官有些紧张的扯了扯领子,他手上捧着一个罩着红金丝绒的玻璃盒。看似是无比轻松的归途,这位英俊的意大利军官却实则担负着一个重任。 他受另一位海军军官的委托,将盒子里装着的果戈里头盖骨安全带回罗马,他做下最庄严的许诺,使这位文学巨匠能安眠在罗马最庄严的教堂里。 火车转弯,即将进入一个隧道。 山间有隧道是很正常的,没有人过多在意。 同行的还有这位军官的弟弟和他的朋友。这么快乐的旅行,他的大哥却如此紧张,于是顽劣的少年想出一个玩笑想吓吓自己的哥哥。他偷偷拿走果戈里的头骨匣子作为恶作剧的道具,打算利用火车穿过隧道那瞬时黑暗的时机拿出头骨,将它摆在桌子上,等光明骤现,营造一种头骨自己跳出来匣子的惊悚感。 可就在火车即将进入隧道前,一股奇怪的带粘性的白雾吞噬了整个列车,火车上旅客们表情难看,眼里闪烁无法言表的惊恐,装头骨的匣子掉在地上,花白的头骨滚了出来,长大了嘴,似乎在无声尖叫着什么。 越接近隧道,心头萦绕的不安感就越重。 这一切都吓坏了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不受控制般跑出了车厢,遇见另一个跑来的满脸无措的少女,他们同样看见了这些诡异又无法解释的事情。 心脏蹦蹦跳,不知哪里鼓起的勇气,在火车进入隧道的最后一瞬,两人一起从车厢门外的踏板上跳了出去。 回头,他们发现白雾散去,火车也像是从未存在般不见了。 他们也就是果戈里幽灵列车唯二的幸存者。把这件恐怖离奇的事情带到了大众面前。火车没有到站,地方当局事后对隧道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和搜索,却连火车留下的煤烟痕迹都没发现。 果戈里的头盖骨没有离开车厢,江浅浅通过它的眼睛,看火车不断接近隧道。 然后就像梦里看见的,越接近,越发现面前“隧道”的奇异与不同,心头上被压抑的恐惧感几乎难以克制,火车好像滑向巨兽张开的大口。大张的隧洞边,有一圈鳗鱼口器般细细小小的牙圈,它蠕动着,做着吞噬的动作,蛇一样的粉红长舌伸出,将整辆列车拖了进去。 一片黑暗吞噬了一切。 江浅浅离开了那段回忆,冰凉的玉牌便突兀出现在手里。 谜题线已经走完,她只需要找到佛龛。 握住车长室金属把手,用力一扭,她看见眼前 不是干枯腐朽的车长骨骸,不是一望无际的不知驶向何处的荒原,甚至没有所谓的车长室。 入眼的是一团鲜红的血肉。 血液在粉红肌肉间不断流淌,金属齿轮毫无违和感的融入其中,咚咚,像是心颤的频率,血肉在抖动。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机油,流动的血液也维持了机械的运转。 这辆列车,是活着的。 这是一辆活着的列车。 金属转轴光亮,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光芒,江浅浅蓦地看见自己的身影之外,身后另一团黑影逼近。 在他动手前的那一刻,江浅浅猛闪了下身,趁身后人收力未及时,一把将他推入车长室。 朱花 尽管只是一瞬,江浅浅却看清了偷袭她的人的长相。 可一不可二,想来朱某人又故技重施粘人鞋底。 这种稀奇道具,绝对有使用限制,想来差不多这就是最后一次了。王力得到这件道具时用尽运气的情况下也费劲了艰难。以王力为人,绝无相让的可能。 为什么会在老朱的手上,为什么他又要袭击她 王力的死,真的是意外么他临死都没来及未吐出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与江浅浅一行相关,又能被王力发现的事,只有可能和老朱相关。 其实之前有一点,江浅浅一直都存疑。 就是康圆放的花瓶。 因为她少放了一个人。 即使康圆的确不想放过江浅浅,但有一个人在康圆心里的排名绝对应当比江浅浅高。 就是老朱,为什么康圆放过他一路走来,新仇旧恨,康圆还没上车就想杀他。现在有了机会,她为什么反而收手 有个解释,江浅浅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就是康圆想杀的根本不是她,那个花瓶本来也不是放在她的门口。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半夜拜访老朱,发现了他门前的花瓶,一眼看破玄机,却默不作声的打算来一场借刀杀人。 什么事非要夜深人静避人耳目除了同党秘议外别无其他。和他们一起闯过车厢,能帮助白鹤宜作弊的人,从来不只广遥。 同一个世界里,两场没有同伙不可能完成的作案 江浅浅相信,那个调换了花瓶的人,是白鹤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章 果戈里列车11 咣咣咣的砸门声随之响起, 那一团血肉惊悚吓人, 却并无伤害。江浅浅堵了门,所以他暂时出不来。 他们在钢铁巨兽的内部。 这列被吞噬的车厢,不知为何没有被直接消化, 随时间过去, 反将金属和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江浅浅关于老朱的推测暂时无法被验证,但做最坏的打算, 此地不宜久留。列车颠簸中,她向车厢后行进,搜寻佛龛。 在这辆奇异的车厢上,果戈里的头骨被赋予了超常的思维能力。从踏入这辆列车起, 他们实际进入的是果戈里思维重建里的那辆火车, 很多现实被美化,江浅浅取下了头骨, 思维构建的幻觉也不再发生影响。 车厢间门都是打开的,没有动物,没有人。 奇异的安静,地板是老旧的深檀木色, 踩上去嘎吱嘎吱。 咣。 走到一半时,天花板突然砸了下来, 枯发敢萎, 尸骸被侵蚀的只剩白骨。这具差点扑在江浅浅脸上的尸骸在空中悬荡, 由于金属板掉落, 包裹车厢的鲜红血肉也露了出来。 江浅浅留意到尸骸的下半身, 是整个融化在血肉里的,像是掉进了无法自拔的吸血流沙。原本火车上的103名乘客果然已经俱遭遇了不幸。 握紧了玉牌,她必须尽快找到佛龛。死亡的重锤扔摇摆在他们的头顶。 在拉开下一节车厢门时,她看见车窗玻璃上有人影反映。 是白鹤宜。他正往车头走来。 江浅浅不能后退,姓朱的在她身后,要是往前,就会撞上白鹤宜。狭窄的火车节像笔直的长廊,避无可避。 江浅浅知道白鹤宜在找她,因为他不时俯身,检查车座下。 幻想世界已经破除,一切人都应当回到了这列火车上。顾汀州和曹莹乐肯定也在,可惜现在看来,江浅浅的运气不怎么好,比起同伴,她当先遇上的是恶敌。 白鹤宜在缓缓逼近 顾汀州和曹莹乐本来在墓园中探寻。江浅浅已经走过了这里,依照约定她会留下非常隐秘的标记,指引顾汀州一路前行。 他们在墓园前遭遇死刹提前布置好的陷阱伏击,破解陷阱只要两个人就够,所以顾汀州让江浅浅先走,不必滞留无法估测的险地,回到更能发挥她长处的线索追寻上。 但他可能做出了无比错误的决定。 对方早就知道他们有三个人,却用了只能困住两人的道具。从开始,死刹的布局,便意在漏网之鱼。 他们知道去取线索的一定会是江浅浅。毫无疑问,江浅浅可以顺利破解谜题,但她能守住到手的线索么 朱花。顾汀州脑海里反复回忆王力死前的喃喃之语,奄奄一息中的王力声音很轻,喉咙又被血沫堵住,所以不排除顾汀州听错的可能。 一再思量,顾汀州觉得王力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奇怪的朱花,而是朱鹮。 朱鹮,红朱鹭,那是一种鸟。 加快了脚步,然而墓园中忽然震荡了一下,天地飘摇,幻梦般一层白雾褪去,顾汀州和曹莹乐转眼就站在了旧日车厢中,铁轨顷压的声音不断传来,机轴转动,带整辆列车前往远方。 手边是连排的座椅。窗外是无法看清的天色。 曹莹乐“看。”不远处坐着一具歪倒的女尸,是康圆,她头上套着个塑料袋,狰狞的模样与在墓中所见别无二致,死于窒息。 再往前,他们找到了被倒下的行李架砸中的王力,死于外伤所致的脏器破裂。 他们一直都在这班列车上。 曹莹乐急声道“你往前,我向后。效率更高。”不管谁找到江浅浅,都比她现在独身一人的状态要好。 顾汀州点点头。 江浅浅站在车厢外的踏板上,小心翼翼移动双脚。白鹤宜向这个方向走来,没多久他就会离开上一节车厢,通过踏板进入另一节车厢。 江浅浅要躲到火车侧面去,如果白鹤宜在翻过踏板时没有发现她,她就可以成功进入他离开的车厢,向火车尾跑去,大概率会遇上顾汀州一行。 头骨与玉牌都在她手上,找到佛龛他们马上就可以离开。 风生着倒钩,雨带着尖刺,火车外的滞留时间非常有限,江浅浅感觉到她的手肘在压力下又开始渗血。 心咚咚跳的飞快,她却只能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听见车门被拉开的声音,她又向角落里藏了藏。狂风带起裙摆,踢下的碎石滚入的是万丈深渊。 很难断定眼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现实,“火车”行进在一条悬崖拱桥上。滔滔不断的江海翻滚,苍褐色的莽原厚土龟裂。只有一座薄桥,一条窄轨,脚下是粉身碎骨的深渊。 江浅浅半只脚都探在了踏板外,指甲下扣着的硬壳坚硬异常,带着微凉的金属感。她终于看清那“火车”的全貌,是某种巨大怪异的环节虫,暗黑的麟甲一层层扒在车节上,麟甲下的红肉若隐若现。 这种怪异的生物让江浅浅联想起蒙古隔壁沙漠上流传的一种离奇传说,最早可引源自古蒙古游牧部落弘吉刺部成吉思汗正妻孛儿帖的部落 说是在茫茫的戈壁沙丘中,住着一种巨大可怕的血红色蠕虫,会喷射强腐蚀性的剧毒液体,习将猎物一口吞下后慢慢消化。也被称作“死亡之虫”。也有秘闻说这种死亡沙虫并不是由血与肉组成,而是一种超自然的魔物。 这种传奇性的蒙古死亡之虫曾让很多专门研究神秘物种的生物学家为之疯狂,耗费毕生精力在茫茫的沙漠。然而几个世纪来,并没有真凭实据能真实证明这种生物的存在。 亚欧大陆纵横交错的铁路网,是人类在地球上建立的范围最大的全球性工程。也许没人想到的时,这种原本海生的沙虫再次随着时间改变了生存习惯,它们借铁轨来回穿行,但它们在合适的地方停下,张大了口器就是一条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隧道。 它们可以在寂静中等待数十年,直到合适的猎物再次降临。 莫斯科大学物理兼数学家伊凡帕赛特是对幽灵火车感兴趣的一批科学家中的领头人,他曾有一个有趣的理论,认为蛛网般密集遍布,多交叉的火车道口上是极有可能出现时空穿越现象的,因为积攒的空间变化可以引起瞬时的异常,而空间和俱有电磁性的时间是密不可分的。基于他的理论,时间是守恒的,过去了的时间并不会消失。 万一他是对的呢在这个塔的世界中,只有时空扭曲可以解释为什么不断前进的巨型沙虫的痕迹从没有被人发现,为什么数十年后的他们仍可以登上这辆传奇的列车。 时间不会消失,哪怕它过去,无数条时间线也一直并行存在。这个世界如果基于这个理论构建,那么在火车的轮回前进中,选对时机,他们就可以返回属于他们自己的,原本的时间线。 心念转了几转,时间的流逝不过一瞬。白鹤宜果然没有发现江浅浅的踪迹,他甚至没有过多在踏板间停留,迫不及待就冲了过去。 江浅浅的时机到了。 她飞速跑进了车厢。 也许是错觉,几不可闻的,白鹤宜听见一声车门关闭的声音。 他回头看,却什么都没发现,正当他蹙着眉打算继续向前时,看见沿着踏板边缘,有一圈血痕。 原来藏在那里。 果然难捉。 白鹤宜随即折返,抢在顾汀州以前找出江浅浅,会让他们少很多麻烦。这边的车厢他刚刚走过,是他们之前在果戈里思维世界中看到的东西的具象化。 一进车厢,就有一具尸体,像俄罗斯转盘般,被飞刀紧紧盯在了火车壁上,被刀刃割裂的衣袖,就像羽翼断折的蝴蝶。 车厢寂静,只有火车不断行进的声音。 越往前走,尸体就越多。尸骨和血肉没有分离,这里患难的不是往日的乘客,而是那些没能通过塔的挑战的玩家。 车厢里,地板阴影变化着形状。青紫的皮肤上结着霜,他们是被活活冻死的。 厢壁微湿,好像有某种液体从地板墙壁上缓缓渗流出。强力胶般,将死去的尸体和座椅紧紧相连,随即从皮肤开始,渐渐融化。 白鹤宜向后退了半步。不对,没道理,受着伤的江浅浅可以跑那么快。 他向后搜寻。 江浅浅趴在货架上,借住肘部力量缓缓移动。她走进车厢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道血痕,如果白鹤宜回头,他会很容易发现她。 白鹤宜以为江浅浅会拼命向后节车厢奔去,寻找顾汀州等人庇佑。所以第二次,江浅浅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跑了过去。 一个肥胖的男人被开膛破肚的吊挂在支架上,摇摇晃晃,江浅浅从货架上爬下来时,非常小心避免进一步破坏他的遗体。 “浅浅”身后忽然传来曹莹乐的呼喊,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脸边擦过,然后听见白鹤宜受痛跌倒在一旁的声音。 曹莹乐跑了上来,接住江浅浅,横眉冷目的看着捂着腰的白鹤宜。 白鹤宜的伤不重,但额角不断渗下的汗说明曹莹乐那下给的应该满疼的。 江浅浅扯着曹莹乐就要向后跑去,规则在上,她们杀不了白鹤宜,当务之急,是找到佛龛。 “这样不懂事的莹莹你,就真有些讨厌了呢。”诡异的,白鹤宜的声音蓦地低沉了下来。平静,又沙哑,像是胸腔里与某种力量产生了共鸣,声线扭曲,又被诡异的放大。 曹莹乐和江浅浅都僵了下。 地板上的影子,可以看见一个不断扭曲放大的身形,脖子不断拉长分裂,新长出的脖子上,又生长出密密的细麟与尖甲。 无论那是什么,那绝不是个人的形状。 回头,曹莹乐忍不住“卧槽。” 一只巨大狰狞的九头蛇怪,鼻息喷涌间是难以想象的恶臭。她的脑海里闪过所有看过科幻电影里,有关人和动物的实验。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在现实中见到。 恩尽管塔不能完全说是现实,但是,还是异常的诡异奇怪。 江浅浅“海德拉。” 海德拉是希腊神话中闻名的怪兽,通俗闻名的名字是九头蛇。刀枪不入,无恶不作,毒气致命。最可怕的是,一颗头要是被砍掉,就会马上生出另一颗来。 尖爪剌着地面,白鹤宜般海德拉缓缓逼近。 曹莹乐把江浅浅一把推倒门外,反手落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章 果戈里列车12 眼前的现象没办法解释, 但白鹤宜身上绝对带着某种禁术。 能使玩家变成传说中的怪兽, 邪狞可怕,这种禁术的杀伤力绝对不容低估。 江浅浅疯狂敲窗“曹莹乐,你把门打开”这种情况二对一都没有把握, 更何况是一对一了, 曹莹乐完全就是在死拖白鹤宜。 理都不理,曹莹乐反而一把扯下了窗帘。 砸窗没用, 就算她进去了也没什么用,这时候能救曹莹乐的人不是她。心跳的很快,头脑却很冷静,江浅浅马上向后车厢跑去。 找顾汀州, 他才是唯一可能解决这件事的人。 车厢的状况非常糟糕, 尸体融化,恶心的尸臭与液体弥漫。不踩到那种滑溜溜的黏液是不可能的, 但脚底踩油般的状况让心急如焚的江浅浅很难全速奔跑。 迫不及待推开另一扇车门,下一秒却感觉后脑猛地一震。 无法控制的受力跌倒,阴影上前,再度抬手。 “好了。”一只手挡住了砸下的木棍。 “这样就够了。”开口的声音熟悉又轻柔。 后脑脊椎上遍布很多重要神经, 花了江浅浅好几秒才终于能视线清晰的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影。 “朱鹮,你先走吧。”说话的是广遥。他还活着。 朱鹮依旧眯眯着小眼, 挂着一副摇摇欲坠的黑框眼镜, 颊上两坨腮肉几乎垂下来。可胆小如鼠急功好利的老朱却不过昨日幻想, 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已然截然不同, 如巨斧钢锤, 散发一种无人可破的锋锐。 “可是鹤宜他”他的声音微带嘶哑。 广遥语气不变道“他既然不想走,就让他在这呆着呗。” 朱鹮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广遥后却还是没有开口,点点头,他的脚步声随即走远。 江浅浅冷眼看着,朱鹮是死刹的人怪不得,这胖子从一开始就好似格外好运。果然,塔里的世界,没有运气万万不行,只有运气却也绝对活不长。 广遥捡起跌落在一旁的果戈里头骨,从江浅浅手中扯走了玉牌。 “我说过的,浅浅。”广遥在她身前半蹲下“这个世界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更不利。” “呐,实际上,顾汀州是在一对三。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是坏人,我要真的那么坏你觉得顾汀州现在还有命在么” “他还活着的原因并不是你不想他死。”,江浅浅摸上腰后的短刀“一对三,我和曹莹乐不是人我还以为,比起普通男人,你应该更懂尊重女性才是。” 广遥的笑意半分没有变“有些事,一次管用,二次管用,第三次就没那么有效了。”他抓住江浅浅藏在衣袖中的手,狠狠撞上身侧的座椅,听她闷哼一声后丢下了刀。 “下次想我生气,换个新鲜点的理由。” 江浅浅“白鹤宜能变成海德拉,你能变成什么,提丰么,这个形象倒与你非常匹配。”在希腊神话中,提丰是大地女神盖亚和深渊之神塔尔塔罗斯的幼子,百首百翅,是无法被形容的丑陋魔怪。 广遥的笑意果然敛了下。 所有了解广遥的人,都知道他绝对不能戳的逆鳞有两点。一是尽管他长得好看,但误把他看做女人是不想要命的行为。二是尽管他不像女人一样在乎外貌,但你也绝对不能否认他的好看。广遥是艺术家,他把自己也看作杰作的一种。 “我丑,那谁好看,顾汀州么” 广遥冷冷看着江浅浅,半响,他起身“你在试探我。”江浅浅想他生气,如果他一气之下反驳,她就能确认他是否拥有白鹤宜一样的能力。 江浅浅刚想开口就被广遥打断“拖时间,你在等顾汀州来。”后车厢半个人影没有,顾汀州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找错了方向。玉牌还在广遥手里,也就是佛龛没有开,谁都出不去。 “你不仅在浪费我的时间,曹莹乐那边怎么办呢,你觉得她还熬得住么”一个只过了一层塔的半新人,在这样难度的塔里,走到这里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没有任何对战经验,却面对一个恨她到牙痒的白鹤宜。 江浅浅抿唇“你不该低估她。”白鹤宜就算要大开杀戒,也必须等到广遥和朱鹮离开后。不然他们会被一并锁在塔里。便是能成功除掉江浅浅一行,广遥为了离开塔却也不得不杀死白鹤宜。 把玉牌拖在这里,曹莹乐就大概率会是安全的。 明明看穿了江浅浅的打算,广遥却也不怎么着急“那我便如你所愿等顾汀州来好了。他能怎么样,杀我不成” 江浅浅“你能怎么样,杀他不成”天大本事,广遥也要一命抵一命。 如鼓点急凑的交响乐忽然切换成了平沙落雁的琴曲,小桥流水,古亭幽景,潺潺不断。 车厢石壁仿佛点燃的蜡烛,融化的橡皮泥,铁皮被融化,如心悸般整个车壁剧烈跳动,露出肉粉色的血肉。 渗下的铁水仿佛带着强酸,它流过的玻璃座椅和残尸,通通都被腐蚀殆尽。 广遥没有动,江浅浅也没有动。映入车厢的正是夕阳色的暖光。 “是不是低估她我不知道,但我总感觉我低估了你。”广遥抱着臂倚上车窗,低垂眉目“搞不好顾汀州都在低估你。” 江浅浅轻嗤“现在只有你我。还是你觉得我会不想站着的是我,被摁在地上的是你” 广遥凑近,缓缓半蹲。垂下金发是最华美的丝绢“我话从不讲第二次,但我觉得你值得我破次例。你想好,要不要和我走。” 他说“我们不该是敌人。” 江浅浅“我倒觉得我们是不死不休。” 广遥凉凉道“你对顾汀州真是死心塌地。” 他直起身时若有若无擦过江浅浅的发梢,远看就像落在发间的一个吻。他扬声,温和又轻柔“和你的聊天一如既往非常愉快,下次再见。” 江浅浅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见不远处面无表情的顾汀州。顾汀州正若有若无转着手上一个碧色的玉戒。 拉开车门,广遥竟直接纵身跃了下去。 玻璃摔碎桌板翻到的声音就响在近前,江浅浅跑向顾汀州,用最扼要的话语说明情况。现在广遥跑了,白鹤宜行事怕要无所顾忌 但白鹤宜明显没有江浅浅想的那么心情愉快。 他虽获得特殊的能力,使用却还远称不上流畅,再加上狭小的车厢,密集的障碍物,其实对他现在庞大体型来说极不方便。 曹莹乐就像只耗子,突然变聪明了般不和他正面对战,左躲右藏,身上真的是不知道装了多少道具。 以曹莹乐的身家,能搞到的道具自然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东西。连她随手甩过来的餐叉都有可能变成三叉戟,扔过来的烂橘子都有可能变成小型。 无穷无尽,钱多不怕扔是么 白鹤宜是强化了体质,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疼。他的几块麟甲被整个翻起,有几颗脑袋还在长出中。事实上,要不是禁术加持,他早完在曹莹乐手上了。今天他铁了心,绝对要弄死曹莹乐这个不知死活不懂感恩的贱人。 白鹤宜“莹莹,你知道我的特质对不对,我没有办法控制,但我和其他女孩不过是出于礼貌的逢场作戏。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 曹莹乐“闭嘴,滚。” 曹莹乐状态也不怎么好,她在对战上缺乏经验,而且白鹤宜不知附身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上面,她好不容易砍掉他一个头,他竟马上能长出第二个。 道具虽然好用,但毕竟不是无底洞,白鹤宜那身皮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步一步,她渐渐被白鹤宜逼出车厢。狂风刮破她的衬衫。 白鹤宜也将脖子伸出了车厢,空旷的车厢外,他发挥的空间更大,虽然他也会在判定下受到攻击,但曹莹乐绝对比他更痛,不可能比他更能熬。 事实上,曹莹乐死于塔,对白鹤宜来说反而是一个最理想的结局。 他不想和顾汀州起正面冲突,和江浅浅也没有深仇大恨。 意料之外的是曹莹乐竟熬住了。她这次的身份其实是一个女记者,衬衫长裤,裤脚塞在靴子里。背心已经渗满一片血红了,但她站的稳稳当当。 她用一件铁索道具,死死扯着白鹤宜的脖子。 车厢外的环境真的非常恶劣,一时骤雨,一时狂风,一时骤雪。像最初进入这个世界般,不知不觉他们又回到一片雪原。 广袤宁静,仿佛心绪一下沉浸了下来。曹莹乐在思考,有多大机率扯着白鹤宜一起翻下雪山。 白鹤宜的全服心神集中在曹莹乐身上,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紧紧缚住他的四足,使他难以挣扎的被牢牢和列车固定在一起。 他缩回一只头,看见顾汀州手上拿着他从康圆那里夺来的,曾缠在石棺上的丝线。 白鹤宜怒吼“你在干什么” 虽然有九个头,但白鹤宜显然没学会用九个脑子思考问题。曹莹乐咬了咬牙,挣扎扑上去,把他剩下的头全都用铁链缠在了一起。 雪天很滑,列车颠簸,一个脱力,曹莹乐翻滚着就要跌下列车。 一只手一把拉住了她,半个身子探在外面,江浅浅对她喊“用火” 神话中,最终杀死海德拉的是传奇英雄赫拉克勒斯,他杀死海德拉的方法便是用火炬烧灼断颈,头便无法重生。 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曹莹乐竟挣扎着翻上了车厢顶,她接住江浅浅丢来的短刀,往刀刃上倒满了一层特殊的火油。白鹤宜显然还被顾汀州牵制,根本没有意识到上面发生了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曹莹乐掐着他的脖子,像扼住老鼠的猫,满脸血污,语气却极高极冷“我的祖父,在最风云动荡的年代里创立毅诚,我的父亲,在最跌宕起伏的商海里发展毅诚。毅诚的下一任接任人流着我祖父和父亲血的我。” “年少也许轻狂,也许总妄想痴心,但这不是我被欺骗伤害的理由。” “网上那句话说的很好任何比你挣得多的人,都不会比你傻。” 燃着汹汹火焰的短刀落下。 车厢已没有下脚的地方,融化的黏液非常可怕。那个不断吞噬车厢的东西江浅浅终于看清,好像是蠕虫的某种消化腔。 顾汀州搀着血人般的曹莹乐,江浅浅推开了车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章 红场酒吧 虽然样子很吓人, 但曹莹乐身上大部分的伤是判定带来的。 只要撑到活着离开塔, 她就会痊愈。 白鹤宜没有死,但没有脑袋奄奄一息的模样使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捆在他身上的火车, 就像无法被挣脱的巨石。 江浅浅确定正确的时间线就是现在, 于是毫不犹豫一行人一起跳进风雪中。 “啊”一声极其不甘恐慌的叫喊传来。 江浅浅看见的最后景象,就是垮塌的雪崩淹没吞噬了整辆列车, 冲毁一切,把世界都无声覆盖在了雪下。 穿透雪雾,他们突兀出现人来人往的站台。 “女士,您上错了列车。”是一切开始时那个验票的列车员, 没拿铁棍, 语气也彬彬有礼“这张车票对应的列车是那辆。” 他伸手指了指隔壁。 江浅浅走到那辆列车前,便看见了熟悉的佛龛的金光。 江浅浅顺利通过了她的第五层塔。 可喜可贺, 整个同光的氛围都一阵轻松。 第六层塔,江浅浅马上就可以得到属于她的「特质」,不管特质强弱与否,对江浅浅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又增加了一名拥有特制的社员, 对整个同光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姜林坐在江浅浅身边,神情有些严肃“浅浅姐, 听说你们这次在塔里, 撞上了三个死刹成员。” 江浅浅点点头。 少年罕见沉默, 半响, 他拿定主意般开口“浅浅姐, 下次我和你们一起进第六层塔。” 江浅浅这才有了微讶的样子“你考虑清楚了”不是江浅浅人缘不好,但放眼整个同光,愿和她一起过塔的真不多,尤其在发现她的特殊点后。 “我考虑的很清楚。”姜林有条不紊的答道“六层塔,哪有简单的呢虽然浅浅姐的塔难度总是超纲,但浅浅姐也有与此相匹配的实力,更不用说老大会和你一起了。再者,现在死刹为祸,小团入塔的风险大大提升,相对而言,一起爬塔要稳得多。”这种特殊时候,拥有更多的特质社员,同光的底气也会更足。 江浅浅点头“有理有据,思维清晰。” “你最近真的很努力啊。”江浅浅刚来同光的时候,姜林也不过是三层还是四层塔的样子,现在竟一起到了第六层。 姜林故作老成样的叹了一口气。 哗啦啦,突然有厨具摔裂的声音。江浅浅反射性的留意了一下,发现吵架的居然是糖丸药丸这一对向来关系极好的情侣。 糖丸眼眶有点红的在发脾气,药施施抱着胳膊,抿唇不语。 礼貌为上的原则,江浅浅和姜林都默默转过了头,避免尴尬,极力假装自己不存在。吵架的两人显然也都在努力克制,说话的语调也被压得很轻。 江浅浅小声“我们去劝劝”虽然一看就是私事,吵得也不厉害,但唐纨看上去很伤心。 姜林唇都没动,声音比江浅浅更小“别,千万别。这事谁都没法劝。” 似乎留意到了客厅里还有别人,唐纨药施施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姜林又叹气,这次的叹气里倒是真多了很多难辨的情绪。 “他们是在为过塔的事情吵架。”药施施最近很着急,带着唐纨接连闯塔。唐纨过第六层的时间,甚至比江浅浅还早。 拜过最后一次佛龛,唐纨知道了属于她的特质。 “说实话,那个特质很一般,也不怎么有用。” 姜林皱眉“浅浅姐你可能还不知道阿药的特质,其实他为人虽聪明,特质却并不是强悍。” 药施施的特质是「无殇」,在有限次数内,治愈场上的玩家。换言之,作用类似奶妈。 姜林的声音压得愈发低“阿药希望糖丸能选择继续过塔。” 过塔不是过家家,塔也不是仁慈哀悯的观世音,随时听你的愿望。做决定的机会,只有一次,决定即做,绝无更改的机会。 江浅浅轻声“阿药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希望唐纨跟他选一样的” 姜林摇摇头“没有。”唐纨加入同光后药施施便停止了爬塔,一直在第六层等唐纨。 江浅浅“那阿药也许应该尊重唐纨的决定。” 姜林“我也希望。”唐纨是个好姑娘,但她的能力摆在那里。药施施的确厉害,但他的资质限制了很多。现在也的确不是个好时候。 过塔要考虑非常多的东西。 “可惜对彼此深爱的一对眷侣来说,十年太短了吧。”白头偕老,这是药施施唯一的愿望。 电视屏幕亮着,因为在聊天无人有心情去看,便随手换到了新闻台。 一身正装妆容干练的主持人报道 “奇事,不可置信的好运。一女子自突然破碎的二十一米玻璃平台摔下,经检查仅受擦伤。” 网路新闻有弹幕,一片都在刷真年度最佳锦鲤。 姜林笑了下“哪有好运和所谓命硬,曹莹乐靠的明明是自己的本事。” “插播一条新闻。” 忽然有工作人员上前,递给女持人一张时事新闻稿。 “今夜九时,旧城红场酒吧,突然发生爆炸性火灾。伤亡统计中,火事发生原因不明。” 姜林嗖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他放在膝盖上遥控提溜骨碌滚到了地毯上。 “怎么会这样”从门外回来的唐纨还红着眼,可看到新闻的一刻马上凑近前来,神情严肃。 药施施为江浅浅解惑,压低了声音道“红场酒吧,就是嘉世的所在地。” 这个晚上,一个名声极佳的塔外组织遭到了袭击。 万万没想到众人牵挂的话题性人物,第二天就和外出归来的顾汀州一起回到了同光。 钟斯羽脸色极丧,但意外身上还好,没什么大难不死的影子。 “看你哥干什么”他转头对姜林道“咖啡,谢谢。” 姜林反应过来般,一蹦老高给他去拿。 唐纨心急的直接问道“人都没事吧。” 钟斯羽“赶巧,昨天重要部员临时外出活动,所以我没事,嘉世大部分精锐也没事。其他的损失,就要等过塔结束后统计了。”火灾并不能杀死他们,真正能杀死他们的只有塔。 用不了多久,新闻内容就会变成多少多少人,在大火中侥幸逃生,又有多少多少人,身遭不测。 由于出事的大部分是新人,所以钟斯羽对于幸存数字的估算并不乐观。 一定会有人,因此死去。 唐纨捂紧了嘴。 姜林替给钟斯羽咖啡罐“死刹” 钟斯羽咕嘟灌了两口“不然” “妈的。”他转向顾汀州“你心里清楚吧,嘉世这一刀,完全是在替同光挨。” 七翎之煞,顾汀州遇见两次弄死俩儿。死刹摸不着同光的毛,干脆拿嘉世来杀鸡儆猴。 顾汀州凉凉看了他一眼,体谅他心情不好没说话。 钟斯羽也没有再说,这种事,说别人都是在泄愤。要是他真因此和顾汀州起了什么龌龊,反称了死刹的心愿。 姜林吞了两三口唾沫,忍不住开口“哥啊,那个嘉世重建,你考不考虑低调点”红漆红家具的红场酒吧,就算路人经过,都禁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钟斯羽“低调个。” 死刹动他不动顾汀州,为什么,还不是柿子要捡软的捏。他钟斯羽下次也狠狠宰上那么几个死刹小混球,看到底还有谁敢再惹他。 一笑,唇边便溢出三分杀气。 “嘉世不仅就在原址上建,还要建的比原来更好,更大,更鲜艳。” “红是祖宗传统留下来的颜色,你们一群小毛孩懂个毛审美。”钟斯羽嘟嘟囔囔。 顾汀州又看了一眼钟斯羽,觉得他就算心里有火,也该卸的差不多了。 皱了皱眉,钟斯羽出口讲究多了。别人的地盘,守别人的规矩。他懂。 “讲真,你最好把你的老窝藏结实点。”死刹敢下手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下次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顾汀州点头,谢过他的提醒,然后又问他现在人员安置情况。 “不用你提醒。”钟斯羽说“好歹这么多年,嘉世怎么可能没有家底。”旧址修复是要光明正大修复的,但组织内人员已经全部转移到了秘密的安全屋,各地其他的联络点,也全都下了紧急通知。 “你小心点比较好。”这话钟斯羽说的极其隐晦,却又饱含深意。 顾汀州懂他的意思。哪有这么巧事,钟斯羽不外出嘉世不炸,钟斯羽一外出嘉世就炸死刹并不想真正把事闹大,这个时机是刻意选好的。 这么了解嘉世,只有可能是组织内的人。 死刹的手伸的,远比他们想的长。钟斯羽身边有,顾汀州身边未必没有。 顾汀州没说话。 钟斯羽抓了抓头发“这些破事什么时候完,那个打电话的呢真的存在还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啊。” 顾汀州“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顾汀州不可能和那个人约在同光,于是莫名其妙的,最后定下的地点竟是在嘉世。 红场酒吧,就是那个,刚刚烧毁了的版本。 警戒线还没有撤去,一片焦黑狼藉,因为涉及天灾人命,红场酒吧门前的小巷都没几个人再走。 长方形的白桌,两把椅子。 废墟上的洁白,对比格外扎眼。 人来的很准时,行走的幽灵般,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步子不怎么快,却很快就到了桌前。 顾汀州支肘等候已久。 “人类。”黑袍人开口“我有事要你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章 工程师 “恩。”顾汀州一笑, 风度翩翩“我也有件事想麻烦你。” 黑袍人没有说话, 却蓦地感到背心一阵阴凉。左右一阵风动,还没等起身,就被忽然从左右跑出来的大汉们, 一把摁在了桌上。 大汉a钟斯羽“哈, 看着不像真货,鬼鬼祟祟。” 大汉b姜林“哼, 怎么对我们老大说话呢,注意态度。” 黑袍人我心里一万个。 顾汀州支着下巴,看似客气“蒙头盖脸的进行所谓会谈, 是不是不够礼貌” 冷嗤一声,挣脱左右立着的两门神似得哼哈二将。黑袍人一边解着罩衫一边开口居高临下道“你们这种低等卑微的人类,不值得我煞有介事的计较” 他话说的又冷又凉, 但顾汀州等人盯着他最终露出的真容,都微微蹙眉不语。 黑袍人怒了, 狠狠拍桌“妈的,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看不起老子是不是。” 姜林“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阴邪鬼怪, 狰狞可怕,姜林想过,甚至脑补过也许会是个聊斋梦话般的惊为天人, 能迷惑人心的美男或美女。 面前这个, 怎么看怎么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身高中等, 中等长相, 除了青年就微秃,扔到人海里简直找不到那种。 钟斯羽轻咳了一声“证明你自己。” 自称工程师的男人一脸不屑“爱信不信。” “你们应该查过电话信号,有发现线索么”他一副那是你们无法想象的高等力量的了不得语气。 然顾汀州似乎失去和他谈话的兴趣,边起身边道“科技很发达。” “顾汀州”工程师似乎有些急了“你们还没看前眼前的局势么,你们真的认为这还是可以获得胜利的战局么以前三对一,现在嘉世成了这样,你们二打一都勉强吧” 三对一。 破晓一战集合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塔外组织,领头的是嘉世和同光。所有人都这么听闻的。 但实际,当年规模成熟,一呼百应的组织,有三个。这是个秘密,只有历任同光和嘉世的负责人知道。 顾汀州和钟斯羽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们需要帮助。”放缓了语气,工程师感到已然胜券在握。 “当年塔实行的是旧制,所有人在入塔瞬间就会获得特质。所以像嘉世同光这样规模相当的组织里可谓卧虎藏龙,群杰并出。加上一些特殊道具的扶持,毫无疑问人拥有了甚至接近神的力量。” “而且适应当年战时特况,各组织的新鲜血液补充的非常快。拥有杰出特质的新人会在第一时间被拉拢进各个组织。依靠组织,他后续的生存发展也得到了强效保证。”乱世出豪杰,风云在我辈。时下如钟斯羽顾汀州般的启明星在当年也许连天才都算不上。 连工程师都忍不住感叹“那真是一个炫目辉煌的时代。” 随后他凉凉问“对同光和嘉世来说,现在培养一个特质型人才需要多久呢” 钟斯羽和顾汀州都不说话了。 “保留祖辈的热血是好的,但理智上,强烈建议你们避免正面战场上的冲突。” 钟斯羽拖了把椅子“看不上我们的主意,那你有什么主意你不会是来劝架的吧。” “我要是不想他们死,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工程师压低了声音“塔和真实世界本应如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我们之间也不该发生接触。” “世界的广大永远在想象之外,以有限了解炫耀自己已知的人,是最可笑的。” “你们并不了解塔。” 塔天天弄死人,弄死个死刹就那么难 钟斯羽的不满都直接写在脸上。 沉默半响,工程师默默举起手,在他们面前摊平“这双手,不被允许沾染死亡。” “我们是死亡的判定者,不是剥夺者。” “你以为,当我被你们这群下等人类无礼摁在桌子上时,我会不想一片片撕开你们的筋骨,片鱼生般将你们的血肉分成万千层么”他满是遗憾的目光成功把姜林看出个哆嗦。 钟斯羽紧紧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工程师缓缓开口“能带来死亡的,只有规则和人本身。” “而死刹并没有违背规则。” 钟斯羽直接撞翻了椅子 “死刹那群人突破了特质限制你知不知道” “死刹那群人一直在秘密换塔你管不管” “死刹那群人甚至弄出变成怪兽的秘术你看不见么” 工程师蹙了蹙眉,解释“死刹同样是到达了第六层塔后才觉醒了特质。这是规则,特质限制是能力限制,不是规则。” “适者生存。换塔并不在规则禁令中。” 顾汀州“他们在打擦边球。”同样破解线索,寻找佛龛,规避死亡判定,杀人不沾血。做尽一切荒唐,却没有踩上任何一条能将他们送上公庭的律令。 “死亡由人带来,你找我们,是只有我们能结束这一切。” 钟斯羽“开放塔内死亡权限。”他们就能像那些副本怪兽一样碾死死刹那群小混蛋。 工程师“绝无可能。” 钟斯羽“那你谈个鬼合作。” “时代在变,塔也在变。何必总是打打杀杀。”工程师翘起腿“现在能杀人的,也不止枪炮。” “塔限制了我们在现实中的能力,死刹离开塔后的一切都不在我们的掌控中,但现实是你们的世界。” “我们应当合作。” “不需要正面对抗,不管是战术迷惑还是其他,你们只需找到死刹的总部并设法使他们的组织成员聚集,用有效的方法,一起将他们送进塔” “我们会从此接手。” “有精心打造的副本世界在等他们。我们可以做出的保证是,在这个只有死刹成员进入的世界中,不可能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一瞬沉寂,一片焦土中黑色浮灰轻轻随风滚动。 顾汀州垂眸“你怎么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呢” “你似乎还没解释过,为什么死刹会对塔的规则那么了解。”次次都擦边,死刹了解规则,更了解塔。 之前嘉世出事,连带同光近日的氛围也变得有些紧张。 郊外的烛园称得上人迹罕至,有鬼祟的身影很容易被发现,可顾汀州出于保证同光安全的考虑,还是对每个成员的进出都做了最高保密要求,烛园外的值班岗24小时不断,陆恒刚刚去替了陈叔的位置。 在这种谢绝来客的时候,有客来是很奇怪的。 江浅浅没有想到的是来者是曹莹乐。 一起闯过塔,也算共历生死,关系自然要比之前亲近的多。招呼她坐,江浅浅去倒水。 曹莹乐开门见山道“我是有事才来的。” 江浅浅闻言也在沙发边坐下“恩。” 她知道曹莹乐最近有些忙。因为很早之前受白鹤宜的影响,她曾贸然签下一份转让毅诚股份的协议,基于这份协议,她如果出事,毅诚将归属死刹组织。 这也是白鹤宜迫不及待想对曹莹乐下手的原因。死刹已经发现同光在借助毅诚的帮助在搜寻他们。 江浅浅“你需要我们的帮忙么”失去毅诚,也会让同光和嘉世陷在极其不利的境地,所以如果曹莹乐开口,顾汀州绝不会拒绝。 曹莹乐摇头。那份显失公正的协议是无效的,特别在当事人白鹤宜“失踪”的情况下。只是死刹一直借此骚扰,法制社会,有些东西不得不走遍流程。 “我是为你而来的。”曹莹乐有些犹豫“浅浅,我听说,你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 江浅浅点头。 抿了抿唇,曹莹乐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份材料“姐妹间的事,不该我这个外人开口,但有些事,我认为浅浅你需要知道。” 曹莹乐始终不能放下的,就是小雪到底怎么找上的江浅浅。夺塔抢走的不仅是一个人的塔,更是一个人剩下的人生。夺塔成功的人,会以被夺塔人的相貌、身份重新活下去,所以才会有性别、年纪、甚至八字都一摸一样的苛刻要求。 曹莹乐绝对没有帮过鬼迷心窍了的小雪。那小雪又是怎么选择到的目标 小雪的遗物大部分保存在她那里,所以她进入小雪的电脑,果然在系统深处里发现一封秘密邮件存在的痕迹。她本以为借此可以挖出更多关于死刹的情报,谁知追踪i,发现是一家网吧。 曹莹乐有时是个很较真的女孩子,于是她找到了那个网吧,竟真被她翻出了当时的监控。 “今天发生的事,我以整个毅诚的名义向你保证,你知,我知。” 被圈出的电脑台位上,坐着一个带着黑帽,长发半挽的女孩子。露出的小半边脸,和沙发上坐着的江浅浅一模一样。 “我并不了解令姐,也并不愿做任何恶意揣测。可我听说何姐姐好像和塔的幕后有莫名联系” “塔和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正如塔中的存在和我们。”曹莹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浅浅你还是劝劝姐姐比较好” “这也许只是意外,或并无恶意。这一切都由你们姐妹自己决定解决。” “我永远不会像任何人提起今天发生的事。”她最后保证道。 江浅浅轻颔首“谢谢。” 她把曹莹乐亲自送出大门。 沙发上,放着曹莹乐带来的资料。江浅浅随手翻了翻,然后将公文夹和文件一起,投掷进了火炉。 熊熊的炉火,焚毁了一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章 图谋 嘉世的红场酒吧中, 木制家具都化作了焦灰, 玻璃与霓虹彩灯的碎片摔了一地,装修精美的墙壁上,大片火舌攀援留下的焦褐痕迹清晰到扎眼, 挥之不去的, 是仿佛滞留尘埃中焚骨灼肉的焦味。 为什么,死刹会那么了解塔 顾汀州的问话使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沉默。视线注视中是无声的压力, 最后男人迫不得己开口 “这么说吧。塔里,规则是最高意志,但只有规则, 不能维持一个世界的运行。那句老话怎么说的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于是就有了我们。” 我们。 钟斯羽闻言无声眯了眯眼。千百年来,塔一直代表某种超脱自然的神秘力量, 它无形,无处不在, 无所不能。但今日才知, 塔幕后的复杂, 要远超他们的想象。 坐在他们面前的, 不过是塔后的一员。 工程师揉了揉头,语气不耐又烦躁“这些本来不该让你们知道的,但就如顾汀州所想, 死刹的种种成就, 和塔后存在绝脱不了关系。” 钟斯羽挑眉轻嗤“就是连你们中间都出了内贼。” 工程师语气平静“有独立思维存在的地方, 就有不同, 就会造成争端。这再正常不过,你既然都称呼他们贼,就当知那不过是很小一部分的渣滓。” 顾汀州“死刹的行为,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不可能最近才发现出现问题。” 顾汀州的逼问针针见血。 工程师靠上椅背,抱臂抿唇,又沉默了一阵“捉奸不要床阿” “你当我不想么”,他的愤愤不满抱怨几乎按抐不住“一群臭蛀虫,天天吸劳动人民的血肉,压榨劳动外什么都不做只会bbbbbbb。” “bbb毛线,你行你上不行还瞎伸手,还监理长老,这年头什么没本事的垃圾都能叫自己监督。” 骂着骂着,他想起什么般看向顾汀州:“你亲眼见证了那个变异海德拉出现,而它在果戈里世界线中根本毫无存在依据。更不用说居然是一个死刹成员带进去的。” “做事要有证据,之前一直没有。可现在不同了。” “我们不能动你们,但清理门户是没有问题的。”工程师一笑,莫名觉得虎牙格外尖,脱离现实的阴冷感又冒了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有个老混蛋” “死定了。” 街灯一闪一闪,泥泞的窄巷,有人在奔跑。 夜雨,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水洼在橙色灯光下反着镜光。那座暗塔的,就在不远处。 快快快,再快一点迫不及待加快脚步,他奔向塔,就像奔向一切希望。 这时 雨滴滚过尖刀,另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 “我是长老会的,你不能伤害我”意识到不可能越过面前人进入塔,黑袍人试图摆出最后的威仪。 “海德拉,希腊神话属怪兽系。问题描述禁术致使的塔兽毁损。造成影响极恶。”对面传来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任何起伏,宣布罪令的口气如最冰冷的机械流水线“监守自盗是重罪其一。扰乱世界线是重罪其二。私授禁术是重罪其三。” “数罪并罚,依据塔最高指示,执行灭杀。” “不,这是算计阴谋,我中了”知道对面持刀的少女向来不听废话,随 话音最后一字一起落下的必定是刀刃。他匆匆忙忙,扯出手里握着一张皱巴巴纸团。 血点飞溅,嘶喊戛然而止。他错了,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少女动手,甚至早在她宣读完罪状之前。 星星点点的火光包裹尸骸,化为流动的金粉般湮灭。 阴影里站着的女子走入光下。眉眼冷淡,起伏的每一处线条却无不精致。 如果钟斯羽在,一眼就可以认出他最熟悉的这张脸 何诜诜。 踩着无声的脚步何诜诜近前,抽出那人手心未及递出的那张纸条。 “美酒会使海德拉失去意识,赫拉克勒斯的名字会使它战栗。禁术施行的条件可以被满足。” 小楷端正,没有任何个人特色。 但横平竖折,每个字符勾转的弧度何诜诜都认知。她知道这张纸条是谁写的 “浅浅” 轻叹化在风里,纸条消失在火里。 夜幕降下的时候,所谓的秘密会谈也早已结束。 工程师随手发出了条信息。和来时蒙头盖脸不同,他走时大大方方,清清爽爽,夹着公文包,哼着小调。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下班了啊”街头的夜灯早被点亮,餐馆小吃街最繁忙的时候也要结束。面馆老板对他走进店门的熟客打招呼道“今这是又加班了” 工程师掰筷子“可不是,没办法,打工仔咯。” “哈哈,码农大哥最近可真的又秃了点。”面馆开在商业区,不少附近工作的都是熟客。来多了彼此也都认识,知道这一身西装时不时要愤世妒俗,心情不好了天天骂老板的年轻小哥是个软件工程师。 “秃了都没得加工资的老板全是万恶资本家。”嗖嗖几大口喝完面条,工程师招呼“吃完了没兄弟几个,五缺一啊,快乐王者农药先说,谁和我抢中我和谁急” 一片笑哈哈,都说让给他。 光线微暗淡的小店里一片屏幕光。 “走了,明天再继续”吃饱喝足玩过,踢踢哒哒工程师挥手别过一众吃朋玩友。 商业区,住宿楼是很少的,越晚也就人越少。他走在路灯下,渐渐灯下的影子便只有他一人的。 轻巧拐了个弯,进了条巷子。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尽头不可置信地立了座暗塔,无人注意,无人发现。 铃声在这时突兀响起,工程师看了眼号码,是另一个打工仔。 “兄弟啊。”听不清那那头人说什么,他回到道“说完了。” “没有,什么都没说。” “知道关海德拉的塔空了。锁了吧,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可惜了,那条副本线真的非常精彩,花了很多心思。” “老混蛋,死光才好。恩,我知道。” 碎石翻滚,踩过的杂草稀疏。 工程师边走边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果能以人的死亡作为一切的结束,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那个所谓工程师的话,你信么”只有钟斯羽和顾汀州两人独坐的桌边,钟斯羽当先开口道。 顾汀州没有回话。 “只有傻子,才会信他的话。”钟斯羽皱眉“你不会想信吧。” “他摆明了,有什么在藏着掖着。” 顾汀州转着手上的戒指“目前看来,他提出的方案是最有效的。”硬碰硬的确带来不必要的伤亡。 “即使他们在利用我们,但共同的利益不会掺假。塔不会再容忍死刹继续放肆下去。” 钟斯羽轻哼了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可不要忘了塔里究竟有些什么,塔弄死人的时候有没有犹豫。” 顾汀州“没有塔,我们早就死了。” “这事再商量吧。”钟斯羽看了眼表“我要去接诜诜。妈呀,不看不知道,这一群尖嘴猴腮的果然骗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诜诜一定是蒙受他们的欺骗。在诜诜被恶势力洗脑前,我一定要努力把她拉回光明的怀抱。” 顾汀州“恩。” 钟斯羽推开凳子要走,看顾汀州一直在转手上的翡翠戒指又忍不住回头开口“那是个道具吧” 顾汀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般,看了一眼通透翠色道“恩。最近事比较多,一时忘记取下来了。” “我知道这个道具用处。”钟斯羽蹙眉“忘记摘下,就是你带它入的上个塔。就是说如果死刹发难,你会在第五层里就使用特质。” 顾汀州淡淡道“这是自卫。” 钟斯羽“使用道具提前使用特质没有关系,但你的特质好归好,可想活命的话,少用为好。” 顾汀州受他的好意“我知道。” 钟斯羽随即转身“塔就是这样,你以为它在恩赐你糖果,但贸然咽下裹着尖刀糖果的人,是活不长的。” “想想浅浅。” 说起江浅浅,想起什么般钟斯羽又坐了回来“对了。你说浅浅在上个世界里,莫名看见头骨滚落巨虫之口,而最后发现你们也的确是被吞噬于一辆活着的列车” 顾汀州点头。 钟斯羽蹙眉“这很有可能说明浅浅的特质偏线索破解类的。” 而这并不在钟斯羽和顾汀州做出的最好预计内。 “你想清楚些。”他劝顾汀州道“六层塔之后的事。” 旧城郊外的破旧医院。 大大小小的玻璃溶液中灌满奇怪颜色的容积。 一双形状好看,带着胶皮手套的手,正把一个花白头骨放入器皿中。 “果戈里头骨,智者之思。”扯下手套,开口的声音像是某种低旋乐器“我们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谨慎。”回答广遥的是一个异常沧桑的声音。 “没发现么,其实现在是塔主在暗,我们在明。” “以各种各样的身份,你进入过各种各样的塔,却始终没有遇见塔主的唯一原因,就是塔主早已离开了塔。” “又有长老被处死,这已经是这段日子的第八个了。很难相信一切都是巧合或者意外。” 广遥蹙眉,面上却依旧挂着好看的笑意“你害怕了” “不。”回答的声音很坚决“最后的胜利势必属于我们。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时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章 塔主 “好时机”广遥轻轻重复“可你连塔主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死去的第八位长老是唯一见过所谓塔主的。 黑袍人轻嗤一声“那个懦夫一直害怕到不敢说出来, 可该死的时候不是还没有逃过。他做事粗心大意落下把柄, 怨的了谁” “但这对我们是好事。更多人会想明他们该站的位置。” 这夜没有星,没有月。 远眺望去城市中心一片灯火璀璨。一切看上去都是一片平和。 “你的信息准确么”光下,广遥的黑色长发就像流动的丝绢“塔主, 曾在冰海诡航的世界中出现。” “绝对没错。”黑袍人点头“以「巨大的动荡和污染, 势必吵醒海下深眠恶兽」的名义,塔主在那个世界里召唤了副本外的北海巨妖克拉肯。”在那之后, 无论死刹进行了怎样的活动,熟视无睹般,塔主的踪迹不明。 广遥支肘, 看向窗外模糊跳动的霓虹“冰海诡航的世界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为了抹掉线索,塔主才强行出手。 长长的发从两边垂下,明明在现实中, 广遥却感受久违的,推理引起的肾上腺素的搏动。如重回第一次入塔时, 感受敌人无声潜伏在暗处的战栗。 塔主是以怎样的身份出现, boss, nc或者是玩家他们的第一次交手的结果显而易见。 “我会在那个活着的人身上再想想办法。”经过长时间的努力, 那个奇迹般活下来的成员却一直神志不明。 黑袍人哼了声“不用试了。塔主既然敢放他出来,就说明他身上绝对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对了。”想起什么般,黑袍人又问“嘉世和同光还在找你的麻烦么” 广瑶靠在窗台上, 语气平淡“因为眼前的利益损伤, 就贸然和顾汀州决裂的话, 钟斯羽怎么成的了嘉世的负责人。” “那你不是在做白忙活”黑袍人眯了眯眼。嘉世同光啊, 不管什么时代,都一样愚蠢的令人叹息啊。 “但顾汀州似乎的确有点棘手。”衡量来去,若嘉世能和同光内乱,的确最为上佳。 “这只是警告。端看钟斯羽够不够聪明了。”含苞的白玫瑰垂着头,浓深的夜色阴影般渲染在洁白的花瓣上。广瑶修长的手滑向枝茎“如果不能使鹬蚌相争,那么必要时也只好杀鸡儆猴。” 原本计划中刻意保持的低调是为了不惊动嘉世和同光,在他得到他想得到的前,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但同光和嘉世的反应速度快到意料之外。 被掐落的花苞摔散在地,再动人的美丽,在明日朝阳升起后也不过萎烂成一堆枯叶。 摇头,话语里却听不出多少惋惜“总是要进行愚蠢的反抗,总是做着不切实际的英雄梦。” 无趣的敌人。 这世上最令人失望,莫过早已走远,却发现当年旗鼓相当的对手还留在原地,叫嚣宣战。 “是啊。”黑袍人符合“当死刹控制了塔,同光和嘉世,又算的上什么呢” 破晓前的第二次战役,从来不是人和人的战争。 “啊” 一声尖叫,开启同光的早晨。 桌边人喝着豆浆,对男高音姜林一脸正常的打招呼道“早。” “我能再来两杯么,这简直是天堂来的核桃豆浆,我的妈呀,还有这根小油条,请再给我来五根好么我可以付钱”那个昨天坐在桌边,上挑眼蔑视世界的自称工程师的男人,正坐在桌边毫不客气的大口朵颐,彩虹色夸奖说的云姐心花怒放。 “有有有,有很多。”云姐特地给他换了个大杯子大碗“不要钱,来着是客,不要客气” “多喝一点,核桃补脑,看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开始秃呢,这样小姑娘们可不喜欢。” 工程师一脸感动“就是啊,但没办法,工作压力大啊,您是不知道,我已经单身三百额,三百天了。” 云姐没听出话里奇怪般拍拍他的肩“没事,这不才不到一年。这么好的大小伙子,不愁” 姜林有些崩溃“云姐”不要突然和奇怪的东西熟悉起来 “你叫谁奇怪的东西呢”工程师喝着豆浆凉凉道。 姜林举着椅子腿挡在胸前“你会读心” 工程师“你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还用读” 这时候顾汀州下了楼,看见工程师也没什么反应,拿了杯豆浆自己坐了,对工程师开口“一会钟斯羽来接你。” 姜林靠到顾汀州身后“他” “我是来当人质的。”工程师擦擦嘴,自动开口道“这不破晓二战了,知道你们不放心,担心我们反水或挖坑。” “展示诚意,把这作为一个友好交流的时机,所以我就来了呀。” 工程师一边又去蹭了一杯豆浆,一边一副人类感谢我的屈尊纡贵的表情。 姜林压低了声音“是专门来蹭饭的吧。” “你说什么”工程师耳朵倒很尖“哼,人,不是上头的吩咐,你以为高贵的我会和你们这群卑微的人类” 他的话停在一半。 姜林愣愣重复“上头”感情这家伙原来就是个小喽啰 “什么叫小喽啰”工程师咂咂嘴,又不满“你玩的哪个游戏能离开做程序的码农” “但不是你们工程师负责塔的运行么”姜林不懂工程师为什么把塔和游戏扯在一起。 “就是,做游戏需要文案啊。”这句话几乎是从工程师牙缝里挤出来“握着剧本那个,才是老大。” “放在塔里,就是塔主。” 但塔主的位置不是永恒的。 “塔主的变更,谁都无法干涉。”黑袍人转身面向广瑶“旧的主人失位,如果新的主人不能坐稳位置,那么能者居之。” “严格来说,塔现在不算有主人。除掉你的竞争对手,你就可以是塔的新主,主宰一切。” 暗塔所在的地方,光线无法蔓延。广遥走近塔下“那时候,我会履行许下的承诺。” 黑袍长老轻轻颔首“和死刹之间的合作,一直非常愉快。” “那时候整片黄土,不,整个世界,都会见证塔的伟大力量。”他的声音里充满对未来的无尽憧望,仿佛在无尽月影中看见海市蜃楼,一幕幕都已经上映在眼前。 “你比任何人都像你的祖父,甚至远比你的祖父更加优秀。这一切简直仿佛塔的意愿,命运的安排。”继承者孱弱,挑战者出现,代替旧族,开启新的辉煌。 对黑袍人的夸赞不置可否,也没有陷入所谓的美好遐想。广遥的声音很平静“那群自称工程师的人,对老塔主和他的继承者忠心耿耿,你也说过的,不是么。” 黑袍人对此不以为意“可塔不只有塔主和工程师。没有镇塔之兽,塔根本就不会存在。那些曾经煊赫一时的可怜们被关的时间够久了,许诺它们好处,它们就会站在你的身旁。像海德拉这样的怪兽,塔中不知有多少。” 广遥“但我们的实验一直在失败中,离开了塔,塔兽就会变得一无是处。白鹤宜虽成功使用海德拉的力量,却不过是在另一座塔里。” 说起白鹤宜,广遥厌恶蹙眉。愚蠢,傀儡师反被提线人偶玩弄“可惜,他原本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个实验品。” “不急。”黑袍人宽慰“我们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失去塔的力量,地位尊崇的塔主不过蜉蝣众生中的一个。然而塔主还是出了塔。即使除掉几个长老又有什么用呢。”黑袍人的笑声低沉嘶哑“有谁会刻意把自己陷在不利的战场中。塔主规避正面争端的举动,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他们得到力量,已经足以震动塔主。 天气很好,透过大片的采光玻璃照入同光大厅。 工程师有些烦,因为早饭后姜林就一直围着他转。 “塔主”姜林好奇地不得了:“塔居然有主人” 工程师“这个字写得很好看虔肃。”他指着西洋建筑风格门厅中有些格格不入挂着的一块老木匾。 “这是很久之前,第一个同光社长写得吧。妈呀,那个老学究满口之乎者也” 姜林的注意力并没有被分散。 “妈呀。”他突然听见工程师极其夸张的叫了一声“你怎么和何诜诜长得这么像” 顺他目光看去,姜林看着带着扁帽一副要出门打扮的江浅浅。 “你认识诜诜”这句问话来自来接人的钟斯羽,顾汀州和他说工程师突然出现在同光。钟斯羽自告奋勇要对工程师进行一次深透拷问。 谁知一进门就听见诜诜的名字。 工程师竟点头“恩啊,热心群众,很明事理。” 钟斯羽满脸都是大灰狼骗了小红帽的表情,早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工程师“网上,网友。” 姜林拉过旁观的江浅浅,对她低声解释了沙发上客人的来历。 江浅浅恍然大悟,接着也同样疑惑“塔居然有主人” 姜林狂点头。是吧,浅浅姐都没有想到。 钟斯羽还在逼问“诜诜怎么可能信网友” 工程师义正言辞“为了联盟。” 钟斯羽 姜林顺口“德玛西亚万岁。” 视线一瞬交对,工程师竟主动对姜林伸手“兄弟” 江浅浅作证,何诜诜的确有时会沉迷游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章 第六层塔 这世上何诜诜喜欢的, 或是感兴趣的东西, 有三种。 第一是她妹妹江浅浅。 第二是她拍下的照片。所以何诜诜打扫的闪闪发亮的家里总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摆着各种相框。 第三 第三当然也轮不到钟斯羽,何诜诜第三喜欢的是她下载下来的游戏。 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钟斯羽经常惊讶于何诜诜利落的身手。虽然过塔会使人的体质提高强化, 但再怎么增强, 菜鸡也不可能因为多插了两根鸡毛一下变成了能飞又能喷火的凤凰。 何诜诜这么厉害,说明她入塔前的实力至少也是街边老大级的。好好的女孩兴趣是比划拳脚钟斯羽很好奇, 于是就问了。 面无表情的何诜诜当时握着游戏手柄,一边手速惊人的摁键,一边淡淡回答他说, 上学时街霸游戏打多了。 何诜诜玩过魔兽游戏,机缘巧合认识同样喜欢游戏的工程师,不是说不通。钟斯羽萎在沙发里, 已经彻底忘了自己到同光来是为了“火眼金睛大破白骨精”的。 满脑子都是,在诜诜心里, 他还比不上游戏, 英俊潇洒的他, 居然输给一串代码 “白骨精”坐在沙发上, 没一会儿功夫就和他新认识的兄弟姜林一起,打起了新出的游戏。 客厅里电子射击声音不断,光屏一闪一闪。 江浅浅顾汀州和唐纨一起出门了, 听了自诩“准姐夫”的钟斯羽的建议, 有胜于无的去找了个真的专业的佛塔拜一拜。 最后打出gg两字, 心急火燎的姜林扔下他不光游戏打的好, 二次元上也很有话题的新兄弟奔向向往已久的卫生间,解决人的原始大事。 工程师眼睛还粘在电子屏上,游戏音乐里却突然馋进了手机铃声。 扫一眼来电,工程师立马放下了手柄,静音了电视。 他压低了声音,向小门外走去“方仔,感受到忙瞎的快乐了” 被他叫做方仔的同事低声回了什么。 工程师“哪个塔地狱变那个那个塔里缺「东西」很好解决。你和算了不用,这件事我会亲自和上头讲的。” “你问我在同光啊。按老主人的吩咐,跟在顾汀州身边。毕竟他才是一切计划的重心嘛。” 姜林方便回来的时候,工程师正戴着耳机打着游戏,保持他离开前的姿势,一动没动过般。 虽说刻意找了个初一十五,但毕竟不是逢年过节,所以山寺里人并不多。碧树灰石红瓦,撞钟声声,繁华隔绝在空门之外。 沉肃的檀香,从迈步踏上第一阶石台起便盈鼻而来。袅袅的青烟,盘旋金顶庙堂。 黄色蒲团,慈眉善目金像前,信民依次三拜。 “这样我们好像显得很迷信的样子。”线香举得一丝不苟,唐纨忍不出凑过来小声说。 江浅浅也小声咬着舌尖道“不是说信则有,心诚则灵么” 唐纨想了想,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虽然是佛家地,但有名起来比起旅游景点也不遑多让,来参拜的多了,修整的便越发像样。拜完了佛,唐纨忍不住又扯着江浅浅到后山上逛了一圈。 山水都见了,唐纨的面上也终于多了两分开心模样。 “以后希望还能一起去坐过山车呀。”她笑着说。 江浅浅一愣,拉紧了唐纨的手。 檀香轻焚,日影无声偏斜中,突然传来一阵沙哑啜泣。 呜、呜呜 梵经唱诵中,压低了的泣声是难言的绝望。 她们此时在后殿,树影婆娑挡住一半飞檐,小径通幽处少有人至。闻着那样的哭声,风过脊背都感觉无声中一阵阴凉。 唐纨全身一瞬紧绷了起来,却马上意识到这是在现实里 一直跟在女生们身后的顾汀州上前,轻轻将偏门推开了一道缝,发现佛台下哀声哭泣的是一位衣着简单的中年女士,年纪不怎么大,头发却早已花白。 “您怎么了”唐纨忙上前问道。 女士只哭,不说话。 “阿弥陀佛。”身后传来一声佛告,穿着朴素袈裟的禅师站在门外。 “请还这位女施主安静吧。”带上殿门,摇摇头,出家人长叹“她的女儿被人杀害了,今天那个谋杀犯却即将离开监狱。” 唐纨轻掩唇“你是说,她是” 当年的女博士被害案,轰动一时,时至今日依没法被人忘记。 十数年的严格要求不懈努力,本应拥有的光明未来却如飞来横祸般被人无辜夺去。事发在一个暴雨夜,下课后赶着回去照顾病重同学的她错误搭上了一个好心“校友”的顺风车。 人们再听到她的名字时,被联系在一起的字眼却是可怕的“奸杀”、“分尸”。 这世上最无法原谅的一件事就是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却无辜遭受伤害。 那个案子引发最大争议的地方,不光是年轻美丽女学生的被害赚足人们的叹惋,更因为自诩智慧的犯罪人的卑鄙无耻惹足厌恶。 世界都知道他有罪,可世界都无法证明他有罪。 他毁掉了受害女孩的尸体,一丝不苟的清理犯罪现场,否认自己有罪。案件悬而未决,他却在公堂上当众给与了被害者家属一个嗤笑。 杀戮是一场游戏,他将自己看做这场游戏中的王牌。 “这位女施主哭的不仅是她血肉模糊,不知在何处腐烂的女儿。更是在哭要有更多的母亲,体会她今日的断肠之痛;有更多青春少艾的好姑娘,落入恶鬼的手心;更有更多的好心人,善意举动对上的却是冰冷的怀疑。” 唐纨红了眼眶。 禅师不住苦笑“地藏王菩萨曾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以后,诸人应信的,该是「他人即地狱」了吧。” 「他人即地狱」是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的一句名言,意思是错信不该信的人,将带来下地狱般的恶果。 江浅浅“我倒觉得那样的人,还称不上恶鬼两字。连杀戮都不敢承认的懦夫,可悲沉浸在自己的勇者醉梦中。” 唐纨看着合上的殿门,像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祈愿道“希望善有善终,恶有恶报。这位女士以后一切都好。” 江浅浅看了一眼唐纨,双掌合十。 禅师“施主们倒是信的虔诚。” 江浅浅“为何不信” “不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么。” 江浅浅一行决定在当夜进塔。 佛龛是姜林去拜的,因为江浅浅直言表示失去兴趣。 “说起来你们不信,我现在带着的是真正的佛光普照buff。” 于是姜林将信将疑的轻轻蹭了一下江浅浅。 没多久就听见地下室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 “浅浅姐,我信了你的邪啊” 江浅浅“怎么了”姜林两手空空上来的,肯定就不是道具了。 姜林双目放大直视前方“我看见一面血墙。” 江浅浅“恩,好兆头。” 前几天姜林一副壮士扼腕,风萧萧兮易水寒,去了不回我也认的大义凛然,江浅浅还以为他真本事了,没想到同光门还没出,车灯还没看着呢就开始哆嗦。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江浅浅一直听他在低声嘟囔。 江浅浅“你以后不进塔了” 姜林嗯了声,看了眼走在顾汀州旁边一贯沉默的陆恒“我和陆恒都决定,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层塔。”提心吊胆的这一天天没法过,不如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不是说头掉碗大的疤么,更何况这十年本就白赚。 江浅浅点头“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姜林来了精神般凑上来“浅浅姐你是在夸我么” 江浅浅快走几步摆脱了姜林,走到了顾汀州身边。 “怎么了”顾汀州注意江浅浅看了眼他。 陆恒在江浅浅走近时就主动放缓了脚步,现在拖着一边唱着壮士无畏,一边八爪鱼般死都不往前走的姜林,折腾着两人反倒走在了前面。 “你想问唐纨和阿药”顾汀州轻轻揽住了江浅浅,夜风微凉,温度都集中在他搭上来肩头。 江浅浅点点头,唐纨今天话里的意思,分明是 顾汀州叹息般摇了摇头“他们的情况,不太一样。” “阿药他没有那十年。” 江浅浅先是微讶,后来想了想开口“药施施曾向塔许过愿” 顾汀州颔首“为了唐纨。”所以知道实情后的唐纨做出这样的决定,顾汀州并不意外。 “所以对糖丸和阿药来说,与其忍受不能携手的煎熬,不如索性赌一次。”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塔真的很残酷。”他抬目,看无数凝聚星辉般的塔顶“它给人时间相爱,却不给人时间相守。” 江浅浅“你考虑过我们的事么”这是她的第六层塔,而顾汀州同样没有那十年。他早做出了选择,显而易见的没有止步在六层。 顾汀州顿了一下“考虑过。但我的想法很复杂。”一直以来,他清楚他的追求,但更明白的是追求所要付出的风险。 对江浅浅最安全的,是就此止步。 “我没有办法对你做出承诺。” “然而却又真的是个自私的男人,这么知道着,又在奢望永恒。” “这次我可能需要你自己做决定了。”他看向江浅浅的视线永远很温柔“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接受并尊重它。” 江浅浅抬手,摸了摸顾汀州的侧脸。 “江老师” 从趴着的桌子上醒来,有人轻声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章 地狱变1 江浅浅是被人摇醒的。 那人轻轻拍她的肩, 低声呼唤的语气有些着急。 江老师 哦, 是在叫她。 江浅浅坐直了身子。简单的木质书桌,办公椅后排靠着书柜,薄厚不一的书册塞得满满。电脑页面停在打了一半的论文上, 是她进行准备了好久的关于北魏易服的深论。 窗台上, 透明花瓶里三色堇垂首,枝蔓上甚至挂着雾状的小水珠。绿意温柔, 是江浅浅早上从家门前的花市买了带到学校来的。 因为下过雨,桌面溅上了几滴水渍。 摁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感觉今日的午休格外漫长而让人疲乏。 书案边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推来了, 虽已是深春,但旧城这座北方城市里的空气中仍夹带微微的寒意。 刚下过雨,空气里是薄薄的水汽, 江浅浅收起身上披着的空调被,触手间羊绒薄毯都带着微微的潮湿。 教学楼里的光线一直很暗, 没关好的纱帘被风吹得呼啦啦直飞。 带上纱帘关好窗户, 江浅浅抬眼看向叫醒她的人。 短平头, 圆框眼镜, 这个人江浅浅记得自己应该是认识的,分明是教务处的小李。但是看着小李,却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冒了出来。 小李打趣“江老师, 看我做什么呢, 这是睡糊涂了” 连她的口气江浅浅都熟悉。 正常的地点, 正常的时间, 正常的人,江浅浅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变得不正常了。睡着魇了,大概真的是。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并接受它。” 大开的佛塔散发四放的金芒,光中,每寸线条的起承转合都让人叹息的男人对她轻声说道。 像穿过一个诡异又艳丽的梦境。 牵手走过漂浮着烛光的幽经,看见夜空中,数不清的倒悬的佛塔。 发生很多事,认识很多不同的人,拉开塔门,进入一个个最恐怖悬疑的世界。 那都是梦么 二零一八年,五月二十二日。 灼热的夏季没有来,江浅浅也没有深夜加班后走入那条暗藏杀机的小巷。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还是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对枯燥机械日常产生的妄想 江浅浅抬手摸发,她的长发还在,墨般披撒在肩上,发质柔顺,一梳到底,并没有别着发卡。而按照梦里,在进塔前为了防止意外,每个人身上都带上了联络道具。发卡是道具,常理讲,并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消失。 果然是梦么。却不知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错入了庄周的梦。 小李又唤“江老师,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开着窗感冒了哎呀,这冷暖交替的天,一个不注意,真的很容易生病。刚才我还想着说这怎么窗还开着呢。” 江浅浅回身,略感歉意道“没什么,就是睡得有些懵。怎么了小李,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小李笑着递过课表“就是和您说下,下午的加课被临时取消了,因为校团活动。” 江浅浅在课表上签字“恩。” 小李收回文件夹板“那小江老师下午不是一节课都没有” 江浅浅点头。 “要一起出去玩么”小李凑近“中心城那新开了一家室内游戏体验馆,vr体验特别好,还有多人棋牌。” “不了,谢谢。” 小李游说了江浅浅好久,换了看电影之类的建议。 “女孩之夜,说起来大家年纪相仿,都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竟还没有出去玩过” 江浅浅一一婉拒。她是习惯生活和工作分的很开的人,也不喜欢两个圈子间产生交集。 说起来这教务处的小李是不是热情的有些反常全校都知道,找最暴躁的老师绝对要去教务处,没有绝对的勇气和需要,不要走进教务处打扰那些埋头在表格里的女人。 特别是在学中和学末统计考试成绩的时候。 小李不是到能下班的时候,头也不回第一个抓包就冲出去的那种么因为男朋友在等等等,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她怎么忽然又隐约记得,有一年情人节前夕,教务处的平头圆眼镜的小李,拿着个玻璃水晶花来问她这种能不能送女朋友。 这种直男审美当时逗笑了整个办公室。 江浅浅又不说话了,小李的表情僵了僵,仔细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江浅浅,却又好像没什么异样。她不再邀约,爽快的离开办公室,临走时又热情道“看江老师你还是困倦,我给你冲杯咖啡吧,新买的牌子,效果可好了” 没有给江浅浅拒绝的机会,小李不一会儿就端来了咖啡“趁热喝啊,凉了就不香了。” 陶瓷马克杯,墨蓝底上两只弯着耳朵的小兔子,袅袅的咖啡香在不大的办公室里蒸腾,苦涩中带着异常馥郁的香气。 连江浅浅都忍不住问道“这是哪家的咖啡” 小李“是印度尼西亚那边的一家,江老师喜欢的话,回头发链接给你。” 江浅浅笑着谢过。 明明是工作日的下午,办公室里却只坐了江浅浅一人。她觉得哪里反常,可查看记事板,却又的确清晰标明了其他人今日外出参加研讨会。 翻看微信群,也与往日无异的推送了清谈交流后的图片和收获。 乌云遮挡下天色蒙蒙,江浅浅想了想,关了论文,打开搜索页,输上了一行关键字 烛园东路,118号。 这串地址对江浅浅来说,曾经代表了一切的开始。 键盘敲击声不断响起,鼠标滑页,专心致志中,马克杯里的咖啡一点点冷却。被人遗忘般,孤独滞留在角落。 学校里,靠走廊位置的墙上总开着一排窗,为了,办公室里的窗都是有窗帘的。竹帘因为老化,最后一节倾斜,要断不断只是勉强垂在上面罢了。 透过竹帘闪露的缝隙,一双眼睛一直在向内窥视,看江浅浅还是保持若有所思的姿势,却始终没动咖啡杯,小李不由感到有些失望。 江浅浅靠在办公椅上,像在回忆什么般放空了自我。半响起身,拿起外套抓起钥匙,把转椅推回了桌下。 她打算去一趟烛园。 就要锁门离开时,忽然发现钥匙拿错了,一把拉开抽屉,拿钥匙的手却停在了一半。 空空荡荡的抽屉里,只放着一张薄薄的a4,a4纸上用鲜红的中性笔大大写满了看上去如精神错乱般的话语 “杀人犯” “恶魔在人间” “快逃命” 加深加粗,红色中性笔液渗透,喷溅流动的鲜血般,很快布满了整张白纸,眼看就要淌到江浅浅手上时,她一把松了手。 慢悠悠,洁白的纸张落地。若说干净的纸面上唯一有的东西,大概就是掉在地板上时不小心蹭上的尘埃。 江浅浅捡回a4纸,发现没有流血的字,没有发疯的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办公室里常有的打印纸。 她匆匆出了办公室门,正好撞上校助。校助客气笑笑,随即说校长要见一下江浅浅。 江浅浅“见我” “是啊。”校助点头“上学期江老师你的课反响很好,这样下去的话,江老师提前升为副教授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那你等等我。”把包递给校助,江浅浅指指身后的女卫生间,表示自己要先去方便下。 洗漱台前,江浅浅捧了两团水洗脸,镜面上的水珠缓缓滑落,一切都和真实一模一样,一切却又都奇怪违和。 办公室只在二楼,推开女卫生间的窗,有个小平台很容易就能下到一楼。 江浅浅悄无声息的走了,所以她没有看到,没打开的洗漱间门下,缓缓渗出一团鲜血,刚才还笑着端给她咖啡的小李,身中数十刀,满是红血色的眼睛不甘瞪大,斜歪在便盆旁。 到了大厅,不知是不是校团活动的原因,原本吵闹的校园里反常的有些安静,梧桐树道笔直的通向远方。 院楼门口有传达室,每个办公室都有自己的邮箱。邮箱里一个扎眼的金色信封,赫然写着的是江浅浅的名字。 往校门走去,江浅浅随手挑开信封 “兹请江浅浅女士莅临,「地狱变」百年纪念主题画展。” 地狱变,百年二零一八年,是日本大正时期著名作家芥川龙之介短篇小说地狱变成书的整整一百年后。 在女卫生间门前等了半天无果后,校助终于忍不住冲了进去。 扫过空荡荡的厕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低骂了一声,居然让人跑了。 跑了不要紧,希望这次塔里的目标都最好放聪明点,别正好撞见目标杀手。 与此同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也站在了教学楼前,他脸上有种聪明人的自满,肌肉虽不算强健,却也比那些只知埋头在实验室的研究员强壮的多。 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长发漆黑,眉目有些冷清,文质彬彬却难掩貌美。年纪不大,却已经能在大学里教民俗史。 她本身就是很吸引人的目标。 于滕森的前半生平平无奇,唯一值得骄傲的,是他绑架并杀害了同校的女博士生,却又逃脱了惩罚。 前几天,有人拿着成箱的金条找上他,问他想不想参加一个游戏。游戏的内容是杀掉一个女孩。 笑了笑,滕森抬脚走进教学楼,在他进入后,本应马上合上的门帘停在空中半瞬,随即正常落下。 一串血脚印在他身后出现,又消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章 地狱变2 于滕森进入教学楼的时候, 江浅浅已经顺着南北直通的大道走向了南门。 靠着食堂小吃街的南门是宿舍集中区, 掩映的红砖小楼间是大面积的绿化,低矮的灌木间重重苍绿。 一声极轻的闷哼从草障后传来,江浅浅停下了脚步, 却没有贸然靠近。 沙沙 枯枝被压碎的声音传来, 拨开乱叶,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你好” 探出头来的是一个无框眼镜的男孩子, 一只手受伤般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草笼。脚下生物实验盒大开着,应当是生物系的学生在捉标本。 “你对角虫感兴趣过来看看吧。”察觉到江浅浅的注视, 男生开口邀请道。 摇摇头,江浅浅抬步继续往校门外走去。 走过宿舍楼,外置的下水管道正向地下潺潺排着污水, 水流量不大,涓涓没入杂草乱生的地漏。无人留意, 无人发现。 与想象中灰黑泥水不同的是, 淌入地下井的水是淡粉色的, 像融化了的西瓜汁。水无声流着, 水流量没变,下水的速度却越来越满,地漏渗网上, 浅粉肉屑越积越多, 突然, 一大块白花花的东西被冲出了下水道, 仔细看,上面还缠着很多黑色的头发。 江浅浅的脚步走过下水道边。高楼上有看不见的人形正在往下看。 身后无框男孩的视线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背影。 突然,一滴鲜红的血珠颤颤砸在叶间。顺着血线望去,发现男孩受伤般背在身后的手上握着一把尖刀,半个衣袖都被鲜血染得通红。 隔着灌木草障,江浅浅看不见的树后处,一个长发女生大张着五指,她的颈部、胸部、肩部身中数刀,血肉统统被利器刨开,大半个脏腑裸露在外。 风很静,气候也是正常的深春。 南门外牌匾依旧是新刷过红漆的模样,压花坛的石碑依旧缺了半角。 江浅浅坐在巴士站前等公交车。 来来往往,不少行人走过,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自阴影中驶了出来。 打开车窗的是个胡子拉渣的男人,问江浅浅去哪,要是顺路他可以捎她一段。 是个黑车司机。 江浅浅选择继续等公交。 黑车司机却开始大声指责江浅浅不懂事。还没等江浅浅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后车门推开,车上下来个中年女子,一句话不说抱着江浅浅就开始哭。 “妹妹啊,姐姐不是故意惹你不开心的,你怎么气性就那么大呢说走就走,咱爸都气晕了过去了。” 哭哭啼啼,就试图拉着江浅浅上车,同时还要去扯江浅浅的包。无视江浅浅的拒绝,妇人不为所动的持续拉扯,动静越闹越大,吸引了一众围观群众的注意,听不清的窃窃私语低声响起,一群人都在指指点点。 看的人很多,却没有人上前帮忙。 那一刻,江浅浅甚至觉得自己看见某种幻想,看见围观她的不是人,而是一排排手拉着手的纸人。 面无表情,被强硬点上的两颗代表眼睛的墨点滑稽可笑。 一个女孩子很难抵得住中年妇人的蛮力,眼见江浅浅被她拖着腰就要抱到面包车上。这时江浅浅皱了皱眉,突然拽住了一个围观路人手里提着的陶瓷餐具,狠狠摔上了妇人的额角。 路人终于有反应了“你这姑娘,怎么还砸人东西呢” 江浅浅“没听着这个大姐的话,她要向我道歉,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我原谅她。” “那这就是我原谅她的方法。大姐,你说你,一把年纪,怎么睡了自己的亲公公后,还怀上自己未来妹夫的骨肉” 周围怯怯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江浅浅冷眼“报警吧。”这种毒瘤,决不能留在校园门口。 女人闻言立刻变了色,摆摆手示意自己认错人了,拉开车门就想走。围观的路人却瞪眼不让了“我的陶瓷餐具钱怎么说,这位大姨,你私德不讲究也就罢了,怎么公德也缺失呢” 江浅浅打了一一零,处理现场的人来的出乎想象的快,甚至还有救护车。温柔的护士小姐姐给江浅浅披上了一条橙色的厚毛毯,给她接来了一杯热水,让她上车,去医院仔细检查下, 江浅浅“我没有受伤。” 护士“还是去看看吧,有些内科损伤,肉眼是看不出来。” 毛毯很厚,盖上后却越发让人觉得透风般阴凉,棉絮中好似夹着淡淡的血腥。 “阿,这个毛毯,之前一个重伤患用过。我拿错了,给你换一条吧。”护士发现了江浅浅的注意力集中在毛毯上,像是想起什么般,一副极不好意思的语气开口道。 江浅浅点头谢过,把旧毛毯递了出去。 等护士回来的时候,原本坐在车边的人影自然已经不见了。 和善的表情一瞬被剪裂般,她将毛毯狠掷地上,鞋跟重重踩了上去。被碾揉的乌黑的毛毯团在原地,护士上车,带上救护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拉开担架,掀开保鲜膜,是一具模糊到肉屑看不清的骨架。护士嫌弃的轻啧两声,抓起骨架的脖子,将它随手扔在了角落,然后从柜子里抓出一条橙色毛毯,直接罩了上去,这样的小山堆,救护车上还捆着不少。 另一边,江浅浅在摆脱护士后,终于坐上了一班公交。 不是她多想,但距离学校最近的警局,车程至少十分钟才能到达。更别说还要后台调配之类的,警察来的快有可能,但五分钟之内就全面准备的到达现场 是来的快,还是早有准备 公交车上的移动电视播放着热门新闻 “新锐画家爱妻惨死画廊,疑犯调查中。画家痛不欲生,但表示为了爱妻的遗愿,「地狱变」主题的画展会取消。” 又是「地狱变」画展。 江浅浅是看过小说般的地狱变,也有自己在听说有主题画展时马上联系朋友抢先订票的印象记忆。 但那段记忆,太清楚了。 清楚到她当时拨出的朋友的号码都记得清清楚楚。江浅浅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瞬时记忆的本领变得那么强 “会展中心站到了。”这是,叮咚一声,报站铃声响起。 「地狱变」画展的的举行地点就是会展中心。 绘画的主题是地狱变,那虽绘的内容无疑是十八层地狱或是恶鬼阎罗,江浅浅本是这么想的。可有种让人进错了画展的感觉,却是画展里挂着的每副画,都非常正常。 甚至包括游乐园,饭厅,学校等等。但是都只是简单的情景画,描绘的只有背景,没有人。 画面是空的,是因为画师做的本就是这么异想天开的设计,还是 “嘿,你撞到我们了。”突然,身旁传来一声极不耐烦的指责。 是四个半大的少年,穿着夹克,双手插着口袋,吊着眼角。 江浅浅刚才只是和他们擦肩而过。 “你这是什么眼神,要你道歉,没听到么”江浅浅不说话的口气显然激怒了其中一个少年。 江浅浅掉头就走。 少年却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把水果刀,猛地照着江浅浅的背心捅去。 他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 却在将要得手的瞬间,听到大厅里的广播恰巧响起 “本地参观画展的所有贵客都已经到位,请先到二楼的行政酒廊,听创作者的致辞感言。” 江浅浅瞬间消失在原地。 那边遥远的广播声却在继续,换了一个微沙哑的嗓音 “看不懂画的人,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像是回答什么人的问话,沙哑的声音微微笑了起来“发现真相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让自己活下去。” “会展中心的大门马上打开,罪人们,开启你们的盛宴吧。” 江浅浅走后,校门前突兀出现的警车救护车如失去目标般一瞬都散了。 围观的路人还在,却像是全被点了定身符,统统保持在了以一个诡异的的,低头看地的姿势上。 突然,像是空气中多出一把无形的橡皮撒,肆意拉动着抹去了一切,无数歇斯底里的尖叫看不见中响起。 没多久,人影不见,地上多出一团纸屑。 中年女人和开黑车的司机都开始颤动,他们的手腕上都带着运动表般的一个黑色腕带。腕带上原本是有数字的,现在那个数字,由一,缓缓地变成了零。 这个世界里,不杀人,杀不了人,都要死。 他们刚才放跑了一个闯塔者,算猎杀失败。 “不,不要” 在数字零出现的时候,缓缓的,面包车后车箱打开。一股难以言表的腐臭味泄露在空气中,像戳穿了血袋车厢盖掀起时涌出大滩的鲜血,流满了每条地缝。 一只紫色的,骨瘦嶙峋的手忽然抱住了中年妇人的腰,开始将她往车上拖。 “啊” 于滕森走出校园时,一辆巴士正好从他眼前开走。 于滕森在校园里没有发现江浅浅的踪迹,他不知她去了哪里,却知道有一个地方,江浅浅一定会去会展中心。 “这就像一个摘苹果的游戏。”当他毫不犹豫表示参加游戏后,阴影里的对面金主勾起一个微笑“看是小偷先偷到苹果,还是农夫,先砍下小偷的脑袋。” 递给他一个运动手表般的腕带,那个人也同时暗示了,这个游戏的玩法,可能比较简单粗暴,也会有玩家互相竞争。 校门前,一堆堆白白的碎纸屑随风从他脚边滚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章 地狱变3 会展中心的开展时间是早九点到晚六点,在这个时间段内, 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画廊。 极其富有设计与现代感的弧形线条是会展主楼的建筑风格, 外观上一眼扫视过去,带有一种扭曲的冲击力。 而真正置身其中时, 无尽的弯路与盘旋的楼梯却只让人觉得视线疲劳。宏大的建筑群里闭塞弯曲的道路, 就像无边地底下缠缠绕绕的蚁穴。 如果整个会展画廊可以比作蚁穴的话,江浅浅认为现在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蚁后的巢洞。 刚才还在看画, 下一瞬却突然被召集到了二楼的行政酒廊。 不远处的轮椅上,坐着一个年纪不大, 头发却特意挑染成灰白色的男人。 “非常明智的选择。”他开口“没有沉浸迷幻的真实, 没有被伪善的笑意欺骗,你们最终来到了这里。” “远比你们的部分同伴成功。第一关幸存下来, 站在这里的你们已经做到了。” 说话的男人就是画廊的主人, 也是绘制了「地狱变」纪念主题画展的画家。声音微微沙哑, 他再次重复线索“看懂画的人, 就可以离开这里。” “欣赏美用的是眼睛不是手,不要弄坏我的画。好了,你们可以开始参观画廊了。” “等等”江浅浅身边一个大胡子男人开口,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男人半边左腿都渗着血, 血染湿的裤管黏在一起,拖过地板时便是一道血痕, 那副鲜血淋漓的模样异常骇人, 江浅浅甚至怀疑不用外力伤害, 得不到医疗救助的话,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死于失血或是随后而来的并发症。 一个圆脸女生站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紧紧相握的手微微颤动,面色苍白的一丝血色不带,但她的眼神坚毅而清晰,咬紧牙关维持着应有的沉着。 “你刚才说罪人们,开启盛宴是什么意思”由于失血,男人的声音很轻“是指这座塔中的nc,都可以在无理由的情况下对我们发动攻击么” “不。”男人想了想,变换了说辞“这层塔里,有正常的nc么” 这个世界真实的让人误以为这就是现实,所以男人一开始做出也是正常社会下的本能反应,他信错了人,为此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 画家“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说完,他摇着轮椅走了。 一双带着熟悉的温度手,搭上江浅浅的肩头。江浅浅本要反射性回头,感受到熟悉气息靠近时却又蓦地放松了下来。 是顾汀州。 “浅浅姐”旁边传来微带雀跃的呼唤,是姜林和陆恒。 一行人聚齐,迅速交流了一下情况。 顾汀州“这层塔里,应该有禁止使用道具的限制。”所以他们彼此间的联络才失效。 姜林点头“我醒在自己家床上的时候下了一大跳,差点以为塔什么根本都是错觉要不是我早过世了三年的奶奶突然端着碗八宝粥进来要我喝的话。” 陆恒和众人的经历差不多,因为离得近,他甚至还真的去同光确认过。 地下入口的门当然是拉不开的,守烛园的也变成了某个有怪癖的喜欢把人肉晒成肉干的杀人老头。 杀人犯。 江浅浅“说起来,你们觉不觉的这层塔有点怪怪的” 大厅中心突然有人大声道“我们都是要靠过塔活命的人,致命危险前,我们不是彼此的敌人” “我提议进行一次合作和线索互换,有意向的来”于是当先开口的高个精英脸男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叙述自己的遭遇。 和江浅浅等人一样,他对塔的存在产生怀疑,可又在日常生活中遭到难以想象的危险,差点没了命。 “我在现实中是租房客,早上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房产中介,有一套价位和地段都非常合适的房子介绍我去看。” 男人去了,房子的确是好房子,可房东却会在看房时偷偷在背后举起菜刀。 “总之,这里的一切,看似正常,却都诡异邪恶到不可思议。” 他开口后,小厅里的过塔者都三三两两的围了上去。 “是这样没错。”伤了腿的,自称叫宋成的男人响应“我就是因为差不多的原因丢了腿。” 渐渐有人开口,发现所有人的遭遇竟都出奇相似。不是这层塔里存在杀意,而是这层塔里,无处不杀意。 其中有一个衣衫微微不整,眼底都是红血丝的单马尾女生情绪尤其激动“你们无法想象,我都经历了什么。” 她的眼眶红着,肩部微微抖动“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花坛边半躺着一个捂着肚子叫痛的孕妇,我好心送她回家。然而” 七个月肚子的女人关门动作是意想不到的矫健,随后扑到女生身上的,却是她样貌丑陋,体臭味令人恶心的丈夫。 这段经历,连回想起来的都觉恶心和屈辱。 闻言,一个短发干练,气质成熟的女人揽住了名叫林歌的马尾女孩的肩膀,微微安抚。 另一个长发女孩应和“我也有,走在路上,有一对面相看上去无比的慈祥的老爷爷老奶奶说家里遥控还是什么坏了,不懂电子产品,问我能不能帮忙看一下。” 她去了,然而越走,小巷却愈发幽深。尽头处黑色的门帘随风微微飘动,那一刻不知是哪来的直觉,她突然觉得房间里不会如老人说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闪着花屏的电视。 女孩害怕了,于是在最后一刻头也不回的掉头跑掉了。 长发女孩犹豫开口“那你”无法想象,如果进了门,门里会有什么在等着她。 林歌平静下语气勉强叙述,因为过了好几层塔,体质要比一般女孩强上不少,再加上针对性的力量训练,一惊过后,摆脱一个孕妇和肚子全是肥瞟的男人还是能做到的,于是她狠狠将男人推上桌角,趁机冲下了楼。 以日常生活为开端,处处都是意想不到的杀意与恶意,逃掉了,自然也就摆脱了。那些没跑掉的结局自然不必再想。 刚才有个秃顶大叔在分享自己经历时,有些艰难的提到,他们是五个人组团进的这座塔,现在出现在画廊的,却只有他一个。 短发干练,气质成熟自称张萍的女人开口“这些事件,好像现实中发生过的新闻啊” 她随口感叹,然后很多人却敏锐反应了过来。 “这可能,就是线索” 一层塔里,怎么可能全都是变态杀人犯 除非这些杀人犯本身,就是线索 这层塔的奇怪邪恶,远远超出常理。道具和好处都暂且搁置别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众人齐聚一头,或多或少都分享了经历。 然后众人见识的就是形形色色的杀人犯。 罪人们。 用刀的,用火的,用骗的;喜欢分尸的,喜欢枯尸的,喜欢藏尸的。 这是一层,万恶之塔。 断腿的宋成身边圆脸的名叫小何的女生微微掩唇“这场画展的名字,就叫「地狱变」。” 地狱变,地狱一样的塔。 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幸存下来的能第一时间通过回忆推理沉着的交换线索,说明在场的玩家都有过相当的过塔经验。 略作询问,发现这次塔里的竟都是闯六层的玩家。 顾汀州应该是少数不多的高层下来的入塔者了。总之这层塔里玩家的过塔经验,只多不少。 六就像一层天堑。顾汀州曾说过这样的话。 六层以上的玩家,随机情况下绝不会进入低层的塔。反之亦然,低层塔闯关时也许会有运气不好分配到难度较高世界的情况,却绝不会进入六层以上的塔。 六层以上的塔中副本,闯几层塔,就遇见同样闯几层塔的同塔同学。运气的影响程度虽被大大减轻,但有实力的人却可以得到同样实力强势的同盟。 毕竟无论怎么竞争,最紧要的目的是共同的破塔。 玩家整体素质比较好的显著优点,就是短暂的分享线索后,所有人都开始有意识的寻找画展和现实的共同点。 看懂画的人,就能离开 这个看懂,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不是在单指画作本身 姜林缩了缩脖子“现在突然觉得六,不太吉利啊。”华夏人信的都是六六大顺,但在西方,因为传言撒旦之主路西法生于六六六,所以六又被看做是代表恶魔的数字。 姜林是一众人里运气好的那一小撮儿,没有面对面遭遇剑指眉峰的凌冽杀意和迫切危险。因为个人生活喜好的不同,画展邀请劵出现的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无可解释的违和,于是半信半疑直接直线前往了画廊,反而避开了很多致命点。 江浅浅没有说话,以往摸索线索时,不经意触发死亡判定会遭遇死亡惩罚。而这层塔里,结合nc的本身设定和随意发起的攻击来讲,死亡判定线怕是远比以往宽松和灵活的多。 这对他们来讲,是极其不利的。 她看向顾汀州。 “这样的情况是有的。”他点头肯定,随即安抚“但塔为了维持相对公平稳定的副本运作,与高死亡率相对的,是逃脱率肯定也被大幅度提升。” 意思是你踩了死亡线,但可以通过人力改变,实现死亡不达成的结局。 如刚才的女生明明错信了孕妇,达成了死亡条件,最后却成功逃脱。 顾汀州的不徐不疾如化冰的一缕柔风,在无形中微微吹散了团队中紧绷凝滞的氛围。 姜林长吁出一口气“不愧是顾老大。”那么多层塔真的没有白爬。 他紧绷的腰松了松“这么想,怎么突然感觉这层塔其实没有其他灵异副本可怕。”毕竟灵异鬼怪三更要你命,绝不会给你喘气到三更一秒的机会。 “想想眼前的这些不过都是些人啊为什么我们要怕人” 顾汀州没有说话。 江浅浅“我们也先去搜寻一圈画廊吧。不要分散,我刚才在画廊里见到有其他人,很可能是对我们有攻击意向的nc。” 刚才画家也说到了,大门打开,恶人们开启自己的盛宴。 姜林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一行人自二楼起探索画廊。武力值显然比较高的顾汀州和陆恒走前面,姜林和江浅浅走后面。 江浅浅“这样倒像是回到第一层塔的时候。” 姜林一脸警惕的看着后面“浅浅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阿。” “这画上的,怎么都是风景”看过不知道多少排画,却都是一成不变的风景。精美有余,却略显得乏味,就像少了什么 江浅浅肯定姜林的发现“是这样。”在第一层时,江浅浅看过的几幅画也全部只是风景画。 姜林“就这么一幅幅看下去” 陆恒罕见开口“不这么看下去,你怎么知道都是风景画” 在姜林开口前,陆恒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关注面前的那副画“就像这幅。” 白墙上,铝制金框里一副暗色调的小像。 与之前看过所有画不同的是,这幅画格外生动饱满,背景是略显破旧的旧楼家具,彩绘精细到桌上碎了一角的茶杯都清晰可见。 人物是个男人,面相丑陋,有些没精打采,眼角嘴角都下垂着,衣领上是很久没换洗过样的发黄的脏斑。 这是幅肖像画,画家将大部分的画布空间都留着了男人脖颈以上的面庞,连浑浊的眼神都栩栩如生。 为什么只有这幅画不一样 江浅浅注意到画是挂在墙上的,也就是随手一抬,就能连框带画的一起取下。 她仔细观察了下画框,打算伸手摘画。 “你在做什么”这时身边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江浅浅的动作。是刚才召集众人第一个开口的精英脸男人“你不想要命了么,画家说过不要弄坏他的画。” 江浅浅“我没有弄坏,我只是看看。” “这是不是有些危险”自我介绍叫程明堂的精英男劝说道。 江浅浅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这幅画和别的画都不一样,事出反常必有因,有可能是线索。” 程明堂“这并不是唯一一副不一样的画。”因为他是第一开口,号召大家组成一个团队的人,所以默认他在这个临时团队中半主导的地位。 他随即引路要带江浅浅一行人去看另几幅。 程明堂发现的第二幅画,与江浅浅一行发现的完全不同。 画面的主要基调是扎眼的鲜红。占最大篇幅的,是谋杀者手持冰锥的手,所以他的整体样貌都不可见,躺在地上的是个带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倒在马路旁,五官和上半身一团血糜般模糊。裸露的肚皮上鲜血淋漓的被刻上了一个巨大的。 这样类似的画,随后江浅浅还发现好几副,都是遇害者的描述,死因千奇百态。 现在,可以清楚的将画廊里的画分为三种 风景画。 肖像画。 遇难现场画。 为什么会有这三种不同的种类这些画都和「地狱变」的主题有什么联系看懂画就能离开,指的难道就是勘破这画中的潜在的隐秘联系 江浅浅想着,然后停在一副画前。 这是一副肖像画,画上的是个挽发的中年女人。女人微笑着,极力想要做出亲切和善的感觉,眼神里却全是难以遮挡的惊恐。 这个女人,江浅浅认识,因为她见过。 敏锐注意到江浅浅的面色变化,顾汀州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江浅浅捋清了思绪刚要开口,却忽然感到风声微变,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朝她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汀州捂着脸往后拉了一大步。 随即响起的是玻璃瓶破碎的声音,和呲呲的腐蚀声。 她推开顾汀州的手,发现是摔在黑色瓷砖角落里的果然是瓶溶液,空气中弥散刺激气味,很容易让人判定那是瓶强酸。 如果不是顾汀州,那瓶强酸本来是照着江浅浅脸扔上去的。 不远处楼梯上,站着一个做鬼脸的少年。就是之前在门口撞上,非说江浅浅撞了他的那个。 “臭女人”他狠狠骂。随即掉头就跑。 “你干什么呢”姜林火蹭就窜出来了,抬步就追了上去。 陆恒跟了上去。 程明堂“喂,你们”这可是塔里,好好的玩家去追nc 不放心的程明堂也追了上去。 转眼小画厅里只有江浅浅和顾汀州两个人了。 砰。 左右两边,进出画厅的小门被关死。 脚步声自唯一打开的中门处传来。 握着棒球棍,随后转着,三个少年走了进来。 是那个跑掉少年的同伙。 “哈哈哈一群傻子”当头有个略胖的男声嘲讽道“现在你们不就落单了” 江浅浅“把你们身后的门也顺手带上” 姜林追到一半时,那个扔玻璃瓶的臭小鬼就不见了。 陆恒顿了顿,突然开始往回跑。 程明堂的脸也白了白“糟了,调虎离山,那个小鬼可能有搭档”按程明堂的想法,这下那一对儿漂亮男女怕是要凉的不能再凉了。 他心里还有点惋惜。 姜林也急了一瞬,却突然就不慌不忙了下来。他追前面的陆恒,更多是因为“死陆恒,别扔我一个” 程明堂当时还在想,这一个队的,有点凉薄啊。 等重新推开了画厅大门,一二三,姜林和他外,站着的有三个。然后地上捆做一团蹲着的,也有三个。 站着的,二男一女,蹲着的,全是男的。 程明堂不由多打量了那对男女一眼。二打三,把nc都制服了,可以啊。 地上的少年们鼻青脸肿,眼神凶横地盯着顾汀州。 江浅浅向前一步,开口道“叫大家来吧,有条线索,我想分享。” 程明堂感激江浅浅的主动,于是麻溜的转身去唤人。 姜林倒是有些微诧的看了江浅浅两眼。因为之前副本里的一些经历,和现实里的一些状况,他们默认的是组织外的人全不可尽信。他刚刚还看着江浅浅刻意打量那个灰头发画家好几眼,确认不是才安了心,怎么现在突然主动分享线索 顾汀州倒是没表示什么,江浅浅这么做了,就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众人很快聚齐。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明明进馆前寸寸杀机,现在倒好像除了少年和画家外,会展中心里暂时没有其他nc。 看看地上满脸凶恶的少年们,人们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肖像画旁的江浅浅。 “还记得我之前分享的,在校门前差点被拖上黑车的经历么” 江浅浅开口后,很多人点头。 她伸出纤纤食指“试图伤害我的,就是她。” 她指的,是身后的画。 画像中的女人,就是那个莫名冒充她姐姐,要把她骗上黑车的那个。 塔里现实中的人物,到了画中去。 “这里还有其他几幅画并不只有风景,所以我想请大家仔细辨认下。” 这一番辨认下,果然有效。 肖像画现在有的不多,除了女人的那副外,便是旧楼里的男人。 被孕妇骗的林歌犹豫着走了出来,证实那就是试图伤害她的孕妇的男人。 而随后那些血肉淋漓的画像也找到了主人,秃头男人证实,虽然有些画像人物因为五官被大规模损毁不好辨认,但他大概率确认其中四幅画属于他那些未能到底会展中心的同伴。 随后更多被害者的画像被确认,最后虽仍有几幅无主,但大概率已经可以肯定画框里圈着的,就是凶手和被害者。 “画家我们看懂画了”有人开心的大呼“我们发现画里的秘密了。” 余音飘荡在画廊,没有任何回应。 一身干练的林萍扫了一眼画廊“如果画像是关于凶手和被害者的,那为什么有这么多幅画像都是空着的呢”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仔细看的话,不管是肖像画还是被害者画,都是有背景的,只不过在背景上,又叠了一层人物。现在画幅空空,是本来就空着的,还是有什么从画里跑了出来 圆脸小何看向江浅浅“被害者是死去的玩家,也就是身遭不幸后才会到画上去。” “那凶手呢” 是否只有在死后才会重回画面。 江浅浅知道她的意思,她仔细回想了下,摇摇头“我没有。我不能确定。” 她详细描述了将女人交给一一零的前后经过。 众人随后看向林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章 地狱变4 林歌回忆般茫然眨眼, 随即摇了摇头。 “没, 我推开他就自己走掉了。” 那怎样才能使这些游荡在外的狂徒们重新回到画框 当这些画面全部被填满,是不是就算读懂了画 如撕裂晦暗的混沌苍穹, 自缝隙中泄进一缕星光。在场人都意识到这是一条绝对不可错过的线索。 有人猜测“难道是因为谋杀失败”江浅浅和林歌的共同点是, 在绝危境地里幸存了下来。 伤着腿的宋成反驳“这里不少人都和谋杀犯有过正面接触。”他们活了下来,谋杀犯却没有回到画里。 揣测的眼神,有意无意扫向江浅浅和林歌。 “这时候,没什么不能说的。”不知是谁先开始的, 随即三三两两有人接话道 “隐瞒线索的话, 才是陷所有人于不利。” “塔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都不能用正常社会的道德三观衡量。” 他们是在怀疑江浅浅和林歌杀人。 最后连程明堂也开口“就是现实中, 自卫伤人也很正常, 更何况其实这塔里的根本就不算人。” 江浅浅摇头“我没有。” “这种事,没有就是没有。画家说过不要弄坏他的画, 如果那些谋杀者真的是画中的一部分,那么伤害他们,算不算损坏画” 江浅浅的发问成功使所有人闭了嘴。 是了,江浅浅没有说谎的必要。 然而江浅浅身旁的林歌却微微白了脸。她突然小声道“我又想了想,那个男人可能意外被我推倒了桌角上” “我不知道他死没死,但当时流了很多血” 她看向江浅浅“你没有遇见意外”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众人本已要将推理转向其他方向,闻言宋成旁边的小何不由暴怒“有就是有, 没有就是没有” “你们想拖累其他人陪你们一起死在这里么” 宋成的腿受了重伤, 现在小何分秒必争, 越早破塔, 宋成活下去的几率就越大。 江浅浅蹙眉,否认依旧坚决“没有。” 余人再度逼问林歌,她的答案却支支吾吾,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 拱梁挑起吊顶,光线被雪白的瓷砖折射,室内宽敞明亮,油彩色调干净而浓烈。 画厅中众人依旧围站在一起,沉肃环境里却又好像聚集了无数乱舞的蜂群。 对江浅浅和林歌的怀疑原本就像再度涌上沙滩的海潮。 林歌如果真的失手,那江浅浅就是在说谎。如果江浅浅没有说谎,那林歌说出的不确定结果的意外对眼下情况没有任何帮助。 如果江浅浅和林歌能说谎,那在座的其他人,说的又究竟是不是真话 烦躁,猜疑。 推理线断在中途,却没有人再贸然开口。 顾汀州上前“是与不是,与其信别人的话,不如信自己的眼”他指的是地上被捆做一团的少年。 他们刚才发动了攻击,却失败了。 如果他们回到了画面,则证明袭击失败是条件,如果没有,便可以肯定的转向其他推测。 小何抿了抿唇,本该显得亲善圆脸难掩异常深沉的眸光。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说给自己,她冷冷扫过地上少年们尚显稚嫩的面庞“如果塔真的需要我杀人,我不会犹豫。” 空气凝滞了一瞬,氛围粘腻像是鞋底粘着地拉丝的胶,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徘徊。严禁杀戮是塔规,兢兢业业认真过塔的大部分入塔者自然从没有靠近过那条红线。 虽然每次进塔都面临垂在头顶的镰刀,但摸索推理的过程更像举着平衡杆摇摇摆摆走过钢丝。 进入副本世界就像进入马戏团,在光怪陆离的舞台上,他们是惊心动魄的行为表演家,但脱下化妆服,卸下浓墨油彩,出了马戏帐篷他们依旧是夹着公文包上班,吃外卖喝奶茶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 因为离开塔就能回到真实世界,所以把塔中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场噩梦的大有人在。 深沉的夜色渐渐笼盖整个画廊,画家说了六点闭馆,也就是那之后会展中心不会有人进入。 这是个异常危险的世界,尽管不能尽信彼此,众人还是分组仔细检查了会展中心的每一个角落。 少年团本应该有四个人,那个跑走的少年对所有人都是威胁。 地毯式搜查中,终于在卫生间通气管隔层中发现了他。 “你们想要做什么” 可笑的,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此刻发生了颠倒。 被面无表情的众人围观,领头的微胖少年终于挣扎了起来“我认输,我不玩了,我们不玩了” 入塔者在议论自己的事。 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没人愿意晚上留在画厅。 干练女张萍“这样吧,我们把画厅的三个门全部从外锁死,然后毁掉钥匙。”确保谁都不能进入房间,排除一切人为因素的干扰。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明天都要做个了结。 众人都同意,宋成走前甚至用牙签直接塞死了锁孔。 强烈的不安感拢上心头,少年大喊“你们干什么” 复古式的欧氏木门被带上,凉凉的幽意,从冰凉的瓷砖渗入肌肤、环行的画厅挂满了画框,厚重的空旷背景油彩凭添诡异。 终于,他们开始害怕。 呼喊无人回应。 对彼此并不放心,入塔者随即三三两两的分开。都找了办公室般的小房间,仔细检查后,反锁了房门,盖着的衣服底下,都压着武器。 谁知道,这个会展中心里是不是就跑进来那么一组少年 连窗户都被紧紧反锁,拉上的窗帘密不透光,也隔绝了一切窥探的可能。 夜半,一股冰凉的风,轻轻拂落江浅浅肩上的发。 她感觉有些冷般扯了扯外衣,随即却猛地睁开了眼关着窗,哪来的风 睁眼,果然窗缝紧闭的一丝不漏。 她手下压着一张纸 “他在接近。”鲜红的字迹,未干般缓缓向下流淌。 抬头四望,沙发边空空如也,整个会展中心,针落有声。 她套上外衣,从抽屉里摸出手电筒。橘黄的光束,打亮隧道般会展中心的走廊,两旁的油画空空荡荡,走过时强烈的被注视感却挥之不去。 江浅浅走回画厅的位置,发现紧闭的三善沉木门全都被打开。门轴被开到最大,像某种无形的外力施加,刻意使它们维持在这样的模样。门锁没有损坏,连锁芯里塞着的牙签都分毫未动。 瑟瑟发抖,白天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少年们果然被吓坏了。 噤若寒蝉,当江浅浅的脚步走近时甚至闻到突然传来的一股淡淡的骚味。 “有鬼”看清走近的是白天见过的人时,胖脸少年颤声道。 他们看见那个了女孩那个早就死了的女生穿着破烂的校服,倒吊在墙角。死死盯着他们。 一言不发,江浅浅在少年身前蹲下。 刻意挑事的单眼皮男生依旧语气不善“你干什么,八婆” 江浅浅脾气极好的笑“你们是不是进了一座塔” “邀请你们参加游戏的人可能忘记说了,这座塔里,是真有鬼的,如果游戏失败” 胖脸男生开始尖叫“放我们离开” “我家很有钱,你想要多少钱,多少我都给你”他只是想要刺激,并不想找死 江浅浅笑意越发温柔“我不要钱。” 顾汀州也忽的在夜梦中醒来,左右一扫,没见到江浅浅时心下便是一惊。 抬手抚过肩头,他明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肩走了过去。 他的掌心,压着一张纸条。 “他在这里。” 下一秒,手下的薄纸突然消失。 有什么铁球,咕噜噜滚过地板的声音。 办公室雪白的墙壁上,红色小字密密麻麻写满了 他在这里。 皱眉,顾汀州起身就要去寻江浅浅。然而在他推开门的时候,一阵刺眼白光突然映入眼帘。 抬手去挡,却发现天光大亮,他还是依在办公室沙发上,而江浅浅也一动没动的趴在办公桌前。 顾汀州唤醒江浅浅时,她的眼神里仍带两分初醒时的迷茫“怎么了” “对了。”她表情马上沉静了下来“昨晚,我收到一张奇怪的纸条” 顾汀州“我也有。” 实际上,所有人都有。 姜林抿着唇来找顾汀州,也提到昨晚的纸条。 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给他们暗示。 姜林蹙着眉心“我的是,她死了。”本以为这个副本没有鬼怪,怎么搞了半天还是灵异向的。 陆恒的是他放弃了。江浅浅的是他在接近。 顾汀州的,某种意义上最令人毛骨悚然。 他在这里 谁在这里性别不一样,说明每张纸条里的他指的不是同一个人。 顾汀州“先去画厅。” 顾汀州一行人显然不是起的最早的,然而众人都默契在门外等人齐。 经过检查,和昨天离开时一模一样,三扇门都关的严丝合缝,门锁上也没有任何被暴力打开的痕迹。 当着所有人的面,程明堂踹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弥散开。 所有人心都是反射性的一抖,然后又立马想到死的不是自己的同伴。 画室里只有一具尸体。 是个单眼皮的男生,捂着肚子,半边脸血肉模糊,竟是被人直接摁在了墙角的酸水里。 张萍“有血痕。” 血脚印,一路通向画室外。 有性格仔细的,估摸着脚印大小便忍不住一颤。 关在这里的,都是男生,而那行留下的脚印却小巧纤细。 比在场的女生都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章 地狱变5 经过小半个晚上, 原本鲜红的血迹沉淀成发暗的深褐色。 沿那道诡异足印, 一行人走上画厅旁的走廊。 然而在迈出了两步后却又同时停下了脚步。 有恶腥粘稠的东西,顺着第一个进入走廊人的脖颈滴下, 吓得他倒退两步, 张皇抬头,才看清原本雪白的墙面变成了淋漓粘腻暗红,不知是血浆还是组织的湿哒哒的一团黏在墙壁上。破碎成烂条的衣物被随手弃置,看数量应该是三个人的。 眼前这血腥场景的残暴程度, 明显不是人的“杰作”。 折返厅内, 其他的少年尸骨无存, 只能寄希望于唯一被留下的尸体上存在线索。 姜林有些疑惑“所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死在画室的男孩, 尸体上都是被殴打过的淤痕, 易见死于人为的暴力。掌印有三种,与他的同伴人数吻合。紧闭的画室里没有其他人, 攻击他的只有可能是他的同伴。可原本被捆的扎扎实实的少年们又是怎么挣脱了绳索 陆恒沉吟“昨晚绳索突然断开后,他们之间发生了内讧”这层是恶人之塔,谁都可能背负着他们无法想到的辉煌过往。结合少年团一言不合就试图攻击江浅浅的行为,因为嘴角争执动手的可能很大。 “杀了他之后,其他少年欢欣鼓舞的跑出了画厅,却没想到遭遇鬼怪” 推理小说看多了姜林学会了抓关键点“死法为什么不同”这个动不动泼酸的单眼皮nc够歹毒也够可怕,但死的也太反常, 难道是线索。 江浅浅摇摇头“谁知道呢。” “也许只是月黑风高选错了目标” 福尔摩姜上身的姜林刚想反驳不可能自己人傻傻分不清自己人, 却见江浅浅半蹲下, 发现了什么般从尸体手腕上扯下了一圈黑环。 仔细看是个腕表, 与其他运动手表不同的是,腕表上只有一个数字,这个数字现在是零。 江浅浅将腕表屏幕背光反射了下,隐约还能看出原来的数字是一。 “那条应该是迷惑性的线索。”江浅浅开口“不纠结死因,我们的猜测似乎得到了印证。” 姜林见状,恍然大悟般点头。是了,昨夜把他们绑在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确认谋害失败的结局。 他窜起身“那我们现在马上去找画” “不用了。” 不远处,顾汀州开口,抱臂站在走廊上的一幅画框前,那副画原来只有夕阳西下的操场,此时却多了四颗并列的惊悚人头。 他们果然回到了画里。 姜林也来到画前,推测说“难道这是个生存类副本” nc动手失败就会死,那他们活到最后不就是胜利。 这次的世界副本不错啊,姜林想,一直是他们被恶鬼凶灵吓得屁滚尿流,现在nc单方面虐nc 塔中的杀人犯都现实生活为蓝本,但现实中的杀人犯除了精神心理极不正常外,体力智力大都与常人无异。他们屠杀能得手的最大原因无非是被害者根本就没怀疑过对面一脸微笑的人会是个变态杀人犯。 在塔里,最难让入塔者拿出的就是信任二字了吧意识到在塔里后,玩家怎么会给杀人犯得手的机会。 顾汀州听完姜林的话,却摇了摇头“那样的话,太简单了。” 不是塔的风格,塔也不会在六层塔上犯这样的错误。 油画被照灯笼在光圈里,连带顾汀州半边侧脸。微微扬头,错落的光影显得他的神色越发平静,如拉斐尔绘制的古典画像,然而由于深思,琥珀般的眼瞳却如深茶,像特纳笔下明暗变幻的风暴。 为什么要重复入塔,一则是为了道具,二来其实是在不断重复中试图探求某些不变的规律。世界会变,副本会变,但敏锐的人会发现,推理模式间没有天翻地覆的差别。 这也是当工程师说塔的幕后存在自由意识,所有世界都是某个自由意识构建,顾汀州会信的理由。那种不能说也不该被意识到的规律存在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潜意识下,人很难改变明显喜好的风格,很难改变逻辑思维的惯性罢了。 顾汀州当然没有钟斯羽想的那么傻白甜,不会猜不到塔中人的来到别有盘算。但诚如工程师所说,塔中人不该走到光下。接触会无形中增加了解,而了解会使行为和思考方式都容易被揣测。 塔中没有永远的强者和幸运儿,但如果真的把过塔比作恐怖推理游戏,那么越了解剧本策划人的玩家,绝对可以活的更长。 有些话永远不能被宣之于口,可现在,一把能打开通向塔顶的电梯的钥匙也许就挂在眼前。与风险一起来的,是机遇,顾汀州不打算拒绝它。 凉凉的指尖轻戳上他的右腮,是江浅浅忍不住对沉默太久的顾汀州出手。 “在想什么”她问。 顾汀州笑摇头“只是在想「地狱变」和这层塔的联系。”没有线索是无用的,塔中副本的惯例如此。 简单粗暴的推理不符合塔的美学,构建副本的思维似乎格外偏爱暗示和隐藏细节。叫什么的画展不是画展,为什么一定要是芥川龙之介的「地狱变」 他打量着面前的油彩开口“这幅画,有什么地方和昨天不一样。” 姜林想吐槽可不是多了人头么,又觉得顾老大不会这么无聊。他静下心来仔细观察。 “是画标变了。”陆恒说“这里昨天,贴着一个蓝色圆签。” 商业画展上都会有的东西,如果有中意想要购买的画,就在旁边的墙上贴下标签,标签越多,也说明画作被越多人欣赏。 每幅画的标签数会不同,甚至有的画有满墙,有的画一个没有,都是正常的,所以昨天没有人在意这个细节。 陆恒扫了一圈,肯定道“很多画的标签都发生了变化。” 顾汀州:“具体说一说。”虽称不上过目不忘,但沉默少言地陆恒的瞬时记忆方面很强。 “那幅画,昨天只有一个。”现在有三个。 “那幅画,昨天有一个。”现在没有。 姜林伸手指“你们看这幅画。”失去了画标,原本空荡荡的油画框上,多了一个垂目的忧伤女人。 这个女人为什么回到了画面她又没有攻击入塔者。 江浅浅“不止这个女人,今天不少油画上都多出了人物。”比起之前肖像画上满脸惊悚仇恨的目光,新出现人物的神情大多恹恹地,痛苦,又像是在深深忏悔什么。 江浅浅留意到所有肖像画框,旁边都没有蓝色圆标。或者说原本有,却已经失去了。 她看向手上的腕表,腕表上的数字,也是零,这应该不是巧合。 江浅浅把腕表递给顾汀州,顾汀州刚要开口,便听见一楼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本以为是有nc闯入了画廊,通过半开放的长廊下望,却发现一个女生,颤着指尖指向一幅画。 那副画有问题。 顾汀州等人到了楼下的时候,画前已经围着不少人了,所有人却都诡异沉默着,面色都有些苍白。 是那副冰锥图。许是因为受害者的凄惨模样,大部分人都对这张画印象深刻。 等看清了画,江浅浅终于明白了这突如其然的惊骇氛围到来的原因。 和昨天相比,那幅画的画面竟然发生了变化。依旧是手持冰锥的滴血的手,被戳的稀烂的尸体却变成了躺在走廊里。 这个走廊,看着很眼熟。 轻轻的,有人问“你们今天有谁看见张萍么” 干练是张萍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光因为她说话的风格,更因为昨天她穿着一身无比板正的小西装。现在画里躺在地上的人,凌乱西装似曾相识。 没有人回话。 沉默半响,小何开口“我没记错的话,画面上的是三楼的西楼梯。” 是与不是,一去便知。 连腿受伤的宋成都一起去了,程明堂不知道从哪儿找出的木料给他拼成了个拐杖,一拄一拐,日常行动倒是容易了很多。 去之前,大部分人心里便有了猜测,亲眼所见,不过验证罢了。 和油画一模一样,张萍仰面倒在走廊里,五官都被戳烂,肚子上一个大写的。 “不”长发女生看左右的目光满脸惊恐,步步后退,随即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蠢货”宋成大骂,他有心想拦,却因为腿脚不便慢上了半步。现在是会展中心的开馆时间,所有人都可以进入画廊。 一群凶残nc遇上一个落单玩家,结果还用想么 这个道理,显然在场的很多人都明白,所以即使都将手悄悄伸向了背后,却没有擅自离开。缓缓后退,背心靠着墙,彼此都在打量。 入夜前,整个场馆是检查过的,没有其他人。 唯四的nc被绑在画厅,昨夜就死了。 现在出现受害人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中间,混入了一个杀人犯。 视线,缓缓转移倒林歌的身上。 今天nc的暴毙,证实了江浅浅的话。那么是与不是说不清的林歌,是不是在故意浪费大家的时间 林歌睁大了眼“不、不是” “也许是张萍半夜遇上了逃出来的那三个nc呢” 这话并不能被认可“画厅门是锁的,而且如果是,张萍不应该死在这里。” “死去的凶手都会成为肖像画。”肖像画则没有画标。 “那张画旁边的画标可是相当不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章 地狱变6 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小小圆标中暗藏的数字秘密。 如果杀人狂nc是这个副本世界中的反派boss, 那么圆标暗示的就是他们的生命数, 生命数清零,nc就会回到画框。 圆标变多, 是因为nc的生命数除了被减少外也可以被增加。昨晚已知圆标减少的方法之一是杀戮失败, 那反其道而行之,增加的方法自然就是进行一次成功的杀戮。 有多少圆标,就说明那个藏在他们中间的杀手杀死多少人。密密麻麻,亮色的明蓝色标签上笼罩的隐形阴霾令诸人不敢直视。 “他也许不在这里”明白情况一直这样下去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林歌稳了稳声音开口道“我昨天收到塔给出的一条线索, 说他不在这里。” “会展中心这么大, 多少窗户多少门, 多少可以藏人的地方也许那个人根本就不在我们之间, 他早就故意藏了起来,现在正在暗处看我们互相怀疑乱了阵脚, 暗自窃喜。” 程明堂闻言,想了想开口道“那条讯息,我也收到了。” “但我的是他在接近。” 七嘴八舌,异常信息再度打开了众人的讨论。大部分收到的讯息,都是他在接近,只有少部分是他不在这里或他放弃了,姜林的是她死了, 顾汀州的是他在这里。 不同的信息, 可能指代不一样的人, 为什么要给他们这样的提示又为什么, 被指代的人一直在附近徘徊 于滕森在刺目的白炽光下醒来,不锈钢冰冷的刀锋沿着跳动的脉搏缓缓划过,无法控制肌肤泛起一层鸡皮,面庞因为恐惧而抖动。 发生了什么他不由一愣。 原本不是应该是追踪着目标,前往了会展中心。对了,在会展门前,他突然遇见了查车的,再然后 是中了对手的陷害 “别动。这可是颈部大动脉,要是不小心手抖哦,喷泉般的血迹会弄脏我的墙。”身旁有陌生的声音传来,言词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于滕森被捆在简易的深褐色案板上,木料中渗着腥气,他闻过血,他知道那是什么的味道。微微偏头,发现木板上果然是血液深透被风干的颜色。 “新人么”似乎被于滕森瞪大了眼睛的样子吸引,带着白口罩的干瘦老头忽然凑近了前,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阿,居然是个可怜的新人,小家伙,你犯了什么罪,又是怎么逃脱了你的罪” 于滕森咬紧了牙,青筋贲起,试图挣脱紧缚手腕的缠绕。泰德邦迪是他的偶像,然而他是杀戮者,不是羔羊。 一用力,却立马发现了哪里不对。空荡荡的,他的肚子好像空荡荡的。 想方设法挣扎着昂起头,于滕森看见只穿着手术衣露着雪白腹部的自己肚皮中央有一道红线。微微一动,是整齐的皮下脂肪切面和暗红空荡的腹腔。 忽然,麻木之外,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从肚腹开始弥漫。 “啊” “哎呀,你发现了。”白橡胶手套上满是鲜红,金属剪刀在手术灯下闪着金光“没事,你只是还没习惯。” 咔嚓。 金属贴上去的感觉好像冰块,像是什么被间断,蓦地一轻后,白大衣的老头捧着滴血的一团内脏到了他的眼前。 声嘶力竭,于滕森吼道“放开我,我杀过十三个人我要杀了你” “十三个那你的初始生命点是十三啊。哈,够我们还可以玩上好久。”老头推了推眼镜,散发隐隐油腥的乱发黏在一起“才十三,没关系,你会有更好的体验的在这座塔里。” “这里,永远的,想干什么都可以,想杀谁都行。”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杀我好啊”白大褂老头就像疯了一般,突然扔下剪刀,甩下了外套,抓着头发,崩溃般大喊“杀我杀我呀” 他对着空气左右四望,就像对抗无形中存在某种无法看见的力量“杀了我吧我知道你们在杀了我呀用我杀死你们的方法,百倍千倍的杀死我呀” “你不该伤害别人”猛地,他又恶狠狠的盯像于滕森“谁允许你做错事的东西要认错,你为什么不认错” 眼底满是红血丝,抓着于滕森的脑袋狠狠转向木床“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不死” 鲜血滑下,头皮被扯裂的痛苦中,于滕森看向手上俱说代表初始生命值的数字,原来是二,现在正缓缓转向一。 大笑大喊之后,忽然老头开始大哭,像疯子加上重度神经晚期。他一件一件扒掉身上的衣服,黑褐的皮肤就像胶皮,嘴角喷着流涎,顺着鼻涕流到了于滕森的身上。 “我告诉你,结束这一切的办法吧。” “难道我们就这么等。”宋成皱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罪人忽然回到油画,但这样下去的结果对我们并不利。”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不屑哼“还不知道为什么,这用猜么,nc在自相残杀呗。”弱肉强食造成的结果何止是不利,吞噬弱者的强者只会变得更强,最后最杰出的杀戮者拥有无限厚的血条,这个副本几乎就陷入死棋的境地。 明白了厉害关系,另一个女生脸色苍白“不要再等了已经给出的位置线索,不就是在暗示我们主动出击” 她看了眼林歌,又看了眼江浅浅“如果两种方法都有效呢。杀戮失败,或由我们主动给nc造成伤害” “杀了他们,把他们送回画” 凝重要喘不动气的压力,仿佛真的激发了骨血里的暴力因子。然而就在有人要回应女生的时候,闪烁的红光警报,忽然点亮整个场馆。 “是火警警报”滚滚的浓烟,自走廊尽头扑来。 “他们居然放火”烧掉整栋建筑,建筑内的玩家自然无一幸存。 “捂住嘴低着头,向门口冲”不知道第一个喊出这话的是谁,紧接着身边便冲出数道身影。 姜林在一旁猛烈咳嗦,江浅浅刚想拉走顾汀州,却被顾汀州就欧一把拉了回来。 顾汀州“别跑,这应该不是火。” “是有杀手进来了。”画家强调过,不可以弄坏画。画廊一旦烧毁,线索消失,副本注定无法再进行下去。 果不其然,浓雾中开始传来一阵阵尖叫。滚滚灰尘,无法被驱散,一时完全看不清场馆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心砰砰跳的飞快,四人背靠背面临四个方向。 缭绕烟雾中,忽然出现一个白色的鸟嘴面具,头顶长帽,眼部被两个不透明的玻璃挡着,来人手持一把木柄的银色冰锥,冲着顾汀州的胸膛便要一针刺下,一击不中后,又马上消失在烟尘中。 没有起火点,浓烟很快被换气系统排出。 “看。”江浅浅眼尖的发现面具人走后地上多了一张塑料纸片,捡起来发现是顾汀州的照片。 姜林皱眉“那个人怎么会有老大的照片” “我们回上午的画厅看一眼如何”江浅浅皱眉“如果离开需要填满画,这里的画至少有上千幅,难道不会太多么” 画厅里,被毁容的单眼皮的尸体依旧被留在原位。江浅浅摸了摸,从他怀里抽出了另一张照片,是个大眼睛女孩子,没有到达画廊,但应该也是入塔者之一。 姜林“难道他们每个人,都是有目标的” 陆恒想了想“也许是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目标的” 顾汀州看向画框“那要怎么确定对应的目标究竟是谁”暗示位置的纸条实在太模糊。 江浅浅走到画框前,默默看了许久,随后伸手将画框整个摘了下来。 轻而易举,画框就被抬了下来,一沓档案纸,随即缓缓飘落。是犯罪笔记,姓甚名谁,何年何月,所犯何罪,早的能追溯几十年前,晚的不过就在最近。 姜林检查的另一个画框,是幅突然出现的肖像画,肖像画框里夹着一张入塔者的照片。面目一白,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张画像“这个案子我听过,证人遭到恐吓不敢作证,证据不足释放了。” “然后犯人消失了”传闻说是隐形改名重新生活去了。 但这种离奇的消失一旦和塔扯上关系,那不就是 “你们说,这层塔里的,不会根本不是些什么nc吧”塔不会是直接抓了现成吧 整个画厅的灯忽然灭了,下一秒却又猛地复明。原本雪白的墙上,密密麻麻刻满了鲜红的小字 报仇。 字迹很小很深,间隔极密,淌下的血水染红了每一寸墙面,远远望去就像一面流动的血墙。 空旷大厅里只有脚步的回响,光亮鉴人的瓷砖仿佛没有尽头。伶仃掉落的鞋子孤单,撞翻的花瓶撒乱的土泥四溅。 沿着走廊,雪白墙角上发现一道血手印痕迹,眼镜男被活活掐死在楼梯底部,镜片碎成无数蛛网,满是青紫的脸庞上眼球死死外瞪。 短短十几分钟,宽敞明亮的画廊就变成了一场小型杀戮现场,再次在大厅集合的时,入塔的玩家只剩下八个人。 夜晚,会展中心没有办法再进入。 于滕森半边全是血,一瘸一拐的从地下室爬出来。一道人影,从高楼门前急速坠下,伴随“嘭”一声,血花四溅。 移动的行尸走肉般,人形不断出现在高楼顶。 一切都无法结束,除非目标死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章 地狱变7 高楼大厦, 明亮的霓虹起伏闪烁。深黑的柏油马路, 斑马线永远新画下般雪白干净。洁白油漆上,道道拖拽红痕格外鲜明, 错落驳杂的血迹像意象派画家手下肆意挥洒地笔刷。 一滴滴, 有粘稠的液体不断出现在橘色的光圈里,一排排,橘黄的夜灯杆上悬挂的东西轻轻摇动。 远看是人形,细看是人皮。 收回都快摁进窗玻璃上的脸, 姜林强烈表示离开会展中心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末世, 那么末世差不多也就是外面那个样子了。”他皱眉说。 “恩。”有人轻轻回应他。 城市空荡, 残肢断骸像是日常垃圾般扬敞遍地, 没有收拾, 没人打理。这一切的存在都再正常不过。 这是罪人之塔,是血流的地狱, 也是嗜血者的天堂。他们割开彼此的喉咙,就像刮下最柔软绵羊的绒毛。 “可如果不出去,我们上哪找目标你们说的对不对”姜林回头,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半个人影没有。大家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怎么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明明感觉有人一直站在他背后的 等等那刚才,回他话的是谁 “啊”突然一声尖叫, 从关闭的办公室门内传来。明亮的白炽灯下, 反光的瓷砖亮到扎眼。 尖叫的是个女人, 一声更比一声高, 尖叫身凄厉的像是穿透了整个空间墙壁。 姜林的手已经握上了门把,却突然意识到这尖叫的声音无比陌生,不是江浅浅的,也不像这次入塔的其他女生的。 女人开始呼救“救命,救命” 哀惨又绝望的模样像是真的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在里面发生。 是陷阱么 姜林犹豫了一下,却突然听见女人叫声里竟还夹杂这婴孩的哀哀啜泣。 妈的,拼了这么想着,他一把推进门。门内的景象是流动的黑影,看不见颜色,只能看清大体的轮框。 一张床,一个弯腰的男人,抽血机滴滴作响,大把的血浆洒在颜料盘里,没有婴儿的存在的迹象,趴在地上的女人正对着染料堆里一团唯一鲜红的颜料哭泣。 吱嘎的推门声,使所有人的动作都顿在了原地。 一团黑影中,有什么丝滑的东西,缓缓缠上姜林的脚腕,像铁丝,更细,却也更韧,像是女人的头发。 苍白消瘦的手,忽然自脚下一点点抓了上来。姜林终于想起在哪听过尖叫的声音了,那不赫然是刚才回应他的那个女声么 要死这次真要死 姜林这么想着,却觉得肚子忽然很痛,画面一转,他竟变成了刚才画面了躺在床上的女人。一张雪白的脸,缓缓凑了近来。 果然是个女人,黑色长发波浪一般,然而脸是真的苍白,那种白就像身体里一丝血都没有,她举着针筒,像在考虑哪里下手比较好。 她细长的脖颈翻裂,连雪白的颈骨都可见。 姜林“大姐,冤有头,债有主啊我可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照着脖子捅下的小指粗的针尖突兀停在皮肤表面,一切幻影般消失,他正捧着一副油画。 画上波浪长发的女人笑意温柔,抱在怀里的婴孩面颊粉嫩像个天使。油画的背景是一丛一丛的鲜红玫瑰花。 画技精湛,活灵活现,然而看着那微笑的面庞,姜林却觉得透心凉一直遍布到指尖。这是画家的成名作,画名叫我的挚爱,是画家丧妻后回忆爱妻生前点滴画下的回忆像整幅油画只到了各种各样的红色。 隔着画框,姜林都觉得那股冲鼻的血腥挥之不去。油画中微微卷曲的玫瑰格外饱满,侧面看甚至有肉感的起伏。 剩余的八个玩家聚在一起后,封了会展中心所有进出的门窗,却无法控制互相怀疑彼此。最后不知谁提到说,除了入塔者外,这个会展中心,其实一直还住着另一个人 画家。 顾汀州的暗示,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这里,这个他在这里,暗示的是他到了这里,还是他一直在这里 如果这座塔每个人都有过过往,那画家呢他会不会就是入塔者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冰锥杀手 谁的嫌疑都不能排除。 画家住在不许他们上去的四楼。趁画家去了楼下,顾汀州一个人上去四楼暗中查探情况,他负责守着楼梯口以防意外,陆恒和江浅浅一起继续在翻油画,找对应他们的那个杀手。 但以画家喜欢抽人血做颜料的习惯来看,应该不是他。不知道江浅浅那边其他杀手的信息确认的如何。 另一边,江浅浅在翻画框。白纸落下的姿态翩翩似白鸽,墨字记录却是最肮脏的黑泥。 她找到了她的 于滕森,高学历青年,却偏要学泰迪邦德,夸口伤害过十三名女性,但犯下的只有j杀分尸同校的女博士生一起。 自以为是名噪一时的传奇,其实不过是个可悲的蠢蛋。 他的目标是江浅浅,大部分杀手,都喜欢特定的类型,于滕森的目标符合他的类型。 顾汀州面对的冰锥杀手喜欢高难度的犯罪,陆恒的杀手信仰恶魔,所以要拿特定月份出生的男人献祭,姜林原本会面对的杀手是个女性,偏爱可爱少年。 江浅浅和陆恒几乎翻遍了这里的每幅油画,可是 “快跑” 一个女生尖叫着跑向他们,然而没等她推开走廊里的玻璃门,便瞪大眼倒了下去,白墙上满是从她身体里呲溅的血液,带血痕的手掌不甘心的抹过玻璃。 透过她倒下的身影,江浅浅和陆恒看见一个绿头发,蓝眼影的小丑,小丑的手上拿着一把电锯,看见他们后大红唇扯起的笑意一直咧到耳根。 门窗全用木板钉死了,他怎么进来的 跑是没什么用处的,江浅浅陆恒做好了准备,对峙着等他接近,然而在小丑笑意越发兴奋的时候,脑袋却忽然一歪,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偏,紧接着他被一把按在了地上,从身后扑来的那人拿着一个金属摆件,大锤一样一下下疯狂抡着。 像拎捶打糕,抬手的人好似完全不知疲惫,红白黄混合,被击大的物什已经完全看不出原装。 江浅浅和陆恒不知道该惊讶那一条,是看似厉害的小丑戒备心太差,还是疯狂中的女孩竟有那般巨力。 杀死小丑的,是林歌。 分开的时间不长,但江浅浅再见她是,却莫名感觉她身上的气质出现某种奇异的变化。 咣。 把沾血的摆件仍在一旁,林歌拖着死的不能再死的小丑的一条腿,看都不看江浅浅陆恒一行,转头就走。 江浅浅叫住她“你找到你的油画么” 林歌“等我把这个也处理完扔进便池,我就去找。” “你们想来看么”她说的处理,是把肉片像切三文鱼一样片成一片片的。 “很好看,半透明,闪闪发亮。” 江浅浅“林歌,你觉不觉你”哪里不对劲 林歌冷笑一声“我很好,有这份闲心,不如关心下自己,看看你的脚腕吧。” 这话说的若有所指,江浅浅依言挽起裤腿,发现小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发青的淤痕,是一个人巴掌的形状,像是有人抓着她的小腿被拖了很长的路。 陆恒也有,甚至比江浅浅严重点,他的腿窝里三条抓痕,都已经撕破了皮肉开始缓缓流血,他本人甚至没有察觉到。 江浅浅“疼么” 陆恒摇了摇头“那一块好像都没什么感觉。” 画廊里长明的白炽灯突然闪了一下,再亮起来时变成了紫色暗光。暗光中,整片地板如全喷了多米诺试剂,刚刚溅到过血迹的地方,喷溅大片的绿色荧光。 江浅浅低头,发现紫外灯光里,她小腿以下也全是密密麻麻荧光绿色。 陆恒皱眉,想抬手去擦,却被江浅浅制止。一双看不见的手,用荧光绿色的字迹在他们胸前写到“杀了他们。” “快” 有轻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在江浅浅耳边问道“你不愿意么” 江浅浅没开口。 “回答我,你不愿意么”那声音继续逼问。 “你不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长绳微粗糙的质感,蹭过江浅浅的脖颈。 “浅浅,陆恒”这时突然传来顾汀州和姜林的声音。 啪嗒。 灯光晃了一下,江浅浅和陆恒顿时感觉身体一轻,又恢复了自由。 姜林跑过来“你们没事吧” “还好。”江浅浅摇头,对顾汀州描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状况,顾汀州和姜林微掀裤脚,果然也发现了同样的状况。 姜林一张脸皱成包子“各位兄弟姐妹,寻仇求不要找错人” 江浅浅“是解题时间在缩紧。” 画家不是无辜的,他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四楼的冰箱里全是一袋袋血肉,但他应该不是冰锥杀手。 “你们没事,太好了”长廊边有人走高声雀跃着走近,阴影中走出的是推着轮椅的程明堂。 他上半身的衬衣全都被鲜血染红。轮椅上的宋成低着头,垂着手。 陆恒打量了下“这个轮椅,是画家的吧” 程明堂点头。说画家在他们的茶点里下毒,抽光了小何的血,他模糊醒来,也只救下了宋成,宋成现在麻醉应该还没散。 程明堂推着木轮椅,一点点靠近。 “等等” 江浅浅翻过手上抱着的画框“有幅画,我想先看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章 地狱变8 是那幅冰锥杀手的画像, 出乎江浅浅意料的是, 穿小西服的女人依旧横尸在长廊,画面没有发生变化。 金漆木的画框条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看着程明堂微微眯眼。 程明堂“天呐, 你竟然还是把那幅画框取了下来” 江浅浅“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她们翻遍了几乎所有油画的背后,江浅浅发现的反常之处就是程明堂的人设,和杀人犯们喜好的类型没有发生重叠。 换句话说, 他很有可能不是任何人的目标。不是任何人的目标, 那他便很有可能是选目标的的人。就是混在他们中间的那个杀手。 会展中心很大又很空, 对于目力无法覆盖的范围人本能就存在一种恐惧, 所以群体中有杀手躲在看不见的地方的呼声一直此起彼伏。 但江浅浅是不怎么相信的这个论调的。最大疑点是如果真有看不见的杀人狂魔躲在暗处, 那他又是怎么做到掌握入塔者行踪的呢 杀人狂的电影里总有这样的镜头无人的卫生间,你推上单间门, 刚拉下裤子,听见一声落锁,一双不认识的脚出现在门后。或是走过一条弯曲的长廊,在没留意的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一刀抹开受害者的脖子。 很精彩,可这般神操作大概只能存在剧本里, 毕竟杀人的是人, 不是摄像镜头。人要命和鬼怪要命的最大区别是, 鬼要完命拍拍袖子消失了, 人要完命要想办法处理那么大个儿的自己。 在这个与人为敌的世界里,最有可能出现的一幕应该是抱团扫荡整个会展中心的入塔者推开厕所单间,发现抱着腿坐在马桶盖上的杀人犯,被包围的落单的杀人犯尴尬微笑“hi” 仔仔细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最后连门窗都封了,却没有发现半点外来者的痕迹唯一解释就是那个假想中的敌人开始就不存在。而且,纵然假使这个杀手真的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那他为什么在犯下第一起引得众人人心惶惶互相怀疑的张萍案后,没有再继续行动呢 顾汀州拿到的暗示是他就在这里,排除了画家,人选只在他们当中。 程明堂无奈摊手“怎么又开始怀疑彼此在这整座画廊里都没有发现犯案的冰锥,也就是冰锥杀手在我们中间的话,他的凶器一定就放在自己身边。” 他推着轮椅缓缓接近“不是早检查过没有么再者,杀人犯们不是都带着腕表,你看我的手上,哪里有腕表的痕迹。”程明堂白衬衫都高高挽起,手腕一目了然。 江浅浅“拉起你的裤腿。” 程明堂“什么” 江浅浅“裤腿。”目前为止,发现的杀手的确都带着腕表,但从没人讲过腕表一定要待在手腕上。 这是个日常风的世界,入塔者随机到的服装也都是常服,程明堂第一天起便是一副精英样,穿着白衬衣黑西裤不违和,自然也没人怀疑。 程明堂一副讶然的模样,却没有反抗性的狰狞动作,他好笑般摇摇头,随即半躬身,似是想去拉裤脚。 他这么一弯腰,有意无意,肩膀撞到了轮椅扶手,动能作用下,木轱辘缓缓往前滚了一段,轮椅几乎要贴上江浅浅的脚尖,不知不觉边走边说中,程明堂离他们的距离也不过只隔了三四步。 顾汀州皱眉,直感不妙,于是在轮椅靠上江浅浅前,反方向踹了一脚轱辘。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呼喊声 “小心那不是宋成” 喊话的竟是刚才程明堂话里早已死去的小何,她绷带缠着半边眼睛,抬起的左手能从衣袖缝隙间看到白骨。 她伤的很重,却还活着。 小何声音响起的一瞬,轮椅上原本昏迷中半死不活的“宋成”忽然一把扑了上来,却因为顾汀州提前踹出的一脚扎了个空。光下的头发灰白,一双眼睛浑浊中透着精光,赫然是之前消失不见的那个画家。他站起身,距离近到能看清贴着脸一圈明显的妆痕,宋成的脸皮对画家来说并不服帖,因而不得不使用更多彩妆遮掩。 程明堂也直起了身,他弯腰的姿势根本就是装模作样,也根本没有真正掀开裤腿的意思。 姜林皱眉“果然是你” 程明堂微微笑了笑,从轮椅背拿下他做给宋成的拐杖,从木拐杖一边的扶手处,抽出一把木柄冰锥,白光下,银色的针尖闪着锐芒。不必再看腕表,他明显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们是这么多人里,聪明的那几个了。”不是没有引导迷惑信息失效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怀疑出的是内鬼,可很少有人会怀疑到第一个号召团结的他身上,更何况,这个世界里程明堂还刻意表现出了自己热情富有领导力的一面。 最智慧狡猾的杀手,永远懂如何骗取最高的信任度,程明堂一直以为自己是其中的佼佼者。 程明堂看向江浅浅“你怎么发现的” 江浅浅“我见过骗术更精彩的。”缺乏反转,剧本很无聊就很好猜。 暗中掏着家伙什的姜林闻言狂点头“小巫见大巫全员骗子无限反转的世界你怕是根本想不到” 闻言,程明堂微微眯眼,看向江浅浅“你似乎也是个很难得手的目标。我很开心,作为我最后的目标。这将是一场完美的收尾。” “一百,你们将是,第一百个。”私下虚伪的面具,目光像嘶嘶吐蕊的毒蛇,提到一百这个数字时,程明堂眼眶内却忽然燃起癫狂般的热火“一切都会结束了,凑齐一百颗人头,我就可以离开这里” 哗啦啦 在程明堂振臂昂首情绪激动的时候,忽然大厅里的水晶灯照着他的脑门猛地砸了下来。 中年男人在楼上喊“快走” 将画厅门别死,一行人向楼上移动。小何说程明堂砸开了会展中心的大门,塔的时间线也进入到将要落幕的阶段,带着目标的杀手纷纷决定入塔一搏。 小何轻嘲“他们怕再不来,人头就不是他们的了。”不必回头,走廊中行走的而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背后那如有实质般的凉意。 一排排纷乱错杂的血脚印出现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到雪白的瓷砖几乎被血印遍满。不是一两个,不是十几个,看似空旷的走廊中有无数东西在跟着她们。 此时墙上挂的油画也与初入画廊时大有不同,很少再是纯粹的景色画,争斗失败的成为监狱照般的肖像头,技高一筹的则在有限画幅中增添了更多血色。 餐桌旁进食带血肝脏的女人,地下室中在青紫尸体上耸动的男人,被刨开的肠子,被弃置野兽之口的头颅。 即使是油彩亮墨的笔触,也很难让人不感到毛骨悚然。 密密麻麻,像是低声讨论般的私语响起在周围,听不清的窃语无限回响,随着声调的不断抬高,原本雪白的墙面竟开始一层层渗出鲜血。 血墙,妖画,恶尸,此间不是地狱,何处是地狱 有无声的力量,在呼唤他们回头。 可往楼上奔跑的五人组谁也没有停下,脚下速度反而更快。 现在跑不快的,绝对要没命。 最后一阶楼梯前,突兀传来女人的尖叫,众人脚下稍顿,看见看不清面影长头发的腹部微鼓的女人,被拖拽着消失在画室前。 绞断吊灯唤他们上楼的中年男子呆呆看着,愣住般待在原地。 没人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灯光一灭即亮,下一秒站在原地的男人身影却消失不见。有什么潺潺溪流般的声音响起,踩在脚下却觉得黏黏的,深红色的地毯就像沾满了水的海绵,吸得鼓鼓胀胀的。 吱嘎一声,画室门被重新打开。借着微弱的射进暗室的灯光,看见房内窄塌上躺着一具紧巴巴地仿佛只剩干皮黏在骨头上的尸骸,致命伤在脖子口,看脸分明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的。 “读懂画到底怎么才算读懂了画”小何用完好的一只手烦躁抓头。绕来绕去。他们不是已经发现画里的秘密了么,为什么副本还没有结束 姜林“果然塔要我们动手是么”发现这次对抗的是人时,姜林还曾侥幸说人有什么可怕的,当时顾汀州面色奇怪却没说话。 现在看来,人不可怕,可怕的却是要人杀人。 如果地狱变是这层塔的主题,那这样的推理不是讲不通。 历史上的地狱变,其实有两个。一便是芥川龙之介的小说地狱变,将画师良秀不惜残酷牺牲自己的女儿,完成一幅妖血斑斑的「地狱变屏风」,二是唐代画圣“吴帯当风”吴道子于赵景公寺上绘制的壁画「地狱变」,野史传闻,吴道子之所以能在三天内完成这部毛骨悚然的地狱恶鬼图,是因为他曾出于嫉妒买凶杀死年少英俊的天才画家皇甫轸。 真假是非埋荒史,有趣的是远隔百年,两幅「地狱变」,巧合的暗示了同样的主题。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曾见过地狱的人,画不出地狱。 杀人是杀,杀有罪的人也是杀。名义上在捍卫公理,实际上他们在进地狱。这些事总要有人做,但有些事,不是没人知道,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塔送他们,进地狱。 第六层塔不是重点,想活下去,手上看不见的血只会越沾越多。 这是预兆,也是庆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章 地狱变9 从背上塔的那刻起, 某种意义上他们早就不是正常人了。 抹了把脸, 姜林现在羡慕江浅浅的短刀,捅鬼怪管用的刀, 捅人自然更不差。快准狠, 给个痛快。 顾汀州一直没有发声,他支手在栏杆旁,俯瞰人声渐渐鼎沸的大厅。 电子器械串线的杂音响起,时好是坏的喇叭像是忽然恢复了正常, 一卡一卡重复循环着画家刚入画廊时说得话 狂宴即将开始。 谜题缠绕密室, 思考的时间却已告罄。杀手间的厮杀步入尾声, 场上的玩家也没剩下多少, 不管是想围观还是想动手, 现在都是最佳时间点。 “你们看”小何突然指着窗户,一眨不眨的使劲下望着。站在会展中心的最顶层, 透过落地窗,佛龛原来就在对面大厦的阳台顶上。 逃生出口也已经找到,就差那把开锁的钥匙。 小何“杀出去。你们敢不敢” 顾汀州“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瞧楼下。” 半开放的圆形回廊能看见一楼大厅,此时满身血点,举着一把电锯跑来跑去的人是林歌,她切断人的喉咙,轻易的像是割断门前的花草。 林歌提过, 只有她没有被幽魂接近。看似她是这次入塔者里唯一摆脱了怨灵缠绕的那个, 可众人围观着眼前一幕, 一时说不清的是不知林歌还究竟算不算“人”。 挥舞电锯, 悄无声息寻找每一个移动目标的林歌看上去和这塔中的杀手没有任何区别,明明画廊大门就在眼前,佛龛就在对面,林歌却视若不见。 见状小何激起了一身冷汗,林歌明显已经不正常了。塔的线索合情合理的指向杀戮,真动手却突然疯了。 顾汀州“林歌应该在解读线索上出现了误解。靠无意义的重复杀戮绝不可能通关副本,塔偏好靠推理破题,无论多么的世界都不会改变。” 从油画后拿到档案,到确定杀手都没有问题。 “可现在”无数杀人犯聚集在这里,很难在不误伤的情况下,找到正确那个。即使找到了目标,单凭他们自己,将他们送回画面也不是容易事,因为杀手的命不断累积,入塔者的命却只有一条。 是他们之前的动作太慢了,还是说这本就是副本流程中的一环顾汀州偏向后者。 他从江浅浅手里接过画框,在画幅上轻轻按压触摸。 「地狱变」画展,读不懂画的人,无法离开塔。 解密逃生的线索就在这个画廊里,如果不在画廊里的人身上,那么就一定在画本身。 姜林扯着头发,对着那幅画廊女主人的画燃烧脑细胞。乍见这幅画时,就对画上人物印象深刻,可他后来再看,明明一模一样的场景,画上人物却突然不见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女主人是被害者又不是犯人,她怎么会在画上,又怎么会到了画上后突然消失。有反常,就是有问题。 研究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看了很久姜林也只是单纯发现“这个玫瑰丛后面的画廊,是不是就是这条啊。一模一样,画的的确够写实。” 女主人回到了画,又离开了画 姜林想的很简单,他的发现落在聪明人耳朵里却是另一个样子。闻言,顾汀州的手顿了下。江浅浅也抬脚移步到了自己的画前。 凶手没回到画面时,画框只是一幅再正常不过的风景画,不同的人,不同的画,很正常,自然也没有人想过为什么。 但其实画上背景,都是档案上记录的案发地点。一个类型,却比文字表述中的案发地点多了更多细节。 江浅浅打量着自己的画点头“果然,真的是这样。” 夹着于滕森档案那副画的背景,是梧桐大道,正常又普通的校园风景,没有标志建筑,不留意根本不会在意。 “我刚进入副本世界时,所在的就是学校。我们学校就有一条差不多的梧桐道。” 陆恒闻言拿起了他的画看了看“画的是一开始我所在的旧工厂。” 紧接着陆恒又回想了下“第一天看程明堂,也就是那个叫唐铭的冰锥杀手的画时,背景是一张长椅,好像是公园里常见的那种。” 顾汀州“我在公园。” 这些形形色色各不相同背景的存在,不是没有意义的。副本里没有巧合,只有暗示。 江浅浅对姜林微笑“这才是正确的,能打出平安脱离世界end的流程线。有话说过,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现在是我不去就山,山便要来就我。” 姜林 江浅浅“我们要进入画。” “正常人无法进入画,一般人看见一张画也绝对不会把它当成门。但在这个世界里,死去的被害者,失败的杀人犯,都回到了画。那个一模一样的地点是在暗示,连我们也是画中一员。” “想想以前过塔的时候,哪个妖魔鬼怪没有见过,为什么这次只见其势,不见其人”她支着下巴沉吟“这有些奇怪不是么要我猜的话你看见女主人的画突然从画面上消失的原因不是她离开了画,而只是因为你不在画里,所以你当然看不见在画里的她。” 顺着江浅浅的思维,姜林是能理解这个推测的,但这个假想要常人去想,实在有些难。 顾汀州却赞同江浅浅“我也是这么想的。”画家让他们不要随便碰画,程明堂阻止他们摘下画,都说明了画本身的重要性。眼前的情况几近死局,而如果他们能藏身入画中,以他们为目标的杀手就不得不随之进入画中。 刚才顾汀州摸的时候就发现了,画纸看上去很软,实则非常韧。 他用足了力气,画纸却没被损坏,反而像是一手扎进了水里。周围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汀州的右手变成油彩。 推理得到了验证。 “但是到了画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要全靠个人了。”顾汀州有些担心的看像江浅浅。塔给出的犯罪档案太详尽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画里世界不止是决斗场那么简单。 “完成一次击杀,佛龛应该就会打开,你们” 顾汀州想让江浅浅等人临时躲藏起来,然而这时,别上的楼梯间门却忽然被撞得咣咣响,追上来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江浅浅摇头“现在画里怕是最安全。” 顾汀州嘱咐“万事小心。” 在江浅浅进入油画前,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我会尽快。”意思是一旦事有不测,可以想办法拖延时间。 江浅浅“你也是。” 像撕裂一面哈哈镜,诸人纷纷钻入眼前的油画。 朝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抓紧了好不容易从暖气片上拆下来的铁棍,撸着姜林的袖子慢了两步就被落在了最后。 抬手撕画,姜林却发现无论面前的油彩在他面前就像一副铁墙,刀枪不入。 心跳一瞬加快,提了口气,暗示自己也许是力气不够大。后退两步,姜林准备了个小助跑,一声闷响后,直接怼墙撞了个眼冒金星。 铁器弯折的声音响起,被别上的门眼见着就要被撞开。没有时间,姜林眼疾手快地一下钻进了角落里的立柜。 紧接着下一秒,铁门便猛地被破开。 当先走进来的果然是程明堂,看见室内只有画没有人的情况,倒没有太惊讶,他知道入塔者已经发现了可以入画的秘密。 没有继续追,蹙眉站在顾汀州的画前半响,不知权衡什么,程明堂最后竟直接掉头走了,反倒是他身后跟进来的几个人,看了眼画后分别进入了彼此对应的。 他们都没有想到室内藏人的可能,因而没有搜,姜林的杀手已经死了,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找他。姜林没有擅动,外面哪个房间都没有这个安全。 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姜林心里默念着冤有头,希望画廊里晃荡的看不见的怨灵们最好都已经回到画里去找主。 还没念完一半,有张油画突然动了下,一脸苍白的小何忽然自画里退了出来,她倒退几步,蓦地冲向门外。 这么快就结束了没有想到小何居然是第一个,姜林刚想推开柜门,却发现对面大厦顶的佛龛根本没有亮。 立柜里几件少私服,有画家的,有画家夫人的。姜林想了想,怕被程明堂认出来,干脆扯了顶长假发,套了件风衣,带了条女式围巾。 不撞脸,绝对看不出是他。 推开门,他想跟上小何。却忽的听见打开的门边有人对他喊“夫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章 地狱变10 追出门去时姜林的第一想法, 是怀疑小何有问题, 或是私藏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线索。 伸手推门,手下的触感却像是融化了的黄油。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门框,却抠下了一层金粉。 铁门边怎么会有金漆姜林抬头, 看见四四方方,门边不知何时多套了一层画框。尽管走廊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但他走入的,其实是那条画中的走廊。 他已经在画中了。尽管因为杀手已死,姜林无法进入自己的油画, 可误打误撞,他反倒进了画廊女主人的画里。 反光的白瓷砖, 装饰壁纸是巴伐利亚的红格子, 墙上依旧挂着画, 却不过是些正常的随笔速写。 “夫人”您怎么了。疑惑的声音再度重复, 姜林才反应过来门边那人是在叫他。 管他叫夫人是因为他穿着画廊女主人的衣服么但明明一点都不像。姜林心道天呐,这位阿姨怕是眼神不太好, 这么拙劣的换装技术都吃。 张开脚,第一个动作却是习惯性扶腰,觉得哪里不太对, 低头就看见一个圆鼓鼓的肚皮尖。 姜林的意识很清醒,但他现在却在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皮囊里,他试图张口, 喉咙却很干, 尝试了半天也只吐出了几个无用的气音。 无法控制身体, 眼睁睁地看身旁阿姨扶着自己,转身走入那间一直关着门的画室。画室里微微泛着的是酒精消毒液的味道。 啪嗒、啪嗒。 上好的皮鞋踩过地砖,不断接近。 吱嘎一声,半束光线射了进来。 是灰白头发的画家,手上提着针管和血袋。 在这一瞬,自认不擅推理的姜林也明白了所谓读不懂画,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的意思。 说再多句懂得,不如亲身体会一次。 画家走近桌旁,熟练的拔开塑料管扔掉,针尖转透皮肤带来的痛感只如蚊虫一叮,但源源不断的,仿佛连生命都随之一起,被那些维系身体热量的鲜血带走,越来越冷,越冷就觉得埋在血管里的钢针更冰更沉。 困意突然涌上心头,姜林无法控制下合的眼皮,难缠的疲倦,下巴一下一下点着桌角。 就在这时,一直冰凉的手忽然凑近,不带一丝温度的肌肤,贴上肚皮的感觉就像一把金属刀粘了上来。 浑身一颤,姜林猛地想起画廊里闪过的女人的尖叫,和他曾经看见的暗室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再不救自己,他就要没命了 该进画的都进画后,画廊内忽然一瞬静了下来。然满溢鼻端的腥膻,和时不时堆在角落里缠着头发让人不想仔细去看究竟是什么的一团血红模糊,都是发生过的事遗留下的痕迹。 “啊”沾了液体的瓷砖很滑,一个不小心,小何就摔了一大跤,张开手,掌心都是微腻的鲜红。 再也忍受不住,她疯狂冲向画廊门口。 刚才进入油画,小何在杂物丛生的地下室醒来,看见对面铁架上拴着的各种形形色色带钢尖的“玩具”,结合犯罪报告,她马上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做不到。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反杀掉杀手,所以用了道具小何直接从画里逃了出来。 只要一个人通关的话就可以打开佛龛,所以她只要悄悄溜到对面大厦藏好就行了。 小何这么想的。 但她没有看见,像有无形的力量在宣泄不可抑制的愤怒,背后走廊的吊灯纷纷摔碎。画框里挂着的油画,泥浆般融化,转瞬就变成了毫无意义和形状的杂乱色条。 “救我救救我”哀哀哭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戴眼镜的女孩子从楼梯间里伸出手,一手抓着地板,一手奋力伸向小何,指甲尖一片血肉模糊,但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有铁项圈一样的东西紧紧缠在女孩脖子上,所以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获得解脱。 小何看见了,然而只是扫了一眼,冲下大门的脚步没有停顿半刻。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被剩余的游荡疯狂杀手发现,也没有遇见任何阻止的力量。会展中心的大门是玻璃做的,剔透水晶般折射着阳光金色的光芒。 就在小何的手指搭上门把的那刻,一个不知何处来的花瓶从身后重重的砸了过来。被迫停了下来的小何一抬眼,透过剔透的玻璃门,看向身后雪白的墙上,是一道一道五指抓痕,痕迹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一直蔓延到她的脚下。 “为什么,你看见了,你都看见了。” “你明明知道。”怪不得脚下一直那么沉。 小何哆嗦着,看一团阴影般的乱发从脚腕处缓缓抬起头。看不清样貌的短发女人站在她的身前,抬着画框向小何的脑袋缓缓砸去。 “啊呀,发现了新惊喜。”再睁眼,她眼前便是那个一模一样的地下室。背对着小何,在大锅里煮着什么的男人缓缓回头。 小何“救命,救我救救我” 没有人回应。 “啊” 现在画展中心里已经没有入塔者了。 程明堂收回冰锥,将林歌的尸体扔进油漆桶里。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他又皱着眉面无表情的往里面灌了三层水泥,确定林歌死的不能再死。 九十九还是九十九,这个数字没有任何变化。林歌虽在塔的影响下被环境同质化到神志不清,但她还是入塔者。可好不容易杀了林歌的程明堂却没能获得应得的人头数。 最后的目标,一定要是特定的入塔者么程明堂皱眉,无奈只得返回顶层进入油画。 实话说,他并不想对上顾汀州,可都到了这一步,他不得不赌上这么一次。 要程明堂说,还不能清楚意识到自己被某种不知名神秘力量骗了的都是刚进暗塔的萌新。那些看着像人的存在找到他,一边吹鼓他的“超凡脱俗”,一边用数不尽的金条诱惑他们参加所谓的猎杀游戏。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猎手,但他们不过也是这游戏的一环。叫天骂地没有用,疯狂屠杀更是随意,在这个没有伦理的世界里,只有取得游戏胜利的人,才能活下去。 对猎手而言,这个目标是一百,计数器指向一百时,挑战完成。 程明堂不想再被困在这里了,这里就是地狱,每个会喘气的是恶鬼。恶鬼们还都脑子不正常,不去抓入塔者,反而自暴自弃自娱自乐以切割彼此为乐,没有休息,没有交流,更没有所谓掌握一切的快乐。这个世界里,没哪个杀手在新入世界时没有被别的老前辈切过。 所有以为自己最变态的人,都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懂得什么叫一叶障目。程明堂一直认为设计这个游戏的人,大概才是有史以来最杀人魔里变态的那个。 程明堂想摆脱塔,然而他甫入油画,对上的便是一双流血的眼睛。 怨灵,要糟 于滕森坐在车里,看不远学校处的校门。 比起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眼瞳的多出的恐惧几乎藏不住。“老前辈”和他说,在油画中杀死入塔者是很难的,但是他有个秘密方法,可以一试 咽了口唾沫,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在熟悉的车里,他知道紧接着天会下起大雨,紧接着江浅浅就会出现在校门前。 一切流程,一如记忆中。 但这样他的结局只有很惨可以形容,透过后视镜,清楚看见明明没有人后车坐垫却已经微微陷下。 油画里入塔者不是最致命的,最可怕的是终于等到复仇机会的怨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章 地狱变11 程明堂死死的, 死死盯着手腕上的黑色腕表。 不到一百, 为什么无论如何到不了一百 “顾汀州”缓缓站起身,他的眼是血红色的,抹平头发的姿势是与长相完全不相符的粗暴, 那不是顾汀州了,程明堂知道。 目眦尽裂处, 程明堂看见“顾汀州”支起了一个三脚铁架,麻利的抽出腰间的皮带,系了个圆扣。这样的动作, 让程明堂想起他杀手生涯中的第一个目标那是个朴实憨厚的出租司机,有妻子, 两个孩子, 半夜还在跑车是希望多赚两笔给要考试的孩子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程明堂租下偏远郊区的一间小别墅, 以赶凌晨飞机的送机名义叫来了目标, 又说行礼太重需要搭一下手,好心司机就那么无所防备的上了楼。 程明堂没有马上杀了那个可怜蛋, 异想天开,程明堂做了一个支架。三角形的,把人倒着挂上去, 戳一个小孔后,把人吊上去,血就会在重力作用下源源不断的流下来, 直到最后一滴为止。 随后他开走了出租车, 装扮成了一个普通司机寻找目标。 “顾汀州”的架子已经搭好了。程明堂感觉自己被头朝下掉了起来, 充血感使太阳穴砰砰直跳。 冰冷的针尖,高举了起来。 噗嗤、噗嗤。 记不得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洞,血色的液体如紧紧挤压的海绵中,争先恐后的流出。 程明堂看了一眼腕表,表上的数字,从九十九变成了九十八。 顾汀州的任务,是将数字清零。 “顾汀州”转过了身,掏出一把薄薄的刮胡刀,打磨了两下,比了比,像是觉得不够锋利,又多磨了几下。 命多的好处,就是无论成为怎样糟糕的血肉,直到最终的结束完成前,程明堂都不会死。 姜林感觉到窒息,那个疯子画家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一把裁纸刀。 缺氧使得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绝望像沉浸蔓延的冰海。姜林直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画家会活活刨开他的肚子,割开他的脖子。 为什么会这样头脑开始模糊不清,一帧一帧陌生的回忆开始在姜林的脑海里闪现。她是那样的爱着画家啊,哪怕全世界都觉得他这个穷小子出身的画画的,一定不会是个好丈夫。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什么都没有的嫁给了他忍受闺蜜的不解,卑微的恳求父母对他的援助。 然而一边说着她车祸坠崖捧着她的遗像哭泣的男人,一边却又搂着前台小姑娘的蛮腰,试穿她往日最爱惜的高跟鞋。 她不想死 伸长了指尖,姜林握到黄铜的台灯。随即一只紫色的,涂着红色甲油的手也覆了上来,姜林忽然觉得很浑身一凉,却又好像突然获得了用之不竭的力量。 画家被双眼血红的姜林一把反摁倒了桌台上,沉重的黄铜灯柄挥来,一下,两下,点点血浆溅满了白墙。 连衣裙被血染的又湿又沉,姜林拖着沉重的尸体走向那副紧闭的画室,推开门,画框空荡荡的,就像一面镜子,镜面里倒映出纤瘦白细的下巴。 这不是他的身体,姜林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他不能控制刚才发生的事情,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从没那么迫切的,姜林想要离开一个世界。 他后退了两步,照着挂着画框的那面墙,狠狠冲了上去。 砰 不是想象中软绵绵的水弹,姜林直接撞上了水泥墙。 怎么回事伸手摩挲,却发现画框内的变成了纹理略微粗糙,再正常不过的画纸。 粘腥的血浆还僵在掌心,姜林却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 “啊” 这时候,像是发现了画家的尸体,门外突然传来高声的尖叫。 “刚才的感觉如何,你想再来一次么”耳边,有人说。声音很轻,就像从心底传出来。 姜林伸手,拿起了黄铜台灯。 江浅浅趴在办公桌上,醒来觉得空气前所未有的闷热,于是她打开了窗。 天很阴,眼看就要开始下小雨。 到了离校的时候,现在她用该到校门前看有没有车。但江浅浅没有动。 此时拿着刀的于滕森顺左边楼梯上了楼,那所谓“前辈”教他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不要重演原本发生的事件,以此阻止怨灵附体,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杀死入塔者现在于滕森已经完全不想要什么游戏奖励了,他只想离开塔 江浅浅刚起身,就看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了一个戴眼镜的长发女生。她很安静,唯一不同寻常的是她的脚下一直都在滴血。 “你是想借我的身体么”江浅浅问。 “你不会借我。”女生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江浅浅“我杀他,并不需要你的帮忙。” 于滕森向办公室走去,却忽然看见楼梯角一个女生的裙角一闪而过,看上去匆匆忙忙的,就像是森林里走错了路正撞上野狼的羔羊。 是江浅浅 于滕森马上追了上去,冲到楼梯口脚腕却被细绳绊了一下。台阶不远处,从历史收藏室里推出来的断头台闪发着保养得宜的冷光,锋锐冰凉的直透心尖。于滕森看见了,却收力不住猛地向前跌倒。 大理瓷砖是冰凉的,但更凉的,是头颅和脖颈分离的感觉。 “救、救救”他伸长了手,向台阶下紧跟着走上来的那个女生。 女生“你不记得我了” 于滕森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女生果然从背后拿起了一把木锯“这个东西,你应该很熟悉才对。” 吱嘎,吱嘎。锯断骨头的声音其实和锯木头也没有什么两样。 姜林握着黄铜台灯,紧紧地握着。 “不,不必了。”他拒绝。 “如果你的怨气已经稍稍平复了,我想离开。” 姜林没有眨眼,画框里的女人却微微眨了下眼。挂在墙上的油画忽然砸了下来,木质的画框落地却变成了一块闪闪发亮的玉牌。 拾起玉牌,身后白壁上出现一条彩色的通道。 沿着那道油彩走廊,闻到略带脂粉油彩味的冷香,便回到了画廊。 顾汀州在洗手,尽管他的手半点不脏。 “你出来了”顾汀州转头,打量了下姜林,微微点头。 过了不久,陆恒也出来了,他胳膊上受了一点伤,但并未大碍。 画廊内一片安静,地板很干净,架子上绿植碧绿如水洗,连呼吸声都悄不可闻。没有屠戮,没有暴徒,会展中心空空如也。 此时的油画上却满满当当的,挂满了肖像画,一张张人头像低垂着脑袋,画框下原因是简介的位置隶属着罪状。 姜林担心道“浅浅姐呢” 江浅浅的那副油画一动不动,梧桐大道上依旧空空荡荡。 于滕森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在这种地方,死又何尝不是种解脱。 模糊视线中,旁边教室被推开,走出来的人站在他旁边,似乎轻啧了一下。 那人问“疼么” 一把微凉的冰锥,被塞到了他的手里。 有听不清的声音低喃说 只要凑够一百个人头,他就可以离开这里。 结束这一切。 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欺骗,威胁,只要一百个。 黑色的腕带重新计数,现在是01。 忐忑中觉得时间很慢,但等江浅浅其实没花多长时间。 油画里于滕森垂着目,大大的嘴角却诡异勾起。 江浅浅从彩色的走廊中走了出来,表情是一贯的安静,她垂着目,微皱眉的样子好像有些苦恼。 顾汀州上前揽住江浅浅,把她抱在了怀里。反手拥住顾汀州,把脑袋靠在顾汀州肩膀上的江浅浅沉默不语。 顾汀州“一切都结束了。” 一行人向会展中心外走去,走近大门时发现小何靠在门边的身体,悚然一惊,姜林还特地伸手摸了摸,确定是空气,不是什么奇怪画布。 江浅浅“应该没有问题了,整个副本线都结束了。我们每个人也都完成了画。” 她想了想推测道“小何应该是直接退了出来,没杀死杀手,怨灵也就没有报完仇,所以不许她离开。” 江浅浅也伸手,果然成功伸到了会展中心外的阳光下。 随即打开佛龛,诸人离开。 佛龛的光芒闪过一瞬,随即灭掉。整个沉肃的如被点了暂停键的世界,也再度开始运转 “新锐画家爱妻惨死画廊,疑犯调查中。” 街头,有人听见话蒙头奔溃,有人动作匆匆赶往预定地点,排除竞争者,才能占到好位置。 肮脏的地下抽水道旁的地下门被人一脚踹开,程明堂进来的时候,条状的老头正一片片往身上黏着肉。 “为什么”他一把扯起挂着肉丝的骨架“不是一百么” 明明无人,身后的帘子却蓦地动了动,程明堂如惊弓之鸟般弹了起来。 “又一个傻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又动弹不得躺上了木床。 “我好难受啊,你来的正好。”抽出手术刀,老头一边笑“你们都看不见,那个腕表是几位计数的么” “两位计数的腕表,却要达成一百个人头”拍着膝盖疯狂大笑“那么低劣的谎言居然骗了那么多人”变成免费的劳动力,任踩的磨刀石都不知道。 “没有发现,人头越多,只会让你死的更惨么” 程明堂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骗、骗局”那个带他们到塔里的人,从来没想过放他们出去 “欺诈拐卖绑架”老头张扬舞爪“随便我们骂可有谁,听的见呢” 程明堂满眼红血丝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却被老头一把摁了回去“来了新人,你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了你说与其每次都被暴走的怨灵撕那么惨,不如我给你找个好地方” 他指的,是白帘背后的一罐罐福尔马林溶液。 溶液中一个个没有内脏的人,睁眼无声注视着他们。 唐纨坐在客厅里,有些微诧的看一个不缺的四人组回家第一动作就都是去洗澡。 “怎么了”她问动作最快收拾完自己的顾汀州。 顾汀州“今天的公交灰比较多。” 唐纨还是有些纳闷,姜林什么时候成了那么爱干净的人后来发现陆恒都盯着自己的手看后,她干脆不问了。 群体反常,肯定是塔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人好好的,什么事都好说。 顾汀州“去抽「特质」吧。” 姜林“现在” 顾汀州想了想“现在不好么” 姜林“不是,只不过抽「特质」是个很值得欢呼雀跃、令人期待的事情啊”一想到特质,心情都要变好 顾汀州“所以让你现在就开心下。” “那我们是不是要沐浴更衣之类的,”姜林认真建议“用最香的开光的肥皂洗洗手,增加欧气” 陆恒“你现在不是刚洗过” 陆恒表示可以,下楼来的江浅浅也同意。 顾汀州“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个大好日子。” 顺着楼梯往下,姜林不由把塔中发生的大半不快都扔回了塔里,心跳的砰砰响,手心全是汗。 需要深呼吸的姜林想排在最后,所以江浅浅就第一个。 她站在佛龛前的时候,听见转签的声音,像是无形中有力量在摇动签筒。 一个黑色的小卷轴在滚下龛台前被江浅浅一把抓住。 她凑到顾汀州身旁一起看 「真实之瞳」 包裹真相的都是会融化的彩虹糖。她眼里的世界,只她自己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章 骤雨微凉 虚空中不知何处传来梵铃清脆一击, 光影一瞬变换, 室内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黑色卷轴上娟秀字迹都是金粉墨笔勾勒,金光只闪了一刹,随即熄灭。金粉分散湮灭, 沙般流逝而去,卷轴尾部也出现蓝色的妖炎, 暗锦花纹的巴掌大绸布随即化作一团抓不住灰色柳絮般的灰烬。 “「她眼中的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姜林点着下巴喃喃自语“塔的意思是特质下浅浅姐可以看到什么别人看不到的线索么” “这个线索”对所有人来说都应该是梦寐难求的最佳强势特质,唯独对江浅浅来说, 颇有些鸡肋味道。 “没有特质的浅浅姐也是我见过的找线索最厉害的人。”姜林心里打鼓,对接下来要抽的特质能力更加忐忑。心里哈利路亚诸神保佑念了一万遍。 顾汀州没有说什么, 示意下一个人上前。 下一个是陆恒, 流程便和刚才一样, 他接住了滚下的卷轴, 室内光暗一闪,随机佛龛恢复了静静伫立的模样。陆恒抽到的特质是「刹那」, 特质表述是生死只在刹那,指引生路的往往是最小的细节。彻底遗忘看到的东西是很难的,你的脑会, 你的眼不会。备注说明是特质回溯下的影像第三者可见。 姜林“这不就相当一个投影机”副本世界里陆恒看过的东西他都不会忘,还像录像般可以回放给队友看。 “可陆恒本来记忆力就很好”他的脸皱成包子:“行吧,陆人工录像机。” 陆恒皱着眉, 没有发表什么评论, 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顾汀州抬了抬下巴, 对姜林道“该你了。” 咔嚓、咔嚓。 看不见的签筒摇动,竹签撞击的声音像有素手在戏谑中拨动命运的齿轮。 有什么好转其实所谓特质根本就是在将人原有的某方面天份进一步强化吧,他想着,心里却不停许愿攻击型、攻击型 黑色的卷轴掉了下来,姜林却没有马上打开它。 “只要一直不打开,字迹就不会消失是么”他问顾汀州。 靠在门框上的顾汀州点点头“是阅后焚。” “那我先不打开了”姜林四平八五捧着卷轴的模样就像端着流动的黄金,蹬蹬跑上了楼。 江浅浅面色纠结,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 顾汀州颔首“真是活像个奉命宣旨的小太监。” 噗嗤。连一旁站着的陆恒都笑出了声。 有了特质,所有人的心思都被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超能力”吸引,一时哪还想得起上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恒出了门,姜林冲回了自己的房间聚精会神地研究琢磨。 “你还好么”江浅浅坐到顾汀州的身侧,伸手轻轻捧着他的右脸颊“我们所有人都经历过了很糟的体验,但我想你是最糟的。”冰锥杀手受的折磨越长,代入感下顾汀州陷的就越深,也就越容易受到影响, 顾汀州贴上江浅浅的手心“没什么,全当看了一场连续时间长了点的暴力片。这样的场面,塔里也不是第一次见。” 江浅浅“你有点不对劲如果哪里不舒服,说出来比较好。” 顾汀州摇了摇头,轻吻她的手指。 江浅浅抬手将电视屏幕静音,绚丽鲜艳的彩幕不断切换,狂欢节上穿着五彩缤纷桑巴舞服的巴西女孩摆动小麦色的腰肢,跳着喜悦满溢的舞蹈,混血女孩的表演热情夸张,刻意涂厚的红唇张大,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只是担心你。”顾汀州阖目,暗光下浅色的眼瞳像是沉淀的旧茶“闯过的塔越多,大概就越能清楚的意识到现状。”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微微的沙哑“我是个无能的男人,所以无法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即使是组团协助过塔,有些事塔却不允许身替。比如上个世界。每个人必须要进入画完成流程,任何试图侥幸蒙混偷奸耍滑的举动都是不被允许的。 “我甚至不敢去问,你究竟在画里经历了什么” 江浅浅的手就握在顾汀州手里,指尖永远是熟悉的三分微凉。白皙的手掌像凝脂裹的玉,根根分明,骨如纤葱。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相信世上真有这种恰当好处的好看,少一分太多柔美,多一分风骨太锐。这样的手,不应该被脏东西沾染。 实际上顾汀州最初第一眼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江浅浅的手,那时候江浅浅背对她,背在身后的手不知是纠结还是迷惑的扯着背心布料,她抓的很用力,所以肉粉色反而都集中在指尖。当时顾汀州就有些好奇,有着这样一双只适合把玩玉石摆件手的姑娘,到底会长什么模样。 暗室明珠,观园之花,梨园唱雪。 有些美精致的惊心动魄,也就越想保存的小心翼翼,不想被风吹,不想被雨打,是尘世苦劳下洗濯风尘的一缕清泉。 江浅浅反手握住顾汀州“没什么不敢问的。画里怨灵死于j杀分尸,但碰那个罪犯的皮肤只会让我们都感到恶心,于是怨灵直接活活分尸了他。算不上一模一样对我也不是多么阴影的回忆。” “生物课上不是解刨过青蛙么”她想了想“当成放大无数倍的青蛙看,没什么差别的。” “这种事谈不上伤害,流几滴血的事更称不上伤害。意外是连神明都控制不了的事,你不该因此苛责自己。” “如果你不伤害我,我就不会受到伤害。”江浅浅侧脸,打开电视机的声音“比如不要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嫌弃自己,因为如果你糟糕,那看上你的我的眼光更糟糕。” “质疑我审美难道不是伤害我么” “呵。”顾汀州低下,懒洋洋的睡不醒的猫一样趴上江浅浅盘起的腿弯“听上去很有道理。” 他微眯眼,几缕碎发散落下来,遮住白皙的额头,滑过淡粉的唇畔。喃喃自语听上去像是似眠未眠间回旋的安眠调“我们浅浅其实是不能用长相擅自衡量的女孩呢。”玉剔透,但是落地就会碎。江浅浅玉般温凉,却比玉更坚固。 “我也许,只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的人。” 关了电视,深灰的玻璃屏是模糊的暗镜。 滋啦、滋啦。 某种电频信号乱窜,黑灰的光屏一跳一跳。 广遥手上掂着一个很小的盒子“这就是塔里传出来,好不容易从所谓「工程师」手里传出来的情报” 黑袍的大长老皱了皱眉“没有办法,行事太过明显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他从广遥手里接过那个黑色按钮,按了下去。 传递的画面早已失真,只有模糊失真了的语音能听清 带着苦恼的声音忧虑开口“北海巨妖本不该出现在富兰克林的世界里。” 微凉的声音回他“「朕即国家。」” 广遥眯了眯眼,坐直了身子“这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塔主” 长老点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听下去。 “你在做什么”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很长时间的停顿,没有人回话。 “果然克拉肯的现身是因为召唤。”那个声音紧接着逼问“解释。你并没有需要这么做的理由。行为也让人困惑。” “「朕即国家。」”传闻中塔主终于再度开口,变调后的语气依旧平的一丝不苟“拥有并给予一切的我的权力当是绝对。” “规则人是我们,为什么要解释” 语音只到这里便彻底中断了。 广遥交并双腿,挑了挑眉“这个塔主,和描述想象可不太一样”足够野心勃勃,足够不择手段。 “这不是缩头胆小鬼能讲出来的话。塔主的平静绝对是在预谋着什么。” 撞铃的声音响起,侧门内走出一个系着蓝领结的青年,广遥闭了闭眼,对他吩咐“云鹄,立即暂停我们在塔内的一切行动。” 云鹄微躬身“是。” 大长老有些不满广遥惊弓之鸟般夸张的态度,想开口却被他冷冷的视线逼了回去。 广遥支着下巴“冰海副本之后,人员再三折损,如果是意外,是不是太巧。” 他寒下声“如果要除这个塔主,一定要尽早尽快。” 被实现锁住的大长老像被毒蛇缠住的青蛙,无形实现中仿佛都感应到鳞甲传来的冰凉。自认不该输给凡人的长老挺了挺背,轻咳一下“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再给前任塔主上台的机会,他有两个女儿,塔主位置却只交给其中一个。明显的选择一定是长女,但他小女儿之前瞎晃耽误了我们很多时间,现在才大体确定了姐姐的位置。” 刚想说虽然目标棘手,但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就听见广遥沉吟了下问道“那个小的的下落如何” “小的”长老愣了一下“负气走了,可能也在塔外吧。” 广遥“找到她。” “那就是个爱说谎话的小混蛋。”摆摆手,长老想到什么般嗤笑“不足为惧。杀人呵。” 广遥翻了翻手掌“雪白的手掌下,未必不可能白骨累累。” “塔主是个不可小觑的敌人。不会没有杀人不见血的本事。” 厚重侧门外,猫一样的脚步无声移开。云鹄掏出手机,只发出四个字“塔中有细。” 大长老皱紧了眉,随机释然“如果想试探塔主的深浅,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章 塔兽 焖雨, 天气异常闷热, 地表的水分仿佛都被吸入了空气中。看不见的水分想一层黏腻的膜,紧紧粘在肌肤上。 荒墙外围的铁扇一转一转,照不进阴影的角落里是隔绝一切温度的湿冷。 广遥听了大长老的话, 不置可否“最好的机会” 大长老“我们现在已经有方法解除塔对塔兽的封印不是么那些疯狂的妖魔一但回到现实呵,难辞其咎的情况下那小塔主怎么敢不现身只要她出现, 你我里应外合拿下一个黄毛丫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嗒、嗒。轻敲桌板的声音不徐不疾,像一首被刻意拉长的古典乐曲。 广遥拿定了注意“那就这么办吧。“ 是夜。夜幕是染着深紫的暗红,睡觉前云姐嘱咐姜林关好所有的窗, 说夜里可能会下雨。 素白的窗帘轻轻飘动,中央空调正在运行。 “阿秋。”狠狠揉了揉鼻子, 姜林打个喷嚏居然直接把自己从梦里打醒。醒来第一件事是摸压在枕头底下的卷轴, 发现还是完好无损才放了心。 觉得喉咙很干, 睡眼朦胧抓着玻璃杯去楼下接水。老式的红木楼梯旋转, 客厅漆黑空旷,没亮灯, 视线是蒙蒙的灰。 同光里现在没什么人。陆恒还没回来,药施施带着糖丸再次入塔,顾老大和江浅浅享受情侣的独处时间, 二人看夜场电影去了。 姜林没穿拖鞋,光脚踩在木地板上,阴凉的室内里地板都透着凉意。冻的抖了个激灵, 于是他拉开了一面天窗。 很反常的, 白天那么热, 夜里却起了透凉的风。咕嘟接满了水后,姜林揉着眼睛就想要回楼上时,却听见咔嚓咔嚓,像是什么东西疯狂抓挠木板的声音。 深夜很安静,每一丝每一毫的声音都被放大的格外清晰。 声音是从地下室那边传来的。 地下本就闷潮,所以房间都安排在楼上,底下什么都没有,除了储物室 难道是塔里带出来的那件道具有问题 楼梯楼站了很久,姜林还是缓缓踏出了第一步。地下室楼梯间的灯泡坏了还没来得换,他随手抓的是那种旧式的铁皮老手电。 暗橘黄色的光束,只能照亮不大的一个光圈。 因为不住人,所以地下室的楼道间距都很小,两边是一排排的旧木门。咽了口唾沫,告诉自己男人要刚不要怂,姜林轻轻推开储藏室的门。 一排排的博古架,架上的珍稀道具都盖着黑布盖头,昏暗里只能看清一个个静止不动的半圆。 越往下,抓挠的声音越明显,可以确定姜林的确是找对了方向。可光束扫来扫去,却始终没有发现有问题的道具。 抓挠的声音像是回旋的立体音,无处不在。 就在姜林被烦的不得了,打算把道具上的挡步全部掀翻的时候,抓挠声忽然停了。像被剪断的弦,突兀一下,一切都停止了。 姜林的脚步也停下了。 咣。 紧接着,巨大的碰撞声响起。 循着声音,姜林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不在储藏室,不在楼梯间。手电筒的灯光移动,扫向右手边的而第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他之前刚刚来过,没有别的东西,是供奉佛龛的屋子。 非常安静,精疲力竭之后终于停止了折腾般,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但姜林无比确定声音刚才就是从这个屋子里传出来。 怎么回事,佛龛长腿了 吱嘎。 打开锁,圆柄门被轻轻转动,姜林第一时间就去看佛龛。却发现佛龛在那里立的好好地,一丝不苟,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香灰也原原本本的遗留在原地。 长吁一口气,姜林刚要嘲笑自己大概是之前的黑暗系电影看多了,电光一转,却好像扫到了什么白花花的东西。 光源马上就被移了回去,集中在角落里。 背对着姜林,那里半蹲着一个人 说人是很奇怪的,因为从姜林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它的泛着青紫青筋的苍白背脊。以抱臂半蹲的姿势,那东西蜷在角落里。 如果要以一个人的角度去衡量,它瘦的简直离奇,整个肋骨都高高凸起,像营养不良般,毛发非常稀少,连头顶都只有踉跄的一两根。 姜林确定,同光绝没有这样的住客。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痛觉确定自己在现实里。 世界是物质的。反反复复用哲学洗脑,姜林刚想大喊一声你怎么进来的,就看见墙角抱膝蹲着的东西像是发现了窥视的目光,嗖的一下转过了头来。 正对姜林的,是一双猩红的眼睛,两个脏兮兮的绒耳半垂不落的搭下来,它张口,确实满嘴细细小小的尖牙。 姜林卧槽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又进了塔 江浅浅和顾汀州手牵手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不管多晚天气怎么样,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常亮不熄的霓虹灯装点着商业中心的繁华。 刚才看的是一部很浪漫幽默的爱情片,站在马路台上等信号灯转变时,江浅浅偏头凑上去偷亲了顾汀州一口。 顾汀州笑着看江浅浅,江浅浅一脸平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任他看。抱着江浅浅,笑着闹着顾汀州要亲回来。 被蹭在脖间柔软碎发弄得很痒的江浅浅推顾汀州“别闹,再闹就来不及过马路了。”街头人不多,绿色的电子数码却还是一丝不苟的在倒计数。 “好吧。”顾汀州松开手,随机又对着江浅浅一丝不苟的伸了出来“过马路危险,要拉住手哦。” 刚想握住顾汀州,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乖乖牵起手过马路的江浅浅却在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对面马路时愣了一下。 虎视眈眈一直无声看着他们的,是一个半躬着腰,浑身雪白的白毛巨人。浓密的髯毛挡住了眼帘和鼻子,从江浅浅和顾汀州看去,只能看见两个硕大的,也许可以被称之为眼的白珠子。 雪毛巨人的手上提着一把巨大的白色狼牙棒,颜色的反差对比让滴滴滑落的鲜红血迹更加明显。 顾汀州皱眉,挡在了江浅浅的身前。 江浅浅“喜马拉雅雪怪不过,这难道不是种只存在于传说里的生物么” 一步一步,二人看那雪怪缓缓走进。 嘀 一辆亮着红蓝闪的救护车急速奔过,眼看就要撞上雪怪。然而看似孔武强壮的雪怪身体却好像虚幻的多维呈现般,轻而易举的被救护车穿过,随机从脚下开始,一点点转变成透明的状态。 “那家的火锅鱼真好吃。” “是啊,改天再约着一起。” 说说笑笑一对闺蜜走过顾汀州江浅浅身边,像对路中间那么大个的雪怪熟视无睹般,女孩们直接与雪怪擦肩走了过去。 红绿灯闪,马路对面的信号转变为红色,雪怪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不见。 手机铃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同光座机,顾汀州刚接起了电话,江浅浅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便也闪了一下,显示收到新消息。点头示意,江浅浅走到另一边,滑开了屏幕。 “快接快接啊”捧着旧式的转铃电话的听筒,姜林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楼梯口。 不是做梦,也不是他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每一寸地砖陈设都说明他的的确确还在同光,这是现实世界 安置佛龛房间只有一扇门进出,那扇门在姜林打开前一直是锁着的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地下室里的东西是佛龛里跑出来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章 事变 姜林不聪明, 但也不傻, 他知道这件反常事联系谁才是最有效的。 他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那个自称「工程师」的男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咬字清晰标准的女音一遍遍响起。 我他妈 姜林听筒掼到一半,想起什么般又硬生生刹住了力道, 轻拿轻放。 深夜没有声,蛇虫鼠蚁每一寸移动发出的响声都被无限放大了。竖尖了耳朵仔细听, 姜林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 他的第二个电话打给了社长顾汀州。 哗啦啦。积攒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雷闪一刹一刹,在地板上甩下一道道惨白的阴影。 拨号中电音不断响起, 姜林僵直了身体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因为他看见一只惨白的爪子, 缓缓伸上了楼梯阶。是原本蹲在地下室里的东西爬了上来。那四肢行走的东西移速很慢, 跳的却很快, 左右轻闻, 像是没有发现姜林的踪迹般,一跃往二楼上去。 刚吁一口气, 紧接着他就想起,因为24小时换防监控点,陈叔也不在, 整个同光,就只有姜林和云姐,什么都没看见的云姐现在正毫无察觉的在二楼睡觉。 那没毛的东西继续往楼上爬着, 姜林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咣猛烈的击打声就像雷神众怒甩下的鼓点。 理所当然被忽然自楼下响起铁盆敲击声吸引了注意, 闻声回头, 一楼厅室里空荡荡的,大门吱嘎大开摇摇晃晃。轻盈一跃,兔兽人身的东西直接追了上去。 “喂,姜林”悬荡在半空中的听筒中传来顾汀州的声音,通话终于被接通“姜林,你还在么,发生了什么” 姜林现在正在没命的往外跑。 通向同光的隧道是老式防空洞改的,装的还是老式声控灯,脚步声响起 ,昏暗的橘灯就被点亮。 充满时代感的蚂蚁深隧,一时让人分不清的是究竟在现实还是塔中。陈年前的部分生活用品和机械还摆在原地,铺着厚厚一层浮灰。 前往地面的路姜林走过无数次,但这个雷声大作的夜晚里他眼前就像闪着无数疯狂旋转的星星,天昏地暗,无论如何难以分清方向。 深呼吸,深呼吸。 越往下走心中彷徨的困惑越深,确定自己绝对是跑错了路,姜林刚要回头,就看见橘黄灯光下蹲着的闪烁的红眼珠。 掉头往里跑,灯圈找不到的尽头是死路。 吾命已玩,二十年后,姜小爷还是一条好汉等等,万一真有转世投胎,下辈子他成个了没把的萌妹怎么办姜女汉还能是一条好汉么 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预测到的痛感迟迟没有来 那满口的尖牙不是近在眼前了么摸了摸毫发无伤的胸口,姜林蓦然回头,他的身后空空如也,绝路死墙一动未动。 那突然出现的妖魔就那么又蓦地消失了 “啊我的卷轴”逃窜中一直被姜林带在身上的卷轴撞散开,等他发现的时候半边錦卷都烧成了飞灰,最后的几个金字跳跃漂浮在空中。 勉强只看清了判词,特质技能的具体描述他一个字都没看见。 没过多久,担心有事发生的顾汀州就回到了同光,确认鬼怪都是通过佛龛进入现世后,暂封了整个地下室。 联络钟斯羽,发现同样的情况不只出现在同光,嘉世也是一样。除了跟塔有关系的人外看不见那些灵异事物的存在,那些存在也如幻象般并不能触碰到他们。 姜林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卧槽,你们快看” 新闻演播室里推送着实时新闻,女主播正一丝不苟的进行着播报,却没想到一个歪脖子青面的女鬼就站在她的身旁,阴阴注视。 主持人的笑容甜美得体,对身旁的异常丝毫没有察觉。 “高校谋杀案主犯于腾森离奇消失,下落不明。目前暂没有逃脱海外的找找,有专家分析有偷渡失败葬身大海的可能” 不徐不急的新闻播报仍在继续,却没人有留意的心情。 一旁发着短信的江浅浅沉吟“姜林描述的那个怪兽,像不像我们过兔群之狼副本时陷入屠杀期的梦境之国的兔耳居民” 顾汀州点头“佛龛里逃出的,应该就是原本塔中副本里的妖魔。” 同光嘉世统一了想法,发布紧急联络讯号,隔离封印所属的各座佛龛。可从反馈看,鬼怪出现在人世的频率不降反升。 “应该不是针对个别组织,”顾汀州坐直了身体,垂下眼帘“牵连面太大,怕是整个塔外的佛龛都出现了状况。” 与塔有生死契的人不在少数,加入组织的只是少部分,供奉佛龛的却是绝大部分。 这反常的大动静,难以想象到底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各种猜测中,工程师终于打来了电话。 他证实的确出现了塔兽暂时失去掌控的情况,方法是通过佛龛。 工程师“为了保证拜佛龛获得的暗示的准确性,佛龛在幕后是个塔世界相连的。这个设定被钻了空子,现在反成了塔兽逃脱塔前往现实的途径。” “这并不是塔的意愿,我们也在加紧想解决这个问题。” 顾汀州“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座佛龛”多少座佛龛,就是多少处入口。塔兽多次表现出了攻击意向,现在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不代表将来无法。 工程师用到的词,是失控。不失控时鬼怪夺命也从没见犹豫。 工程师想都不想“封了佛龛。” 同条联络线上,一直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的钟斯羽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佛龛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他妈心里没点b数么”作为临时性应急处置可以,长此以往,没有了佛龛入塔的情况只会对他们更不利。 钟斯羽声音大工程师声音比他更大“如果我能做决定的话一开始佛龛就不该设这个回收玉牌方法里有隐患我讲过无数次,做主的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钟斯羽“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你们为什么造那么多要命的妖魔鬼怪出来,闲的蛋痛造就造了,为什么不能加个离塔就死的设定,这些虚幻的东西为什么能好好存在于现世” 像被堵住了气孔,一下卸了所有气的尖叫鸡,工程师开始沉默。 最后,他给出的提议是面谈。 顾汀州和钟斯羽都接受了。 高塔内,无数机括转动。木榫升降机起伏,工程师掰下无数手柄。原本群星起伏的宝器上,现在灰暗一片。 拉轴声音响起,有人走进了高不见顶的暗塔中“我帮你” 往日工程师不会拒绝,但此时想起的却是日前收到的被转发的四字信息。塔的构建不能称得上尽善尽美,但一出手就戳在要命死穴上的,绝无可能是对塔丝毫不知的外人。 现在秘密知道的人越少,也就越安全。 微顿,他摇头“不用了毕方,出问题的世界需要人盯,确认不会有哪个倒霉蛋误入。” 毕方点了点头“好。” 室内是明亮的白炽灯,却铺着纯色的黑理石瓷砖。 广遥“他们动了么” 大长老抿紧唇,摇了摇头“没动。塔主依旧非常安静。同光和嘉世牵头,在封佛龛。” 广遥“真沉的住气。” “但只有塔主主动活动,才有可能露出马脚,让我们看清她手里究竟握着哪些底牌,又到底打算怎么结束这场牌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章 秘密2 大长老闻言也是皱眉, 喃喃低语“按说大姑娘不是那么沉的住气的人”难道他们的算计已经被发现 广遥偏了偏头“你刚才说找到了大女儿的下落, 在哪” 大长老“她隐藏身份围绕在嘉世的周围,目的不明确但很难说钟斯羽最近的行动没有人为干扰的因素在。”也许塔主不是在坐视不理,而是找到了能代替她解决这事的人。 “有需要解决的事, 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就用算计利用塔外人。”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大长老冷嗤“我不是个忠诚的下属,但塔主的手段真是一如既往的见不得人。同样的一招,老的用完了小的用, 学的倒是一模一样。” 广遥不置可否。 死刹和嘉世同光带领下的其他组织在百年前曾经爆发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冲突,在塔见不得人的暗史中被称为破晓之战。 当年, 所有人都以为破晓之战的是长久以来的利益矛盾和组织观念的根本冲突, 兼之歃血为雨风云变幻的时局鼓舞了热血无畏不惜一切的拼搏的精神, 所以才激进到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方法解决问题。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这场战争的真相不过是虚位中至高无上的塔主希望一群人消失,要用他们的死亡去保守那些不该被探索的秘密。”他转头看向广遥, 目光里闪动几不可见的哀悯“你的祖父至死都没搞清楚的想他死的究竟是谁。” “可悲,可叹。” “便如今日的同光和嘉世。” 工程师走进同光,一拳差点打在他脸上, 幸亏躲闪的快。 工程师阴了脸,却忍着没有发作“你们对我,可真是半点不客气。” 动手的钟斯羽轻哼了一声, 依旧上上打量他, 似乎对刚才的失手不怎么满意, 在挑挑拣拣寻找合适下手的地方。 工程师直直看着钟斯羽,注视久了瞳孔仿佛都微微竖立。他笑,咧了咧嘴“我吞你,不会比吞一颗红豆费更多力气。” 钟斯羽才不怂他的表面威胁“有吞我的功夫,能把外面晃荡的你家的各色妖魔吞几个回去么” 工程师扫了钟斯羽两眼,绕过他径直坐上了沙发。 顾汀州“你一直有事瞒着我们。”这句话是陈述不是问句。 钟斯羽“藏着掖着,这就是你们的合作态度塔是给了我们第二次生机,但这活下去的机会也不是白给的。没机会死的痛快,难道也没机会死的明白么” 工程师抬了抬眼“不必软硬兼施整些虚的,既然来了这里,自然该说的是会说清楚的。” 钟斯羽“什么叫该说的” 顾汀州拦住他,对工程师道“愿闻其详。” 工程师拿起瓷杯,不见外的自己给自己满上了茶“我的名字,是烛阴。”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天窗,光斑撒在茶几的欧式刺绣的桌布上。 顾汀州和钟斯羽都不说话了,一边旁听的姜林支着下巴回忆“这个名字,好像听着有点耳熟你是和哪个历史大人物同名么”浅浅姐在就好了,她记性那么好,一定记得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顾汀州缓缓念“出自山海经之海外北经。” 烛阴哼了两声“小儿,书读的倒是不错。” 姜林嗖一下从沙发靠座上蹦了起来“烛龙那不是神话传说么” 烛阴架着腿,从茶几上抱起饼干罐“我允许你过来感受一下神话传说保养的油光铮亮的鳞甲。” 钟斯羽思来想去“你塔” 最后干脆问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你那么厉害,怎么摆不定外面那些瞎乱跑的” 低头啃着云姐自制无添加的巧克力曲奇,烛阴含糊不清开口“因为不是最厉害的呗。塔里更厉害的你们不是没见过。” 他咽下嚼碎了饼干,拍拍手“严格说来,其实我也是塔兽。” 姜林伸出去拿饼干的手缩了回来,默默后退了两步“你塔” 烛阴“我现在对你们说的,是绝对不可以说出去的秘密。上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坟前的尸灰已经三尺厚了。” 他现在再咧嘴,不知是真是还是错觉,好像真让人感觉到有股凉气从贴着脊背骨飘了过去。 “塔最大的秘密,是塔兽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虚幻,不是程序,不是什么闲得无聊的神秘力量的灵机一指。” “你们难道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塔中世界都或多或少来自史籍或是历史传闻这世上的确有巧合,但是很少。” 姜林“难道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握住剧本的造塔的是个书读的多又爱显摆自己知识,所以喜欢校考人的知识贮备” 轻轻一笑,烛阴摇头“都见证了非科学的力量,为什么还会相信这个世界一定是物质所谓存在即真实,如果不曾存在,最初的谣言传说又起自哪里呢” “说到塔,想到佛家宗教的象征自不必错。但要是往神鬼传奇的方面谈,是不是又是另一番联想历史上不是有很多么,比如南朝皇帝梁武帝召集无数高僧、法师上蜀山,遍及天下金刚白玉石,花费二十余年完成所谓锁妖塔,下无数符咒,作为囚禁妖类之用。” “更家喻户晓的,白娘子被镇雷峰塔。” “塔这种东西,除了供奉舍利子用来祈拜,还有另一种用处更出名不是么”烛阴垂目“塔,是镇压邪鬼蛇神的好灵器。” “现在世界属于物质没有妖魔,不是不曾存在,而是末法时代早已来临,有人将妖魔鬼怪与正常的世界分割来。指引这件事的,就是塔的最高意志,最初完成这件事的人或是组织领袖,就是如今塔的主人。塔的契约不只一种,过塔者身上有,塔兽身上有,甚至塔主身上都有。” “依据契约,塔会让你们活的更久,也会让我们获得更多自由。” “如果非将这一切的光鲜说破,塔主不是什么有奇怪癖好的大能或者神祇,不过是矜矜业业的看守者,我不是什么细称的「工程师」,不过是同伴里格外想得开,愿意配合的那几只。” “想必你们都看见过进塔时铁链圈绕的红封,那封条的作用镇的当然不是你们,而是在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它们本就来自真实,当然也可以回到真实。回到现实的后果想必读过书的都不必听我再描述多么生灵涂炭。现在呈现出的幻影状态,只不过是因为红封的作用没有完全失效罢了。” 不是随意玩闹的小事,钟斯羽也端正了面庞“你想我们怎么做” 烛阴“我想你们封了佛龛。” “把塔兽赶回塔,远超你们的能力之外,这不是你们能帮的上的事,我们会想办法解决。但佛龛迟迟不封,后续波及的范围越大,造成的影响越深,我们工作的进度也越慢。无论塔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藏着怎样的秘密,始终越少人知道塔的存在,对你们就越安全不是么当然,我们也会少非常多的麻烦。” “如果想帮忙,我们的愿望还是只有那一个你们能必须停止死刹对塔的破坏。游戏玩崩,世界毁灭,同归于尽可不是个好结局。” “我的主人同时做出了承诺,佛龛是你们前辈血汗努力自己争取来的塔的让步,我们不会反悔,也不会强行夺回。只要眼前的事情解决,会尽早为你们恢复佛龛的正常使用。你们可以不信我,但我主人的许诺不容质疑。” 钟斯羽点了点头“佛龛本来就在封,这点我们可以做到。” “我有个问题。”在烛阴起身就要离开的时候,顾汀州忽然开了口。手下的瓷壁微微凉,置久了的冷茶淡淡苦涩。 “既然塔的作用是镇封,又为什么安排我们进塔”秘密的确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但如果没有这些进进出出,开始塔下的就是死封,不是更加稳妥么。 烛阴静默了一会儿,又坐了回来“为了展现我的诚意,既然要坦诚布公,不妨就对你们露个实底。” “这世上没有永远稳妥的封印,更何况塔中封着的很多高危存在的怒气绝对足矣毁天灭地。” “坐牢坐久了就会生怨,最好的安置犯人的方法当然就是不要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坐牢。” “塔可以给出一个近乎一样的副本世界,但谁独自一个自娱自乐久了都容易发疯,不如好好定下规矩,用一种大家都觉得娱乐的方式一起众乐乐。在副本里,塔兽依旧可以主宰一方世界,习惯杀戮” 钟斯羽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到底把我们当什么” 烛阴支着手“有得有失,这本应是一件互利互惠,合理循环的方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章 秘密3 “我该说的, 能说的, 全部都说给你们了。”拍平衣褶,烛阴目光深而静,仿佛穿过万古洪荒的潮流, 波澜不惊。 “我们因为这些话承担的风险远超你们的想象。身在塔的游戏中,便守塔的规则, 尽早结束一切,大家都开心。” 烛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钟斯羽的目光依旧紧皱。 顾汀州没有搭话, 面前茶几上是一张旧城地图,用绿圈红叉进行了标记。 “红色是已封印的佛龛, 绿色是未封的。”顾汀州又从旁边抽出了一张有黄色标记的透明塑料板叠在了地图上“这是塔兽目击情报传来的地点。” “将这两张地图一起对比” 钟斯羽不可置信地望向顾汀州“喂, 姓顾的。刚才的事你就那么算完了, 你信他说的话” 顾汀州手下不停, 点了点头“我信。” 钟斯羽的语气深邃难明:“信错了人的代价,你可未必付的起。我不信你没有从同光上任负责人那里听过关于塔的告诫。” “当年破晓之战, 击退死刹本应是我们的胜利。可领头的三个组织,传延至今的只有两个。对外都说是第三个组织负责人娶妻之后退隐,可那么大的组织说散就散” “同光向来低调, 有些事可能不怎么清楚。”他压低了声调“嘉世中有一份秘密档案流传,是当时的涉事人留下的,他认为第三个组织的消失, 和塔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说来离奇, 其实当年的那个第三组织, 恰好就是对塔了解最深的那个,知道很多闻所未闻的塔中秘闻不知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感应。” “那一整个组织的突然消失,让留下卷宗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以他留下当年的故事,警示后人,在与塔有关的事上,切记一慎再慎。”写档案的人不知真相只能揣测,但以现在得到的信息看,当年第三个组织得到旁人都知晓不能的秘闻的方法很有可能就是和塔中人取得了联系。 “你最好小心塔” 卸磨杀驴。 钟斯羽的话没说完,但言下之意很清楚。 顾汀州“现实复杂扑朔的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副本,我们现在手上握着的都是有限的线索,nc来了又去,留下的话语各不相同。” 真相只有一个。 “我们入塔时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深思,然后坚行。”他的话很轻,语气却很坚决“我做出了选择,作为同光的社长,也有为此承担后果的觉悟。” “死刹不除,我们首当其害。” 钟斯羽张口,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他摇了摇头“你说的对,烛阴他们应该也是掐准了我们这一点。”不管死刹想做什么,塔想做什么,搅乱了规则,最先受害的就是他们。 不再接话,顾汀州转而继续刚才的话题。抬了抬眼,指着地图对钟斯羽道“你看,我们把这些佛龛开放的地点连线起来,其实可以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基本上,地图上的规律是佛龛遍布的越密集,塔兽的目击率越高。这合情合理,合乎逻辑的。但当两张地图重叠,我们却很明显发现有一个区域违反这条规律。” 钟斯羽凑近了看“对啊,这块是城南吧”明明覆盖着好几座绿色佛龛,却没有目击报告。 他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能出现这种反常的解释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始作俑者不想自己坑了自己,所以提前对区域内的佛龛进行了处理。 “也就是死刹的大本营,很有可能就在城南”这可真的黄鼠狼偷鸡掉毛,让人揪住了尾巴。 顾汀州没有拍手称快,往沙发上一靠,喊姜林调城南的建筑分布图。 钟斯羽打量着顾汀州“你好久没进塔了吧” 顾汀州看了他一眼,没开口。钟斯羽随机补充道“我是说除了和浅浅一起外你的第九层塔” 顾汀州“如果这是组队邀请,我拒绝。”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钟斯羽抬了抬下巴“我的意思是临门一脚,你可别怂。该祛祛晦就趁早,别架还没打起来你就让天花板玻璃砸死了。” 顾汀州半阖眼,沉默不语。 “浅浅她”钟斯羽猛地想起江浅浅上次过得是第六层塔了。 “她拿定了主意么”要继续还是结束。 顾汀州“她还在想。” 江浅浅在前往何诜诜家的路上。手里半透明的红塑料袋里是几个新鲜苹果。 虽然是新建的小区但因为楼层不高所以没有小区,楼梯是灰褐色一圈圈盘旋式的,新漆的扶手是鲜红色的。因为很多住户还在装修,所以一进走廊就是挥之不去的甲醛味道。 啪嗒。 一个五彩的皮球,忽然咕噜噜自楼梯上滚了下来。 江浅浅没有接住球,她侧身避了一下。奇怪的是,滚动的声音却就此停止了。然后过了一阵,从没有人的后方,一个皮球猛地又朝着她的肩膀扔了过来。 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自台阶前缓缓响起。 一个棕色卷发,琉璃眼珠的娃娃坐在台阶上,歪歪头,张开机械木的下巴,声音甜美的问道“你看见,我的皮球了么” 江浅浅向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呢”三楼上突然传来何诜诜的声音,从楼梯口探出半个脑袋嫌弃道“现在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皮球哒哒的又滚到江浅浅脚边,她带着皮球,一步一步上了台阶,把皮球把娃娃怀里一推“现在没有玩的时间。” 眨了眨贴着长长假睫毛的眼皮,娃娃撇下嘴,露出一个忧伤的表情。 江浅浅进了门,问何诜诜“你这边还好么” 何诜诜“安娜贝尔守门,谁敢上门” 江浅浅“死刹想对你动手。” 何诜诜给江浅浅倒了杯温水“尽管来。” 江浅浅温言“塔不允许违背规则的杀戮,但自卫是我们的权利。胖大海已经离塔。” 摩挲的玻璃杯壁,江浅浅没有说话。垂下的眼睑依旧纤长动人,褪去安静柔雅,清泠泠如流过翠山雾巅的冷泉。 何诜诜“回去吧。”时机正好。 江浅浅“不,我要继续。” 何诜诜皱眉“继续到哪里”闯塔一百遍她们也不可能离开塔。 “你不喜欢死刹,你讨厌塔里那些多余的废物。”江浅浅不开口,何诜诜便无波无澜继续往下说“你要他们消失。” 云飘过,天暂时暗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章 江浅浅 江浅浅趴在素色田园沙发的扶手上, 长睫蝴蝶剪影般低垂,白玉凝脂般的肌肤雪白, 渐长的乌发披散一肩,安安静静的模样像是国色水墨画上细笔勾勒的罗敷姝女。 何诜诜抬步,在江浅浅面前站定。明明是镜面般的双子, 一眼望去却总觉得那里不一样。何诜诜的眉梢更浓厉, 加之寡言少语, 便总让人觉得冰锋刀刃般寒凉。 何诜诜“你在现实中,也构建了一场剧本。”许是因为对着幼妹, 她的语气难得温和。 现实是被无限放大了的塔中舞台,谜团中围绕的人们是你她掌上被精心装扮, 将要粉墨登场的演员。精彩的表演谢幕,推理剧伴随交响鼓点落下序幕, 死亡是终曲。 “父亲说过, 如果这一切的争端都能以人的死亡作为结束,是最好的结局。”人引起的问题,在人的内部自己解决,将所有影响控制在最小最低。 塔的秘密得以被保全, 塔的封印得以被守护。 “所以百年前问题初现时, 不动声色,父亲来到了人群之间, 以朋友和同盟的身份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指引问题走向结局, 事了拂身, 从何处来,归何处去。” 在副本世界里见到江浅浅的那一刻,何诜诜的惊讶并不作伪,但很快她推测到了江浅浅是想要模仿父亲的手法,构建虚假的身份,编织虚假的过往,伪装虚假的反应,一步步得到同行之人的信任。就像江浅浅佯做不知她的目的一样,她同样没有拆穿江浅浅。 可当何诜诜真正走进江浅浅在同光的生活,才发现江浅浅的计划远比她想象中深的多。 想要同光针对死刹,几乎不需要做什么。这任同光的负责人本就是极有主见和行动能力的人,顾汀州的先见之明使他清楚认识到眼前看似平和局势里深藏的后患。激化矛盾是在塔内就能做到的事,何诜诜并没有从中看到江浅浅走出塔的必要。 而在同光死刹明确宣战后,目的达到的江浅浅依旧没有离开。 何诜诜疑惑。不解。 看上去风声鹤唳,但塔中的情形,远没想象中糟糕。塔在上,它当年选定江氏成为塔主,又怎么会允许别人轻易取代何诜诜欠文,江浅浅缺武,比起父亲与之前的历任塔主,姐妹两的确不能称得上尽善尽美,但无功无过。 何诜诜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这根本没把这些问题放在眼里。 直到长老会一个接一个开始倒霉。烛阴受命出塔。 她才重要意识到这场乱局里,建造了一切的人是谁。 何诜诜目光依旧平静,但风平浪静的水面之下叹息过复杂的洋流。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但越长大,也就越难知道江浅浅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云翳淡黑色的阴影撒在羊毛绒的长地毯上,大片流云缓缓飘过的时间格外久,被挡住的日光下遮盖了彼此的表情。 何诜诜轻声“ 你想改变塔。” 塔蕴含无穷的力量,也带来无尽的危险。她们是塔的建造者也是注视者,是沉默无声中的守护之人。尽管塔限制了塔主在塔外的一切力量,但塔主错误的一言一行可能招致的灾难难以想象。所以在塔主之下,存在着长老会,以限制塔主的权利。 同光和嘉世是虾米,用来钓死刹这条饵。死刹是小鱼,用来钓长老会这条大鱼。 激化矛盾,使同光和嘉世发难,为了应对来自两大组织的纠缠,死刹不得不亮出更多的看见本事。塔主让位,自以为看到希望的长老会不顾一切的打破更多规则。江浅浅离开塔,不是她害怕,而是她害怕长老会不知道她害怕。得意洋洋,忘乎所以的人最容易露出马脚。 造成的麻烦越大,最高塔意志对长老会的容忍就越低,等到光明正大动手的时机,长老会就会被彻底清除,失去了长老会露干净底牌的死刹,还没对着同光嘉世的虎视眈眈,又能存活多久呢 “还有那些崩坏的世界,出事的塔兽好像几乎都对你表现过不满。” 最柔弱的江浅浅,前进的道路上也踩下最多的白骨。 但是只有这样,才说明她真的有坐稳位置的能力。 驾驭三千世界,成为比父辈更优秀的新主。 何诜诜“以上是我推测的你的剧本流程线。致使塔兽出塔这种大帽,想必你也早准备好怎么送给大长老了。” “回去吧。”目的已经达到了。离开也可以进行的毫无声息。 风沙沙的带起窗帘,带着几丝轻飘飘败絮的天空像是融化的薄荷糖。 江浅浅偏头“以目前同光嘉世的实力,很难阻挡死刹。我留下只是以防万一爸爸当年不也是留到了破晓之战结束后。” 何诜诜“父亲当年滞留现世的理由,你我都知道为什么。”如果当年江爸爸没有留下,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江浅浅和何诜诜了。 因此何诜诜立马产生了某种不妙的预警,钟斯羽的絮絮叨叨何诜诜是不信不是没听见,于是满脑子都是加红加粗的孤男寡女,日久生情八个字。但等她冲进了同光,试探完了顾汀州,才发现江浅浅明显和当年爱中不可自拔的江爸爸不是一个样。 “你向来最冷静,也最聪明。”江浅浅不会不知道江爸爸到底是因什么失去尊位。长老会百足之虫虽死未僵,临终的反扑最为厉害,她不会允许自己给出这样的理由,犯这样的错误。 江浅浅站在阳台边,暖暖的光点跳跃,太阳只是个发光到刺眼的圆球。 “我不聪明,也不冷静。只不过是懂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人。” 何诜诜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浅浅” 江浅浅“读书时曾经很喜欢法兰西的国王路易十四,因为他坚称自己比众神更光辉而被称作太阳王。他有句名言就是「朕即国家」。” “君主是什么呢其实不过是拥有想得到的一切的权利” “我兢兢业业履行我的职责,确保下属的忠诚,排除我的敌人。我做了该做的,一切,为什么我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当然,不是现在,我会等到合适的时候。” 江浅浅垂目看着白皙的指尖“死刹比我想的要棘手。”阴谋暗算,几次交手,死刹给她留下的印象远比想象中深刻。 何诜诜“塔不会高兴的。” 江浅浅“这是我的选择,我有为此承担一切代价的觉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7章 塔兽之子 想改变江浅浅的决定, 很难。 “也好。”半响, 何诜诜眉间一松“你留下也好。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反而最安全。”死刹绝对想不到, 辛辛苦苦寻找的塔主其实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果情报属实, 工程师里真的出了背叛者, 那么千方百计入塔的死刹,不过是在扑空。 江浅浅淡淡一笑。 “死刹,如何处理”何诜诜问。面容又恢复以往的无波。如果江浅浅真的需要,必要的话,她会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不惜打破一些戒条,付出一切代价。 江浅浅明白何诜诜话里的意思。伸出手, 像小时候一般牵着姐姐的手摇晃。深不可测的表情褪去, 比起平常恬然安静的模样,又平添几分俏皮。 哪怕世界再糟糕,也有人会一直站在她身后。江浅浅做的一切, 不只在捍卫她的地位,更是在保护她的家, 保护她爱的人。 塔对她们而言, 从来不只是一座碧玉雕石砌成的建筑, 不只是神秘莫测的无上力量。 江浅浅摇摇头“不用。平白失了身份。”如果行事和死刹一样不择手段, 他们之间的差别又在哪里呢 “击垮死刹的方法并不难。擒贼先擒王, 广遥要死, 尽快。” 何诜诜“他挺难杀的。”副本难不住他, 江浅浅下的几次黑手效果都甚微。 江浅浅“塔里难杀, 塔外呢” 何诜诜“但你不是”不要顾汀州动手么 按江父以人治人的思略, 除去广遥最佳的人选是钟斯羽或顾汀州。最后定下是顾汀州。一步一步,连地狱变的副本都是刻意定好的,可江浅浅却突然说要自己来。 无法借助副本,又在塔外,江浅浅怎么自己来 江浅浅“塔的至高公正在上,我不曾伤害任何人,监管的任何塔外抹杀行动也都符合律令。” “不过,如果非刻意攻击下,因对方主观避险失败而遭受的牵连,就与人无怨了不是么” “毕竟意外,总是时不时就会发生。” 何诜诜挑了挑眉。 “胖爷,胖大爷”长长的小巷里,传来男人微急的呼唤。 没有人回应。 “妈的死毛胖子”烛阴低声悄悄骂。 无比巨大的拱桥般的身形,突兀出现在蓝灰色的砖岩上。黑暗中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墙上滑下三道长长的抓痕。痕迹缓缓逼近,越接近烛阴就越深。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好汉是时候要认怂,烛阴的力量是塔封了,胖大爷的力量是塔给的,这打起架来谁挨揍很明显。后妈养的自己,没法和塔的亲儿子胖大爷相比。更何况,斯文人哪能和畜生比刮破皮肤掉的可是真鳞甲,哪和那长毛小混球似的,一拳打上去宛如弹棉花。 雪白的尾巴糊了烛阴一脸,甩着他的脑袋左右摇摆。 烛阴吐掉满嘴毛“也就敢在我面前撒野了。”给顶头上司当暖脚毛毯踩的时候你当我没看见。 咕噜噜,银牙闪过一线冷光。 烛阴连忙指着不远处“来了来了,果然两个在一起,快干活让那老混蛋跑了你我都要完,看见旁边那个长发小白脸了么,他怎么敢比你好看,弄他” 不远处,大长老正引着广遥往小巷尽头的一座暗塔去。塔主既然不在,那空下的位置被别人先占上她也没什么可埋怨的。 大长老负手“嘉世同光那边都安排好了”所谓的破晓之战再开,塔主又想把同光和嘉世推到前面。但这次,死刹不会给她机会。 广遥“同光比较棘手,但顾汀州应该知道做个聪明人。至于钟斯羽”轻轻一笑,碎发在微凉的风中吹散,滑过形状优美的下颌,明明是的华丽柔美的一幕,周围的空气却像渗着阴凉。 “看样子他是执迷不悟,要和我们作对到底了。”无视警告,就要有承担代价的准备。广遥抬首,昏黄的路灯一闪闪。 大长老点头,现在不是和同光嘉世算账的时候,只要他们不动,解决完塔主再来处理他们就很简单了。 “喵呜” 小巷旁的暗影里,忽然传出一声低低喏喏的轻声喵叫。夜晚的偏僻角落,有野猫是很正常的,但这看似正常的一声兽呼,却让大长老刷一下白了脸。 这、这个声音是 阴影像是融化的蜡油,无尽弥散,黑暗中两个幽绿硕大的灯笼,忽的亮起。 塔主不主杀,但塔却赐予了塔主杀戮的随从。 一只通体洁白,雪豹般皎洁身形流畅的异兽自暗影里缓缓走出,像豹,却比豹更大,三只强有力的尾巴愉悦般轻轻摇动。 它张口,猛地喷出便是一口蓝色火焰。 逼仄的小巷如狭管,被挤压的火焰火龙般扑了上去。 水火最无情,吞噬和抹杀范围内的一切。 另一座暗塔,无声无息中自小巷另一头出现,铁门吱嘎一开,有轻巧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大长老躺在地上,进的气眼看没有出的气多。 一张白纸,缓缓悠悠的飘下,条条句句,列数他的罪状。 蹲在一旁的烛阴用很是惺惺作态的怜悯般开口“多久没回塔了啊,大长老”早就变天了都不知道。 死死的瞪着眼,大长老不能瞑目般看走进的少女。 塔主 塔主看向烛阴“跑了” 烛阴抿了抿唇“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胖大海出手,广遥马上意识到这就是个一石二鸟的陷阱,就在烛阴面前,不可思议的大变化人般就那么原地消失了。 塔主“消失” 烛阴不说话了。大小缩了无数倍看上去就像是只正常大猫的雪豹胖大海在塔主腿边蹭来蹭去。 “那是个什么东西”塔主终于纡尊降贵般在大长老身边蹲下,淡淡问道。那个广遥反常,无关特质。 大长老咳着血,嘴角呲着笑“是能要你命的东西,杂种。” 烛阴一瞬冷脸,露了露兼牙“老东西,你非尝试一下被片个百八千刀的感觉是么” 塔主脚边的胖大海也嗖得炸起了全身的绒毛。明明月明星稀的夜晚,却像酝酿着闷雷般飘来了阴云。 杂种塔主倒似乎并没有被这两个字冒犯,她提了提手套“谁要谁的命,不妨拭目以待。但你看不到了,整个长老会也看不到了。” 大长老喘着粗气“果然不叫的狗,才咬人。呵,倒是看走了眼,原来你不是个瑕疵品,江浅浅。”塔的主人不能使用能力,并不代表没有能力,长老会最看不上江浅浅的一点,不是她不能,而是她没有。因为她父亲鬼迷心窍娶了个卑贱的凡间女人。 “我对你其实是觉得可惜的。” 江浅浅走进月光下,雪白的额头秀美的鼻线拢在一层柔光里,恍惚一尊琉璃玉像。 异常平静,江浅浅甚至又对长老笑了下,她重复“答案。” 大长老“什么答案” 江浅浅很耐心“广遥。” 大长老不说话,却见江浅浅又笑了一下,随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大长老的脸,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了,唇瓣不住的在抖。 “如果我不能满意,对长老您来说,最后的夜晚也许会进行的格外漫长。”烛阴奉命退下,原地只留抱着雪白大猫的江浅浅和垂死难死的大长老。 深夜巷子深处一阵阵凉风,路灯闪了一瞬后蓦的熄灭,空气里隐隐约约飘来一阵腥臭味。 “看来正好有塔兽路过,”江浅浅直起身“封条的作用是禁止塔兽在现实中伤人,但高高在上的长老,应该不是那种卑贱的存在吧” “是、是你”她知道,知道他们在打塔兽的主意。红封不是好巧不巧没有彻底解除,而是刻意如此 大长老一眨不眨死死看着平静微笑,看似平易近人的少女。所有人都觉得眉间带霜雪的何诜诜像父亲,书笔年华的江浅浅更似出身大家闺秀的母亲。 貌美,柔软,是暗室里珍藏的易碎青瓷。 “你和你姐姐,其实半点不像。” “我告诉你。”大长老深深吸气,江潮之面前不识时务很愚蠢,他女儿江浅浅面前当顽石就更愚蠢了。 “广遥是塔兽之子。” 素色的雪白长裙,江浅浅低着头走在烛园的小径上。 “撞树。”清凌凌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江浅浅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额头离棵老梧桐只有半指远。 说话的是何诜诜,她打量了一下江浅浅“你如果还想继续呆在同光,就最好把你一脸高深莫测收起来。” 江浅浅笑了笑,安静美好的样子便一下就回来了。 何诜诜“大长老呢” 江浅浅“被愤怒的塔兽撕了。叫了一晚上,看来法力深厚也不是什么好事。” 何诜诜“他什么都不肯说是么” 江浅浅“他都说了。” 随即,江浅浅把大长老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了何诜诜。 “塔兽”一向面无表情的何诜诜都忍不住微讶。 何诜诜皱着脸“塔兽可一般长得都满特殊的。他是谁的孩子” 江浅浅“最棘手那个。” “浅浅姐你回来了,”正这时,不远处带着白色粗线手套剪树上果子的姜林打招呼“诜诜姐也来了” 停止了谈话,江浅浅小跑到姜林梯子下帮他举筐子。有说有笑,金黄的柿子一个个往下掉。 忽然,江浅浅好像愣了下,她手上一停,柿子便擦着筐子的边,直接落在了地上。熟的正好的柔软果子,落地便摔了个稀巴烂。 姜林“浅浅姐你怎么了” “我来吧。”何诜诜看了一眼,帮江浅浅接过了堆了不少果子,看上去微沉的果筐。 江浅浅微微偏头,没有说话。 “姜林社长叫你”金黄落叶尽头,脚步声响起,糖丸急促着小跑了上来。社长是顾汀州,唐纨那么叫,只有可能是正事。 “来了”拍拍手,姜林直接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何诜诜皱眉,刚想拉江浅浅一起跟上去,就听她缓缓道“出事了,钟斯羽好像进了塔。” 何诜诜一瞬直起了身。 到了同光的客厅,发现顾汀州果然一脸严肃的看着电视屏上播报的时事新闻 一辆红色轿车与运货卡车在山路相撞,两车双双翻进山崖。 轿车车主,就是钟斯羽。 只顾得上简单打了个招呼,顾汀州匆匆忙忙便要去楼上打电话。 钟斯羽会进的是他自己的塔,第九层。毫无疑问是相当致命的一层塔,千般准备万般考量都嫌不够郑重,偏偏钟斯羽就这么意外直接撞了进去。 说能帮忙都只是虚话,顾汀州唯一能做的就是核实钟斯羽到底在临时情况下带了多少道具进去,有没有紧急保命的。估算他通关的可能,以及做好他回不来的准备。 这种情况下,嘉世负责人的仓促更换,无疑会影响到盟友同光。 客厅里只剩姐妹俩,何诜诜转身就往外走,却被江浅浅一把抓住了 “他既进了塔,生死在塔,我们什么都无法做。” 何诜诜“他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要进塔” 轻轻推来江浅浅的手,何诜诜平淡道“我只是送你回来,现在你回来了,我自然要走。” 江浅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看着厅门缓缓关上。 一个人,她静静看小厅里陈列的排排相框。 黑白底色,海上升朝阳的同光,和月桂冠缠绕多角星的嘉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8章 第七层塔 日影一点点收缩, 云翦柳絮般清淡。 室光逐渐黯淡了下来, 剔透的玻璃天窗拢上了一层蒙蒙的灰。 “怎么一直站在这里”温柔问话声响起, 江浅浅转头就看见楼梯扶手上下望的股汀州。 江浅浅摇摇头“也没有站很久。” 其余人各忙各的事都在楼上, 厅里就只剩下顾汀州和江浅浅两人。 顾汀州“吃晚饭了么” 江浅浅“不是很想吃。” 顾汀州不勉强。想了想,边打开冰箱边问“那尝一尝云姐新作的米糕好不好,用烛园里陈树自己种的柿果。” 米糕不算饭么江浅浅想,却没有说出来。在餐桌边坐下, 看顾汀州拿出蓝瓷小盏, 切好了柿糕摆上了桌, 又摸出一个玉白半透的小酒壶, 酒壶里红色的浆液在灯光下像闪烁的红宝石,零星几片山楂漂浮,像红海里游荡的船桨。 “自家做的山楂酒, 没什么度数,酸酸甜甜很开胃。” 一个透白的小酒盏推在了江浅浅的面前。 “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像是看出江浅浅在想什么, 趴在桌上的股汀州侧首微眯眼“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从善如流吃糕, 江浅浅点头“老祖宗有大智慧。” 糕点很酥,入口就像是化在嘴里, 香甜软糯。 说是不饿, 但江浅浅很快吃完了一片, 她拿起了第二片,却递到了顾汀州的唇边。 顾汀州抬了抬眼,就着江浅浅的手叼过了糕。一笑,他干脆坐直了身,也给自己找杯子倒了一杯山楂酒。 清酒淡糕,一顿简餐。 江浅浅“我会继续。” “嗯”顾汀州愣了下,随机反应过来江浅浅究竟在说什么。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绕到耳后,他轻轻应“嗯。” 江浅浅“我们今晚再入塔吧”钟斯羽的事,除了白等外什么也做不了,最终的结果出来前,也没法采取对应的措施,所以与其在塔外耗时间,不如再闯一层塔。 顾汀州终于露出微讶的表情“浅浅,你”江浅浅是很聪明,有天分学的快大概运气也足够好,不停不歇,过塔就像饮茶品水般流畅自然,她闯塔的速度,莫说整个同光了,大概在整个入塔者的历史上都无人能与之媲美。 江浅浅是很淡的女孩子,不是不会伤心不会开心,可情绪却似刻篆刻流水,转瞬即逝。她塔内塔外的心态一直很稳,所以顾汀州在有所顾虑情形需要的情况下才默许了她的速率,没有对江浅浅采取强制休息的措施。 江浅浅过塔快是顾汀州希望见到的,但她这么快反倒让顾汀州微微有些担心。似乎除了第一个世界里因为突如其来的入塔而稍稍露出惶恐表情外,江浅浅对于塔中世界的接受度一直很高。 对于看不出想法的人,你不禁要担心,她是真的没有什么事,还是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顾汀州细细看江浅浅“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我是随时愿意听你说的那个人。” 江浅浅“你自己的烦恼事还不够多么”顾汀州和钟斯羽两人亲近,不是真的关系有多好相处有多融洽,而是现在的情形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钟斯羽出事,作用无异敲山震虎,弄的人心惶惶。同光和嘉世是最大的组织,不是唯二的,越这种时候便越生乱,投机倒把的,妖言惑众的,干什么都有。 小楼之外,早已雨疏风急。顾汀州是社长,自然一切都压在他肩上。所以他才越来越忙,在外的时间越来越多。 顾汀州歪在江浅浅的颈窝里,半阖眼,低喃自语般“烦恼你在烦恼什么,不经意间就会成为我最大的烦恼。” 江浅浅没说话。 在诜诜面前,她必须要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模样,不然会惹她担心。 但其实按照她所谓的“剧本”,这时候她早该回到塔里。 她的离开是为了时机,现在以大长老的死拉上帷幕,长老会一个接一个“身遭意外”,按目前的情势来看,塔并没有在补充设立长老会的意愿,江浅浅已经赢得了她第一步的胜利。回到塔,想办法揪出那个背叛的工程师,塔便完全是她的天下,她的权利和地位固若金汤。 死刹她也见识过了,同光和嘉世也了解完,目标都已达成。和诜诜想的事了拂身去不同的是,江浅浅原本连自己的谢幕都做了精心安排,按原计划,她会“不幸”“意外”的,死在死刹手里。给同光死刹间的这把火,浇上最后一桶油。 江浅浅,一个安静平凡的女孩子,安静的活着,安静的死去。 完美的终曲。 但现在 “你想等我一起么”忽然,江浅浅说起了塔里的事“你停在第八层塔,我们之间的距离,没有想象中差的那么远不是么” 顾汀州直起身,白炽灯光下,他浅色的瞳孔越发浅,光芒跳跃在起伏秀雅的侧面曲线上,漂亮的短发每一根都丝滑,仿佛吸引了世间所有的光亮。 顾汀州的确已经蛮长时间没进自己的塔里,之前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道具和最佳状态,后来遇上江浅浅,便想无论如何送她到第六层塔。再往后,纷杂的现世脱不开身,越临近最终的塔门,心就越动摇。 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从塔里活下来,他看江浅浅的每一眼都可能是最后一眼,可一眼又一眼,他总贪恋那“最后一眼”,随即忍不住就要想,如果他真的出事,他的浅浅怎么办呢顾汀州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却不能接受将自己的女孩拱手相让,更何况觊觎江浅浅的也许还是这世上最糟的男人。 江浅浅“一个人出不来的塔,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出来。但两个人的脑子,总比一个人要好”她莞尔轻笑,眉梢轻挑,不食人间烟火般拢在眼角的清华淡去,反如隐形的薄膜消散般让人觉得亲近好多。 顾汀州揽住江浅浅,深深低语“好。”若不能同生,尘埃下共眠也许会成为这世上最浪漫的事。 不知谁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却没有人去接。设定的音乐是悠扬的蓝调萨克斯,像定格一幕的背景配乐,悠扬绵长的飘散在空气中,优美动人,却又好似无声沉默中淡淡哀伤。 鼻端是熟悉的气息,江浅浅反抱顾汀州,从渐凉的气温中分享彼此温暖的体温。不管如何,她不希望钟斯羽的意外发生在顾汀州身上。江浅浅不能干预过塔的正常流程,但她可以陪顾汀州一起。 “无限暗影里,愿你是光,汀州。” “是我的光。” 一座绿野小山,羊肠小道。 丛丛树梢掩映中,不远处有雪白的炊烟缕缕飘起。 潺潺清澈的山泉中间或跃起几尾游鱼,鹅卵石在凉凉冷泉长年的冲刷下光可鉴人。 顾汀州和江浅浅对视了一眼。 和留守的姜林知会了声后,他们还是入了塔,这是江浅浅的第七层塔,难度可想可知。然细细的鸟鸣,砖瓦草棚的旧房,闲逸的农家生活气氛里每一丝山风的浮动都让人觉得安静。 顾汀州观察了下四周,想了想“走,我们去那拜访房主。”有烟火,自然就有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入目只有那么一座民房,自然这次副本场地便是那里。 咚咚咚。 顾汀州上前,很有礼貌的敲门。 等了等,门没有开,于是他又敲了一下。 “来了”门内有应门的声音传来,很低,略微嘶哑。 这声音之后过了很久,门依旧没有开,顾汀州却没有在敲,他很有耐心的等着,回头还时不时和江浅浅闲聊两句。 终于,能听见拖着鞋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移动的很慢,似乎来人身形颇为笨重。 “吱嘎”一声,门开了,门缝中伸出一只干瘪糙黄的手挑开了门。 身后有人叫道“快关门” 正赶巧,顺着山坡另一对入塔者也走了上来,也是一男一女,男的很瘦很高,女的倒是略微丰盈,个子也有些矮。原本他们见小屋前已经有人了,便和江浅浅顾汀州一起等门,没想到一开门就出现这样一只手,连退两步,瘦高男人急忙喊道,忧心不自觉间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 顾汀州回想了一下刚开始听到的应门声,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们也是上山打猎迷了路的猎人么”门内,传来一个无比和蔼的声音。和粗糙遍布青筋的手不同的是,站在门内的老奶奶脸上尽是慈眉善目的笑意。 “进来,进来坐啊”奶奶热情招呼,许是年纪大了,腰背深深弯着,老人移动的很不方便,但待客的礼仪却很周到,连忙让他们进门歇脚。 山间小屋简陋贫寒,都是旧桌子旧椅,木头久了就发白好像一层灰,其实不是脏,但老奶奶还是用桌布擦了好几擦,又端了水碗,怕他们口渴给她们倒水。 水碗是最简陋那种陶泥碗,因为用的旧了边上还裂道无数小口。 一男一女里,脚尖点地好不容易坐下的女生看了看水碗,终于忍不住般皱了皱眉,推在一旁没有用。 江浅浅接过碗,发现盛水的器皿虽然旧,但很干净,水也清清凉凉的,应该是山泉。她谢过老奶奶,喝了一大口。旁边顾汀州道过谢后,也喝了一大口。 咚咚咚。 门又响了。 老奶奶“你们坐着,我去开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9章 花喜鹊1 一瘸一拐, 老人慢慢像门口挪。咚咚咚, 似是不耐,敲门声响起的越发急促。 “有没有人啊”一个梢尖的女声自门外响起。 老奶奶应道“来了来了” 敲门的声停了一下,随即响的更急促了。密集的好似鼓点,闻者心烦。 “敲敲敲, 催命啊”旁边的瘦高个男生有些不耐烦了, 啧了一下,起身就往门走,他人高步子大,两步就能到门口。 身旁矮个的女生却一把拖住了他“疯了你,不想要命了” 她对着老奶奶岣嵝的背景使了个眼色“没听人刚才说,「坐好了」么。”这是塔,每一句日常的话里, 可能都有深意。 这倒的确是塔的风格。闻言男子露出个后怕的表情, 直接一屁股坐了回去不动了。细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像在分析什么。 身旁江浅浅听见了二人对话,打量的目光里若有所思。 丰厚的世界阅历,无数成功的逃脱经验,机谨是不够的, 更有勇气的人才能站在这里。从第七层塔开始,塔内的入塔者也都可以被称作「特质者」。 这一男一女二人的特质又是什么呢 江浅浅既然选择以闯关者的身份入塔,公平游戏期间她不会获得任何超常的本领。为了不暴露的身份, 江浅浅也不会呼唤塔的意志寻求帮助。 微阖目, 江浅浅沉思的样子和一般玩家别无二致。 除顾汀州江浅浅和那一男一女外, 房间里还有其他四个先到的玩家。没有开口打招呼,各自沉默思索。气氛略紧绷,恐惧泄表般的惶惶不安感却很淡。 老奶奶真的移动得很慢,门外的人也是真的没什么耐心。 “砰”一声,门竟然直接从外面被踹开。 一个肌肉发达肤色黝黑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鹰眼般锐利的扫视着四周,目光紧紧定在其他入塔者身上。发现室内一切平常如常反倒愣了愣,待视线转到也是一愣的年老体弱的房主身上,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浅浅身旁矮个子女孩嗤笑了一下“怕不是以为我们在藏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人没说什么,只是心疼的摸了摸踹坏的老木头门板,叹了一声气让肌肉男坐下,一瘸一拐走到院后捧来了工具,一下一下敲着门。 老人应该就是说明剧情的nc了,可人没来齐,除了等外也得不到什么线索。 老式的工具笨重,没有凳子,老奶奶就干脆跪在砂地上钉。金属钉点点大,一不小心就脱了手。 “哎呦。”眯着眼,两手沾满了黄土灰,老人顺着墙角地砖跟一点点摩挲。 “我来吧。”顾汀州放下腿,起了身,馋老人到一边,接过工具,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门。 老人“谢谢你啊,年轻人。” 顾汀州把工具归拢到盒子里,头也没抬到“没事奶奶,本来就是我们给您弄坏的不是。我把工具顺手也收了吧,放屋后是么” 他看了看老人,老人点了点头,伸手对他指了指门后边。 门坏的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的一直没有人上门。待门修好了,才又嘟嘟嘟响起了敲门声。 门声响的也很急,老人不知何时站回来刚才的位置,重复动作般一点一点往门口去。 “救、救命啊”确认屋里有人,敲门声停了,惶急的呼唤却尖声叫了起来“快救救我” 草苔是海藻般的深绿,围绕般蔓延了草屋大半圈,脚下踩的是泥石荒地,被圈起的栅栏之外,是丛丛茂密的森林。 遒劲曲折的褐色枝干密密麻麻,风过繁盛的林梢带起的叶啸就像不间断的驳杂低语。 顾汀州停住脚步,猛地回头,如芒在背,被暗中注视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树丛繁芜,只有碎叶摆动的身影,满眼的绿色遮挡了一切,什么都看不见。 很安静,也没有树丛摆动。 想了想,顾汀州继续向屋后去。 朴素的农院,木架子上晒着干粮,青石水井边挂着木桶,还置一张小桌,小桌上放着餐具。茅草屋后面也开着小窗,通着的正是厨房,顾汀州瞥了一眼,留意到杯杯碗碗成套都是双份的。 说明住在这里的屋主,原本是两个人 没有多看,放回了工具,顾汀州匆匆返回。 听见屋外人的惊呼,屋内氛围猛地压抑了下来,江浅浅看向窗外的目光也有些担心,顾汀州还在外面。 一个皮夹克的男人站起身,似是决意要去开门。 “哎,你们坐着,坐着就行。”谁知老人却阻止了他,担心待客不周般殷殷嘱咐“吃果子。” 现在谁有吃果子的心情 不吃东西,皮夹克男人却也不敢再动。 老人说「你们坐着」很多遍了,如果强去开门,很有可能触发某种判定。 “啊啊啊”正在这时,门外人似乎再也忍不住,也是一把撞了进来,不过比起肌肉男,他的力气明显要小的多,门栓只是简单飞了出去,并没有损坏。 “你们在,怎么不开门” 他一进来,所有人都坐直了身,统一视线扫向他的背后。开门的瞬间就涌进了一股山风,然而山明水秀,风光晴朗,日头大好一望无际里可并没有任何能要他命的东西。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 戴宽边遮阳帽的胖男人看了眼要给他开门的婆婆,也呆了一下,这么老孱弱的过塔者不可能在塔里活下去,所以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个塔里的nc,懂了门开的如此之慢的原因。 “给我开下门,会断手还是断腿”男人继续不悦责问其他入塔者。 穿绿夹克刚才想开门的男人不满他大惊小怪的态度,哼了一下道“因为那门,只能由nc开。” 站门口男人脸色一瞬苍白的时候,放完工具的股汀州走了回来,表情正常,衣服也干干净净。 “外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么”最先到的短发女犹豫了下,对顾汀州问道。 树林里的视线,说不清究竟是有什么还是心理作用,于是边走向江浅浅顾汀州边摇头“没有。” 有人凉凉开口“希望这声救命,不要真的害的你的命才好。”刚才肌肉男也撞了门,但他活的好好地。可能是被帽子男莫名咋呼导致心惊肉跳,众人心底都略有微词,所以无人反驳那人的话。 帽子男伸着指尖愤愤“你以为我叫救命,是骗你们开门的策略么” “那你说啊,门外究竟有什么” “我知道你们想套我的话,但这种事但说无妨。”帽子男咽了口唾沫,略紧张道“这个山上,有好多粪便。” “噗嗤。” 闻言江浅浅身边的矮胖女生直接笑了出声“你当自己在旅游呢,这又不是现实里精心开发装扮过的旅游山,有粪便有什么奇怪的,哪个山没有” “怎么,你是有洁癖,还是坚信粪便能像动画片里那样会变成臭泥怪或者便便超人用屎味谋杀你” 哪里听不出这话说的讽刺,帽子男脸不知气的还是羞的从头红到脖子根“你们懂什么啊” 也顾不顾得上泄露信息了,他滔滔不绝“我是专业学生物的,从科学上讲,自然野外的动物粪便其实具有相当重大的研究意义。从粪便内未完全消化的内容物,可以判定动物的事物种类和来源,通过粪便的固化状态,我们可以判断动物的身体状况” 就在在座就要不耐烦时,又听他略微奇怪的语气讲“通过区域范围内粪便数量,判定该范围内的野兽密度” 顾汀州“野兽” 拖了拖眼镜,摘下宽边帽在手心里攒成了一团,生物学家一脸紧张“野兽。我发现的粪便,全部属于肉食动物,动物很多,远超正常的族群数。”至于在便堆里找到的疑似人体骨骸的东西,他不愿提起般选择了跳过。 从粪堆便站起来的时候,他感觉每个树丛后都藏着注视的眼睛,耳旁连虫叫的声音听上去都像是猛兽在咀嚼,枯叶下埋着的都是带血的白骨。 似乎不断的有肉垫压断枯枝的声音接近,所以哪里还敢停留,学生物的魏巍当然没命一样往山上跑。 听了他说的话,周围陷入一阵沉思。 猛兽 那就是活的,那就还好 进了门之后一直有些坐立难安的肌肉男李强笑道“畜生有什么好害怕的”他呸了口唾沫,左右张望着想寻找什么合手的工具。 顾汀州看了看一旁擦桌子倒茶的老人,开口问道“老人家,您一个人住这山上么还是老伴正好出了门” 收拾完杯具的老人闻言,笑呵呵着摇了摇头“我当家的早就死了,留下孤儿寡母。这山上本来就住我和儿子。” “儿子最近成了家,也就不住这了。和媳妇一起,住山下村里。” 顾汀州“听说这山上猛兽多,老人家您一个人住这,没关系么” 摆摆手,老奶奶“都习惯了,荒山野岭哪能没有。不过狼怕火光,不会进到屋子里来,白天也不怎么出来觅食。” “近些年打狼打的,把畜生都打聪明了,见人就跑。你们山下这几个村户的猎人,不就是一起约上山打狼的” 诸人对视一眼“打狼” 老人“狼吃人了,可不要打狼。” 她开口留客“这眼见天黑了,往外走可不安全。山上只有我这一处落脚的地方,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要是愿意,可以帮我这没用的老婆子分担一下家务,全当抵了房金如何” 众人当然都是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0章 花喜鹊2 达成一致后, 稍作洗漱,老人便安排诸人休息。 山上的茅屋三两间称不上多大, 自然是要合住的,江浅浅和顾汀州便住在了一起。老奶奶感谢顾汀州之前帮忙, 于是让江浅浅和他一起住原来老人儿子的房间。保温的泥墙厚实,窗门解释,铺上被褥印着大花的被褥干干净净, 山村简陋, 这件房已经算是其中相当不错的了,甚至比老人自己住的房子都要好一些。 随后便照来时的顺序,从左手边开始,诸人依次入住。最先到的四人是一个小团队住在一起, 接着房里侧门通着高瘦男和矮个女的屋子。隔着院子,右边住的是肌肉男李强和与他同行的一个一直没开口的女孩,右边的侧屋给了学生物的魏巍。 山间的夜,来的很早。太阳落下差不多就是休息的时候,过不了多久天就完全暗了下来。 蜡烛像深夜里零星挂着的几颗星点, 橘色的灯光飘摇昏黄,照亮的区域非常有限。 顾汀州手揽着摇摇晃晃的微弱灯蕊, 对江浅浅轻声道“歇吧。”顾虑山上的野兽可能趁夜出没,放下门栓,他一再确认过门窗都被紧紧关好了。 没有人烟, 暮色里的声音便被格外放大了。山间鬼雾般弥散的山风想尽办法要往木本板的缝隙里钻, 窸窸窣窣草虫在高鸣。支尖了耳朵, 仿佛连每一片被带落树梢的碎叶声都听得见。 摸不见五指的暗影里只有捧烛的半张脸亮着很难让人不觉得恐怖,可许是因为顾汀州隽秀的眉目舒缓,白瓷般面容上带着温水般的笑意,反而让江浅浅联想到文艺复兴时期暗色背景里里浅彩涂画身带光轮的玛利亚。 钻到被子里的股汀州闻言懒懒抬了抬眼“那要哄你睡觉么,我的弥赛亚宝宝” 江浅浅抖肩轻哼般笑了两声,意识到自己的比喻其实非常不恰当。 塔里只有副本和他们,明明是该惶惶难安,却淡淡环绕着一股安宁平静的氛围。顾汀州也感觉到了,他睁开眼,回望江浅浅。 江浅浅一本正经的开口“我手冷。” 顾汀州“我手也凉。” 江浅浅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汀州,顾汀州笑了笑,伸手握住了江浅浅的。就像江浅浅说的,她的手很冰,像摸上了一块瓷玉壁。 “呼”哈着热气,顾汀州遵循最原始的摩擦生热原理,将肉掌交叠在一起相互揉搓。他的手原本也不怎么热,这么一撮,彼此的掌心反倒都热了起来。 江浅浅往枕头囊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歪了歪,刚想开口,却忽然听见什么般一把扑灭了床头的蜡烛。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见不得光的漆黑。 瞳孔自然放大,渐渐适应黑暗。顾汀州侧脸向江浅浅寻去,却见她竖起纤长的食指抵在唇边,比了一个嘘字。 咔嚓。 是枯木枝被裁断的声音。 山风是很大,可远不到会折断树枝的地步。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四足的肉掌落地,静心的话都可以听见野兽行进时喷着鼻息的粗喘。那个魏巍没说谎,这座山上果然是有野兽的。 顾汀州在塌上半跪起身,看了看,他说道“的确是狼。” 漫山遍野,像点缀银河的天街边的灯芒,处处闪动着莹亮的绿色。一点一点,时隐时现的绿点越来越近,才看清是一对对饿绿了的兽瞳。 江浅浅比划了两下,示意顾汀州要不要去找个防身道具之类,顾汀州想了想后摇了摇头“今晚,狼应该暂时进不来。” 所以老人嘱咐他们要关好门。 兽群行进的速度很快,隔着木板都能闻到那股微膳的腥臭。木板门外摩挲的声音很大,不过这次江浅知道不是风,而是狼群激动中甩动的尾巴。 他们已经饿了很久,迫不及待想要新鲜的血肉。 顾汀州大体估算了下狼群的数量,发现密集度果然大大超出正常,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最老道的猎人拿着最先进的都有点不好处理狼群太多了,他们先扑后继。 意料之内的,在逡巡过后,门板处响起了尖爪刮挠的声音,而且极聪明般,下手的位置都极其准确的照着门与门之间的缝隙处。 挠门板的声音越来越大,碎木屑被扣的掉了一地。江浅浅和顾汀州却都没有动。这钟佯攻的忽悠套路目前为止他们已经见的不少了,没有触发判定,搞得再吓人都是纸老虎。但要是谁心里崩了真的没头没尾冲出去,那才是真的肉入狼口。 情况很危急,但没有任何人仓皇失措。 骚扰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不知是认为没有人还是如何,狼群很快离开。通过脚掌下砂石滚动发出的动静,江浅浅等判定它们大体移动的方向。 顾汀州“是右边。”狼群离开并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找到了更加合适的目标。 这次刮挠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另人心头极其不安的吱嘎一声门动。随即意料之中的,尖叫高声响起,短短一瞬的扑通后,一切又回归了寂静。 压弯草皮,明显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着一起离开了。 老式的茅草屋里的结构是向外推开的木窗紧靠床边,封着窗户的是一条又一条的木栏杆,尽管一开始钉的很紧,年久失修后难免有露缝。她趴在缝上,想由此观察屋外的情况。 晚色里可能看不清什么,江浅浅坐好了心里准备。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会望进一片荧光绿中。 远处,一阵拉长的嘹亮狼嚎响起。 江浅浅愣了下,却见那片绿湖很快后撤,随后皎洁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原来是有只灰狼不知是没死心还是太过狡黠,竟直着身一直扒着窗缝想往里看。 “浅浅。”顾汀州想了想,问道“你的特质有告诉你什么么” 特质江浅浅顿了一会,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可以使用特质的入塔者了。 「真实之瞳」的特质效果是什么来着她回忆。江浅浅可以写所有人的特质判词,但肯定不能写她自己的,她的要算塔“御赐”的。 酝酿了一下,她尝试运用特质。其实说是特质,不过是将她本来能做到的事情换了一个美化的说法罢了。部分世界是她构建或修改的,从逻辑线到角色关系剧情发展都是她安排的,自然就能所谓见了开头就猜到结尾,这可不就真实么。 这个副本是讲什么的来着福至心灵时,一幅画卷在她眼前徐徐铺展。入目是树梢,树梢头翘着屁股叽叽喳喳的是一只蓝尾喜鹊,喜鹊张来翅膀飞向丛林,穿越层层树梢落在一座装点着红装红果,贴着红双喜的墓碑上碑上刻了字,却始终看不清。 顾汀州“喜鹊、喜事、墓碑”眉梢一蹙,懒洋洋的疏懒便散去了,沉思里目中不时闪过的光芒自有锋锐之处。 江浅浅很喜欢顾汀州这幅认真思考的模样,所以微偏着头,和他一起想。 那声狼啸后,就像听见了集结号,群狼后撤再也没扑上来过,随后的夜晚也进行的很安静。 天蒙蒙亮,日光微泛白的时候众人就醒了,在院子里集合,视线落向的都是门户大开的右边第一间屋子。 虽然不过是早有的推测被证实,但看到零乱的床铺纷乱的爪痕和被拖长的血迹时,在座都不由心头一沉。鲜血这种东西最神奇的就是不管看多少都不会麻木,不管在它跳动时,还是干枯时。 “等等。”个矮的苏芮开口“昨天住这房子里的,是两个人吧” 血痕为什么只有一道。 另一个是直接被吃了么不对,现场没有那么多血,再者就算吃也要总有几块遗骨留下吧,在他们发现遇害入塔者的尸骨前,尸骨绝不会被清理。 她这么一说,从短暂哀悼中的众人马上反映了过来。是啊昨晚听着的,好像是只拖走了一个的声音,说不定两人中就有一个一个活下来 那幸存者呢,不大的屋子一眼能扫遍,明显是没有人。有反应快的,开始讲目光挪向旁边的那道小侧门,侧门通的是魏巍的房间。一边两间房通过侧门是连在一起的,苏芮和四人队伍住的左边房子也是那样。 顾汀州站在墙角打量了下“不,他就在这。” 墙角有几道又深又长的爪痕,爪痕的位置非常高,比顾汀州的头皮还要高出一大截。 狼不算猛兽里体型大的那种,直立约等于成年男子的高度或稍高。 苏芮“那这痕迹”怎么那么高 顾汀州“是狼在尝试跳高。” 跳高的目的,当然是试图够到高处的东西。 一行人顺着爪痕缓缓抬头,看见天花板上,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正注视他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1章 花喜鹊3 空气凝滞, 对望无声。 缓缓地,那遍布红血丝的眼睛眨了一下。 “卧槽。”苏芮直接就骂人了“活着的呀,你活着装什么死” “还不赶紧下来” 蝙蝠一样贴着墙壁挂在上面的,是那个叫李强的肌肉男。黝黑的肤色下紧绷的肌肉和他白纸一样惨白的颤颤巍巍表情形成异样违和的对比。 被苏芮这么一喝, 天花板上的李强终于反应过来般抖了一下, 木楞支手,如履平地般从墙上直接走了下来。 看见这一幕其他入塔者眸内划过一道深光, 情知这反重力攀岩的本事应该就是这男人的特质。 “昨晚发生了什么”穿绿夹克, 四人队里看样子像是领头那个的叫宋哲的问道。 都第七层塔了, 本事多少都是有的, 虽然不可能人人都出的了塔,但正常情况下折损率攀高应该是在接近谜底的副本后期, 怎么现在第一个晚上就出了人命。 李强还在,那出事的只有可能是昨天那个没说话的女孩子, 是这女生本来就实力不行,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强咽了口唾沫,依旧一副心绪难平的模样, 看样子昨晚的事给他留下很深的阴影。 “太快了。”他喃喃, 耳畔仿佛立体声般环绕的都是呼哧呼哧的鼻息,眼前是扑上来的尖叫和四甩的口涎,饥饿凶残的荧光绿眸是暗夜里游荡的幽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摸道具或反抗, 他活下来不是因为恰好是体质型的特质, 更因为恰巧昨夜靠门睡的那个不是他。 晓玲被拖走收到攻击时的尖叫惊醒了他, 才给了他多两秒的反应时间。 宋哲“你们昨天没锁门”狼群扒门那么大的动静, 第一下就醒了,哪可能睡的迷糊到狼上床了才反应过来。 李强“我根本没听见撞门声,悄无声息它们就摸了进来。就像门没锁一样,但我昨晚真的是锁了门。” 比起门栓坏,众人心里都有了另一种推测。李强昨天进门的时候没有等敲门,是破坏门板进屋的,然后到了晚上恰巧,他的门就坏了 不能这么巧吧。 想到这里,众人又将目光一起移向侧门。昨天破坏了门的,有两波人。 “魏巍,你在么”苏芮上前敲门。 门里没有声音,就当大家估摸着是不是出了事要采取点特殊方式进门看看时,门突然从里打开了,顶着两个大眼圈的魏巍好生生站在门口。 “你昨晚,没事么”有人问。 魏巍“没事我会顶着国宝的眼圈”顺着他指尖看去,室内除了床以外的所有家具都被堆在了门口,饶是如此,内门门框处还是有一道深深爪痕,像是有什么东西试图伸进手来。 果然魏巍的门在昨晚也是关不上的,但因为之前山上发现太多野兽痕迹,为求心安他睡前特地堵了门,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接下来夜晚怕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他就一直没敢睡觉,睁着眼一直到天快亮。他刚才没出门不是故意不出现,而是实打实睡到现在。 “你们都起来了”像是没有发现他们中间少了一个人般,系着围裙的房东奶奶招呼众人去吃饭。 茅屋不光看着环境简朴,吃的也真的是朴素。 早饭是颜色发灰,十个指头肉眼数的过来米粒的稀粥,这水般的稀粥喝到嘴里还奇异的带着泥沙的土味。苏芮身旁叫高文的男生喝里一口粥,捂着嘴才勉强没有直接吐出来,为了压味道动筷叼了中间陶盘里黑不溜秋看样子像是炸肉的东西一口塞在了嘴里。 高文“哎呀,这还挺好吃。”他表情惊喜,夹了一个给身旁的苏芮,招呼众人说都尝尝。 喝了一口土根粥的魏巍凉凉道“是好吃阿,高蛋白质可补呢。多吃点,你吃的越多,晚上在草丛里叫唤的就越少,大家都清净。” 苏芮仔细看了看“这是” “螽zhong斯。”魏巍抹了抹嘴“叫俗名,就是蝈蝈。” 高文“呕。” 魏巍“虽然不是益虫,但老祖宗觉得这种虫有多子多福的意思呢,吃了没坏处。”他这么说,但没人再往外伸筷子,江浅浅和顾汀州一开始就只喝粥。 “怎么了是没炸熟么。”一直没上桌吃饭的老人看着地上的虫尸“可惜这都浪费了。” 苏芮“没,他就是刚才呛了下。” 明白苏芮看过来的意思,知道nc不能擅自得罪,高文只得苦哈哈的夹起更多的虫往嘴里塞。 老人这才放下心。 江浅浅留意到老人没有吃饭就往屋后去,于是拿着吃完的碗假装要去洗的模样,也跟了上去。 背对江浅浅,在老旧的长廊浅蹲下,老人的背影一耸一耸,像是在拉动着什么。 “奶奶,我帮您”江浅浅没走近几步老人就回过头,于是放下碗江浅浅顺势提议。 摇摇头,老人“没事,这点活老婆子还是干的了的。”她扶着膝盖慢慢起身,手里提着一个中空的生锈的铜笼子,是专门补虫用的,此时虫笼里却空空如也。 “哎,虫也精了喽。”一摇一晃,她慢慢往厨房去,用碗把剩下的薄骤都盛了,语气里满是担忧。江浅浅之前看过厨房,米缸饭缸里都空空如也,显然老人的生活过得非常拮据。 饭后,房东给房客们分配了任务。宋哲队伍去打猎,苏芮和高文去打水,李强和魏巍去捡枯枝,顾汀州和江浅浅负责做今晚的饭。 对山有强烈阴影的魏巍显然不想上山,指着顾汀州道“女生也就罢了,他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能窝在茅屋里” 苏芮“你不也是个大小伙子。而且你还从山上爬回来过,更了解地形呢。” 魏巍不同意。 李强“这么说来,你们俩的确是运气很好”分在最结实的房子里,又碰巧不用在第一天进行最危险的野外探索,留在屋子里做个饭就行了。 闻言宋哲一行也看过来,虽然大概率知道既然nc要他们出门,那白天小心点肯定是出不了什么事,但凭心讲,塔里谁都不愿做那第一个。于是他们没出声。 “烦死了。”个子矮脸圆看上去亲切的苏芮却是个暴脾气,她摆了摆手“抽签好了。” “你们做签条。”她指宋哲“我来摇签,这样就公平了吧。” “再不出门天都要黑了。” 不浪费时间,说动就动。宋哲亲手折签,扔进了苏芮的签筒里。她摇签前确认到“说好了,抽到什么是什么,即使队伍被分开,也要认。” 众人点头。 按照进门的顺序抽取。 抽取的结果很巧的苏芮和高文依旧打水,顾汀州和江浅浅依旧做饭,李强被换区打猎,宋哲队伍被拆开,魏巍还是要捡柴。 “看我干嘛。”苏芮把签筒扔给魏巍宋哲“人的命,这都是天注定,不信自己看。” 因为检查不出什么来,不是一个队的苏芮也没有必要为江浅浅等耍手段的必要,而话已经出口,所以宋哲魏巍等人只能急匆匆分头出门。 老奶奶指着对面的山“这座山上是没有东西的,你们要打,只能到隔壁山上。打了猎,拿到山下的村上,才能换柴米油盐。” “直接把打回来的东西交给我也行。”老人玩笑般补了一句“但要是空手的话,可不许你们进门。” 说者不知有心无心,听者却确有意。 既然领了家务,就一定要完成。宋哲一点严肃的表示一定会打到猎物,那边顾汀州和苏芮等人都在深思。 后门不远处就有井,虽谈不上时间紧急,高文还是在对顾汀州稍稍点头后,立即便带着苏芮往后面走。 顾汀州声音很轻“嘉世” 高文不应反问“同光” 顾汀州回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意。高文见状笑的更开“果然,这可真是巧。” 江浅浅不解偏头“你们怎么认出彼此来的” 顾汀州“只是觉得苏小姐的行事风格,很有嘉世的特色。”后来苏芮又主动帮了他们,无缘无故的陌生人可不会这么好心。 苏芮勾唇“你听他叫我苏小姐,那么大差不差就是同光了。”内行人看门道,苏芮可不认为顾汀州和江浅浅住进最好的屋子是靠运气。 这种不声不响,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则客客气气闷声发大财的调调,真的很有同光的既视感。再者即使搞错,苏芮认为提前送有实力的同副本玩家一个人情,不亏。 江浅浅又拿起了被随手扔在木桌上的签筒,摇了摇,怎么看都普通。可正常抽签结果绝不会那么巧。 苏芮“一点小花样罢了,不足挂齿。” 江浅浅想起很久之前似乎在另一个嘉世成员那里见识过流血的墙,不知道嘉世中心的红场酒吧到底是什么地方。 顾汀州客气道谢。 高文“既然现在是全面联合的合作时期,那么一切自然不必客气。” 对同光了解的这么详细,面前的苏芮高文应当不会是嘉世的普通成员。但钟斯羽出事,每个上层成员不是应该手忙脚乱着手封锁消息、稳定组织一心么,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进塔 顾汀州试图问道“钟斯羽他” 苏芮“你问我们会长不必担心,他没事,听说昨晚就回来了。”钟斯羽出车祸的事,很少人知道,苏芮的心里对面前男人身份产生了某种猜测。知道对方询问是出于好意,于是她把自己知道的都答了。 那就是说明钟斯羽应该顺利通过第九层塔了。 心下一轻,虽然觉得钟斯羽这次闯塔的速度格外快,但他平安无事总是好的。 江浅浅有意无意开口“钟斯羽这第九层塔,过得够快。” “是啊。”没有听出江浅浅话里的反常,苏芮点头“万幸。” “浅浅”看苏芮和高文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口,顾汀州唤身边人,却发现江浅浅微偏着头,不知在思索还是倾听着什么。 听见顾汀州的呼唤后江浅浅回神“嗯” 顾汀州轻轻问“在想什么” 几不可闻的,唇边溢出的声音近乎蚊喃“在想钟斯羽,应该还水深火热的陷在副本里吧”那塔外那个“钟斯羽”,是谁 喇叭敲打,一行礼仗队浩浩荡荡来到门前。 “老太君,您儿子又派人来接你了”门口有人喊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2章 花喜鹊4 儿子 住进来两天里, 茅草屋里除了他们没有外人, 上年纪的老人腿脚不便, 生活也就格外艰难。他们之前还在想, 成了家的儿子为何会对老母不闻不问,没想到今天这儿子就上了门。 “回去吧。”坐在门坎上摆摆手,老人明显没有松口要去的意思。 不管那管家打扮的人怎么劝老人去享福,怎么诉说儿子的思念之情, 她都不为所动。江浅浅顾汀州冷眼打量, 那来接的小脚绸面金顶, 管家伙夫手脚干净衣着体面,想来儿子的家境应当富足优渥。 为什么老人不去 双方你来我往僵持了一小阵,没什么效果,管家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勉强,留下米面缸和粮油桶, 招呼招呼便就回去了。 江浅浅不解“奶奶, 您怎么不去呢” “哎。”撑着膝盖,老奶奶勉强起身“孩子长大了。只要他过得好, 当娘的有什么不满足” 接过白花花的米,看上去亮晶晶的油, 顾汀州点头“这倒来的正好。”不必担心晚上没材料做饭了。 后门栅栏,荒草泛着土腥。 苏芮和高文的任务是打水灌满厨房的水缸。 提着摇把, 高文把水桶放下去, 可绳索放到了尽头, 也没有听见那预料中早该响起的“咕咚”闷响。 “奇怪。”高文嘟囔着, 便向深不可见黝黑一片的井底望去,半个腰都探进了井口。 “不要看了。”心头突然莫名跳了一下,苏芮一把扯回了高文“这个水井里应该是没有水的。” “走。”她主动提起一个水桶,想到来时看到的山间流水“我们去溪边打水。” 幸好他们没有磨蹭时间,现在出发去河道的时间应当还足够。以备不测,高文还从树上弯了两根看上去很结实的树干磨成了木棍用来防身。 山间没有人,离开了茅屋就好像离开了唯一的人烟,越往树里走,越有种世间空寂,我外无他人的凄惶。横斜的深浅斑驳的枝杈遮挡视线,每片树叶摇动的声音都让人错以为是有生物经过。 窸窸窣窣,深林最大的魅力在于看似每处都安静,实则每时每秒都不曾停止运动。枯叶下潜伏的蛛网,厚土下弯曲前进的地甲虫,盘旋树干的蜥蜴,和飘摇着翅膀根本没有留意危险接近正安静的试图降落在树梢的蝴蝶。 想开口却感觉嗓子崩的紧紧地,刚伸出手试图拉住苏芮的,高文就见苏芮停下了脚步,低声纳罕般“有什么不对。” 他警惕左右四望,一把举起了木棍“哪儿” 摇摇头,苏芮“哪都没有。” 就是哪都没有才奇怪。昨天魏巍差点让满山的粪便吓到心脏停歇,今天苏芮也就格外留意山上的野兽排泄物,发现的确是超乎常理的多。问题就是,为什么他们只见狼群的遗留物不见狼呢 “都走了这么远,这山可就这么大。” 高文“我们运气好” 运气好的可不止他们,太阳将将西斜的时候,打猎的宋哲和捡柴的魏巍都相继回到了农社。宋哲一行人交出的猎物是两只去过皮了的肉筋都露在外面的野兔,魏巍和宋哲队伍里的那个人交上的是足量的柴火。 “大成,你这个柴是不是有点湿”在自己小队里处于领头地位的宋哲无意间瞥了一眼大成捧着的柴,和魏巍交上的粗细正好浅褐色的干柴相比,大成的粗细不一也就罢了,枝干呈现近黑棕颜色的原因明显是因为太湿。 发潮的柴是点不着的,这该是常识。 见了宋哲皱起的眉,大成却也只是一副萎缩疲惫的张了张手,反正都是柴,大差不差。 江浅浅接过模样有些异悚的野兔,转身进了厨房。顾汀州随后进来带上了门,这个简陋的空间便暂时是二人独属的天地。 她抽出菜刀,对身后靠近来的顾汀州轻语道“宋哲今天打猎的三人团队里,至少有一人的特质是能造成外伤的攻击型。” 不带兔皮回来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外皮损坏,或是皮毛上留下了很明显的特质痕迹,除去外皮是宋哲不想被这么早摸清底牌。 顾汀州从后圈着江浅浅的腰,下颚压在在肩膀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梢“也许宋哲,故意想让我们这么认为呢”今早的事让宋哲心里对苏芮和他们间的关系存在疑虑,所以顾布迷阵,暗示他们有危险型的特质者在,要是他们来意不善的话也会因为忌惮对方的实力不敢轻易动手。 碎发滑过江浅浅的颈边痒痒的,她向后闪了一下“有道理,这次是你的推理更技高一筹。” 轻轻一笑,顾汀州反而讨嫌般贴的更近“你会做饭” 麻利的抽出菜板,江浅浅神色端正“经常进厨房。” 只过了一分钟。 “浅浅,你在做什么”对着兔肉在空气中比划半天,顾汀州全可以当江浅浅在酝酿怎么找一个完美的角度展示刀工,但点起炉子倒上清水直接就要往锅里扔全兔是怎么回事 顾汀州“浅浅你不加调料么” “嗯,加。”江浅浅一脸认真的蹲下身,拿出盐罐,沉思半天,精准测量了满满一汤勺盐。 就在她要往兔肉里倒时,顾汀州伸手拦住了她。 江浅浅“适量,我知道。”适量油盐,起锅爆炒。这八个字她有什么做不到的 顾汀州笑着摇头,取了旁边的茶勺“这才是适量,浅浅。” 江浅浅看了看脸大的锅,又看看了指头大的盐“这个适量,在我看上去一点都不适量。” 顾汀州回想了一下姐妹二人的相处日常,哭笑不得“负责做饭的那个是诜诜吧” 江浅浅“恩。” 顾汀州质疑“经常进厨房” 江浅浅面不改色“经常进厨房刷碗” 橘色火焰篝火般熊熊燃烧,照亮笑的眉眼都微微眯起的顾汀州的面庞。 顾汀州“那我们也这样,我做饭,你刷碗好不好” 江浅浅放下气势汹汹的砍刀,让出主位给顾大厨,趴在他稍显瘦削的背上“恩。” “想吃什么”利落转刀,顾汀州问。 江浅浅“肉。红烧兔,再做个荤汤今天不是有人送面来了么,蒸个馒头” 江浅浅说着,便往放面缸的地方挪,深咖啡色的光面陶缸,许是用久了上面一道一道的条纹装饰早就微微泛黄。 被剥皮的兔肉自然鲜血淋漓,所以江浅浅一直对厨房里的腥味没有过多在意。然而现在她走进米面缸,才发现反常的,浓重难化的腥臭竟像是从面缸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顾汀州发现江浅浅异常“怎么了” 动了动鼻子,他也意识到在这窄小房间里泛着的异常血腥。 放下刀,他走过去,站在江浅浅身前缓缓推开了盖子。这个面缸,白天在管家手里的时候分明是雪花花的白面,然而到了晚上,却突然变成了鲜血淋漓的肉团 一滩黏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组织中,竟还夹杂着几缕黑黑长长的头发。顾汀州找了根竹枝拨弄了下,发现隔断肉块的边缘痕迹果然不整齐,零乱撕咬的模样就算兽齿留下的痕迹。 江浅浅看向顾汀州,这几乎可以确定肯定是属于昨晚被拖走的女生,但为什么她的残尸会出现在这里 顾汀州没说话,他走到一边的柜子下,打开今天管家送来的油桶,果然此刻白桶里飘荡的是浑浊的血红。 这些东西,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不能用来做饭的。 顾汀州推上桶盖,将一切推回原位,又拿起了炒勺“看来今晚只有兔肉了。” 他们两一直在茅屋里,所以食材没有被调换的可能,那么难道是那个管家使用了什么障眼法可他和昨晚的狼群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浅浅想不通,于是干脆不想回去看顾汀州炒菜。 江浅浅“我觉得我可以。” 顾汀州一把推回她的脸“江老师我觉得你不可以。” 顾汀州饭做得其实一般,但比起江浅浅是绝对要强上很多了。 一天都饿了,所以饭下的都很快。 苏芮放下筷子问宋哲“你们今天,遇见狼了么” 宋哲想了想“你是想交换情报” 苏芮“只是告诉你们,今天我们去打水,半根狼毛都没见着。” 宋哲“我们也没有。” 他转向大成“你们呢” 大成“没。” 这就有点奇怪了。这山不大,怎么会大变活狼狼群消失不见 但凡一个东西活着,它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满山的排遗物是有了,可青天白日下狼不可能不移动,不需要栖身之所,为什么他们连一两只零星的都没撞见 宋哲顿了顿,又主动开口道“我们今天在山下的集市上,听见个事。” 宋哲身旁的长发女孩子有些不开心的试图制止“队长” 示意张欣安静,宋哲继续道“老夫人不和儿子住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儿子娶了个极其凶悍的婆娘。那媳妇不喜欢婆婆,婆媳间的相处也很不融洽,这房里的nc王奶奶好像最后是让媳妇直接赶出来的。那媳妇听说不但虐待老人,还经常恶语相向咒老太婆赶紧去死之类的。” 一个孤弱老太婆,独自住在狼山里,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或早或晚罢了。 王奶奶的线索里提到他们是一群上山打猎的猎人,可手边没有工具,这漫山遍野的狼哪里打的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3章 花喜鹊5 所以从漫山狼灾中脱身的关键, 应该是要找到问题的源头。 王奶奶说这山空了,早就没有其他猎物, 为了填饱肚子饥饿难耐的狼群才要夜半上山来偷人。那如果最后的“食物”也消失呢,让nc回到儿子家, 只留一座荒山, 走投无路的狼群是不是就会撤离他们是不是就算通关这个世界副本 宋哲是这么想的,也许谜题的关键就在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恶媳妇身上。 点点头,顾汀州也主动提起今天有人抬轿上门请老太太“无论怎么说,老太太就是不肯去,不像是不想儿子, 倒像是顾虑什么。” 宋哲大喜“那管家下次来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能跟着他一起回去,到儿子家一探究竟”瞌睡有人送枕头, 正愁没人引路, 带路的就来了。 顾汀州沉吟,儿子家应该是必须要去的,但他们现在手上握着的线索并不充足,贸然前往有脚踏泥地身陷险地的风险, 万一判断失误无法及时脱身 “被分配到的家务活怎么办”两地间距离不确定, 来回时间也就无法估测。完不成家务的不能在茅屋里住, 顾汀州不认为王奶奶是在说笑。 “说到家务”一直没开口的魏巍突然开口“那个什么成, 盛饭盛的是不是太久了” 这饭都凉了话都快说完了还没回来。 树影摇动, 乱叶婆娑。肉垫踩在砂砾上没有声音, 压低了身姿草丛中黑影匍匐, 闪着幽光的眼睛像绿萤石。 四下是朦暗一片,棚顶处泄下一丝昏暗橘光。 轻哼着小曲,大成往厨房走。厨房靠近后院,和前屋餐桌间隔一条过道,此时厨房没有人,原本的蜡烛也不知何时熄灭了。 狭小的方寸地里唯一的光源是炉下的灶火,干枝被烧得噼里啪啦,橘红色上盖着薄薄一层灰白,火光朦胧,一条一条。 抖抖肩,觉得这样也能看清的大成没有补烛火,拿着碗直接走到了铁锅旁抓起锅铲就要盛汤。 一丝凉风,突然就那么泄了进来。 江浅浅做完饭已经很久了,余火早就半温,此时寒风一来更是奄奄一息。 晦气大成骂了一声,循着风望向泄风进来的后门。后门开了一条缝,然而隔着半身高的灶台,大成却没有看见任何人走进来。 他本以为是风,却在勺起白汤里剁碎被煮的发白的兔肉块时,猛地想到另一种可能。 一切发生只在一瞬间,腥风加着浓涎扑了上来,大成慌忙中本能的向前厅跑去,却在踏入过道的瞬间对上一双幽绿的眼睛。 什么时候绕了过来 夹击。 这是大成最后的想法,紧接扑来的尖牙就咬断了他的喉管。他连半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簌簌的夜色,被拖拽的痕迹拉长再拉长,最后没入草丛深处。 宋哲立即起身就往厨房去。 蜡光下视线朦朦胧胧,暗影外的世界都是一个个昏黄的光圈。 “大成”宋哲唤道。 在塔里,一个人莫名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太久,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有人回应,深褐色的枯腐门板随风摇摆,无声开合。 张欣皱眉“大晚上的,出去瞎逛什么”后门开着,张欣以为大成出门了。 宋哲白着脸没有说话,大步走到门口。 离开了烛光昏暗的室内,阴凉中弥漫着阴森,看不清摸不见的黑暗放大了想象,脚下踩着的坎坷不平的砂石路嘎吱嘎吱,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耳朵都支着,生怕错过每一丝最细微的响动。 婆娑的树影像乱舞的妖魔鬼怪,张大了血盆巨口。 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现在都已经结束了。 顾汀州“这有血。”他和江浅浅是最后进入厨房的离过道最近,苏芮补亮了烛光后自然马上发现了过道旁异常的拖拽痕迹。 这道痕迹对他们来说已经很是眼熟了,说明大成十有已遭遇不测。而令众人更心头一惊的是,过道离众人围坐的餐桌边不过七八步路,然而他们却什么都没听到。 张欣终于意识到什么般睁大了眼,半响后磕磕巴巴开口“那狼群,今晚还会来么” 昨天狼上山是在半夜,拖走一个入塔者后撤离了。今天来得格外早,又带走了大成 宋哲的表情还沉浸着几分哀痛,沉默几晌后才开口“不好说,该做的防范还是做好吧。” 江浅浅蹲下身“这是什么”厨房地面有些凌乱,打翻的汤水泥碗碎片滴滴答答没入暗色土壤,可江浅浅还是一眼就发现满地碎屑中反常落着一块皮袄,捡起皮袄,反面刺绣着一个成字。 魏巍脸色一下变了:“这是大成的,今天捡树枝的时候掉在了外面。”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带来的难道狼群一路暗中跟着他们回到了茅屋 摇摇头,江浅浅“它们记得我们的味道,分得清我们每一个人。” 寻着味道,今夜它们要找的就是大成。于是追随痕迹,早就来到了屋外,默默注视,直到等到大成落单的那个时机。 苏芮看了一眼堆在墙角干瘪的湿柴“这下,我们知道做不好家务可能导致的后果了。” 高文接话“我们要去儿子家就必须控制好时间。”留下的时间不够完成家务,就只有喂狼这一个结局。 今夜再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紧紧堵死了门。 江浅浅双手交叠在胸前平躺,看白水泥斑驳脱落的天花板。 “在想什么”顾汀州把江浅浅的压在肩头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轻声问道。 江浅浅闻声转头,看了看顾汀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冷。” 荒山恶狼,惊魂夺命,歃血半尺,惊魂梢定,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一对爱侣,低塌而眠。这时,女生主动开口,说她冷。 这句话,怎么想怎么该温柔依偎,婉转吟婀,语气里是说不尽小意款款道不完恋恋多情,连柳下惠都要从中听出三分缠绵意思来,热血上头,指天誓地,只想将佳人拥在怀里,尽言安慰。 顾汀州不是不解风情的柳下惠,可江浅浅也不是含羞带怯的娇小姐。 面色正常,江浅浅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贯的正正经经,这句此情此景下无比不正常的话,硬生生变得再正常不过 就像闲聊中,顾汀州随口问过一句冷不冷。江浅浅给出冷的回答。 顾汀州顿了下,于是江浅浅深思了一会,补充了一句“你离我那么远,不冷么” 恍然大悟,顾汀州揪起自己被子的一角,试探性的一点点拖到江浅浅的被子上,江浅浅直直看着他动作,没什么反应,于是揪着被子一滚,顾汀州直接滚到了江浅浅的被子里。 两层被子加厚叠成一床,两人合盖一床,瞬间就变得更热烘烘暖洋洋的了。 终于满意了的江浅浅“我只是冷。” 顾汀州“嗯,我也只是冷。” 江浅浅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侧身望向顾汀州,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磕磕绊绊在草丛间踉跄奔跑的,人的脚步声。 江浅浅坐起身,顾汀州也敛起了舒缓的表情。 把江浅浅压回被子,塞好被角确定没有哪里露在冷风里,他才开口道“不急,听听动静。” 江浅浅蹙眉,谁三更半夜不要命了往外跑 “咣”拍门声紧接着响起,凄惶中尖声哭泣的却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声“救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4章 花喜鹊6 深山凉夜, 晚风凄凄,铅云雾织。 今夜的月色,似乎格外圆,浓云飘过,亮晃晃的月光便将小小的土坡映的一片通亮。 呜呜的哀泣像心间乱颤的拉弦乐, 使闻者潸然哀悯不忍再听, 恍如带着某种诡异的术法妖力。 瘦高个的高文直起了胳膊肘, 直着眼神,摇摇晃晃想往门边走去。 “你干什么呢”一把拉住他的是苏芮,她眯眼道“这个声音,不是入塔者的。” 被扯了一个激灵的高文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时门外砸门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求求你们,救救我” 女人叫的太哀太柔了,闻声便知当是个惶恐难安的弱女, 喊话声里还带着几分难褪的方言味,仿佛真的是误闯深山的农妇。 可正常女人, 会夜半上山么 像是心知房内人的疑虑般,女子抖着声音带着哭腔开始解释“我叫小芳,是从隔壁南县嫁来的,因为听到了老父病重的消息想急急忙忙回家, 却没想翻山的时候遇到了野狼” “伙夫都被狼吃了, 我一个人跌跌撞撞逃了出来, 可因为路不熟一直被绕在山里, 眼见着半夜了,狼嚎越来越近,屋内的好心人,让我进去吧” 言辞恳切,满含哀求。 门内人却都没动。 没眼见过死人的,闯不到第七层塔。他们不是坏人,却也绝不能用普世的好人去定义。思绪交织,线索盘绕冲撞,现在没有人开口拒绝那个可怜女人的原因,不是不忍生命的逝去,而都是在衡量这生命流失后对自己可能造成的影响。 “救么”高文看向苏芮,这很有可能是副本剧情的一个重大分支线,不同的决定很有可能触发不同的判定,救或不救,正确的选择会带来更多线索,错误选择则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苏芮额角滑下了两滴汗,她在思考,思考什么时候副本隐喻暗示过某个女人的存在,或者nc的话语里,有没有间或不经意提起不要见死不救。 “不救。”最后,她做了决定,同光那边都没动。 “行。”高文点头,又有些犹豫。潜意识里,人总有从众的心理。可在副本里随大流是最无用的,塔里对是对,错是错,判断错误全灭的情况常见,真相被独一人看穿达成唯一存活的情况也常见。 那个看似无害的女人身上,会不会暗藏什么剧情线索 “张欣。”宋哲那边也在犹豫,于是他叫来了队里的张欣,在她耳边轻语了两句。 张欣点点头,伸手在门上一抹,某种奇妙的化学现象般,她接触过的木板都变成了透明质地,宋哲等人也能更容易的看清门外人的模样。 他们看得清门外,门外却看不清他们,穿蓝色绣花袄,身材娇小的妇人依旧在哭。 看着好像的确没什么问题身后的影子也很正常。 “你能转一下身么”宋哲队里的另一个叫侯河的男生开口。他听说山间狐妖骗人变作精怪时正面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因为道行不够去不了尾巴,所以一转身就露馅,夹袄下鼓鼓囊囊的肯定不是好东西,只不过大部分人会被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吸引,也就顾不得留意细节。这狼虽然不是狐狸,但验一验总是好的啊。 好不容易得到了回应,妇人虽然纳罕,也还是依然而行。短袄下平平整整,显然没有暗藏摇摆着的大尾巴。 张欣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满他这幅不靠谱的说法“你怎么不和那兔儿乖乖儿歌里唱的似的,让门外老狼仔细把牙齿和爪子露出来给你看一看。” 她说这话,本只是玩笑,可门外女人久等不到回应,竟真的自己伸出手开始扒起了门框,凑过透明观望窗,五条干瘦却长的惊人的爪痕印照在了门里的地上。 她不知道门里人是能讲门外事看得清清楚楚的,女人虽然打扮穿着都无比正常,但一双手却起满了绿油油的细毛,指甲尖是又长又尖的暗紫色,月光下闪着微金属的光泽,让人毫不怀疑她这一爪子下去后开膛破肚的威力。 咽了一口唾沫,三人都是蹬蹬蹬几步连退,巴不得离门越远越好。 像是听见了门里的动静,女子眉梢一跳,樱嘴一咧,白生生的面皮里便是三分凶相“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开门,你快开门” 她的指尖不知是什么做的,扒起门来的功夫竟是比狼爪还尖利三分,下下入门,嘎吱嘎吱响彻整个小院的都是飘落的木屑。 “把、把家具都搬过来”宋哲抖着嗓子急声吩咐。 “那女人开始扒门了。”江浅浅贴门上听了听动静,回首对顾汀州道“善者不来,来着不善,果然像你说的。” 顾汀州看了看门外,像在沉思什么,最后用巧力扯回了江浅浅,半温柔半强势的将她拢进了被子里“睡吧,既然宋哲他们最终没有开门,那这一夜的结局应该是有惊无险。” 伴着那惊魂夺命的挠门声,要歇好是很难的,但果然像顾汀州说的,微光从东方将将升起普撒大地的时候,一切便都结束了。 心惊胆战提防着门口的宋哲看见一只枯瘦的手爪伸进破碎的门板,挣扎着摸向门栓,全身肌肉紧绷,刚要架起各种道具武器殊死一搏时,就听见门外忽然又是一声尖叫,这叫声凄厉尖锐,就像什么被碾压着回归无形。 咔哒。 伸进门内的手臂断在了地上,被吸走了所有的能量般,变成发柴发褐的枯骨。 “队长”张欣看向宋哲。 宋哲定了定语气“走,开门看看去。” 开门,那还有那要命的女鬼冤魂,棉絮外露的旧蓝袄里罩着的,躺在地上的不过一堆带着血痕的干枯白骨。 晨曦刚起,夜雾未散,圆月将将隐没,旭日还未显光,起的早的人们便会看见这罕见的两轮圆盘,日月同空的景象。 “这堆白骨,死了有一定年头了。”苏芮半蹲下身观察道。声音一停,小院里的门便一前一后纷纷打开,说明院中诸人早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怕江浅浅被凉风冻着,顾汀州解了自己的外裳披在江浅浅身上。似乎因为休息的不好,她此时眼睛半困不困猫般眯着,这幅迷糊样子和平时清冷自持反差颇大,走着走着就像往顾汀州肩上靠的动作和顾汀州发懒时动不动就要往她肩上靠的动作一模一样。 轻咳的一声,像在嫌弃面前这两人腻歪般,魏巍从身后走到女尸边,打量了两眼“这骨头上,有咬痕。” 一般风化或是自然腐朽的干湿身上挂着的血肉不会那么干净。 他找了个树枝拨了拨尸骨,竟在人体骨缝挑出枚断裂的尖牙。 “是狼的。”魏巍打量了两眼“这人是被吃干净的。” 至于是死后吃还是活着吃,就不在他的判断范围内了。 “等等。”江浅浅一下从顾汀州肩上直起身“把那个蓝袄再挑开一下。” 白惨惨的尸骨和褐色的血丝间,棕土砂地上,有什么蒙着灰光的金闪闪的东西。江浅浅刚才歪着头,折射光斑正好映在她的眼里。 她是对魏巍说的,魏巍抬眼看了她一眼,随机依言听从。推开白骨,众人才发现尸骨底下,竟压着一个老式缠红线的细金镯子。 这女人穿的一般,但那金镯子却分量不清,从缠枝工艺上看,怕是得有个百年间了。 在场诸人眼光具是一亮,这样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带的出塔的道具,第七层塔里的道具,自然更有价值。 “啧,你倒是眼尖。”皱着眉满脸依依不舍,魏巍却还是把镯子递给了江浅浅。 “谁发现的,自然是谁的。”苏芮也帮腔。道具虽然好,但她嘉世不是没有,不值得争抢,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最有意见的是宋哲小队,因为被女鬼敲了一夜门的是他们,东西也在他们门口,江浅浅一行不是来的早,这道具就可以算他们独自发现的。 张欣眉毛一皱眼看就要发作,却被宋哲拦了下来“就是大家说的道理,谁发现的是谁的,这合该是小江的,大家都没有意见。” 他这大方的态度,让苏芮不由又多看了他两眼。四人团队不小了,宋哲他们很可能是某个小组织的成员,不过现在成立的组织,都这么通情达理么 “队长,你为什么呀”见江浅浅带着金镯的背影离开,张欣终于忍不住发作。之前宋哲分享线索时候她就看不惯了,但后来发现这层塔里的实力还可以也没有什么偷鸡摸狗的竞争手段,所以宋哲既然想做人情也就让他做了。 但现在那可是道具遇上个道具多么不容易,而且就算不合用,找个中介卖给那些大组织的话,也是很大一笔钱呢 宋哲摇了摇头,张欣实力有的,可社会阅历还是太少。塔里哪来的凭白好心,可不是一个队的苏芮却一直向着那对不怎么说话的小情侣。看上去圆脸和蔼,实则实力心机俱是拔尖的苏芮可不是外围人或是什么小组织能培养出来的。 什么样的人认识什么样的人,那对情侣要不就是和苏芮一个组织,要不就是另一个大组织的成员。这几座城隍庙里的大佛究竟是谁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得罪,不然人家出去后碾死他们不是轻而易举 或是在塔里动动手段暗中联合坑一下他们不也有的好受 苦笑一下,这些话不好说,看着张欣一副气鼓鼓忍不住随时要冲上去的模样,他想了想道“你看那金镯好可能是个道具,但死人的东西,有些可是不能随便乱拿的。” 张欣“你的意思是” 宋哲“我听说鬼魂的怨气,很容易附在近身的物品上。现在我们门前是一堆白骨,可到了晚上”他让镯子的确是怕麻烦的意思,但这个麻烦,可不只是人的,以他的实力,判断不出这女鬼出现的触发条件,也就自然不去沾那身腥臊比较好。 顾汀州看着江浅浅,边走边转着垫布上的镯子仔细打量。 “放我这吧”顾汀州打量了眼那阴凉凉的镯子“出去再还你” “不用。”江浅浅看了眼顾汀州“女鬼今夜不会来。你想知道为什么嘛” 顾汀州挑挑眉“愿闻其详。” 江浅浅伸食指,笔直的指了指天。 青天白日,这动作格外让人费解,顾汀州却一下明白了江浅浅想说的意思。 “昨天,是十五夜。” 江浅浅点头“狼嚎月,鬼抬头。”顶着那么大的月亮,不早早拉灯睡觉还想什么送上门的线索呢。 “等等,”她想到了什么般回头“你没留意到月亮,又怎么断定不开门才是正确的” 顾汀州支着手肘“猜的。” 江浅浅“差评。” “这个镯子”他又将目光移向金镯,微微蹙眉。 江浅浅“你是不是也有种,好像在哪见过的感觉”这个镯子今天就算宋哲想抢江浅浅也是不会让的,她的判断没错的话,这不只是什么能用的道具,更重要是这副本里的一条线索暗示。 在哪里,见过这个镯子呢 走过厨房拿早饭,江浅浅看见王奶奶正趴在后院的那口老井上。这幕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她突然回忆起苏芮昨天好像特意提起过,后院的水井是空的,要打水的话要去溪边。 江浅浅站在原地注视的时间久了些,然后隔着一大段距离,她看见王奶奶似乎把什么东西倒进了井里。 “您倒什么,我来帮忙”江浅浅问 “不用。”王奶奶摆摆手“井里打不出水了,便用来倒垃圾。” “吃饭去吧。”她慈爱的笑了笑。她拿着碗,给江浅浅满上白粥。自从茅屋里有年轻人住进来,生活条件也就好了不少,这几天眼看着王奶奶笑模样也多了。 今天的家务分配是宋哲三人做饭,魏巍李强接水,苏芮高文捡树枝,江浅浅和顾汀州到集市上去,拿着昨天打的肉干换油盐。 任务和宋哲的打猎稍稍有点不一样,但下山的机会是一样的,没什么异议,顾汀州和江浅浅带着兔肉便下山了。 他们要出门的时候,抱着水桶的魏巍也跟了上来。 “等等,去溪边我和你们顺路,我和你们一起。”他左右观望,像是极担心树丛便突然跳出两只野狼般左顾右望。 “你说,白天这狼都去哪了”魏巍压低了声音,搭话江浅浅道 江浅浅“你问我,我问谁” 魏巍没回话,看着真被这深山吓破了胆子般,脚尖走路,小声一遍遍念叨着妈呀。 出了他颤颤巍巍的声音外,深山悄然空寂,不知何时起竟连鸟叫都不闻。 丛丛深绿浓墨点映,树枝斑驳交叉,诸人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魏巍打完水便走也不会千米长奔的速度直接跑了回去,江浅浅和顾汀州的行程却刚刚开始。 下了山沿着官道走不了不远,果然就是个人声鼎沸的市集。江浅浅本想想和村市上的人打听打听消息,但人一听他们是狼山上下来的,避之不及般早早跑远了。 “大伯,打听下。”顾汀州问路边抽着烟斗的中年男人“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叫王刚的” “可不是。”卡卡烟灰,大伯昂头示意不远处围着唱歌的孩子们“这唱的不就是咱们这个王大老爷么” 顾汀州继续打听“这话怎么说。” “要说这王刚小儿,的的确确没有良心” 王老太太的丈夫三十岁上早早就死了,留下一个儿子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为了儿子不受委屈,老太太就一直没有再嫁,屎一把尿一把的拉扯大了儿子,老太太没什么本事,就给人缝补衣服和种地,熬的眼睛半瞎,腿也半瘸。 可这王刚大概被王老太太溺爱坏了,到了大了居然长的好吃懒做,村上没哪个好姑娘愿意嫁他,好不容易托人,邻村南县有个屠户的女儿松了口,听说老太太连祖传的压箱底的嫁妆都给了出去才给儿子娶到了媳妇。 大伯又吸了口烟“王刚他老娘腿瘸了不是,随着年纪大就越发不行,但这个媳妇”后面说的,就和宋哲带回的消息差不多了。 顾汀州直起身,听巷子边传来的清脆童谣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媳妇背在炕头上,把娘背到后山喂了狼。” 幼童拍着手,俏生生唱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5章 花喜鹊7 顾汀州和江浅浅交换了一眼目光。 石板路边, 小孩子们跑跳嬉闹, 追逐唱着朗朗上口的童谣, 仿佛完全没意识到唱词的黑暗和血腥。 拨浪鼓咚咚响, 顾汀州抿唇看着前方, 江浅浅侧目看着他。 花喜鹊,她好像想起来,这个副本是讲的什么了。 “然后呢”微蹙眉, 她面上依旧一副不解的模样问起身要走的老伯“媳妇不喜欢婆婆, 王刚夹在中间怕是两头为难吧” “别人家的事,谁知道的清楚”中年男人起身“村里听说王家媳妇又闹了一次大的, 不知道怎么解决的。” “再然后王刚发了家搬走了, 这一家人的事就再没听说过了。” 顾汀州“发家” 男人开始语焉不详,但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可能知道什么, 在两人不住询问下,大伯终于开了口道“谁知道呢, 不过这村上人人都传说王家原来住的山上有大官留下的宝藏还是什么的, 才让姓王的崽子走了大运。” 王家住的山,那不就是他们现在呆的山么 江浅浅“其实我们好像在狼山上遇到了独自一个人的王老太太” 一听狼山这两个字, 中年男人也是刷的脸色就变了“不能吧, 没听说谁上了狼山还能活着下来的。” “狼这种畜生,又凶又奸”老一辈说的好, 宁得罪独狮, 不招惹群狼, 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汀州不经意般插话“狼灾什么时候起来的”他们打听到狼山以前就是坐破荒山, 山间有狼是有狼,但神出鬼没并不多。 大伯想了想“就近些年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扎堆似聚在了一块成了大患,远近有不知是真想除害还是偏信宝藏传闻的猎人上山,狼少没少不知道,但凡进山了的都有的进没的回。 “离那山,越远越好。”男人一脸悻悻“山路上突然被搭肩,可千万别回头。” 时间不早,换了油盐,别了村人,顾汀州二人匆匆往山上赶,许是山下故事听多了,再踏进悄寂无声的青山碧水间便感到有种透骨的荒凉。 凄凄荒叶,涓涓冷水。 “你们回来了。”山间唯一透着人气的就是那间茅屋,给他们开门的是一瘸一拐的王老太太,接过他们手里的生活用品时一副极其高兴的样子,让他们坐了歇,问过渴不渴,又要找果子让他们吃。 谢过王老太太,顾汀州江浅浅主动提出要到屋后帮忙,把油盐交给宋哲的时候,江浅浅特地留意了一下昨天收到的有问题的瓷罐,发现装着血肉的瓷罐全都成了空的。 苏芮和高文在树林里,他们特地捡了几块结实的木板“你们不修一下门么上次应该都被折腾的够呛吧。”今天留在茅屋的宋哲一行人可是争分夺秒的把门整修的三尺厚,看来是真被昨晚的差点破门而入吓着了。 顾汀州摇了摇头“我们的门还好。” 有了昨天的例子,今天所有人的任务都完成的一丝不苟,没有出事的人,也就意味着今晚会过得格外漫长。 关不上门的魏巍和李强甚至直接从内外钉死了门,大不了明天出来的时候费多点事。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晚上还是出了事,天亮所有人碰头的时候,才发现李强不见了。 苏芮“他不会又在哪面墙上贴着吧”这话说的是玩笑,但当众人合力撬开被钉死的完好无损的木板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不见人时,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魏巍“我昨晚,亲眼看见他走进去的。” 高文“门外的封条,是我帮忙钉的。”也就是说就算李强想,他也绝对无法依靠自己走出来。 可那么大的活人,就这么活生生消失了 宋哲嘴唇都开始抖“鬼、那个鬼妇人” 苏芮“闭嘴,鬼个毛。”她看了一眼江浅浅,要是鬼,第一个出事的不应该是拿着镯子的江浅浅么怎么会是李强。 江浅浅从包裹里摸出金镯,示意众人镯子的确在她这里。 顾汀州站在窗边“这道痕迹,是原本就在那的么”他指的是窗边一道狠轻的爪痕,三条斜杠,能留下这样兽迹的动物不作他想。 李强的房间本来就被狼闯进来过,所以一时连顾汀州也无法确定,这道痕迹究竟是新的,还是之前留下来的旧的。 魏巍上前打量了一眼,很认真道“是新的。”上次来,绝对没有这道痕迹。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窗边的爪痕吸引,宋哲比量了一下痕迹,发现按这个爪印设想动作,那狼就是直接从窗板那里翻进来的。 “可那么小的窗,怎么可能翻进来狼”张欣情绪开始有些崩溃。狼翻进来,又是怎么在不破坏窗户的情况下拖走猎物 这狼难道还不是狼,都成狼精了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暂时没有人能回答她,家务照旧分配,做饭的又是江浅浅和顾汀州。管家照常上门,依旧送来了瓷罐,瓷罐里仍旧是淋漓的血肉。 这血肉是属于谁的,大家都清楚。 “您想去王老爷家做客么”不等顾汀州二人试探询问,管家便主动开口“如果您想的话,便上轿吧,我们来都来了,空着轿回去也是回去,请了客回去也是回去。” 管家走近,顾汀州留意到他头发格外白,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瞳孔偏狭长。江浅浅扯了扯顾汀州的袖子,让他留意接近了后,管家微膨胀的下袄,就像里面藏了什么毛绒绒的长条东西似的。 那是尾巴,这个送生肉的管家果然有问题。 顾汀州没露出什么惊慌失色的表情,面色如常的客气谢绝了。管家也不勉强,露齿一笑,微尖的虎牙闪过一线白光,便招呼着轿子走了。 江浅浅依旧纳罕的是“就算是狼精也不可能会穿墙术,所以他究竟怎么进的李强的房门” 她把罐子递给王老太太,这次却没有走开,而是站在暗处眼睁睁看着老太太拿起原本收在角落的瓷罐,步步蹒跚的走向井口,然后将大块淋漓血肉都倒进了井口。 井底到底有什么 江浅浅想确认,王老太太却捧着罐子缓缓走了回来,为了防止撞个正着,她只好到前厅去。 前厅餐桌边,顾汀州正在做着晚饭前的准备工作,听过江浅浅的话顾汀州看了看那虾米般岣嵝弯曲的背影,想了想,突然试探开口道“奶奶,这些天打扰了,谢谢您的招待,不过我们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拿瓷碗倒水的手顿了顿,王老太太回头“这就走了,你们不是要抓狼么听说野狼是大害,再者那狼牙狼毛应该都是稀罕物件,卖到集市上能赚大钱吧。” 王老太太在顾汀州对面的桌椅上坐下,递碗过来的时候江浅浅看见枯皮般起的手腕便带着一个暗黄发铜色的物事。尽管一闪即逝,她还是看清了那镯子上的雕痕分明和他们今早在女尸上捡到的镯子一模一样,她和顾汀州觉得眼熟的原因,大抵就是因为之前无意间在王老太太这看过。 顾汀州也看见了,依旧不动声色。摇了摇头,感慨又惋惜“说来惭愧,可这山上狼是在太多了,估量了一下自己,发现不在我们能应付的范围内,只好草草撤退。” 老太太点头“那你们之前说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找东西顾汀州眯了迷眼,果然这进山的所谓「猎人」,打狼是假,找宝贝才是真。可他们之前检查过身上所有的衣饰布袋,并没有发现任何提到宝藏的线索或是证据,空口无凭,这宝藏的传闻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谣言惑人 老太太留客态度依旧热情,顾汀州反倒一副执意要走的模样。 “好吧。”最后老太太叹了一声还是松了口“这晚上不安全,等明白天你们再上路吧。” “你们这一步,走的可有些冒险。”门口的苏芮早听见了顾汀州和房主之间的对话,她想不明白这自称杜若的男人哪来的勇气离开推理主场地,一步错,步步皆错。按理说同光培育出来的能到这层塔的入塔者不会那么自大无知,所以难道他们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江浅浅望向不开口的顾汀州“你是在试探什么”顾汀州身上最不可能出现的行为,就是冒进。他之前明明从来没提到过离开狼山,再者如果顾汀州真的打定主意要走,今天下山不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何必回来 他这么说,很有可能只是想看nc的反应。 顾汀州抬眼摸了摸她的头发。江浅浅看了一眼顾汀州,回了他一笑。 这种沉默交流到底能表达什么意思 “讲真。”苏芮忍不住吐槽“你们俩这种交流方式,在同光不会被打么”同光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 江浅浅神情淡淡“他们不敢。” 她眼都没抬“因为我超厉害。” 叙述事实一般的语调,让苏芮一瞬都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她一开始以为这姑娘漂亮的瓷娃娃样的姑娘是被带着过塔的,一对情侣中实力更莫测的应该是气质非凡的男方,但难道更深不见估的是女孩子 顾汀州一边捧场,深以为然“同光很多人超怕她。”得罪江浅浅要被护妹狂魔暴力行动者何诜诜吊锤,还要被社长穿小鞋,能不怕么 江浅浅脸不红心不跳“超凶。” 苏芮看江浅浅的眼光顿时不一样了。她就说一般姑娘怎么会半点害怕模样都没有。特质这东西,有时候真的蛮难以捉摸,搞不好瘦弱纤细的小江其实天生巨力,有以一敌百之力 “有个线索,我觉得你们需要看一下。”这一次,她是对江浅浅说的。 江浅浅缓缓颔首。 苏芮出门,起身时江浅浅终于忍不住抖着肩膀笑出了声。 “稳住,”顾汀州吹气一般在江浅浅耳边轻道“打遍同光无敌手” 一秒正经,江浅浅理了理刘海坦然接话“专业屠狼一百年。” “行。”顾汀州也跟着起身“等着看江老大的表演。” 苏芮带他们去的地方,其实就在茅屋不远处。 “原来是个养殖场,但应该是被废弃了。”成群狼的山上,有什么吃不完的。 脚下踩着厚厚的积叶,鞋底踩过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时间已久,畜牧带来的难闻味道都散了,只有斑驳水泥墙上排遗留下的粪便污痕还留在墙角。 好像那种老式的泥窟填的土洞,很矮很低,遮不了风沙也避不了寒雨。 门很旧,看样子很久都没有打开了。然而这样一个破洞中,不光摆着杂物,还添置着小床破褥,床边摆着破竹筷和水碗,食饭里都是馊水般湿漉漉的东西。 空气不流通,进门就是一个扑面而来的尘土,狭小的室内还积存着一大堆干草,不知是不是发霉受潮,整个室内散发一种难闻的气味。 借着带来的圆烛光,他们看见扔在小榻上的衣服都是破旧肥大,打了很多补丁的样子,是女人衣服,但明显不是年轻媳妇穿的。 苏芮捂着鼻子“这大概就是老太太说的,不和儿子媳妇住一起。” 顾汀州“说到媳妇,我认为那个儿媳妇应该就是昨晚上门的女人。”手镯是成对的,那种积年的东西传给外人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是在儿子结婚之后交给媳妇。 苏芮“什么”他们以为这副本里最有问题的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媳妇,但如果妇人早就死于狼口,那王老太太为什么不回家 “还有一个问题,”江浅浅接着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妇人是怎么被狼咬死的,昨夜又为何想尽了办法的要进门”这里发生的事实,和村里孩子唱的童谣可不太一样。 顾汀州围绕小泥窑转了半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同寻常,这时高文走了过来“你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估摸着宋哲他们也好回来了吧” 点点头,顾汀州和江浅浅返回了茅屋,然而等了格外久,宋哲一行都没回来。 顾汀州不禁微微皱眉,这样下去,他们的任务也会被耽误。 深林里,天色开始发灰,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丛林在旋转,迷惑了东南西北。宋哲看了看暗下来的暮色,拉着张欣“走,我们先回去。” 张欣“可是” 宋哲狠了狠心“先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