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横北故人归》 (一)起源上 冥界有个女鬼叫阿柳,生的艳若桃李,喜欢到处瞎晃。 这冥界,除去冥王,谁也不知她的来历,谁也不敢惹她。 这日她又在奈何桥边瞎晃,还去瞧了瞧她亲自种下的彼岸花,见那彼岸花还是未开,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彼岸花的种子是孟婆给她的,她瞒着殷羽悄悄种在此处。 孟婆说这花开时会绚烂夺目,还能唤起一些死者生前的记忆,想到生前的记忆,她也想知道自己生前的记忆~ 可这花,何时开啊? 她神态无奈,又瞧一眼已经繁茂碧叶的彼岸花,瞧着那碧叶,算了,再去找孟婆打探一番消息。 可那孟婆正忙着熬汤,别说什么告诉她消息了,就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她今日穿了一件黑色轻烟纱裙,若是走远了,只能望见一个黑色身影,她穿着的黑色纱裙很有意思,第一眼瞄着普通,可若是再多瞄上几眼,便会发现其中的奥妙。 轻烟纱裙上有着用黑线绣成的栩栩如生的水仙,水仙散花黑裙,用金丝线勾出了几片花叶,长长的裙摆如云般飘荡在四周。 她望了一眼不理她的孟婆,又走到了奈何桥头,在桥头瞧了瞧,她对这奈何桥一直都很好奇,奈何桥桥上有赶着去投胎的鬼魂。 阿柳知道,那些赶着去投胎的鬼魂都要喝上一碗孟婆熬的汤,听说喝下孟婆汤就能忘记一切前尘往事,了断前因后果。 她探不清桥的那头,也不敢过去,奈何桥下这冥河,河水又深又急,殷羽警告过她,若不是她也想要投胎,就一定不能过去。 这冥界的规矩不少,她再受殷羽的宠爱,有些规矩她也会守。 阿柳又打量了奈何桥一眼,叹了口气。 接着黑色身影转身,走了。 她越走得越来越远,最后又走到了一处寝宫,在寝宫里,瞥见了桌子上有摆放的果子,很勾人食欲,她刚坐下吃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吃了本王果子,岂是你白吃的?” 接着一个穿着玄衣锦袍,黑发如墨,五官妖治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 来者是殷羽,冥界的冥王。 阿柳咽下口中最后一口果子,脸上扬起笑容来,色眯眯的回头打量殷羽,这话他也不知说了多少回了,也不见他厌烦。当然她也不厌烦,阿柳笑着道“我不白吃的!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可好?” 殷羽看着她,眼前的女子十分娇艳,腮边两缕发丝垂在耳边,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黑色长裙,腰肢不盈一握。 殷羽摇摇头,拿她没办法。 这些年她每回说的赔偿都是这般,也不知是不是她整日里在冥界瞎晃,性子养的越发随意大胆了些。 不过,他不讨厌,他还喜欢。 “正好,本王今日也有些饿了~”他一笑。 阿柳挑挑眉,给了他一记白眼,她自是明白他说的“饿了”是什么意思。 接着她看见那男子越走越近,等离的她更近了,又伸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她的脸蛋。 “是你自己亲口说,要把你自己赔给本王~” 阿柳望着他这副模样,捂嘴一笑,又顺势动了动身子,然后,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襟~ 他五官妖治,越离的近些,越发魅惑诱人。 他见她的动作,伸手抱起了她。 推开还剩下的果子,把她抱起放在绣桌上。 俯身,瞧着她道:“又扯我衣襟?” 阿柳脸一红,眼眸狡黠,“就是扯了,你还能拿我怎样?” “拿你怎样?” 一会你就知道,要拿你怎么样。 他手的动作没落下,开始去解开她的衣裙~ 她虽是红着脸,可又好像是习惯了一般,身子十分配合,不仅配合,她还亲自动手去解开他的衣袍。 她又把手撑在桌面上,仔细看着他道“冥王大人拥有这般好相貌,好身材,我可~不亏~” 纱幔低垂,房帘刮起,细细碎碎娇喘的声音在冥王殿响起,那听了风声的鬼差,赶紧领着其他鬼差迅速退下。 冥界的鬼差都知道,冥王大人喜爱阿柳,宠爱阿柳,数年来也只独宠她一个,而每每宠幸她时,都不喜欢被打扰。 曾经有那鬼差无意间打扰到冥王大人的好事,无声无息的便消失了。 殿内芙蓉暖香,殿外空荡寂寥。 没一会,殿外又出现了另一个穿着黑裙的女子,她身姿修长,肤白秀丽,眉间却带了一丝怒意,她瞪了一眼空荡荡的冥王殿大门处,又气愤的挥了挥袖子,转身就走。 她也知道冥王大人每每宠幸阿柳时,定要赶走宫殿一众侍从鬼差。 冥王大人无妃无妾,数年来却一心一意宠爱那个来路不明的阿柳。 真是妒忌又羡慕。 冥王宫殿外四周还种了黑色藤蔓,那黑色藤蔓上会开出白色小花来,瞧着第一眼好像黑白肃静,可瞧多了几眼,会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这会开出白色花朵的黑色藤蔓冥界种的极多。 蔓珠听过传言,说冥界会种下这般多,全是因为阿柳喜欢。 她低下头,扫了一眼身旁的小白花,气愤的摘下了其中一朵,拿起,放在挺立的鼻下闻了闻,没有香味。 接着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白花,捏碎。 正当她捏的起劲,突然一道红光从她身侧闪过。 蔓珠一惊,又有些警觉的回头朝着那红光去处望了过去。 只见那红光在冥王宫殿门口便停住了,接着便化成一个穿着红衣罗裙女子,那女子抬起头看着冥王宫,好像是察觉到了蔓珠的存在,朝蔓珠站着的地方望了一眼,随着她回头,蔓珠正好望清楚了那女子,然后蔓珠便愣住了。 只见前方玉人罗裙,秀骨清雅,身姿妖娆,一双媚眼格外勾魂,身上却带着一种贵气。 那美人儿只望了她一眼,接着回头,抬起步子便朝着宫殿的大门进去了。 天阶尘土,暗黑藤蔓,素白小花,哪里还有半点红衣女子的身影。 半响,蔓珠才反应过来,这冥界来了位美貌天女? 她又伸手揉了揉眼睛,手上还粘着刚刚捏碎的白色花瓣。 对了,刚刚那女子是从冥王殿大门进去? 好像是进去了~ 她又想起冥王和阿柳~ 不行,她得去看看。 冥界的鬼差都知道,若是冥王宫殿大门前,没了那看守的身影,便是表示着冥王大人在宠幸阿柳~ 冥王大人他是最不能忍受在宠幸阿柳时被打扰的~ 蔓珠想起,心里莫名一急,提起黑色裙摆便往冥王宫殿去。 她要去看看。 她刚跑到殿前,便听见里面的打斗声,接着又有两道金光,从她身侧闪过,闯进了冥王宫殿。 蔓珠一愣,这是怎么了? 还有两道金光? 她好奇的探着头,想往里间瞧瞧,她抬起步想进去看看,可一想到冥王大人那张冷漠的脸来,她摇摇头,把步子收了回来。 算了,她又不是阿柳。 她在门口又好奇地待了会,里面打斗声越发大了,她好奇心也越发重,她想到,要不然爬上那宫殿墙宇瞧瞧也行~ 她前脚刚想跑去墙宇,后脚殿门处便又有了动静,她赶紧一闪身,把自己藏进一旁的黑色藤蔓后,又尽量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地严实些。 此时殿门处响起了几许声音,她听得不太清楚,她又慢慢悄悄地探出一个头来,往大门处瞧着。 见冥王大人身前站着两个皆穿白衣的男子,他们好像在和冥王大人说着什么,还有那个红衣罗裙美人,蔓珠只能瞧见她身子一侧,因为她大半身子被那两个男子挡住了。 她还没来得急多加瞧瞧,细细听听他们说什么,接着他们化成黑光金光红光等,消失在殿前。 瞧见殿前没了身影,蔓珠又把自己身子慢慢挪了出来。 今日这冥府是怎么了? 出现一个那般美貌的女子? 又出现了两个白衣男子? 还出现了打斗声? 然后又一起和冥王大人消失了? 她有些好奇,又打量了冥王殿一眼,想着要不要进去找阿柳问问?可问阿柳的念头一闪现,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又在冥王殿前等了等,最后带着好奇的念头,往自己的住所慢慢走。 冥府和人间的城洲相差不大,除去没有那么多的色彩艳丽鲜活的花草,其他的什么殿宇小院街道小铺都是有的。 在这里,每个鬼差都有自己的差事,也有自己的住所。 蔓珠自然也是有的,她的住所,是一方和人间相似的小院。这小院是她根据生前在人间的记忆修建而成。 院外修建了灰色围墙,走进去里间靠着围墙处架了一架秋千,平日里她忙活完了差事便会坐在秋千上玩玩,以此消磨这冥府的时日。 小院中还有一间正房,供她休息。 她走进正房往房中床榻一躺,想着刚刚所见之事,又想起瞧见的那个红衣罗裙美人儿来,她心里感叹,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这般好看的女子,这要是生在她生前的王朝,怕是要被选进后宫做那魅惑君王的宠妃。 此时,蔓珠心里感叹要做宠妃的女子已经到了众神之巅,天宫。 金碧辉煌,金光万道的天宫中。 那个红衣罗裙女子此时被神兵压了下去,她要去受那二十道天雷。 众神之巅的天宫不小,天宫正殿上方坐着颇有威严的长林大帝,他瞧着不过壮年,四方脸庞,一身白色长袍,头戴玉冠。 他的下首,正殿两排并列站着许多神君神女来,还有那格格不入的玄衣锦袍殷羽,殷羽瞧了一眼坐在圣位之上的长林大帝,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可那丝疑惑在想到那女子打扰了自己的好事时,便被压了下去。 这天宫中两边并列站着的神君、神女,皆是白色锦袍,绛紫纱衣,珠宝玉冠,琼紫玉簪,他一身玄衣锦袍,显得格外惹眼。 没一会儿手持执乾、身穿金色外甲的神兵压着刚刚出去受天雷的女子进来了。 “咚~”神兵毫不怜惜,把那女子扔在琉璃地面上。 “你可知错?”坐在圣位之上穿着白色长袍,头带玉冠的长林大帝开口了。 被扔在地面的红衣女子,满身是血,她无力地趴在琉璃地面上,有些狼狈有些虚弱,并未回话。 也不知是她虚弱地无力回话,还是她并不想回长林大帝的话。 两边站着的神君神女见她这般无视的模样,对着那女子便指责了起来。 殷羽也多打量了那女子几眼,瞧着,她好像十分虚弱。 “既然你不知悔改,那便让你再去领上20道天雷~” 周围的神君神女窃窃私语起来,大多都是指责她的不是。 “大帝息怒,一介小小神女不值得您如此动怒~” 突然出现了求情声。 长林大帝瞧了一眼开口求情的白胡子神君枯鹤,冷着一张脸道“你是要替她求情?” “回大帝,老臣想恳求大帝饶了尘依一命,让她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如何将功补过?你来说说看。” “” 殷羽听着那两人的对话,又瞧了一眼四周还在窃窃私语的其他神族,听着他们的话,他又多打量了几眼地上的女子,想起了一些事来,记忆里有些东西慢慢浮现~ 趴在地上衣裙染血狼狈不堪的女子,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周围指责的声音~ 他的脸上慢慢出现了不忍。 他倒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冥界在他们这群神族眼里,这般重要了? 一个神女,私闯了冥界和冥王殿,好像是惹出了天大的祸事? 他又扫了一眼四周,还有那窃窃私语的神族,嘴角慢慢浮现讽刺。 过了一会,那名女子又被两名神兵压下去。 殷羽瞧着她被压下去的身影,又多瞧了几眼,忽然想起了记忆中的故人来。 神族东氏一族的子孙,在神界何时能被这般欺辱了? 若是东辛还在,相必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任由自己的独女受了这二十道天雷? 他又轻轻叹了口气,想不到东辛不在了,他的女儿会被这般对待。 突然,他心头猛然升起丝恐惧。 要是哪日自己不在了,阿柳那丫头是不是也会被这般? 是的,估计也会吧。 他现在只觉得今日这素来以仁义大道为由的天宫比起自己那阴暗幽怨的冥界还要不近人情。 他心里又升起一丝不平了。 此时的他全然忘了,刚刚在冥界时,他自己还因为和阿柳做着那事被打扰后,他还发了怒气把人家打伤了,接着又在神兵追到冥界时,答应了和他们一同上这神界天宫做证。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起源下 云雾缭绕的天界上,有一座雄伟壮丽的神殿,可神殿现在却有些空旷萧瑟。 这一千多年来,也只住了一个女子。 此时那女子忍着伤痛坐在神殿门口,她伸手捂着胸前的伤口,慢慢喘着气,冥王这一掌,打得可真疼,又受了那二十道天雷,能在天宫外施法回到自己家门前,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了没有力气,想着坐在此处歇息片刻,等身子好受了些,再进去。 可没过一会,又来了神兵把什么凡人命数簿和冥界的通行令牌都送到她手上,那和神兵一同来的还有之前在天宫中为她求情的枯鹤,枯鹤又对着她仔细说了一通,然后赶紧离开了。 整个过程她都没说话,只轻轻听着他们说完。 待到枯鹤走后,她在此处坐着又歇息了一会,等恢复了些神力,才捂着伤痛一步步地走进了神殿,又把神殿的大门关上。 神殿正门朱红色,走进起初是一方庭院,庭院两边种满仙花仙草,仙花馥郁,异草芬芳,中间一条小石子路直通正殿,左右两边各有侧殿,这里的正殿从前便是尘依的爹爹和娘亲住的地方。 绕过正殿,正殿身后还有一方庭院,庭院里同样种满仙花仙草,然后再是一方后殿,这后殿平日里是尘依经常住的地方,后殿左右也有侧殿,侧殿后面还有许些侧殿,以及假山流水,仙花异草等等。 尘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绕过后殿,走至后殿后面的花园。 后花园中佳木葱茏,仙花妖娆,葡萄架藤,清香宜人,在花园最深处还有一处碧幽深潭,平日里这处瞧着十分幽静。 她走到深潭边,费力地把自己沾满鲜血的外衫脱掉,取下发篦,法器物件全部又丢在深潭边沿,穿着同样染了鲜血的中衣走进了碧幽深潭,深潭水面还冒着淡淡雾气,她把伤痕累累的身子泡在深潭之中,闭上眼睛,接着把自己都埋进了水里。 这水是温的,地下埋有东辛当年亲自练就的法器,长年可保水温。 水面激起涟漪,又归于平静。 深潭上方还冒着雾气,此处瞧着又十分幽静了。 此时一个白衣神君急急忙忙,急忙施法从招摇山赶了回来,可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他刚刚踏入众神之巅,便听说她已经受了那二十道天雷,他面露心痛,连忙又施法闯进一处神殿之中,待到了神殿之中,显露出身影来。 只见仙花异草中,出现了一个白衣锦袍男子,那男子身上的锦袍却有不少处被刮破,那被划破的地方又有不少处都染上了鲜血。 此时他明明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再狼狈也难掩他的芳华。 这男子身形清俊,姿容俊朗,周身气息温润,只一眼便知晓,是个温文儒雅的神君。 神殿中静悄悄的,他迈着步子在神殿找了找,没见身影,有些奇怪,又绕到后花园中,也没见身影,他又找了找,只见一深潭岸边有女子染血红衣,深潭四周却无身影,他有些疑惑,又往深潭后的雕花秀栏亭走去找了找,亭后仙雾弥漫,瞧着像是隐于天边,深潭的水也染上了仙雾。 尘依在水下泡了一会,身子舒爽了不少,听见岸上的声响,有些警觉,深潭水面慢慢起了涟漪,接着,一个身影浮了出来,雕花秀栏后边的白衣男子也听见了动静,瞧见深潭水面上浮现的身影,俊朗温润的脸上一红一急,瞬间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尘依从水中浮出,又扶在深潭岸边。 她身子隐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她甩了甩湿透的青丝,睁开了双眼,苍白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水雾,长长的睫毛上也湿润了,她侧着头左右望了望,没见身影,有些疑惑。 她又望了望,还是没身影,她眉头皱了皱,接着便望见了深潭岸边的什么凡人命数簿。 好看的脸上突然露出苦涩,原来一步步的引诱自己,就是为这事? 枯鹤刚刚把事情说得那般简单? 让她用她的天机镜扭转乾坤扭转人界的岁月时空? 她摇摇头,到了今日,她早已经没有法子了。 自从她的伤势好得差不多,踏出神殿的第一步,一个又一个的陷阱都在她身边展开,她就算想尽了法子,也势单力薄。 再说陷阱朝着她奔来的次数多了,她也心生厌恶厌烦。 前些日子,又有法子故意来引诱她去冥界。 她也知晓她不能私闯冥界,可想了想,还是去了。 他们既然那么想要她去冥界,她为什么不去呢? 若是不去,下一次,还不知道又是什么。 她又想起那枯鹤老儿说的将功补过? 什么将功补过?私闯冥界二十道天雷还不够? 若不是她事先吃了丹药,就凭她重伤未痊愈又受了殷羽那厮一掌,接着又受二十道的天雷,这条小命恐怕早就不在了。 所以现在,引诱她去了冥界一遭就是为了这般?要她受天雷吗? 还是为了,要她来去扭转人界乾坤时空一事? 尘依的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来,她已经没有选择了,想要保住这条小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还想要留这条小命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造谣爹爹的事情,也还想看看,那些在她背后布下这个网的神族到底想要什么? 她慢慢从深潭之中走了出来,湿润的中衣贴在她的身上,妖娆的身姿瞬间暴露无意。 她弯下腰拿起一旁的天机镜。 她盯着天机镜看了一眼,这天机镜,若是也能扭转神界的乾坤便好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弯着腰拿起什么凡人命数簿和冥界的通行令等。 她得去给自己上药了,等上好了药,再睡上一觉,这次她的伤可不轻。 十日后,同样是一身红色罗裙的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冥界。 她拿着通行令把冥界的上上下下都逛了个一遍,也把冥王宫殿里里外外都逛了个遍,还连冥界的什么十八层地狱都一层层地逛了个遍,等都逛完了,她才去了冥界的后花园。 这后花园安静,也没其他身影,还种满了黑色藤蔓,那黑色藤蔓上还开着了白色花骨朵来。 这种植物她在神界没有见过,她心里有些惊奇,俯下身摸了一摸其中一朵白色小花,又俯身闻了闻,可惜这花不像她种的那些仙花异草,没有香味。 后花园中还有一块小空地,空地上铺满了黑色石子,还有一架秋千,秋千左边有一个石桌四个石凳,她起身,瞧了瞧那秋千,去坐在那秋千上荡了起来。 她荡着秋千,裙摆随着她的摇荡也飘了起来。 冥界的奈何桥头,孟婆还在熬着汤,她熬汤的手顿了顿,像是有了心事,也确实是有了心事,她刚刚亲眼望见了那神女,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神界何时有这般好相貌的神女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黑纱下的脸。 奈何桥畔,雾重烟轻,奈何桥边还有鬼差在送着鬼去投胎,来时的鬼魂都要喝下一碗孟婆汤,忘却前程往事,走过那奈何桥,赶着便去投胎转世,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可冥界中有些还不到死时,便意外死去,也无法按时投胎转世的鬼魂。 鬼差白午正得了命令,领了一个叫安越的女鬼往后花园中走去。 他领着安越走到后花园不远处,远远地就瞧见了在后花园入口处的蔓珠,此时她正在后花园入口处转悠着,也不知想干嘛。 这冥界的鬼差鬼魂,没有冥王的命令是不能擅自闯入后花园中。 白午起了疑惑,待走近了,开口道“你在这转悠啥?” 蔓珠也早就瞧见了白午,这白午是冥王大人身边的得力亲信,也是冥界的大红人。 蔓珠看见是他,开口道“我瞧着神女进去了,想瞧瞧她。” 白午听见她这么说,倒是了然了。 神女的美貌早已传遍了冥界,他还没亲眼见到呢,他也有些好奇,他还未开口,蔓珠已经瞧见了他身后领着的女鬼。 蔓珠有些好奇道“你这是领着她,要做啥?” 白午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要带她进这花园中。” “进这花园?” “我得了冥王大人的命令,要送这女子去见后花园中来的那位神女。” “啥?你要带她进去见神女?” 白午点了点头,又瞧了一眼后花园,接着调皮一笑。想着这事在冥界迟早也要公开,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还不知晓?神界派了位能扭转乾坤的神女,要来送这些冤死又不无法按时去投胎转世的鬼魂重活一世。” “重活一世?她?就是你身后这个?” “是啊。” “还有这等子好事?” “嗯~” 蔓珠心生羡慕来,她努了努嘴道“哎,你说咱们能不能重活一世?我还是十分想念在人间的日子。” 白午摇摇头道“这都是上面说了算,咱们啊,怕是没机会。” 蔓珠一听,拉下脸来,有些不平道“咱们怎么就不行了?” “你我又不是冤死的~” “那冤死的鬼魂那般多,难道都要送去?” 白午摇摇头,“这我哪知道~” 白午瞧着她一脸不平的模样,不想再和她说了,他开口道,“我要先进去了,免得让神女等急了。” 蔓珠点点头,又让开了身子让他们进去。 她瞧着他们进去的背影,瞧着那个女鬼,心生羡慕。 可心里又疑惑了起来,女鬼还能重活一世?那神女还能扭转乾坤?可乾坤要是都扭转了,会不会乱套了? 她在冥界数百年来也没见过这等子事啊。 后花园中,红衣罗裙女子已经不在秋千上荡来荡去了。 她一只纤纤玉手握着秋千藤蔓上,黑发如墨,只用了一根红玉玉簪随意挽起,侧脸极美。 白午带了女鬼进来,他一进花园,随意瞧见了那神女的侧脸一眼,便惊得低下了头,不敢再抬起头去瞧她的容颜,他耳尖有些染红,她的一个侧脸已经足够让他惊心动魄。 他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了,可是面上还假装着平静,只见他领着安越走到秋千架不远处,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禀神女,是冥王大人让小的带了这安越来求见神女。” 尘依瞧了他一眼,又瞧了他身后的女子一眼,点点头道“就是要送她去重活一世?” 白午点了点头。 “好,有劳你了,你下去吧。” “是。”白午又点点头,低着头转身朝后花园门口走。 他的步子有些快还有些乱,仔细一看有些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他一走,偌大的后花园中便只剩下了尘依和那个叫安越的女子了。 尘依瞧了安越一眼,开口道“你叫安越?” 那女子低着头,点了点头。 安越,安越,尘依点点头,她想起来了,是命数簿上那个未到去世年岁便意外掉进河里去世的女子,她开口道“你可知你来见本尊是为了何事?” 安越点点头。 “那好,你闭上眼睛,现在,本尊便送你回去。” 安越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瞧了一眼尘依,她没曾想事情会这般简单顺利?她起先还有些不信那个鬼差白午的。 因为她抬头,也瞧见了尘依的容貌,她有些愣住,原来? 神女生的就是这般尊贵好看? 尘依拿出自己法器天机镜来,瞧了一眼眼前有些愣住的安越,开口道“你先闭上眼睛。” 安越被她的话拉回,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尘依默念法术,一时间冥界后花园中那秋千边,狂风大起,神光照耀,叫安越的女鬼瞬间消失在冥界之中。 等到狂风渐停,神光消失,尘依却捂住胸口,瞧了一眼安越消失之处,又瞧了一眼另一只手拿着的天机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喷吐而出,洒在铺满黑色石子的地面上,像是从黑色石子上盛开出一朵朵小红花来,她捂在胸口的手又摸了摸胸口,又伸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这才动了动自己的身子,窝好在秋千上,闭上了眼睛。 秋千上闭目的美人儿,脸色瞧着比刚刚来冥界时,苍白憔悴了好几分。 枯鹤那老头子那日告诉她,人界为上古神母所造,寿命短,不易存活,神母不忍,起初赐予他们婚配孕育的能力,可凡人还是太过脆弱,最平凡不过的族群,稍有意外,全军覆没。神母想尽办法,最终撕裂人界空间,分出许许许多多个平行空间来,造就一批又一批的人类,制定一个个生存法则,以此万千年来人界的凡人得以延绵存活。 自上古神母陨落后,设立司月神君一职管理人界琐事,后历代司月神君勤勤恳恳管理人界人类命数,可轮到这一届司月神君时,他发现人界出现了异数,导致人界出现许多冤案冤魂来。 她又有天机镜在,能扭转人界时空,所以让她来送那些冤魂重回人间一趟,最好不过,一来她能将功补过,二来她还能让那些冤魂重活一世,走上真正的命数,三来她这也算是为天下苍生造福~ 胡扯,简直就是在胡扯。 她心里好笑,她是有天机镜在,这天机镜是能扭转人界时空,可神族能扭转人界的时空并不止她这一件法器在。 她轻叹一声,她背上的伤还未好,又施了法术,身子实在疲惫不堪,她劝自己身子骨要紧,窝在秋千上慢慢睡了过去,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冥界的后花园中又有了动静,她被吵醒睁开了双眼。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世家公子VS女夫子 三月,江南小镇。 江南的三月多是阴雨,偶尔的晴天格外让人珍惜。 鹭桥镇有一条大河,河面上有小船飘荡,小船船头有穿着青衣的老叟正拿着鱼钩垂钓,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传到河面上,原是河边柳树下正在浆洗的几个姑娘嬉笑哼歌。 一座石桥上有一名穿着碧色罗裙的姑娘,她身子娇小却丰盈诱人,一只白皙的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正慢慢走着。 石桥的尽头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大路,大路两边是商铺茶楼,第一间便是一座两层的茶楼,那茶楼的主人是个风雅之人,茶楼屋檐下挂了许多他用青竹自制的风铃,来风时,风铃便会响起青青脆脆的声音,很是动听,那姑娘刚刚走过石桥,不料天公不作美,瞬间下起了细雨来,姑娘无奈,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三月说下雨就下雨的天气。 她提起青色裙摆,几步先跑进了茶楼。 微风刮起,茶楼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响起,风声,铃声,雨声瞬间夹杂在一起,那姑娘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油纸伞,又瞧了一眼外间下起的细雨,接着抬起了一双水润的眸子望向那响起的铃声。 茶楼不远处,河边柳树下刚刚还在浆洗的几名姑娘,赶紧停止了歌唱,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衣物放入端来的木盆中,匆匆忙忙地往家中跑。 茶楼中望着风铃的姑娘,她身后有相熟的人瞧见了她,轻轻地喊了声“是安越、安丫头吗,你也在这躲雨?” 那姑娘回头,一张小脸生的明艳动人,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篦,斜插两支雕花木簪,一身打扮简单朴素,却丝毫不减她的明艳,她闪着水润眸子朝着声源处望了望,见是同村的一个相熟婶子,立马露出浅笑,轻声道:“是啊,婶子,这么巧。” “可不是巧么,对了,安丫头,你最近回村里了吗?” “婶子,我最近回去了一次~” “好好好,你记得时常回去瞧瞧你爹娘啊~” “再过几日清明我还会回家一趟~” 安越笑了笑,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半响安越扫了一眼外间的细雨,害怕一会越下越大,朝那婶子告辞,“婶子,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了,下次再聊啊。” “好咧,去吧,去吧。” 她身后的那个婶子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又一口气~ 外间细雨越下越大,茶楼陆陆续续有人跑进来躲雨,那刚刚跑进来的人连忙用自己的衣袖擦拭额头,青丝。 细雨夹着微风,茶楼一楼屋檐下挂着的竹制风铃还在响,声音青青脆脆地夹杂着人群说话声议论声。 一名穿着青衣长袍身形清瘦的男子不紧不慢地从茶楼二楼下来,他走在楼梯间上,每走一步都平稳轻盈,他带着一个银制面具,虽看不清他的脸,可瞧着周身气派却不凡。 他藏在面具下的眸子扫了一眼一楼屋檐边躲雨的人群,又扫了一眼外间的细雨。 他是这座茶楼的主人,名唤灵竹,鹭桥镇的人们唤他一声灵竹掌柜,却无人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容。 此时下着细雨有着微风刮过的街道上,一道碧青色身影的正疾步往书院中赶,她裙摆下的绣鞋已经湿了,裙摆也有些粘湿,她又加快了脚步,总算到了书院门口。 咚咚,敲响了院门,等了一会,一个学生模样的孩童跑过来从里间给她开了院门,那身影赶紧进去,再匆匆绕过回廊,走到后院,走到一间厢房前,赶紧推开门,进了里间,又反手关上门,一气呵成。 呼,总算回来了,安越背靠着房门喘了两口气,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阴暗,阴雨天,她一时间瞧不大清楚太远的东西。 她又动手把自己的油纸伞收好,随意放在门边,感受到自己下半身不舒服,她低头,扯了扯裙摆,瞧见自己的绣鞋,鞋面都湿了,她叹了口气,自己就带来了三双绣鞋来,若是再湿上一双,可就没有干净的绣鞋穿了。 昨日已经湿掉一双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望了望那湿掉的绣鞋,又扯了扯了裙摆,叹了一口气,把裙摆放下,不管了,先找那双干净的绣鞋换上再说吧,顺便再换身干净的衣裙。 她抬起头来,这会,眼睛已经有些适应了房中阴暗的光线,她这是? 又进错了房间了? 她瞧了一眼这和自己房中摆设很像的房间,有些无奈。 她又瞧了瞧那屏风前的案桌,案桌上摆放笔墨纸砚和一叠书籍,她房中屏风前的案桌不是这样的。 她想赶紧离开,她低下头去拿刚刚随意放在一旁的油纸伞,可身后的门吱哑声已经响起,房门被打开了,一股推力朝着她身后袭来,扑通一声,她向前扑去,差点被推到摔在地上。 开门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相貌俊美,穿着白衣,风流倜傥的男子,那男子说来反应快手也快,连忙拉住了还有些摇晃的安越,他脸上有诧异和担忧,他扶着安越,有些心疼道“可有摔着?” 被他扶住身子的安越摇摇头,开口道“没~” 确实没有,就是吓了她一跳,若不是她反应快,及时侧了侧身子,又稳住了身子,估计这会早就摔倒在地了。 那公子又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给她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口道“没事就好~” 安越点点头,退出他怀中,低下头重新拿起自己的伞,开口道“我先回房了~” “等一下~”那公子眼中有些不舍,开口道“今日下了雨也出去了?你是去哪了?” 安越垂下眸子,盯着自己裙摆,轻声道“我是去了街上一趟”。 “是有什么事情?去街上?” 安越摇摇头,“没什么事情,就是出去走走,哪成想,半路上下起了雨来。” 公子却瞧着她道,“昨日也是这般这个时辰下了雨,前日也是这般,今日怎么还出去?昨日下午我瞧着你也出去了~” 安越并不想和他再说这件事情,而是扯了扯裙摆道,“我鞋子和衣裙湿了,我要先回房一趟,换身衣裙和换双绣鞋~” 她说完也不管那公子同不同意,抬起步子转身就要走,还是那公子手快,不顾礼仪的拉住了她的衣袖,“先别走~” “怎么了?”她没回头。 “我”那公子欲言又止,瞧见眼前的安越没回头,总感觉她近日来有些不一样了,他垂下头,又瞧见了她有些沾湿的裙摆,轻叹道“没事了,你先去换身衣裙和绣鞋吧。” 安越垂着眸子,点点头,又动了动手,扯过自己的衣袖,拿着伞便出去了。 她走后,留下那公子一人在房中,轻叹。 那公子姓范,名文书,父亲给他取此名,一是希望他能够博览群书;二是希望他步入仕途,做一个文经武略,久播朝野的名臣。 他也不是这江南小镇人士,他的家乡在千里之外的登州,之所以来到这江南小镇,还要从头说起。 登州范家公子,出生高贵,嫡长公子,祖上世代为官,相貌俊美,手持一把白色折扇,鲜衣怒马风流倜傥少年郎。 这少年郎才华横溢,一举高中举人,若是再上京考中进士,光耀门楣,人生应算圆满。 可这世间,关于这少年郎,没有那般圆满。 不仅不圆满,还多是伤害。 后来,少年郎离开登州,去过许多地方,又一路向南,两年后经过这小镇,又在这小镇逗留了快一年了。 在这里,他遇见了安越。 范公子望着外间的细雨,想到这几日安越突然的疏远,叹息一声。 隔壁房间的安越已经反手关上了房门,她的屋里光线暗,待适应了屋里光线,便走了几步绕过案桌前,绕过案桌后的屏风后,换下一身有些湿润衣物,在上床榻躺着,盖好薄被,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这几日,她有些心身疲惫。 屋外还在下着细雨,千里之外范公子的家乡登州,却是不同光景,登州那处阳日高照,莺歌燕舞,桃红柳绿,一派夏初宜人的景象。一个身姿轻盈,模样柔美的女子写好一封信,唤来一名男子,让他带着信件立刻出发。 而这小镇依旧下着小雨,临河水而居的地方,到处都是雾气缭绕的房屋,远处深山上有那么一座小小寺庙同样被雾气缭绕的矗立在朦胧的烟雨之中。 书院请来做饭的牛婆婆正倚在灶房里间窗边,看着天色,算好时间,开始做饭。 不久,书院灶房屋顶上空袅袅炊烟升起,涓涓细雨打在青砖瓦房上,那书院灶房屋顶上的炊烟和打在屋顶的细雨最后凝结成片片朦胧烟霞,细雨还在下,在街道的拐角处,还未归家的人群冒着细雨赶紧往家中跑。 牛婆婆手脚麻利的做好了晚饭,天色也随之暗了下来,她是这书院请了来做饭的,她自己的家也在镇上,每日来做好饭菜便回家休息,来回也方便。 牛婆婆做的饭菜可口,她每日来做中餐和晚餐,早饭是书院的学生夫子自己出了书院去镇上街上买包子馒头吃。 这两日书院休息,院长周老先生去寻自己的老友去了,书院中的学生都放假回家,只有一两个家中偏远些的留了下来。 晚饭一做好,牛婆婆便一一去敲响了安越和范公子的房门,还去了前院通知了那几个未归家的学子。 一会,范公子和其他几个留下的学生便去灶房旁边的饭厅准备吃饭。 饭厅和灶房是相通的,牛婆婆扫了一眼见安越没在,她又望了一眼范公子,开口道“范公子,我先留一份饭菜给安夫子,也不知她是出门了还是咋的?一会她要是回来了,麻烦您告诉她一声,灶房里还有饭菜,热热就能吃。” “好~” 这牛婆婆说完,走到饭厅门前,撑开手中油纸伞,便往后院后门走。 这桌的范公子垂下头,刚刚他就敲了安越的房门,本想约她一起过来,可见里间没人应,想着她可能是自己先来饭厅了。 哪知来了饭厅后,她又不在? 范公子低头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先垫了垫肚子,这才又站起身子去找油纸,亲手用油纸包了几块糕点,护在怀中,撑开油纸伞又急急忙忙冒着细雨摸着黑,从灶房赶到安越房间门口,敲响了安越的房门,可敲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应,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下午他在房里,好似也没听见她再出门的动静? 范公子想着这天色,又想到她那湿了的绣鞋,有些担心地用力推了推房门。 房门被他推开,房中瞬间涌进雨味,风声,还夹杂着一丝苦味,他闪进房中,小心地吸了一口,接着又朝着里间漆黑的房中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他把油纸伞放下,又反手把房门关上,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来,吹燃了,再去瞧房内,他快步走近屏风,瞧着屏风上还挂着白日瞧见她穿的那件罗裙,又赶紧绕到屏风后,屏风后床榻上,一名女子正安静地睡着。 见她在熟睡的模样,他才放下担忧,去把油灯点上,吹灭了火折子,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沿坐下。 房里静悄悄的,他俯身,伸出一只空出来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也不凉。 安越静静地睡着,瞧着清瘦了不少,眼下还有了一圈乌青,也不知她是怎么了,问了她也不说,不仅不说,还和自己好像疏远了些。 范公子有些心疼地又摸了摸她眼角的乌青,再用大拇指轻轻地给她揉了揉,揉了半响,范公子望了那燃着的油灯一眼,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油纸包和火折子,心里又怕她醒来了饿了怎么办? 他若是在,这糕点还能先给她垫垫肚子?他也好去给她热饭菜。 他守了她一会,掐着时间去吹灭了油灯,又摸着黑走到案桌前,坐在案桌前的长凳上,把油纸包和火折子放在案桌一角,趴在案桌上,眯了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放晴 次日下午,安越坐在自己房中,要将书院中学生的功课一一批改好,她在这书院授上午的课,书院院长周老先生授下午的课,周老先生人不错,一手创办这家清风书院。 他会请安越来书院做他的帮手,纯属是巧合,安越少时便跟着自己的爹爹安老秀才读书识字,一身所学倒是不差。 周老先生和安越的爹爹多年算是老相识了,可一开始他也不会想到请一个相识之人家中的长女,来自己的书院授课。 哪怕新唐民风开放,繁华些的州城早就开设了女子学堂,也有出了不少有名的女先生。 周老先生的心里到底还有一丝迂腐的,可后来想来想去,又等来等去,他也是没法子了。 在这小镇,凡是中了秀才的年轻后生,都在准备考取举人,也倒是有些年老的秀才,比如安越她爹爹~ 可她爹爹这般岁数的人大多在自己的村里开了私塾的,周老先生自己的年纪本就不小了,他也不想再请个年老的。 最后拖来拖去,只好请了安越过来。 安越在房中,批改好了最后一册,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站起了身子来舒展舒展。她走了两步,想到昨日绣好的绣帕,又瞧着外间的天色,掐算着时辰,移动身子,从绣篮里拿出绣帕,推开了自己房门,提起步子往外走去。 过了一会,安越才从外间赶了回来。 她刚刚进了自己的厢房,歇息了会,还叹口气,她拿起一旁的绣篮,重新找了一方白净的绣帕绣了起来。 她的隔壁房中,那个早已经午睡醒来的男子,正坐在房中窗台前的案桌边上,拿着一本书籍,他把手上那一页看完,再把书籍放下,站起身子,推开房门,又敲响了隔壁房门。 “是我~” “进来~” 范公子把房门推开,瞧见安越还在绣东西,他有些疑惑道“怎么又在绣东西?小心把眼睛熬坏了~” “无事~” 他向她走近了些,待看清了,和昨日那条不一样,他开口道“昨日那条已经绣好了吗?怎么又换了一条?” 安越却没理会他。 范公子瞧见她不说话,皱了皱眉头,又坐下身子,坐在她身侧,接着开口道“今日下午你又出去了吗?我午睡醒来时找你,没见你在房中~” “是出去了一趟~” 又自己出去了? 范公子瞧着她,回头望了一眼门外的天气,想了想道“我见今日天气好上了不少,可以去河边走走~” “你出门怎么没叫上我一起,我还想和你去河边走走的~” 安越瞧了他一眼,“下次~” 范公子听见她这般说,脸上立马露出了浅笑,应声道“那说好了,下次一起去~” 安越点点头,没再回他。 范公子倒也无所谓,坐在她身侧看着她绣绣帕。 安越青丝很柔顺,她的青丝有一半用一根雕花木簪盘在脑后,还有一半散在腰间,一身素色衣裙,很素净的打扮,可那认真绣绣帕的脸蛋却明艳动人。 他时不时瞧着她看了一会,又看了看她的绣品,等了一会,他又回了自己房间拿了一本书籍来,重新坐在安越身侧,看着书,时不时瞧一眼安越。 三月时节江南多雨,可偶尔也有天晴的时候,比如这两日,天都是放晴的。小雨过后初晴好天气,阳光闯入厢房中,厢房里的隐晦一扫而空,人的心情也随着好上了许多。 晚间,吃过晚饭。 月光下,后院中有一个素色身影的女子,她身姿玲珑,走起路来聘聘婷婷,她进了灶房。 范公子瞧见她进了灶房后,放下手中东西,也跟着她进去了。 灶房里亮着一盏油,玲珑身影已经坐在矮板凳上,开始准备洗东西。 范公子提起步伐加快几步走到安越身边,撩好长衫就蹲了下来,手里抢过安越手里正在准备要洗的碗筷,自己洗了起来,边洗便道“今日牛婆婆又先回去了?” 安越看着自己手中空空如也,又见一旁蹲着洗碗的范公子,开口道“牛婆婆家中有事,所以才先回去了~” 范公子点点头,“可总不能老让你帮忙洗,书院是付了银两给她老人家的,这也是她分内的事情~”范公子洗得很快,问得也很快。 “牛婆婆就是这两日有事,要回家早一些~” “知道了~”范公子没好气地瞧了她一眼,又洗起碗筷来~ 安越坐在他身侧,侧着脸瞧着他,想到他的身世,想到他从自己手中抢去碗筷洗得那么自然,心中一暖。 估计谁也想不到昔日那个养尊处优的登州长史家嫡长贵公子有一天会在江南小镇的一个灶房里亲自动手洗碗筷? 她也知道他一个大公子因为自己放下尊卑,做这样的事情,不容易~ 可~ 一丝苦涩提了上来。 她垂下眸子,暂时把心中苦涩压下,盯着男子的侧脸,又望了一眼男子手中的动作,她慢慢动了动身子,把头往范公子肩头轻轻蹭了蹭,带着撒娇依靠。 范文书的手一顿,侧着头看了一眼安越,眼里的眸子却很亮,他笑着道“累了?等我马上洗完,烧些热水给你洗漱,就上床歇息~” 他话里带着一丝宠溺,他身侧的安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闭上眼睛又往他身上蹭了蹭,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范文书瞧着她这番模样,笑容更加深了,他眼里闪着光芒,收回视线,麻利的把碗筷洗好,这才轻声道“我要起身换水洗碗筷了,再打水帮你把手洗洗~” 安越点点头,睁开眼,站起了身子,跟在范文书的身后。 他先是打水给她洗手,又打水把碗筷洗好,再收拾好,然后去灶台前瞧了瞧,打水洗锅,重新打水准备烧热水,范文书坐在灶洞前的小凳子上,还拿了一张小矮凳放在自己身边,给安越坐。 他不算熟练地起火,烧起火来。 安越坐在他旁边的小矮凳看着他烧着火,还时不时地望着他的侧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火苗的照耀,这会她觉得他,温暖又柔和~ 她又多望了他几眼,像是要把这幅模样的他刻入脑海。 过了一会,她再闭上眼睛,又把头蹭了蹭范公子,范公子看着她这番带着撒娇的模样,心情十分愉悦。 她往自己身上蹭,蹭得那般随意又习惯。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中,柔声道“累了就睡吧,一会我抱你去房里~” 怀中的安越没回他,却也没挣扎,只静静地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中。 她脸上平静,心里却想哭。 温柔的时候,他总是这般温柔~ 可那个亲口说不喜她的人也是他~ 范公子看着怀中的美人儿,感受到灶洞里那燃烧着的火苗热浪,他感觉自己的脸和胸口都要被这火苗热浪给烤焦了,他把安越抱得又紧了些,还伸出另一只手来,摸了摸安越的青丝、脸颊。 过了一会,范公子瞧着锅中的水已经烧沸了,他瞧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安越,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没动静。 他一笑,又摸了摸她的青丝,想到她应该睡着了,他小心翼翼把人抱起,往房中走去。 月光下,白色身影抱着一个女子走过,后院正房中的一个老人透过开着的窗户把这一幕正好瞧在了眼里,他摸了摸自己已经白花花的胡子,想着刚刚瞧见的那两个身影,又细细想来这一年他们的种种相处,开始沉思起来。 把人抱进了房中,范公子又轻手轻脚地把安越放在房中床榻上。 安越出门前已经把房中的油灯点亮,此时房中被微弱的油灯光芒照耀着。 范公子借着油灯灯光找东西,他早就对她房中的摆设十分熟悉,他在安越房中找到一个干净的小木盆,又找到一只大些的木盆,再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回到灶房,把木盆分别放在灶房地面上,接着又动身把灶洞里的还未燃尽的干柴抽了出来,放在一旁,这法子还是安越教给自己的,说是能节约干柴。 范公子想到安越,想到她刚刚靠在自己怀中的模样,脸上又浮现笑容了。 他找到瓜瓢,往小点的盆里打了一些热水,再从灶房装有凉水的木桶里加了些凉水,试了试水温,这才端起去了安越房中,拿起屏风前挂着的一块干净帕子,把干净帕子浸湿又捏干,再轻柔地替安越擦拭脸颊和小手~ 最后又换了那只大些的木盆重新打起水来,找了干净帕子给安越擦拭脚踝,等一切都忙完了,才打水给自己洗漱。 自己洗漱好了,又不放心地去安越房中帮她把被子盖好,他坐在床榻前,盯着安越瞧了许久,瞧她小巧的耳垂,瞧她乌黑的发丝,瞧她明艳的小脸,瞧她不大的朱唇~ 他看了一会,正准备起身走,可不料,安越像是中了梦魇,轻声抽泣一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见她叫了自己名字~ 范公子有些担忧地重新坐在床榻前,俯下身子,轻柔呼唤安越,安越的抽泣声却越来越多,他心里一急,轻轻地摇了摇安越,安越身子越发颤抖,突然,像是惊醒,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眸子,泪水一瞬间便落了下来,范公子一愣,接着心中一纠,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担忧道“别怕,怎么了?” 安越眼泪越流越多,人却像是有些迷糊,只见她哽咽道“今晚,别走了,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流着泪水,柔弱无骨的模样瞧着他,又开口留他,他如何能狠心开口拒绝? 何况就算她不留他,瞧见她这副模样他也不会走,再则他的内心深处某个地方早就想留下来。 他点点头,大手一点点给她把泪水擦去,柔声哄道“别哭,我在这,别怕,我陪着你~” 安越努了努嘴,瞧着他这张脸,眼泪却越流越多。 他心里急,外衫也没脱,登了靴子便上了床榻,钻进被窝里,把人抱进怀里,急忙哄道,“别哭,我在~” 安越眼泪越来越多,她伸手扯了扯他外衫,像是提醒他把外衫脱掉,范公子会意,伸手把她眼泪又擦了擦,这才重新起身,把外衫一脱,一扔,丢挂在屏风上,又重新躺进被窝里,抱着安越,哄了又哄。 他一脸担忧瞧着安越,这张泪流满面的小脸可让他心疼了,他抚慰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别怕,我在这,什么梦魇都别怕~” 安越吸了吸鼻子,停止抽泣,点点头,伸出一只手也抱住他的腰,还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轻声道“答应我一件事情可好?” “是何事?”范公子摸了摸她散开有些凌乱的青丝,她之前头上簪着的木簪早就被他给她洗脸时取下了。 “我~”安越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她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把她推给旁人好不好? 哪怕他心里一点儿也没有她,哪怕他心里厌恶她~ 也不要那么做好不好。 安越张了张嘴,眼泪又流了出来,她闭上眼睛蹭了蹭他的胸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想到那些过往,张了张嘴,如鲠在喉。 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那些话。 她只开口道“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你要先答应我。” 范公子摸了摸她的青丝,心疼又柔声道“好。” 安越这才点点头,安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其实在灶房,她只是疲惫,身心都疲惫,被他搂在怀中,并未睡着。 她知道他把自己抱进房间,又打水给她洗漱,还给她盖好薄被~ 他那么温柔,一如那年初见~ 她心里再苦涩,再难过,这一刻也只想沉醉在他的温柔和呵护之下。 她突然又不想让他走,想让他抱着自己,就只抱着自己也好。 所以一听见他移动了步伐,她便立马装作梦魇了起来,可哭是真的,原本是不想哭的,可他越问她越发哭得厉害~ 她知晓自己这般模样很不应该。 可她不管。 她给自己到找了理由,定因为这是晚间黑夜,人的情绪容易崩溃释放。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晴天 清晨,万物苏醒,床榻上的范公子也醒了。 被窝下的他动了动自己的身子,睁开了双眼,瞧见床幔,又瞧见身侧的女子,想到昨晚自己抱着安越睡了一宿~ 他伸手摸摸怀中人儿的小脑袋,狠了狠心地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深呼了一口气。 这才又吐了口气~ 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抽回手。 赶紧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去穿上自己靴子,穿好外衫,开了门,跑去灶房打凉水冲洗自己的脸颊,等到身子里的感受好了些,这才重新打水回了自己的房中洗漱。 范公子有些懊恼,昨晚他~ 他的脸有些微红起来,昨晚安越睡着后,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怀中有个活生生的美人儿让他无法忽视,他是个正常的男子,今年已经二十了,却还是个童子身。 他早已行了那弱冠礼,母亲也往他的房中塞过两个通房丫头,可他却并未收入房中,自然也没有开荤。 他此时换下一身衣物,昨晚他 明明怀中有个美人儿,可他不能碰,心里却痒痒的。 嗯,趁着怀中的人儿睡着,瞧着她的小脸,用五指姑娘解决了一次~ 登州长史家那个嫡长公子沦落到要用手解决那事,这要是被旁人知晓了还不笑话他。 就是他自己想起来,也有些想发笑,还有些羞涩难堪啊。 他隔壁房间的安越,此时起了身子,开始穿衣梳头,等她都弄好了,再出了房间去灶房打水洗漱。 洗漱好了,也没见着他,想着他大约是出门买早点去了? 她这会,哪里会知道他是因为昨晚抱着她睡,对着她做了那种事,而正在房中羞涩呢~ 安越回房等了一会,拿着要授课的东西便去了前院。 等她授完上午的课时,和学生一起去饭厅准备用饭。 一起用饭时她倒是见着了他,不过当着周老先生的面,他们没说啥,也没做啥,两个都低头不语,端庄安静,很是正经。 周老先生瞧着他们那副端庄安静正经的模样,也不知他的心里是作何感想。 他昨夜可是看着范文书把安越抱进了房中,后来又看见他打水进去,再后来,也没见他出来。 大家一起吃完了饭,各自开始回了房午休。 安越走在前头,范文书跟在她身后,这会他瞧着很安静,也没去打扰她的午休。 他前面的安越回了房中,便把学生上午的作业一一批改好,打了个哈欠又拿起绣好的绣帕,刚想出门一趟。 哪知道,隔壁的范公子好巧不巧,这时敲响她的房门。 过了一个上午,再过了一个中午,他那羞涩差不多藏好了。 安越听见是范公子的声音,她只好把绣帕放回绣篮中,应了他。 范公子推开房门,进了安越房间,这会却反手关上。 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瞧着风流倜傥,开口道“今日瞧着天气不错,我们一会出去走可好?” 安越瞧见他笑的明媚,又想起昨晚的事情来,点了头。 两人心照不宣,许是觉得昨晚有些尴尬,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瞧着她应了,范公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安越看了一眼外间,想了想,开口道“再等上一刻,我先把这几日换下的衣物洗了吧~” 范公子点点头,书院请的牛婆婆负责做饭菜,也替书院院长一人洗衣物,其他的都是自己洗,范公子这一年他倒是已经习惯。 “你换洗的衣物一起拿过来一起洗了。” 范公子瞧着又开口的安越,想到自己搭在屏风上换下的衣物,又想起昨晚,耳尖有些发热起来,“不用了,明日我自个洗。” 安越轻皱了皱眉头,瞧了他一眼,“听话,去拿过来。” 范公子瞧见了她的皱起的眉头,知晓她这般便是不悦了,他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尖,“那我去拿。” 他转身,往自己房中走,走进自己房中屏风前,瞧着今早换下的衣物,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拿了下来。 他拿着那些衣物再往外走,安越已经找了木盆把自己的衣物装起来,顺便去灶房找了皂角,正站在后院等他,瞧见他开门出来,安越开口道“给我吧,我要去河边去洗。” “那我陪你去。” 安越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来端。”范公子把自己衣物放在安越端着的木盆里,顺手抢过她端着的木盆,自己端着。 安越瞧了一眼他这番模样,“走后院吧,以免打扰到周老先生他们。” 前院周老先生正在给学生们授课。 两人一前一后,安越走在后面,瞧着身前这个背影高大,一身白衣的男子,想到他应该从小锦衣玉食,想到他抢过自己手上的木盆要陪她去河边洗衣~ 从后院后门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抄了小路,他不是第一次陪她来洗衣,对这小路早就熟悉,他走着又停停,见她落后了又等着她。 两人就这般到了河边,这条河很大,这长河横跨鹭桥镇好几个村,天气好时,镇上的女子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一起相邀来河边洗衣,其中大多都是姑嫂妯娌姐姐妹妹,在河边洗衣时热热闹闹有时还哼哼歌,倒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河岸两边稀稀疏疏种着一些柳树,还有用石块砌成的岸,岸边还会砌上几块伸向水面的大石块,那些石块上早已经被打磨的十分光滑,鹭桥镇的人们把那处叫石埠,安越叫范公子在岸边休息,自己端过他手中木盆去洗衣。 有两次他争着去和她一同洗衣,哪知把自己身上的长衫弄得湿润不说还不小心弄丢了安越的中衣。自此,安越便不准他再参合,只准他在一旁瞧着。 范公子也习惯了,找了块地,坐下,后背靠在柳树上,瞧着安越的背影,她今日穿着碧色罗裙,瞧着很好看。 三月的江南小镇不冷不热,清澈的河水会倒映河边浣衣女子的身影,远处有三两姑娘喧笑着浣衣归去,他的眼里却只有安越。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还扯了草地上一根长长尾巴处有点绒毛的杂草,拿在手心玩来玩去,好不惬意。 等了不久,安越洗好了,她抱起木盆,站起身子,转身朝他走来,他瞧见了,立马站起身子,丢掉手中杂草,连连几步迎了上去。 他接过她手中的木盆,笑道“我们回家~” 回到书院,两人再一同把衣物挂在书院后院某块偏僻的晾衣处,这才拿着木盆回到安越的房中,安越去把木盆放好,两人又坐在案桌前的长凳子上歇息了一会才出了书院。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书院,往镇上河边走去,路过小桥,小桥下是流水,再走至街道,两边街道上有小贩吆喝,有卖糕点的,卖茶水的,还有卖胭脂绢花的…… “安越,你要吃这个吗~” 安越摇摇头。 “这个簪花好看,送你~” “这个红灯笼也不错~” “安越~” 春天的美景还未消歇,小桥流水,柳树飘扬。 小镇虽然不大,可也有不少居民,平日镇上街道上也是有许多行人的,只是不算密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也有那一男一女和范公子安越一样,瞧着有几分亲近的在东逛西逛。 新唐民风开放,男女一同出现在街头皆为平常,女子和离改嫁也是常有的事。 安越是本地的姑娘,还多看了几本书,当地民风再开放,骨子里却还带有一丝迂腐。 所以平日里两人私下再亲近,在大街小巷,人群中,她也是有些羞涩的。 她这会离范公子不近不远,走在他身后,静静地瞧着他,听他说话。 范公子起先倒也不介意,会停下来等等她,因为之前她也是这般,可走着走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心里不免有了不满,他瞧了瞧周围,哪对男女有隔得他们这般远的? 范公子停下步伐等她,等安越走近了些,他低头凑在她耳边道“离我近些也无妨,怎么隔得那般远?” 安越垂下眸子不看他,他又开口道“你瞧瞧周围~” 安越瞧了一眼周围,街上的一对对男女都比他们刚刚挨着地近。 “我今日送你簪花你不要,送你银簪你也不要?上次送你时不是很喜欢?对了~”他凑在她耳边又开口道“说起银簪,这好几日都没见你戴我送你的银簪了?” 安越垂下眸子,摇摇头道“忘记了。” 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退后了一步,离他远了些,他刚刚在这街道上离自己太近了。 范公子瞧见她这番,皱了皱眉头,只又走进了她些,低头凑在她耳边道“前几日瞧着你突然清瘦了不少,心情好像也不好,问了你,你也说无事,昨晚你又梦魇伤心的哭了,还有你眼角下的乌青~” 他想了想,继续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的呼吸离她很近,气息都有些喷在她的耳尖上,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了。 “没有,你别想那般多~” 她赶紧摇了摇头,却抬起头瞄了他一眼。 “那是有什么心事?” 安越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范公子心里一急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退,“是怎么了?” 他脸上有担忧。 他见她不说,又怕自己这副模样吓到了她,只好放柔了声音哄着她道,“那一会回了书院便和我说好不好?” 安越想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可他抓得紧,男女力气悬殊,安越瞧了瞧周围,不想在大街上和他这般,只好服了软,抬起一张小脸,尽量放轻松,开口道“那回去了我再和你说,咱们先逛街吧,我想买些蜜饯回去吃。” 范文书瞧见她这般说,只好点了头道“那回去要和我说,咱们现在先去买蜜饯。” 安越点点头,范公子才放开了她的手,前后不远走着,一起去买了蜜饯,还买了些零嘴,才回了书院。 回了书院,两人把东西都放在安越房中案桌上,范公子这便急着问道“你是怎么了?这几日总感觉你怪怪的~” 安越背对着他,正在案桌前收拾今日买的东西,她悄悄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怪怪的,只是这两日有些想家人了,哪会瞧着路上的行人,又有些想家了~” 范公子皱起眉头,“就是这事?那还好办,还要过几日便是清明了,书院肯定会沐修,你回家中好好陪陪你爹娘~” “嗯~” “只有这事吗?”范公子走了几步,走到她身后,有些疑惑道。 “是的。” “没有其他事情了?” “没了。” 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不信,回来的路上他想了许久,这几日安越精神瞧着便不好,整个人好像还带有一股郁色,不似从前那边活波了,特别是和自己在一块时也没有以往那般轻松、主动了~ 说到主动,除去昨晚~ 以往她都是很是活波主动的~ 范公子想了想把手从安越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肢,把头放在她颈肩上蹭了蹭,安越的身子明显一僵,他感受到了,他叹了一声,又开口道,“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知道吗?” 被他抱在怀中的安越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范公子又抱得紧了些,他心里莫名有些慌乱起来,这滋味说不出来,可憋在心里又不好受。 他想到以往,又抱紧了些。 以往都是她时不时趁着没人就扑进自己的怀中,亦或是自己逗逗她,抱住她,她也会立马回过身来抱紧他,甚至还会调皮的笑道“要吃你的豆腐~” 他会假装说,“你是读书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会调皮道,“我不是读书人,我也不是君子,我就要吃你的豆腐~” “调皮~” 可今日,安越没有那般,不仅没有,明显身子还僵了僵。 房中安安静静,两人都未说话,安越咬着牙,睁开眼睛,眼里却全是伤痛。 身后的范文书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蹭了蹭她颈肩,柔声道“昨晚你梦魇了~” 安越没回他,又重新闭上了双眼,哪有什么梦魇,不过是情绪崩溃了。 晚间吃过饭,牛婆婆先走了,范大公子瞧着安越又要洗碗筷了,他抢在她前头,把碗筷洗刷干净,又生火烧水,烧热水,只是这会安越没再闭眼歇息,她就静静地在他身侧。 范公子瞧着身侧的安越,心情还算不错,他喜欢和她待在一块,哪怕她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他身边。 他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瞧了一眼烧沸了的水,开口道“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然后他又打水伺候她洗漱,安越洗漱好了,先回了房间。 她在床榻上一躺,睁着双眼,瞧着床幔,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又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便涌出范文书的身影,她动了动,侧着身子,朝着昨日他睡过的一侧闻了闻,好像还有他的味道。 明明想好要恨他怨他的,还要亲口问他事情的。 可是重活一世,真的再见到他后,什么恨?什么怨?几乎全都粉碎在他的温柔里。 现在她只想要他的怀抱,想他的气息,即使明知那是往后的蚀骨毒药。 安越叹了口气~ 安越想了想,还是起了身子,下床,开门,往隔壁走。 接着是应付性地敲门,然后推开房门进去,瞬间听见水声又瞧见一个站在屏风后正在擦拭身子的身影,安越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小脸微红起来,她动了动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碰到房门门槛,又跌跌撞撞转身,连忙往自己房中跑~ 她明艳的脸上红扑扑的,她把自己赶紧埋进床踏中,那屏风上的身影,那根像木棒一样的东西~ 呼,她的脸又红了些~ 刚刚洗完澡的范公子同样一惊,他刚刚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瞧了一眼那逃走的身影~ 想到安越,他心里想到什么,低头瞧了自己的那处一眼,又有些好笑,又有些羞涩。 他擦拭好身子,连忙出了浴盆,换好衣服,吹灭了自己房中油灯。又出了房门,关上。去了隔壁,没敲门,她也没反锁,他直接推开了安越的房门。范公子走了进去,已经钻进被窝里的安越明明听见了声响,听出了步伐是他,却当作丝毫不知晓。 范公子反手关好房门,大步往屏风后走去,坐在床榻上,看着被子里的鼓起的大包,他笑了笑,又窸窸窣窣脱了自己靴子和外衫。 安越听见了被窝外面脱衣服和鞋子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响,然后她还没反应过来,床踏上已经挤进了一个男子,那男子还抢走了她的被子钻进她被窝中,更可恶的是还满脸戏谑地盯着她。 他同她一样躲在被窝下,见她一脸的通红,突然来了兴致逗她,“看了我的身子不管不顾就想跑了不成?” “你我没看见……” 她想到屏风后的身影,脸又烧了起来,把身子全部卷进被窝里,垂着头,缩卷成一只喵咪似的,不去理他。 范公子见她这般,有些发笑道“长针眼了可怎么办?” “我没瞧见那……” 安越一开口,顿时发现自己上了他的当,闭上嘴,不再去理他。 范公子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藏在被窝里开口道“没瞧见哪?“ 安越憋红着一张脸,不回他。 “给我说说,没瞧见哪?” 范公子一脸戏谑,安越又气又羞,开口道“你还说~” “我说啥了?” “你……” “哈,没瞧见哪?” “就是,什么都没瞧见……” “真的?”被窝下的男子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眸盯着她,眼底的炙热慢慢浓烈,他盯着这个在自己身侧,又和自己争来争去的女子,突然一把把人扣进怀中。 他怀中女子一惊,愣愣地望着他,有些不知道所措。 只见男子把头凑进她的耳垂边,声音比平时低沉些道“瞧见的东西,是不是它。” 女子脸一红,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挣扎了几下,却惹得身侧的男子把她扣得更紧了,有个火烫的东西也抵得更紧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 七)清明 暮春时节,鹭桥小镇河边处处柳絮飞舞,时日过得也飞快。 这日,书院灶房里,大家都在吃着午饭,一个女子又低着头默默吃着,还有两日便是清明,自己要回家中一趟。 这几日得了空闲便在房中细细绣,又绣好一块,加上之前那块就是两块成品,还有一块半成品,还做了两个半成品的荷包,今晚她想着熬夜也要把荷包做好。 可范公子晚上要是在的话~ 她边吃着饭边心里开始盘算着今晚要怎么样把他赶出去~ 不过多久,大伙便吃完了午饭,要各自回房午休了,安越和范公子并肩走着,没说话,走到各自房门前,安越对着范公子小声地说了一句“一会你就来找我。” 范文书有些惊讶,平日午歇时,他们都是各种回房歇息的,不过他还是应了。 他想到这几日两人晚间睡在一块,莫非,她是想以后午休也要睡在一块吗? 那还真是不错的,他想了一下。 安越瞧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想笑,可她也没再去理他,随手推开房门进了自己的房中。 过了一会,那家伙果真推开了她房门进来了,手快地反手关上房门,躺在床榻上的安越不用去瞧,也能想象他那副反手关门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好笑,听见了他走路的声响,她拉了拉薄被将自己脑袋遮住。 范文书已经绕过屏风,瞧见床榻上的美人儿把薄被盖住了自己的头,他没说话,只自己脱下外衫搭在屏风上,又熟练地脱下靴子,然后快速地钻进她的薄被里,安越瞧着他这番动静,赶紧开口道“快睡吧,我困得很~” 她边说还边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男子看见她又缩成了一团,朝她挨近了些,然后伸出手来,把她搂进怀中。 被窝下,他怀中,她温热柔软的身子,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味,她十分玲珑诱人的曲线。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怀中这具身体和他自己这具成熟的雄性身体截然不同,她还有些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她腿动了动,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小腹,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烧了起来。 他本想老老实实地抱着她睡去的,可这会还怎么睡? 他低下头,凑进了她的颈窝,闻了闻属于她的清香,然后柔声道“帮帮我好不好?” 怀中的身影一愣,接着脸便红了起来,什么帮帮他? 她才不想帮他不想理他,不想理他呢。 她还记得那日他…… 她脸又烧了起来,反正她不想帮他,那样羞耻的事情,她还记得自己手中握着那东西的灼热感,实在烧人…… 可不帮? 她又想起了昨晚她不帮他后,他…… 她的脸更加烧了起来了。 抱着她的男子见她没答话,想到了昨晚,他动了动身子,又凑到她的耳边,气息已经有些粗重了,粗重的气息呼在她的耳窝山,只听见男子开口道“你若是不愿意帮,像昨晚那样,也行。” 接着他不等她回答,又俯身…… 许久,屏风后面,有种淡淡麝香味传出,有些满足的男子这回倒是真的老实了,他抱着怀中的女子静静躺着。 此时他怀中的女子衣裙有些凌乱,衣裙下空荡荡的让她有些不安,身侧的男子太无耻了,她不要用手帮他~ 他便要~ 一想起来,她就羞得很,她也累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许久房中景象一派和谐,俊美男子穿着中衣抱着同样穿着中衣的明艳女子沉沉睡去。 歇息一会起床后,安越批改了几份学生们的作业,范公子就在她一旁赖着她,安越这会再也不去理他。 男子可怜委屈地讨好她,还帮她把她批改剩下的学生作业批改好,又给她捏了捏肩,就差捏捏小腿了。 可安越还是不理他。 他太无耻了。 范公子也委屈啊,整日整日抱着一个美人儿歇息,可又不能真的碰,他只好要她用手帮帮他,过分吗? 可她有时不愿意,可他兴致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他只好想了法子,不能真的碰,那就蹭蹭吧,在外间蹭蹭不会伤了她也不会憋着自己。 他又在房中继续讨好她,后来总算讨好了。 此时瞧着房中的气氛好了,庭外的花苞也开始初放,嫣然回尘。 房中的安越慢慢把绣帕绣好了,又开始做那半成品荷包。 范公子讨好了她后,他便又赖在她的身侧,时不时瞧着她做的那荷包,眼里闪烁着光芒,前些日子,安越答应过他,要送他荷包的,莫不是就是这个? 他瞧着那荷包心里开始有些隐隐地期待,又开始幻想着自己的腰间系上这荷包的场景,然后脸上挂满了笑容。 安越瞧着身侧的范文书,心里却想着晚间如何和他说道? 这几日两人天天睡在一块,她也有些习惯他在身侧,虽然他有时很无耻~ 安越想了想,总不能直接说“我今晚要连夜做好荷包,会睡的晚,你自个先去睡吧?” 她摇摇头,她要是这般说的话,他肯定会强行压迫她早些休息的,她又想了想,算了,晚间再说。 很快便到了晚间,大家用完了饭,今日的牛婆婆依旧先归家了。 其实牛婆婆的家中并不差,她也没必要来这书院做饭挣这银子她本就是鹭桥镇上的人,又嫁在鹭桥镇上,夫妻和睦,还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做了县衙里的捕快,早几年就娶了妻,生了双生子,一家子和和睦睦。二儿子也去了县里,自己做了小买卖,挣了些钱财,娶了妻也添了大胖小子和闺女。这两个儿媳妇对她和她老伴都很孝顺,银两衣物药材补品每季按时送来,还有她那小儿子,也就是三儿子,年纪轻轻自己就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铺,倒卖货物,生意红火,人也孝顺。 说起来,这鹭桥镇上和附近的村子中,不知道有多少家姑娘争着想要嫁给她那小儿子。 不仅因为牛婆婆他那小儿子头脑聪颖,家境不错,还因为她那小儿子模样好,一身气质温和,为人彬彬有礼,瞧着像谦谦君子。 可能这些也是他那杂货店生意红火的原因之一。 照理说,牛婆婆并不需要出来忙活挣钱了,可牛婆婆年轻时便勤快惯了,年老了也闲不住,她的想法是能挣点就挣点。 好在她那老伴也支持她,不仅支持她,每晚还会来接她,这些日子她回去得早,全是因为她那老伴出了门去县城里找自个大儿子了。 牛婆婆一走,洗锅刷碗的事情被安越揽了过来,可又从安越的身上又落到范公子身上。 今晚安越心中想着事情,瞧着他洗锅刷碗,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些感激。 这些事,本是她自己的事情,现在他一个公子却因为自己来做这些。 她又瞧了一眼他洗着碗筷的手,那双白皙的手上已经沾上了油渍~ 她瞧着他的手,咬了咬牙,瞧着他这个样子,她很想问问,现在这个他,还是那个因为别的女子一封书信,便说走就走的男子嘛? 想起书信,她只感觉心头,又苦又涩了。 看不透,还是看不透的。 可现在,他对自己好,也是真的吧。 她又苦笑了笑,想了想,起身自己先去生了火,烧起水来,等水烧沸腾了,范公子的碗筷也已经洗好了,安越瞧着他开口道“水我已经烧好了,洗漱一番早早歇下吧。” 范公子瞧着她,听见她说早早歇下吧,想到晚上又能抱着她睡,心里有些雀跃,点点头道“好。” 两人分别洗漱好,又吹灭了灶房油灯,关好房门。 这才往房间走,安越开了房门,进去,她转身用自己娇小的身子拦住了范文书,范文书有些疑惑地瞧着她,只见她调皮一笑道“今晚我不让你进门了,明早清晨我就要起来归家,你抱着我睡,我睡得沉,还…有些累,怕明早清晨起不来~”她睁着自己水润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又娇嗔地瞧着他。 范公子瞧她这副模样,想到她说的累,又想到午睡时~ 确实,他也不敢保证今晚他不会“闹”她了。 他心中有些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开口道“好,都听你的。” “嗯~清明后见~”安越对着他甜甜一笑。 “好。” 范公子摸了摸她的脸颊,眼中全是眷恋。 两人似乎已经回到了从前,她也和从前一样了。 前几日她的疏远好像是一场梦。 安越也朝他笑了笑道,“去睡吧,听话~” 范公子点点头,收回自己的手,“应你。” 然后她把房门关上,直到听见范公子离开的脚步声,她才背靠在门框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到他的笑容,想到他脸上的眷恋,想到前世清明后…… 她闭上眼睛,背靠在门框上,蹲了下去。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那双格外水润的眸子有些红润,又有些红肿,她站起身子来,朝着房中案桌前走去,垂着的衣袖各自湿了一大块,在这空旷的房中显得有些灰败。 她拿起还未做好的荷包在油灯下,仿若无事一般继续做着。 寂静的夜间,情绪十分容易崩溃,而那个女子,在油灯下静静地做着荷包,没人知道她崩溃的情绪有多纠结有多难受。 好在,寂静的夜间很快就会过去了。 清晨,安越早早地便起身收拾好,先去了镇上牛婆婆家三儿子的杂货店一趟,又在早市买了一些东西,这才坐上一辆回村的马车。 一辆马车从鹭桥镇往白水村而去,那马车上坐着安越,还有其他两个小姑娘,以及两个看着年纪不小的婶子。车上其中一个穿着绛紫色衣裙的女子对另一个着淡粉色罗裙的姑娘憋憋嘴,又拿眼前瞄了瞄牛车上一边的安越,那淡粉色衣裙的姑娘看了一旁坐着的安越,嘴角露出讽刺来,又与绛紫色衣裙的女子对视一眼,两人会意,从头开始打量安越。 安越早就和她们撕破了脸,这会自然也没去搭理她们,只和那两个婶子打了招呼,又聊了几句,到了白竹村村口,她下了马车,从自己背着的包裹拿出铜板付了铜板给赶马车的李大叔,又慢慢往村头的小院自家走去。 那牛车上的两个姑娘见她背影越来越远,其中一个冷笑着,哼了一声,另一个也是白了那背影一眼又随后下了马车,付了铜板给赶马车的李大叔。 后面下马车的女子,一个叫朱绵,她是安越那个村村长的幼女,一个叫朱慧,她是里正的幼女,她们与安越从小一起长大,比安越小一岁,实实在在的发小,小时她们也曾一起玩过,三人亲如姐妹,可这世间女子之间的感情多的是弯弯道道,昔年的好姐妹早就不是好姐妹了,不仅如此,可能心中所藏有的恶意比旁人来得还要多。 马车上的两个大娘看着已经下马车的三个丫头越走越远,其中一个和身侧的相熟的婶子道“那个安越啊,那模样生得好啊,那模样算是咱们镇上一等一的好,可惜啊~” “那丫头长得实在明艳,小时就瞧着好看,现在大了真是明艳动人了~” 说话的两个大娘是娘家在白竹村,从小在村里长大,及笄以后嫁去了隔壁村,她们两也算是瞧着安越和刚刚随后下马车的朱家姑娘长大的。 “模样是好,可惜了~” “哎,有什么法子?” “哎,这丫头命不好啊~” 两个大娘又感叹一番,正在赶马车的李大叔,也回了一句“那姑娘每次乘坐我这马车很有礼的,长得又好,瞧着是个不错的姑娘,她家那些事情,迟早都会过去的~” “是咧,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也希望她家那些事情能够早早地过去~” “你说说,原前她爹爹是咱们村唯一的秀才,模样好,又识字,还能挣钱,家中置办了不少田地,日子过得好不羡慕,可哪成想有那般变故~” “是啊~这黑心肝的~” “也不知她那秀才爹爹的伤好了没~” “我听说啊只能用药养着~” 安越的爹爹前些日子乘坐村里的牛车,摔了一跤,差点没了半条命,头额、手臂、腿和腰间都受了伤,他爹受伤的那天,她娘带着她弟弟去寻他爹,哪想一回家发现家中又失窃了,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还有安越和他爹爹那些书画也被糟蹋了,这也就罢了,还有她那祖母,早年已经神志不清,常年用药养着,也不知是不是瞧见了那偷人,安越的母亲和弟弟回家时,她的祖母已经从炕上滚到地上了,人也差点去了。 安越原先并不知晓,后来回家一趟才知晓此事,她气不过,早就报了官,可案子这般久也没瞧见什么进展。 又请大夫又抓药,又救治两条人命,家中又被洗劫一空,幸好还有一些地契田契藏得奇异,没被偷,又是卖田又是卖地的,请大夫抓药,这才把她祖母救活了,又救活了他爹。 可他爹的腿也断了,要用药养着。 如此一来,家中欠下一堆的债务,只好又卖田又卖地去还清。可家中还要吃饭的啊,幸好还余下留下两亩田地,可家中光景再也不似从前。 “现在这个家啊,全靠她一人撑起了,你说说,要是一个家没了男人,那可要了咱们女人的命啊!” “小声些,她爹还在呢~” “还在有啥子用?我听给她爹看腿的那大夫说,那腿啊,好不了了~” “怎么可能?多治些日子就能好了~” “我原先也不信,可听说伤了什么经脉~” “什么经脉?这咱也不懂啊~” “要说啊,幸亏原先这安丫头读了书,识的字,来了镇上的书院授课,还能挣钱银两,要不然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她那个弟弟啊,才9岁,又能做啥?家中又有两个人用药,她家那些田地卖的卖,早就不剩什么了~” “确实是,可怜了这丫头,就凭她有那般模样,家里又不差,随便嫁个镇上的富贵人家也好,可现在弄成这般模样,有哪个男子愿意接受?” “可不是嘛~” “那些条件好的啊,更讲究门当户对,生怕你拉低了他们家门槛,咱们这些普通人家,她也看不上,咱也负担不起咯~” 赶马车的老李听得有些无奈,在外间回了一句“也没那么严重吧?我听说镇上有许多公子哥想要求娶她,是她自己不愿~” 赶车的李车夫顿了顿接着道“这日子啊,过着过着就能好了~” “哎,是哪家公子想要求娶她?” “多着呢,就冲她那模样,想娶的人多着呢,有些家境好的,可没你们说的那么在乎她家那点事情~” “哎,那些家境好的男子可能不在乎,可家中长辈呢?长辈能不在乎?” “就是~” “哎,对了,老李啊,你家也有个丫头吧?今年多大了?” 赶马车的李大叔听见她们说起自己的女儿,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开口道“我家那丫头今年十三了~” “十三了啊,这日子过得很快的,再过几年及笄了就要说人家了~” “哈哈~” “哎,你别光顾着笑啊,你有中意的人家了吗?你家那丫头模样也好,怕是有不少男子也惦记着~” “还早着呢~” “哎对了,你说说你家大舅子可惜了啊,就那么没了~不过好在我朝赢了这场战役,不然那些好男儿就白白没了啊~” 老李听见她们说起自己的大舅子,想起自己的大舅子,有些无奈心痛,可也没答话。 北方漠北边城那场战役,打了好些年了,听说大将军带着部下不仅打败了敌方,还灭了两个敌方国都,抓回了敌方皇室成员。 说起这些事情应该是高兴的,可老李高兴归高兴,更多是遗憾自己的大舅子在战场没了。 他只是一个山村男子,大漠边城的战役离江南小镇山村实在太远,他心中偶尔起的热血心思很快就会被生活的琐事压下去。 那战役实在离这地方太远了,也丝毫没影响到小镇的生活,就连上战场那些士兵基本都是自愿去参加的,而不是什么抓壮丁。 从前他也想和大舅子一样能在战场上抛头洒热血,可后来~ 他成了一个赶车的马夫。 马车轮子在山村小路继续滚着,他依旧稳稳当当地赶着马车。 安越快步在村里走着,离家中越走越近,又走了一会,接着背着包袱走进了自己家中小院。 马上便是清明了,正好回村扫墓,又看看爹娘,祖母,弟弟,顺便把这个月发的工钱和自己攒的银两给娘亲。 小院里,她的父亲正坐在竹椅上。桂花树下,右手拿着一本破旧的书籍瞧着,左脚脚上绑着夹板,左手也包扎了绑带,安越垂下眸子,有些心酸。 “爹,我回来了~” 安父听见自己闺女声音,抬头瞧见闺女已经走了进来,他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开口道“今日书院沐修?” “是啊,爹,你的伤好些了没?” 安父摇了摇头,“无妨,过些日子总会好全的~” 安越点点头,想到自己买的东西,开口道“爹,我买了桂花糕,一会您尝尝~” 安父点点头,又开口道“先去瞧瞧你祖母,你娘带着你弟弟在田里忙活,你一会去叫她早些回来好好忙活做顿好的~” 安越点点头,她进了堂屋,把东西一放下,便去了祖母房间,见祖母正安详地睡着,安越瞧了一会,又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转去前院和父亲说了几句,然后从前院出了门,往家中田边走去。 山野村庄的田埂上有细细微风吹着,安越迈着步伐走着,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深呼了几口气,很清新。 在冥界飘荡那么多年,得此机遇重活一世,她一开始其实是有些茫然无措的。 她又深呼吸了一口这家乡的空气,心里头舒畅了不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八)前世一 她叫安越,是鹭桥镇白竹村一个秀才家的闺女。 这个秀才少时丧父,被老母亲一手拉扯大。 孤儿寡母,很不容易,好在他争气,年少时便中了秀才,可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他的才能有限,他这前半生考了多次也没考中举人。 他性子倒算不错,也学会了释怀。 他这人勤快,努力,专一,不仅在村里办了私塾,还娶了青梅竹马的妻子,两人一起置办田地,恩恩爱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可他中年运气实在不好,乘坐同村贫苦之人的牛车摔了一跤,一家的顶梁柱从此好像是要倒下。 又因为家中连续失窃,以及他和老母亲的伤病,家中亏空得所剩无几,日子看着实在难过。 好在这个秀才的闺女,还算争气,原先就去了镇上书院授课,能挣些银两,减轻家中负担。 那年的四月初,也因为她去了镇上那唯一的书院授课。 从此,便改变了她的一生。 那日,是说好去书院的日子。 一个身形娇小的姑娘跳下马车,外间阴云绵绵,瞧着又要变天了,她出门前还是好好的,这四月,真是说变天就变天。 她背着包袱,赶紧从钱袋里拿出银两来,付给那送她过来的李车夫,她又笑着和李车夫道了别,瞧着天色,赶紧往茶楼的方向走。 这时头顶上的阴云瞧着多了些,微雨像绢丝一般,突然就轻轻地下了起来,许是微雨太小,也没听见滴滴答答的响声,可她那青丝还是染上了湿润。 她抓紧步子,连忙跑了起来,一路路过石桥,要冲进茶楼。 周老先生早两日就叫同村的人给她传了消息,让她来时在镇南边石桥旁的茶楼等着就好,他会派人好生来接她。 其实她自己直接去书院也行,可那周老先生那般叫人来说了,她依着他的话去茶楼等着也好。 石桥那头的茶楼里中,一名白衣锦袍男子正披着白色薄披风,拿着一把折扇看着街道两边,这四月初的江南,雨水真是不少,他才来了几日,已经见过好多场微雨了。 微雨轻轻下着,还刮起了微风,茶楼屋檐下的风铃响起了,青青脆脆的,听着别有一番滋味,那白衣锦袍男子瞧了那风铃一眼,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他再望向街道外,视线中出现一个穿着碧青色衣裙的姑娘,那姑娘背着包袱匆匆跑进茶楼,发丝被微雨打湿了不少,身上衣裙瞧着也有些湿润了,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正茫然的看着四周,不施粉黛的脸却明艳动人。 白衣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番,心中暗暗猜测,就她了。 然后朝她走近了些。 他身高八尺,相貌俊美,一身白衣锦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风流倜傥,笑起来,俊美又温和,通身气派瞧着比鹭桥镇的公子哥们要好上不少。 他手持着一把折扇,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对她盈盈一笑,开口道“敢问姑娘可是姓安?是安越安姑娘?” 安越一愣,瞧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陌生俊美男子。 她脸一红,垂下眸子,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有些轻柔有些激动地回道“是,是叫安越~”她脸越发红润起来,心里十分紧张,有些支支吾吾~ 白衣男子瞧着她这番模样,心中莫名觉得可爱。 “那便是对了,在下范文书,是周老先生叫在下过来接你的。” 安越垂下头,红着脸点了点头。 范公子瞧见她这番模样,瞧着她那脸红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她可爱,他又瞧了瞧有些湿润的衣裙,沉思一二,开口道“你身上衣裙有些湿润,小心冻着。”边说边把自己白色薄披风解开,披在了安越的身上。 安越垂着眸子,脸上有些微红,想要拒绝可又没拒绝,她的身体反应却比大脑反应来得快,她的手已经悄悄抓住了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柔声道“谢谢公子。” “不用谢,举手之劳。” 安越抬头瞧了他一眼,这下才仔细彻底看清楚了,眼前的少年皮肤白皙,身高近八尺,乌黑的青丝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俊美的脸上满是笑容。 她的心蹦蹦直跳,她瞧着他目不转睛,灼灼其华,惊鸿一瞥。 后来她才发现。 原来,书中写的惊鸿一瞥是真的存在的。 原来,书中写的风流倜傥,清朗俊美的男子也是真的存在的。 男子瞧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越发觉得她可爱,他来了兴致,又多问了她一些事情,知晓了她家中的基本情况,更知晓了她还有个弟弟,父亲是个老秀才,父母感情极好。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范公子瞧着雨像是要不停似的,他想了想,交代安越在茶楼等他一会,安越疑惑地点了点头,他还找了个位置叫安越去坐着等他。 然后那男子,去和茶楼的小二借了把油纸伞,走到茶楼前撑开,走进雨中。 安越一直坐在茶楼里等着,等得无聊,她打量了一番茶楼其他在此歇脚躲雨喝茶的人群,其中有好几个成年男子,也有好几个妇人,还有好几个祖母辈的,带着孩子的~ 安越又打量了一番这茶楼,茶楼内里修建得不算出色,可那一楼屋檐下挂着的竹制风铃,来风时响起,青青脆脆风铃声,便给这茶楼添加了特色。 安越心想,这茶楼主人,应该是个风雅之人。 再等了一会,外间的微雨已经变成了黄豆般的串雨,一粒一粒地砸在小镇街道地面上,一个白衣男子,手中撑着一把白色油纸伞,手上还拎了一把白色油纸伞。 那男子穿着的白鹿皮靴踏进了茶楼屋檐下,接着把手中撑着的白色油纸伞收了起来,去寻那茶楼店小二把油纸伞还了给他。 然后又拿着自己刚刚去杂货铺买的一把白色油纸伞去寻安越。 安越正乖乖地坐在他交代的位置,见他来了,连忙站起身子,迎了上去,男子瞧见她走近了自己,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来,开口道“走吧,我刚刚去买了一把油纸伞,我瞧着这雨,再等下去,估计也不会停。” 安越闪着大大水润的眸子,点点头。 接着一前一后,走到了茶楼门前,然后那白衣男子撑开了伞,接着护着安越一起撑着伞往书院走去。 小镇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有小酒馆,当铺,杂货铺,饭馆等,可能因为下起了雨,这会小镇街道上的行人不多,那撑着伞的男子小心仔细护着身侧的女子,四月的雨,一颗又一颗,铺天盖地地打在地面上,伞朵上,那白色油纸伞下被小心护着的明艳女子,瞧瞧抬头,瞧了身侧的男子一眼,许是离得近,她还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那味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她假装随意地吸了两口他身上的味道,只觉得甜甜的,暖暖的,好像今日,这雨,瞧着也没那么讨厌了。 四月的微雨又转为了大雨的这天,是她和他的初见。 那个温柔,笑起来很温暖,又小心护着她走的男子,从此便住进了她的心里。 从今以后,哪怕数百年在冥界飘荡的日子,她也不曾忘记今日,更不曾忘记他。 两人总算走到了书院,白衣男子敲响了院门,又朝着身侧的姑娘道“要稍微等一会,这下着大雨也不知里间的人,能不能那么容易听见。” 安越瞧着他,笑了笑道“无事。” 白衣男子瞧着她那明艳动人的脸上带着笑,也跟着笑了。 他再敲了两次书院大门,总算等来了开门的学生。 然后他带着她进了书院,又带着她去了后院,去见早就在自己书房中等着的周老先生。 见了周老先生,周老先生交代了她一些事情,她便去了周老先生安排给她住的房间。 外间还在下着雨,灶房里,一个白衣男子吩咐一个姓牛的婆婆烧些热水,他等着那热水烧好了,又吩咐牛婆婆找了个干净的木桶,打了些热水,又兑了些凉水,接着他自己提着那木桶,撑着伞,去了周老先生安排给安越住的房间。 没一会,简单布置的房间,一个男子提着一桶温水走了进来,他先把木桶放在房中,接着又收好了伞,立在门框边,接着不顾安越诧异的目光,又把木桶提进去了些。 等木桶放好了,他才朝着还是一脸诧异的安越道“我给你提了桶温水过来,刚刚冒着雨走了那么远,我瞧着你的绣鞋好像湿了,你用这水,洗洗脚,换双绣鞋,对了,你带干净的帕子了吗?你房中那牛婆婆有没有给你准备干净木盆?我去给你瞧瞧~” 安越有些目瞪口呆地瞧着他说完那些话? 洗洗脚? 洗洗脚? 她转过身子,去瞧那还在找干净木盆的白衣男子,明艳动人的脸上突然有些红了起来,她看着他的身影,张了张嘴道“谢谢你~” 她又张了张嘴,接着道“你真好,很谢谢你。” 那找木盆的男子,只听爽朗的笑声传来,“说什么谢谢呢?赶紧换双干净的绣鞋,换身干净的衣裙才是正事,我瞧着你的衣裙也有些湿了~” 接着,他找到两个瞧着干净的木盆出来,一个小一些,一个大一些,他拿着放在那木桶旁边,朝着安越笑道“你赶紧换吧,我先回隔壁的,对了,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哦,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 安越点点头,又望了望他,发现他的发丝有些凌乱,上身左边衣物有些湿润,她想了想,来书院的路上他一直护着自己,他这衣物,应该就是那时淋湿的吧。 安越又望了他几眼,还未开口。 那男子已经笑了笑,走到房门口,拿起雨伞撑开,走了出来,还不忘回头帮她把房门关上。 安越瞧着那关上的房门,红着的脸,又开始打水,接着用那小一点的木盆打了半盆多的温水,又端着水绕到屏风后,脱下衣物,露出丰盈动人的身子来,开始给自己的身子稍微擦拭了一番,接着换上了自己包袱里带来的干净衣物,等换好了,突然想起自己随意搭在屏风上的白色薄披风,她瞧了瞧那披风,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比她以往瞧见过的料子瞧着都要好,摸起来也柔软些,她伸出白皙的手拿下那屏风,想着,一会要给他送回去,她又摸了摸那披风,还是瞧不出它是什么料子,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搭在屏风上。 然后她去用那大木盆打了温水,端着去了窗边案桌前的绣凳边,又去从包袱里拿了一双干净绣鞋来,接着才去坐在绣凳上,撩起裙摆,脱下湿透了的绣鞋、棉袜,把小巧白皙的脚放进了盛有温水的大木盆里。 木盆里的水温温热热的,她低下头,瞧着自己放在木盆里的脚,又瞧着那温水,想起范公子刚刚提着木桶来的模样,嘴角露出了明艳的笑容来。 隔壁房中,那个白衣男子,又撑着油纸伞,去了灶房一趟,等了一会,提了一桶干净的温水,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在自己的房中开始稍微给自己擦拭一番,又换好衣物、靴子。 接着他坐到了窗台边的那张案桌前,摊开了一张宣纸,研磨起墨来,他听着窗外间的雨,想了想,把窗户打开来,接着水雾的气息朝他脸上扑面而来,范公子摇了摇头,只看着外间的细雨。 他看了那细雨许久,接着又想起已经住进隔壁房中的安越来,想到他刚刚出门时,瞧见安越脸上的红晕,露出了笑容,安越,安越,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接着他坐下身子,做在案桌前的绣凳上,提笔粘墨,开始在素白的宣纸上画着今日两人初次相见的那座茶楼。 画了一会,画好了茶楼,他又随着茶楼开始画街道两边,然后,便是一把白色油纸伞下,两道身影。 过了半响,待那画总算画好了,他瞧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然后想了想,又拿出自己的印章,沾上案桌一角放着的朱砂,把印章沾了沾那朱砂,在画上一角印了上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九)前世二 愉快舒适的时光总是会过得飞快。 何况江南小镇这个书院瞧着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里间的学生大多听话又乖巧,书院的院长周老先生只在乎她把该授的课授好。那在灶房帮忙的牛婆婆做的饭菜又好吃,那喜爱穿白衣的范公子又温柔又俊美,对她也是呵护至极的 两人慢慢相识,接触越发久了,感情也越发好。 她也知晓了一些他的事情,原来他是登州长史大人家中的公子哥,可登州长史是个什么官呢?她想了想,还去翻了书籍,原来,通俗点说,就是登州州府的二把手啊? 可登州的二把手到底是个多大的官呢?她又去翻了翻书籍,竟然比她所想的还要大。 她从未出过这小镇,所学所看到的几乎都是自己四周的东西和事件,再者还有她从一本本有限的书籍中所学来的知识。 她抱起那本书籍,心里腹议,难怪,她一直觉得他气度和这鹭桥镇的男子不一样。 想来也是,她没见他之前,所见过的小镇几个男子,如何能和长史家的公子比? 安越虽然想象不出长史家是如何的如何的,可她也能猜到,那长史家一定是很富贵很繁华的吧? 她抱着书籍又想了想,可他一个富贵家的贵公子,为何会来这个小镇? 那日,她回了家中一趟,从家中带了一些自家娘亲亲自酿就的酒水来,想办法在灶房里烫好了,然后邀请他一同在房中畅饮,房中的窗户大大开来,不过几杯,那女子就高估了自己,她已经喝得小脸通红,瞧着已经是醉了。 她身侧的那男子喝的比她多许多,可瞧着却还十分清醒。 没一会,那喝醉的女子朝着男子,带着撒娇地语气道“问了你半响,你也不说,为何会来到这小镇” 清醒的男子听见她这般道,又拉过她的手,笑着解释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是游学到了此地” “游学?那你怎么一年了还没走是为何” 半醉的男子瞧着那女子,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那染红的明艳小脸,开口道“你想我走吗?” 那女子没答话,瞧着摇摇晃晃像是要趴了下去,男子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把搂住了她。 接着,他瞧着怀中的美人儿,那张明艳的小脸上已是通红,挺翘的鼻尖也有些染红,还有那红唇,瞧着越发红润了,他多瞧了两眼,一把抱起了她,又站起了身子,朝着屏风后走,他借着房中点亮的油灯光线,看着怀中明艳动人的女子,像是被魅惑了一般,突然开口道“是为了你啊,所以,快一年了也没走~” 接着他小心翼翼的把女子放在床榻之上,又给她脱下绣鞋、外衫,又扶起她的小脑袋瓜,轻柔解开她的发篦,取下她头上的银簪,再让她好好躺下,然后又替她盖好被子,路过梳妆台时,把手中银簪放在梳妆台上,去吹灭了油灯,关好窗户,这才出了她的房中。 那清醒的男子站在她的门外瞧着夜空中那高高挂起,又大又圆的明月。 又是一个圆月之夜,圆月圆夜~ 他想了想,都快一年了啊,他在这待了都快一年了。 想到房中已经熟睡过去的女子,脑海中浮现出两人这将近一年的点点滴滴来,他脸上又浮现了笑意。 她时而可爱,时而娇俏,又时而热情,就如一朵芍药一般,不知何时便开始影响着他的情绪。 他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刚刚抱起她的身子,那身子,实在柔软,这丫头 也不知平日里瞧着那般娇小的身子,怎么会有那般饱满又丰盈诱人的曲线呢? 他刚刚就在怕,自己要是多待一会,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丫头,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影响着他身体里最原始的。 他想了想,又好像是从那日开始吧? 那日,他无意间进了她的房中,躲着,本想吓吓她,哪知她又看起书来,接着又脱起衣裙来~ 而自从那日后,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多少有她的绚丽梦了。 可那日他却告诉她,是他无意间走错了她的房间~ 想到这,他睁开眸子,又笑了起来。 那日,他哪里好意思说是故意的呢?那般尴尬的事情,他也会害羞的啊~ 再说就算他说了无意,安越她,明显瞧着也是不信的,她大概也是猜到了,猜到了他原本就是想躲她房里,准备逗她的。 可他摇头死不承认,他才不承认,他还要回避的。 可后来,两人的关系却越发暧昧,越发好了。 第二日,安越醒过来,昨日醉酒后的事情,她便忘得差不多,而醉酒之前,她也没能问清楚他是为何来的小镇,她想了想,按着额头,又摇摇头,算了。 她想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榻上? 是他抱她来的?还是她自己来的? 她掀开被子,只瞧见中衣,脸蛋突然染起了红晕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来的,又或者怎么脱的外衫? 可是,没事,如果是他抱的,是他替自己脱的,她只有害羞和喜悦。 她不知何时和他那般暧昧了,她学会了时不时得像个孩童般趁着没人时扑进他的怀中,又或者对着他撒娇,要他抱抱,又或者突然趁着没人从他身后搂抱住他~ 也许是,那日他已经无意间瞧见了她的身子后,她在心里便觉得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所以,格外大胆了起来。 自此,两人感情依旧很好,情到浓处时,什么亲昵的事情都会试着做做。 他还承诺说,要带她去许多的地方。 比如他的家乡登州,在登州的郊处有一个庄子,那庄子是他娘亲的嫁妆,庄子上种满了桃花,那桃花林中又修建了一间小竹屋,每年桃花开时庄中景色十分美妙,在桃花开时,在那小竹屋中住上几日着,瞧着四周盛开的桃花,周身都是桃花香,有那手巧的婢子还会剪些新鲜的桃花酿成桃花酒,就坐在那竹屋中,品着桃花酒,感受着四周的桃花气息,实在惬意。 以后,他要带她去住上几日。 每每听到这里,安越心神向往,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中,看着他好看俊美的脸颊,乖巧地点点头。 范文书见她这般乖巧,自己也笑了出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承诺其他事情~ 两人在鹭桥镇的书院中,俨然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好不快活。 而这安越,起初她那爹爹是不许她来的,他如何能看着自家的闺女去镇上抛头露面挣银两?读书人是有气节的,何况,还是自己闺女,可奈何他抵不过闺女的一哭二闹三撒娇啊。 她本是应了自家爹爹,来镇上书院待上一年就好。 可后来她认识了范文书,家中又发生了意外,待得便不止一年了。 她的一颗芳心早丢在了范文书身上,她其实有些像他爹,心底有一丝迂腐,可再迂腐的人,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本以为日子能这样快活过下去,可那曾想,她的家中出了事。 再后来,他还走了。 不过一夜之间,镜花水月。 他们之间的一切回忆,一切美好,好像都成了空。 范文书走了,就在清明后的第一日晚间离开了小镇。 清明后的晚间,男子一身白衣匆匆忙忙敲开女子的房门,瞧着她依旧明艳动人的小脸,假装平静道“你要不要我去登州?” 安越打开房门,有些莫名其妙? 去登州? 今日白日他们也不知为何吵了架,现在正在闹着性子呢~ 一时间她愣愣地瞧着他,待反应过来后,更为惊讶地瞧着他,他家不就在登州吗?跟他去登州? 去登州?去吗? 可是爹爹娘亲祖母弟弟怎么办? 她瞬间补脑出许多事情来,她的家中正出了事,近来她本就心忧心烦,还忙着熬夜绣了好些绣帕荷包,托了牛婆婆她那三儿子放在他的杂货铺中去卖,换些银两,精神也有些不济。 因此近来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他一同好生玩耍,今日她从家中回来,他不知发哪门子的脾气,两人又闹了闹。 她心中无奈,她家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却不想让他知晓。她一个姑娘家,家中再贫穷贫困了,也还是有自尊的,何况还是在自己心爱的男子面前,她更加不想和他说起这些事情。不仅如此,她还去求了周老先生别说,牛婆婆也别说,几乎整个书院知道的人她都求了他们别让范公子知道。 现在爹爹的伤势还没好,还有祖母的身子 她如何只身走掉? 再者就算不说家中那些事情,她现在也是实在寒酸,身子一两银子都未留有,连件像样的时新衣裙也没有,怎么跟他去他的家乡,去登州?又去见他的父母? 不对? 就算要去,不也是他先去她的家好好拜访一下,再请了媒婆上门吗?然后才 安越愣在那里没说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范文书看着她垂下的眸子以及越变越快的脸,他想到清明那日瞧见的事情,脸上一冷,侧着脸不再去看她,开口道“若是你实在不愿去,那你先留在这也好……” 突然一名黑衣男子从外间跑了进来叫公子。 范文书说的话被打断,回头望了一眼那黑衣男子。 安越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不愿去就在这也好? 不愿跟他去? 可愿意跟他去吗? 可就这样去吗? 不,她想起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她不要做妾的。 做妾还要和别的女子分享他,她也不想和别人分享他的~ 何况妾氏也是要经过一方礼节的,若是像她这般不明不白地跟着他跑了,最多能作为外室,若是外室,比妾氏地位还要低下~ 她摇摇头,她也不想做外室的。 范文书正好回头,瞧见了她的摇头。 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颊,可那手到底没动,他叹息一声,“你不愿,都应你~”然后转身,跟着那黑衣男子离去。 安越愣住了,愣了半响,直到后院中再不见他的身影,她提起裙摆跑出门去,跑到前院,跑到书院门口,没有身影,还是没有~ 她又往街道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街道两边只有关紧了门的店面,她跑过茶楼,跑过石桥,没有,还是没有~ 四周瞧着空荡荡的,没有,没有他的身影~ 就这样?他走了? 她站在街道上,泪如雨下。 有些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你没法阻止也没法左右,可他走后,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一个落魄秀才家的长女,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没人知道,那段日子,心中所爱之人突然离开,自己家中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一人是怎样度过漫漫长夜的。 好在,日子慢慢过,有些事情也好了起来。 她父亲的伤势也慢慢痊愈,父亲又重新办起了私塾,作为一家的顶梁柱,又重新撑起了这个家。 慢慢的,家中的日子渐渐宽裕了些。 两年后的,初秋,那个走了的男子,又回来了,不仅回来了,他还带来了一名侍从,纪言。 鹭桥镇镇上的书院又掀起的涟漪,那风流倜傥的范公子又回到书院,他依旧住在周老先生的书院中,只是这回他还带了个少年郎来,他带来的这个少年郎君,模样也是俊美的,只是气势上要比范公子输上一筹。 范公子回来的第二日,他瞧了瞧外间的天气,去敲响了安越的房门,房门没一会,便吱吖地打开,范公子瞧着这张使他这两年朝思暮想又纠结痛苦的脸来,假装平静道“今日瞧着天气大好,你要不要跟我和纪言一起去河边游玩一番?” 去河边游玩一番? 和他还有纪言?她心里疑惑,有些别捏,两年没见了,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这? 昨夜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多要和他说的话,可今日她瞧着他,又说不出口了,只因她还想等着,等着他解释他两年前,为何突然离去? 她瞧着他那平静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要解释的意思,脸上突然露出客气又疏远的笑容,好像和他再无两年前的亲昵,她开口道“你们去游玩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就不去了。” 声音平静也冷漠。 两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一起去做啥呢?他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跟她一个解释吧?这两年她经历的不少,早已经学会了克制,学会了伪装情绪。 就像现在,她心里想要朝他怀中扑上去,抱着他,想那样做想得要命,可她不会做。 就像她心里,想要质问他,责问他,怒骂他,为何说走就走?可她也不会说。 曾经那般亲昵的两人,两年的时光,瞧着变得如此冷漠。 晚间,她躺在床榻上,如何都睡不着,若是不见还好,这两年她也慢慢习惯了,可现在,又见到了~ 她翻来覆去,心里一遍遍想着,要是他来和自己解释,要是他来哄哄自己,那她就摆摆架子,然后…… 然后,扑进他怀中,和他哭诉自己这两年到底有多想他。 她想到这里,又把头埋藏进了她手中抓着的薄被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前世三 这清风书院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前院正房三间是学生们温习功课和学习功课的地方,侧边左右一共四间是学生们安置的厢房。 而前院院里侧边左右厢房前分别种了常青树,院里又有石凳和石桌。 内院三间正房里,其中住了那私塾的主人,周老先生,还有两间他自己用作书房和库房,内院左边三间厢房一间分别是安置周老先生招的帮手安夫子,另一间安置着范文书,范文书隔壁那间安置着纪言,而内院右边,一间是大灶房,一间是做饭厅,另一间做杂物。再往后是后院了,后院是一块大空地种了些瓜果蔬菜,还修了茅房。 这日傍晚,范公子和那个模样也甚是俊美的侍从纪言正在房中一张案桌前看着书,一个明艳的身影朝着他这破破烂烂的房中赶了过来。 这几日她等不来范文书的主动解释,心里便开始急了。 她想了法子,和他这侍从纪言混熟了,想着从他的侍从纪言这里去打听打听消息,可磨蹭了好几日,她也没好意思没问出口。 现在她来寻纪言了。 房门大开着,窗户也大开着,安越走到纪言住的房间门框前和他打了招呼,又站在门框前,朝着还在看书的纪言道“还看什么书呢?瞧你除去侍奉你家公子,又除去吃饭等,好像都在看书?” 纪言从书本中抬起视线,瞧见是安姑娘,笑了笑,开口道,“不看书也没啥事。” 安越点了点头,一脸茫然的样子,想了想又回头瞧了一眼对面范公子的厢房,接着转过头来,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和你家公子什么时候会回去?我瞧着就快到中秋佳节了,你和你家公子不用回府吗?” 纪言坐在案桌前的长凳上,摇摇头道“要看公子的意思,我也不知晓~” “是这样啊,噫,那你家的夫人不催你们吗?府上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纪言摇摇头道,“我家夫人随公子的意思,并不会催他,府上最近应该是没什么事情~” 安越点点头,想了想,又接着道“那你和你家公子不想夫人和老爷吗?他的爹娘啊~你也不想你爹娘嘛?中秋佳节都不回去的?” 安越左拐右拐~ 还有~ 她疑惑,夫人既然不催,那他上次怎么突然离去? 是家中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若没发生的话~ 不对,她该怎么问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还不待她想清楚,坐在案桌前的纪言,突然笑了笑,他想到中秋佳节,中秋佳节啊,团圆日,他何尝不想爹娘,不想家?可他的家~ 纪言笑了,有些心酸苦涩道“我双亲早亡。”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安越一惊。 “无事。” 安越有些不好意思来,她见纪言笑得心酸,她脸上又浮现一丝尴尬,想了想,带着安慰的语气道,“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吗?比如你是怎么进了范府的?陪着范公子?” 纪言侧着头看着安越,他对安越轻轻一笑,想到往事,笑了笑道“好,说说也无妨。” “5岁那年,我就彻底失去了双亲,是夫人仁慈收留了我。” “后来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公子心善,待我极好,也带我去书院一同读书识字,我跟着公子读书识字,又陪在公子一起参加了童试,又考了秀才,举人,只是我到底没公子聪慧,公子中举人那年我落榜了。” 安越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算可怜了,那两年家中出事,为养家过活,自己心爱之人又突然离自己而去~ 可没想到,眼前的纪言身世更加可怜。 他从小失去双亲,接着便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哪里会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明年不是又到了考期,你再努力努力就好,你要相信你自己,并不比你家公子差的。”安越说得认真,又带着安慰。 纪言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很是感激。 “对,再努力就好。”纪言笑道。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安越便告辞了,想问的话还是没问出口~ 哎,她走出纪言房门便叹了一口气,她慢慢往自己的房中走。 她不知道,她住的那间隔壁房中,有个白衣公子,正站在窗台边盯着她一举一动,此时见她回头往房子走了,他又警觉地离开了窗台边。 他仔细听着外头声响,猜测着安越是已经回房了,他脸上露出一些苦涩来,自嘲地笑了笑。 这两年后的江南小镇啊,怎么待着好像没有两年前那样舒适安然了?明明小镇还是那个小镇,明明书院还是书院,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大约是那安越,每每对着他时,一张又一张平静的脸和那时不时冷漠的话。 他瞧着,她好像,和她这后来认识的纪言关系比和他还要好了。 隔三差五地就去寻他,瞧着两人时不时也是相谈甚欢。 他皱起眉头,想到纪言的才学和相貌几乎都不在自己之下 她这是,要干嘛? 他记得两年前他走之前,她不是好像和那牛婆婆的三儿子好上了吗? 不是还把自己绣的荷包送给了他?可现在怎么听说那牛婆子的三儿子已经娶妻了? 他又皱起眉头,想不透。 在这书院中,想不透的人多了去了,不只是他,还有她。 一日后的傍晚,那个昨日又失眠的姑娘,又去寻了纪言。 “纪言一会要一起用晚饭了。”安越又敲了敲纪言的房门,他房门本就没关,安越便倚在了门框上。 “好,谢谢安姑娘提醒。” 纪言从书本中抬起头来,他又笑了笑,又道“多谢安姑娘。” “说那么多谢字做啥?”安越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她今日又是来打听范公子的事情。 自己要是再不问,今晚,怕,又是一个辗转难眠之夜晚了,自从他回来,她这么多晚都没睡好。 她心里叹了口气,想了一天了,现在厚着脸皮还有要过来啊。 接着她拐弯抹角的,鼓起了勇气终于直接开了口。 可是她还是年轻,她哪里知道,在这世间。 有些事情,不如不问不去打听,而有些事情,也不要从旁人口中去打听去了解。 她从纪言口中打探到范公子许多事情来。 原来,他是出生在京城,祖辈世代为官,虽官位不算太高,可也颇有根基。他的父亲早年进士出身,后又外放做官,到了登州,直接任了长史。他的母亲还是京中某官家的嫡幼女,三小姐。 他的父母膝下只有他一个孩子,从小自是万般金贵。 而他14岁时便中了秀才,17岁时就中了举人。 那日,他穿着一身白衣锦袍,骑着一匹喜爱的骏马踏过登州街道,春风得意,是要去和自己喜爱的姑娘表明心意。 他喜爱上了自己的授课恩师苗夫子家中独女苗秀姝。 若是郎有情妾有意,那便是一段佳话了,可奈何郎有情妾无意。 他那日失魂落魄的回了府。 若只是这样也罢了,他伤心难受喝醉酒,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可难就难在,那苗家姑娘时常来找他诉苦。 苗姑娘心上人是范公子的同窗宣章,苗家姑娘和宣章好上之后,整日还在范公子面前哭哭滴滴,哭诉那宣章待她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何如何的薄情,范公子一边瞧着苗姑娘心疼,一遍懊恼宣章为何不懂得珍惜? 闹到最后,他心中实在郁闷,一时间也再无心思上京赶考。 某日他在酒肆中正喝酒消愁,正好碰见宣章和几个公子哥也在一旁喝酒聊天,宣章也瞧见了他,想到他和苗秀姝的事情。 宣章暗讽了范公子几句,范公子心中本就有郁气心结,这样一闹,他便回了宣章几句,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他们还是同窗,两人也只是闹了几句嘴皮子,便被旁人劝阻。可不知那苗秀姝从何处得了消息,急急赶来,然后一脸心疼地瞧着宣章,语句里全是心疼和担忧,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范公子。 范公子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讽刺。 苗秀姝事后,还亲自找到他,指责了他不该和那宣章争吵~ 他瞧着苗姑娘,瞧着她指责自己的模样,心中冷笑。 回到书房后,他喝起酒来。 酒醒之后,他便出门游学了。 再后来,他外出游学,两年前又回到了家中~ 安越听到这,急忙问道“他两年前回到家中是因了何事?” 纪言叹了一口,想到自己后来知道的消息,如实道,“是那苗姑娘出了事情~” 轰,是那苗姑娘出了事情? 安越明艳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她强忍着苦涩心酸诧异痛楚,开口又问道“是那苗姑娘是出了何事?你家公子外出游学后还和她有来往吗?” “这可能是有来往的两年前那苗姑娘和公子同窗分开了,那家公子娶了位门当户对的小姐,听说苗姑娘伤了心,写了书信给公子,公子便回去了,又匆匆去了苗家一趟,府中夫人知道了此事后还气地摔了好些东西~” 安越倚在门框上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愣,她赶紧又伸手也扶住门框。 “写了书信?” 写了书信?写了书信来?然后就抛下她?直接走了? 她把头轻轻低垂,想藏起脸上的情绪来,怕纪言发现,她又开口道:“那你可知,你家公子这次来这是何原因?” 纪言瞧着低下头的安越,有些奇怪地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晓了~” 他也确实不知晓。 不知晓? 书信? 呵~ 安越平静的情绪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她的手也开始颤抖着,然后只说了已一句,我先告辞了,接着转身便往自己的房中跑。 留下身后一脸无措的纪言。 她跑了? 安越边跑眼泪边掉,原来,原来那个男子,她爱上的男子,原来他早就有了心爱的人~ 可是他们算什么? 他们之前的点点滴滴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吗? 是呢,想必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吧~ 可笑是自己还想着等他的解释。 可他也没解释。 可笑,自己真的万分可笑。 她推开房门反手锁紧,绕过屏风,坐在床榻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的胸口好痛,比起两年前他不辞而别,带来的伤痛还要痛。 上次,她至少还有一丝念想的。 可这次旁人告诉她,连她那念想也是不该的~ 何其悲哀? 原来她一直要等的解释是,他早就有了心爱的姑娘?所以因为那姑娘的一份书信连夜便走了? 那时她单纯,以为他看了自己的身子自己便是他的人了。 她还以为他那时不说负责只跌跌撞撞跑了,是想在等一个时机?毕竟他后来,跟自己不是还那般好?那般亲昵吗? 再后来他说走就走,她还傻傻地在心里给他编织了一个他家中出了重大急事的理由,这两年她一直想,若不是家中出了重大急事,他怎会说走就走?也不提前和她说一声? 她还一直以为,他要自己跟他回家,也是因为他心里有自己。而他又那么急,赶时间,所以才没说给她一个正式身份~ 这两年来,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会想,当年,是她自己未跟他回家,所以是她自己错过了? 若是那日她不管不顾地跟他着走了,那么现在一定十分恩爱吧。 可这一刻,纪言的话,让她才发现,自己那些想法多么可笑,多么自欺欺人~ 后院中的范文书在窗户处瞧见了安越从纪言房中出来奔跑的模样,安越跑得快,他没看清她的表情,可瞧着,好像有些恍惚? 他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心里也有些担忧,然后想了想,又提起步子,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去敲响了安越的房门,可敲了一次,没人应,再敲了一次,也没人应,接着推房门,是反锁。 他皱起眉头,朝着里间叫了安越一声,房中正坐在地面上偷偷哭着的安越听见了他的声音。 她抹了一把泪,满脸都是痛苦和心酸,又听见那声音喊她,她心头有怨气,“你走。” 接着,又说了一声,“你走。” 然后外间的男子,听清楚了那句,叫他走。 他看着紧闭又反锁的房门,又看了看,她又说了一句,叫他走~ 他心里也升起一股怨气来。 可他到底也没说什么,倒是随后出门的纪言瞧见自家公子这番站在安姑娘房门前,有些疑惑? 晚饭时,安姑娘也没出来吃饭,他瞧着一旁的公子,公子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心里突然有些发毛。 安姑娘把自己关在房中?公子冷冷地扫他? 他摸了摸自己脑袋瓜。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或者说错什么话? 晚间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盆去伺候公子洗漱时,假装无意扯开话题道“公子,咱们要在这待上多久?什么时候启程去其他地方?” 范公子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瞧了一眼朝着隔壁房间的方向,“再等等吧~” 纪言随着他的目光也瞧了一眼那方向,想起今日吃晚饭时,公子的眼神,突然开口道,“公子之前便和安姑娘相识嘛?” 他本来看见安姑娘和自家公子这几日相处的模样,以为他们之前可能不相识? “嗯~” 纪言摸摸头,没再问,倒是范公子开了口,“你问这些做啥?” 纪言摇摇头,“我就是好奇~” 他一脸无辜。 范公子面上冷冷的,又瞧了他一眼,面上更加冷了,突然盯着他道,“你觉得安姑娘如何?” “啊?安姑娘?安姑娘很好啊~” 那你喜欢她吗? 范公子冷着一张脸,瞧着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模样同样俊美的男子,脸上的表情越发冷了。 纪言的娘亲是他母亲的陪嫁丫鬟,双亲早亡了,此后,他一直陪在他身边,明面上说是陪侍的侍从,可范府的人都知晓纪言的地位。 这些年来陪伴他最多的便是纪言。他自是了解纪言,也知晓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再说他的年纪也不小了。 他瞧着纪言,想到母亲苦口婆心劝语,你不为自己的亲事着想,也该替你亲如手足的纪言考虑考虑,你这个大公子一日没成亲,纪言作为陪同你长大的侍从哪敢先成亲? 想到这些,范公子冷着一张脸,开口道“纪言你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 纪言一愣,他哪有什么心仪的姑娘?这些年他就跟在公子身后转来转去,公子独自出门游学时,他就在府上一边读书一边忙活。 范公子瞧见他愣愣的,想问的话也没再问了,挥挥手,让他下去。 免得瞧多了他,心烦。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一)前世四 晚间纪言躺在床上想着自家公子那冷冷的脸,又想起安姑娘,好似这几日安姑娘话里话外都没离开范府,以及他家公子~ 还有他家公子和安姑娘既然早就相识,可瞧着两人气氛好像不对,瞧着他们好像根本就不像是早就相识故人的模样?而是?有点像冤家的模样? 是了,冤家的感觉? 呼,冤家? 莫非公子和安姑娘之间有什么? 那他这是做了啥?他一拍额头,要是公子真和安姑娘之间有点啥,他就不该,不该把公子和苗家姑娘的事情告诉她啊~ 要是这么想的话,他心里的疑惑也能够一一说的通了~ 他要仔细把事情捋一捋。 他记得来鹭桥镇的路上,他有些好奇问过公子,为何一定要匆匆忙忙赶来江南这个小镇? 可那日,公子只是坐在马车上,掀起马车窗帘,朝着外间看了一眼,转移了话题。 现在想来,凭着他对公子的一些行为习惯了解,他每每不想回答一件事情时,都会有意地回避,甚至有时还会说些反话来。 那日,分明是公子有意地避开了他的话题,不想回答他。 可是,为什么不想? 来这小镇的理由很难以开口吗? 他们可是有一同长大的情分在的,以前,公子喜爱上那苗姑娘时,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纪言又仔细地再从头捋捋。 事情好像清晰了起来。 他们刚刚来书院的那日,他家公子下了马车,急急忙忙地冲向后院,然后? 然后他瞧见他站在一间厢房门前,敲响了厢房的房门,可房门紧闭,没人回应也没人开门,然后他又瞧见公子脸上好像有些无奈和着急。 现在想来,那间房不正是安姑娘现在住的房间吗? 而后来呢? 后来他跟着公子在后院等了一会,瞧见了周老先生,接着见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穿着一身碧青色衣裙,有一双水润的眸子,生得明艳动人。 接着周老先生喊了那姑娘过来,那姑娘便是安姑娘~ 对了,他记得他还瞧见公子的视线一直都在安姑娘的身上,他当时还以为他家公子是见人家姑娘生得美所以移不开眼了~ 可现在想来,他家的公子,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 安姑娘是生得明艳动人,可也不是没有倾国倾城~ 还有第二日的一大早,公子便叫醒了他,吩咐他一会陪公子和安姑娘去外间走走,他再半道找个借口溜走~ 还有这几日他好像瞧见公子和安姑娘吵了嘴,两人都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比谁更冷似的? 还有今日傍晚,安姑娘跑回房子后,公子去敲了许久安姑娘的房门~ 还有晚间用饭时,公子那冷冷的眼神扫像他? 纪言一惊,突然有些哭笑不得,难怪安姑娘把自己反锁在房中,他这是~ 这是做了啥啊,要是公子和安姑娘之间真像他想的这样,有点啥,他纪言啊,这不是亲手把公子和安姑娘之间的事情给搅合了吗? 呼,他摇摇头,真是头疼,他又拍了拍自己额头,他就不该,不该告诉安姑娘公子和苗姑娘的事情,他这张嘴啊~ 不过幸好他还有一事没说,幸好幸好,公子定了亲又退了亲的事情他没说,若是说了,不知安姑娘还要作感何想了~ 可公子为何会拿冷冷的眼光来瞧自己? 该不会是看安姑娘从他房间跑了后,以为自己欺负了安姑娘?或者是知道了他这张大嘴巴在安姑娘面前说了他和那苗姑娘的事情? 以他和公子一同长大的情分和相处的日子,公子每每表面极其平静冷漠时,其实都是想掩盖早已掀起万千风雨的内心。 他又重重的拍了自己额头一把,事情要是真如他想的这般,那可如何是好? 他要是破坏了公子的好事,破坏了公子的姻缘 看来,明日他得去向安姑娘解释一番才好~ 第二日上午,安越顶着两只熊猫眼去给学生们授课,也不顾学生们的疑惑,强撑着身子不适,厚着脸皮尽心尽责地给学生们好好授课,到了点后,又躲进房间不出来。 午时准备用饭时,安越也没出来,这会周老先生也有些担忧了,叮嘱了牛婆婆给安越留饭,一会去瞧瞧她。 众人吃好了饭,牛婆婆去敲响了安越的房门,安越躺在床上,听见是牛婆婆的声音,声音有些沙哑道“牛婆婆,我想睡一会,一会吃~” 牛婆婆听见她这般说,心里心疼,猜测她怕是又和范公子闹别捏了,她知道她这两年来过得苦,那范公子又不在,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这整日都是冷着一张脸,也不知是在闹什么别捏,门外的牛婆婆倒是也没说啥,只在心里盘算着事情。 到了傍晚,牛婆婆今日倒是没急着走,她记得,这两年安越不愿说亲,也不愿嫁人,都是因为在等那范公子。 现在范公子好不容易回来了~ 她瞧着安越又没出来吃饭,她心里有些心疼,还有些无奈。 她趁着大伙吃完饭要走了,叫住了范公子一人。 昏暗普通的灶房里,牛婆婆瞧了几眼范公子,假意的问了他家中有几口人,父母可是健在? 这时灶房外,一个脚步虚弱的女子,轻声走了过来,她口干舌燥,饭可以不吃,可以挨饿,可挨不住口渴。 “范公子,老身想问你一事~” 灶房中牛婆婆的声音响起,门外的女子也听见了,她有些恍惚又有些疑惑,更加放轻了脚步。 “牛婆婆是要问何事?” 范公子瞧着牛婆婆道,这牛婆婆他原先是不讨厌的,可后来看见安越绣的荷包进了她三儿子的怀中时,他便连着对她也不喜了。 何况对于他而言,牛婆婆本就是一个下人。 “范公子觉得安姑娘如何?” 门外的女子已经竖起耳朵了。 “很好。” 范公子皱起眉头,这牛婆婆是什么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老身还想要问你,你心里可心仪安姑娘?” 牛婆婆知道这两年安越一直不愿定亲,为的就是等这范公子,她也亲口问过安越,安越曾经支支吾吾地把心里话告诉了她。 她现在只想问问范公子心里怎么想,若是他也喜欢安越,那她就厚着脸皮来说这个媒好了。就算不说媒,她也能当个和事佬,把这两年安越对他的心思都告诉他。 “不心仪~”皱着眉头的范公子想都没想地开口道,他瞧着牛婆婆,一个自己不喜的老婆子来问自己心不心仪一个姑娘? 他凭什么告诉她? 何况他心里这几日本就因为安越和纪言的事情生着气,昨日安越又叫他走,他气得很,性子和情绪自然没有之前好了。 明面上瞧着温和、懂礼还不介意尊卑的范公子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由一众下人精心伺候,在尊卑有分、富贵繁华的长史府中娇养长大的贵公子。 这样的他,会帮牛婆婆干灶房里的粗活,是因为安越。 会对牛婆婆有礼,尊重她,是因为他骨子里的教养。 可即便如此,也并不代表他就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他一个贵公子如何会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一个对于自己而言什么都不算的老婆子? 何况他心里的秘密他自己都还有些不愿面对、不想承认。 可他不知道,门外已经有个身影有些呆滞,不心仪~不心仪~ 原来亲耳听见便是这番感受? 她抬起步伐,轻轻转身,又跑回了房间,反锁住房门~ 这黑夜风高的晚间,等范文书摆脱了牛婆婆,还未来得及去敲安越的房门,倒是纪言,想到昨日自己说错的话,心中忐忑,已经敲了好几次安越的房门,他想要和她解释一通,可安姑娘根本就不开门,也不理人~ 范公子待在隔壁的房中听着,听着纪言一遍又一遍地在隔壁房门外敲门,他垂下眸子。 昨日傍晚他瞧见安越从纪言房门处待了许久,又匆匆跑回了房子,然后便是把自己关在房中~ 他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范公子又想起,今日下午时,在周老先生房中的事情。 吃过午饭后,那周老先生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已经发白的胡子,把范公子叫去了他的书房。 周老先生瞧着白衣依旧风流倜傥的范公子,摸了摸胡子,想到两年前瞧着范文书和安越之间的事情,又想到安越这两年过得不容易,还有安越他父亲前几日托付他的事情,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范贤侄,老夫最近有一心事还想与你商讨商讨。” “夫子请讲。” “那老夫我就直说了~”他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接着道。 “安姑娘的父亲前几日托了我给安姑娘相看相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子。” 周老先生停顿了一会,看了范公子一眼。 “我这老夫子啊,老掉牙了,也不认识几个青年才俊啊,就认识你们几个少年郎咧。”周老先生又停顿了一会,打量着范文书。 范文书起身作揖,一脸平静道“夫子不必操心,侄儿倒是认识几个不错的青年才俊,我可以给安姑娘留意留意。” 他面不改色,瞧着还有些冷漠,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早已经掀起千层波浪。 周老先生捋着胡子的手一顿,又打量了范文书一番,见他面色平静,瞧着还有几分冷漠,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安越这个姑娘与他已经相处几年了,他是越看越喜欢,小姑娘话不多,做事得体踏实,心眼良善,他是真心喜欢,安父和他也算相识一场,托他一说,他就可惜了自己没个大儿子。 转眼一想,就想到了又来了书院的范公子。 两年前安越和范公子的种种,他瞧了许多在眼里,范公子走后,安姑娘又不愿说亲,想必就是在等着他吧。 虽说安越的身份确实不配范贤侄,可她那模样和才情做他个良妾还是够的,若是他愿意收了她,也不枉那丫头一片痴心等待~ 安越身世实在差了些,若是再好些,凭她的模样,怎么也能做范公子的侧室。 可他心里再觉得安越不错,也不能忽略了门第之间的隔阂,登州长史家的嫡长公子,即使年岁大了,也不至于这般低娶。 一个是江南小镇清贫秀才家闺女,一个是登州长史家嫡长公子,且不再往上看他的祖辈,可就连他的外祖父也是在三省六部任职的~ 从周老先生书房出来后,一个下午,范文书瞧着一脸平静,可内心哪里平静了? 是咧,安越年纪不小了,早就该说亲了。 他躺在床榻上想了想,又听见隔壁那敲门声,半响,那敲门声停了。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又想了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出了房门。 另一间房中,还有一名男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也睡不着,他心中越想越发愧疚,敲了半响,安姑娘也不开门,安姑娘不开门,他越发觉得是因为自己多嘴的事情~ 想到若是因为自己多嘴,惹得安姑娘这般,他心里难受得很~ 又等了半响,他起身去灶房中找了一些糕点用木质蝶碗装好,去敲响了安越的房门,可安姑娘不开,他想了想只好开口道“安姑娘,纪某还有一事想要和安姑娘说,是关于我家公子的~” 他站在门前等了许久,又敲了许久,房内的人被她烦得不行了,终于有了动静,房门吱吖地被打开,一名女子低着头,声音响起,“说吧,关于你家公子还有啥事?” 纪言摸了摸自己的头,把另一只手拿的一碟子糕点递给安越,开口道“安姑娘,你先吃点东西~” 月光下,一名男子递装有糕点的木质碟碗的身影格外刺眼,范文书站在内外院相通的回廊中,他手中拿着刚刚买的东西。 大半夜去敲门买东西时,还被说了几句,他也没当回事,只好厚着脸皮买好。 此时,他打量了一眼那男子,看清了他是纪言,他又瞧了他手中的碟碗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十分讽刺,一转身,出了内院,又出了外院。 一出外院,他把手中纸包狠狠地丢在书院门外。 他又瞧着被摔在地上还没有破的纸包,想起来那姑娘爱吃,他捡起一包,蹲了下来,坐在书院门外,打开纸包,瞧着那蜜饯,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吃着吃着,只觉得满嘴皆是苦味。 他又想起他和安越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想到两年前他瞧见的事情,又想到两年后,她和纪言~ 他不懂,安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书院中,安越见纪言没什么范文书的事情可说,拒绝了纪言的好意,又低着头关上了房门。 书院门外的男子,硬生生逼着自己吃完了那一大包蜜饯,又在书院大门口端坐到天明。 天微微明亮起来,他起了身,迈开步子,去敲响了安越的房门,他站在她房门前听见了房中动静,猜测她应该是起身了,可他又敲了几次,里间的人也不来开门,也不出声。 他心里本就有气,攒了一晚上,几乎都要攒满了,他脸上全是自我嘲讽,他伸手在房门前敲了敲,开口道“昨日,周老先生叫我替你相看相看合适的男子,你觉得纪言如何?他人长的清秀,性子好,也颇有学识……” 房中啪地一声响起,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洒落一地。 房中还有些精神恍惚的安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门外那人,他说什么? 是咧,他说纪言不错?可是纪言不错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又说周老先生叫他给自己想看合适的男子,纪言如何? 他是什么意思? 他把自己推给别的男子? 安越后退两步,本就十分憔悴的脸上又苍白了几分,她眼前是掉落一地的笔筒和书籍,她扶在身后的案桌前,眼泪又直接从眼眶中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门外的范公子听见房中先是一响,接着又没了动静。 他垂下头,盯着紧闭的房门,用力推了推,发现门是反锁的。 他又看了反锁紧闭的房门一眼,叹了一口气,他刚刚,一时气急,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他叹了一口气,再敲了敲门,没应,他又在房门前等了一会,等到自己情绪平静了些,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些,又望了一眼还是紧闭的房门,他转身去了灶房。 想用凉水冲洗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 房中的安越,听见了离开的脚步声,她慢慢站直了身子,开了门,脸上全是泪水,她有些迷茫。 现在,她有些想逃离这里,想要逃离,逃离这里~ 现在,她不想面对他,不想面对~ 刚刚天明的鹭桥镇行人不多,空气中还有些雾气,若是隔得太远,不一定能看得清楚,特别是那河道两边,雾气更为严重。 安越抬起步子就往外走,她也不知道去哪? 回家吗? 也行,只要能逃离这伤心处便好。 一路恍恍惚惚,又有些迷迷糊糊,走到河边,一脚踏空~ 扑~ 水声四溅~ 忘记说,她安越,虽是在河边长大,可她从小就不会水。 清晨的河边小路上,行人慢慢多了起来,当太阳从东面升起,雾气散去,那藏在河面上钓鱼的老叟也显现了身影~ 过了半响,路上的行人更加多了,终于有人在河水下流发现了一具女尸~ “死人了,死人了~” 一道声音划破了小镇终日的平静,可是不用多久小镇又会归于平静。 毕竟,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除去那一两个真心在乎,又无法释怀她没了的人,谁还会痛得撕心裂肺,甚至自裁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二)现世 安越深呼了几口气,走了一会,在田间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和二弟,她远远地叫了几声,安母也瞧见了自家姑娘,老远地抬起头应了,安越站在田埂处,脱了绣鞋和袜子,扎起裤脚就往自家田里去,帮助一起干农活。 这个季节,雨水不少,田间杂草茂盛,不一一拔掉,影响农作物生长。 安母看见自己的女儿下了田,有些蜡黄的脸上一会心疼一会开心,“阿越午饭吃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姐。”安二弟有些稚嫩的声音也响起。 “吃了的,娘,我还买了些糕点给大家吃,还买了一块猪肉,晚上咱家吃顿好的。” 安越望了自己母亲一眼,又望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她其实没吃午饭,饿上一顿也无妨。 “好咧,镇上猪肉多少铜板一斤?” “没多少~” “阿姐,你买的是什么糕点?” “是桂花糕~” 田间响起对话,忙活了一会,看看天色,三人一起去溪水里洗干净脚丫,重新穿上鞋,回了家中。 清明时节是扫墓祭祖的日子,清明时节又是踏春郊游的好时段,每年这个时节,三三两两出行踏春的行人不少。 今日范公子闲来无事,一人出门踏春,天气晴朗春色正好,走在小桥上正好可以瞧见小舟荡漾在河水之上,漂泊在外,突然也有些思念家乡,可惜时光匆匆三年之久,他还未归家,想到归家,范公子轻叹了一口气~ 他又看了一眼鹭桥镇的街道,虽说比不上登州轻烟花语,生活富足奢侈,可小镇生活平淡宁静甚好。 小桥流水风光,粗茶淡饭也安,许是天意,他还认识了安越~ 想到安越,他脸上浮现淡淡笑容,继续往前走,走到一间茶楼喝了几杯粗茶,付了银子又往前走,走至一小杂货铺前,他认得,这是牛婆婆的小儿子经营的铺子,范公子瞧了瞧那杂货铺,门面是木质的雕花门,冷不丁抬头,见了一男子出来,那男子范公子也算是眼熟,正是牛婆婆的小儿子,也是这家杂货铺的主人。 男子瞧见范公子,热情地和他招呼一声,两人又闲聊几句,范公子买了一些零嘴,想着明日等安越回来给她送去,哪成想那男子弯腰给他装零嘴时,一个荷包掉了出来,范公子望了一眼,起初没在意,随后一想,接着便是心惊肉跳。 他拿着手中包好的零嘴,看着那男子把荷包捡起,拍了拍又放回自己怀中,范公子表面平静假装随口问道“你这荷包不错,想必缝制这荷包的是个心灵手巧之人~” “是吗?那人确实是个心灵手巧~” 那男子脸上挂着笑容,还未说完,便又有几个客人进了那男子的铺子,问那男子要买东西,那男子只好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范公子站在门面前,看了一眼那男子,只觉得越看越刺眼,他和自己一样穿白衣,不高,也不矮,身子清瘦,很是温润~ 范公子不敢再往下想,他拿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往书院走,天气明明如此好,路上三两行人也热热闹闹,可他神情凄迷,烦闷不乐。 招呼好客人的牛婆婆小儿子,瞧了一眼铺子外间,已经不见了范公子,想了想,他应是已经离去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怀中的荷包,他这荷包,是安姑娘绣的。他听母亲说过安姑娘家中事情,知晓她不容易,他和安姑娘也算相识一场。 安姑娘绣了许多绣帕还做了荷包托他帮忙买卖,他瞧着这个荷包成色手艺不错,干脆自己拿来用了。 杂货铺又来了客人,那家店的主人连忙又去招呼。 街道上,商铺中,茶楼中,行人中,范公子,瞧着还和往日一样,可又有这不一样了。 清明时节,扫墓祭祀、扫墓祭祖,南山北山到处都是忙于上坟扫墓的人群,焚烧的纸灰有些被远处刮来的风吹起,安越还和母亲在山上采摘了许多野菜下山。 黄昏时,静默的坟场又恢复了荒凉,不过也许会有山鼠蛇虫卧在坟边睡觉。 家里吃过晚饭,第二日,快到午时,她把这个月的银两给了一大半给自己母亲,又细细交代了自己父亲好好注意伤势,按时抓药吃,又陪了陪祖母,给祖母擦背洗头,和母亲说了些私房话,交代弟弟要好好看书识字。 这才准备要回书院,还未回到书院,天空就下起阴雨来,阴雨连绵,飘飘洒洒下个不停,安越只好让李大叔驾着马车送自己到书院门口,一下马车,她赶紧往书院大门敲门,里间一名学生出来开了大门,她急急忙忙进了书院,又匆忙回了自己房间,放下自己包袱,喘了几口气,她又出了房门,才几日不见他,她心里又有些想他。 前世的今日下午他们起了争吵,今生她故意回来晚些,就是想避开争吵,房间外间有屋檐,能遮些风雨,她敲了隔壁房门,敲了半响,没人,安越有些疑惑,前世这个点他应该是已经和自己起了争吵,可今日他不在? 安越无奈,只好回了自己房中,拿了一把大伞,往灶房去。 牛婆婆就在灶房,见她发丝有些凌乱有些湿润,有些心疼道“我赶紧给你烧锅热水,你洗洗身子,我再给你煮碗姜汤,免得着了凉~” 安越有些感动,不管前世今生牛婆婆都待她极好,她和牛婆婆闲聊了几句,自己蹲在灶台前生起火来,烧开了沸水,她又拒绝了牛婆婆要帮着她一起把装有沸水的木桶提进她房中,自己一桶一桶地提进去,兑了凉水后,她关好房门,在房子洗起身子和青丝来~ 洗好之后换上干爽衣裙,拿了干帕子擦拭着青丝,待青丝擦拭得半干,她拿了发带绑上,收拾好房子东西,又打着油纸伞去了灶房。 安越坐在小板凳上,帮着牛婆婆择择菜,还问了牛婆婆有没有瞧见范公子,牛婆婆摇摇头,她今日一天还真没瞧见范公子,灶房里,安越时不时看着窗外,心里有些不安,她坐在矮板凳上继续帮着牛婆婆择菜,那牛婆婆穿了一身灰布细棉罗裙,那衣裙料子看着比安越身子上的白色轻纱衣裙的料子好上不少,她坐在另一张矮板凳上手脚麻利地干活,又一边跟安越聊着天。 “安丫头啊,你这小姑娘也买两身鲜艳的裙子穿穿啊,你这个年龄正是最好的年岁,应当打扮得漂漂亮亮,别整天穿些和我这个老婆子差不多的衣裙咧。” “我觉得跟牛婆婆穿一样的颜色挺好的,还能沾沾牛婆婆的福气。”安越眨眨眼,调皮一笑。 “你这个丫头~”牛婆婆哈哈一笑,若说福气,这牛婆婆确实是福气好的。 “安丫头啊,你也不小了,你家人那边有说帮你相看人家吗?” 安越听旁边的牛婆婆问这话,内心一阵苦涩涌了上来,面上装得波澜不惊回道“我还算小,再等上一两年也无妨。” “还小?我记得你今年年底就十六岁了,等你十六一及笄,就可以说亲了。” “要是你家里未给你说,你信得过我这牛婆婆嘛?要不要我这牛婆婆给你相看相看?” 牛婆婆一脸热情地看着安越,这丫头她喜欢,性子好,不娇气,礼貌又勤快,还有才气,最重要的是模样也是顶好的,在这小镇上,能有这相貌,不可多得。再说她家里的事情,迟早都会过去。 “谢谢牛婆婆的好意,可我,我还是先看看再说,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我爹娘的~”安越想到范公子。 牛婆婆听她这般说,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来,开口道“你跟婆婆说说心里话,你是不是喜欢那范公子~” 安越一愣,低下头,不再说话,安静地择着青菜,听见牛婆婆开口道“别不好意思,我这老婆子又不是多嘴的人,我瞧着那范公子对你,也是有意的~” 牛婆婆是过来人,瞧着两人的相处,早就心里了然了,这一问只是探探她口风。 安越头低得更低了,她想了想,转移话题道“牛婆婆,年叔啥时候回来?” “你年叔啊,明日就该回来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情况,那挨千刀的偷窃的贼子,迟早要把他抓住打板子~” “麻烦牛婆婆和年叔了~”牛婆婆的夫君姓年。 安越心生感激,前世今生,她都去报了官,可那偷窃的贼人就是没找到,后来她又求了牛婆婆,让她帮帮忙,牛婆婆的大儿子在县城当捕快,即使帮不了大忙,也能打探打探案件进展情况,鹭桥镇离县城远,前些日子年大叔正好要去看看自己大孙子,顺便帮安越,问问那县衙里偷窃的贼子有没有消息了,安越重活一世回来的时间里,年大叔已经出发了,重生回来,安越虽然知道最后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那贼人也没找到,可心里对牛婆婆一家依旧很感激。 这几日年大叔不在家,安越不放心牛婆婆晚间一人回家,平日里都是年大叔来接牛婆婆的,再一同回家,喊上小儿子,去吃牛大叔在家中做好的饭菜,她那小儿子有个铺子也忙,铺子要等稍微晚些才打烊,每日正好和牛婆婆等着书院学生夫子吃完饭,洗刷好锅碗这个时间点相差不远。 安越不放心她,只好和牛婆婆商量,让她做好饭时,趁着天色还算早,就先回家中去,也好早点回家做些饭菜来和年三吃,她来收拾书院的碗筷,虽说最后她也没收拾,都是那人收拾了。 安越想到那人,瞧瞧这天色,有些担忧起来,可她也不知去哪寻他,平时也没瞧见他一人出门~ 她叹了几口气,又帮着牛婆婆一起做饭,外间阴云绵绵,大雨却慢慢停了。范公子也终于回来了,他喝得烂醉,身上全是酒气,摇摇晃晃跑来灶房找水喝,瞧见安越和牛婆婆在一块,他神情凄迷,瞧着安越,笑得讽刺~ 安越上前扶住他,他挥了挥袖子,不用她扶,他喝了两口凉水,又摇摇晃晃回了自己房间。 安越跟在他身后想要进他的房中,可他啪的一声,把门反锁住,弄得安越一头乌云~ 安越立在他的房门前,前世他们今日吵了嘴,可今日没吵嘴啊?她摇摇头,这是怎么了?可她敲门,他不开,他反锁了,她也没法。 房中的范文书,整整睡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他才清醒过来,房中光线黑暗,他适应了一会,才瞧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他瞧着床幔,伸手按了按额头,脑袋又痛又晕,他又闭上双眼,眯了一会,才睁开眼,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房中瞬间明亮了起来,他闻着自己身上酒气浓烈,先是换了身干净衣物,他又有些渴,可房中并没有茶水可喝了,范公子只好推开房门,对面的灶房点着油灯。 安越和周老先生以及书院的学生们早就吃完了饭,安越正背对着灶房房门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洗刷碗筷。范公子走进灶房,正好瞧见这一幕, 平日里他觉得她心底良善,体恤那牛婆婆,才帮她收拾晚间的碗筷,可今日他怎么瞧着怎么刺眼。 他心里敏感,恼怒,仔细想想,恐怕是因为她和牛婆婆那小儿子之间有什么,所以她才帮一个下人做那活计,而且他瞧着牛婆婆对她也是极好,好像还送了她毛笔?他还奇怪,怎么一个灶房的婆子知道送毛笔?想来怕是她那小儿子托她送的。 范公子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神情依旧有些凄迷,他走近灶房,瞧了一眼安越,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安越洗着碗筷的手一顿,回头瞧见范公子,她放下碗筷,开口道“我在洗碗筷啊?你醒了?你饿吗?我留了饭菜给你~” 范文书眸子一暗,只想着她前面说的那句洗碗筷,以及他脑海中一直介意的荷包~ 想起荷包,又想起牛婆婆和她小儿子来,“你应了送我的荷包呢?做好了吗?” 安越摇摇头,“我明日就给你做好不好?” 范文书嘴角浮现一丝讽刺,想到昨日白日见到的那个少年郎掉出的荷包,“我不要明日的,你前几日做好的荷包去哪了?” 他原先瞧着她做那荷包,以为她是送给自己的呢,可是,何其讽刺啊?那荷包进了别人怀中!那荷包的样式,绣花,甚至麦穗~他都一一记在了心底,瞧了又瞧的?还幻想过挂在自己腰间是如何模样?可现在,早已经躺进别的男子怀中了! 安越一愣,有些不知他为何这般问,前几日做好的绣帕和荷包,她回家那日清晨就去找了牛婆婆三儿子换了银两,托他买卖。 安越总不能说,我家中出了事,要银两,所以我把荷包和绣品托人卖了? 她心里喜欢他,在乎他,更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窘迫,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窘迫。要是让他知晓自己做那些荷包和绣品都是拿去卖的,她想想就觉得尴尬。 她知道,两人本就身份悬殊,即便她一再忽略身份这件事情来,可她在他面前到底显得寒酸。 和他比起来,她的内心还是自卑的。 范公子瞧见她答不上话来,嘴角的讽刺越发深厚,他瞧了一眼那木盆中还未洗净的碗筷,有些吃味道“这活计本就是牛婆婆做的,何时需要你总揽过来?” “一个下人而已,值得你对她这般好?” 安越听见他这有些讽刺的话语,一个下人而已? 她神色暗了暗,要说起来,她也算是下人啊,同样是周老先生请来帮忙的,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安越瞧着也有些生气了,白日不知他跑去哪里和谁喝了那么多酒水,回来又发脾气变脸,现在又说的什么话?还问她荷包?一个荷包晚些如何了?发什么脾气?他真要的话,她得了空,连夜给他做几百个都行啊? 她语气也有些不善地道“不用你管。” 范文书冷哼一声,袖子一甩,水都没喝,转身出了灶房,安越瞧着他背影,努了努嘴,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前世两人今日也是莫名争吵过,所以今生又这样?即使已经过了哪个时间点?那么今晚他就要离开了,所以也还是无法改变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三)离开 晚间安越打水洗漱好,瞧了瞧外间的天气,去敲了敲范文书的房门,她在门外开口道“热水锅里还有,要洗漱你自己去打水~” 房中的男子听见她的声音,心里虽是还有些气,可等了这么一会已经消了一分气,他还是应声“嗯~” 门外的安越有些无奈,不知他是生哪门子气,难道是因为一个荷包,可一个荷包下回做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今日也有做的不对,她也不该那样回他~ 安越想了想,只好回了自己房间拿出自己洗脸的木盆和洗脸用的帕子来,又去灶房打了热水兑了凉水,端着来到范文书门前,吸了口气,带着戏谑道“开门了,开门了,要伺候公子洗漱了~” 房中的范公子一听,嘴角一抽,可还是开了门,门口的安越正端着木盆,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他没好气地接过,端进自己的房中,洗漱~ 安越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他的房间,瞧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晚间可能又会走~ 她心里有些难受,又上前走了几步,盯着他的背影,想了想,想伸出手抱住他不准他走,可她盯着他的背影,想到他因为一封书信走了~ 她垂下眸子,到底没那么做。 范文书洗漱好,端着木盆去了灶房,顺便还喝了一大碗凉水,喝完凉水又回来,瞧见安越正站在他房间门口,等着他。 范公子想到昨日荷包的事情,心里叹息,努了努嘴,还未说啥,安越瞧着他那熟悉的眉眼,叹了口气,先开了口,“早点歇息,明日见~” 范文书点瞧着她,又点了点头。 这晚,两人没有再睡到一块,已经躺在床榻上的安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还是睡不着,她想到今晚他可能又要走,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里,隐隐作痛啊~ 她又摸了摸,想到隔壁屋那男子,她干脆起身,穿衣,下床坐在案桌前等着,然后她去把房中的窗户打开,外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细细阴雨。 她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干脆坐在窗台前,案桌旁的绣凳上,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瞧着外间的细细阴雨。 房中的油灯她没吹灭,油灯闪着淡淡光芒,她又抬起头,往夜空瞧了一眼,今夜和那夜瞧着很像啊,没有月亮,也没有闪闪发光的繁星。 可又有些不像,那夜没有阴雨,今日倒是下起了阵阵阴雨。 鹭桥镇街道上,不知是谁家马车在抢道争先,为了超前,急绕道边、奔驰而过,马车一路驾着到了镇上唯一的那座书院门前,马车里的行人拿着一把油纸伞下来撑开,匆匆忙忙下了马车,车夫穿着蓑衣静静在外间等着。 只见下了马车的男子敲响了书院大门。 前院中,有还未睡的学生听见了声响,撑着一把油纸伞前来开了门,只见门外一个穿着黑色行衣的男子看着那学生道“在下有急事找登州范公子,我是范公子的侍从,我从登州赶来~” 那学生看了那黑色行衣男子一眼,点了点头,让他等一下,匆匆忙忙撑着油纸伞跑去后院,敲响了范公子的房门~ 隔壁房中,一直待在窗台案桌前的安越也听见了声响,把头往外探了探,见一个学生在敲范文书的房门,范文书开门,然后两人在说着什么~ 她收回目光,望了一眼外间的阴雨,听着隔壁的动静,突然就笑了,那笑容却带了几分凄凉之意。 然后她起身,绕去自己房中屏风后,换上同那夜一样的白衣,照着那夜那般披着上白色外衫,重新坐在案桌前候着。 果然,没过多久,隔壁房中又传来了收拾东西的动静,然后,那动静停了,接着便是开门声,然后是脚步声,再是敲门声。 安越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站起身子,走向房门处,开了房门。 房中亮着油灯,房门一开,屋檐外也洒出一丝微弱的灯光,笼罩在一身素雅白衣的安越身上。 门外的范公子瞧见了开门的她,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外衣,身后的厢房里亮着盈盈灯光,她的青丝长发随意散落脑后,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今夜瞧着格外白皙,泛着盈盈亮光的水润眸子正看着他,眼底还带了一丝他捉摸不透的情愫。 院外阵阵寒意袭来,阴雨绵绵,他也是一身白衣,安越抬头望着他,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范文书对上她的眸子,又盯着她,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想伸手摸摸她那白皙的小脸,可脑海中又想到那荷包~ 他把想法压下去,想了想,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开口道:“你要不要跟我去登州?” 安越扶着房门的手抓紧了些,没说话,记忆里的画面一拥而上。 她知道,他这是又收到了那苗姑娘的书信,要急着赶回去呢。 安越突然有些想狠狠的嘲笑自己,今日之前,她心里何尝没有过一丝期待? 她望着眼前这张脸,望着这个男子,他曾经,对她那般温柔过,又那般伤害过。 可是即使早就知道了事实,重活一世后,在瞧见了他的第一眼,数年来的思念一拥而上,他的温柔又使她所有的怨恨瓦解,接着由她亲手一层一层筑起的防线也被击得溃不成军。 她还幻想过,今生,也许她懂事点?再娇俏些,再魅惑些,会不会就有些不一样了? 而他,是不是不会再轻易走了? 她还想起,今日他们吵架后,她不是已经示弱了吗? 她又瞧了他一眼,他说跟他走?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吗? 还是在他的眼里,一直把自己看的很轻? 他不知道吗? 像她这样的出身,没有可依附强大的娘家,若是就这般跟着他跑了,连做妾都不够格! 也许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个没名没分的外室,然后她的孩子生来便会低人一等。 夜黑阴雨绵绵,时不时又刮来一阵凉风,吹打在两人身上,那男子站在她房门前,屋檐下,有那绵绵阴雨飘了过来,他的后背染上了许些阴雨,已经有些微湿了。 他问出了那话后,缠在袖子下的左手便握起了拳头,接着又慢慢地松开,他心跳得有些快,全然不在乎背后长衫微湿。 他刚刚接到了苗姑娘送过来的书信,还有~ 可是,他又想到安越,安越怎么办? 他想啊,即使她心里可能也没自己,即使她心仪的男子可能是牛婆婆的儿子。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她。 他想,到时自己先去处理一事,然后再带着她顺便去处理苗姑娘的事情,等处理好了,他还能……带她去范府 他身前的安越久久没说话,瞧着很平静,可她的内心早已经波涛汹涌,她瞧了一眼外间的阴雨,感受着凉风的气息,又想起一件事来。 她抬头望了望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他,张了张嘴,“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何事?”范文书开口。 他眼神盯着安越,见她又垂下了眸子,只露出一张格外白皙的小脸,心里莫名其了紧张。 “你可曾欢喜过我?” 她想亲口问的,终于是问出口了。 怦,范文书的脸一阵诡异的红晕出现,瞬间移开盯着她的目光,不敢再直视她,欢喜?欢喜?安越? 他又低下头,藏在袖子下的手又悄悄握成拳头,然后又悄悄展开,又握成拳头,又展开,再握成拳头,如此反复,手心冒出了汗。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些什么,“你我”砰,砰,砰,他心脏跳得很快,声音有些抖,手心的汗水越来越多,拳头越握越紧。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突然闯进了后院,他瞧着一眼立在一间厢房门前的公子,那黑衣男子朝着自家公子喊道“公子~” 范公子听见喊声,习惯性回头,望见了是自己派去照顾苗秀姝又来登州送信的男子,他看见男子,脑海中突然又想起了那苗姑娘。 他又望了安越一眼,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 欢喜安越吗? 不欢喜吗? 那他为什么会想要带她走? 可欢喜吗? 不,她把荷包送给牛婆婆的儿子了,他不欢喜她,他不仅不喜欢她,还想狠狠的捏肿她的小脸来,问问她什么意思? 为什么和自己在床榻间是那般,转眼又把荷包送给别的男子?为什么?为什么? 即使是昔日听着苗姑娘亲口说不欢喜他时,他也没这般纠结这般痛心~ 他想起了那昔日的苗秀姝来,苗秀姝和安越一样,也过他无限遐想,可到头来亲口和他说,她心仪之人是旁人??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瞧着安越,闭上了嘴角,没再支支吾吾说话。 安越也听见了那侍从的声音,她低着头等着范文书回答,可瞧着他好像欲言又止,接着便是沉默,沉默,沉默。 那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明早就听见过他说过不喜自己啊? 她的泪水已经涌了上来,她头垂得更低了,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张了张嘴,一颗泪水砸在绣鞋上,她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把门关上,有些哽咽道“你走吧,我曾经心仪过你~” 她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她伸手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他心里到底是没有自己的,没有的。 她明明是知道答案的,可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 因为不甘心吗?是的,不甘心。 还有呢? 是因为不相信吗? 是的,是因为他的温柔使得她即使意外死去又去了冥界走了一遭,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不相信。 她不愿相信他从未心仪过她的。 她转身,把背靠在房门上,刚刚他未答,她抢先说出了口,还存了一个心思。 她怕,怕他真的对着她亲口说出心里没她的话来。 若是他不说,若是她没亲口问出答案,若是他没有亲自对她说,她心里那个念想,便能一直可存啊。 她却不知晓,刚刚在门外时,他身后阴雨漆黑,他瞬间移开目光又低下头后,脸上起了一抹诡异的红晕。 门外的他此时若是和往日一样细心些,也能感觉出她的语气不对劲。 可他分心了,心里一边被形多提醒苗姑娘的事情,又一边想着荷包的事情,还一般想着她说的曾经?心被分成好几瓣来,如何能如往昔那般细腻。 他又瞧着已经紧闭的房门,愣了半响。 已经走近他的形多又叫了几声公子,提醒着他,要赶路。 范文书回头愣愣地看着形多,反应过来安越的“曾经,曾经心仪过”是什么意思。 他又伸起手来想要敲响她紧闭的房门问问她,为什么是曾经? 为什么是曾经? 难道现在不心仪了? 是啊,她把荷包送给牛婆子的三儿子了 他又把手垂了下去,又看了一眼安越关紧的房门,到底是转身跟着形多走了。 夜间的江南小镇,清明过后细雨纷纷飘洒,路上马车奔驰经过,马车里的白衣男子有些颓废,马车中的另一名黑衣男子瞧着自家公子精神有些颓废,他轻声道“公子,不用太担心了,苗小姐应是无事的,属下出发之前,瞧着苗小姐精神还算好。” 他虽不知苗小姐的信中写了什么,也不知道苗小姐究竟为何要他快速请回公子是个什么心思,可他知道,公子把他留在苗小姐身边保护她,全因公子在乎苗小姐。 范公子瞧了一眼一旁的黑衣形多,没说话,他掀开马车上的布帘,瞧着外间的一片漆黑,又放下布帘,像是惋惜不舍又像是在遗憾无奈“就要离开这了吗~” 形多听了有些疑惑,“公子是舍不得这?” 范公子看了形多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阴雨中的鹭桥镇街道阴风阵阵,路过那座青石板小桥时,马车轮子滚的有些响,范公子听着马车轮滚声,闭上了眼睛。 阴雨还在下着,好似这一整夜都要绵绵不绝。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四)苗秀姝 两年后,登州,范家。 范府大门处,守门的有两个小厮,皆穿着青色长衫,有一个稍微矮上一点小厮正在纪言闲聊,那小厮脸上颇有些无奈地道“纪公子啊,我瞧着咱们府上公子又经常出门,是去寻那苗姑娘?去苗家了?” 自从纪言中了秀才后,范府的下人便都尊他一声纪公子。 纪言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小厮又道“纪公子你说说,咱家公子何时才能静下心来上京赶考啊~” “这都耽搁多少年了~” “小声些,公子的事情也能由你来说?~”另一个看门的小厮开口制止。 纪言听见小厮说的,也叹了口气,他手持着一把折扇,那折扇是公子赏赐给他的,他和公子感情不错,他也希望公子能够早日放下苗小姐,上京去考取功名。 说到公子和苗小姐的事情,他也有些无奈,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 他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厮,想起公子交代的事情,开口道“二位我要先走一步了,我还应了公子要替他置办些物什~” “好好好,下回一起喝酒啊~” “好~”纪言笑了笑,应了,接着又转身走了。 待两个看门的小厮见纪言走远了,出口制止的那个小厮才开口道“你真是越发不知自个身份了,公子的事情也是你能说的?” “哎,我怎么不知自个身份了?我就是替公子着急啊,你说说公子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奔,为了一个苗姑娘值得吗?都这么多年了~”他的脸上全是无奈。 “值不值得也轮不到你说,小声些你,这些事情咱两私底下说说就成,别整日挂在嘴边~” “知道了,你就说说,咱家公子已经定亲了,可定亲后却往苗家跑得勤快,你说这不是存心要给未来的少夫人添堵吗~” 范家嫡长公子范文书已经定了婚约,那家小姐是属登州管辖内的郑县县丞的嫡长女,虽只是个县丞的嫡女,可崔家祖上根基不错,家中还有不少族人在京中为官。 那郑县崔县丞崔家嫡女,本名叫崔静娴,崔静娴人如其名,第一眼瞧着娴静宜人,芳容丽质。 可听说,因为是家中长女,性子养得十分刚烈。 但也是听说,也不知到底真假。 “你说说那苗姑娘到底是有何魅力让咱家公子如此痴迷?” “我听说崔家小姐模样也是顶好的~” 那小厮又叹了一口气。 公子可不就是痴迷吗? 这都多少回了? 前几年公子对苗姑娘一片痴心,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苗姑娘和一其他官家的公子哥好上了,他家公子啊,沦落到在家中书房喝得烂醉如泥。 酒醒后没多久,又收拾行囊背起包袱便出了远门,说是去游学。 他们本以为公子去游学一番,时间久了,放下了那苗姑娘就好。 可哪成想,两年前公子不声不响,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后来啊,他们仔细一打听,原来公子又是因为那苗家姑娘的事情~ 若是公子能抱得美人归也好,可人家早前就不愿跟他,你说说这是何必呢? 不过幸好,公子回来的这两年,也就刚回来时去过那苗家一趟,后来瞧着公子已经不往苗家跑动了。 可谁知道,公子订了亲事后,却又往苗家跑动? 你说说,这事情要是传到郑县,传到崔家,那可还得了? 这不是明摆着膈应人家未过门的崔家大小姐吗? 那两个小厮还在说着,直到听见了脚步动静,往门内扫了一眼,才赶紧闭上了嘴巴。 登州城街道上,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纪言正走在大街上,夏天的阳光有些毒辣,他赶紧把公子交待的东西买好,买好了后又匆匆忙忙地往范府的方向赶。 他正望见了大门,便望见公子已经站在范府大门口等着了,纪言加快脚步上前把包好的蜜饯拿出来递给公子,范文书瞧了他买好的东西一眼,点了点头道“一会夫人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是出门去看看我的授业恩师~” 纪言一脸了然地点点头,接着便瞧着公子离去。 守门的那两个小厮也瞧见了他和公子,这会他们倒是没再拉着纪言闲聊了,而是讪讪地朝着纪言笑了笑。 范府中,一个穿着粉白衣裙丫鬟女子急急忙忙地往内院走,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去禀告内院的主子,她站在内院前正等着,内院门前还有两个和她穿着一样的粉白衣裙的丫鬟守着,她瞧了瞧那两位姐姐,脸上带着讨好的意味,可那两位姐姐不大待见她。 内院一个名叫巧心的大丫鬟听了消息,点了点头,又吩咐那来通风报信的丫鬟去告诉那在内院门口等着的丫鬟一声,以后有她的好日子。 然后得了消息的巧心,在想着一会在怎么给夫人上眼药。 接着一道身影点点头,又出了内院,去见那院门口等着的丫鬟,她把巧心的话告诉她,只见她脸上立刻露出喜悦,又点点头,然后走了。 她是外院侍奉的丫鬟,平日里没有主子的招呼,是没有资格进内院的。 她回头瞧了一眼内院,心生向往,希望一天,她也能进这内院侍奉。夫人身边的巧心姐姐说了,只要她仔细在外院瞧着,及时通报公子出了大门的消息,就有机会~ 新唐的女子没有那么多拘束,平日里的出门并不受多少限制,苗秀姝今日一人出门,早已经坐在了登州城的“翠香阁”二楼雅间中等着了,翠香阁位居于登州最闹热的西街上,范公子来时,在门口招呼的小二老远便急忙迎了上来。这可是熟客,那小二熟门熟练地把他领着去那苗小姐待的那间厢房里,接着又添了茶水添了些点心,这才退了下去,还仔细地给厢房大门关上。 这个时间并不是饭点,翠香阁里却也是十分热闹的,好在二楼厢房雅间隔音好,里面倒是不吵。 范公子待那小二离去后,把手中的纸包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推到苗姑娘面前。 坐在木桌旁绣凳上的苗姑娘抬头,有些疑惑地望着范公子,苗姑娘穿着一袭淡蓝色衣裙,肌肤十分娇嫩白皙,温婉柔美,一双眸子很是水润。 这几年的岁月并未在她这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明明已经是双十年华的女子,瞧着却如二八年华的姑娘一般。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指了指那桌上的纸包,张了张朱唇好奇道“这是?” 她声音婉转悠扬,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般,只闻其声便感知这是个美人。 范公子倒是已经习惯了她这动听的声音,只坐好了自己身子,坐在她对面,“打开看看。” 苗小姐闪了闪水润的眸子,又侧了侧头,发篦上的碧玉流苏步摇晃了晃,她脸上露出温婉的淡笑来,用葱白的手指打开了那纸包,见里面包着的是金灿灿还散发着一丝甜香的蜜饯,眉头却皱了起来,脸上出现淡淡无奈,开口道,“你又忘了?我不爱吃这蜜饯~” 嘴上虽是无奈说着不喜,可那声音酥软人心,仿佛能让对方甜浸蜜中,勾得人痒痒。 范公子却丝毫没有被那勾人的声音影响,他只是望了那金灿灿的蜜饯一眼,像是想到什么,陷入了回忆中,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无奈来,接着开口道“这蜜饯很甜,我听说,偶尔吃些甜腻的东西能使人心情变好。” 苗小姐瞧见他这般说,也笑了笑,又开口道“若是吃些甜腻的东西,心情便能好,这世间还怎会有那么多伤心难过之人?” 范公子没回话,只是瞧着那蜜饯,若有所思。 吃甜腻的蜜饯心情便会好起来,这话是安越告诉他的。 “我托你办的那事进展如何了?”苗小姐又开了口。 范公子回过神来,还是瞧着那蜜饯,开口道“差不多了,郊外那处庄子的主人近几日不在登州城,只等他回来就能办妥。” 苗秀姝点点头,“等买了下来,我就开始置办些物件,就在那开个女子学堂~” 在新唐,开办女子学堂的事情早就不算先例了,就连登州臣也早就有了几家。 女子学堂,顾名思义就是教一些姑娘女红,礼仪,琴棋书画等等。 凡是官家小姐,家境优渥的大多都想请了名声才学不错的女先生入府教习,可名声好才学好的女先生也是有限的,这样一来,家境尚且算好,却请不到名声才学不错的女先生入府了~ 女子学堂这时候出现,便起了新的作用,把那些家境不错,又想让自家姑娘学习琴棋书画的女子都聚拢在一块学习,更重要的是,这样还能让自家的姑娘去结识不少同龄的姑娘,还有不少能建立深厚的手帕交情。 “明月居士都能被你请下山,这学堂办起来事半功倍。” 范公子笑了笑,那明月居士姓丘,出自淮南丘家。 在人都知,丘家出的教习女先生们,都是数一数二的,当年太后娘娘未出阁时,府上也是请了丘家的女先生担任教习,后来太后娘娘入主后宫,更是直接把那女先生也带进了宫,从此丘家的名声蒸蒸日上。 更甚至当今皇后娘娘未出阁时,也是同样由丘家出的女先生教导~ 在新唐,丘家出的女先生,若说第一,无人再敢说第二了。 可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来,丘家有不少姑娘都很有出息,丘家的地位也蒸蒸日上,可一生未成亲的姑娘却不少,传说是她们大多都太过聪慧,早已经看透了这俗世间的情爱,又不喜约束在后宅大院的生活,所以不愿成亲的多~ 这明月居士,名叫丘音,已经三十有五了,往年一直在京城某世家做着教习女先生,能在世家做教习女先生的课不是一般厉害,自然也不是一般普通女子学堂里的教习女先生能比的。在世家要教的东西就不仅仅是琴棋书画了,还有天文地理,人情世故,更会教一些隐晦的东西~ 能请到她,单单凭她的姓氏和名号,开办女子学堂已经是事半功倍了。 “这还多亏了你~” 苗秀姝温婉一笑,她的声音实在悦耳。 “我也没帮上多大的忙~” 范公子淡淡的笑了。 那丘音从京城一路来到登州城隐居,这消息是范公子查到的。 之前苗秀姝和她的父亲一同派人上范府去寻过他,想请他帮忙,帮助苗秀姝开办女子学堂之事。 她那父亲又是他的授业恩师,他思考片刻后便同意了。 然后在暗中开始想办法。 说起这打探来的消息,还多亏了他那远在京城的外祖家。 范公子从外祖家得了线索后,便立马派人仔细查,查到具体消息后,便把明月居士来了登州城隐居一事告诉了她,苗秀姝一听是那明月居士丘音,便懂了范公子的意思。 然后两人约好,一同前往那明月居士所隐居的地方去请她,一开始她也没答应,后来还是苗秀姝一而再再而三,总是去陪她聊天解闷,最终得了她的欢心,入了她的眼,这才应了苗秀姝下山。 “瞧着天色,一会咱们就出发吧~” “好~”苗秀姝点点头,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茶,两人便站起身子来,一前一后下了楼。 去看那明月居士,这是昨日他们约好的。 今日在这汇合见一面,然后他便陪着她上山去看明月居士。 两人一同下了楼梯,范公子叫店小二去牵两匹骏马来,翠香阁私养了一些骏马匹专门供给客人急用,店小二拽着翠香阁养的两匹骏马匹从侧门出来,范公子和苗小姐两人各自牵着一匹,一先一后跃身上马。 登州城中,男子一身白衣驾着俊马,身后是另一个穿着蓝裙的女子驾着一匹俊马。 那男子风流倜傥,女子温婉柔美,看着很是登对,两人一前一后又出了城门,往郊外赶去。 登州郊外南边有一座大山,他们驾着马匹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山脚下,白衣男子纵身下马,女子也潇潇洒洒下了马匹,两人一前一后牵着马匹上了山。 郊外南边半山腰山林中有一座青竹小院,里面正是住着明月居士。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五)“原由?” 山间时不时刮起微风,两人一前一后牵着骏马往山上走,周围大树瞧着很是高大,郁郁苍苍,树下又绿草如茵,他们走的这条小路,是早前山民们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 山路倒也不算蜿蜒,路径不宽却也不算窄,山路两边还有些青草,野花,走在山路上还能时不时听见鸟叫声,再往上走了走,总算瞧着了一座用青竹搭建而成的小院。 到了小院前,两人分别把骏马拴在小院前的某颗倒霉树腰上,苗秀姝拴好了自己的骏马,踏着步子便走到小院前,先是敲响了小院外的院门,接着又喊了两声音姨,声音在这山林中听着更加动听。 院中的明月居士早就听见声响,撩开竹帘赶了过来又开了院门。 她穿着一身素净灰衣长袍,青丝用一支白玉簪挽起,模样不算美,却给人一种十分宁静温和感。 瞧见她的苗秀姝,冲她温顺一笑,梨涡深幽,又和她见了礼。 明月居士丘音很喜欢苗秀姝这个姑娘,瞧见是她,连忙把人迎了进来,又望见她的身后,盈盈走来那范文书,范文书也朝她见了礼,她也温和笑着点了点头,领着苗秀姝两人一起进了小院。 小院里有一架秋千,还有一把竹制摇椅,竹制摇椅旁边有两张竹制圆凳,圆凳前有一张竹制四方的桌子,桌上放有茶壶茶杯。 丘音招呼着苗秀姝坐下,范公子没有再跟了过来,他只倚在小院门框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找了个借口,说四处先瞧瞧,便走了。 丘音见院中已经没范公子的身影,坐在摇椅上的她,先给苗秀姝泡了一壶清茶,等到苗秀姝喝下清茶后,她才开口道,“秀姝,我昨日下山了一趟。” 昨日她亲自下了山,去采办些物件,在小店喝茶时无意间听见有些人说着秀姝和范公子的事情,她还听说那范公子已经定了亲事~ 苗秀姝侧了侧头,轻微皱起眉头,开口道“音姨,是下山听见了我和范公子的谣言吗?” 苗秀姝早就改口,尊她一声音姨。 丘音,点头。 “音姨,我和范公子,一直都是好友而已。” 丘音打量了她一番,瞧着她也不像是说假,何况每每见那范公子送她过来,瞧着他们也不像是有什么事情。 可是那山下的人群说起他们两来,谣言太过难听。 她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不信的,就是想着亲自问问你。” 苗秀姝点点头,又开口道“我知晓那群人说的谣言不好听,可我和范公子,确确实实只是好友而已,我也一直一直把他当作好友看。” 丘音瞧着她,又点了点头,想到一事,接着开口道“我原先见过许多小姐,有些长得并不算美,可是她们拎得清,最后过得都不错。” 丘音顿了顿又道“我听说,那范公子已经定亲了。” 她面前的秀姝芳容娇美,温婉动人,一口声音动听悦耳,生得也是蕙质兰心,若不是身世差了些,什么样的男子配不上呢。 可即使身世差了些,也不该与一个定了亲的长史家嫡长子闹出那么多谣言来,闹得几乎满城风雨,得不偿失。 昨日她下山后听了闲话,都是关于苗秀姝和范公子、宣公子三人的。 她听在心里,听到那宣公子和她的事情,思考一番,有些心疼她,可又想敲打她一二。 这女子,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有些过去的事情,过去了,便也算了,既然无法改变,那只能坦然去接受。 苗秀姝一愣,眉头皱了皱。 是呢,他已经定亲了。 丘音瞧了她那神色一眼,接着道“咱们把自己往后的日子过好就行。”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瞧着苗秀姝。 苗秀姝又是一愣,接着,又笑了。 是啊,把往后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她心头瞬间想起许多事情来,而大多都是关于那个叫宣章的男子。 想起那人的脸庞来,心里感叹,到底是过去了~ 从前她喜欢宣章,少时懵懂,一见倾心,又羞涩纠结,最后她表露心意,没成想,那宣章也喜爱她。 后来,两人也恩爱甜蜜了许久的。 可惜时光匆匆,人心易变。 再后来,两人闹得越发严重,他便待自己不再体贴温柔,他又听从家里的安排和那门当户对的小姐定了亲。 可怜她当时,还做出一些傻事来,还想尽办法要挽回他,甚至没法子了,还给在外游学的范公子写去书信,信中写得极其苦闷伤痛,好像那范公子不赶回来帮她,她便会立刻死掉。 可后来,她和那宣章,两人还是闹得恩断义绝。 郊外这座山脉,山山相连,连绵起伏。 若是往深山中走,山腰便会曲折险峻起来,也有那山民猎户时常埋伏在深山某处,等待着射杀猎物。 幽深的山谷之中,时刻都有氤氲,那氤氲瞧着有些神鬼莫测。 丘音住的这地方,若是真的说起来,还算不上多么险峻隐蔽的半山腰。 小院时不时刮起了风来,小院旁有一颗参天大树,遮住了小院大部分阳光,就算是在夏日,坐在这院中喝着清茶,也不会很热,山中气温到底凉一些,时不时再刮来一阵微风,很是舒服。 苗秀姝和丘音聊起了其他事情。 在半山腰上转了一圈的范公子,找了棵苍天大树,树伞下荫庇的地方,随意坐下,接着又躺下,把手臂枕在脑后,闭上眼睛歇息。 山林中这般躺着还不错,耳边时不时有鸟叫声,可也不会觉得吵,微风轻轻刮起,又轻抚过他俊美的脸颊,他闭上眼睛,想起那蜜饯来。 早知道,走时,他就该把蜜饯带上,若是在这处吃上一颗,想来也是十分好的。 想到甜丝丝的蜜饯,他又想起安越来。 安越,安越,要是她也在这处 又等上了一会,山间的黄昏来得很迅速,不知不觉,范公子睁开眼,瞧了瞧天色,又起身,转悠到那小院中。 小院里,苗秀姝也瞧着天色不早了,又瞧见那范公子又回来了,起身便和丘音告了别。 两人又一前一后又解开栓在树腰上的俊马,牵着往山下走,山路不方便骑马。 山中又起了微风,吹在两人身上倒是凉爽。 苗秀姝想到今日和音姨说的话,她望着牵那骏马走在前头的男子,想了想开口道“音姨今日问了我,咱们之间的谣言~” 走在前头的男子听见了她的声音,却并未停下脚步,“随他们如何说~” 苗秀姝点点头,又望了一眼前面穿着白衣的男子,想到脑海中另一个喜欢着白衣的男子来,“还提到了宣章的事情~” 她眼里起了淡淡忧愁,范公子还是没回过头,牵着骏马继续走,避开她的话题,淡淡地开口道“咱们快点下山吧,一会天色得晚了~” 苗秀姝一呆,有些诧异又像是有些习惯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回过神来后,她继续牵着马跟在他身后走着,快到山脚时,她突然开口道“你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范公子一听,停下脚步,看着山脚处风景,淡淡地开口道“我,还是我~” 只是这么多年来,心态慢慢变了,还可能心里的人,也慢慢变了。 听见他这般说,苗秀姝的嘴角露出了苦涩。 女子的心思大抵都是最细腻的,你若是待她不似从前那般,她只要细细一品,便能察觉。 从前他听见她说起宣章时,他总是会宽慰她;她说起他们之间的谣言时,他也会宽慰她。 可如今,他像是根本就不在乎一般,不仅如此,他回来已经两年了,就近些时日找自己找得频繁一些。 她轻叹一声,到底是不一样了吗? 还有那些蜜饯,那东西她不爱吃,可是他这最近已经不知道买了多少回了,问了他,每每又都是那一个缘由。 还有前些日子他送自己的素色桃花银簪,她明明喜欢的是梅花,不是桃花,他难道都忘记了吗? 还是说,他没忘,可也不在乎了? 是因为他和崔家小姐定亲了吗? 所以心里越发没有她的位置了? 苗秀姝叹了口气,又道,“你喜欢,那崔家小姐吗?” 喜欢?何来喜欢? 范公子站在前面没动,半响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苗秀姝。 喜欢? 喜欢崔家小姐吗? 何为喜欢? 谁来告诉他? 这门亲事本就是他母亲一手操办的,他若是不从,母亲就以死想逼,还信誓旦旦说,只逼他娶崔小姐这一回。 而定亲半年,他连崔小姐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就连定亲那日他也只是远远地暼了一眼那崔家小姐。 山间的黄昏越来越快,恍然间,天色又暗了许多,周围的山林树木的影子开始都变得黯淡了,两人之间没有再说话。 静静的,了无生息般,好像有什么东西早就随着这黄昏一般已经落下。 苗秀姝就站在他的身后瞧着他。 突然心生悲凉萧瑟来,眼前的这个男子瞧着依旧风流倜傥,相貌也甚是俊美。 可不知何时起,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说是喜欢他,她也知道她只把他当作好友看待,可是,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他的陪伴和呵护。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好像,等某一天,他终究不会再陪着自己了,也不会再呵护自己了。 是因为订亲了吗? 想到他要别的女子成亲,也要去呵护陪伴别的女子,她心里总有一丝怪怪的滋味,这怪怪的滋味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却也不像疼痛啊。 这座山脉离登州城里不远不近,两人瞧着天色越发暗了,只好赶紧又登州城里赶。 那范府在登州街道正南边,院子不大不小,但景色别致漂亮。 范府中要属范夫人的院子是最为奢华的,她房中不仅摆满了奇异珍品,还挂了几幅绝笔书画,据说那些都是范夫人自己的陪嫁,是范夫人昔年跟随范老爷下登州时一并带来的。 范府的朱红大门打开又关紧,一名穿着白衣的男子瞧着天色,经过回廊,挂在回廊中的红色灯笼已经点亮可供照明,他又经过三间垂花门楼,再路过雕梁画栋的院子,又穿过游廊,这才进了自己的院落。 他的院落两边有奇花异草点缀,男子又进了正房,很快便有丫鬟小厮上前服侍。院中一名小厮悄悄瞧了一眼自家公子进了正房,立刻匆匆忙忙往范夫人的院中赶~ 公子回府了的消息很快就到了范夫人院中的丫鬟耳里,然后再传到了范夫人的耳中,正坐在正房软榻上的范夫人听了消息,放下手中书籍,唤了人,开口道“去,把公子请过来。” “是,夫人。” 房中大丫头听了范夫人的话,连忙应了退出正房去外间吩咐跑腿小厮去请大公子。 没一会范公子便得了消息,又吩咐让丫鬟侍女服侍自己换了身干净长袍来到了范夫人的房中,恭恭敬敬地请了安。 范夫人挥挥手,房中三三两两丫鬟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待到人群退却后,范夫人才重新抬起头打量起已经自顾自地坐在左边雕花梨木椅上的范文书。 她开口道“你今日一早又是去寻了苗家那姑娘?”今日她可一早就听说他出门了。 范文书只笑了笑,没回母亲的话。又瞧着母亲房中摆件,多瞧了两眼对面墙上挂着的书画。 “你已经定亲了,有些事情,该注意的便要注意,你若是这般做,置那崔小姐于何地呢?” 范文书低下头,并不说话。 “为娘总是不懂,那苗家姑娘到底有哪里值得你这番呢?” 范文书低着头,又抬起头,轻声道“母亲大人不用操心,我自己的事情,我是知晓的。” “你知晓的?你!” 范母一手扶上自己的胸口,顺了口气,她那张鸭蛋脸面想到自己的独子和那姓苗的,连连叹了三口气,她头上戴着明玉琉璃簪,镶珠银簪,白银缠丝双扣嵌红宝石步摇,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你是如何知晓的?” “你既然同意了娶那崔家小姐,你就该有大丈夫的担当。” 范夫人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顺了口气。 “文书,不是母亲逼着你娶你不喜的姑娘啊~” “若是那苗小姐愿意嫁你,也就罢了,你母亲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人之人,她即使身世差些,你娶了她,只要你能安心读书考取功名,我也就同意了~” “可她不是也不愿嫁你啊。” “你母亲我,本是不想说这些的,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为了一个不喜你的女子,闹成这般,值得吗?” 房间里只能听见范夫人的声音,范公子垂着头没说什么。 “我原先想着你定亲了,要成家了,以前那些事情就会过去~” “可你瞧瞧,你又在做啥?” 范夫人被自己这个独子气的头都有些疼了,她就这么一个孩子,何尝不是想要把最好的给他。 范公子抬起头来,瞧了自己母亲一眼,有些无奈道“母亲,孩儿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的,而且我的亲事一直都想自己也能做主。” “你~哎~” “母亲说着不在乎身世,可是真的不在乎吗?” 范文书心里清楚,他母亲的性子。 范母被反问地不说话了。 她心里确实在乎,她当年嫁进范家,门当户对。 她所受的学识,男婚女嫁,就该门当户对。 可哪成想,她从小捧在手心中,引以为傲的儿子不仅不在乎门第,为了一个穷酸秀才家闺女闹的满城风雨~ 更可恶的是那个穷酸秀才家的闺女还看不上她从小引以为傲的儿子~ 这不是要气死她吗? 她气啊,恨啊。 本以为他出门游学了,事情就会过去,可那成想,几年之后苗秀姝的一封书信便叫回了她的儿子。 好,叫回就叫回吧。 好在后来瞧着他出门的次数少了,又过了一年,她看中了一个小姐,想要撮合那个小姐和自己的独子,哪成想一定亲,事情便乱了套,又像是又重演一番,她这个儿子便开始时不时又往苗家跑。 她想不到的是,她这个儿子,竟然为了一个苗姑娘,这般? “你这些天不要再出门了,在家中好好温书。” 范母一想起自己儿子的这些事,心里就气急。 亲事看来是不能再拖了,若是再拖下去,还不知又闹成那样,她得和崔家商量把婚事提前。 两母子又聊了几句,范公子便退下了。 范文书前脚刚走,范老爷后脚就进了夫人院中,他进正房时,正好瞧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给夫人按着额头,有些担忧道“这是哪不舒服了?要不要去请大夫了~” “别~”范夫人睁开眼,挥挥手,房中的大丫鬟小丫鬟一同退了出去,又把房门轻轻带上。 范老爷走到夫人身侧一同坐在软塌上,柔声道“这是怎么了?” 范夫人叹了一口气,又有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那孽子。” “他又惹你恼怒了?”范老爷伸手轻轻拍了拍夫人的削肩,宽慰道“你就随他去,别再管他了。” 范夫人顺势把头靠在自己夫君身上,有些委屈道“我还不是盼着他有个好前程,为了一个女子闹成这般,前程名声什么都不要了,我也就见过他一个。” “别想这些了,他也无奈。” “哎,许是他成亲了便好,要不让文书和崔家小姐的亲事提前,免得夜长梦多~” 她直接忽略了自己夫君说的“无奈”,她以为他说的无奈只是因为文书喜爱那苗秀姝? “都听你的~”范老爷宽慰道。 他与夫人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两家本就多有来往,成年以后便定了亲事,成亲数年,范府后院也就只有她这一位夫人,连个小妾通房也未有。 若说起过日子来,在这登州,还没哪家后宅主母有她过的舒心,夫妻和睦,丈夫疼爱,儿子年纪轻轻一次便中了举人,前途无量。 可她那儿子却毁掉了她所有的舒心日子,每每想起,都让她心口绞痛。 这头她那个她认为毁掉她所有舒心日快儿子,已经了自己的院子,一众丫鬟上前服侍他歇下,他躺在雕花罗床上,盯着床幔,不言不语。 床幔是桃胡色,和雕花罗床颜色相呼应,他闭上眼睛。 脑海中想起许多事情来。 从前他以为一个姑娘和自己诉苦,和自己示弱,和自己游玩,对自己温柔至极……她便是心里有他的。 可她亲口告诉他,她一直把他当作知己好友,她心里的那人是宣章。 那一刻,显得他多么可笑。 想到这里。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个身影来,那个江南小镇上的姑娘。 那个姑娘,她和他曾经像是神仙眷侣一般相处着啊。 甚至还有了肌肤之亲,还同卧一张床榻~ 可笑的是她绣那荷包,还不是一样到了别的男子怀中? 荷包啊!那是荷包! 还说什么曾经心仪? 是变心了嘛? 范公子伸手按了按额头。 又是这样? 可他实在不想也不愿听到安越说,她只把他当作知己好友,她心里那人是旁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六)请帖 范府中,范夫人亲自派了人把一封请帖送往江南小镇周老先生手中,那周老先生本家和范家颇有渊源,昔年范公子游学到江南还多亏了周老先生的照料,范夫人心存感激,何况这两年周老还给范府送来了不少东西。 范夫人又派了人把请帖送往京城娘家,隔得远的地方得先送,免得到时候路上一耽搁,错过了喝喜酒的日子。 范夫人今日高兴,穿得也喜庆,她指挥着府上众多奴仆忙前忙后,势要把范府的里里外外都收拾一番。 待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又命令贴身丫鬟婆子去开了她的私库,从里间搬出好些珍贵的东西来,然后全部进了范公子院中。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从外院赶来,又在范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范夫人脸色一变,有些难看起来。 登州的郊外,苗姑娘的女子学堂历经两个月,总算办好了,学堂里已经收了不少半大的孩子,她们几乎都是冲着明月居士来的。 范公子立在后院一架秋千边,那苗姑娘就坐在秋千上,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罗裙,粉色衬得她十分娇艳。 苗姑娘侧头瞧了范公子一眼,开口道“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 “以后,你还会时常来我这吗?” 范公子没回这句话,只望着前方青石地面。 等了半响,他才开口道“今日天气尚好,适合来你这走走。” 苗秀姝有些莫名其妙地瞧着他,“天气是好~” 她又张了张嘴,还想问问他,以后,还会时常来这吗? 可她瞧见他刚刚像是没听见一番,又开不了第二次口,可心里,还是有些想问的。 范公子还是瞧着前面地方,接着开口道“你这女子学堂也开办好了,以后你还有什么打算?” 苗秀姝一听,还有什么打算? 她想了想,也有些迷茫起来。 开口道“我也不知晓,先就这样过着吧。” 不这样过,还能哪样? 她的名声不好,年龄也大了,新唐是民风开放,和离再嫁也是常有的事情,一个女子的名声不好,倒也不会要了她命。 可是她自己因为和宣章那一场情分,已经十分疲惫了。 这两年她是看开了些,可也没有遇见合适的男子,她已经是双十年华了,和她一般大的男子,几乎都已经成了亲,没成亲的,她身边也就只有范文书一人,可范文书也要成亲了。 苗秀姝脸上浮现郁色,又压了下去,身边的人来了又走,现在,他也要走了吗?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开口道“这样过也挺好,我爹我娘也随我,日子过着舒心就好~” 范公子点点头。 在他心里,女子从来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只要日子过得开心,嫁不嫁人这回事,还得看缘分看自己喜欢,就像那明月居士,也未婚嫁,可过得照样潇洒。 两人又聊了一会,苗秀姝送他出门,两人又一同往街上逛了逛,走了走,等她把送回了苗家,他才往范府走。 范府街道对面,一个女子和一个婆子跟了范公子一路,仔细瞧着他进了范府,才气得剁剁脚,挥挥手,往西街走。 第二日,郑县,崔县丞府中后院里。 一名穿着梅花烟绣粉色罗裙的小姐正坐在房中软塌上按着额头,她芳容丽质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奶娘你带人亲自仔细去登州查查,那范公子与本小姐定亲以后是不是还时常和那苗小姐来往。” 一名半老的婆子立马点点头,接着又道“小姐,那范公子气欺人太甚,昨日若不是我和子佩亲眼瞧见,我们还不相信。” 这说话的婆子是崔小姐的奶娘,崔小姐是她从小一手带大,两人十分亲近,她又十分忠心,前两日她带着崔小姐的贴身二等丫鬟子佩去登州,是崔小姐派她们亲自去登州采办些珍贵物件,郑县到底是小了,有些东西得去登州采办才好,崔小姐也想再打探打探与自己有婚约的范公子情况~ “原先娘亲劝我,说那范公子早年和一个姓苗的小姐闹出了谣言,可那时年少无知,范公子又出门游学了三年,那事就算过去了,我也是那般想,想着年少不懂事,过去了就好,可现在已经和本小姐定亲了,还这般是为何意?” 崔静娴越想越生气,“我瞧了他的画像,他那模样倒也入了我的眼,想着少年时就中了举人,才学人品应是个不错的,可不曾想,却是个拎不清的!” 崔静娴又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气得接着道“你们真的亲眼瞧见他和那苗姑娘在一块?” “可不是,老奴和子佩就在那女子学堂外候着,瞧见他们进去,又瞧见他们出门~” “会不会是误会?”子佩在一旁皱着眉头道。 崔静娴瞧了一眼子佩,又开口道“奶娘,你再把昨日的事情经过说一遍~” “是,小姐。昨日老奴和子佩先是坐咱们府上马车到了登州,叫车夫在城外等着老奴和子佩,老奴有和子佩进了登州,一路去西街采办,采办了些物件,和子佩去一家饭馆吃饭,瞧见外面街上有一个男子和准姑爷……和范公子长得很像,老奴和子佩就多看了一眼,那成想,邻桌的客人也瞧见了,还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声音可不小~” “那客人是怎么说的?你再说一遍~” “隔壁那桌客人说啊,瞧那范公子又和苗小姐在一块了,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然后呢?” “然后老奴和子佩对视一眼,又顺便拉了一个店小二打听范公子和那苗小姐的事情~” 说道这里,那奶娘脸色更加不好了,“谁成想,那店小二说得十分难听,说那范公子在外游学回登州就是为了苗小姐,说还替苗小姐置办了一个学堂来~” “气得我和子佩二人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又抓了那店小二仔细问范公子和苗小姐的事情,问了那女子学堂在哪?他告诉我们,我们结清了饭钱就去寻去那女子学堂附近等着了~” 说道着,崔静娴脸色越来越差,她那张娴静的脸面,早就变成阴沉,她开口道“这样,明日奶娘你带人亲自再去查访一番,若是真有此事,若是定亲后那范公子真还和那苗姑娘来往,我就和他退亲。” 奶娘点点头,子佩也点点头,另一个大丫鬟子书也同样点点头。 “欺人太甚,我崔静娴即使嫁给傻子聋子,我也不会嫁个拎不清的!” “我不嫌弃他心里有过别人,他倒是好!定了亲还和那小姐勾勾搭搭?这是要把我崔静娴至于何地?” 郑县崔府后院今日注定是无法平静了,那穿着梅花烟绣粉色罗裙,丢下两句狠话便站起身子带着人匆匆前往自己母亲房中。 从清晨到黄昏,从黑夜到白日,北风劲吹,江南烟雨,黄昏的落日把那骑马的人儿身影拉得急长。 又过了数日,一幅请帖快马加鞭终于从登州送到江南,到达江南小镇鹭桥镇时已经是离出发日十日后了,快马停在鹭桥镇的书院前,那送请帖的男子咚咚咚敲响了书院的大门,来开门的是一位大娘,男子向大娘说明来意,大娘连忙进了书院去请周老先生出来。 周老先生穿着一身灰色长衫,头发胡子全白,可瞧着精神还算尚佳,院门外的男子急急忙忙把事情一说,又把请帖拿出递给了周老先生,这才直接上了马,准备打道回府。 周老先生瞧着自己手中的大红色烫金请帖,想到刚刚那送请帖的男子说的话,笑了笑,他这把老骨头,哪里还赶得了那么远的路程去吃那范府喜酒~ 不过范夫人心思倒是细腻,还知晓派人来给他这把老东西送喜帖,也不枉他啊,照顾了范文书一年之久啊。 周老先生瞧着那喜帖笑了,转身又往书院中走。 他心里泛起愁闷来,他这一把老骨头了,一来走不动,二来也没那空闲去登州那么远的地方,可刚刚送喜帖的人说了,范夫人很感激他照顾了范公子一年之久,想要当面好好感谢他~ 当面感谢? 他哪里需要什么当年感谢,只要范府惦记他的好,他便知足了。 他又瞧了一眼那喜贴,等到时候他托人送些礼去范府算了。 牛婆婆在后院瞧见了周老先生手中拿的红色烫金请帖,有些好奇道“周老先生周老先生,是哪家给你送了请帖?咱们镇上哪家有喜事了?我瞧着门口那人是个脸生的,不像是咱们镇上的人~” 周老先生瞧了一眼牛婆子,空着的手伸起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道“是登州长史范家送来的请帖~” “登州长史范家?”牛婆婆听说过范公子是登州人士,并不知晓他是长史家中的公子。 “就是之前在我这破烂书院住了一年之久的范公子要成亲了~” 周老先生又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 “什么?那个范公子?他要成亲了?他是登州长史?” “他是登州长史家的大公子~” “我的天,他原来是位身份尊贵的公子哥,我说怎么瞧着他通身气派不是咱们这鹭桥镇的公子哥能比的~” 牛婆婆拍了拍自己的头,还有,她还指示过他帮自己干活呢~ 天啊,她是做了啥~ 牛婆婆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呼,可她想不透啊,一个长史家的大公子怎么会放下尊卑到这样一个小山沟沟里来~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瞧见周老先生已经走了,她只好谈了口气,回了灶房忙活。 忙活完了饭菜,她叫了书院中的夫子和学生一同用饭,自己急匆匆地走了~ 这事情太惊悚了,她得去找个人说道说道,可惜安越已经不在书院了,不然她当场就拉着安越说道这事~ 牛婆婆走到街道上,进了一家饭馆,这饭馆开的位置不错,里间不大,可生意极好,牛婆婆绕过吃饭的客人,抓住店小二问他家掌柜在后院吗? 那店小二认得牛婆婆,她时常来找自家掌柜的,店小二点点头,牛婆婆放开他,又绕过他,往后院走。 客栈后院不仅有大厨房,还有一间较大的正房,两间侧房,平日里那招呼店面的两个小二和两名厨房帮工一起住在侧房中,挨着厨房的还有一间侧房平时放些杂物等。 牛婆婆熟门熟练地往正房走,几步快步走至正房门口,敲响了正房房门,房中一个女子声音响起,连忙过来开了房门,开门的女子穿了一件素色轻纱长裙,瞧见是牛婆婆,脸上露出笑容来,连忙把人请进门。 安越今年年初就离开了书院,家中情况已经好转了起来,她爹爹的伤势已经痊愈,她的弟弟过了童试不久。出事时翻脸不认人的舅家突然又出现了,还好心地问她家家中若是有什么忙要帮就尽管说。 也不知是不是她在冥界走过一遭,脸皮也厚了起来,她厚着脸皮趁火打劫向舅家借了些银子,在镇上租了这家店面开起饭馆来,也不知是不是她运气好,饭馆开得比她想象的顺利,一年的功夫借的钱早就还清了,成本也挣了回来,不仅如此,还攒了些银子。 说起开这家饭馆,还多亏了牛婆婆和她那个小儿子帮忙,牛婆婆做饭手艺不错,在镇上也认识一些手艺好的婆子大叔,而牛婆婆的小儿子,本就是经商的,更是有一些门道。 安越打从心感激牛婆婆一家,年初她小儿子成亲,她和她爹娘一起去送了一份大礼,两家也就这样一直来往着。 “安丫头啊,你知不知道,原先在书院住的那个范公子啊,原来是登州长史之子~啧啧~” 安越有些惊讶地瞧着牛婆婆,今日牛婆婆怎么说起范公子来了。 瞧见安越脸上有些惊讶,牛婆婆接着道“你也惊讶吧,哎,你说说,我这心里一想到我叫一个长史之子帮我干杂活,我这胸口啊,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安越一听,脸上有些好笑来,她早就知晓他是长史之子了。 她开口安慰道“都过去了,牛婆婆,别想那么多~” “哎,是过去了过去了~可是我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可怕啊~” “哎,还有一事,我这老婆子想和你说说~” 牛婆婆抓住安越的手,接着便开口道“咱们先坐下~” 安越点点头,牛婆婆坐在正房一张椅子上,“你也坐下~” 安越摇摇头,开口道“我先给您沏壶茶水,慢慢说。” 牛婆婆点点头,放开了安越的手,安越弯腰在一旁案桌前沏茶,牛婆婆瞧着她背影,叹息一声道“安丫头啊,别怪我这老婆子多嘴,我瞧着你这些年都不愿说人家,是不是还想着范公子啊?” 安越手顿了顿,没说话。 “我原先就瞧着你和范公子亲近,想着他应也是心里有你的,可谁想,不声不吭就走了啊。” “哎~” 安越刚刚拿起沏好的茶杯准备递给牛婆婆。 “那范公子定亲了,请帖都送到周老先生手上洛~” “啪~”一声碎响,盛有茶水的茶杯摔在地面上,立马碎成几瓣,茶水立马染湿了一地~ 安越退一步身子,扶住案桌,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牛婆婆道“他他定亲了?” 只见安越有些愣愣地,却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愣愣地,眼神有些空洞。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七)小镇 明明是夏末的季节,应当是有些炎热的,可不知为何,安越觉得自己房间中就些冷清。 她的床榻挂着灰色床幔,她穿着素色轻纱裙,裙摆上有灰色绣花,那绣花显得有些灰败,她就躺在床榻上不说话,也没闹,可眼睛却肿了。 昨日她从牛婆婆那得了消息,等反应过来又一路跌跌撞撞赶去书院找到周老先生和他确认,当她亲眼瞧见那请帖时,整个人都懵了,她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就定亲了。 前世,她也没听说,他定亲啊。 可请帖上面明明写着他的名字。 她又转身一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跑着回了饭馆后院,一头栽倒床榻之上,想起那张脸来,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床榻上的她慢慢伸手,摸上了自己已经凌乱的发篦,摸到一支银簪,取了下来,她拿着银簪举在自己眼前起来,瞧着。 透过银簪仿佛还能瞧见了那日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笑着给她买下这根银簪,又给她簪上。 小镇街道,小铺前,阳光下,白衣男子,银簪,温和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她又想到那请帖,眼泪流了出来。 她早就知道自己放不下他,也忘不掉他。 倘若她没遇见他,也没爱上他,她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这么纠结这么无奈了吧? 可那日茶楼的初见,男子相貌俊美,一身白衣,风流倜傥,又温柔体贴地替她披上披风~ 那场遇见,便注定了,她会沦陷,会爱上。 她还记得,那日他提来的水,很温热。 在她的岁月中,他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他是她认识的男子中,相貌最为俊美的,才学最为厉害的,出生最高贵的,性子最温柔体贴的。 有时候她想,她大概最怀念的,还是那份最初的温柔。 那份温柔就像影子一般,一直随着她死去又重生。 安越此时已经满脸都是泪水,她慢慢放下银簪,摸上自己的发篦,又簪在自己的发篦中。 在冥界时,她想,要是能够活一世就好了,她一定要好好过活。 可现在,真的重活一世了,日子瞧着也不见得多好。 她又从床榻上起身,光着赤脚,小巧白皙的脚掌暴露在地板上,她走到柜子前打开,拿出自己珍藏的那套碧青色罗裙出来,又慢慢换上,这碧青色罗裙便是昔年她穿着和他第一次在茶楼见面的那套。 夏末的时节穿着这身罗裙有些炎热,她又拿出珍藏的昔年那双绣鞋穿上,洗漱好,这才从后门出了饭馆。 她一路慢慢往第一次见面的那座茶楼里去,她走在街上,双眸还有些红肿。 这两年来,她虽然怨过恨过,可同样的,也放不下啊。 她曾经还故意用周老先生的名义去给范府送了东西,她记得那些都是从前他提过好吃的东西,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可那也是她的心意。 她吸了吸鼻子,神情有些恍惚,又学着记忆里的模样,路过小桥,进了茶楼,又出了茶楼,往小桥另一边走,等了等,又往小桥走,又进了茶楼~ 就像当年两人初见一样~ 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啥,可她就是这么做了。 如此数次重复,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 小镇街道上,微风轻轻刮过,茶楼里的风铃又响起了。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她身上的罗裙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她又走了一次,茶楼屋檐下的风铃还在响,她瞧了那风铃一眼,脑海里全都是第一次见他的回忆,她站在屋檐下,不顾及旁人的眼光,蹲下身子,抱着自己彻底放声哭了起来。 夕阳下,茶楼屋檐下,铃声夹着哭声在茶楼里格外惹人眼。 安越越哭越难受。 这爱而不得又忘不掉的滋味真是生好难受。 天色慢慢暗了一些下来,拱桥下,河面那边晚霞却还是绚烂耀眼,时不时还有几只鹜飞过,天边一片灿烂。 微风慢慢停了下来,风铃也不再响起。 茶楼上走下来一名女子,那女子瞧着气派不凡,她身后跟着一个男子,两人步伐轻盈平稳。 女子生得钟灵木秀,她身后的男子生得高大俊美,瞧着应是壮年。 女子和男子一同走到了一楼,她瞧着茶楼屋檐下蹲着的女子有些凄苦无助的身影,她走的离她近了近,弯下身子,柔声道“你怎么了?” 她今日无意间见这安越在石桥和茶楼之间走了无数遍,心中疑惑,一早吩咐了店中的小二瞧着她,可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那小二刚刚上楼告诉她,这姑娘已经在这蹲下身子哭了半响,也无人敢上前劝阻询问。 她和安越也算相识,小镇上的人来来回回就这般多,何况还是生得明艳动人的安掌柜。 瞧见安越没理她,她又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还是没理她。 她想了想又道“你想哭,便哭吧,等哭完了,事情就过去了。” 安越的眸子很痛,她吸了吸鼻子,听见是熟悉的声音,慢慢抽泣起来,又慢慢停止了抽泣。 接着她从抽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眼眸等,再抬起了头,瞧了一眼,见是穿着绯色罗裙,钟灵木秀的灵竹掌柜。 这灵竹掌柜,以前他们都以为她是男子,她整日戴着个面具,做个男子装扮,谁能想到她是个女儿身。 可前些日子,茶楼来了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就是她身后的那位。 说是她夫君,她又拿下了面具,换上了女装,大家这才瞧见面具下的真容,原来是个女儿身,还早已成家。 她们两算起来也是相识,她站起身子来,腿却麻了,她往后一到,差点摔倒,还是灵竹掌柜手快,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待安越站稳了身子来,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道“多些灵竹掌柜,我先告辞回去了。” 灵竹却皱了皱眉头,瞧着她,想起前些日子听见有关她的事情,她柔声道“是因为你家中要逼你成亲嫁你不喜的男子你才~?” 她听闻安越家中想给她说亲,她一直不同意。 安越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是~” “那是?我瞧着你今日在小桥和我这茶楼间走了无数遍~” 安越一笑,眼里又涌了上来,声音沙哑道“是啊,走了无数遍,有时候我倒是情愿一遍也没走~” “别哭啊,你~”灵竹有些束手无策地往身后的男子看了一眼,又回头望着安越。 安越用手中手帕擦了擦双眸,又开口道“多谢灵竹掌柜关怀,我先告辞了~” “哎,你~” 灵竹瞧见她执意要走,只好放开她的手,又瞧着她告辞转身离去。 灵竹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无奈。 这时她身后却传来了低沉的声音,“这几年我不在,你可曾有这般哭过?” 灵竹一愣,随即回过身来,瞧着眼前的男子,想到安越那红肿的眸子,摇摇头道“我不会哭的。” 那男子点点头,“不哭就好。” 灵竹点点头,轻笑了。 她又看了看安越越来越远去的背影,接着抬起步子往茶楼二楼走,男子瞧着她,又跟在她身后一起上了楼。 灵竹走到一间厢房门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她身后的男子也跟着进了去,男子又反手关上了房门, 接着加快了脚步,抱住了身前穿着绯色罗裙的女子,声音低沉,“阿灵,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也不会让你哭。” 他怀中的女子,突然又笑了,接着又哭了。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了。 灵竹并不叫灵竹,她叫莫灵,乳名唤阿灵。抱着她的男子则叫莫云竹,他是她的夫,也是她的师兄,更是她的义兄。 多年前,淮南莫家庄庄主捡回一个孩子,收为义子,传授武艺,第二年庄主夫人不孕的体质却被治好了,又怀了身孕又生下一个女儿,隔年还又生了一个儿子。 自此兄妹三人便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后来,少年少女初成长,两人情投意合,待到阿灵及笄后,她亲自去求了自己的爹娘,要嫁给师兄。 庄主和庄主夫人瞧着自己这个捧在手心的闺女,又想到自己的义子,只好想了法子,先是和莫云竹脱离义父义子的身份,再给阿灵和莫云竹两人订下亲事。 定下亲事后,没过多久,又选了日子开始操办亲事。 那日淮南莫家庄庄主嫁女,十里红妆,好不热闹,她那个潇洒的弟弟又亲自背着她上了花轿,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洞房花烛之夜,那莫云竹未碰她半分,不仅如此还点了她的睡穴,连夜离开了莫家庄。 第二日后,莫灵疯了一般,找遍大江南北寻夫。 两年,整整两年,最后还是她那个弟弟查出,她的夫君原来是莫家庄死对头衡家庄老庄主的亲侄儿,从小便被派来潜伏在莫家庄,为的就是使用釜底抽薪一招,可是她那个夫君,还算有良心,并未出卖过莫家庄。 查清的第二日,她一身绯色衣裙,一把长剑,闯进衡家庄,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爱过她,问他为什么要走? 若是没有他没有爱过她,为何多年不曾出卖过莫家庄? 可若是他有爱过她,为何又会在新婚之夜一走了之? 莫云竹并未说自己为何一走了之,只瞧着她道爱过。 莫灵见他说爱过,心中苦涩又好笑。 她朝他望了一眼,那让她朝思暮想的又陪她一同长大的男子啊,他知不知道这两年她有多想他?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 想到他的狠心,她心里气,抽出长剑,动了手,她也没想到,武艺早就在她之上的师兄会败给她。 他败了后,又昏迷了后,她才知晓,他身上全是伤痕。 原来两年前他们成亲那晚,他收到暗卫消息,他叔父受了重伤,就剩下一口气了,他只好连夜赶回衡家庄后,见到叔父,叔父交代了遗愿便真的没了。 新上任的庄主是他的堂弟,不过7岁,叔父死之前遗愿便是要他扶持新庄主。 还有一事,就是报仇。 他叔父的伤是在一场暗杀中受的,至于到底是谁派人来暗杀的,谁也不知,后来他查了许久,也查到了一些线索,想了法子,替叔父报仇雪恨,可自己也同样受了重伤,差一点经脉尽损,这一伤就躺了许久。 不然也不至于两年不去见她寻她。 他醒来后,她想了很久,最后又开口问他愿不愿跟自己走,离开衡家庄,离开莫家庄,就当两庄之间的恩恩怨怨再与他们无半点瓜葛,一起去过平淡的日子。 可他当时瞧着是不愿意的。 莫灵想到他的伤,想到两人青梅竹马,终是不忍,她最后丢下一句,等他想清楚了再去寻她。 可这一想就是六年。 这六年于他而言何尝不是煎熬?可离开偌大的衡家庄,放任未满10岁的堂弟不管?他也做不到。 可放弃师妹,放弃心中所爱,他同样也做不到。 好在时经六年,他的那个庄主堂弟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 好在师妹也一直在等他。 六年后,他终于抽出身子,一路打听消息,寻到了他的师妹阿灵隐居的小镇上。 那一日他骑着一匹黑马,一身青衣长袍,头戴银制面具,快马加鞭赶来这小镇茶楼。 瞧见了他平日里最喜爱的一身打扮。 他瞧着她脸上熟悉的银制面具,还有他最爱的青色长衫,一个铁血男儿藏在面具下的双眸,突然湿润。 “阿灵~” 武功高强的男子在茶楼门外跃身跳下一匹黑马,又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被叫阿灵的女子,站在茶楼屋檐下,早也瞧见了他。 她颤抖着双手,拿下了银制面具,一双好看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瞧了着那男子,喜极而泣。 “师兄,你瞧,今日你喜爱的风铃没响~” 那茶楼屋檐下的竹制风铃是早年莫云竹教她做的,当日他告诉过她,他从街角听来传闻,有那专门等出征的夫君回来的女子,做好这风玲,挂在屋檐下,寓意“风铃响,故人归”,这些年,她怨过,恨过,可她也时时盼着风铃响。 那取下银制面具的男子,抬头瞧了一眼女子头顶上方那挂满的风铃,突然运用内力,一掌旋风打了出去,一排排风铃立刻响了起来。 青青脆脆,很是动听。 茶楼二楼一间厢房中,那个少年时便专一喜爱穿着青衣,带着银制面具的男子,一把抱起了怀中的女子,往床榻而去。 芙蓉帐暖,几度,情深只恨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八)登州 镇上的饭馆这十日都关门了,听说那家美貌掌柜出远门了,来饭馆吃饭的客人有许多本就是冲着饭馆掌柜来的,那掌柜,原先是在书院中授课,有才又有貌,重要的是还未成亲,也未定亲,唯一的遗憾是,那掌柜已经过了二八年华。 那掌柜不在,生意自然没那般好,干脆关门几日,也好放那些厨子婆子小二回家休息几日。 登州的官道上。 正是夏末时节,天早早得已经大亮,太阳晒得老高,一辆马车在官道上跑着,登州的城门早已经大开开来,进进出出不少行人,好不热闹。 登州城下一名士兵瞧着一个过来换班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笑意,“马叔,今日你可来晚了啊~” 那被唤做马叔的男子摇摇头,一脸无奈道“今早送你嫂子去范府,耽搁了。” “没事,马叔,我就是和您啊,开开玩笑~” 那青年男子笑了笑,听见范府二字,心里八卦心升起,“哎,马叔,婶子在范府侍奉,那范家公子被郑县崔家小姐退亲了到底是因为何事?” 被叫马叔的男子白了一眼那年轻男子,“你婶子是在范府侍奉,可贵人主子的事情她怎么知道?” “你说你,堂堂男儿,整天八卦这些做啥?” “马叔啊,您这是冤枉了我啊,全是因为我那媳妇整天八卦长八卦短,她知道婶子在范府侍奉,这不是闹着要我和马叔打探一番~我也是被逼的啊~” “行了行了,赶紧换班吧,你快些回去好好陪陪你媳妇吧~” “好咧~” 两人正说着,一马车从两人身边奔驰而过,驾车的车夫看着进了城驾着马车慢了下来,他回头朝着马车内的人儿开口道“公子,已经到了登州了~” 马车里的公子撩开布帘,往外头瞧着,这一路她虽然过了不少州县,可还没好好瞧过,“把我送到最近的一家客栈前就可以,一会我给您结账。” “好咧~”那车夫驾着马车又左瞧瞧右瞧瞧,见了一家写着“凤满阁”的客栈,瞧着外间还算雅致一共两层,他停了下马车,对着里面的人儿道“公子,到了,您瞧瞧,这家客栈如何~” 里面的人儿撩开布帘,瞧了瞧,点头道,“就这吧~”然后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又把银两细细数好给了那车夫,才转身往客栈去。 在门口招呼的小二,见来了客人连忙招呼着,请了进去。 那矮小清瘦的人儿要了二楼一间有窗户的客房,又叫店小二一会先送水上去,这才去了那间厢房。 她把东西放在厢房的梳妆台上,瞧了瞧铜镜中的人儿,虽有些憔悴,可又有些好笑,她对着铜镜笑了笑,没成想自己做男子装扮瞧着是这番模样,看着好矮。 她又笑了笑,从鹭桥镇来登州,路途遥远,一个女子独自出门在外,不太安全,也不太方便,所以她便做了男子装扮,一路上平安无事。 没一会,店小二敲响了房门,送了热水上来,又下了楼,安越把房门反锁,又绕到屏风后的浴桶前,开始脱衣服,洗头洗澡来~ 坐在浴桶里泡着身子,安越才感觉身子舒爽了不少,这一路来,实在有些辛苦,不管前世今生,她还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也没来过登州。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泡着澡,浴桶前雾气腾腾,像是要染晕了她的脸颊。 十日前她听说范公子定亲了,脑子轰轰的,做了许多可笑的事情来,最后脑子一热,冒出想要来见他最后一面的想法来。 还最好是赶在他成亲之前,能见上一面。 她也同周老先生手中看过那请帖,知道成亲的具体日子是什么时辰,她当时只想着,赶在他成亲前,能见上一面便好。 安越睁开眸子,眼圈又有些通红,也不知是不是被雾气晕染的。 她知晓自己这样来寻他,来找他是不对的,可~ 这两年来,家中的情况好转了不少,娘亲便开始想要给她说个人家,她被逼得无法,只好说了自己心仪范公子的事情,她娘一开始心疼她,可又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再去妄想那明知不可能的人。 她也不想去妄想啊,可是她能控制得住自己吗? 娘亲还说,岁月能冲淡一切,让她放下,让她释怀。 可岁月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吗? 安越在浴桶中泡了许久,久到浴桶里的水温持续变凉了,又彻底凉透了。 她才站起身子,拿起浴桶延边挂着的干净帕子擦起身子来,擦好身子,又拿下屏风上搭着的帕子把青丝包好,这样才开始从扔在梳妆台上的包袱里拿起一身女装穿了起来,她穿着碧青色翠烟上衣,一袭白色烟云百褶裙,身披白色薄烟纱,腰系一条碧青色腰带,身段窈窕,削肩细腰。 她坐在梳妆台前,把青丝一点一点地擦拭得干透了,才自己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篦,一支碧玉玉簪簪在发篦中,再拿出带来的眉黛开始给自己淡扫弯眉,轻施薄粉。 等梳妆打扮好后,她把包袱放进厢房的柜子中,拿出一个钱袋挂在腰间,准备出门一趟。 出门在外时刻要注意着,就连钱袋她都是分为三个的,她关好柜子,又走了几步,绕出屏风后,去开了厢房房门,又关好,下了楼。 楼下的掌柜瞧着二楼下来一个陌生的明艳动人的女子,有些惊讶,只见她找到一个小二,告知他自己就是住在二楼某厢房的客人安越,麻烦他去把自己房中浴桶里的水收拾一下,惊得那个小二愣了半响,明明进去的是个矮小清秀男子,怎么出来的是个美人? 等那小二反应过来时,安越已经出了客栈。 安越出了客栈,在街道上有些好奇的瞧了瞧,这是她第一次来登州。 登州城街道两边店铺林立,红砖绿瓦楼阁飞檐,随意高高扬起的商铺旗帜,那川流不息的行人和马车,还有那策马扬鞭好生潇洒的公子哥,以及那些路过的美貌娇俏姑娘小姐。 路上的行人皆是长袍绸缎,轻纱罗裙,一个个都笑语喧哗,瞧着便是熙熙攘攘。她又瞧了一眼远处的城墙楼院,皆是宏丽华美,风格别致,是她从未见过的城墙楼院。 烈日高照,在霞光照耀下的登州城,瞧着像是金碧辉煌,十分夺目。 安越站在街道上,心里早已经震叹万分,脸上也露出惊讶,等又过了一会,她平静了下来,脸上尽量,维持住平静。 她又走了一会,心里已经掀起了万分感叹。 她自己和他,生活的地方也相差太远了。 从前她只知他是登州长史家公子,她也想象过登州是何景色繁华,可到底不及她现在亲眼瞧上一眼。 这里根本就是她想象不到的繁华景象,这里和鹭桥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 她走了走,想寻个婆婆问问路,到了一个卖糕点的小摊前,望见了一眼那新奇的糕点,好奇想多瞧上两眼,一个道空灵清绝的声音便在她身后响了起来,“阮阿婆,麻烦给我各自包上一份~”。 安越一愣,回头寻着那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入眼的女子穿着一身翠蓝罗裙,外披葱白轻纱,青丝梳成芙蓉篦,斜插一支珊瑚钗,一支梅花金丝簪,两朵梅花绢花,耳垂坠着一对梅花金丝耳坠,一晃一晃,添了几分淡雅,她缓缓走来,越走越近,体态轻盈,身姿纤细,肌肤胜雪,美目流盼,温婉绝俗的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 那女子也看见了安越,见安越望着她,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朝安越淡淡一笑,一脸温和。 “好咧,苗小姐~” 小摊前的阮婆婆已经开了口,她熟练地给苗秀姝包起糕点来。 安越也一愣,苗小姐? 她还记得,从前纪言说过的范公子喜爱的女子叫苗秀姝? 她又瞧了一眼眼前的女子,见那女子对自己温柔地笑着,她有些惊讶,该不会?这么巧?眼前的这个苗小姐?不会便是苗秀姝吧? 半响中,那阮婆婆已经包好了,苗秀姝走到小摊前把银两给她,拿着包好的糕点便走了,留下心惊的安越站在小摊前,她瞧着那小姐已经走远了,才回头问那卖糕点的婆婆,那位苗小姐本名是不是唤苗秀姝? 那阮婆婆点点头,瞧了几眼安越,阮婆婆是这登州城卖糕点的商贩,什么街道谣言人物都见过,这苗秀姝一口声音空灵绝俗,容貌温婉秀丽,她也是认识的。 安越由起初惊讶,到之后的苦笑无奈,是啊,也该是这般见之忘俗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的欢喜。 经过这么一遭,她完全没了心思再好奇打量这登州城。 她向那卖糕点的婆子打听了这登州长史大人家范府的方向,那婆婆指了路,她道了谢便沿着去了。 卖糕点的阮婆婆有些奇怪地瞧着离去的那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 同时瞧见两个模样生得这般好的姑娘也就罢了,可她们好像都和范府有关系?一个和范府的公子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一个又像她询问那范府的方向? 阮婆婆又疑惑地望了安越离去的方向,接着便有人来买糕点了,她忙了起来,也就顺便把疑惑给抛在脑后了。 登州城街道两边依旧繁华,安越一路上神色都有些失落,脑海中全是刚刚瞧见的那苗小姐的身影,那苗小姐的肌肤胜雪,比自己好上太多,那苗小姐的声音空灵好听,自己根本就没法比,那苗小姐身姿纤细高挑,体态轻盈,好吧自己也没法比~ 谁叫自己生得不高,纤细勉强算得上,可加上她胸前的那处生得实在丰盈,平白显得要胖上两分,就算没有胸前那处的丰盈,她也只能算是娇小~ 安越心中越想越难受,越失落,再想想,真是没法比了。 可她哪知道她在心中和别人比较,别人也在心里和她比较。 登州城城门处不远,容貌姣好的苗秀姝拿着糕点,坐上停在城门附近送自己来的马车之中,那马车中还有一位中年女子,那中年女子气质出尘,穿着一身素雅罗裙,发篦挽得简单,看见苗秀姝回来,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苗秀姝把糕点放在马车内矮几上,笑着请丘音尝尝新买的糕点,这糕点做得别致,是那阮婆婆祖传的法子,味道很不错,丘音无意间吃过一次后,便喜爱上了,苗秀姝记在心里,今日她们一同进城,采买物什,准备走时,苗秀姝想着糕点的事情来,便请了丘音和车夫稍微等上她一会。 丘音瞧着那些糕点,苗秀姝已经拆开一包了,丘音伸手,也不拘束,拿起一个便尝了尝,味道不错,像极了她还是姑娘时吃过某个糕点味道。 连吃了两块后,丘音才开口道“你也尝尝~” 苗秀姝摇摇头,轻笑道“音姨先尝着~” 接着想到刚刚瞧见的明艳姑娘,她浅笑道“音姨,刚刚我在买糕点时,瞧见了一个姑娘~” “一个姑娘?” “那姑娘瞧着不像登州人士,个子不高,穿着朴素,可那模样倒是极好的。” “模样如何好?你怎知她瞧着不像本地人?”丘音来了兴致。 “她那衣裙瞧着不像是登州的衣裙款式,我起初也是惊讶,她头上只簪了一支成色相当普通的碧玉簪,脸上薄施粉黛,瞧着却十分得明艳动人,身姿又袅娜,曲线诱人~” 丘音点点头,开口道“是这等好相貌的姑娘?” 苗秀姝点点头。 “她那衣裙瞧着像是江南一代的款式~” “江南一代?”丘音想了想,继续开口道“历朝历代,江南一代出的美人确实不少~” 江南富庶水乡、烟雨朦胧、出的女子娇艳欲滴。 她们很多敏感、细心、真实、又易多愁善感。 这头的江南女子安越,已经寻到了范府不远处。 范府门前有两尊石狮,院外皆是朱墙,两边绿柳环护,琉璃瓦,朱漆门,门前还有小厮守候。 这是她第一眼亲自瞧着他的家,他生活的地方。 即使还没进去也能想象得出里面该是何等得雕梁画栋,富贵繁华。 她的心里,又升起一丝自卑来。 就看着这朱墙大院,便知道两人的天壤之别。 她又在范府门前绕了好几圈,最后终于说服了自己,瞧着那朱红的大门,去和那看守大门的小厮开了口。 范府门前看守的小厮早就注意到了她,府前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转悠了半天,他们早看见了。 一听到这个明艳的女子说要找公子,其中一个小厮便皱起眉头道“我家公子近日不见任何人。” 安越一听,眉头也皱了皱,接着又告辞了。 另一个小厮也有些为难地望了安越一眼。 近日郑县崔家小姐退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家公子已经被老爷禁了足。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九)寻人 安越没有见到范公子,只好一路慢慢走着,准备回客栈。 她走在路上,肚子有些饿了,随意找了个卖烧饼的铺子买了几个烧饼,闻着烧饼香味,边吃边回了客栈。 上了二楼,又进了自己住的厢房,她心里着,要如何才能见到他? 想到最后,烧饼都吃完了。 身子的疲意却上来,这十日来她一直都坐在马车中赶路,根本没有好好休息。 来住这客栈时,虽然泡过澡,身子好受了些,可到底还是有些疲惫酸痛的。 刚刚她又去寻了范府一趟,身子疲惫酸痛感更加明显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腰肢,想了想,先歇息一会吧。 她去把房门反锁好,又把窗户反锁好,接着又把自己的外衫脱掉搭在了屏风之上,然后坐到床榻上,脱了绣鞋,上了床榻,躺在床榻上盯着床幔想了想,过了以后,再闭上了眼睛,准备歇息。 可这一歇息就睡到了第二日凌晨。 安越揉了揉眼眸,醒来时,厢房中灰蒙蒙的,她下床穿好绣鞋,外衫,又在梳妆台上找到火折子,点燃了房中的油灯,然后在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发篦,推开窗,窗外同样灰蒙蒙的,安越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晚间还是早间? 安越想了想,先坐在窗台边不远的一处四四方方的桌子边的长凳上思考着,该如何才知道见到他? 还要不要见他? 天灰蒙蒙到天明,太阳从打开的窗户照射进来。 她下定决心,这一趟不能白跑。 可他不见任何人,那她要不要想办法进府去寻寻他? 安越又想了想,有了。 她站起身子,朝厢房门外去,开了房门,走在走廊里的小二瞧见了她,连忙道“客官,您是要叫洗漱的水吗?” 安越瞧了他一眼,点点头,然后那小二立马跑下了楼,咚咚咚,没一会又端着一盆子水上来了,然后安越让开身子,那小二把那盆水端进了厢房中。 安越转过身子瞧着那小二轻声道“小二哥,现在是什么时辰?” “客官,现在是辰时,还算早咧。” 安越点点头,时辰可过得真快,这就一晚上过去了? 那小二哥把木盆放好,已经出去了,还顺手帮忙把房门关上了。 安越瞧着关好的房门,去洗漱起来,洗漱好了,又去柜子前,拿出自己的包裹,翻找了找,找出一套衣裙换上,又去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给自己上了妆,又拿出自己可怜的几支发簪瞧了瞧,最后拿出一只素银发钗钗在发篦上,她站起身子在铜镜前瞧了瞧,她穿了一件白色轻纱衫,下身烟雨轻纱灰色裙,外肩身披白色薄纱,倒显得太过素淡,她也没管。 房中光线明亮了些,她走到窗前瞧了瞧,外间已经十分热闹了,下面路间有了不少行人商贩等。 安越关好窗户,又去拿起之前换衣裙拿出的钱袋,又从包袱中拿出一个钱袋,全部倒了出来,又装进一个钱袋中,把钱袋拿好,这才出了厢房下楼。 她就在客栈吃了些早饭,匆匆忙忙地出了客栈,在路上逛了逛,逛了一会,瞧见一间瞧着还算不错的买卖糕点的店面,进去选了些瞧着精致的糕点,叫店家包了四样,分开包,然后提着往范府去了。 范府门前的小厮又瞧见了她,安越讨好似的说了来意,告诉他们自己是从江南一带鹭桥小镇一个清风书院来的,是书院中的周老先生托她来拜访范府。 那两个小厮互相瞧了一眼,有些不相信,其中一个开口道“姑娘所言属实?若是这般,昨日怎么不说?” 安越瞧了那小厮一眼,开口道“昨日想说来着,周老先生就是叫我来范府亲自拜访你家公子的,可昨日你们不是说你家公子不见客?我一时郁闷便走了”。 两个小厮互相又瞧了一眼,其中一个道“若是姑娘说的话属实,我这先去帮姑娘通报一声,还请姑娘稍等一会。” 若是姑娘说的话不属实,就别怪我等二人翻脸不认人。 安越瞧了那小厮一眼,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小厮已经进了府中去。 安越在门外等了一会,来了一个婆子前来迎接她,那婆子长着一张圆脸,穿着青翠罗裙,头上戴有一支素色银簪,一支金色发簪,胸前配戴素银雕花颈圈,手上戴有两支素色手镯,那婆子瞧见了安越,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姑娘可是受周老先生之托来拜访咱们范府?” 安越点点头,朝着那婆子见了礼,又自报了姓氏,由来。 那婆子又笑道“姑娘既是姓安?我称姑娘一声安姑娘如何?安姑娘可带有什么信物?” 信物?她带了什么信物。 她想了想,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往范府送的东西,接着也笑道“嬷嬷想如何叫我都行,只我这次来得匆忙,并未带什么信物,但是我知晓周老先生这两年来给贵府送了一些江南特产,那些特产是由我一一包好,又由我去镖局托人送的,那装特产的第一层盒子上有梅花雕花,第二层里间的粗布锦带麦穗上也有梅花修样,并且还绣了一个安字~” 那圆脸婆子一听,从鹭桥镇送来的东西都是她这外院的婆子收拾出来的,根本也没进里间。那活计是她的差事,她自会瞧上一番,她隐约是记得那盒子上有梅花雕花,至于麦穗~ 她也没仔细瞧,她又上下打量眼前的姑娘一眼,瞧着倒也不像是说谎之人,又瞧瞧她一身的罗裙,确实像是江南一代的款式。 “安姑娘请随老奴来~”那婆子笑了笑,领着安越往范府进去,那婆子一边仔细打量着安越,一边又开口道“老奴姓张,安姑娘可以叫我一声张婶,听安姑娘所说是在周老先生的书院授课,想必安姑娘的才学应是了得~” 安越垂着眸子,摇摇头道“我也只是颇懂一二,不及周老先生,更不及范公子。” 张婶子瞧着安越,仔细打量她,瞧着她走路不紧不慢,也不东瞧西看,倒是比一般乡下来的姑娘略微稳重一些。 她是夫人院中外院的管事婆子,算起来算是夫人房中的三等嬷子,也是得了夫人的命令,来招待这鹭桥镇来的安姑娘。 夫人房中的丫鬟说,从前少爷在鹭桥镇周老先生那书院中住了一年左右,对范府有几分恩情在,又在这两年元宵佳节往咱们府上送了东西,有一份心意在,要仔细招待这鹭桥镇来的客人。 张婶子把人带进花厅,一个丫鬟上前奉茶,摆上糕点,安越把手中提的东西提给张婶,又垂着头,说道这是周老先生叫自己买的一些糕点,小小心意。 张婶瞧着那糕点包装,心中了然,轻笑了笑叫丫鬟把东西收下退下。 张婶笑了笑,说起在府门前问她要信物一事来,也是好笑,昔年有几名女子冒充远方亲戚想要见公子,那时的公子还那般年轻~ 张婶回过神来,瞧了一眼安越,开口道“安姑娘家中可住得离书院远吗?家里可有弟妹?父母身子可是硬朗?” “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父母身子还算硬朗。” 张婶点点头,“从鹭桥镇到登州来可不容易,安姑娘路上辛苦了。” 安越摇摇头,“并不辛苦,这是我应了周老先生的事情,只还有一事可能要麻烦张婶,周老先生只让我亲自带句话给范公子,还要麻烦请张婶去请一下范公子~” 安越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她只想着既然已经入了这范府,只求快点见上一面便好,免得待久了露了马脚。 张婶瞧见安越这番说道,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安越一番,点了点头,先去喊了个丫鬟进来,去请示夫人。 她又陪着安越聊了一会,那请示夫人的丫鬟已经回来了,在张婶耳边悄悄告诉张婶,夫人说少爷近几日在府中不见客,安姑娘若是有话,可以稍等几日,再来转达给少爷,若是急的话,可以把要带的话写成书信,由小的给少爷。 张婶一听,点点头,又十分委婉地把话一说,安越抬起头瞧了张婶一眼有些失望道“那我改日再来,我在这登州还要待上两日。” 张婶点点头,安越起身告退,张婶叫了个丫鬟去送安越出门。 安越刚刚出了花厅,那个跑路的小丫鬟瞧着张婶开口道“张嬷嬷,鹭桥镇在哪?” 张嬷嬷瞧了那丫鬟一眼,“鹭桥镇远得很,你记住,今日之事情不准和其他人说,也不能传到公子耳里去。” “是~”那小丫鬟有些疑惑,又想了想刚刚瞧见的那个姑娘。 张婶挥了挥袖子去往夫人住的内院,还未到内院,又遇见了夫人院中的大丫头巧心,巧心正从内院中走出来,本就是想去寻张婶。瞧见张婶,她笑了笑,两人又见了礼,巧心先开口道“张婶,那姑娘送走了?” 张婶点点头,“送走了。” 两人对视,轻轻一笑,心里跟明镜似的。 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想要见少爷? 要不是夫人交代要好好招呼,她张婶才不想去见。 “这世上,总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巧心笑了笑。 张婶点点头,“可不是,总有些不识趣的想要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她的脸上带着讽刺,全然不似刚刚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听那姑娘说,他和公子相识又如何? 一个小地方来的姑娘?即使和公子相识又如何? 得罪了又能怎么样? 莫不成,还能成了她们的当家主母不成? 异想天开。 反正她想见公子的消息也不会传到公子的耳里,巧心和张婶又相视会意一笑。 “现在啊,哪里来的野丫头都想要见咱家公子~” “那也要看她,能不能见到!” 张婶又笑了,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巧心瞧着张婶笑的讽刺,她也同样笑出了讽刺。 这巧心,她的娘亲早前是范夫人的陪嫁大丫头,还是范夫人内院的大管家娘子,她和她亲姐巧月一起从小便在范府侍奉。 先前范夫人想把巧月赐给范公子做通房,范文书没要,现在范夫人又起了心思想把巧心送进范公子的房中,本是想着等范公子娶了妻,再送过去,哪知道范公子成亲之事又黄了,巧心这事自然也没了着落。 加上这几日府上几位主子因为郑家退婚之事闹得十分不愉快,哪里还有人记得她这事,可夫人院中的丫鬟婆子早得了消息的,又想着她爹娘在府中的地位,早就把她当成了半个主子。 今日消息一传来她就得了消息,早就派了粗使丫鬟去打探那姑娘相貌如何,听那粗使丫鬟回来把那姑娘相貌一说,巧心早就沉不住气了。 安越出了范府,心里十分无奈,见不到人,再怎么办? 她走在街上,又叹了口气,还回头瞧了一眼高门朱墙大院,低下头,有些郁闷。 她踢了踢脚边的一个小石子,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人。 纪言,对了,许是找到纪言,就能见到范公子了。 见范公子没那么容易,可见纪言会不会容易些? 她又回头瞧了瞧那两个小厮,想了想,又往范府周围绕了绕,总算找到了后门,她敲响了后门,开门那看守的婆子并不认识她。 这回安越她学聪明了些,她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来,对着那看守的婆子道“婶子,这是请您吃酒的,我是来找这范府中找一位姓纪侍从,他叫纪言,是我的远方表哥,还请婶子麻烦通报一声~” 那婶子瞧了一眼安越,又捏了捏自己手中被塞的银两,脸上露出笑容来,开口道“姑娘你先等一会~” 然后那婆子便把后门关上了,安越只好听话地站在后院门前等着。 她站在后院门前瞧着紧闭的大门,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纪言。若是也见不到,那更见不到范公子了,总不能真的白跑了这一趟吧? 公子院中,一名小丫鬟寻到纪言,告知后门有个姑娘找他,是他的远方表妹,纪言站在院中愣了愣,远方表妹? 他何时有个远方表妹? 他又问了问那小丫鬟,那小丫鬟确定是寻来他的远方表妹,纪言带着好奇,瞧了一眼公子书房方向,跟着那小丫鬟去了后院。 后院婆子瞧见他,热情地道:“纪公子啊,你有个如花似玉的远方表妹来寻你咧,你快出去给人家见见,别让人家久等咯~” 那领着纪言一起来的小丫鬟用袖子捂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纪言被那婆子调侃得有些耳红,那婆子笑着又转身去开了后院院门。 纪言这才红着耳根走出院门,视线中闯入一个穿着灰白色衣裙的姑娘,她站在院外也瞧着他,那姑娘的脸上带着一丝急意,生得是明艳动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十)纪言 纪言一惊,还未开口,那姑娘瞧见了他,脸上急意慢慢淡去,露出了一丝笑容。 许是在他乡异地见到了认识的人,心里有丝高兴,安越浅笑道“表哥,请随我来~” 貌美姑娘对纪言使眼色,纪言想了想,到底是随着姑娘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离着后院院门有些远的朱墙下,这才停下脚步,安越转过身,瞧着纪言,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纪公子,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冒充了你的表妹,我叫安越,是从鹭桥镇而来,和你家少爷范公子相识,我这次是来寻他。” 纪言有些疑惑地瞧着眼前的姑娘,鹭桥镇?公子? 公子两年前确实是在鹭桥镇待过。 “可你怎么知我的名字?还冒充是我的表妹?” 安越一听,本是明艳动人的脸颊上有些尴尬,重活一世前她确实与纪言较为相悉,可这是重活一世后,两人还未见过面。 “我先前拜访了范府,府上说范公子近日不见客,我想到他曾经和我说过有个名叫纪言的侍从,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就想着能不能从后院瞧瞧,请了你出来,再由你转达我要寻他的事情~可我又想不到什么法子只好冒充了你的表妹” 纪言瞧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瞧着倒也不像是个故意撒谎冒充之人,他咳嗽一声,开口道“你要寻我家公子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所谓何事? 安越咬咬下唇,总不能直说,因为你家公子就要成亲了,所以想见你家公子最后一面? 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她只好咬咬下嘴唇开口道“我有要事只能亲自和他说,还麻烦纪公子,代我帮忙传达一声,就说我在凤满阁客栈等他~” 说着她又取下发篦上那唯一的一根素银发簪,递给纪言,“这发簪,你家公子应该认识。” 纪言瞧了那发簪一眼,想了想鹭桥镇,轻声道“我家公子近日确实不太方便出门,不过安姑娘的话,我可以帮忙带到。” 他家公子近日因为和苗家小姐的事情也不知怎的传到了郑县,郑县县丞崔家小姐听说是个性情娴静之人,可哪成想却是个刚烈女子,死活要和他家公子退亲,誓死不嫁定亲之后心中还有所属之人! 两家最终只好把亲事一退,他家公子也被老爷骂了一顿,还下令,近日不准出门,明摆着是不准出门,实际上是不准他家公子去见那苗家小姐。 安越瞧见纪言这般说,心里有些感激又有些无奈,只好开口道“我会在凤满阁客栈多待上两日,还请纪公子代为传达,安越感激不尽。” 纪言点点头,安越把素银簪塞给他,然后扯出一丝笑意来,转身离去。 纪言望着那背影,又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上被塞的银簪,想到早年有女子冒充是范府的远亲来寻公子之人~ 可说到底,那些女子也只是仰慕公子,他叹息一声,不管是眼前离去的安越也好,还是多年前大着胆子冒充范府远亲来寻公子的女子,可能都不过是为了见公子一面罢了~ 说到底,也没多少恶意。 他瞧着那身影越走越远,想了想,转身回了范府。 范府,夫人房中,范夫人正坐在软塌上,一旁的丫鬟正在给她按着额头。那巧心撩开门帘,轻手轻脚地站在夫人房中。 按额头的丫鬟又开始给她按肩了,范夫人听见了动静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扫了一圈房中,见到巧心,开口道“张嬷嬷进来回话了?” 巧心赶紧走近些夫人,弯腰侍奉道“回夫人,那张嬷嬷刚刚已经来内院回话了,说那鹭桥镇来的姑娘已经走了。” 范夫人点点头,“可有好生招待?” “好生招待了,瓜果点心一共上了八样,张嬷嬷又陪着她聊了半响~” 巧心脸上挂着笑意,她和她姐姐一样生的一张俏脸,笑起来活波灵巧得很,也因为这样,范夫人才想着早晚要给自己儿子纳妾的,不如纳个身边模样不错又可心又能拿捏的人。 可她也不想想,她的婆婆昔年要是往她丈夫房中送人她乐不乐意? 别说崔小姐没进门,就是进门了,她那般做,崔小姐心里估计也要吃瘪难受。 可人啊,很少遇见会设身处地去想,大部分是只想着自己欢心,想着多要几个孙儿,哪怕是庶出的,瞧着也热闹。 范夫人点点头,又开口道“那便好,对了,去,把你娘叫来。” “是,夫人~” 巧心福了福身子赶紧往门外走,去找自己娘亲,又寻了个丫鬟问,原是她娘亲去了大厨房。 她行走在朝着大厨房去的回廊中,经过假山,又经过几处垂花门,再经过几座院子,总算到了大厨房,大厨房负责范府老爷夫人公子们的吃食,大厨房外正有两个小丫鬟背对着巧心在厨房外聊着天,磕着瓜子,范府规矩是有,夫人管得却不严,每人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和主子交代的事情便好,其他空暇之时,休息一会,唠唠嗑也无妨。 巧心望了那两人一眼,脸色却有些不好,“你们今日的活计做完了?” 那两名丫鬟一惊,回头一看,是夫人房中的大丫鬟巧心,两人连忙低下头,又赶紧上前讨好地向她打招呼,巧心瞧着她们两这番做作,这才面色好了些,这样一闹,厨房中忙活的人群早就听见了动静,大厨房的婆子丫鬟见到是巧心进来了,见着她,也连忙上前来问好,巧心的脸上这才又好看了些。 巧心的娘亲姓严,是范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又被赐予了家主同姓,她爹姓马,是这范府范老爷身边的二管家,范府的人瞧见了她娘又尊一声马嬷嬷。 有些机灵的,瞧见巧心进来了,连忙告诉马嬷嬷,马嬷嬷本是正在厨房仔细盯着小丫鬟给夫人熬的养生羹,这么一说,回头瞧见自己二闺女来了,巧心朝着自己娘亲走近,笑着道“娘,夫人正找你呢~” 马嬷嬷点点头,又开口道“你们仔细瞧着这给夫人顿的雪燕羹,马虎不得。” “是,马嬷嬷~” 马嬷嬷这才和自己闺女一起走,准备去夫人院中,两人一走,厨房外那两个被训斥的小丫鬟又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一个小丫鬟小声道“瞧瞧,夫人都不会说咱们,马嬷嬷也不会说咱们,她倒是好,还没被送进公子院中,还真当自己是姨娘了不成?” “我还听说,她寻了那外院的丫鬟,专门盯着咱们公子呢,要是公子一出咱们府上的大门,那丫鬟就赶紧去告诉她~” “真的?她还这般?” “难道我还说假的不成?真当自个是主子了?也不瞧瞧她自个的身份。” “快别说了,她好歹也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比咱们这些地位高又受宠些~” “哼,再受宠又能怎么样?地位高?还不是和咱们一样是侍奉主子的奴才?” “我听说啊,早几年她那外放去庄子上的姐姐也是要送进公子房中的,可哪成想,公子不要,这才没了脸面,外放到庄子上去,嫁了人~” 巧心的姐姐,早年已经嫁了人,随着丈夫去了范府门下的庄子上,打理管理庄子。 “你说说,这会,公子会收她入房中吗?” 另一个丫鬟摇摇头,“我瞧着不会~” “我瞧着也不会~” 两人相视一笑,公子痴情又专一于那苗家小姐,这可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情。 “哎,还别说,我还真是羡慕那苗家小姐~” “我也是羡慕啊~” “你们在乱嚼什么舌根?活干完了吗?”大厨房的管事嬷嬷瞧着二人,沉下脸来。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滚去干你们自己的活计~” 二人脸上有些尴尬,连忙福了福身子,进了厨房去干活~ “眼浅的东西~” 管事嬷嬷又骂了一句,即使那巧心不送往公子院里,就凭她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和管事嬷嬷,这在范府的日子过得也不会差啊,得罪她,有什么好处? 管事嬷嬷又低下头想了想,人比人气死人,她也有个闺女在夫人院中侍奉,可惜只是三等的丫鬟。 管事嬷嬷叹了口气,又转身回了厨房,去指示着厨子做今日的午饭~ 范夫人院中,马嬷嬷已经撩开门帘进来了,她身后跟着巧心,两母子一起朝着坐在细棉绣花软塌上的夫人福了福身子,范夫人瞧见了,挥手让二人起身,又开口道“你们先下去,马嬷嬷留下。” “是,夫人。”房中的几个丫鬟和巧心便一起退下。 范夫人才开口道“送往各地的信件,都送出去了吗?” 前几日范府遭到退亲,范夫人气得差点晕倒在床上。 后来,亲事已退,只能着手收拾残局,先是派人去通知了登州城那些关系与范府关系好,又送了请帖的人家。然后她连忙又亲笔写信,送往京城母家,接着又写了一些书信,派人送往京城和各地等等。 马嬷嬷又福了福身子道“回夫人,前日都送出去了。” “那好,你仔细叮嘱瞧着,别闹出乌龙来。” “是,夫人。” “今日听说鹭桥镇来了个姑娘,是说受了那周老先生所托,可又没说是受邀来参加文书的亲事,想必周老先生是自个稍后前来。” 范夫人接着道“咱们府上那些信件还要几时送到鹭桥镇那些地方,别到时候真闹出乌龙。” “回夫人,这次老奴派出的人是快马加鞭,一定能尽快赶到,即使不能赶到,也会在路上拦截告知。” 范夫人点点头,到底几日能到,她心里也有数,请帖早就送了出去,那些住得远的受邀过来的人,也要赶路,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半路拦截或者在登州城拦住把事情再委婉告知~ 别到时真闹出乌龙来,这范家的脸面已经丢光了,她不想再没脸。 公子院子,纪言正拿着手中的银簪去敲响了书房的房门,他站在书房外,轻声道“公子,纪言有一事禀告~” 书房中没有声音,纪言又开口道“公子,纪言有一事禀告~”房中还是没有声响。 纪言站在门外,叹了一口气,他想了想推开了书房房门,里面酒气熏天,公子一人斜躺在软塌上睡着了,纪言瞧了一眼斜躺在软塌上的公子,有些无奈地唤了丫鬟进来伺候。 记忆中明明是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哥,可从何时起,他的公子,变成了这番模样? 软塌上的男子,一脸胡渣,满身酒气,发丝凌乱,除去那自身带有的一丝贵气,怎么看怎么像个酒鬼~ 丫鬟们轻手轻脚侍奉范公子,给他擦脸,擦手,又脱下靴子,扶着躺好在软塌上,盖好薄被,推开房中窗户,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 纪言把银簪放进自己袖中,瞧着公子,连连叹了三口气。 为了一个女子,值吗? 纪言幼年时便没了爹又没了娘,从小侍奉陪伴在范文书身侧长大,两人亲如手足,又一点一点看着自己心中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公子喜爱上一个姑娘,再看见他被姑娘拒绝,他喝酒生气放任自己,又担心他外出游学,再亲眼看见他为那苗姑娘鞍前马后,再看见他定亲,又被退亲,再见老爷狠狠地责骂他,又制止他和苗小姐再来往。 然后便是现在~ 纪言瞧着软塌上的公子,脑海中那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涌上心头,曾几何时,他的公子也是个意气风发少年郎啊。 纪言闲时不用陪公子,他便自己读书识字,好在他也争气,陪着公子上学时,跟着公子一起过了童试,又考过了秀才,这两年他一直在准备考中举人~ 公子从小不把他当成下人看,他也没把公子当成主子,早就把他当成恩人,甚至是兄弟。 他曾不止一次劝公子,好好考取功名,儿女情长之事,先放下一二,可他的公子不听,而他自己又不善言辞。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十二)孪伤 清晨的登州下起雾雨来,雾雨轻轻洒落,给整个登州城都染上一笼烟雨朦胧,今日瞧着倒是有些像江南一代。 今日客栈中的客人大多都避在客栈里没出去,二楼往左走的最后一间厢房中,一名女子饿得睁开了双眼,待适应了有些陌生的环境,她又悄悄瞧了一眼身侧的男子,男子熟悉的脸颊,熟悉的气息~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腰肢有些酸痛,还有两腿之间的根部,还有些撕裂般的疼痛,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感受着身边的男子传来的温热,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她又闭上了眼睛,忍着饥饿准备睡去。 昨日她一天也只是叫了客栈的小二送了早饭来吃~ 夏日的雨,来得快也走得快,没多久,外间的雨就停了,街道上还有些湿润,可也抵挡不住小贩们的热情,沿街的街道边没一会就摆满了摊位,路上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范公子已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瞧着怀中的人儿,愣了愣,脑海中昨夜的记忆全部涌出,他的耳尖慢慢染上红晕,双手却紧紧地抱住了怀中人儿,瞧着怀中人有些苍白的小脸,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又亲了两口,这才放过她,他抱着安越,还想闭上眼睛再歇息一会,可惜他的肚子并不想让他歇息,他饿了。 范公子恋恋不舍的放开来了怀中人儿,轻手轻脚地起身去找昨晚胡乱扔的长衫穿好,把靴子也穿好,再转身把薄被轻轻地盖在床榻上的美人儿身上,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他想到自己昨晚~ 起初的温柔惬意再到后来的粗蛮强横~ 想到她是第一次,自己真的是~ 怜香惜玉也不会了? 他瞧着安越,有些不好意思来。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不会怜香惜玉,而是他~ 他是第一次进入一个女子的身体,他没有什么经验。再加上,两年了,她不知道,这两年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用五指姑娘解决时,都会想起她,会渴望她,会想起她手心的温度,和蹭蹭她那处时刺激又禁欲的滋味~ 加上她这具身子实在诱人~ 还有他,嗯,攒了太久的“力气”了,昨晚一不下心,都想用完啊! 范公子想了想,脸上露出笑容来。 接着他去了梳妆台前给自己散乱的青丝随意整理了一番,又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安越,这才出了房门。 他从二楼走下,问了小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那小二见是范家大公子,殷勤地告诉他,现在已经是午时了,他点点头,又吩咐了那小二准备洗漱用的水和午饭,那小二连忙应了,又乐呵呵地去忙活了。 小二先把水端了来,刚准备上楼伺候他洗漱,却被等在楼梯间的范公子制止了。 他想着安越还在休息,别打扰到她。 接着让小二哥去了客栈的后院寻了间厢房,洗漱好,那小二哥又把午饭端了过来,放在厢房的桌子上,侯在一旁伺候他用饭。 后院厢房的大门和窗户都打了开来,范公子慢慢吃着,又多吃了几口。 客栈后院的空气,好像有些淡淡的湿润,而那湿润中又有一丝淡淡的清甜味。 楼上的人儿早已经在他离去时睁开了双眼,她动了动还是有些酸痛的身子,忍着酸痛,又忍着饥饿爬了起来,去找自己的衣裙慢慢穿上,穿上了绣鞋,一步一步地往梳妆台前去,每走一步下身都有些细碎的疼痛,不过好在还能忍住。 她用梳妆台上的梳子梳好青丝,盘上发篦。 范文书用完了午饭就上了二楼,他走到厢房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不曾想他以为还在熟睡的女子已经醒了过来。 那女子正坐在桌前回头望了他一眼。 范文书突然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两声,又进了厢房反手把门关上,然后朝着安越走去,“肚子饿了吗?怎么不多睡会?” 安越摇摇头,假装平静道“是有些饿了,我想要洗漱~”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范文书点点头,许是尴尬,许是那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很默契地装作没事一般,可他衣袖下又捏紧的拳头,和她脖子上那红印足以证明昨晚之事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小二没一会就端着装有温水的木盆来了,安越洗漱好,小二又端了午饭上来,她细嚼慢咽地吃着。 范文书就坐在她对面盯着她,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很奇怪,眼前这个明明是这两年来他心底刻意不愿去想起的人,不愿提起的人。 也明明一直吃味责怪介意她把荷包送给别的男子一事。 可现在就这么瞧着她,脑海中时不时想起昨晚他们两人在床榻上发生的事情~ 好像就这样,已经把他这两年攒的怨气、怒气、责怪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了。 此刻的他,眼里全是她。 他瞧着她吃着饭菜,瞧着她不算细腻的手指,瞧着她清瘦削肩,瞧着她那脖子上红印,瞧着她有些轻微红肿的嘴唇,瞧着她眼角下的乌青,瞧着她有些微微苍白的脸颊~ 微微苍白的脸颊? 他突然想到她是不是因为昨晚~ 身子还有些疼痛? 想到昨晚,他又想到昨晚之事,藏在桌面下的手,捏紧,又放开,又捏紧~ 昨晚确实是他太猛浪了太不节制了!昨晚最后她哭丧着脸求了他一遍又一遍~ 他这才~ 放过了她~ 范文书心里有些愧疚浮出,身子却又莫名起了反应,他低下头伸出一只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桌子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安越望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吃着自己桌前的饭菜,她是真的很饿,饿死她了。 范文书又倒了一杯喝下,又倒了一杯喝下~ 终于等到她放下了筷子,他又喝了一口杯中的凉茶,他坐在她对面,他盯着她,心里有几丝愧疚几丝心疼几丝紧张几丝忐忑,他垂下头,才开口道“昨晚,是我猛浪了~” 安越一愣,也垂下头,掩盖住自己的羞涩,紧张,忐忑,无奈和怒意。 还知道自己猛浪? 没差点要了她的这条小命? 明知她是第一回也不知道节制温柔一些? 安越复杂的眸子转了又转,心里想到若是换成他心仪的姑娘,他怕是会温柔许多? 她又想到昨日瞧见的苗姑娘,苗姑娘~ 哈哈~ 要是换成苗姑娘? 她眸子里的情绪更加复杂,想到苗姑娘,心里只觉得苦楚,又想到他马上就要成亲了,心里只觉得越发苦楚苦涩,她咬了咬牙。 又过了一会抬起头来,换上了一张平静不在乎的脸,换上一双平淡的眼眸,开口道“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我喝多了而已。” 范文书抬头盯着她,愣了愣,什么都没发生? 等了半响等她的回答,她却说什么都没发生? 他盯着她那张平静不在乎的脸,盯着她那双十分平淡的眼眸,真想抓住她那有些消瘦的肩膀,问问她,什么都没发生吗?那你脖子上的红印是什么? 昨晚又是谁在我的身下娇喘求饶的? 什么都没发生吗? 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不,什么都发生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的人了! 可厢房里静悄悄的,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她是什么意思? 是不愿承认和他做了如此亲昵,共赴巫雨的事吗? 他心里发苦,他又想起了和他在鹭桥镇的日子,那段过往,他们也曾十分亲昵,也有过肌肤之亲,可后来~ 可后来她绣好的荷包到了别的男子怀中啊。 范文书心里发苦,却也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开口道“行,都听你的,你说的对,咱们是什么都没发生啊。” 说完,他心里越发觉得苦,郁气也提上了三分。 他突然想凄苦大笑。 安越低下头,心里同样不好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么说,可是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 不过~ 两人也确实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就要成亲了啊。 自己也真是坏得很,明明知道他就要成亲了,却还是要来寻他。 来寻了他,一开始她只想着能和他见上一面便好,可真的见上了,又想着借着喝了几杯酒,顺势装作醉酒扑进他怀里抱抱他也好,可真的抱住了,又想着拉他去床榻上抱着自己睡一觉就好,可真的到了床榻上又想着勾引他睡了他要了他~ 人啊,真是贪心,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贪心贪念在作怪。 她嘴角露出苦笑来,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贪心又如此做作、还如此矛盾,明明是想要他负责的,可说出的话~ 其实她好想,好想他能够说上一句“什么也没发生吗?明明发生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对你负责好不好?我娶你进门好不好?” 她心里突然想大声哭笑~ 昨晚~ 她想他心里应该也是有自己的~ 还有今早,他还亲了自己~ 可她总是会有错觉啊。 哪怕一而再,再而三~ 她眼眶突然红了~ 到底是自己太贪心,又自讨苦吃。 不过,昨晚,她也不后悔。 他曾经对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可又伤害过~ 她心头苦痛,她的一生就像彻底地钻入了牛角尖,哪怕重活一世,只要再多看他一眼,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有些人这一辈子,或许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极致,喜欢到歇斯底里。 哪怕岁月变迁,哪怕伤痕累累,哪怕得不到,哪怕心疼万分,也还是会喜欢。 她悄悄地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等冷静了一会,她又想了想两人的情况,对了~ 他已经定亲了~ 她又告诫自己要平静,要平静,接着假装急着要走,开口道,“等会儿我收拾好行李,就要回家。” 等会就回家? 这般迫不及待? 听见她这般说,范文书心头的苦楚越涌越多,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也告诫自己要平静些道,“我听我那侍从说,你来寻我,是有要事亲自要和我说?” 安越轻轻摇摇头,又点点头,“是只受了周老先生之意亲自来瞧瞧你,罢了~” 周老先生之意?来瞧瞧自己罢了? 范文书抬头打量了身前的人儿,见她微微垂着头,因为她垂着头,看不见她眼眸的情绪,可瞧着她那张依旧明艳的小脸,很平静。 眼前的人儿还是昨晚那个在他身下的小人儿吗? 昨晚那个在他身下的那个小人儿,娇俏,娇嗔,娇娆,娇羞,娇柔,娇怜,可现在的她,瞧着冷淡,平静,冷淡~ 他不知一个人,为何会变得如此之快?又为何会有两副面孔?而她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到底想要怎样?记忆里两人相处的岁月更加清晰起来,混合着昨晚的事情一并的在他脑海中循环,说到底,他不够了解她,也没去更深地了解她,更没有亲口问她~ 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人来,那个同样生得好相貌的女子,当年也是这般一边给自己制造假象一边又在他表明心意后和他说心里喜爱的是旁的男子。 可他啊,再也不想听见安越也说心里喜爱的是旁的男子呢。 他心里越来越难受。 他很想大声的质问她是何意? 到底是何意? 既然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昨夜为何要引诱我?为何啊? 还有当年你,为什么明明和自己关系那么亲昵,可转眼间,你亲手所绣的荷包又到了别的男子怀中?为何?为何?你说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你说啊? 可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十七岁的那个毛头小子了,有些事情即使明明知道自己很难受也会告诉自己算了吧,算了吧,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的情绪控制得越发好了,年岁越来越大的范家嫡长贵公子越发像一个真正的贵公子了。 他又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也很平静,“周老先生可还好?” 还有,你和那牛婆婆的三儿子如何了?这是他更加想问的,可他不会主动问。 安越点点头,“周老先生挺好的。” “那便好。”范文书点了点头。 “我已经不在书院授课了,自己盘了个门面开了家饭馆~” 安越想了想,又接着开口道“开那饭馆多亏了牛婆婆的一家帮忙,牛婆婆在镇上认识了不少厨子,她家的三爷又知晓不少门路,我那饭馆多亏了他们帮忙,不然,也不会那般顺利~” 牛婆婆一家?三爷? 范文书一听,俊美的脸庞,冷了三分。 他语气变得有丝生硬故意转移话题,开口道“这登州城你可有逛过?” 要不要带你去瞧瞧,这里的蜜饯种类比起鹭桥镇的多很多,你应该会爱吃。 安越垂着头,又抬起头,瞧了一眼,正好瞧见了他有些冷的脸,听着他生硬的话,她想了想,开口道“昨日,我倒是逛过的。” 她本是想告诉他,她这两年的近况,再顺便问问他,这两年他的近况,可瞧着他转移了话题~ 算了,他大概是不想知道她这两年的近况吧。 她又想到昨日在登州城逛了逛,又想起了昨日遇见的苗小姐来,想起了那见到的苗小姐,又想起了书信~ 她心里又升起了一丝丝吃味,脸上却看着越发平静,她开口道,“昨日我在这登州城,街道上逛了逛,买糕点时还瞧见了一位小姐,那小姐体态轻盈,生得温婉绝俗,很美~” 她想了想,瞧了他一眼又道“你们这登州城的美人儿,真的是极美的~” 范文书点了点头,“登州城的姑娘是还不错,有些小姐生得也好。” 他哪里会知道安越现在的小心思,他不过是按着这些年生活在登州城,所见到的小姐模样,如实所说。 “恩,登州城到底是一个州府,这里富贵繁华,模样好的姑娘自然也会很多~” 安越瞧着平淡回答。 跟她们比起来,自己算什么? 和苗小姐比起来自己算什么呢? 他说登州城的姑娘是还不错,有些小姐生得也好~ 对啊,有些小姐生得也好,那苗小姐生得也好~ 自己和苗小姐比起来,自己算什么呢? 她就连件像样的罗裙都没有? 她假装平静的又开口道“好看的姑娘那般多,有才学的姑娘也那般多,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范文书听见她这般说,却皱了皱眉头,“别这般说,你也很好。” 安越听见他的话,嘴角却露出一丝苦笑,又把头朝着自己起来时,推开的窗户处,望了一眼。 她望着窗外,又轻声道“你要准备考取功名吗?好好努力,一身的才学别就此荒废了。” 范文书随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看窗外,“是要准备了。” “你以后,有想过以后去哪里做官吗?” “还没考中进士呢,我也不知道~” “总有想去的地方~” “这些,都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若是能留在京城,也是好的,我还没去过京城呢,只听旁人说起过,京城的富贵繁华,才子佳人,侯门贵女,你若是能留下就留下吧。” “再说吧,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中呢。”他嘴角扯出了一抹勉强的淡笑。 “相信你,肯定是可以考中的。” 安越想到范文书的才学,想到昔年两人一同吟诗作对,填词作画~ 回忆慢慢涌了上来,她心里倒是慢慢地散去了些阴晦,脸上又慢慢地露出了淡淡的柔色。 范文书见她这般肯定说,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来,开口道“好,相信你说的。” 安越瞧了他一眼,瞧见了他脸上淡淡的笑意,自己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范文书见她也笑了,瞧见还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开口道“你要不要睡一会。” 睡一会? 安越摇摇头,想起来了自己刚刚说过要回鹭桥镇的事情,她站起身子来,表情平静随意地开口道“想起来了,我还要回家,我先去收拾东西了,可能还要麻烦你帮忙顾一辆可靠的马车送送我。” 接着她不等范文书回答,她动了动身子,转身往柜子去。 范文书瞧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就这般想要回家? 能不能~ 别走~ 他低下头,却露出了苦笑,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想着她这般赶着回家~ 算了,她开心就好,想回去,便回去吧。 “好,我这就去顾一辆可靠的马车。” 范文书站起了身子,又瞧了安越一眼,接着往厢房门外走,又顺手把房门带上,他瞧着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在厢房门口站了站,又叹了一口气,往楼下而去。 已经走到了柜子前的安越,听见了动静,先是勉强一笑,再是苦笑,然后便红了眼眶。 既然早就知道两人的结局,又何必一次又一次强求?贪心呢? 他已经定了亲,等他娶了娇妻,恩恩爱爱,他过得好,也是好的。 安越突然把下巴抬起,忍了忍把就要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登州的官道上,豪华的马车满路芬芳,华服薄妆。 一家客栈门口,已经收拾好行李结完账,背着包袱站在客栈外正和范文书告别的女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许是要离别,她的声音放柔了不少,“以后,可以带着妻儿来鹭桥镇游玩~” 成亲之后的他,就不是她能肖想的了。 她不会和任何一个已有妻妾的男子有丝毫瓜葛,更不想和别人分享他。 即使身份再卑微也会有着“痴心妄想”! 范文书盯着她,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的笑那么温和,她的声音那么温柔,她的脸那么明艳,她的身姿那么玲珑,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可现在她站在他面前,嘴里却说着要告别离去的话。 安越在他面前尽量温和地笑着,望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深深地记在脑海中,刻在心口,然后嘴角又扯出一抹深笑,转身上了马车,她坐进马车中,撩开布帘,柔声道,“我走了~” 范文书看见她探出来的头,点了点头。 她把布帘放下,开口道“走吧。” 赶马的车夫驾的一声,赶着马车便走。 范文书瞧着远去的马车,辘辘的马车声如秋雨水敲打在房顶的琉璃瓦上~ 官道上的地面掠过一辆十分雅致的马车倒影。 初秋的登州城内依旧那般繁华,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秋风轻轻地吹着,商铺酒肆客栈门口招牌旗号的旗幡有节奏地飞舞,马车粼粼而来,又辘辘而去,只是那又冒出的残暴阳光依旧洒在马车上。 一辆离去的马车里,一个女子手上拿着告别前,那男子给自己的一个包袱,她慢慢把包袱打开,瞧见里面有两支上好的玉膏和两瓶上好的金疮药,她脸色一红,瞬间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有红印的那处,今早她在梳妆台前梳妆时,何尝没有在铜镜里看见这红印。 她摸着那红印处,瞧着那两只玉膏和上好的金疮药,腿根那处还有一丝丝疼痛。 她又摸了摸那上好的金创药,突然笑了,接着又哭了~ 那年,江南微雨,茶楼室内,白衣男子,灼灼韶华,惊鸿一瞥。 那年,小镇街道,淅淅沥雨,油纸伞下~ 其实从始至终,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受啊~ 明明重活一世,明明知道不可能,知道这般是不对的,知道自己不应该还想他~ 可却还是沦陷在他的温柔里,却还是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拥有,哪怕那拥有只是短暂的。 登州城内来来往往的人们依旧华衣锦袍,嬉笑喧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有迎风招展的酒旗,莺歌燕舞,桃红柳绿,沿街的摊位周围都围满了人群,那好闻的糕点十里飘香,远处香烟缭绕的寺庙,亭台楼阁矗立。 入夜,范府中。 一名白衣男子在房中喝得大醉,没人知道他有多纠结,又有多失落。 许是夜间喝醉了,他的情绪彻底释放崩溃,劣根性也爆发,嘴里开始喃喃自语,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十三)小镇姑娘VS猎户 清水村。 一个穿了一身嫩橘色的粗布衣裙,腰肢纤细,脸蛋白皙,名叫素伊的女子正迈着步伐往村尾走去,村尾有户人家,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祁恒。 此时她的内心有些忐忑又激动,她现在要做一件事情。 素伊走了一会,目标越来越近,入眼的小山路尽头有个小院,她停了下来,深呼了几口气,又看了几眼,这才继续往前走。 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起来,是一个外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里面有一排分为三间的茅草屋,茅草屋的左手边是一块菜地,右手边是一块较大的空地,空地上一角堆了许多摆得整整齐齐的柴,那堆柴禾再过去一些还有一口井,井边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可遮阴,那井边还放着一只半旧的木桶。 素伊看着熟悉的小院,笑了笑,眼圈却一红,她又打量了一番那并排的三间茅草屋,笑了。 素伊提起步子走近了,那篱笆小院院门只是轻轻遮掩了一下,她伸出白皙却不细嫩的手打开简陋的院门,走了进去,呼了一口气,直奔三间茅草屋的最左间,有些熟练地一推,果真开了,看着里面有些杂乱又有些熟悉的灶房,她又扫了一眼灶房,瞧见灶房的一角有个木盆,木盆里放了两件男子的衣物,她瞧着那衣物,潸然泪下。 所有的情绪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全部涌了上来,难过的,遗憾的,思念的,一个一个地全都涌上来,化作泪水又从眼角滑落脸额,再跌落至地上,祁恒,我回来了。 她又走了几步,走到那只堆放了两件男子衣物的木盆边,蹲了下来,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衣物,抱在怀里,哭了起来。 前世,她爱惨了手中这件衣服的主人,她曾趁着他路过自家门口时偷偷偷看他,她也曾无数次假装和他路过,更时不时地往外祖父家跑,只为偶尔遇见他,更不厌其烦地和外祖父打探他的消息,也曾偷偷地趁着他出门打猎来给他打扫院子,给他打扫家中~ 可每每打扫了,她又怕他发现,故意整出和他离家前差不多的模样,可她又怕他没发现,又故意留些痕迹。 她还曾经,使出伪劣的计谋勾搭他~ 好在,那时两人的感情还算好的,即使怎么都没有捅破那窗纸。 当时她就等着及笄后,去和他道明心意的。 可她死了,死在了那年及笄前秋日的某一天。 从此以后,阴阳相隔。 冥界孤魂女鬼,凡间鲜活男子,她和他再无机会相见,也再没有了以后。 他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个姑娘那么那么喜爱过他,更不会知道曾经有个姑娘多么想嫁给他。 素伊哭得越发伤心,哭了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 她身姿娇小,穿着一身粗布灰色罗裙,脸蛋娟秀,她吸了吸鼻子,瞧着楚楚可怜。 等了一会,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把手中衣服放下,伸手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又打量了灶房一圈。 现在好了啊,她重活一世了,她还有机会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接着,她撸起袖子来,弯腰拿起木盘,推开房门,出了灶房,往井边去,又回灶房凭着记忆找了些皂角出来,开始打水洗起衣服来。 祁恒的家在这清水村村尾最后面,村尾本就偏僻,没几户人家,祁恒家这个位置,方圆几里更是没人,他家背朝山林,山林中间有一条小路通往隔壁村,小院左边有一排是竹林,左边是一些素伊从小便见过的古树,这里人烟稀少,一般不会有什么人经过,倒也安静,这块地也便宜,当年祁恒刚刚来清水村时会买这的。 素伊边洗衣物边想到从前的事情,回忆得多了,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清水村这个村庄四百来户人家,村中占地面积不算小,大多数村民都喜欢往人多的地方修建房子,好热闹些,人前人后也能搭把手,村庄中有一条路从村口能到村尾,村口往右边走上七公里左右,有一座大山入口,那大山连绵不断往后,也不知道到底通往什么地方。 素伊只知道每年春节,清水村的未出嫁的女子、已当家的女子,三三两两会相约一起去上山采挖些野菜。 等到秋日了,又会组队去采摘些野果,捡些木柴回来。那大山连绵不断,平时在山脚下往山那头看,白茫茫的一片。 大山深处有好些猎物和猛兽,这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知道的,但她没去过大山深处。 素伊打着水洗了好几次,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又放入木盆,端着绕过并排的三间茅屋,到了后院,见后院有两个树叉隔着一段距离,两个树叉中间扎着一根麻绳,她把木盆放下,拿起洗干净的衣裤晾在麻绳上,晾好后,又端着木盆走到前院,进了灶房,找了一把扫把来,便开始打扫收拾灶房。 院里的三间茅草屋是相通的,一边打扫一边把灶房的东西仔细摆放整齐,灶房打扫完了,便去打扫那两间与灶房相通的房间。 他的家里不算脏乱,薄被叠得很整齐,素伊想伸手摸一摸,想到自己手有些脏,压抑住自己的心思,垂下眸子笑了笑,他倒是跟记忆里的一样。 素伊又盯着薄被想了想,把手中的扫把先放下,出了房间,去打了井水上来,把手洗干净,又甩了甩,进了灶房又进了房间,先把炕上的被子抱出去拿到后院剩下的一截麻绳绳上晒着,又跑回前院进了灶房进了房间开始打扫,等到家里终于打扫干净,后院前院也扫了一边。 她又洗干净手,把被子抱了进来,照着他那样叠好,闻了闻被子,看着被子想象祁恒睡在被子下的模样,嘴角露出可疑的傻笑,她看了一会,出了房间,又出了灶房关好门,开了院门,关好往自家走着,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小院一眼,心中有些甜蜜又有些苦涩。 素伊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家也算在村尾,较为偏僻,只是比起祁恒的小院来说好上许多。 附近不远处到底还能看见几户其他人家,素伊又看了看前面山间小路,身后的阳光打在身上,远远看去像是被染上了一层蜜色光芒,看着格外柔和,她想了想祁恒家后院没有收起来的衣物,和很明显被打扫了的痕迹,终于露出了有些俏皮的笑容。 素伊走了一会,想了想,拐了个弯往外祖父家的方向去了,清水村村里还有一条河,河水通往村口又通往镇上,河里有鱼虾,时常能看见浅水边有儿童在摸虾捉鱼,河边有妇女在洗东西,河中架了木桥,素伊的外祖父家住在河那边。 她的外祖父叫陈英华,清水村和他同辈的会喜欢叫他陈老头子。 这陈老头少年丧父,青年丧妻,壮年丧子,没人知道他内心有多么的苦涩。 早年他父亲摔了一跤,重伤不愈,后来没了。 后来他妻子便因病去了,他和他妻子育有一子一女,他那儿子早年去了战场,在战场没了,而留下的那个貌美儿媳妇一听说自己夫君没了,哭肿了双眼,接着又连夜一根麻绳上了吊随了自己夫君去了。 从此留下一个当时才12岁半大的孩子和陈老头过。 好在他女婿女儿孝顺,他那女婿瞧见岳父一家成了这般,立马提出接陈老头和小外甥陈河一起过来照顾。 两家离的又近,从此,陈老头带着孙子便在女婿家吃饭,两人的开销也由女婿一家给予。 孤寡老人和半大的孩子也有了依靠。 素伊慢慢地走着,时不时还瞧瞧清河村的风景,又有些贪婪地多吸几口家乡的空气,心情越发好了。 一路上的素伊,偶尔也会遇见几个长辈邻居,素伊瞧着鲜活的长辈邻居,笑着一一打了招呼,她站在烈日阳光下走着,也不觉得热,她瞧着自己的影子,笑的很傻很满足。 就这般磨磨蹭蹭走了一会,总算走到了外祖父家不远处。 瞧见外祖父在院门前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树阴下,坐在一个矮板凳上,用薄薄细细的竹条编织着东西。 外祖父身子清瘦,头发发白。 素伊三步作两步小跑,嘴里喊着外祖父,跑到外祖父身边,看着外祖父笑道“外祖父,外祖父~” 陈老头抬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外孙女,笑了笑道,“怎么这个点过来了,热不热?” 素伊摇摇头,“不热。” 她又瞧了一眼外祖父编制的东西,开口道,“外祖父手艺越发好了,我还没见过有谁的箩筐编织的有我外祖父的好,又漂亮又扎实又好用。” 外祖父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开口道“你啊,油嘴滑舌。” 外祖父上身穿了一件灰色短衫,下身穿了一条灰色麻布长裤,裤脚扎了起来,坐在有些粗糙的小板凳上,手上的动作熟练飞快继续编织着箩筐,那箩筐已经编得差不多了,一大半放在地上。 朝着素伊又道,“都大姑娘了,还和小孩子似的,走路慢些,别跑。” 素伊看着外祖父,点了点头,又蹲下身子,蹲在外祖父身侧,挨得他近些,像是要好好感受外祖父的气息。 天知道她有多想外祖父和娘亲,爹爹,弟弟们,还有祁恒。 今早重活一世,她抱了她娘亲许久,又赶在爹爹出门驾车前还拉着爹爹的衣袖撒了娇。 还跑去她弟弟阿水的房间抱了弟弟阿水,搞得阿水以为她抽疯了。 素伊瞧瞧外祖父,又想起爹娘弟弟来,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然后仔细瞧着外祖父编制的东西。 树荫下,有个清瘦的老头儿手很灵活,很快的动着,编出来的竹制品很漂亮,他坐在一张矮凳上,他旁边有个瞧着有些赖皮的姑娘正仔细盯着他手中的东西。 “外祖父,您都好久没给我讲故事了~” 外祖父一听,瞧了自己这个外孙女一眼,笑着道“你啊,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都是要及笄的人了~” 素伊瞧见外祖父这般说,咬了咬下嘴唇,又开口道“外祖父,您好久没给我讲故事听了~” “好好,给你讲~” 然后,坐在矮凳上清瘦的老头一边忙活着手中的事情,一边宠溺的给自己身边这个外孙女讲故事~ 许久,大树树荫下,有时有一阵微风吹过,陈老头手上动作没停,聊到了她及笄的事情,陈老头试探性问她可有心仪的男子? 素伊低下头捡起一个竹片摸了摸,想了想,开口道“有了。” 陈老头一愣,手一顿,可突然又笑了,女大不中留啊,外孙女大了也不中留啊,他转头看着她,见她低着头,他开口道“是哪家的男儿?他可心仪你?” 素伊摸着那竹片不说话,她想起祁恒那张脸来,娟秀的脸上感觉有些烧起来了,她又摸了摸那竹片。 “这事你告诉你娘了吗?若是有心仪的男子了,你们要是两情相悦就叫他家来提亲。” 陈老头想了想道,他可不是老古董,对于儿女和后辈的亲事看得很开。 素伊红着脸,小声道,“是祁恒。” 外祖父一愣,“谁?” “祁恒~”素伊又说了一遍,她们这些小辈从小就在外祖父身边长大,都和外祖父感情好,有一些事情第一时间会想到和外祖父说,而不是她娘。 这会陈老头听清了,他有些惊讶,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可想了想,又想通了,这丫头,也没和几个男子接触,想到祁恒~ 陈老头内心已经翻起了惊涛波澜,可假装平静地回过头继续编织手中的箩筐。 他低着头继续编织手中的箩筐,叹了一口气才道“他比你大上许多,且不说你娘不会同意,他心里也不知有没有你” 素伊这话,让他震惊到了,可只震惊了一会,他又想通了。 陈老头接着道,“其实说起来,祁恒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从前我都把他当儿子看待的啊~” 素伊把头低得更低了,没说话。 陈老头瞧了她一眼,不忍心再说重话,他开口道,“他知道你的心思吗?” 素伊想了想,他大约是知道的?可又大约是不知道的? 她皱了皱眉头,摇了头。 “这事你还和谁说了?” “只和外祖父您说了~” “嗯,你是姑娘家,即使咱们自己不太讲究这些,可若是说了出来,到底有损你的名声,况且此事若是传到他耳里,他会不会因为顾及你是李家的姑娘又是陈家的外孙女而迁就你?从而勉强娶了你?这不成了咱们家的强迫了吗?” “我知道的,外祖父,我没和别人说~” 素伊的心情突然有些沮丧了起来。 “那就好” 陈老头继续编织着手中的箩筐,又朝祁家的方向看了看,想了想道“你是真的心仪他吗?” 素伊点点头。 陈老头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若是他心里也有你,你娘那边由我做主;若是他心里没你,你自己要想开些。” 素伊低着头,点了点头。 身为李家的姑娘,她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运呢? 身为陈家的外孙女,她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运呢? 若是祁恒知道自己喜欢他,他应该会因为自己是陈家的外孙女而娶了自己吧,可自己,要的是这样吗? 可是~ 不! 管他什么李家的闺女,陈家的外孙女,什么幸不幸?她就是想嫁给他! 小剧场: 陈老头祁恒,我原本是把你当儿子看待的啊~ 祁恒陈叔,我原本也是把您当作父亲看待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十四)祁恒 第二日。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粗布麻衣,粗布麻衣下藏着孔武有力躯体,五官又硬朗的男子背着弓箭从村口走进,又沿着小路往自家方向走。 此时他走半路上,被一个婶子叫住了,一个身穿土黄色粗布罗裙身姿却窈窕,模样清秀的妇人正站在院子门口叫了他一声。 她刚刚在瞧素伊那丫头怎么还没回家,想在院门口瞧瞧,不想她视线里瞧见刚刚打了猎回来的男子,等那男子越走越近,她又开口道“祁兄弟,你手中提着的那些野兔卖一只多少铜板啊。” 她声音爽朗,说话很干脆,脸上笑盈盈的。 身材高大的男子见是素伊娘叫自己,停下脚步,开口道“这只野兔嫂子要嘛?拿去吃就好。” 男子虽然叫着素伊娘嫂子,可实际上要比素伊娘和爹的岁数小上十几岁,比她的女儿素伊也只是大上7岁。 “那哪成,你辛辛苦苦进山打的猎物,这样吧,我给你铜板或者粮食换成不成?” 素伊娘知道祁恒在清水村没有田地,这两年他来了清水村都靠打猎过活,每每打了猎物他就拿去镇上卖些钱。 清水村村里时常也有村民拿粮食和他换,她总不能让他吃亏,何况两家还有那层关系在,她更不能让他吃亏了。 祁恒想了想,他了解素伊娘的性格,朝李家小院看了一眼,开口道“那嫂子随便给点粮食也成。” “好咧,你等着,我去给你装些。” 素伊娘笑着,急急忙忙转身进了院子去了灶房,拿了一个小麻袋给装了些自家吃的粮食,麻利的装好,又急急忙忙出了灶房,出了院子,站在院子门口,递给祁恒“给,祁兄弟。” 祁恒已经把用麻绳吊起来绑在腰间的另一只野鸡取了下来,和着手中的一只野兔一起放在了李家院门口。 他瞧见素伊娘递过来的东西,伸手接过,开口道“谢谢嫂子了,这只野鸡送给你们吃。” “那哪成,祁兄弟你总是这样好,这样吧,这几日你不在家,刚刚回来家中肯定冷锅冷灶的,今日响午你就来嫂子家吃饭吧,正好我把这野鸡弄出来,你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素伊娘开口道。 祁恒又瞧了一眼李家小院里,点了点头,然后和素伊娘随便说了两句,便告辞往自家走了。 李家小院不远处,祁恒背对着,有个姑娘。 那姑娘刚刚才从菜地里摘了一把新鲜的青菜回家,她本来想绕去祁恒家把衣服收起来,可想到手中的青菜,不太方便,娘还等着她拿青菜回家中午做饭吃呢。 她远远的就瞧见了自家门口和娘说着什么的身材高大的男子,那男子背对着她,没瞧见他。 她一看见那男子,脸都有些烧了起来了,心里又急又喜悦,可一想到他家后院还晾着的衣服,她有些羞涩起来。 女子心跳加快,想到明显打扫好的院子,心中有些忐忑和期待和紧张。 她心里又急又羞,低下头,咬了咬下嘴唇,然后偷偷的抬起头朝自家门口看去,可人呢? 哪里还有身影? 李家小院门口早就已经没身影,她有些俏皮的嘟起嘴,她又拿着青菜跺了跺脚,又气又恨,都怪自己不争气。 她不是已经决定要表明心意了嘛?不是连外祖父都告诉了吗?还怕什么?那么羞涩做啥? 她跺跺脚,叹了一口气,才往自家去。 已经是秋日了,祁恒这回打的猎物不多。 这次在山上有些意外,他进山的第一个晚上撞见狼群,腰间被抓的受了伤,险些丢了性命,好在逃了出来,他随手在山中找了些草药止住了血,等到天亮了些,凭着记忆找到个活水泉,洗净了伤口重新找了些草药抱好伤口,这才去昨日白日就打好存放猎物的山洞里拿猎物和自己存放的包袱,里面有些干粮和的干净衣物,拿出干净的衣服换好,拿起猎物和弓箭回家。 秋日一过,就会到冬日。 这清水村一到了冬天不久便会下起大雪,大雪封山,格外冷些,比边塞都要湿冷湿冻的。 第一年冬日他就吃了些亏,要不是因为李家送这送那,可能他都要冻死了。 祁恒叹了口气,他是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在北方边塞没被冻成那般,在江南小镇这个村里被冻成那般了。 他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清水村是在山脚下,村中又有一条河~ 总之,第一个冬天后,他印象中就是这里冬天的日子可不好过,冷的透彻,他得多准备些东西过冬。 此时他背着弓箭走进了自己的院子,眉头却皱了起来。 今日,这是?有些不同? 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院里柴禾被叠的整整齐齐,地上也干干净净,他走了几步把猎物全部放在院里水井边,又走了几步,走到灶房前,推开了灶房门,入眼的灶房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与他离家前明显不一样,他眉头又皱了皱。 是谁来了? 素伊来帮自己打扫了吗? 他第一时间想到素伊,可也不对啊,素伊一般会在自己在家时才帮自己打扫。 可那是谁? 平日里他这破房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也没在意。 加上清水村民风朴实,基本没有什么偷鸡摸狗之事,也因为这般,他根本就没买锁,后一直出门就把门掩着便好。 可今天? 他犹豫了一下走进了灶房去,接着他又朝相连的房间走去看了看,发现两间房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他皱着眉头,心下疑惑。 心中疑惑不断,可他想了一会,又想到腰间的伤,还有一会要去李家吃饭。 算了,先洗个澡。 他回到中间的房间,这间房间中间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配有四张凳子,平时他用来吃饭的,他取下背着的弓箭挂在墙面钉的钉子上,又回了最右边的房间,这个房间靠后墙面有一张土炕,土炕上面铺着凉席,叠着薄被,土炕旁边还有一个半旧的柜子,他打开柜子准备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发现里面的衣服也被叠的整整齐齐,他皱了皱眉,待瞧清楚了那折好的衣服,脸上的疑惑没了,不仅没了还笑了。 这一笑,如在寒冬里突然升起了朝阳,很是温暖。 他伸手有些爱惜的拿出一套衣服来,脸上带着笑意去了灶房取下一块帕子,拿了木盆,去了井边,打水洗了洗澡。 等洗完了澡,他回房,换好衣服,又找了家中备用的包扎伤口的白色棉布出来,再拿出一瓶金疮药,解开衣服,给自己的伤口包扎,等包扎好了,便把金疮药等都收拾好,再把脏衣服拿去井水边洗了洗。 等到他去后院晾洗好的衣服时,他看着飘着的干净衣服他记得自己出门前,衣服是没洗的,现在~ 他站在后院麻绳下,想到素伊,又笑了。 他想到柜子里的衣服和干干净净的院子,嘴里喃喃一句,“这个傻丫头~” 他带着笑意把湿衣服晾好,又把麻绳上的干衣服收好,然后转身回了自己平日里睡的房间。 接着又把衣服放进柜子里。 他这个柜子有四层,第一层他放自己的衣服,第二层他放冬天的棉被,第三层他放一些在山中打猎踩来的珍贵药材,第四层他放了一些自己备着常用的药。所幸这个柜子做的大,能放下这么多东西。 他又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血腥味了,才放心的出了门,往李家走。 天气甚好,想到要见到素伊了,一路上他很开心。 走进李家前,他还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见没什么不妥,才在门口叫了嫂子。 素伊娘在灶房里听见了他的声音,连忙应了一声,又叫他先去和他哥和他叔喝点酒吃点菜。 祁恒应了一声,走了进来,朝着素伊娘道谢,又往灶房扫了一眼。 李家小院里,正房三间,左边两间,右边两间,正房三间中间那间是堂屋,两边两间有一间是李父李母住,有一间是李家那个外甥住,左边两间房,一间是素伊的,一间是她二弟的,右边两间,一间是灶房,一间是杂屋。 院子中间打了一口井,院前门边分别中了两颗树。 此时祁恒瞧了一眼灶房见没瞧见素伊,只好有些老练的去了李家的堂屋。 堂屋里面的李大哥见他总算来了,笑着道“小老弟,快来喝两杯。” 祁恒笑了笑道“陈伯,李大哥。” 被叫陈伯的陈老头点了点头,他一脸和蔼的看着他,昨晚他想了一夜,起初有些难以接受,可后来他想到,自己外孙女若是真能嫁给他,确实是不错的,不仅不错,说不定还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可不知他心里有没有人,或者有没有素伊那丫头,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可若是他心里也没别人呢? 他想了想,要不暗中撮合一下他和素伊那丫头,说不定他就发现素伊的好了? 这人啊,真是善变,昨日还说不能因为素伊是他的外孙女就强迫别人接受,可过了一夜就想着暗中撮合了。 陈老头笑着跟他招招手,叫他坐在自己旁边,嘴里还开口道“哎恒小子,你给叔说说,你这次进山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有遇见什么危险?” 祁恒顺势坐在外祖父身侧,摇摇头道“没遇见什么危险,就是山中太热了,怕呆久了中暑,猎物也存放不了多久,想着不如早点下山,也能早点回来处理猎物。” 外祖父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空木碗和筷子推到祁恒面前,开口道“那你猎物处理好了吗?我听素伊娘说刚刚才见你回来不久,这大秋日,猎物多放一会都有可能变坏。” “猎物还没有处理的。” 祁恒回答道。 “那一会叫素丫头去帮你的忙吧。” “这怎么成,叔,怎么能麻烦素丫头~” 祁恒有些为难。 “怎么不成啊,就让她去吧。” “是啊,没事,让素丫头去帮忙也成。” 素伊爹应和着道。 祁恒没再说话,外祖父瞧了瞧他,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来来,祁兄弟先吃点菜~” 祁恒吃了些菜,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李家的灶房里,素伊正在烧火,素伊娘在炒着菜,边炒菜边说道“再添点柴火烧大点,一会我炒青菜。” “好咧。” 素伊瞧了自己娘亲一眼,笑了笑低下头去拿柴禾又添了进去。 接着素伊娘手脚麻利的把煮好的菜用盘子盛出来,端进去堂屋里,把菜放在桌子上,招呼了祁恒多吃些菜。 又转身出了堂屋,进了灶房,打水洗好锅,烧热锅,放油,下青菜爆炒,爆炒至快熟时,放盐等调料,炒上几下,起锅装盘,拿着去堂屋,放在桌子。 等她出了堂屋,急急忙忙的去一边的侧房去叫阿水出来吃饭,李水是素伊的亲弟弟,今年9岁,比素伊要小上7岁,现在在村里的私塾学习,今日正好碰上私塾放假,私塾的夫子布置了任务,阿水正在自己房间看着书。 阿水听见自己母亲叫自己,想到要吃饭了,连忙放下手中书本,跳下凳子,两三下飞快的出房间,又进了灶房,准备去盛饭吃。 正在盛饭的素伊见自己弟弟进来了,把手中盛好的饭递给李水,开口道“给,等一下先别走,再拿一碗饭去给娘。” 阿水点点头,从一边的橱柜里拿了两双筷子出来。 这时素伊娘已经进了灶房,听见素伊的话,开口道“我自己来拿,你们先去吃饭。” 阿水点点头,把自己手中的筷子给了一双给自己的娘亲,接着端着米饭,又用手中的筷子挑了几口送进嘴角,边吃边朝着堂屋去。 素伊听见自己娘亲那般说,又转身去盛好了一碗饭,递给已经走近自己的娘亲,素伊娘接过碗又拿着儿子给一双筷子先走了。 走时,她还不忘了说一句,“你也赶紧来吃饭,今儿有兔子肉。” 素伊应了一声,瞧见自己娘走了。 素伊这才从橱柜里拿出一只木碗给自己盛一碗饭,又拿了筷子,出了灶房。 素伊瞧着堂屋,只感觉今日灶房到堂屋的距离让人有些紧张和羞涩,她深呼了几口气,才拿着碗筷子进了堂屋。 素伊娘见自己女儿磨磨蹭蹭总算进来了,连忙招手道“素丫头过来和娘坐。” 她身边还留着一个位置给素伊坐。 他们家吃饭的桌子是四四方方普通的木桌,和四张长板凳配套,一共可以坐八个人,外祖父坐在上首,一人坐,素伊爹坐在老丈人对面,阿水跟着自己爹爹坐在一起,祁恒坐在外祖父左手边,一个人单独坐,素伊娘坐在祁恒对面,素伊瞧了一眼自己娘亲,咬了咬牙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坐在了自己母亲身边,她的对面正好对着祁恒。 她不知道她一进堂屋,某个人的呼吸都紧了三分。 堂屋里飘着菜香,饭香,还有酒味,特别是桌子中间的那盘兔子肉香味最浓。 素伊娘见自己女儿坐了下来了,拿起自己筷子给女儿夹了一块兔子肉,开口道“多吃点~” 祁恒拿着手中的酒杯顿了顿,又抬头喝了一口,趁着抬头却偷偷瞧了素伊一眼,接着他又喝了一口,又偷偷瞧了素伊一眼。 然后他才把酒杯放下,开始吃着菜。 他对面的素伊,耳尖有些红,心有些烧,还有些激动和紧张,她时不时趁着夹菜,假装无意间瞥祁恒一眼。 然后再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粉嫩的红唇一张一合,娟秀的脸瞧着很平静。 祁恒又假装喝酒,摇头,瞧了她一眼~ “来来,祁兄弟别客气,吃啊~” 陈老头瞧了两人几眼,招呼着祁恒吃菜,素伊爹也笑的憨厚,指着一盘肉道“祁兄弟多吃点兔肉,这东西可机灵了,先两年我在山上见着一只,追了好半天也没打到~” “就你那样,还打兔子?” 素伊娘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有些好笑又有些嫌弃道。 “吃菜吃菜~” 素伊爹瞧了自己媳妇一眼,笑着道。 素伊的爹,早年在外做瓦工,攒了些钱,后来年龄大了,买了两匹马,做了简单的马车。 再后来,除去农忙,基本都在赶车,载这十里八乡要去镇上或者走亲戚,或去县里的村民。 这样一来,每年家里加上田里收成折算起来挣得的钱够自己家里大大小小开销,再加上素伊娘做事利索又持家有道,还攒了些银两。 李家啊,不仅送得起孩子们上私塾书院,还又攒下了一些。 素伊小口的吃着自己的饭,夹着自己面前的菜,时不时的偷偷瞧一眼祁恒。 清水村没有外面那么多规矩,男女可同桌,在这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会她表面上装作淡定,心里却十分忐忑激动,素伊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可以重活一世时,她想啊,要抱自己母亲要抱弟弟,要和爹爹撒娇,要听外祖父说故事~ 这些都完成了,可唯独要见到祁恒~ 她原本想了很多遍,想啊,见到他了要怎样怎么样,可现在真的见到了,她却什么也像是个缩头乌龟,什么也做不出来,只能安静老实的吃着饭菜,还得假装斯斯文文,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她又夹菜,抬头,偷偷瞧祁恒,没成想,祁恒正好抬头喝酒,也瞧她,两人眼神一对上,素伊赶紧躲开~ 这会,爹娘外祖都在呢~ 她耳尖又红了红,又咬咬下嘴唇,心里腹议,这家伙~ 吃顿饭也用不了多久,桌子上陈老头叽叽喳喳的,还有李车夫憨笑着又时不时答上几句,以及素伊娘又时不时的做出一副嫌弃自己相公的事情~ 素伊低着头,又抬起头,悄悄瞧了一眼祁恒,又低下头,嚼着嘴里的饭菜,脸上慢慢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还有自己心仪的男子也在,多幸福的时刻,唯一的不圆满的大概就是表弟不在。 素伊的表弟叫陈河,是素伊那个在战场上没了的舅舅留下来的孩子。 陈河读书识字的本领都不错,已经考中了秀才,去了县城的书院跟着先生好生学习,在准备考取举人,回来的日子很少。 素伊低着头安静的偷偷听着大家说话声,又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祁恒,心里的紧张和忐忑不安慢慢散去~ 她又瞧了祁恒一眼,祁恒五官硬朗,身上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气势,那气势素伊说不上来,她想,也许是因为他上过战场,经历过许多杀戮,又见过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十五)处理猎物 响午过后的清水村倒是宁静,热风时不时刮过村尾的小院,小院中一个女子跟着一个男子身后忙活。 素伊来祁恒家帮忙处理猎物,是在吃完饭后,外祖父提醒她的。 因着祁恒和李家的关系,素伊爹和素伊娘倒是没觉得多大的奇怪,反而热情的劝素伊去帮忙。 可素伊一听就知道是外祖父故意给自己制造和祁恒多多相处的机会。 青天白日的素伊当时差点就红了脸。 她都不知道告诉外祖父自己心仪祁恒是对还是错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外祖父会这么“上道”的?支持她? 只是她才重活一世,回来没几天,心里还有些羞涩,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因为有些羞涩,她顺手拉上了自己的弟弟阿水一起来帮忙,可带上了阿水,她又有些后悔了。 阿水倒是在祁家小院里很安静,他在祁家用来当做堂屋的房间里,桌子旁边正看着书,可素伊想着自己弟弟在,总感觉心里更加羞涩了~ 然后素伊跟着祁恒身后只忙活了一会,便干脆躲进灶房生起火来,烧起热水,准备用热水烫祁恒打回来半死不活的猎物,这样好处理猎物毛发,还能~ 一时半会回避他啊~ 素伊低着头,坐在小板凳前,盯着灶洞里的火苗,脸上有些红扑扑的,她拿起一旁的一根木柴放了进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值秋季有些炎热,而她又在灶房烧火的原因。 此时她脸上越发红润,她坐在小板凳上却叹了一口又一口气,真是恨自己没用啊! 昨日她当时不是还在这想,最遗憾的事情便是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了,要是再见到他,自己一定要说出来的,可现在呢? 素伊想了想,又骂自己没用,窝囊啊,接着她又拿起脚边的一根小木枝狠狠折断,再折断~ 像是发泄。 接着她又捡起一根有些细的木柴,折断,再折断,再折断,再折断~ 然后瞧着地上被她折断的木枝,全部捡起来一把木柴丢进灶洞里烧掉。 她红着脸,继续烧着火,手里又拿起一根小木枝折断又折断~ 素伊瞧着灶洞里的火苗,咬了咬下嘴唇,想到从前的一些事情,抬头往灶房门口瞧了一眼,心里有些紧张又像是得到了肯定~ 还有~ 她又咬了咬下嘴唇,还有今日他好像也在偷偷瞧自己~ 想到这样,素伊收回了瞧着灶房门口处的目光,脸上露出了傻笑来,接着她嘟了嘟嘴,又把折好的木枝丢进灶洞里,时不时傻笑着,时不时嘟嘟嘴,继续烧着火。 等了一会,一锅热水总算沸腾了,她红着脸,满脸都是笑意,心情瞧着愉快了不少,她站起了身子来想找个木桶来打水。 她穿了一身嫩绿色收腰粗布衣裙,随着她在灶房四处打量,又弯腰去找空余的木桶,她的腰肢显得格外纤细柔软。 她找了半天,在灶房没发现多余的木桶和空置的木盆了。 她又找了找,见一个木盆里装着脏衣服,素伊弯腰,想了想,她把脏衣服拿出来,拿起脏衣服时,扯出一根带血的绑带,这种绑带~ 素伊瞬间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记起来,祁恒睡觉的房间里那个木柜里第三层放了许多~ 她记得他是用来包扎伤口的? 所以,他这次是受伤了? 素伊心里一惊,担心则乱,她拿起衣服便往院子里跑,跑到祁恒面前,气虚喘喘的停了下来,瞧见他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正在处理猎物,张嘴,想要询问他,又想要指责他,关心他,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算起来,冥府这么些年,她自己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和他好好接触了,就连刚刚跟在他身后处理猎物她也没怎么说话。 还是祁恒听见动静抬头见她抱着自己的脏衣服,瞧着她气虚喘喘的模样,又瞧了一眼她纠结担忧的神色,习惯又随意的先开了口道“这次没受多大的伤,你别担心。” 素伊一听,眼圈却红了。 她嘟起一张唇,红着眼,张了张嘴,责问道“可我记得你响午吃饭时喝了很多酒,你为什么不说你受伤了?还要喝酒?” 祁恒手中动作一顿,瞧了一眼素伊红着的眼眶,安慰道“没事,就喝了一点,不会影响伤口的!” “你骗人,我明明瞧见你喝了许久~” 素伊的声音开始带着哭腔,拿着脏衣服红着眼看着祁恒,那模样瞧着十分可怜又委屈。 祁恒瞧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又红了眼眶,心疼又柔声道“真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也别告诉你外祖父和你爹娘。” 素伊没回他,眼泪却涌了上来,又掉了下来。 这人,到底还知不知道爱惜自己? 自己在时他都这般随意,那她不在时呢? 祁恒见她这般模样,慌了神,他赶紧把手上的猎物放下,又用清水洗干净手。 他又快速站起身子,走到素伊身边,高大的身子往素伊身边一站便遮住了大半光影。 祁恒安慰道“快别哭了,没事。” 素伊吸了吸鼻子,白了他一眼,哭的更凶了起来。 祁恒站在她面前,有些手足无措,他瞧了一眼堂屋中正在看书的阿水,只能轻声哄道“快别哭了,别哭了,真没什么大碍。” 他想伸手拍拍她肩,哄她,可阿水在~ 这丫头,还哭~ 他又回头瞧了一眼还在看书的阿水,终于伸出了手,去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 擦泪水时,他又打量了周围一番,想到青天白日的在院中要是别路过的人瞧见了总是不妥,对她的名声不好。 哪怕新唐民风开放,可他~ 名义上按辈分,她还得喊他一声叔叔呢。 擦了一会,祁恒又轻声哄道:“快别哭了~” 他又扫了一眼四周。 他这动作,正好被素伊看见了,她白了他一眼,打开他的手,把脏衣服塞进他怀里,转身跑进灶房。 他就那么怕旁人看见? 她都不怕呢。 祁恒见她跑了,瞧了一眼自己怀中被塞的脏衣服,立马抱着一堆脏衣服跟着跑进了灶房。 堂屋桌子前正在看书的阿水终于反应过来,好像听见了什么,有些奇怪的往外看了一眼却没看见什么,然后他继续沉迷在书籍之中。 灶房里,素伊正赌气的不管他,她抹了一把泪,弯着腰拿着一个打水的瓢,又拿了之前那个装着脏衣服的木盆过来,一瓢一瓢的打热水出来,不去理身后已经进来了的祁恒。 倒是祁恒见她不掉眼泪了,只是红着眼圈,时不时吸吸鼻子,心里放心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眼里全是心疼,没一会见她把锅里的热水差不多都用瓢子弄进木盆里时,祁恒连忙反应过来赶紧找了个角落把怀里脏衣服放下,要去端那盆热水,“我来,你去歇着。” 素伊根本不理他,偏要自己端着出了灶房,祁恒只好随着她,跟在她后面出了灶房。 接着瞧见她又赌气似的拿起他没处理好的猎物处理起来,祁恒见她这样,叹了口气,也蹲了下来,手脚麻利的抢过她手中的猎物处理了起来,还柔声哄道“这次真没什么大碍,不信一会给你瞧瞧?” 素伊白了他一眼道“谁要给你瞧!” 然后又不理他,祁恒见她这副模样,面上心疼,心里却暖暖的,脸上浮现了笑容,油嘴滑舌道“就只有你给我瞧。” “不要脸。” 素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要脸,臭不要脸,她在心里复议。 她赌着气,可瞧着他好像真没什么事,也没再和他说什么,两人开始认真的处理起猎物来,期间他又嬉皮笑脸的逗逗她。 大概一刻钟,猎物总算处理的差不多了,素伊又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子,气也消了些。 接着她就去了灶房拿起祁恒刚刚放下的脏衣服,找到一些皂角,来到井边打水帮他洗起衣服来,洗好了衣服又拿去后院晾好。 见后院麻绳上晾着的衣服有一件短衫已经干了,她顺手收了起来,拿进祁恒的房间,折好,打开他的柜子第四层,放进去,动作一气呵成。 祁恒本就瞧着她的身影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会就站在门框处看着她,见她动作熟练的替他折衣服,折好的衣服眼熟,他的眼神灼热,可也没说话。 这丫头,傻的真可爱。 这一年中她当着自己面替自己洗过折过不少衣服,因此他当然认得她折衣服的习惯和样式,只是这次也不知她趁着自己不在家偷偷来给自己折衣服打扫卫生做怎么想的?今日也没见她和自己说一声? 这个小傻瓜。 祁恒又打量了素伊一眼,他知道她的小性子十分可爱,却也还有些敏感。 他想了想,既然她不说,那他就不直接问了。 难道要他问,你趁我不在家来替我收拾院子洗衣折衣物了? 或者问,我打猎去了,你帮我打扫院子了? 以她的性子,肯定会脸红给他白眼,或者逃避的跑掉。 他脸上带着笑,又瞧了瞧她,这丫头。 素伊把衣服放好,又把柜子关好,转过身子便瞧见了倚在门框上带着笑意的祁恒,她白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你伤口好了吗?” 她心里即使有些羞涩,有些生气,还有些讨厌他刚刚好像很怕别人外瞧见他们亲昵~ 可心里却还是记得他受伤一事,担心他的伤口。 见他盯着自己笑容越发深了,素伊憋憋嘴,皱起眉头道“伤口在那?给我瞧瞧,就知道嬉皮笑脸。” “伤在腰间,我敷了金疮药,包扎好了。” 祁恒笑着盯着她道,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神情。 “那你包扎的好吗?” 素伊又憋憋嘴,侧着脸不去看他,嘀咕一声,“瞧什么瞧,不要脸。” 祁恒听见了她说的话,却干笑了两声,盯着她的眼神却越发灼热起来,“好像是没包扎好的,要你给我瞧瞧。” 素伊一听,转过脸却对上了祁恒飞眸子,皱起眉头的她伸手挠了挠自己发丝,生气道“谁要给你瞧瞧包没包扎好。” 祁恒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他低笑不语。 瞧了瞧,他脸皮又厚了起来,回头瞧了一眼在相通的另一个房间里仔细看书的阿水,他又回过头来,两步进了房间,轻轻把门带上,这才瞧着素伊继续幽幽的开口道“我要你给我瞧瞧啊,唉,好像系带松了~” 素伊听见他这般说,没好气的又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脸。” 祁恒瞧见她这般,用起苦肉计来,假装痛苦道,“受伤那日可疼了,也不知何时好,哎,也不知道我自己包扎的,好不好~” 素伊瞧见他那般说,皱了皱眉头,打量他一番,即使猜到他可能是苦肉计,可心里还是担心他,她软了话语,开口道,“那我给你再看看,仔细再包扎。” 祁恒瞧着她,闪着灼热的眸子道一个好字。 然后他不要脸的三三两两就把自己腰带除了,露出上半身来。 他这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在外间瞧见的正经。 而素伊瞧见他那般,瞬间热了脸。 他站在她不远处,结实有力的膀子肉一鼓一鼓,身上大大小小有着伤口,有好些都是素伊从前帮他处理的,素伊瞧了他那些伤口,又瞧到了他腰间的绑带,低下头,脸热热的,心里却心疼起来。 她暗骂自己真是没用的东西 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瞧啊,也不是第一次给他包扎啊,脸热什么。 她伸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热热的脸,希望没红。 等她再抬起头来,祁恒已经走了几步走到了她面前了,他就穿着一条中裤,就那么站在她面前,着上半身,除去大大小小的伤疤,男性气息瞬间充斥在素伊周身。 素伊只觉得头突然有些晕,眼都要花了~ 她身侧都是他的气息,可她又忍不住悄悄瞄了他一眼~ 然后她感觉自己脸更热了,她不好意思的偷偷摸了摸自己小脸,只能假装淡定的把视线放在他腰间的白色绑带上。 接着。 又假装淡定的开口叮嘱他站好了,然后热着脸上轻轻解开他腰间的绑带,仔仔细细见他的伤口,见伤口确实不深,也处理好了,这才放心的重新仔细认真又小心翼翼的帮他包扎。 她双手要很吃力的才能绕过他的腰身才可以把绑带绕上一圈~ 她身边的祁恒低头感受到胸前她的气息,瞧见她低着头,露出了一截嫩滑白皙的颈脖来~ 那白皙的颈脖就落在了他的眼里,他的眼神越发灼热起来,瞧着她,偷偷吸了几口她身上的气息。 眼神越发幽暗灼热了起来,身子也有些烧了起来。 可他还是能控制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她这般诱惑,他早就暗中学会了硬抗。 不然像从前那样在她面前,下身出现反应,他只能弯着腰防止她发现~ 太丢脸了。 素伊绑好绑带往后退了两步,无他,只因她感觉自己的脸好热好烧,祁恒的味道弥漫在她周身,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了,她感到有些不适应和紧张甚至窒息。 素伊低着头,心跳的极快,半响才开口道“绑好了。” 祁恒瞧着她,眸子炽热,点点头。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房中男子没说话,女子也没说话。 素伊只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热,她往后退了一步,祁恒瞧了她一眼,低下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刚刚,很想,很想抱抱她,可到隔壁房间的阿水,他打消了这个念想,他又动手把衣服慢慢又穿好。 素伊听见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又悄悄的瞄了他一眼。 祁恒想到隔壁房间有阿水在,有些无奈又不舍得的开口道“我先出去磨皮子去了,明天好和处理好的猎物一起拿着去镇上卖,对了,你要不要吃些镇上的糕点?” 素伊摇摇头,想了想,轻声道“我不吃什么糕点,你卖皮子和猎物的银两好生存着。” 他又伸手,突然摸上了她的眼角,柔声道,“傻瓜~” 接着又道:“往后别哭。” 有些动物的皮子,猎户自己小心磨一下卖的价钱会高上一点,祁恒每次打了猎回来,小心处理出来的皮子能磨的都会仔细磨好,存起来,等天冷了些,再拿去镇上或者县里卖。 祁恒说完又不舍的瞧了一眼素伊,才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走。 素伊的脸越发烧了,她听见动静抬头看着他转身开门往外走去,她自己红着脸,想到他刚刚说的往后别哭,还有他手心的温度和他说的傻瓜~ 她又伸手摸了摸他刚刚摸过的眼角,又跺跺脚,往他大炕上一趴,把脸埋进枕头中。 房间外,院子中,水井边,一颗高大的桂花树下。 祁恒已经蹲了下去,手里拿着之前剥下来的一只几乎完整的灰白兔皮毛,用工具磨着,他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他往自己睡觉的房间内瞧了一眼,笑了笑。 树可遮阴,他晒不到太阳,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继续忙活。 素伊趴在大炕上,埋在枕头上的脸抬了起来,她翻了翻身子,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可多半是喜悦的。 她和祁恒这样,其实是不该的。 可男未婚女未嫁,又均无婚配在身,哪有什么该不该呢? 他也只是比她大上一些,按辈分,比她大上一辈。 房中,炕上。 素伊摸伸出左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耳边发丝,又把脸埋进枕头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十六)两年前 一个身姿高大的黑衣男子骑着一匹骏马,瞧着前方小镇,心里感叹,总算是到了。 接着他骑着骏马,又进了小镇,又下马。 然后他牵着马去找了家饭馆吃了饭,吃饭时,他把戴着的帷帽取了下放在一旁的桌角边。 说来也奇怪,这家饭馆中瞧着只有男子,他又扫了一眼,有些好奇,可也没多管。 他又继续吃自己的饭菜,等吃完了,他结好账又和那店小二打探去清水村的方向,那店小二很热心的仔细把去清水村的方向告诉他。 他道谢,又出了饭馆,跃身上了骏马,按照店小二给他指的方向去。 阴天,小镇,石桥。 高大的男子驾着骏马路过石桥往清水村的方向出发了。 一路上青山绿水,景色不错,唯一不完美的便是今日是阴天,若是晴天,想必瞧着沿途的景色更为好看了。 路上偶尔有那三三两两朴实打扮的男男女女路过,有时候还会瞧见马车牛车。 男子一路骑着骏马又一路打探,总算到了清水村村口,接着他跃身下马,牵着马匹往村里走。 村口很大,村口入口处还有一颗很大的香樟树,树下有几个顽皮的小毛孩在玩,树下还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聊天。 祁恒瞧了他们一眼,又走到那一群老人前,和他们寻问了陈修陈家的方向。 那些老人有些惊讶,陈修? 是已经在战场上没了的陈修? 老人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还是把陈家的方向告诉了他,祁恒又道了谢,接着又牵着马匹往他们告知的方向去。 他牵着马匹走到前头,瞧着他背影的几个老人,心中疑惑他这是?陈修家中的哪个远方亲戚不成?还是? 想到陈修,几个老人又互相瞧瞧,其中一个开口道“可惜了,陈修那孩子~” 另一个老人道“若是他还在,就好了~” “可战场啊,哎~” 那男子按照老人告知的地方,往陈修家中走。 此时,一座院子中。 一个瞧着十三、四岁的姑娘正和两个小小少年在后院中闹着玩,那姑娘开口道“外祖父,我想听你昨日讲的那个故事,还想再听一遍~” “不要,外祖父,我想听您新讲~” “就是,祖父,我想听你新讲~” 那老头坐在后院一方亭中的石凳上,瞧着身边这几个调皮的孩子,笑了笑道“你们姐姐啊,是姑娘家,你们要让着她,疼着她,我啊,再把昨日的故事给你们说一遍~” 接着那老头开口,说了起来~ 突然,前院的院门有了声音,接着又响起了男子的声音~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个姑娘道“我去,我是你们姐姐,也得疼你们~” 她说时,脸上还做出一副十分友爱幼弟的模样。 然后她起身,往前院跑。 平日里,他们三个推搡惯了,推到最后要么是最小的阿水去,要么是最大的素伊去,今日素伊刚刚听见外祖父那般说道,想着自己也是姐姐,要疼弟弟,便主动去了。 素伊的外祖父,祖上出过医术不错的能人,现在住的屋子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漆砖红瓦,勾栏雕花,围墙并不像村里其他普通人家那样用篱笆随意围起来,而是用漆砖仔仔细细修了的漂亮,虽是年代久远了,可瞧着也别有一番风格。 素伊跑过回廊,走到前院,跑到院门后,问了一声,谁啊? 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在下祁恒,是受故人陈大哥陈修所托,代他探望、照顾家中长辈,妻儿。” 素伊一惊,陈修正是她大舅的大名,两年前战争结束,家中早已经收到官府的消息说自己大舅已经在战场没了,连带衣物也归还给了外祖父,家中也已经给舅舅立衣冠冢。 家中亲人已经渐渐接受了舅舅没了的事实,可现在来个人说是受舅舅所托照顾家中长辈?妻儿? 素伊有些好奇,现在怎么会有个男子说是受舅舅所托? 她站在院门后开口道“我家舅已经于两年前战死沙场,敢问公子是如何受我家舅所托?” “在下和陈大哥是在战场所识,两年前在战场上受了陈大哥所托,可在下因先去处理私事,未能在战争结束后就赶来清水村,乃是失礼。在下曾听陈大哥说过,他有一个外甥女,他走时才六岁左右,想必门后的便是陈大哥的外甥女?” 素伊想了想,家舅走时她确实才六岁,这门外的男子说的好像合情合理?先看看再说? 然后她伸手,轻轻的打开了院门。 门口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他身子高大挺拔,腰上还配有一把剑,男子带着帷帽,遮住了他大半容颜,素伊看不清,有些茫然好奇的抬头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子来。 祁恒见开门的果然是个年轻姑娘,见她娟秀白皙的小脸上布满好奇和迷茫,他拿下帷帽,朝素伊点点头道“在下祁恒,请问姑娘,陈修陈大哥的家便是这里吗?” 男子声音低沉,五官硬朗,身姿挺拔,气势卓越。 素伊耳根一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点点头,想了想,又往后退了两步,提起灰色的粗布罗裙往后退,转身往回跑,边跑边叫道“外祖父,有人找舅舅~” 祁恒见她跑起来身姿轻盈,模样可爱,倒是有些趣味的轻轻笑了笑。 叫陈修舅舅的姑娘,应该就是昔日陈大哥嘴里时常念叨着的外甥女了。 祁恒瞧了一眼这院子,院子中瞧着有一间正房,两间侧房,院中还种了一颗桂花树。 瞧着和他一路路过这清水村的其他院子有些不一样,这房子皆是用漆砖红瓦建造而成,又有勾栏雕花,外间围墙还是漆砖细细修好。 他还没好好打量,很快,院里便出现一个身子清瘦,头发发白,穿着一件青色粗布衣袍的老人儿,接着她后面还跟着刚刚那个姑娘,以及多了两个有些清瘦的小小少年。 头发发白的老头急步走了出来,拱手作揖,开口道“敢问阁下找我儿是有何事?” 祁恒扶起自称陈修的父亲,又拱手作揖,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素伊的外祖父沉思了一会,把人先请进了家中,好好说道。 陈老头把人迎进了正房中,又请祁恒随意坐。 陈老头坐在上手,祁恒又细细把事情从头说起。 原来,几年前战乱,祁恒是和陈修在一个军营里。 陈修为人厚道,踏实,要比苗修大上许多,对他时常照顾,两人一来二去就成了不错的兄弟,认识时间长了,也各自知道对方家里的情况。 和陈修比起来,祁恒的身世要惨上许多。 母亲生他时难产而去,七岁时,父亲又去世,他祖祖辈辈在那个地方只是个踏踏实实的农户,到他爹这一代又是独苗,一人拉扯他长大,家里穷的叮当响。父亲死后的葬礼还是靠村里一些族内叔伯帮忙,可安葬了父亲后,他变成了累赘,一个七岁的男孩?谁愿意领养? 亲舅舅家自己有三个儿子,不会要他,旁系的叔伯更不会领养一个旁系的侄儿,何况他们自己还有儿子。 那一年,七岁的他,早早的便懂得了人间疾苦的道理。 好在,同族的叔伯到底还算良善,怜惜他,左一口右一口饭,也没让他饿死。也算是他幸运,后来一个邻居家的大哥看他可怜,把他介绍到一富贵人家做活,那家人看他年纪尚小,家中又有个小少爷,把他送去校场,平日的任务就是等着小少爷过来练习拳脚功夫时陪着他练习,通俗来说,就是让他挨打,当个消遣。 长到13岁时,边塞战乱,碰上征兵,他想尽办法求了少爷,又和主家脱离关系,离开了那主家,自己去投了军。 好在他机灵,平时看那师傅教导少爷练习拳脚功夫时,偷学了不少,也学会了几招防身的手段,有了一身还算过的去的本领。 在军营里,他虽年轻但胜在机灵,有些拳脚功夫,杀起敌来毫不示弱,正好又与陈修是一个军营。 接触多了,陈修便知道了他的身世。 陈修心中暗自心疼这个要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小少年,对他越发好了起来,往后在战场上时常护着他。 边塞战乱,满天飞沙,随处是血,尸体~ 这样的情况下,陈修护着他。 几年过去了,两人感情越发要好。 边塞的战争和攻入敌方首城一共要了六年,祁恒也从一个小小少年长成了高大强壮的男子汉,而陈修越发成熟稳重。 有那休战的晚上,他和陈修一同躺在军营里的草坪上,看着天色的月光,畅聊天地。 陈修问他,等这战打完了,想干嘛? 祁恒笑了笑,有些羞涩道,娶妻生子,然后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这时陈修就会笑着道,是啊,等这战打完了,我就回去好好陪陪我那妻子。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道,再亲眼瞧着我那儿子娶妻生子,瞧着我那外甥女选个好男儿送她出嫁~ 两人又聊了许久,祁恒想了想,瞧着身边对自己很呵护照顾的大哥道,哥,你后悔吗?来这? 这时,陈修就会哈哈大笑,又反问他,你后悔吗? 祁恒摇摇头,他不后悔,大丈夫保家卫国,镇守疆土,怎么可能后悔呢! 陈修又笑道,我和你一样! 祁恒也笑,接着两人又聊了许多,可聊的最多的还是等回了家乡要干嘛干嘛~ 可惜在最后一年时,陈修死在了敌人的刀剑之下。 陈修死的那日,乌压压的阴云压境,漫地鲜血,满地尸体,祁恒就跪在他身边,搂住他的身子悲痛欲绝,倒是陈修垂死边缘还扯出勉强的笑来安慰祁恒,断断续续道“别难过,我只是去见地下那些先走的兄弟们~” 而祁恒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子红着眼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陈修又吐出一口血来,断断续续道“等咱们打赢了战你你可以帮我回去瞧瞧的家中老小吗还有我哪个哪个外甥女我走时,她才6岁抱着我的腿哭的最伤心了说不准舅舅走我答应过她要回去回去看她” 陈修还未说完,口吐出几口鲜血,人却彻底断了气。 “不!” 祁恒看着这个死在自己怀中的一直照顾自己的大哥哥,满身满眼悲痛,红着眼把陈修满是鲜血的身子轻轻放下,然后拿起陈修身边的刀剑站了起来,杀进人群~ “祁兄弟?祁兄弟?” 祁恒被陈老头叫着从回忆中反应过来,他拱手作揖道“陈伯。” 他瞧了一眼这个陈修的父亲,又瞧了一眼立在一旁可爱娟秀的姑娘,这个姑娘就是陈大哥到死还不忘记的外甥女啊。 他话头一转,开始诉说陈修在战场上救过他多少多少次,死时又委托他照顾一家老小,至于为什么战争已经结束了两年了他才来实现诺言,是因为他先留在军中处理了一些事情。 接着又说了自己的身世,还说了一些陈修身前给他讲过的关于自己少年时的一些笑话和经历,最后又跪在地上真诚又郑重的请求陈老头接纳自己,以后由自己来照顾他。 陈老头哪里会想到他行这般大礼,连忙扶起他,见他如此真诚,先留他一起去自己女婿家吃了晚饭,晚间又和他仔仔细细的聊了一会,把家中的情况一说,然后再是拒绝了祁恒照顾自己的请求。 可祁恒再三坚持,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陈老头想不到,他不仅坚持对陈老头好,还在清水村买了块地,修了房子,住了下来。从此他便在清水村靠打猎为生,逢年过节都要往陈老头那送东西,不仅如此,还帮陈老头的女儿女婿一家侍弄田地~ 陈老头因为从得知儿子儿媳妇没了后。 女婿一家担心他想不开,早就把他和他儿子留下的孩子一起接过去一起吃饭,两家离的近,陈老头带着孙子每日三餐都在女婿家吃饭。 每每吃了饭再由陈老头和他孙子悠闲悠闲的走回家中休息,若是晚了就在女婿家休息。 日子久了,他失去儿子的悲痛也减少了些,加上女婿又孝顺,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 后来,祁恒每每送去陈家的东西又转辗到了李家。 因为陈老头自己不做饭。 素伊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时常念叨着祁恒的好,经常叫他一起过来吃饭,偶尔也会买他的猎物,即使他不要钱也要给同样价格的东西给他,或者强迫他收下银两。 从那以后素伊便和祁恒的熟悉了起来~ 某日。 祁恒又往陈老头的院子中送去东西,这会儿是素伊开的院门。 素伊倚在院门前,有些俏皮的瞧着他道“祁叔,往后你干脆往我家中送算了,你也知道我外祖父自己不做饭啊,你这送过来还要麻烦我来外祖父家这边拿回家去,就算不是我来拿,也要麻烦我外祖父自己提着拿到我家去,祁叔你说,你这又是何必折腾呢?” 素伊说完,眼睛还眨了眨。 祁恒瞧见她这番模样,突然就笑了。 他那硬朗的五官笑起来,很是好看。 “祁叔,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祁恒的耳尖有些可疑的红了起来。 模样娟秀瞧着还有些青涩的姑娘却又眨了眨眼睛,笑着道“我没说什么啊,我就是说你笑起来好看~” 素伊接着把手伸起,捂住嘴笑了起来,这祁叔~ 素伊发现自己已经心仪上他了。 这个祁恒,这个她叫祁叔的男子,他对外祖父那般好,五官又那般硬朗,身上还有一种她喜欢的气势。 她对他有好奇,她想得到他,她想勾引他,想嫁给他~ “你笑起来,也好看。” 听的女子却瞬间脸热发红。 小剧场 李车夫素伊,素伊,我把你祁叔当兄弟的,你却想要他做我女婿? 素伊娘素伊啊,我把你祁叔当弟弟看的,你这没良心的,却想睡他? 素伊~傻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十七)“意外” 清水村依山傍水,到了秋日的夜间,外面田地里会响起蛙叫。 一个小院里,还有一个姑娘没有睡着,她在想着今日白日里在祁恒家的事情~ 想着想着她便红着脸把自己捂进薄被窝下,也不管热不热了。 清水村还有一个小院里,一名男子也没睡着,他房中窗户是大打开着。 秋日的夜间有些炎热,那男子盯着窗外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窗外偶尔会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又飞进房中。 其中一只萤火虫飞进了那男子的房中后,那男子的视线随着萤火虫动了动,他想起白日里那个姑娘来,脸上浮现出笑意。 他躺在炕上半响,一时半会睡不着,想那个姑娘想的很。 他又从自己枕头下面摸出一个荷包来,那荷包上绣着普通花草,那荷包倒是普通,是他随意在镇上买的,只是那荷包里面装的东西他格外珍惜。 他伸出一只手打开荷包,拿出里面一条发带来,祁恒拿着发带举在眼前看了又看,从窗户外有月光打进来,他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夜,现在能看清是一方粉色的发带,这发带是那日她落下的。 他把发带拿在鼻子上闻了闻,闭上眼睛又笑了。 一年前。 清水村附近山中。 秋末。 一名穿着青衣的男子背着弓箭在山中打猎,他的腿上受了一些伤,就近找了点药草嚼碎敷上,看看天色,想着已经受伤了,赶紧出山吧,在这深山呆着可不安全。 他背着猎物往山下走,因为脚伤,走的有些慢了,从深山走出还没下山时,已经变天了,下起了雨来,很快便淋湿了些他的衣物,他只好沿着记忆就近找到附近一个山洞去避雨。 男子进了山洞,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把猎物放下,再把身上的弓箭取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在山洞中找了些枯叶枯枝,拿出怀中的还未打湿的火折子点燃了枯叶,燃起火来,山洞里也跟着瞬间明亮了许多。 这山中天气一变,突然有些凉意袭来,他长衫湿了不少,他感觉有些冷了。 他坐在离那火堆旁近了些,就着火堆烤起了有些湿润的外衫。 火堆燃着,时不时还发出滋滋响声,他坐在火堆边静静的烤着火。 没一会一个身影跑了进来,那身影背上还背了个竹背篓,发丝有些凌乱。 素伊有些烦闷的抱怨这老天爷下的雨,她往洞里走了走,见里间燃了火,有身影,待看清了是熟悉的面孔,她脸色一囧,有些尴尬的叫了一声“祁叔。”接着又想到自己这幅狼狈模样,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祁恒也瞧清楚了她的模样,见她发丝乱糟糟的,有些关心道“过来烤烤火吧,我见你发丝好像淋湿了,小心着凉。” 素伊有些懊恼自己这副模样被他撞见,她伸手绕绕发丝,开口道“没事~” 祁恒皱皱眉头,“山中突然变冷,你淋了雨着凉了不好。” “你今日怎么这个点在上山?” 素伊低下头不去看他,想了想的开口道“是我娘叫我来捡些柴回去,我刚刚绑了一捆,就下起了雨来~” 这附近的村民烧的柴基本都是在山上或者山脚下捡的,李家也不例外。平日里李家大部分的柴禾是她爹弄回去的,不过有时她和她娘也会弄一些回去。 “那柴呢?” “在外面呢~” 素伊有些不好意思的憋憋嘴,刚刚下起雨来,她马上便把那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想赶紧找个地方避雨,想到这附近有个山洞,又衡量了一下下山的路程,当机立断跑了过来,可那想,祁恒在这里。 “过来烤烤火吧,一会别着凉了。” 祁恒又开口道。 他看了看自己衣物,长衫虽然湿了些,倒是也无妨。 素伊又伸手捋了捋耳边发丝,轻轻扯了扯衣角,这才慢吞吞的把竹背篓放下,又磨磨蹭蹭走近了火堆边,然后坐在祁恒对面,火苗光瞬间打在她的身上,足以让对面的人瞧清楚她。 素伊看着火堆开口道“祁叔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是要下山了,可不想腿受伤了,走的慢了,下起雨来,只好来避避雨。” “祁叔腿受伤了吗?腿伤严不严重?还能走路吗?” 素伊一听心忧、心急的连忙问道。 祁恒瞧了一眼火堆对面一脸忧心的她,不想却无意的彻底瞧清楚了她身姿前襟,突然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 有些僵硬道,“没什么大碍。” “真没什么大碍吗?给我看看~” 素伊站起身子,绕过火堆,向祁恒走去,她也没查觉到他的尴尬。 待她走近了,便看见了祁恒左腿小腿裤脚处有些血迹,素伊蹲下身子,看着他小腿,担忧道“是不是很痛?伤口止血了吗?” 接着她伸手去,小心翼翼把他裤脚挽起,见那处随便敷了些碎渣草药的伤口不浅,她有些担忧道“你等我一下~”她站起身子往自己竹背篓走去,弯着腰从里面翻翻找找。 祁恒听着她的动静有些好奇,他把视线重新放在她身上,许是淋湿了雨,灰色罗裙贴身的贴在稚嫩姑娘的身子上,随着她弯腰,好看的弧度展现在祁恒的面前~ 素伊翻翻找找,总算扎出一味止血的药和一味散热消炎的草药来。 素伊的外祖父认识一些简单的草药,能给村民瞧些常见的杂症,也把自己知道的这些东西教导给了家中晚辈。 素伊和弟弟们早年经常跟着外祖父一起上山采药,虽是不会去深山里,可外头的山头和路混的也差不多熟悉了,他们也跟着外祖父认识了一些草药。 随着外祖父的年龄大了,素伊的母亲不放心他再上山采药,他也就不再上山采药了。 再后来,从外祖父那学来那味药材什么时候采摘才好,什么时候才有,便是由她和她娘每年会选好那些日子进山采些药,一边换些银子补贴家用,一边留些用来自家或者给村民们用。 素伊把刚刚采的草药拿了出来,转身,便对上了祁恒的视线,她瞧着他,越发走的近了些,祁恒赶紧低下头去。 祁恒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懵了,他刚刚是在做啥? 素伊关心他的腿伤,一心只想着帮他好好处理伤口,一时间根本没去想其他。 她走到祁恒身前,蹲了下来,又把他受伤的裤脚小心翼翼多挽了些,见里面随便敷着草药的伤口又流血了,她心疼道“祁叔你忍忍,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 祁恒点了点头。 素伊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方秀帕先轻轻把敷在伤口外的草药渣擦掉,再小心翼翼的把血渍慢慢擦掉,想了想,拿起帕子和刚刚采摘的草药站了起来,开口道“祁叔你等我一下。” 还不等祁恒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转身跑到洞口,素伊站在洞口就着下着的雨把药材洗了洗,又把手帕洗干净,然后才跑回了山洞中,重新蹲在祁恒身侧,把洗干净的手帕又把祁恒的伤口四周擦拭干净,再把自己洗干净的草药摘下有药效的叶子放进自己口里嚼了嚼,然后吐在了自己手心,又一点点小心仔细的敷在祁恒伤口上,等慢慢敷好了,她想了想,开口道“祁叔可不可以从你的衣摆上撕下一方干燥的布来包扎山口~” 祁恒点点头,摸了摸,然后从自己中衣衣摆撕下一方还算干净干燥的布条下来,递给素伊。 接着他见素伊接过布条,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把他那伤口一圈又一圈包的扎起来,祁恒的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暖意。 素伊垂着头,露出了细嫩白皙的后颈,她认真又小心的帮他包扎着,白皙却有些粗糙的手指格外小心仔细的把布条扎好,又慢慢的把他裤脚放了下来。 然后她抬起担忧的眼睛看着他道,“以后小心些。” 以后小心些。 这话配合着她那担忧的眼神瞬间撞进他的眼里,然后从眼里又到心里。 他的心头猛然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开了泉口,逆流而下。 他瞧着她娟秀的模样,担忧的神情,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他发现了自己这丝异样,不禁有些懊恼。 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可是他的小辈啊。 素伊替他包扎好后,一直瞧着他,见他神情有些纠结有些古怪,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她又疑惑的望着他,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身子,脸瞬间烧了起来,她这是~ 她低下的头一时间都有些不敢抬起了,她这是在他面前~ 衣裙前襟都湿透了,这种天气她穿的又不多,湿透的衣裙湿哒哒贴紧在她姣好饱满的身姿上,发育极好的姑娘家曲线暴露无遗。 她的脸越来越烧,她又伸手绕了绕自己耳边的发丝。 然后偷偷瞄了一眼眼前的男子。 很奇怪,她除了羞涩却无后辈被长辈瞧去身子的羞耻,原因无他,只因她也从未把他当做长辈来看。 在她眼里他就是从外头来的大哥哥,比她大上六、七岁而已,甚至她还~ 她娟秀的脸上又起了一丝红晕,她还心仪他,只是他不知道吧。 可是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小辈吧?素伊想了想。 她伸手又绕了绕耳边发丝,又偷偷瞄了他一眼,想到在他眼里,她就是小辈,心里有些难过起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不止是一个小辈,还是一个女人,也是可以做他娘子的女人。 她又悄悄瞄了他一眼,又俏俏瞄了他一眼,瞄见他的发丝有些凌乱,下巴有些新长出来细碎的胡渣,可硬朗的五官很好好看,她只感觉男子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脸上又烧了几分,越来越红。 她脑袋瓜又转了转,悄悄把身子移了移,让自己身姿暴露的更加明显。 她不知道,她这点小动作全部都落入了祁恒的眼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模样娟秀,身姿早熟的姑娘家,衣裙又半湿着,还有意无意的展现在男子眼前,山洞里面静悄悄的,这会火苗都不发出滋滋的响声了。 安静的能听见两人呼吸声。 山洞里燃烧着的火苗一闪一闪的,瞧着很是炽热。 那姑娘脑袋瓜又转了转,假意起身,瞧着像是想要走,可脚好像扭到了,啪的,往男子那处倒去,男子一愣,连忙接住朝着自己倒下的女子,女子顺势窝进坐在火堆旁他的怀中~ 男子坚实的手臂抱住女子柔软的身躯,那女子红着脸,闪着无辜的大眼睛瞧了他一眼,接着又把头埋进他的怀中,不说话。 她埋在他怀中,闻着他的气息,她知道自己这假摔的技巧太伪劣了,可若是能成功便好。 山洞里静悄悄的,有什么气息在蔓延,火堆火苗越烧越炽热,也烧的旁边两人身子也越发热了~ 怀中柔软佳人~ 祁恒一时间有些愣住。 他怀中女子静悄悄的,柔软的身躯却紧紧的挨着自己,他低下头,瞧见怀中女子因把头埋进他怀里而露出来的酥白后颈,他的眼皮跳了跳,他在干什么? 该死的,怀中女子可是他小辈,他怎么可以这样,可是要推开吗?推开吗?他手动了动~ 可也没舍得推开~ 他这是~ 山洞中的气氛越发炽热,然后又升起了一丝诡异。 两人身影在火堆、火苗旁相互交织着,可见火苗突然滋滋一声不解风情的打扰到两人~ 祁恒一惊,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赶紧别开脸,身子也动了动,素伊感受到了他的动作,也赶紧从他怀中爬了起来,然后红着脸坐在他的身侧,把头低着。 看起来格外可怜无辜。 祁恒瞧了她一眼,又感受了到自己身体变化,有些懊恼的在心里骂了骂自己,他悄悄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外衫,幸好遮住了自己那处,他暗骂自己这是有多失礼,又有多混蛋,起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可很奇怪,他心里怪怪的,怀里没了人,好像还有了一丝失落,好像又有些渴望再抱抱她~ 外人眼中一向硬朗的男子此时也红了耳尖,然后他又偷偷的忍不住用余光瞧了一眼身侧的她。可好巧不巧,素伊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了头,朝着他露出好看的娇笑来。 她脸上有酒窝,模样又娟秀,这般笑起来越发好看,正好又入了祁恒的眼中,瞧见她笑,他的心里猛然又跳了一跳,接着心头好像多了一丝丝不可告人的温暖。 连他也没发现,此时的自己,硬朗的五官上出现了一层格外柔和的神色。 旁边的火堆、火苗依旧在燃烧,很热,很烫,就像他的心一样,也在燃烧,很烫。 接着,他顺手拿起一旁的枯枝加进火堆里,火苗越发烧的热乎了。 素伊瞧见他没说话却也没露出厌恶自己的神情来,提起的担忧放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自己那般伪劣的假摔,又顺势窝进他的怀中,他没厌恶,那是不是~ 素伊低下头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腿,悄悄又动了动,她本就坐在他身边,只这样一动离他更近了。 他没厌恶,那是不是他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一想到这个假设,她低着头,心情越发好了,又悄悄离他近了近,最后干脆挨在他身侧了,只感觉他好像僵了一下,可也没走开啊。 素伊低着头,咬着下唇,笑着一脸娇羞和喜悦,若是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话,早知道她就早出手了,还要等到今日? 两人之间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山洞里,火苗还在燃烧着,那炽热的火苗像是在诉说着千言万语。 过了半响,素伊抬起头瞧了他侧脸一眼,伸手绕了绕自己耳边的发丝,先开了口,她声音尽量放的温柔,“以后受伤了,可以来找我,我替给你包扎~” 祁恒一愣,她说他受伤了可以去找她?她替他包扎? “以后你小心些,深山中猛兽多,我虽没去过,可也听我外祖父和其他村里的人说过你切记要小心些,你受伤了我的心揪着疼” 心揪着疼? 砰砰砰砰砰~ 祁恒的心猛跳了好几下。 他虽没敢再侧着头瞧她,可耳尖已经红透了。 她说他受伤了她心里揪着疼? “我其实是不喜你打猎的,那怕去镇上随便找份伙计干也比这个安全每每听见你又上山打猎了,我的心头都像吊了起来,你若是安全回来了,我这吊起来你心头才能放下” “你一定要小心些,无论如何都要归家,你要记住,有个姑娘在家里牵挂着你,在家中等着你平安归来,所以你要小心些,一定要小心些” 她不叫他祁叔,直接说“你”,她说她担心他,牵挂他 那火堆好像越烧越旺,越来越炽热,烧的祁恒手心都冒汗了,他眼珠紧紧盯着那炽热的火苗,只说了一个字“好。” 素伊听见他说好,脸上又出现笑容,笑起来梨涡像是蓄满了蜜糖。 他说好,他说好。 哈哈~ 素伊高兴的不知所措,她瞧着他的侧脸,好想瞧瞧他现在的表情,可他这般,她只能瞧见他的侧颜。 素伊脑袋瓜又转了转,想了想,感受到身子和头有些不舒服,身上衣物被打湿了,发丝也湿了,如何舒服?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丝,发丝差不多湿透了,她小脑袋瓜转啊转啊,她悄悄的又瞧了一眼的祁恒,干脆大胆的把有些凌乱的发丝捋了捋,又取下了雕花木簪,两朵绢花,解开发带,把青丝放在脑后摊开,还拿起一缕一缕青丝放在胸前就着火堆烤着,边烤边喃喃道,“这雨下的,我发丝都湿透了,怪难受的,头都有些晕了~” 头都有些晕了? 祁恒一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身旁的姑娘青丝披落,娟秀的小脸蛋上不施粉黛却白皙诱人,挺翘的鼻子下是粉色的朱唇,一双眼睛眼波流转的对上他的视线~ 她这副模样,是他从前从未见过的。 此时只觉得别有一番风情,他的心又猛烈跳了跳,他想起她刚刚窝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从今以后,他怕是很难再把她当作小辈看了。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起了变化。 每每在深山狩猎时,他都会想起她说的牵挂,想起那日在山洞里的情景,他便告戒自己要格外小心些! 还有他若是狩猎归来,她总会找到机会问他有没有受伤,若是他有受伤,她便皱起眉头来,满脸又浮出担忧神色,然后她便小心翼翼的给他包扎。若是他说没有,她脸上便会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十八)镇上 清水村到镇上的路程不近不远。 祁恒一大早上便把自己昨天处理好的猎物用箩筐装好,挑着去李家搭素伊爹爹的马车,素伊爹爹早就起来了,正倚在自家院门口等祁恒。 昨日祁恒在李家用饭时,祁恒便和他说过今早要坐他的车去镇上卖猎物。 见祁恒远远的过来了,连忙转身去把马车牵出院外,招呼着他把东西先搬上马车,叫祁恒坐好,自己驾着马车要把人先送去镇上一处酒楼后院。 清晨,空气里还有些白雾。 素伊爹仔细驾着马车,生怕路上出个好歹,马车里的祁恒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也没说话。 山野乡村中,一辆普通的马车平稳的行驶着,等到周围白雾渐渐散去,又路过一架石桥,总算到了镇上,马车又行驶到马车内的交代要去的地方。慢慢的,马车行驶到一座酒楼后门,停了下来。这是素伊爹提醒祁恒到了。 祁恒点头,又从马车中下来,素伊爹帮着祁恒一起把箩筐都搬下来,祁恒又从自己钱袋里拿出几个铜板递给素伊的爹爹,素伊爹笑了笑接过,开口道“我先走了。” 然后上了马车,驾着马车离开。 祁恒看了一眼素伊的爹爹驾着车离开,他自己便回过头来看着镇上这所算的上最好的酒楼“鸿运酒楼”,接着又看了看天色,抬起步伐上前两步,敲响了后院的门,很快后院的房门开了,开门的男子见是祁恒,露出笑脸来道“起大哥你来了啊,我立马去给你喊童管家。” 祁恒点点头,开口道“多谢蒋兄弟了。” 被唤作蒋兄弟的那个男子比祁恒要矮上一截,身子要瘦弱许些,人长的倒是十分白净,他笑着道“没事没事,祁兄弟你稍等会~” 祁恒等了一会,一个穿着细棉长衫模样清秀的中年男子出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刚刚去喊他的男子。 那男子看见了祁恒,脸上露出笑容来,祁恒见到他,拱手作揖道“童兄。” 这个被称作童兄的并不是之前姓蒋的那男子口中的童掌柜。 童掌柜自己也不会亲自来处理这样的琐事。 这个被祁恒称作童兄,他是鸿运酒楼童掌柜的亲儿子,现在也在鸿运客栈帮忙,干些采买事务。 早前祁恒和鸿运酒楼答成协议,他的猎物都往这酒楼中送。因为他打的猎物花样多,新鲜,客人喜爱吃,不像其他一些猎户,今天送了可能下个月才会才过送,有时候客栈客人想吃,也没货源。 这不,祁恒送猎物来倒是及时许多,除去冬天大雪封山,平日每个月里,他总是要送上好几回。 因此童掌柜也交代了,只要他送上来,跟后门的门房说一声通知他一声就成。 年轻的童兄弟跟着祁恒去看了看他今天带来的猎物,点了点头,拿出钱袋来,数了数银两递给祁恒。 祁恒接过,又拱手作揖道“童兄何时有时间,在下请你喝上一杯。” “哈哈,好,等我有时间了一定叫你~” 祁恒笑了笑,童兄也同样拱手作揖,开口道“还要麻烦祁兄弟帮忙一起抬起厨房。” “好” 三个大男人,一会就把猎物都拿进了酒楼后院大厨房,祁恒和童兄打了招呼,和蒋兄弟一起往外,蒋兄弟把他送到门口,祁恒送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出来,塞给蒋兄弟,开口道“蒋兄,这是请你喝酒的。” “祁兄弟就是客气~” 蒋兄弟只拿了其中一块碎银子,其余的推还给他,笑着和他道别,随后进了鸿运客栈后门,把门关上了。 祁恒看着已经紧闭的后门,把手里剩下的碎银子重新放进怀中。 然后往镇上商铺聚集的地方去。 从清水村到镇上的路程并不算近,又在鸿运酒楼耽搁了这一会,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了,雾气早已经散去。 祁恒用扁担挑着自己已经空下来的箩筐走到一个卖早点的包子铺边,他把东西卸下,走了进去和卖包子的大娘买了四个包子,见一旁的铺子有茶水卖,又要了一碗茶水,付了铜板,坐在茶水铺的凳子上,就着包子吃了下去,风吃好了,他想了想,开口道“大娘我能不能要把我的东西在您这放一会。” 卖茶水的大娘一边忙着一边笑道“没事,放吧放吧,你放那个角落去。” 大娘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祁恒点点头道谢“谢谢大娘”。 “没事,你记得来拿就成。” “好。” 祁恒拿起自己的东西放在大娘茶铺的一角,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把东西放在她这了,两人早就相熟了,大娘茶水煮的好,他有来镇上会喝上一两碗。 等他放好了东西,又和大娘说了一声便出了茶铺。 此时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街道两旁小铺小店林立,清晨的阳光洒在小店前,洒在商铺前,洒在地面上,抬头一看,人群走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街道两边的小铺,小店中有卖货的,有打铁的,街道两边有看相算命的,也有卖菜的~ 街道中间有骑着毛驴拉货的,也有赶着马车路过的,还有挑着扁担赶路的,也有空着手走走看看的,男女老幼,三教九流全都在这个小镇上汇集。 祁恒走了一会见一个杂货铺中挤满了人群,他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银两,走了进去,招呼的老板娘见他进来了,热情的问他想要买些什么? 祁恒想到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沉下脸开口道“给我包一份四色糖(冰糖、结饼、冬瓜糖、金茦,当地一般用于喜事下聘用。)” “好咧,客官是要办喜事了?还要不要看看其他东西?龙凤烛,喜联啊,帖盒啊,我这小店通通都有~” 祁恒像是心中想法被人拆穿,脸瞬间烧了起来,他尴尬的道“先买这些。” “那好,我先帮客官包起来~” 老板娘把四色糖包好,告诉祁恒价钱,祁恒付好银钱,不动声色的拿起包好的四色糖走出了小店,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阳光,感觉整个身子都有些热了起来,脸越发烧的厉害,老板娘刚刚那一声“客官是要办喜事了?”又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在小店门口停顿了一会,假装镇定的又去买了其他东西。 先是添了些家中要用的油盐酱醋,买了些糕点,接下来他又硬着头皮买了女子的绢花,又买了两只雕花银簪,一对雕花手镯等。 等这些东西买的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不早了,他在街道边找了个印象中还不错的饭馆,走了进去,接着又挑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又把自己手中的东西放在脚边。 饭馆伙计小二连忙来招呼伺候~ 他又要了一荤一素,接下来坐着等着上饭菜。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他往窗外看了看。 他旁边桌有两个男子叽叽喳喳喝着酒又在大声说着话,瞧着那股热闹劲,像是说什么热闹的事情,他转过头瞧了他们一眼,随意听了听。 其中一个却提到了清水村,祁恒又看了他们一眼,有些好奇,静下心来听着他们的对话。 只听见其中一个男子开口道“不知萧玉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家姑娘都不愿理他了,他还死皮赖脸,硬生生的把自己弄的个相思成疾,现在好了,躺在病榻上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样~” “也不知他那个表妹有什么好,你说模样吧,确实还算可人,可咱们镇上又不是没有比他那个表妹模样好的,就为了一个姑娘,至于嘛?” “啧啧,来来吃菜~” 一个男子夹着菜吃了一口,另一个男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其中一个又开口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从前瞧着萧玉和他那表妹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吗?前些日子还听说要定亲,啧啧,最近几日怎么说变就变~” “这女子啊,你就不懂了吧,肯定是有了更好的了呗,瞧不上萧玉了~” “啧啧~来喝酒~” 祁恒听着他们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又打量了他们几眼,清水村?萧玉?表妹?相思成疾? 他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在清水村,他虽然已经生活了快两年。 可也只和陈叔,李家接触的多,其他村民平时也有些接触,可谁家的什么关系和事情,他不太清楚也不怎么知道。 正想着,店里伙计已经端着一盘做好的菜来了,伙计把菜放在祁恒面前的桌子上,又打了饭拿了筷子过来,招呼着他先用,没一会另一个菜也上来了,祁恒吃着自己的饭菜,没再管旁边桌那两人。 饭菜用到一半,店里伙计又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有许多红鸡蛋,他伸手拿着两个红鸡蛋送到祁恒桌子上,祁恒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伙计,那伙计容貌瞧着就有一股机灵劲,看出了祁恒的疑惑,还不待他问,便先开口道“客官,这是我家掌柜叫我们送的啊,今天来吃饭的通通有,今个我家掌柜的大胖小子满月了~” 祁恒一听,想起这家饭馆的掌柜来,想不起容貌了? 祁恒摇摇头笑道“多谢你们家掌柜的。” 店里那送鸡蛋的伙计笑了笑,点了点头,转身往其他新来的客官那边去招呼着送红鸡蛋, 这红鸡蛋啊,他们今日已经是送了好几锅了,每煮熟一锅便端出来送一次。 只见一位接过伙计送的红鸡蛋的客官开口道“转眼你们家掌柜的孩子都满月了,想当年我等苦苦追求她啊~” 和那客官一同来吃饭的一位男子应和着道“想当年你家这饭馆一开门,就是我等这些人来捧场的啊,我等图个啥?还不是图着哪日能入了你家那掌柜的眼~” “哈哈~当年你家掌柜往门前一站,你们家这饭馆生意便好了起来~” “那可不,有才又有貌的女子,谁不喜欢?” “哈哈,哪曾想,我等啊,她硬是一个也没瞧上呢~” 听见那两名男子说话的其他几位正在吃饭的男子也笑了起来,应和着。 其中一个开口道“安掌柜生的明艳动人,可惜,可惜还未成亲便有了孩子,也不知这孩子是谁的~” “我听说,是抱养的?” “好像是抱养的吧,听说半年前安掌柜在桥边摔断了腿,一直养着腿,不见有了身子,怎么就有了个孩子了呢?” “是啊,这孩子是谁的啊?抱养的又是哪家的?” “哎,我也听说是抱养的~” “我怎么听说是她自己生的?” “她都没成亲和谁生?” “这你就不懂了吧~” 那人坏笑三分。 “你管是不是她自个生的啊,反正我等是没有机会了,她也瞧不上咱们这些人啊~” 其他几位男子又笑了起来~ 祁恒这时候才注意起来,他从前还奇怪,每每来这家饭馆吃饭,基本上都是男子,他一开始只想着既然都是男子,那吃起来不用约束,畅快些,可那曾想,现在?这家饭馆中,基本上都是男子来吃饭还有这个缘由? 他仔细想了想他们口中的安掌柜,他好像见过? 好像又没见过? 他想了想,便没再去想了,又低下头来吃着自己的饭菜。 那送红鸡蛋的店里伙计也笑了笑,把一盘鸡蛋送完了,转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他们的掌柜确实明艳动人,当年他们这些伙计也惊艳于她的美貌,还暗中猜测掌柜以后是要嫁个什么样的男子,可哪想她不声不响的就有个孩子。 他一开始只知道大约十个月前,掌柜的出过远门一趟,回来后便整日待在后院不怎么出门了~ 后来又说她摔断了腿,要静养~ “小二,你可知你家掌柜的那孩子哪来的?” 那店里伙计被一个客人叫住。 接着,其他客人应和着道:“就是,小二,你可知你家掌柜的那孩子哪里来的?到底是抱养的还是?” 一个客人接着又道:“快说啊,小二哥~” “是抱养的!” “那户人家家里穷,怕养不活,一生下那孩子没几天,就托人抱来给我家掌柜~”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十九)冥界 冥界又来了个身影,是个白胡子神君,那神君乘坐自己的坐骑而来,直接往冥界后花园而去。 后花园中那架秋千上,刚眯上眼不久的尘依,又被吵醒了。 她轻皱眉头,以为又是那个鬼差。 之前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可那只见过一面的鬼差半道又来唤醒她,说还要送个女子重活一世~ 她睁开眼,瞧见那女子,她迷迷糊糊的,等彻底清醒了,又瞧了她一眼,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李素伊,尘依只好拿出命数簿翻了翻,发现李素伊和自己不久前送走的那个叫安越的女子是同一个时空岁月的人? 一个时空岁月啊~ 不过人界和冥界的时日好像是不同? 她想了想~ 算了~ 只要把这李素伊送到她冤死之前应该就行了。 想到这,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办多了,不然还没等她歇息好,又施法用天机镜扭转乾坤一次,她这身子骨怕是要碎了~ 她叫那鬼差退下,又问了李素伊一些事情,便立刻施法,把李素伊,一并送去了之前扭转过的时空中。 施法一成功,她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到底还是自己现在太虚弱了。 她伸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红衣罗裙就是有这般好处,即使染上鲜血,瞧着也像朵盛开妖治的花点,迷人又魅惑。 黑色藤蔓上开着小白花,偶有几个鬼差从后花园门口经过,又悄悄在后花园门口往里瞧一瞧,他们大约也是想来瞧瞧近日来在冥界里传说有着惊天美貌的神女。 冥界很大,放眼望去也算空旷,再放眼望去,整个冥界中央,是有一座较大的殿宇,那殿宇,正是冥王所居住的殿宇。 此时冥王殿中,模样妖治的冥王殷羽还在书房批着奏折,一只女子拿着一串洗的十分干净的黄灿灿枇杷走了过来,那女子声音娇憨,开口道,“喂喂,我给你送好吃来了~” 殷羽听见她的声音,放下手中毛笔,瞧着她越走越近的身影,还有她手中拿的枇杷,冷着脸道,“我不吃这东西,你自己吃吧。” 阿柳瘪瘪嘴,又耸耸肩,“不吃就不吃洛,好心没好报~” 殷羽冷漠的脸上突然一笑,“过来~” 阿柳扭捏着身子,嘟着嘴,就是不过去。 殷羽只好从案桌前站起身子来,又走向她,她假装躲躲藏藏~ 等到他抓住她,又一把扛在肩上,笑道“怎么这么不乖?” 阿柳便空出一只手来,捶打着他的肩膀,“你又做啥?你奏折批完了?” “不批了,还有更要的事情要办~” 说着,他已经把人抗进了和书房相通的一处房中,接着又脱了她的绣鞋,把她放在床榻上。 阿柳赶紧拿起手中枇杷拦住他道“等等,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的~” “什么事?” 殷羽边说边窸窸窣窣的脱了自己的外袍。 “哎,你,先别脱衣物啊~” 殷羽才不理会她说的别脱,他已经脱掉外袍坐在床榻边上踢了脚上靴子。 “哎,我问你,后花园中那个神女,到底又多好看?你瞧见过她吗?” 那日阿柳阴差阳错没见到尘依。 “我听说她生的极好,把咱们冥界的美人上下都比下去了~哎,你说说,她到底有多好看?你瞧见她了吗?” “谁说都比下去了?”殷羽已经上了床榻了,“你这模样不比她差。” “真的吗?可是我听说她比我好看呢。” “是谁说的?” “哎,我问你,那神女是个什么来头,听说是能扭转乾坤,送那些冤死的人重活一世啊。” 殷羽垂下眸子,没说话,只离得阿柳越来越近,已经和她坐在同一块了。 “你说,她知不知道我生前的事迹?我会不会也是冤死的?为什么我对我生前的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你下个命令,让我进那后花园去找她玩玩~” 她手上的枇杷已经被殷羽拿了过来。 “找她玩啥?” “问她知不知晓我生前的事迹,顺便和她玩一下~” 阿柳瞧着殷羽。 殷羽一把把手中枇杷摘下一个,喂给她吃,“她如何会知晓你生前的事迹?” “她不是神女吗?能扭转乾坤?” 她嘴里含着枇杷,说话有些含糊。 “她也不是什么都知晓,何况,扭转乾坤那事~” 殷羽顿了顿。 “那事怎么了?” 阿柳一脸好奇的瞧着他,嘴里还在嚼着东西。 殷羽不理她,只瞧着她应该是已经吃下了那颗枇杷肉了,又伸出手放在她嘴边,让她吐出枇杷籽来,阿柳顺势吐在他的手心,他握住,又摘下一颗喂进她嘴里, “总之你,别想着找她玩,最好还离她远一些~” “为啥?” “你听我的话就行了~乖~” 阿柳吃完枇杷,怒怒嘴,殷羽把手又伸了出来给她吐。 “怎么要离她远点?我听白午说,那神女挺和顺的啊~” 殷羽笑笑,这会没再摘枇杷给她吃了,而是把手中枇杷和枇杷籽扔下床榻,黑色的枇杷籽滚了又滚,可它再滚也没用,一会还是会有婢女来把它们收拾掉。 殷羽从怀中拿出阿柳送他的手帕,擦了擦手,施法一扔,丢到了房中绣桌上,这才瞧着阿柳道“后花园中那位神女,就是那日瞧见我们做那事的那位,你说,你要不要避开她?离她远点?” 殷羽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啊?这” 阿柳脸一红,声音十分娇憨。 那日他们本是在那案桌上坐着那种事情,没想到正要到最高兴致时,房外却有了声响,她惊的连忙把脸埋进他怀中,闭上眼睛~ 她在他面前脸皮是厚,可和他做那事时被瞧见了,还是又羞又涩~ 她艳若桃李的脸,红了又红,不过幸好,后来,殷羽把她抱起来用自己身子挡住了她的身子,又把她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穿好衣服出去了~ 再后来,她听见了打斗声,还有女子的声音~ “那我不去找她玩了,也不要你下令让我去那无聊的后花园了~” 阿柳红着脸,娇憨道。 她今日本来拿了枇杷来,是还想贿赂他,要他下令准她进后花园一事。 在这冥界,没有他的命令,他们是不可能和神界的神族一般带着通行令,直接闯入冥界后花园的,她即使再受他的宠爱,明面上的事情也要做做样子。 “好。” 殷羽脸上露出笑容了。 他又瞧着她娇憨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小脸,妖治一笑。 “你吃饱了吗?我有些饿了~” “你~” 冥王殿的侍女鬼差,早就识趣的退下,冥王殿的某个房间中,又在上演鸾颠凤倒。 那个参与鸾颠凤倒妖治的男子,此时抱紧了紧身下的女子。 他又吻了吻她的红唇,这傻丫头即便去找了那东尘依也没用,她的命脉,早就被他想尽法子从生死簿上抹了去。 在这阴暗的冥界,无穷无尽的岁月。 遇见她后,他再也不想独守。 他又抱紧了紧身下的她,再次和她融为一体。 往后的岁月,她就乖乖的在冥界好好陪着他吧,至于生前,要记得做啥? 有些事情,最好忘记。 冥界后花园中,一个白胡子身影直接闯了进来,打破了后花园中的宁静,那白胡子身影正坐在自己坐骑身上,枯离老儿瞧了一眼冥界后花园,瞧着那黑色藤蔓,又扫了一眼,瞧见弯曲小路对面一架秋千上的美人儿。 都说男儿爱好娇艳美色,他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下了坐骑,又把坐骑收起来,走了过去。 秋千上的美人儿,之前好不容易调整了气息,在秋千上迷上眼眸,哪成想又被吵醒,以为是那鬼差,可睁开眼瞧见的是枯鹤老儿,她只好一副神力不济的模样瞧着他。 枯鹤瞧了她一眼,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淡淡的笑了笑,开口道“你手上的命数簿,你要仔仔瞧瞧。” “叔伯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吗?” 尘依又瞧了他一眼。 枯鹤瞧见她这幅神力不济的模样,又皱了皱眉头,接着他从自己宽大袖袍中拿出一本手稿,递给尘依道“这是那些冤魂生前发生的事情,和你手中的命数簿是一对,你瞧瞧~” 尘依,瞧着递过来的手稿,伸手接过,有些好奇的拿起瞧了一眼,翻了翻安越,李素伊~ 她看了一会,抬起头有些疑惑看了几眼枯鹤,枯鹤见她疑惑,摸了摸自己早就发白的胡子道“是不是,不一样?” 尘依点头。 “这人世间的事情啊,若是和命数簿中的一模一样,那他们这些冤魂还能叫冤魂吗?” 枯鹤接着又道“他们这些凡人啊大多都是因为时空混乱,搅乱了命数,你仔细瞧瞧。” 尘依无奈,只好认真的看了,瞧见一个异世时空来的女子灵魂魂穿到李素伊同村的一个叫周青婢的姑娘身上,尘依疑惑道“那这个其他异世时空来的魂魄占用了这个时空里别人的身体如何处理?” “你看准时日送她回她原本的地方,让所有的一切回到定数。” “好~” “还有,你切记送那些重活一世的鬼魂后,在他们命数回到原来途经时,你去人界一趟,亲自抹去他们在冥界的记忆,以免引起人界动乱。” “好~” 枯鹤见她应了,自己也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我给你的手稿你仔细收着,这是司月神君记载的,你好生瞧瞧,仔细对着原先给你的命数簿。等你把这事办好了,长林大帝自然不会再责罚你了。” 尘依一听,丽色空绝的脸上却露出讽刺,她开口道“敢问叔伯?您侄女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私闯冥界是错,可二十道天雷还不够吗?” 枯鹤老儿却并未不正面回答,只是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开口道“昔日东辛神将在北荒战场上,从魔界魔将刀下救过我儿枯离一命。我那日在天宫上已经还了这份恩情。其他的,枯鹤老儿我不管,也是管不了的。” 尘依见他说的回避,笑的更加讽刺,“是啊,叔伯怎会知道呢?” 枯鹤瞧着她话中带着讽刺,心中一冷。 他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坐骑,想了想,又抬头瞧着尘依脸上的惨白,想到自己那不孝子来,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子道“这世间,有些事情,他认定你有错,你还能改变他的想法不成?” 他叹了口气,又开口道“一切,都是定数,还能留了条小命在,已经算好的。” 他瞧着尘依那张惨白的脸,又瞧着她精神不济的模样,又想到自己那不孝子,他老父亲般的开口道“好好珍惜现在的岁月时日,不吵不闹不问源由,好好过着便好~” 枯离又老父亲般的接着举起例子来,开口道“你瞧着凡人就该知晓,他们都有自己的定数,在这世间,莫说凡人如此,就连咱们神族,也是逃不出这个定数。” “定数?”她心头越发讽刺,“若我不信定数呢?若不是我,那些在凡间冤死的鬼魂能有机会现在就重活一世吗?什么是定数?一切不过都是阴差阳错。” 枯鹤看着她,听见她那般说,轻轻又叹了一口气,“本尊来这冥界,就是要来给你送这手稿,现在事情已经办妥,本尊先行告辞。” 枯鹤唤出自己的坐骑,坐上自己的坐骑,往花园出口而去。 尘依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没说话。 她又坐在秋千上,把手稿和命数簿收好,又迷上了眼睛,调整好气息,准备睡会。 她的身子,实在疲惫不堪,可再不堪也要撑着。 现在,瞧着,东家的血脉,就她还尚存一般。 她所生活的天地,绝非所能想象的一方一圆那么简单。 据说上古时期,因盘古身体崩解而先有了神族。 神为六界之尊,神不足则为仙,上古神母入人界,造人补天,创造万物,万物禽兽木草生灵修炼可为妖,可为仙。 神又隐于众神之巅,仙分布于九重天,不过也有一些散居在奇山异府之中。 魔存活于地狱之源,而那妖,大多都分布在大地深山之中,偶尔有扰民者,一一被神族派去的神兵斩杀。 冥界藏于大地之下,在冥界,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六道轮回,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神魔两族领域有明确划分,可相通,却不能私闯、侵犯。 可任性、好胜而为的魔,每隔几千几万年就会与神界开战,惹得神界烦不厌烦。 后来索性派出神界的第一神将东辛神将,带领无数神兵神将和魔界斗上了数万年。 神魔两族在北荒战场争斗数万年,数年后,神魔交战之处蛮荒开始出现无数黑洞,那莫名被吸食进去的神兵魔兵顿时化为灰烬。 神界第一神将东辛,也就是尘依的父亲,瞧着那黑洞,陷入沉思,若是他没记错,早年在祖辈留下的古籍中有见过描述过这一现象。 东辛在古籍中所见记载,数万年前,盘古开天后,生命在繁衍,人仙神也好、魔妖并不像今日这般相处和谐,数年都在争斗,争夺元气、灵脉,元气、灵脉消耗太多,天边出现黑洞,世间出现异数,最终一声天雷,天地毁于一旦,归为混沌,所称天劫,只有少数生灵躲过天劫。 而在这场天劫中,东氏一族伤亡最为严重,也是这一天劫,直接导致了东氏一族血脉衰败。 东氏一族是自盘古开而来的第一个神族,传说也是由盘古和上古神母孕育而来,神界神族中血脉最为纯正,而东氏一族的世代男子都守护着神界,那场天劫,东氏一族无数优秀的好男儿,都用自己的元神血脉祭天,以此来挡天劫,也因为他们拼尽了血脉元神,挡了不少天劫天灾,终于给其他生灵留出了一些活路。 想起那场记载的天劫,东辛心忧,接着又观察了数年,瞧着那黑洞越来越多。 他无奈叫来并肩作战的妻子元姬和左膀右臂冒罗大将,同时也是东辛姑母之子的冒罗一起此事,这才先是写了折子送往天宫后又派了部下去请了魔界魔君澈婴前来。 后来,除去他们自己谁也不知晓他们到底是如何商量。 只知第二日,争斗数万年的神魔两族签订了休战数年的协议。 可天地间,没过几千年,还是出现了异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魔两族数万年的交战耗尽元气才导致如此,先是东海出现了异变妖龙,凶恶残忍。再是南海龙母生出了龙身蛇首六足,嗜血如命的异族。然后便是北海出现千万年以来的大旱,再是南山出现异兽玃,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脚人手而四角~ 神界无奈,魔界无谓,仙界惊讶,妖界惊喜,冥界平静,人界恐慌。 最终无奈,长林大帝下旨派了东辛夫妇带领神兵神将下界屠杀异数。 那日,长林大帝亲自为东辛夫妇践行,又赐了玉酒。 于是东辛夫妇开始了屠杀异数妖魔征程。 可是异数妖孽越发多,某日东辛斩杀其他妖孽时,他的妻子元姬遭到了意外偷袭。 元神俱灭,消失在天地之间。 从此这世间再无一个和自己夫君并肩作战数年,又恩爱无比,名叫元姬的女子。 一夕之间失去携手数年的爱妻,东辛瞬间神智奔溃,心神创伤。 神界知道此事后,长林大帝便派了冒罗大将顶替东辛夫妇,继续铲除异数妖孽。 出征之前,长林大帝同样的亲自为冒罗大将践行。 然后冒罗大将带上自己独子冒夜出征,途中却也元神俱灭,不仅如此,他那独子也消失了。 东辛知道后,大悲,忍着伤痛,重新带领亲信部下,拼劲全力铲除异数妖孽,报仇雪恨!可,十死九伤,异数妖孽却仿佛源源不断,东辛无奈,瞧着一个又一个元神俱灭的亲信部下~ 这些神将可是从数万年前就跟着他们东氏一族了,忠心耿耿。 他不想,再死伤手下无辜,去到北荒,终以元神法力血脉祭天,以求天地一时安宁。 好在他的牺牲没有白费,北荒那出现的黑洞漩涡,吸收了他的血脉、法力、元神后,慢慢少了不少,接着,那些个还存活的异数妖孽也慢慢恢复原貌。 此后,终于出现了一时的安宁平静。 东辛此举本该受众神敬仰,可不知何时起,谣言四起。 “传说那东辛神将当年与魔界在北荒蛮地争斗时看上了魔界的一个美貌魔女,那时的魔界因为和神界争斗数万年,气数将尽,东辛眼瞧着马上就可以一举剿灭魔界。可魔界却知道了东辛的心思,主动把那魔女送给东辛,东辛这才不等长林大帝同意,率先和魔界签了休战协议放过了魔界。 而后在异数妖孽出现时东辛以元神祭天不过是他的自行惭愧。” 彼时,东辛神将曾经威震四方的名声一数尽毁,东氏一族数万年的好名声也跟着全数尽毁。 树倒猢狲散,忠心耿耿的老将没的没,受伤的伤,像是约好了一样,谁也不再提当年往事,而沉默带来的是更多议论纷纷和各种猜测瞎想,以至于谣言传的越发离谱~ 东辛所生独女不忍自己父亲被谣言毁的如此难堪,跑去和众神理论,可一张小嘴哪里能堵的住千百万张? 她又擅自去找寻那些父亲曾经忠心耿耿的部下,可更多的是已经没了。 她又叫上自己的师兄,她父亲唯一收的徒弟,一起闯入魔界想要见到魔君彻查此事,还自己父亲清白,却被魔界无翰魔将打成重伤。 技不如他,只好逃走。 逃回神界,又重新想办法。 她想到消失在那场战役中表哥冒夜,想到冒夜曾经最爱的就是拿去招摇山吓唬她,对了,招摇山。 她想着,父亲母亲和冒罗叔叔在时,经常会去招摇山寻宝贝,练法宝,以此来提升自己的法力~ 她灵机一动,又跟自己师兄撒娇要他陪着自己一起去那西海之源的招摇山,她想寻些珍宝让自己的功力大增,好能再次闯进魔界。 可不想在招摇山上遇袭,她受伤昏迷,醒来后,师兄失踪了。 她忍住伤痛,哭丧着脸,拖着伤残的身子在招摇山找了许久,可如何也寻不到她那师兄。 她站在招摇山上,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哭红了一双眼。 她终于开始接受,不过半年功夫,所有在乎自己,待自己好的,都没了,都没了。 父亲、母亲、冒罗叔叔、冒夜表哥,师兄,全都没了~ 东辛独女,东氏一族最后的直系血脉,因在招摇山上身受重伤,元神受损,几乎陨落,最终拼尽法力依附法器天机镜回到神殿之中,又躺在神殿养了千年之久。 从此,神界。 那个身份高贵,有着至高无上纯正神族血脉,又无忧无虑的神女尘依也一并埋葬在了招摇山之中。 小剧场 殷羽作者大大,为什么本王每次出场都要做那种“运动” 就不能多写写本王的英明神武、法力高深、xxxxxxxxx吗? 作者 殷羽还有本王的出场,怎么瞧着连枯离那厮都比不上。 作者 殷羽跪求作者大大下次给本王换个出场方式,总做那种“运动”会给本王的粉丝留下不好印象。 作者你哪有粉丝? 我也没几个粉丝(作者偷偷嘀咕然后抹了一把心酸泪~) 殷羽哭晕,哭晕,跪求粉丝~ 阿柳哎,是不是因为你比其他男子都活大器好,所以才着重写你做那种“运动”的? 殷羽这么说,好像有道理?还是阿柳你懂我傻笑 作者嗯,阿柳懂你,阿柳最懂你了哇~奸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十)送东西 祁恒从镇上回到家中,把买来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放进好,接着又把包好的糕点、糖果和银簪绢花等拿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把东西放在窗台边的桌子上,人往炕上一趟,又从荷包中,拿出一方发带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这发带是后来他去山洞中找到的,当时他本来是想归还给她的,可他见她没提起,鬼使神差的,他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这东西,已经放了快一年了,除了偶尔拿出来看看,或者洗洗,他都小心翼翼收着。 起初他本来以为自己对素伊只是成年雄性男子对豆蔻年华少女一种原始。 因为不小心瞧见了她穿着湿润贴身的衣服,瞧见了属于少女的身姿弧度曲线,所以,引起的~ 可后来呢? 后来他发现事情远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啊。 他想到柜子里的衣服,想到昨日回家时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家中,又想到她顺手折起衣服放进柜子里的模样,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 他买的银簪,手镯打算找个机会亲自送给她的,还有那四色糖,想着暗示她,若是她点头了,他就~ 想到这里,祁恒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来。 晚间他做好了饭又拿出了之前珍藏的酒水,喝许些小酒,身子有些发热,脑海想着那件事情很是喜悦,趁着天色还算好,他想着碰碰运气。 拿了点碎银子,想了想又拿出今天买的糕点,往村里走去,走了一会,又到了素伊家门口了,他余光仔仔细细打量院子里,只见院子里的房间三三两两都亮着灯,他朝素伊的房间看了又看,没看见素伊的身影,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他心情失落感又涌了上来,想了想,算了,提起步子继续往前走,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月光下,这户人家家中房屋漆砖红瓦,很是好看,他敲了敲院门,喊了一声“陈叔,我是祁恒。” 院中刚刚从女婿家吃完饭回来的老人听见了声响连忙来开了门。 “陈叔。”祁恒开口。 “我给您带了糕点来,今天在镇上买的,是您爱吃的桂花糕。” 祁恒拿着那桂花糕,朝着陈叔笑了笑,陈老头瞧见是他,笑着把门让开,开口道“又让你破费了,你啊,也该攒点银子娶个媳妇了~” 祁恒的脚刚刚踏进院子中,听见陈叔的话,耳尖却红了起来,他垂下头开口道“陈叔,这不破费。” 然后熟门熟练的往他院子里走,把东西放进他堂屋桌子上。 “你年级不小了,早就该考虑考虑亲事了,跟叔说说,可有心仪的姑娘?” 陈老头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长衫,摸了摸自己已经发白的胡须 祁恒身子一顿,想起心里的那个身影,耳尖更加发红了,好像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一般~ 他才想着,要和素伊~ 陈老头见他这番模样,心下疑惑,又借着堂屋点亮的油灯光线仔细的瞧了瞧他,看见了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他心中更加疑惑,莫非他这是~ 有了心仪的姑娘了? 他想到自己外孙女和自己说的话,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又开口道“快和叔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只要是咱清水村的姑娘,叔立马替你做主。” 祁恒瞧了他一眼,听见他说叔立马给你做主? 叔~ 他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开口~ 他又张了张嘴,只感觉十分无措~ 他说啥? 说我喜欢的姑娘就是您外孙女? 可他不是要代替陈叔的儿子尽孝道的吗? 可是他现在想当他的外孙女婿了? 想到这,他的脸也红了起来,若是素伊现在已经应了自己,他也好直接开口告诉陈叔自己的心思,可他还没暗示和问素伊的意思呢~ 若是冒然就说~ 陈老头见他不回话,走到案桌边的凳子上坐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又开了一次口“怎么,难道不是咱清水村的姑娘?” 祁恒感受到了陈老头的目光,心里忐忑起来,脸上有些尴尬,想到素伊,想到他叫陈叔,叔,可他又喜欢他的外孙女~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来,他这会表情的完全像是个嘴笨被看穿心思的青涩少年,哪里像个经历过风雨23岁的男子,他不知如何面对陈叔,尴尬的想要逃离这处,他只好开口道“陈陈叔,这事我会自己处理的~我先告辞了~” 然后落荒而逃。 陈老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看来他是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子了,而且还不是清水村的姑娘? 那他的外孙女一颗芳心怕是要落空了? 陈老头心生无奈,家中几个孩子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素丫头是他第一个外孙女,也是唯一一个外孙女,从出生起便很受一家子呵护,性子养的也娇纵些~ 他又摸了一把自己胡子,叹了口气,看来这次那丫头是要受到挫折了,他只求她陷的还不深。 出了陈家院子的祁恒脸有些烧,他在陈家院子门口静了静,重新提起步伐往自家小院走,娶妻娶妻,他何尝不想娶妻啊。 他头上的月亮很大很圆,看着就快要到满月了,耳边有微风刮过,他抬头看了一眼满月,又想起陈大哥来。 满月满月,象征着团团圆圆,想到死在自己怀中的陈大哥,他嘴角露出苦笑,当年的陈大哥,每到满月都会说起自家家乡的事情。 他大概不知道他口中如何柔弱的贤惠妻子在听见他战死的消息跟着他去了。他大概也不知道,他口中那个还算年轻的父亲已经开始满头白发了。更不知道,他口中那个脸皮顶厚求取他亲妹妹的妹夫,现在却照顾起了他的父亲和儿子~ 他也不会知道,他口中那个才几岁的外甥女现在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娟秀迷人的大姑娘了。 还有,他的兄弟想要娶他外甥女了,叫他一声舅舅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接着又苦笑了一下。 要是陈大哥还在,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恐怕也会把他打一顿吧,毕竟他口中那个抢了她妹妹的亲妹夫不是说也被他赶着打跑过好几次吗? 祁恒摸了摸自己的脸,陈大哥要是在的话,打这?还是这? 他又朝着挂在夜空中的月亮看了一眼,笑了笑,准备往家中走去。 清水村是个美丽的地方,依山傍水,民风朴实,秋日的夜晚会有村民坐在村口大树下乘凉聊天唠嗑。 祁恒沿着小路绕过村中心,又沿着一户又一户走着,走到熟悉的李家小院门口,听见熟悉的姑娘声音,祁恒往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里看去,一个女子正坐在院里那颗桂花树下,正和旁边的小小少年说着什么,她旁边的小小少年正在和她讨论着,那女子就是素伊。 他步伐放慢了起来,余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女子,见她在月光下穿了一条碧蓝色的罗裙,长发半挽,侧着身子对着自己,祁恒心里想到陈叔刚刚说的娶妻,又想起自己今日去买的银簪,还有自己心中的计划,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了起来,嘴角的勾起一抹笑,多瞧了素伊几眼,然后提起步伐故意放轻的走过了李家小院。 院中的素伊似乎听到了院外有人经过,她回头朝院外看了看,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想到那人是谁,她又多看了两眼,没再说话。 倒是她身边的阿水注意到了自家阿姐的反应,又朝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了祁恒,有些疑惑的开口道“阿姐,你看祁叔做啥?” “没没做啥~” 素伊收回目光,瞧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开口回答到。 “哦~” “你们还在外面聊啊,进来了,素丫头,娘有事情要和你说~” “来了,娘~” 素伊摔开自己的弟弟,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罗裙,提起裙子跑进自己娘亲的房间,爹爹在堂屋正抽着旱烟,娘亲的房间就娘亲一个人,她正坐坐在大炕前看着素伊进来。 “怎么了,娘?” “你过来。”素伊娘招招手。 素伊听话的走上前,也坐在大炕上,秋日天色热,房中门窗大开着,还是有些热,素伊坐的离自己娘并不算靠近。 素伊娘见她坐定了,才开口道“下个月,你就要及笄了,前几日遇见你二姑,闲聊了几句,她想给你说个媒。那男子是镇上的人家,家里做点小本买卖,你二姑说那男子孝顺,模样好,人踏实,你怎么想~” 素伊一愣,前世的今日她已经掉进河里没了,她没遇到过这个问题啊。 素伊想了想开口道“娘,要是那男子真如姑母说的那样好,怎么会看的上我?” “怎么会看不上你?我闺女模样好,还能识字识药材,这十里八村的有几个姑娘有我姑娘好?” “娘,也就您这般想我,在别人眼里可不这样想,再说您是不是被二姑说的糊涂了?您也不想想,若是真的那般好,二姑怎么不把那男子介绍给她自个闺女?” 素伊的父亲还有一个妹妹,她的祖父祖母前几年便去世了,祖父祖母在世时,姑姑和自家来玩便少,祖父祖母去世后,姑姑家和自家来往的越发少了。 二姑早年嫁到镇上,开了一家卖早点的铺子,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和素伊一般大,同年的,只比素伊大上两个月,算起来已经及笄了,听说也还未定亲。 素伊娘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道“你说你娘我确实是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这层厉害去。” “算了算了,可素丫头啊,你和为娘说说,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素伊想了想开口道“娘,您别管这些,我想告诉您了再来和您说~” “哎,你这丫头~” 素伊跳下大炕,往房门外走,边走边道“娘您先别管我的婚事,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就算我晚点出嫁,你也不会不要我吧~” 她又回头朝着自己娘亲调皮的笑了笑。 “你说你这臭丫头,为娘是把你养的娇气了是不是,愣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素伊娘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却带着笑容。 素伊爹刚刚抽完烟,回了房间,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他有些好奇道“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你那闺女,都怪你从小就把她娇生惯养,现在好了,说什么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你看看哪家的闺女和你家闺女一样?” “怎么说到婚姻大事去了?”素伊爹笑了笑道。 “是你妹妹上次和我说了一个少年郎,想保媒来着。” “这事你怎么没和我商量?” “和你商量有何用?你闺女要是说不同意,她一哭,你能有什么办法?” 素伊爹摸了摸鼻子,被说中了心思,讨好的笑了笑道“二妹说的是哪家的少年郎?” “说是姓卫的,镇上街道镇北新搬来开杂货店那一家。” “镇北边新搬来开杂货店的~”素伊爹想了想接着开口道“那家公子哥人倒是个不错的,做事情挺机灵的~” “这么说来,你见过,那人还不错?” 素伊爹摇摇头,开口道“人是还不错,可瞧着是个喜欢进赌场的~” “那可~不行~” “是不成~” “这样的人你妹妹怎么也介绍给咱们素丫头~” 素伊爹没说话,想了想道“她可能不知道吧~” “怎么不知道?他们就住一个镇上的怎么不知道了?连你一个赶车的车夫都知道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了?我原先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以为她已经变好了,可不曾想,还是这么个心思~就瞧不想咱家日子好过是不是?”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别再理她,你又不听~” “我不听?我总想着她是你亲妹妹,想着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拿着真心待她,还不是看在你面子上~” 素伊娘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素伊爹瞧着心里心疼,连忙走了两步走到她身边,赔着笑脸道“那下会你就听我的,别再理她,下会我见着她了去说说她。” “说什么说,她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说?” “亲妹妹也没媳妇重要啊~” “老不正经,油嘴滑舌,你不要脸~” “” “人家家的姑母怎么就那么好,妹妹怎么就那么好,你说说你家的~” “凡是总是有例外啊~下会我去说说她,以后你别理她了~” 确实,凡是总是有例外的。 刚嫁进李家,素伊的娘亲就想不通,小时的素伊也想不通,为何别人家的姑姑那般好?和蔼可亲,可自家的姑姑呢?哪会回来给自己好脸色了?其实这也罢了,可十几年来,有些事情,她做的确实太过分了。 可是没办法,这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也什么样的亲人都有。 有些亲人确实极好,而有些亲人巴不得你过得不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十一)确认 第二日,祁恒收拾好自己打猎要带的东西,背上弓箭,掐着点,路过素伊家门口时,果然见着了陈老头,陈老头刚刚走到院门口,他远远的喊了一声“叔~” 陈老头也瞧见了他,应声道“你今天又要去打猎吗?天气炎热,你小心些蛇虫~” “我知道的叔。”他余光扫了一样李家小院,瞧见素伊出来了,才接着开口道“昨晚回家衣服还被刮了,想着多去打些猎物,换些银子给自己多添几件长衫。” “衣服破哪了?要不要拿给你嫂子叫她给你补补?” “不麻烦嫂子了,我先赶时间走了,叔~” “那好咧,你注意安全~” 祁恒点点头,大步流星的路过李家门口。 李家小院中,素伊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祁恒衣服破了?祁恒又出门了吗?昨天一天她都没有正面和他见过呢,昨天是重生前自己采药掉下山崖没了的日子,虽说已经重活一世了,可她想到自己从半山腰上摔下去的事情心有余悸,只想着躲在家中不出门,可今天~ 素伊看了一眼祁恒离去的方向,又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一会她得去看看他那破了的衣服。 一家子一起在堂屋吃着早饭,阿水匆匆忙忙吃了早饭,回房拿起自己的东西往私塾跑,陈老头时不时看着自己的外孙女欲言又止,可还不等到他喊住她,素伊已经拿着自己和阿水刚刚放下的空碗筷去了灶房了,素伊把碗筷放在灶台上,又出了灶房。 陈老头这时和素伊娘也已经吃完了,素伊爹清晨就出了门,一般在镇上吃。她拿了抹布又回了堂屋把碗筷一收,边收拾边道“娘中午我们家吃什么啊?祖父有没有想吃的?” 陈老头笑呵呵道“你娘做啥都好吃,随便吃啥都成。” “娘,咱家村尾菜园子里的青菜长的怎么样?一会我去看看,看能不能摘些回来中午炒着吃~” “那你去看看吧~”素伊点点头,手脚麻利的把碗筷一收拾,端进灶房,打水洗碗,洗好了又把碗筷放进灶房橱柜中一一放好,然后拿起一个陈老头编织好给女婿家用的菜篮子,提起菜篮子,又进了自己房间一趟,拿了些针线用自己手帕抱起来,才出了门,和自己娘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她走在路上,心里有些忐忑,她步子放的轻,脸上装作平静,偶尔遇见一两人大娘时,也笑嘻嘻的打招呼,告诉她们自己要去村尾那块地摘些青菜,瞧着有些掩耳盗铃。 这头的祁恒根本就没有出村口,他心里也忐忑又好奇,他走在半道上,趁着没人注意,又换了条路,尽量避开人群,快步的绕了一圈,避过李家,绕回了自家小院附近。 他在自家小院附近瞧了瞧,最后把自己藏进小院旁边的树林中,静静等着。 他挑的这个位置,是正好可以看见小院的场景。 等了一会,他听见了动静,见村间小路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手中提着一个菜篮子,祁恒心跳的极快,只见素伊越走越近,然后在他的小院前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又熟练的弄开院门,走了进去,然后顺手关好院门又左右瞧了瞧,直接往他那灶房走。瞧见这些,他的心脏蹦蹦跳的更快,这紧张比起他要面对敌军还要紧张刺激,他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的姑娘出来,他记得自己昨晚故意扯坏了穿的一件外衫,今早又估计见她出来了说给她听~ 他倚在一颗大树身后,捂住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又等了一会,他听见了动静,往院子中看去,他见到素伊抱着一个木盆出来,木盆里的东西他看的不是很清,她又把装着木盆拿到井边,又去灶房取了些草木灰,打水洗起他木盆里的东西来,他仔细瞧了瞧,原来是他昨日换下的脏衣物。 他看见她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随着搓洗他的衣物一晃一晃的动作,晃得他老脸一红。 他别过头去,不想再看,可身体反应比脑子来的快,他已经转过头来,继续盯着那姑娘看去。 他看的仔细,还看见素伊低着头露出的半截白皙纤细的脖颈,一束柔顺的青丝落在她脖颈上。 她洗了一会,打了几次水,终于洗完,然后又往后院走,过了一会,她可能已经晾好了衣服,又抱着空木盆往前院来了。 祁恒心跳越发快了,素伊抱着木盆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然后他看见她提起自己的菜篮出了他的院子,朝着小路走了~ 祁恒见她走远了,这才从树林中出来,绕到前院,开了院门进去,他先进了自己家的灶房,见里面东西很明显的被人收拾过,又进了自己的房间,见里面的东西也折的整整齐齐。 祁恒又跑出房间,去了后院,见麻绳上果然晾着自己昨日晚间故意破坏了换下来的衣服,他伸手摸了摸那个新缝好的痕迹,突然扯开笑容,笑了起来,在阳光下,硬朗的五官,却笑的十分柔和。 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也喜欢他的对不对? 不然为何趁着他不在家来给他收拾家里,不然为何会在听见他的衣服破了立马来给他缝好? 不然为何会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他真是个傻子,早就该确定的?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可是碍于两人之前的辈分,一直没有捅破。 祁恒低下头,笑容越发柔和,不是他不敢捅破,而是怕她太小了,怕她不知道她自己对他到底是~ 最后可能会闹的~ 不过,她就要及笄了,大了~ 祁恒又摸了摸那缝好的地方,笑了笑,回了前院。 他先进了灶房,把身上带的东西取下来放好,又进了自己房间,正好看见窗边桌子上放着包好的银簪,开始重新想他和素伊的事情。 素伊这般明显的做法,明明知道他回家会发现,会疑惑,可她还是做了?她是想做什么? 是暗示自己吗? 傻丫头~ 祁恒看着那银簪笑了笑,这些东西他本想她下个月及笄送给她的,现在看来,是不是可以提前送了啊? 还有柜子里的那四色糖,看来可以提前让自己的主人吃了。 祁恒躺在床上想着,得找个机会把事情捅破才行。 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秋日炎热,不过清水村有一条大河贯穿,瞧着那些水,好像也显得没那般炎热了。 李家。 素伊帮着自己娘亲一起做好了午饭,外祖父已经过来了,他站在灶房前喊了一声素伊,素伊放下手中活计,从灶房里走出来,外祖父瞧了素伊一眼,有些不忍道“一会吃完饭,你跟着外祖父去回家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素伊有些疑惑的瞧了一眼外祖父,又点了点头。 中午等到素伊的爹爹回了家,一家人吃了饭,素伊爹又驾着自己的马车走了,她爹有时候会回家吃中饭,有时候跑的远客就随便在附近镇上找个饭馆吃饭不回来了。 吃了饭,素伊把碗筷收拾好,和自己娘亲说了一声去外祖父一家,送外祖父回家。 陈老头走在前面,素伊走在后面。 前面的陈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心里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昨夜他想了很久,这件事情还是要提醒自己这个外孙女,今早他本来想找个理由告诉她的,可她跑的快,上午他又想了想还是要告诉她,免得陷的越来越深。 素伊跟在自己的外祖父身后心中十分遗憾,她想问来着,想了想,这是路上,等到了外祖父家再说。 走了一会,到了外祖父家了,一前一后开门进去,外祖父自己先坐在堂屋的上座,瞧了一眼自己的外孙女,开口道“先坐下。” 素伊听话的坐在外祖父的下手右边。 陈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瞧着门外院中,开口道“你还喜欢祁恒吗?” 素伊一愣,又点点头。 陈老头侧着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外孙女,接着心疼的道“以后别喜欢了,昨晚外祖父问他了,他应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了,不是咱们清水村的~” 素伊一惊,接着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外祖父,然后有些茫然的摇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真的,素丫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难受也得接受啊~” 素伊此时眼睛已经通红,她不可置信的瞧着自己的外祖父,嘴里喃喃着道“真的是他自己说的?” 外祖父点点头。 素伊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然后便是泪流满面,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 素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哭了起来~ 接着便跑出了外祖父家。 她一路跑一路跑一路跑,心如刀割,眼泪一直往下掉~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可外祖父会骗自己吗?不会啊~ 她眼泪越掉越多,越掉越多。 她想起,今天上午她还在他家看见了包好的银簪和手镯,还有抽屉里的四色糖,她当时还奇怪他买这个干啥? 所以是因为好事将近了? 可不是清水村的姑娘? 不是清水村的姑娘? 素伊突然蹲了下来,心口那处及疼,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放声大哭出来,她的背微微颤抖着,在秋季的十分饱满的阳光下却显得那么孤独无助,她穿着灰色的罗裙,此时那灰色罗裙显得格外灰败。 猛烈她突然站了起来,不行,她得去找祁恒问清楚,他心里喜欢的女子到底是谁? 他若是一丝一毫也不喜爱自己,为何要在受伤后,让自己给他包扎?第一次是意外,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呢?还有上一次呢?他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难道他还是把自己看成一个小辈吗?不~ 素伊摇摇头,往村口跑去,她想要找他问清楚,问清楚。 她一路倔强泪奔,跑出了村口,又跑到山脚下,又跑上了山,她记得他喜欢沿着这条路上去的,她还遇见过。 清水村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晚的李家小院里显得格外清冷和不安,李家的闺女这么晚了还不见踪影,全家一起出门去寻她了,邻居家一个一个问了过去,都没见素伊,倒是有几个小孩子说瞧见素伊下午往山上去了~ 李家媳妇素伊娘又和那几个小孩仔仔细细的寻问了一遍,小孩子确定的点了点头,素伊娘眼圈一红,差点晕厥过去,幸好她身侧的大娘扶住了她,那大娘安慰道“婶子别急,孩子没事的~”这位大娘正是刚刚点头的那个孩子的娘亲。 这种天气上山,要是遇见蛇和野兽怎么办?这个点还没下来,恐怕是出事了~ 素伊娘在另一位大娘怀中哭了起来,那位大娘看了一眼自家小孩,开口道“去,和你哥哥先把李叔和陈爷爷叫来~” “好咧,娘~”那孩子一跑,连忙去叫自己的哥哥,去找陈老头和素伊的爹爹。 陈老头和自己外孙阿水以及素伊爹爹被那个孩子和自己的哥哥喊来了自己家,那位大娘把事情一说,已经哭成泪人的素伊娘此时已经坐在了一张小凳上,素伊爹见状,连忙上前去安抚她。 陈老头一听事情的来龙群,也急的红了眼,一心里悔恨自己下午没追出去看看,想让外孙女一人静静,可那成想她跑上山做啥?某不是去找祁恒? 他心里那个恨啊,可现在他又怕自己外孙女没找到祁恒,怕自己外孙女想不开,又怕自己外孙女找到了祁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想了想,当机立断,开口道“你们先别急,跟我去里正家,号召村里男子上山寻素丫头~” 素伊爹一个大男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时从小宠到大的女儿生死不知,媳妇又哭成了泪人,脸上也布满了焦虑,听见老丈人这么说,他连忙点点头。 一会功夫,一群人打着火把进了山,满山的找人~ 村尾孤零零的小院中,正站在院中井边打水上来冲凉的祁恒此时被忽略了。只因陈老头今早在门口见着他进山了,在有人提出来喊上他的时候,陈老头解释了。 是夜,清水村村口旁边的山上,村民们满山满山的打着火把找人时,祁恒正躺在炕上想事情,他想她那张娟秀的脸,想自己和她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意时她应该是什么表情呢? 大山上,一个稚嫩打着火把的声音带着哭丧喊着“姐姐~姐姐~” 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回了一声“阿水?” 稚嫩的声音连忙寻找声音来源处跑去,他脸上全是焦虑和担心,眸子在黑夜里已经挂满了泪珠~ “阿水?” 稚嫩的声音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姐姐,见她缩在一团坐在草丛中,阿水哭丧的跑上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十二)那就“暴打” “你都瘦了,再吃一点~” 素伊摇摇头,开口道“娘,那有那么夸张,再说我已经吃饱了~” “真吃饱了?可你瘦的,你和为娘说说,你想吃啥?娘给你做!” 素伊摇摇头,看着自己娘亲一脸殷切的模样,心里暖暖的,想了想道“那吃麦菜吧~” “又吃麦菜?那东西有什么营养~” 麦菜是素伊家自己种的一种青菜,家里都把那种菜叫麦菜。 素伊看着自己娘亲又开始了叨叨,她脸上笑了笑,直到听见自己娘亲说完,她才开口道“娘,我想睡一会。” “那你睡吧,晚点我来给你换药。” 素伊点点头,素伊娘把碗放在一旁的案桌上,扶着素伊躺下,又替她搭上薄被,拿起空碗然后转身出去,素伊突然开口道“娘,今天我也不想见谁,我想要好好休息!” “行了,知道了~” 素伊娘把房门带上,才出了门。 她把碗筷放进灶房中,看着里面剩下的饭菜,倒进后院鸡舍棚子里,她又回了前院,就着碗筷打水把中午一家子吃过的碗筷洗的干干净净,又把灶房打扫了一遍。 又把熬好的猪食弄好提到后院猪圈,喂猪,还拌了些鸡食喂鸡,等事情都忙完了,她洗好手,去素伊的房间看了看,见她睡着了,轻轻推了出来,带好门,回自己房间拿起钱袋就出了门。 素伊娘沿着小路走到村尾,见到祁恒的小院,朝着里面喊道“祁兄弟,祁兄弟回来了吗?” 祁恒听见声响,从房中走了出来,看见是素伊娘,他连忙赶去开了院门,素伊娘见他在,连忙开口道“祁兄弟回来了?我原先想着来碰碰运气,你何时下山的?” 昨日她也听说了祁恒进山了,今日来就是瞧瞧运气,又顺便去菜地摘些麦菜回去。 “昨日祁兄弟去山上打了多少猎物?嫂子想买点回去~” 祁恒有些为难,他前日根本就没有进山,何来的猎物~ 还不待他开口,素伊娘接着道“素丫头腿伤了,胳膊也伤了,我想买点野味回去给她补补,眼见着都瘦了~” “素丫头受伤了?” 祁恒一脸惊讶,担忧,心疼。 “是啊,昨日她上山捡柴,那成想摔了一跤,把腿和胳膊都摔伤了,昨晚我和她外祖父连夜替她接了腿,还去请了大夫~” “伤的重吗?” “还算好的,就是腿骨折了~哎,说这么多做啥,祁兄弟,你这还有野味吗?” “嫂子,今天我这没有~” “那算了,我去苗家买两条鱼算了~”村北边苗家有两个鱼塘养鱼卖。 祁恒点点头,看着素伊娘离开,他心里担心素伊,接着就出了院子往素伊家的方向走。 素伊家的院门是掩着的,他先是往里面喊了喊,见没人,推了门进去,直接往素伊房门走,走到门口想推门进去,又止住了步伐,低下头,开口道“素伊在吗?” 素伊根本就没睡,之前她娘进来时,她是故意装作睡着的,这会也没睡,听见是祁恒的声音,委屈,愤怒又涌了上来,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扯了扯薄被,遮住自己的脸不去理他! 祁恒在外面喊了两声,见没人应自己,想到素伊可能是睡着了,他叹了口气,想退出去,可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瞧了一眼,瞧见里面的女子躺在大炕上,用薄被盖着身子,背对着身子。 他瞧了几眼她的背影,想着不打扰她睡觉,把门轻轻带上,退了两步,出了李家小院。 在李家小院外,他沿着小路一路快步回到了自家院子,进了房屋中,取下挂在墙上自己珍贵的弓箭,又出了院子,往村口而去。 他走的急,还未到山脚下,已经后背已经湿透了,有些湿湿粘粘,不太舒服,他倒也没在乎,快步的朝着山上去。 时光倒是过的快,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清水村的夜空中挂起了明月,还有一些繁星,闪闪亮亮很是好看。 此时,李家一家正在吃饭,阿水陪着自家姐姐在她房间中正用着饭。 院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素伊娘赶紧放下碗筷,出了堂屋,去开院门。 祁恒就站在院门外,手里拿着一只野兔,两只竹鼠,他见素伊娘出来了,把东西递给素伊娘,开口道“嫂子,这是我下午进山打的,给素伊补补身子~” “这~这嫂子哪好收,我付你银两~” “不用了嫂子~” “那那成,要不我给你装粮食~” “真不用了嫂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是给素伊补身子的~” “这,你吃饭了吗?嫂子家正在吃饭,你来一起吃饭如何?嫂子就收下你这份大礼~” 祁恒朝里面瞧了一眼,他心里担心素伊,正想再瞧瞧她,想了想道“那成,麻烦嫂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 祁恒背着弓箭,提着兔子和竹鼠进了李家院子,素伊娘从灶房里拿出一副碗筷来给他添上,素伊爹看见他连忙招呼他过来一起吃饭,陈老头见了他也招呼他过来吃饭~ 素伊娘接过祁恒手里绑好的还有生命迹象的兔子和竹鼠进了灶房放好,想了想又拿起一个小布袋打开米坛,装了些细米进去,又把布袋扎好,放在一旁。 看了一下饭锅里的饭,重新升起火,下了一大碗面条,端进堂屋,一碗素面当菜又能当饭吃。 祁恒吃着饭菜,有心不在焉,心里想着一会找个理由再去瞧瞧素伊,问问她摔的疼不疼~ 素伊房间中,素伊正吃着饭,她吃了几口,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心里想到祁恒,委屈又涌了上来,本就没什么胃口,现在更加没胃口了,她和阿水说“阿水,你把那碗鱼汤喝了吧,我喝不下,一会娘看见又该说我了~” “你自己喝,不喝伤怎么好起来?” “我没事,阿水,姐姐求求你了,帮姐姐喝掉嘛~” “好吧~”阿水没好气的瞧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拿起她案桌上的鱼汤喝了起来。 “一会你出门把我房门带上。” “怎么了?” “叫你带上就带上。” “这大秋天的,晚上刮的风吹进来多舒服,干嘛关上,你又还没睡觉的!” “我开着窗户呢,凉快得很。” 素伊的房间窗户在大炕后面,正对着房门。 阿水皱了皱眉眉头,想到刚刚院中的声响,有些怀疑的道“你该不会是不想看见祁叔吧?” “胡说什么你~” “你看你看,恼羞成怒了吧,不会真被我说中了?” “小小年纪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装的是学问啊~” “傻子~” 素伊没好气的瞧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人小想的倒是蛮多,她表面上装作镇定的很,心里其实很慌。 “吃饭吧,你~” 阿水笑笑,没再说话,他也就随便猜猜说说。 阿水很快就吃完了饭,看着姐姐没吃完的饭劝她赶紧吃完,素伊苦着脸说吃不下,阿水没法子只好依了自家姐姐,素伊舔着脸叫他把自己的碗筷拿出去,把门带上,阿水倒是很听话的照做了。 门一带上,素伊的脸色就变了。 昨天她疯疯癫癫跑上山,一心想着找祁恒问清楚,山上没寻到人,她放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走,走了许久,哭了许久,身子虚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又哭了许久,等到稍微好了些,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她站起身子想往回走,可腿因为坐久了麻了,一站起不小心一倒,滚下了山坡,幸好那是个小山坡,倒没太多大碍,可扭到了脚,胳膊也受了点伤,她爬起来找了根木棍想搀扶着下山,那成想,自己来时走的太远,下山的路上她腿又疼,只好走走停停,这才耽搁了。 昨晚弟弟找到她,娘亲又问她怎么上山的,她只好编好理由说自己想上山捡柴摔了一跤~ 可娘亲哪里知道,她是因为其他事情才上的山啊。 说起来,其实她一直都很羡慕自己的娘亲和爹爹,她也是听着自己娘亲说她和爹爹的故事长大的啊。 故事虽然很俗套,可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何况是被自己喜欢的男子死死追求这样俗套的故事呢? 素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前一世,她什么都还没有说出口,就死了,她原本以为,她和祁恒没有结果,只是因为她没有在生前表明自己的心意,她以为他已经被自己有意无意的勾引的喜欢上自己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心里会有其他人,说到底,她心里是有些他也喜欢自己这样的念头的。 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要说起来,从前,确实都是她先主动的,是她主动在山洞里勾引他,是她主动在他面前扮天真,扮体贴~ 她早已经没皮没脸了啊,现在得到了啥? 他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清水村的? 他告诉外祖父的? 可笑!真是可笑之极! 素伊的眼泪一颗一颗又一颗,全部砸了下来~ 可是可笑之极又能怎么样? 这个混蛋! 她突然抬起一张小脸来,脸上表情有些愤怒。 等她这腿好了等她这伤好了,她再去找他! 她满心委屈又满心愤怒,不喜欢是不是?不喜欢是不是? 好啊~ 看她不暴打他! 打得他满地着牙! 谁叫他~ 挂着明月的夜空里,有丝丝微风刮过~ 李家小院堂屋中,祁恒和李父陈老头吃着饭菜,素伊娘又端了一碗煮好的青菜上来招呼着大家尝尝,瞧着热热闹闹的,一家子饭菜便吃完了。 吃完了饭,李叔坐在摇椅上歇息,陈老头拿着烟杆抽着烟,他蹲坐在堂屋门口左边,时不时瞧一眼已经坐在桂花树下的祁恒。 陈老头摸了摸烟杆上挂着的烟袋,站起身子走到祁恒身边,也一并坐下,两人闲聊了几句。 期间祁恒倒是时不时往素伊的房间瞧了一眼,房门始终关着,他低下头,没说话。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祁恒倒是经常往李家跑,隔三差五送猎物,美目其名是给素伊补身子,素伊爹娘热呵呵的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去,只是常常留祁恒一起吃饭。 祁恒心里想着素伊的伤势,总想着去瞧瞧她,可每次去,明明她的房门是开着的,等他再回头看,又被关上了,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他心里难免也多想。 这日他刚刚从山上下来,心里想的都是她,路过她家门口时,往里面瞧了好几眼,没见着人,他匆匆回家。 趁着天色还算早,他把猎物放在井水边,又从灶房拿出菜刀和两个平时用来装肉的木盆,赶紧在井边处理了一只不大的猎物,又去了房间找好衣服,出门在院子井水边打水就着井水冲了凉。 冲好凉后他进了房间准备换衣服,把门关上,脱去洗澡时还留着的裤子,用一旁放着的干帕子擦拭身体,又穿上干净的衣服,穿好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自己腰间的伤口已经结痂掉了痂,差不多好全了,他想起那日素伊在他房中替自己重新包扎腰间伤口,又想到最近总没见着她,还有她有意的躲避自己,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 他出了房门,把之前洗好的那只猎物拿在手上,准备去李家。 到了李家院门口,他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嫂子,素伊娘在堂屋应了一声,连忙赶了出来,开了院门,见他又拿着猎物,把猎物递给自己,素伊娘还不待他开口,十分不好意思道“祁兄弟,我家那丫头除了腿啊,其他伤势已经差不多好全了,这半个月来多亏了你的东西。” “嫂子说的哪里话,嫂子也给了我东西,又请我吃了饭,这只野鸡,嫂子拿去炖汤喝吧~” “不要了不要了,都吃了多少你的东西了~” 祁恒想了想,往院子中瞧了几眼,开口道“也没吃啥,对了,嫂子,素伊除了脚,其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怎么也没见她出来晒晒太阳?” 素伊娘一听,开口道“你说说这丫头,整日就躲在房中不出来,我去扶着她出来见见人,也晒晒太阳~” 她往素伊房间喊了几声,见素伊没理她。 素伊娘有些尴尬,只好又跑回院门前,先请了祁恒先进来,让他在堂屋坐会,自己又跑进素伊的房间,见女儿坐在大炕上绣着绣帕,一脸责备道“叫你你怎么不应?” “不想应~” “哎,你怎么不想应了?走我扶着你出去和你祁叔打个招呼,你受伤这段时间人家不知道送了多少野味过来给你补身子,你好歹去和人家说声谢谢~” “不去,我腿还没好利索,等我好利索了,自然会去找他~” 素伊低着头,继续绣着手中的绣帕。 “怎么没好利索了?扶着门框不是照样能慢慢走吗?我平日里瞧你扶着门框走的好好的,要你说声谢谢都不去了?你娘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做人啊,要知道感恩。” “平时他不也总往家中送东西吗?你又不是没给他钱和东西~”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人家那野味多少钱?咱家给的东西又才值多少钱?人要学会感恩,你祁叔要是知道你这般狼心狗肺,别提多伤心。” “那他就伤心吧。” “我说你,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大闺女?” “娘,您别劝我了,我就是不想出门,他一个大男人在,我一个姑娘家,男女有别,难为情的。” “啥?现在说男女有别?难为情?平日里你去找你祁叔玩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娘,我想睡会,您别说了~” “你~睡吧睡吧就知道睡,过几日咱家就要收稻子了,看你还怎么睡~” 素伊娘没好气的说了自己女儿几句,这才气冲冲的出了房门。 她也是气急了,收稻子她哪里舍得她这个腿还没好利索的闺女去。 素伊一见自己娘亲出门了,她连忙放下绣帕,跳下大炕,一跳一跳的,去把门关上,背在门后,不说话。 去和他说谢谢? 她才不说。 她不仅不想说,还要好好计划暴打他一顿! 总之等她腿好利索了再说。 素伊又拉开一条门缝,朝外面看了看,可没看见院里有人,她又往堂屋的方向瞧了瞧,堂屋门口也没瞧见人,只能听见堂屋里有说话声。 她怒了怒嘴,又把房门关上。 门框后,她弯腰摸了摸自己的腿,接着嘴巴翘了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十三)收稻子 秋初刚过就到了秋中,李家有5亩良田,三亩肥地,五亩良田都种了水稻,水稻种了两季,春稻和秋稻, 清水村所属南方,雨水多,又有河,因此稻子每年收成不错。 李家稻子已经熟了,再不收割若是天晴还好,要是逢上下雨耽搁几天就要晚了。 这日李父没去赶车,一家人已经吃完了饭,李父戴上草帽,李母也戴上草帽,陈老头也回家准备东西去了,就连阿水,也放了假。 村里私塾先生家也要收割稻子,收割稻子是村里村民一年中的大事,他知道孩子们放假回家还能帮上些忙,干脆每年农忙都放一个月左右的假。 素伊娘,李母瞧了一眼已经戴好草帽的女儿,担心道“你那伤真没事了?家里收稻子也不差你一人,你还是在家休息吧~” 素伊摇摇头,扎好草帽看着母亲道“娘,我没事了,你看这都好了~” 然后转了一圈,走给自己娘亲和爹爹看。 她的伤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不能踢人罢了,因为用起力来还是有些疼~ 不过也不是不能踢人,就是怕一踢,腿又伤了! 不过,家中农忙,她这伤也差不多,仔细点干活就成。 再说,她还顺便想去瞧瞧那混蛋了,还想先骂他一顿呢~ “你还是留着家中做饭得了~” “不要,娘,你别担心,我腿真没事了~” 她转了一圈,小心翼翼的不让她娘发现还没好全。 又和自己娘撒娇了一会,素伊娘才同意她去了。 一家人刚走到路上,远处迎来了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穿着灰蓝长衫,模样清秀的瘦弱少年。 那少年瞧见自己的姑姑姑父还有表姐和表弟,连忙加快的脚步。 李车夫走前头,先看见了那少年,见那少年离的越发近了,他连忙开口道“阿河回来了?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家中就这点活计,你在书院好好听夫子授课就行,怎么又跑回来?” 那少年听见自己姑父这般说,越发走的近了,他笑道“姑父,家中农忙我怎能不回来?” 接着他喊了自己祖父,姑母,表姐和表弟。 然后他提了提东西道“这是我给买的一些东西,我先把东西拿回去了,再换身衣服去田里找你们。” “怎么又买东西?不是叫你攒点银簪傍身吗?你这孩子!” 这几年,阿河自己在县里书院学习,利用空闲在外面找了份伙计,挣些银两供自己开销,他已经很久没有要姑父姑母给的银子了。 阿河笑道“姑母我给您买了您爱吃的桂花糕,还给姑父买了他爱抽的旱烟~” 素伊娘一听,假装生气道“下回别买了,得了,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 阿河点点头,又拿着东西回去了。 清水村农忙,几乎每家每户这个点都开始收割稻子了,有些是已经收割好几天了,李家还算晚的,放眼望去,金灿灿的稻田里都是弯腰的人群隐动,男的大多穿着粗布短褐,双袖挽起,露出胳膊和腿脖子来,女的大多穿着粗布长裤,挽起了裤脚双袖,露出胳膊来,在这小山村,除去一些根深蒂固的不可跨越的血缘关系联姻和规矩,其他方面没有太大的约束。 农忙时大家卷起袖子干活,身边男子光着膀子也不会有人骂他耍流氓。 此时,素伊正戴着草帽弯着腰全心全意的用镰刀割麦子呢,割着割着旁边就有了动静,她也没多想,以为是自己母亲或者父亲,可没一会那边割通了过来,素伊瞧了一眼,这一眼好巧不巧正好对上那人看过来的眼神,祁恒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粗布短衫,和清水村农忙的男子大多一样,他没戴草帽,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烤着。 这两年祁恒都会来帮李家收割稻子,他昨日就听说了李家要今日收稻子,今日他在家中吃过早饭,随着李家的后面就过来了。 祁恒也瞧见了素伊,她脸颊两边有些汗水,戴着草帽,正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他,他刚想和她打个招呼,就见她好像是反应了过来,连忙转身,朝另一边割着稻子。 祁恒一怔,有些失落的瞧着她的背影,他又站起身子瞧了瞧周围,有很多清水村的人们,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又弯下腰去割稻子了。 素伊的心跳的砰砰响,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自欺欺人,现在好了,瞧见了他本想先骂他一顿,可又骂不出口了。 不仅骂不出口,还有点想哭。 素伊叹了口气,手中镰刀停了一下,想了想,算了,先收稻子再说。 李家人不少,一个上午一亩水田的稻子就割完了,水田的水前几天就被李父放干了,田地的泥硬了,这样在收割时踩着舒服些,干净些,割起稻子来也快些。 稻子割的差不多时,素伊娘先是捆上一把背在背上回家做饭去了,等到大家把稻子割完,素伊爹,还有阿河已经开始捆绑起来,陈老头也帮着捆绑,另一边的素伊和她弟弟阿水也在捆绑稻子,李父瞧了一眼祁恒,朝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声,祁恒连忙赶过去,李父开口道“祁兄弟真是多谢你了,今年又麻烦你了。” “李大哥说的哪里话,我只是举手之劳。” 李父笑笑,捆好手中那捆稻子,祁恒想了想,拿起一旁捆好的稻子背上,开口道“李大哥,我先把这稻子背回您家去~” 李父笑呵呵的点点头,在祁恒身后也背起稻子往家中走,他身后跟着阿河也背了一捆往姑父家中走。 清水村有晒稻场,在村中心一方空地上,等稻子收割回来,村民们会陆陆续续拿自己家收割的稻子去晒,晒好了摔打稻子,打出来的稻子再仔细晒好~ 忙活了一个午时,素伊和阿水还有外祖父把稻子都捆绑好了,李父和祁恒、阿河也背的差不多。 这时素伊娘已经做好了饭菜用个大篮子提着,手里还多了个草帽出来,她招呼着大家吃饭。 找了个树荫的地方,一家子在田边渠沟清水中洗干净手脚,接着坐在树荫的地方吃起饭来。 素伊娘做了一大盘葱花蛋饼,一大盘辣椒炒肉,一大盘醋黄瓜,还格外煮了一份绿豆汤让大伙一会吃完饭再喝,她想着热天收割稻子容易中暑,喝点绿豆汤解解暑气。 此时素伊端着自己那碗饭和阿水在一块吃着,旁边田边的大嫂一家也在吃饭,其中一个大嫂瞧见了素伊,开口道“素丫头啊,你伤好了吗?瞧着瘦了一圈了,怎么也下田来了?” 素伊抬头朝开口的大娘看去,见是和自己母亲关系不错的红姨,笑着道“红姨,我伤已经好全了,我没瘦啊,您看我这小脸~” 吃饭时素伊早已经把草帽拿下,她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自己的小脸,朝着那个红姨笑的一脸娇憨。 “瞧你那模样,快吃吧~” 素伊娘看见自己女儿那般模样,说了她一声,又朝那个红姨道“你家中午吃啥呢?闻着咋那么香~” “有啥,就随便抄了几个菜~” 素伊娘笑了笑和红姨隔着不近唠起嗑来。 祁恒安静的坐在草地上树荫下吃着饭,他眼角余光时不时打量素伊,这么仔细一瞧,她确实瘦了不少,刚刚他还没注意,只觉得她的脸又娟秀了不少,眼睛也大了。 响午炎热,倒是刮了几缕微风来,一家子吃完饭,李父和陈老头、阿河找了个地方咪了一会,阿水跟在自己娘和阿姐身后,帮着收拾好碗筷。 收拾好了,又见他娘和阿姐提到田边渠道边,把碗筷洗干净,素伊娘先去找了个地方坐着歇息。 素伊瞧见了祁恒在原先的地方,她鬼使神差的带着阿水一起回到了原先吃饭的位置,重新坐下着歇息。 祁恒坐在原先那位置没移动,他打量着清水村的稻田,又时不时打量着素伊,总感觉素伊有些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呢?他又说不上来。 有些男子的心思可能粗心些,可再粗心,自己心上人的变化,他也是能感觉出来一二。 这一块的田边上也是田,是其他村民的田,可素伊家这亩田后边是草丛,草再过去是树林,这个时间点,天气最热的时候,没回家吃饭的村民也已经吃完了自家女主人送来的饭菜,然后往农田后方附近找个草丛眯一会,若是回家吃饭的会在家中休息一会再出来。 他们一家本就是在里农田后面树林吃的饭,此时这棵大树下剩下素伊还有赖着她不远的阿水,和祁恒。 祁恒瞧着阿水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他的视线有些大胆起来,直接投放在素伊身上,他看了看周围,想了想,张张嘴,压低声音,开口道“素伊,你的伤真的好了吗?疼不疼?” 素伊听见他的声音,知道是他在和自己说话,她低下头,瞄了一旁她身侧赖着她的阿水,她没说话,也没理祁恒。 祁恒正殷勤的等着她回答,可见她不理也不说话,他担心她的伤势,又压低声音,开口道“素伊你怎么了?” 素伊又瞄了一眼阿水,还是不去理祁恒,不仅不理,还嘴巴翘了翘。 接着,她干脆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 后面祁恒又和她说了几次话,发现她好像是睡着了,心里虽然失落,可也没再说什么。 可接下来呢,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稻子都割完,又打出来,晒好,素伊都故意避开他,不仅避开他,还故意冷冷的瞧上他一眼,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恨一般。 祁恒被她弄的云里雾里,心里却越瞧越发失落。 他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终于找到原因了,素伊变的客气了,素伊不怎么理他了,素伊疏远他~ 农忙过去了,阿河又回县里书院了。 清水村的村民几乎都晒黑了一圈,就连几个天生皮肤白皙的也晒黄了一点,其中就有素伊娘,素伊娘皮肤天生白皙,怎么干活都是一身白皙的肌肤,可这次也晒黄了一些。 她这好基因也遗传给了阿水和素伊,晚间,素伊洗完澡,穿着里衣,关着门待在房中照着铜镜看了一圈又一圈,又扯开衣襟,低头瞧了瞧,脖子以下完全是两个肤色了啊,姑娘家都爱美,她打开梳妆盒,拿起里面之前娘亲给自己买的膏药,一点一点的擦拭着。 擦着擦着又想到了祁恒,她把膏药收起来,又把衣服扯好。 祁恒祁恒,素伊摇摇头,不想再去想。 这些日子~ 哼~ 她想得越发清楚了,他若是心里有别人,她就暴打他一顿。 打到他心里的人换成自己。 谁叫他~ 也~ 给自己错觉的~ 可他若是心里没人呢? 冤枉他了呢? 不行,她要不要找外祖父问清楚,外祖父到底是如何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的? 可若还是同样的答案呢? 那还真是尴尬~ 算了~ 素伊抬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伸出已经有些粗糙的却还白皙的手,摸了摸铜镜中自己娟秀的脸,接着又弯腰摸了摸自己的腿,轻声道“快点彻底好起来哦,到时候可就靠你了啊~” 接着她又起身,又从梳妆台上拿起自己之前放着的干燥帕子,把洗澡时一起洗了的湿润青丝一点点擦拭干净,再擦干净,等青丝完全干了,她放下帕子,起身,往大炕上走,然后躺在大炕想事情。 在冥府时,她的执念是他,重活一世后,她的执念也是他,可他若是心里没自己,若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她还是打到他心里是自己! 哼,她哼了一声。 谁叫他~ 给了自己错觉~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盖上薄被子,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可半夜,还是失眠了。 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 想起来也简单,可是,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她哪怕安慰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可想起来,还是很难过啊~ 清水村,安静的夜间,她半夜又醒了过来,情绪不甘,又都外泄。 她睁着眼睛,又听着窗外蛙叫,看着偶尔几只萤火虫不知怎么的飞进了她的房间,眼角红了又红,嘴里却骂了祁恒无数遍。 同样的,村尾的那个小院中,那个男子,傍晚冲了凉,躺在炕上睡不着,半夜醒来又去冲了一凉,可躺在大炕上还是睡不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从他发现素伊不太爱搭理自己就开始了。 他心里空荡荡的。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她突然就变客气了?好像是从她受伤开始的,是怪他没去找她吗? 不,他摇摇头。 那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啊,可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理自己了? 是因为自己做了她不喜欢的事情? 他又摇摇头,心里却越想越难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十五)生气 秋季一到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还有几日就是素伊及笄。 这日素伊娘跑去素伊的房中寻她。 素伊娘在素伊房中道“下午你自己亲自去请你祁叔等过几日你及笄那日来咱家吃饭,人家之前在你受伤时送了那么多野味给你补身子,你这回好生客客气气的去和人家道谢,别总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你也不小了,也不知怎得把你养成这样一幅娇气的样子,你啊,也该懂的为人处世了~” 素伊瞧了一眼窗外,窗外大着太阳。 想到祁恒,她感觉脸又要烧了~ 她赶紧摇摇头道“娘,我不去。” “啥子你不去?” 素伊娘一反应过来,自己这般好生劝闺女去,可她还是不去,她立马接到道“你不去?你不去?你又不去?你说说,好说歹说你也油盐不进了?” 接着她生气了,开口道“哎,我说说,你祁叔对你还不好吗?你怎么就那么不懂的知恩图报了呢?” “你说说,叫你去和人家好好道个谢,都叫了多久了?叫了多少遍了,可你去了吗?” “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一个闺女了~” 素伊就是不去,任由她娘说。 不仅不去,她心里还腹议,呵,对我好~ 确实好啊~ 都好的差点~ “你说啊,你这孩子~你到底去不去?” 素伊依旧摇头。 素伊娘这下气死了,“你今个,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还真反了你了~” 素伊就摇头,就不去。 她还干脆把鞋子一脱,坐到大炕上,扯过薄被,躺下,钻进薄被窝里。 躲起来,任由素伊娘在外面叽叽喳喳~ 素伊看她这副模样气的要命,可她也知道她这个闺女有自己的小性子,她想了想,叹了口气,接着坐到抗沿边,扯了扯素伊的薄被,开始使用软法子。 “素伊啊,你想想,你祁叔对你外祖父多好了,对咱家多好啊~” “素伊,你再想想,这两年,哪年咱家农忙时你祁叔不来帮忙?还有地里的活计,他知晓你爹爹要赶车,平日里忙啊,咱家那地里的活计不都是你祁叔来帮咱们干的?不然你外祖父年纪大了,阿河又不在家,阿水还小,就咱们娘俩,也不知道翻那些地要翻多久呢~” “你再想想,你祁叔啊,多好的男儿!多讲义气啊?答应了你那格外心疼你的舅舅要来照顾你外祖一家,你看,他这不是真的来了吗?” 素伊娘见被窝下的人还没动静,“素伊,你再仔细想想,那山头中难道不危险吗?咱们平日里去采药时,也不敢往深山里走,可你祁叔啊,哪会打猎不是要往深山中去呢~” “他那往深山中拿命打来的猎物,他给咱家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心疼的!他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看在你大舅的份上?还不是讲义气?心善?咱们啊,做人不能做那般没良心的人,咱们也要还知道感恩~” “你再想想,你祁叔打猎不辛苦吗?你不记得他上回受伤的事情了?可是,现在你这个吃了他这么多拿命打来换来猎物的侄女,却连个道谢也不去说,连句多谢也不说~你想想,你祁叔要是知道了,得多寒了他的心~” “” 被窝里的人,总算有动静了。 被她娘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好像是很久之前祁恒确实受过一次挺严重的伤,那时的她还哭红了一双眼睛,骂着他闹,不准他再上山了~ 素伊咬咬牙,许是在冥界待的太久了,有些事情不说起来,都淡忘了不少,可被她娘这么一说起,一提起~ 清楚的想起来了。 素伊娘还在劝,薄被窝下的素伊总算动了动身子,自己把薄被子扯开,看着自己娘亲道“好,我一会儿自己去和他道谢,再亲自请他我及笄那日来吃饭。”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现在就去吧~” 免得你一会又变卦,素伊娘心想。 素伊点点头,爬起身子,下炕,穿鞋,又扯了扯衣裙,理了理盘好的青丝,终于在她娘的注视下,出门了。 李家小院外有一条不大不小的小路通往村尾,也通往祁家小院。 那小路也不知是由多少代村民开采走出来的,平日里走在上面时会带起一丝丝尘土,小路两边还有拼命往外长的杂草,杂草中还有些开着的野花。 素伊慢慢走着,心情很复杂。 想起祁恒,想起了那日的事情,想到这些,她的脸又红了起来了~ 想了想,咬咬牙,转身往自家走了~ 她刚一进自家小院,素伊娘就站在堂屋门口瞧见了她,素伊娘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看着自个女儿,反应过来时,就要开口说她。 可还是素伊反应快,先开了口道“我回来拿个竹篓,一会顺便去菜地摘点青菜回来,炒着吃。” 素伊娘听她这说,脸色才好了。 她点点头道“那你去拿吧。” “嗯。” 素伊点头,进了灶房去找找,找到一个竹篓,再次出了院门。 她手中的竹篓是她外祖父用竹片编织的,编织的很细,缝隙小,这种竹篓她家里有很多个,平日里拿来装青菜,装其他一些物什都行。 接着,她慢慢走着,走着。 她心情更加复杂了~ 祁叔,祁恒,那个混蛋~ 她还没暴打他一顿,质问他为什么喜欢的姑娘不是清水村的呢? 她慢慢走着,时不时瞧瞧小路两边的风景,小路两边不远处都种了一些杂草,还有些村民自家的地上也种了青菜~ 这次,她去祁恒家的路程,显得有些漫长。 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眼瞧着,总算要到祁恒家了,她又有些胆怯了~ 她往祁恒家的小院瞧了一眼,想了想,跺跺脚,她又没做错什么啊! 去吧,她胆怯害怕啥? 无耻、混蛋的是那个男人! 然后她继续走。 可刚刚走到他家院门口,就瞧见了两个身影。 祁家小院中一对身影。 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娇小柔弱。 此时那男子正光着膀子露出上半身在院中劈柴,裸露的上半身看着格外结实,肌肉饱满有力,身上还布满了一点伤疤疤痕,那疤痕有许多还是她亲手帮他包扎的,可现在,那些疤痕突然有些刺伤了她的眼睛。 那男子身边站着一位身子娇小柔弱,模样却清丽的女子,素伊认得她,她是同村的周青婢,模样在村里算是一顶一的好。 素伊的心跳的加快了起来,她左手也抓住右手提着的竹篓,她的左手手指有些发抖,心跳的有些快,瞧见他们谈笑风生,瞧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在院外不远处瞧着他们,祁恒没发现她,周姑娘也没发现她。 她本想立马逃走,可脚下像是生了根,还想再看看,没有跑。 过了许久,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路过祁恒家小院,往村尾自家的菜地走去,她脚下的步伐故意走的很重,像是故意要踩出声音来,要打扰他们。 祁恒这几天去山上捡了许多些柴回来用,下午,他又去捡了些柴回来,心里想着柴劈好了他就搬去后院搭建茅厕时顺便搭建出来的一间杂屋里。 今日他正劈着柴,同村的周家姑娘找上了门来,他与周姑娘本是不熟,可她叽叽喳喳像是城心要跟自己请教打猎。 他奇怪的瞧了她几眼,又奇怪她一个女子为何要学打猎? 可也因为她是个女子他一时不知如何拒绝? 他只好一一老实把自己打猎那套方法告诉她,又作为同村人好心的叮嘱她一个弱女子别独自去深山。 素伊故意发出的脚步声,祁恒和周青婢随后都听见了。 素伊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竹篓,一脸冷漠冷淡的在院外路过。 祁恒一愣,想到自己光着上半身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些不自然,他瞧着素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视线跟着她走了许久。 周青婢有些疑惑的瞧着他那视线,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周青婢开口道“祁大哥?你怎么了?” 祁恒摇摇头,瞧了一眼周青婢,望了一眼素伊远去的方向,突然一惊,不好,她这是看见自己光着膀子和别的姑娘家在一起了? 心思一这般想,越来越觉得不自在,他想到一会素伊还要经过自己家这里,嘴上变着法子要送走周青婢。 周青婢见他这般,心里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这怎么瞧见一个姑娘路过他就变了脸? 莫非那姑娘是他的心上人? 周青婢上下打量了祁恒一眼,瞧着他那急着赶走自己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好笑。 她又打量了一番祁恒,瞧着这个高大强壮五官硬朗的男子,那副急着要赶她走的模样,她突然心里来了乐趣。 她开口道“哎,祁大哥,你说的那些打猎方法啊,注意什么啊,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祁恒瞧见她这般说,都要急死了,他本想赶走了周青婢就去找素伊的,可现在看她这副模样~ 祁恒想了想,跑进自己的房中,拿上一件外衫穿了起来,刚要出房间,却被随后跟来的周青婢拦住了,周青婢假装一脸可怜又故意调侃的道“祁大哥,你再说一遍吗?” 祁恒瞧她这副模样要气炸了,他又不能动手推开她,他只好忍了忍,沉下脸来,开口道“下会再和你仔细说,或者你去找别的猎户打听吧。今日我还有事,周姑娘请先回去吧。” 可周青婢好像是越发来了乐趣,就是不回,闹了一会,才乐呵呵的走了。 她走在路上,想到刚刚瞧见的那个模样娟秀好看的姑娘,还有那祁恒的急样,嘴里笑道“有趣,有趣~” 这头。 菜地里,素伊边摘菜,边骂祁恒,骂他个没良心的,转眼就和别的姑娘聊的那般开心,还光着膀子呢~ 合着这会他就不怕被旁人看见误会了? 合着就和她在院子中时,亲昵些就怕旁人看见? 她折断一片菜叶,好像那菜叶是祁恒一般,她狠狠折断,接着又狠狠折断另一根。 村尾,一旁菜地里,旁边有小路,还有几块属于其他村民的菜地,旁边,再远些还有杂草树木,还有祁恒的小院。 菜地里,那个女子,脸上神色瞧着很生气,嘴里在喃喃着怒骂着什么,可骂着骂着,觉得有些委屈的哭了起来~ 接着,她在菜地里剁剁脚,拿起装着竹篓的菜篮子,重新走了条小路回家~ 要是再绕过祁恒家小院,看见那副场景,她怕她自己忍不住就要去暴打那祁恒一顿,或者骂他一顿~ 可周姑娘在,那样做,显得她太丢脸了。 祁恒在自家院子里被周青婢缠了许久,总算是赶走了周青婢那姑娘,他赶紧往素伊家村尾的菜地赶。 可到了菜地,哪里还有影子啊~ 他看着那空荡荡的菜地,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刚刚也没从他家院门前路过啊。 想来她可能是从其他小路回去了~ 她这是,在避开他~ 他想了想,转身回了自家小院。 路过自家小院,他连忙又往素伊家的方向走。 此时。 李家小院。 素伊确实是为了避开他,绕过他家走的,回到自己家中,裤裙脏了不少,这是她在菜地时,跺脚时,不小心弄的。 那裤裙看着就难洗,素伊娘怪她怎么把一条崭新的裙裤弄成这般模样,也不知道小心些? 素伊娘说了她几句,她站在灶房里眼泪就冒了出来,泪水一直流一直流,吓的素伊娘一愣,放下手中东西,拿了一方手帕递给她道“怎么说几句就哭了?还和个小孩子似的~” 素伊瞧了自己娘亲一眼,扑倒她怀中,彻底哭了起来。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任由素伊娘哄也不是,说也不是。 她从来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爱哭的姑娘,她也不想承认自己那么不堪一击,明明听说他不心仪自己,自己却还是不甘心不想承认的,还是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她才想要暴打他一顿~ 还有,他害的自家摔了那么一跤,也要讨回来~ 可这么想,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 底气是,她就是觉得,确定他是喜欢自己的。 可她刚刚瞧见他和别的姑娘谈笑风生时~ 还是有些难过,这个混蛋~ 她心里骂了祁恒一遍又一遍,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她真想锤死他算了~ 和她在院子中时,总是像是怕别人看见他们亲昵~ 那现在那副模样不怕别人误会他和别的姑娘了~ 混蛋~ 素伊娘左哄右哄,总算把自家闺女哄好了,她找了个凳子,让素伊坐在灶房中,又用木盆打水,拿了干净帕子,让素伊洗把脸,素伊洗好脸,往自己房中去了,她想去睡觉,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想再去想。 李家小院外。 一个男子站在外间等了等,便敲响了院门。 素伊娘刚刚把素伊哄她,瞧着素伊又去房中说要睡下了。 她听见院门声响起,赶紧去开了院门,见是祁恒,素伊娘开口道“恒兄弟?” 祁恒瞧着素伊娘,张了张嘴,想问问素伊回来了吗? 她~ 可他瞧着素伊娘,听见她喊自己恒兄弟,张了张嘴,拐着弯问素伊摘菜回来了没有? 素伊娘点头,说素伊回来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十六)解释 晚间。 清水村。 祁恒没睡,瞧着外面的黑夜想着白日的事情。 想了半宿他从炕上下来。 穿好鞋子,披上外衫,推开房门,又顺手掩盖好。 再提起步子往李家小院去。 夜晚的清水村并不算宁静,走在小路上能听见蛙叫声,还时不时有萤火虫飞过,偶尔还会刮起一小阵微风。 他走的很快,到李家小院也快。 可李家小院的院门早就关好了,他瞧着关紧的院门,想了想,又绕着四周瞧了瞧,想了想,绕到素伊房间的位置后,站立了许久。 今夜的月亮有些圆,男子眼眸适应了黑夜的光线后,也能瞧清楚近些的地方,他盯着李家,看了又看,终是叹了口气,再抬起步子,回了自己的院中。 一路回了自己家中,他进了房中,脱了外衫,鞋子,躺在大炕上,摸了摸,拿出一个荷包来,便解开荷包,拿出里面的发带来。 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姑娘的面容,他拿着发带在黑夜里又叹了一口气。 白日的事情~ 他想了想,明日一定要想办法解释清楚! 他看着那发带,在黑夜里想起一件事来~ 那日的夜间他发现自己好像是做了那般的梦,可后来想想,又好像不对~ 好像并不是梦~ 他也想找素伊问问~ 第二日。 清晨。 今日天气很好。 素伊娘一大早便跟着素伊的爹爹去了镇上,素伊马上就要及笄了,素伊娘准备多准备些东西。 而阿水,早就吃过饭,去私塾了。 素伊起来时,家中已经没人了,她穿好衣裙跑进灶房打水洗漱,又吃了一些娘亲给她留的早饭。 等吃完了,她把灶台一收拾,把碗筷一收拾,去打水洗干净。 接着她想了想,昨日晚间娘亲和她说的~ 素伊听话的拿起院中一角的扫把把自己的房中打扫的干干净净,又把家中也打扫了一遍,还有厨房,里里外外都弄的干干净净。 打扫完后,她去瞧了一眼后院的引火树叶,确实是不多了,她想了想,去换了身粗布旧衣,戴上草帽,背上一个背竹篓,拿了两个饼子,一壶水就出了门。 昨日晚间娘亲交代过她,叫她今日把家中打扫一遍,然后若是无事就去山脚捡点干树叶,能捡多少就捡多少,也别上山去了,注意些,免得又摔了。 素伊背着竹篓出门了。 秋末,山上有些树叶已经黄了一片又一片,远远瞧着很是漂亮。 她一路走到在山脚,捡了些树叶,可山脚下的实在太少,她只好上了山,边走边捡,又把竹篓放下,继续捡。 身旁,丹枫似火,草深果黄。 她一身素白色粗布旧衣,蹲在地上捡起发黄发裤的片片树叶,娟秀的脸上瞧着很平静。 她捡了一会,总算把整个背竹篓捡满了,她站起身子,准备背起竹篓回家,不想却感觉有人在瞧着自己,接着她一侧身,便看见了祁恒。 不远处的祁恒也看着她,他昨夜睡不着,今早一早便起来的,一直在李家院门附近前守着,他看着素伊爹娘走了,又看见阿水走了~ 他在门外等了许久,想着素伊可能还没起床,也没去叫门,再说叫了,他叫了她也不一定会开门。 后来他等啊等啊,想碰碰素伊出不出门。 后来,总算看见了素伊自己出门了。 然后,他看着她出了村口,他假装无意的也出了村口,接着又远远的瞧着她~~ 素伊瞧见他,愣了半宿,接着她又瞧了他一眼,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提起步子转身就跑,越跑越快,越跑越远~ 祁恒一脸诧异的瞧着她跑了,跑了。 他愣住了。 待他看见那身影越跑越远,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提起步子追了上去。 今日山间晴空万里,却无风。 这座山头上很是炎热,山腰树间,有娇小的女子身影在中间穿行。 隔着她不远处的有个身姿高大的男子正在追随她步伐,过了一会,那娇小的女子气喘吁吁地扶着一颗大树停下了下来,没一会那个身姿高大的男子便追了上来。 比起那女子来他气息很是平稳。 他瞧着前方那身影总算不跑了,他越走越离她近。 “你别过来~” 素伊出口,又伸手阻挡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祁恒瞧了她一眼,“那你别跑了~” 素伊瞧见他停住了步伐,自己把手伸回来抚着胸口,让自己的气息更顺些,才开口道“我不想看见你,你离我远点,你要是再过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祁恒瞧着她,脚步慢慢朝着她移动,嘴上却假装若无其事的道,“好,你别跑了,别生气,都听你的。” 素伊没去看他,只用手抚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提起步子就准备跑,可那成想,祁恒早就发现了她的意图,三下两步,追上了她,把她的手抓在手心,不让她跑。 素伊瞧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瞧着他道,“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就不放~” “你放不放开?” “不放!” 祁恒一脸坚定的抓着她的手,看见她那边反抗,心里又有些难受,他想到那日的事情,开口道“昨日,那周家姑娘是来和我请教狩猎的事情,我和她讲完就让她走了。” 接着祁恒瞧着她又道“你这些日子为何要躲着我?我早就想问你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还有你,为什么~” “会疏远我?” 素伊一听,神色变了变,可他抓着她,她又想到了那日,这个混蛋做的事情~ 她不理他,只接着努力在扯着自己的胳膊,想要从他的手心逃出。 可怜她一个纤瘦弱女子,哪里能和他这孔武有力的男子比? 明显是不自量力啊。 她却执意扯自己的胳膊,扯多了,手腕被握住的那一块旁边瞧着都磨蹭红了起来。 祁恒没法,左哄右哄都不是,他瞧了一眼四周,今日要是不说清楚,她是不是还要躲着自己? 他想了想一把把素伊抗上肩头,往附近的山洞走。 他想,干脆找个空旷的山洞,两人好好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也别误会他和周家姑娘有什么。 他不顾素伊在他肩头的反抗闹腾,直接把人扛进了附近的山洞。 山洞不浅,他扛着人往里间走,山洞里光线不算暗,因为外间洞口大,祁恒瞧了个平稳干净的地方才把人放下来,他高大的身子整个挡在外面,素伊一落地差点有些看不清了。 待她适应了山洞里的光线,瞧见祁恒就站在她面前,气息离她特别近,她又想起了那日来,莫名有些紧张,羞涩,忐忑。 祁恒就站在素伊身前不远处,瞧着她被自己挡住光线,瞧着她的身影,瞧着她的脸,开口道“这些日子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一个外表高大瞧着又强壮的男儿此时语气里却有些委屈。 素伊瞧着他,听出了他语气里有些委屈的味道,有些疑惑又紧张的瞧了他一眼,他委屈什么?她才委屈啊。 他一直离她这么近,她脑海里全是那日他那样对自己的画面~ 那日她暴打不成反被轻薄调戏了~ 素伊不理他,也不和他说话。 瞧着她又是这样,祁恒心里确实委屈,好端端的,素伊就疏远他了,又躲着他了,他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问她,她又不说。 “你怎么了?” 祁恒瞧着她,又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了些。 素伊皱了皱眉头,低下头,顺眼往山洞地面瞧了瞧,这山洞洞口很大,从外间照射进来的光线很强,瞧着里间也不算暗,她已经适应了洞里的光线,哪怕祁恒挡住了不少。 “为什么要疏远我?躲着我?” “你说话啊?” “你在找什么?” 祁恒急了,他伸手想要抓住素伊的胳膊,素伊一个激灵,立马往后面退了两步。 祁恒瞧见她又避开自己,他叹了口气,“怎么了?” 可她还是不说,又继续找了找,呼总算看见了一根木棍,素伊连忙想去把那木棍捡起来。 可祁恒像是误会了她要跑暼见她动作,一把上前抱紧了她。 素伊愣住了,接着脸刷一下就红了。 这个混蛋~ 她还想捡个木棍要把他暴打一顿的~ 祁恒瞧见她这般,想了想,只能使用苦肉计了,他开口道,“哎,我这腰好疼,你今日上山踩到止血的药了吗?” 素伊一愣,抬起头瞧着他,瞧见他把手捂在左腰间,接着他又说道,“我这伤口好像又裂开出血了,刚刚扛起你那会好像还被你踢了一跤~” “前些日子这里的伤还没好全,后来又添加了新伤,也没人帮我看,帮我包扎~” “怎么越来越疼了呢~”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被你乱踢了一脚,伤口又裂开了。” 祁恒可怜兮兮的瞧着她,见她表情一点一点变化。 接着他越说越把伤口说的严重~ 接着她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她红着脸推了推祁恒,开口道“你先放开我~我给你瞧瞧。” 她到底是担心他的啊。 听见他受伤了,哪怕心里再气再怨,再骂他混蛋,再想暴打他,可也是担心他的。 万一他伤口真的很严重呢? 还是先给这个混蛋瞧一下~ 祁恒点点头,他放开素伊,素伊终于推出了他的怀中,可却没抬头看他,只是瞧着他的左腰间,开口道,“你把外衫脱了我看看。” 祁恒点点头,然后动动慢吞吞的把外衫脱掉。 外衫一脱掉,男子健壮的身姿突然暴露在山洞中,暴露在素伊的眼中,她的脸又红起来。 不过幸好她是低下头的,不用担心那人会看见。 接着她又去瞧他的腰间,可哪有新伤?新伤在哪里? 分明只瞧见了一个早就结了伤疤的伤口。 她反应过来,心里又气又怒,抬起头,张了张嘴,想骂他,却有些哽咽道,“这般逗我玩很有意思嘛?” 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祁恒瞧见她的眼泪,直接急了,他连忙上前伸手又把人紧紧搂进怀中,自责哄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别哭~” 可素伊的眼泪越掉越多,越哭越伤心。 祁恒没法,只好低头瞧着怀中的她,却莫名的想起了那日似梦非梦的事情来,他喉咙紧了紧,低下头,瞧着那粉嫩的红唇,喉咙又紧了紧,望着她还在掉眼泪的双眸,脸上浮现一丝又一丝心疼来。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吻上了那还在落泪的眼角~ 轰,素伊的脑子一下子懵了。 接着发生了什么? 他从眼角吻上她的唇上。 她的脑海中像是炸了一样,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一瞬间,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不知道~ 重新抱住她的男人,他嘴唇润润的,软软的,又热热的,连他身子也是热热的~ 粗布旧衣,火热躯体。 不知何时,她后背被抵在了冰凉的石壁上~ 她眼神有些迷离,身子有说不出来的感觉传了上来,好像像浮萍,想要抓住什么,拼命想要抓住什么~ 胸口急剧起伏,原始的爆发。 男人抱着女子~ 他浑身肌肉都绷紧,身子越来越热,想要她,很想要,很想要她,可不能,还未成亲,还不能啊。 心里挣扎许久,他抱着她吻了许久,到底没有失去理智。 他慢慢放开她,离开她的唇,把自己下巴抵在她肩头,蹭了蹭,素伊有些茫然的睁开不知何时情不自禁闭上的双眼,待适应了四周的光线,才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有些愣着的,感受着抱着自己的男子的气息,突然想到,他吻自己了~ 这种事情~ 他怎么可以吻自己~ 怎么可以用那处再挨着自己~ 这还是青天白日啊? 天,这个大色魔,对,就是大色魔,还有那日~ 想到那日,想到他那个木棒一样的东西~ 素伊脸更加烧了~ 这个无耻的混蛋,混蛋~ 她记得,从前就算两人再亲昵,除去第一次在山洞她故意往他身上摔了一跤,往后最多也就碰了碰小手的,或者摸了摸小脸的。 素伊想起那日和今日~ 脸涨的更加红润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可他,怎么能摸了自己那羞人的地方,还碰了自己羞人的地方~ 身上也热了起来,粘粘的,她动了动身子~ 祁恒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站好了身子,低下头去瞧她,正好对上她抬头,她一张脸,红扑扑的,给娟秀的脸上添加了一抹色彩,显得十分可爱。 素伊对上他的眼神,她突然想要逃离~ 这个混蛋啊~ 这个混蛋啊~ 混蛋啊~ 身体比想法来的更快,她使劲退出祁恒的怀中,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连忙绕过他往外跑。 像是身后有什么祸水猛兽似的! 山上树多,素伊的衣裙因为她的奔跑有些松松垮垮,她跑了一会,停下脚步,把衣裙弄好,自己摸着衣裙时,又想起了刚刚在山洞中的事情,本来就红透的脸额更加红润了。 一直以来,在祁恒面前,她不算保守的,甚至还有些有意无意的勾引他,还想睡了他,嫁给他~ 可现在反被~ 反被~ 气人啊~ 这几日,他喝醉了酒对自己做的事情,一直都围绕着她脑海中转~ 她脸红红的,那日的事情她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她还没成功暴打他呢! 他现在,现在怎么可以又这样~ 她一个未婚配的姑娘,就算想过要睡了他,可~ 也只是敢在黑夜中想想,现在却真的碰上他要那般一样~ 她心里也依旧羞涩、紧张、害怕,忐忑,甚至还有点愤怒想骂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十七)及笄 “咚咚咚~”李家的小院门被敲响了~ 素伊娘听见了声响,连忙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东西去开口。 李家小院中,素伊在自己房中也听见了声音,她悄悄移动身子,去躲在房门后,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间的声音,她怀疑怕是他来了,也就只有他来她家来的会勤快~ 可怎么也听得不仔细~ 李家小院门口。 “恒兄弟,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素伊娘开口道。 “嫂子~”祁恒听见素伊娘叫自己恒兄弟,想到心里的事情~ 耳尖有些悄悄的染红。 接着他垂下头,顿了顿,瞧着自己手上拿着的竹篓,递给素伊娘,他不去看素伊娘,耳尖微微红着,开口道“嫂子,这是我在山上看见的,瞧着眼熟,您看看是不是嫂子您家的。” “还有~” 祁恒把另一只手上的水壶拿出来,递到素伊娘亲面前,开口道“还有这水壶,看见也像是嫂子家的~” 素伊娘一瞧,黑夜中,月光下,堂屋油灯光线扩散,素伊娘又瞧了瞧,还真的是她家的。 她接过那水壶,拿过那竹篓,接着把竹篓放在地上,看着祁恒道“麻烦祁兄弟了,这东西怎么会在山上?” 她又想了想,哎,昨晚她交代了素伊要上山捡些干引火的树叶回来,今日她从镇上回来问她,捡了没有,她只摇摇头。 她当时还说了素伊几句。 可现在? 怎么被祁恒送来了?莫非是那丫头落在了山上? 素伊娘想了想,又开口道“多谢恒兄弟了,麻烦你跑一趟啊。” 祁恒摇摇头。 素伊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感觉他今日有些怪怪的,接着,素伊娘想起了一事,“对了,祁恒,明日我家素伊及笄,恒兄弟要来吃饭啊。” 及笄? 对了,他还给素伊买了及笄礼呢~ 想到她及笄,想到之前他想着的等她及笄了,等她终于大了,他问清楚了她的想法,他就来~ 提亲的~ 可现在~ 祁恒点了点头,看了素依娘一眼,开口道“好,我明日一定来。” 他连嫂子都忽略掉了,干脆不叫了。 然后两人又顺便说了几句,祁恒才走了。 李家小院里,素伊看着自己娘亲进来了,手上还拿着她今日上山前带的东西。 想起那东西~ 就是在瞧见祁恒时,她拔腿跑了,落下的~ 后来,她逃出了山洞,哪里还会记得这东西。 只回了家,娘亲问起来了,才想到自己落在山中了,可不想被娘亲骂,她才干脆说自己没去捡,想着明日找个空闲再上山去找。 现在,是他给,送来了? 素伊把身子背靠在门框上,想了想白日的事情~ 脸又有些烧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里,被他亲过两次了。 她脸上越来越烧,想起祁恒亲自己的时候~ 可他~ 真讨厌,她又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真是讨厌,那个流氓,那个混蛋,那个坏蛋,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不过,她又想起了他白日抓住她手说的话。 他在解释他和周姑娘的事情,他还问自己为什么不理他。 素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又听见了脚步声,接着她娘的声音传来了~ 素伊娘把那东西放在灶房时就来敲自己闺女的房门了。 走到素依房门前,素伊娘开口道“素伊,你睡了没有?” 接着她又伸手推了推,素伊本想躲着她娘的,哪成想,她娘已经推了门了,她晃了晃,连忙站好了身子,她这门刚刚来偷看时本就没有反锁。 说着,素伊娘已经推开门进来了,素伊也赶紧闪到了一旁。 她房中亮着油灯,油灯光线不算很明亮,但也不暗,她穿了一件素白粗布裙,还是白日那件,她没换。 她脸蛋娟秀,脖子纤细漂亮,削肩细腰,不高,但是身姿很协调,此时她假装一脸平静的瞧见她那突然闯进来的娘亲。 素伊娘瞧了自己闺女一眼,又打量了她一番,怒了怒嘴,“你在这干啥子?” “没干啥啊。” “今日下午我从镇上回来问你去捡干树叶没有,你不是说你没去?现在怎么你祁叔又在山上瞧见了咱家的水壶?竹背篓?” 她仔细瞧着自家这个闺女,有些怀疑她为什么要骗她。 素伊怒怒嘴,想起祁恒来,心里又把他骂了一个遍,这个混蛋,谁要他送了,谁要他拿下来了? 混蛋,混蛋。 不要脸的坏东西~ 她抬头看了一眼她娘的模样,突然想了想,又假装可怜兮兮道“娘,我这不是白日上山去捡了吗?后来瞧见山中一片熟了的羊奶果(当地一种秋日熟的野果),又把竹篓和水壶放在一遍,去摘羊奶果了,摘着摘着,就走远了,把那竹篓和水壶也给忘记了~” 她顿了顿,又假装可怜委屈的道“我下山时,拿了一把羊奶果呢,本来还想留给您和爹爹尝尝吗,哪知道娘亲您和爹爹回来的晚了,我也就先吃了。” “吃了后,才记起来,还有竹背篓和水壶落在山中了,可瞧着天色晚了,不敢上去了。” “这不您后来问起来,我怕挨骂,就说自己没去~” 素伊娘听见她这般说,脸上倒是好了不少。 接着她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开口道“今日你自个去烧锅大热水,好好把身子洗干净,再洗个头,明日你穿件崭新的衣裙,就是前几日我给你做的那套。” 素伊点点头,又乖乖推着她娘出门,又自己去了灶房。 灶房中。 灶房里同样亮着一盏油灯,素伊打水洗锅,又打水进锅中,接着盖好,然后又去蹲在灶洞前开始生火烧起火来。 灶洞里火苗一闪一闪的,素伊的思绪也不知道飘哪去了。 “啪~” 一道被烧的柴禾开裂声响起,也打断了素伊的思绪,她又瞧了瞧那灶洞,接着拿起旁边的矮板凳,坐在上面。 然后又往灶洞里,添加了几段柴禾。 素伊瞧着灶洞里的火苗,望了一旁的干柴一眼,心里有些复杂,又有些怪怪的。 想到了祁恒,想到了在祁恒院子灶房前捡起的那根木柴~ 又想起了那日~ 那日~ 祁恒~ 她瞧见了祁恒那怪东西~ 那东西那么怪,长长的,怪怪的~ 瞧着还有些硬! 可怕! 今日那怪东西还抵在她身上。 可怕~ 她脸上红红的,想了想,心里有些懊恼,骂了祁恒一遍,又骂了自己一遍,她不是应该讨厌他?应该暴打他一顿?应该骂他一顿的吗? 可为什么见了他,又~ 下不去手了? 明明那日他喝醉了,她可以动手暴打他一顿的! 可,下不去手~ 居然还想什么不能趁人之危? 呼,他倒是喜欢趁人之危?以大欺小了?以强欺弱了? “哎~” 素伊叹了一口气。 算了,下不去手,那就冷着他,不理他,谁叫他,那么无耻。 她往灶洞里,添加了几根木柴,接着没过多久,锅里的水又烧开了。 然后起身,一脸红红的,去打开盖子,又去拿木桶,拿打水用的瓢,打了热水,又去了和灶房相通的灶房后的耳房。 她把热水先倒进干净的浴桶里,又出去弄了桶凉水过来兑好。 接着她回自己房间从衣柜里拿了身衣物过来,又进了耳房,去把耳房和灶房相通的门关紧,在里面脱衣服洗起澡来。 澡洗好,她又去打水,洗头。 等她洗好了后,穿着崭新干净的衣服回了房,找干帕子擦头。 她坐在房间大炕上擦着头,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 接着素伊娘听见了动静,去了灶房一趟,又去了耳房,在耳房里把她的脏衣服收拾好,又去灶房接着还没灭的火,丢了几根木柴进去,打了一锅水,准备烧好了一会自己洗漱。 瞧着火渐渐上来,她站起身子,去打水洗了洗手,然后去了素伊的房中。 素伊坐在大炕上擦着头发,她走上前,坐在素伊旁边,拿过素伊手中的帕子,一点一点的轻轻给她擦拭,边擦拭边道“这头发,得擦干透了才能睡,不然第二日会头疼,为娘和你说的,你要记住。” “嗯,知道了娘。” “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啊,娘亲教你的,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明日等你及笄了,你就是大姑娘了,往后,也是要做人家娘子,做人家娘亲的啊!” 说到这里,素伊娘又有些感叹起来,她接着开口道“素伊啊,等你及笄了,为娘啊,一定好好给你相看个人家,当然,也要你自己愿意。” 接着她又感叹道“这日子,真是快的很,转眼你就及笄了,想当年刚刚生你的那会仿佛还在眼前呢,这转眼,你就要及笄了~” 她嘴上虽然在说着话,可手中动作很轻柔,又很仔细,一点一点的给素伊擦拭着头发。 素伊听见她娘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感叹,她开口道“日子确实过的快~” “是啊,转眼间,你就这般大了~” 素伊听见她娘亲这番语气,她想了想开口撒娇道“娘亲,我就算这般大了,我也还是您贴心的小棉袄。” “哈哈~你这丫头,还小棉袄,你啊,别气我就行!” 素伊娘听见素伊这般说,突然就笑了。 “我可不就是娘和爹爹的小棉袄吗?冷了会您们加衣,热了会劝您们脱衣,嗯,就是知冷知热贴心的小棉袄~” “你这鬼丫头!” 素伊识字,也上过几年的私塾,可是,要真正说起来,也只是比没有识字上过私塾的强点,她识的字啊,比起阿水来,可能还不没那么多。 无他,全因阿水下的功夫比她多多了。 素伊娘细细给素伊擦着头发,擦着擦着,素伊突然开口道“娘,要不今天您就和我睡吧。” “怎么?” “我~我想到明日就要及笄的,有些紧张~” “这紧张什么?你这丫头~” “要是等到你娘我再睡啊,那还要等上一会啊,我还要洗澡洗头呢。” “那娘你先去洗澡吧,我自己来擦头发。” “那好,我去看看水热了没有。” 说着,素伊娘把手中的帕子给了素伊让她自己擦头发,下了炕,去了灶房。 素伊看着自己娘亲的背影,脸上突然笑了。 接着她拿起帕子擦拭着自己头发来。 擦着擦着,她也下了炕,穿着鞋子走出了房中,走到院中,她家院子里有颗树,她走到那颗树下,黑发微干披散在脑后,她左右又看了看自家家中院子,又深呼了几口气。 真好闻啊。 比那冥界的味道好闻多了。 等到素伊娘洗完澡,洗好头,素伊的头发已经彻底干透了,秋日的晚间时不时有一丝丝微风飘起,她站在院中。 她爹爹和阿水,早就先睡了,她爹赶车辛苦,每日回家吃完晚饭歇息会,再洗漱好,就会先去睡了。 等她娘出来,头发也同样湿润润的,不过她娘亲也和她一样,用一方帕子包了起来。 素伊看见她娘洗好出来了,连忙跑去拿了一张小矮凳出来,放在院子,让她娘坐在上面。 接着她去找了一方干净的干帕子,给她娘亲湿润润的发丝一点一点的擦了起来,擦的小心又轻柔。 夜色越来越浓了,秋日的晚间微风刮过,小村庄中,一个小院子中,一个披着一头已经干了的青丝姑娘,正在替自己的娘亲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湿润润的发丝。 两人边擦还边聊着什么,时光一点一点的流失,好在发丝也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了。 接着,母女两一起进了一间房中,素伊把房门关上,再把窗户微微打开,好让秋日的夜风刮进房间散去些房中的炎热。 接着,油灯吹灭,脱鞋,脱外衫,上炕,躺凉席。 母女两一起躺在凉席上准备睡去。 素伊闻了闻自己娘亲身上的气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又抱住自己娘亲的一只手,闭上眼睛,一脸惬意的睡去。 素伊娘,侧着头,瞧见自己闺女这般模样,笑了笑,又动了动身子,扯来薄被,把薄被一角盖在自个闺女的肚子上。 黑夜中,房间中,她又瞧了瞧自家闺女的模样,心里感叹,时光真的是过的快啊,转眼间,她的闺女也到了要许配人家的年岁了。 第二日。 清水村在鹭桥镇来说,算不上富裕,李家也算不上多么富足,可对自个闺女,很是疼爱的。 李家闺女及笄,请了村中关系好的吃了酒,李家那个侄子阿河也记得自家阿姐的及笄日,也从县里书院回来了。 素伊爹娘疼惜自家闺女,给她添了不少金银首饰,表弟阿河也送了她一副书画,和县城里时兴的绢花,素伊的弟弟阿水也给自家姐姐备了绢花,是他攒了许久里平日里爹娘给他的零用铜板买来的。 这日,大伙高高兴兴的吃了酒,添了礼。 而祁恒,明面上提了不少他打的猎物给李家添菜,怀中还准备了之前买的东西,他本想找个机会把准备的东西给素伊,可素伊明晃晃的尽量躲着他,不仅如此,还避开他。 当着那般多的村民都在,祁恒又不能说啥,也不好表现出来。 只能好好的吃这酒这饭这菜。 心里却盘算着事情。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十八)尴尬 李家姑娘一及笄,第二天说媒的就上门了。 第三天。 瞧着那气势李家的门槛都被媒婆踏平了。 今日,李家的院子热闹了起来,素伊娘仔仔细细替自家闺女相看着,倒是从媒婆口中也筛选出两个她觉得还不错的青年来。 素伊娘亲相看了那两个媒婆眼中的青年,心里觉得都还不错。 她心里想着,一会要去问问素伊的心思,接着,等那媒婆一走,她就去了素伊的房间,坐在炕上和她说那两个青年的事情。 “白竹村那杨刑倒是个不错的,为娘从前还见过那孩子,比你大上一岁,看着是个会疼人的,家里也算不错,他爹是个屠夫,他也做他爹那一行,从前带你去镇上买菜割肉时,你应该瞧见过?” 素伊摇摇头,没印象。 “段桥村的高家高正也不错,他爹是个打铁的师傅,他也跟着他爹学了手艺,在咱们镇上生意还不错,你用的那把剪刀不就是和他买的?” 素伊摇摇头。 “怎么又摇摇头,素丫头你和娘亲说说,你心里是不是有人?我怎么仔细想想,你最近好像不对劲?” 素伊低下头,不说话。 “哎,你低下头做啥,娘亲就是问问你,你总是要嫁人的,你也不小了,心里有了了也不算啥啊,为娘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喜欢什么就去争取吗?只要咱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害了旁人~” 素伊还是不说话,想到嫁人~ 心里到底有些羞涩,她听着自家娘亲唠叨,过了一会,她开口道“娘亲,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的~” “你啊你~” 素伊娘好说歹说,又说了她一顿,见还说不通她,无奈只好出了自家闺女的房门。 李家小院外,一个身姿高大穿着干净的男子瞧着李家小院,想了想,在外头敲响了院门。 素伊娘听见了动静,连忙出来开了院门,见外头站着是祁恒,她连忙把人迎了院子。 “恒兄弟,你穿这身长衫合身好看啊。”素伊娘的声音响起。 祁恒笑了笑,他这身长衫是之前素伊帮他缝制的,从前他一直舍不得穿。 祁恒站在院里,他提了一只野鸡送给素伊家,他宽大的衣袖下拿着一包物什,也想亲自给素伊。 可瞧着素伊那紧闭的房间,他~ 眼底有些失落,他垂下头,又抬起头,和素伊娘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他瞧着离开了,可是却没离开。 他又在李家小院门外转了半宿,也没等到人,只好无奈的先回了一趟家。 到了自家小院,他把那东西又重新放好,想着怎么才能把素伊叫出来。 他躺在想了半天,接着,想到了一个人,然后起身准备去寻他。 他走到路上,往村里的私塾去。 清水的私塾是个一个秀才开的,这个秀才年岁已经不小了,可也没有再中举人。 这秀才先生已经娶了妻,有了孩子,要养活一大家子,便自个在村子办起了私塾,给村中的孩子们做启蒙,也能挣些银两,私塾就在他家小院开着,这样一来,他还能照顾家中,不用去镇上找活计。 祁恒匆匆的走着,总算到了秀才先生家的小院外,祁恒瞧了一眼那小院,小院外用篱笆围起来,小院中有两间正房是土胚房,还有两间侧房,院中还有一方石桌子还有石凳子,旁边有一颗树。 其中有一侧间房中正传出了不小的念书声~ 他抬起头望了望那院子,在院子外等着~ 等了许久,只见一群孩子突然蜂拥而出,全部跑出了那间侧间,然后跟着一个穿着青衣长衫的壮年男子出来了,那男子瞧见了祁恒,点点头。 祁恒也瞧见了他,也点点头。 两人算是隔着小院打了招呼。 接着阿水已经出来了,瞧见是祁叔,他有些好奇的跑上去道“祁叔,你怎么在这?” 祁恒看了他一眼,弯下身开口道“我是来等你的。” 阿水有些疑惑。 “走,边走边说。” 祁恒领着阿水往李家小院走,走在路上,祁恒又问了问阿水他在私塾中的事情,接着瞧着两人走到了一处较为偏僻没什么人的地方,瞧了一眼,半大的阿水,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阿水,下午我要处理猎物,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去把你姐姐请出来,帮我一起处理猎物?” 接着他又开口道“猎物太多了,要是放久了不好,明日我还得拿去镇上卖,没人帮忙,怕是一时半会弄不完。” 阿水抬起头瞧着祁叔,想都没想便应下了,他开口道“那我回家便告诉我阿姐好了。” “好,多些阿水。” “不用不用~” 阿水又笑笑,不到十岁的孩子,背着一个小小布袋书袋,笑起来眉清目秀,和他姐姐有几分像。 瞧着长大了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祁恒笑了笑,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走到李家的院子,祁恒和阿水告辞了,他瞧着阿水进去了,自己才走了。 他一路走着,心情突然有些好起来,想到阿水~ 他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笑容,以他对小阿水的了解,今日素伊估计会来他那小院。 那阿水,人虽小,可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想到这里,祁恒笑了。 平日里,他在素伊娘亲面前明里暗里想见见素伊,可见素伊娘怎么喊素伊也是没用的~ 不过阿水吗~ 他又笑了,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李家小院。 阿水一回院中,先跑去自己房间把自己背着的书袋放下,接着又跑去了自己阿姐的房中,推开他阿姐的房门,瞧见她正坐在大炕上绣着东西呢。 阿水三下两步跑到素伊面前,瞧了瞧她在绣的东西,开口道“阿姐,祁叔想请你下午去他家帮他一起处理猎物,他明日好拿去镇上卖,不然放久了,肉都要坏了。” 素伊一愣,有些惊讶的抬起,瞧了瞧站在她身前还挡住她不少光线的阿水,“走开些你,别挡着我光线。” “你去告诉你祁叔,我不去。” 阿水听见他阿姐赶他,只好听话的站在一旁,可听见他阿姐说不去,他又急忙道“怎么不去了阿姐?我都应了祁叔的,叫你去的。” “就不去!” “哎,怎么不去了阿姐?” 接着阿水急了,急忙道“阿姐,祁叔不是对咱们家挺好的吗?夫子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就去帮帮他呗!再说,你从前不是去的好好地?” 素伊听见这句“知恩图报”心里莫名就来了气~ 知恩图报?知恩图报? 她还不知恩图报啊~ 娘亲也这么说过,可她~ 想起祁恒来,她耳尖又可耻的红了,她又摇摇头,连个眼神都没给阿水,只开口道“反正我就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阿姐,我去能有用吗?我已经答应了祁叔了啊~” 接着他又道“求求你了,阿姐,你就去吗去吗~” 然后他又走了两步,离的素伊近些,还一把扯住她胳膊,摇摇晃晃她的胳膊道“阿姐,你就去吗去吗,求求你了~” 赖皮又可怜,瞧着和素伊赖起皮来有些像。 素伊被她扯住胳膊,哪里还能刺绣,她把绣帕放在炕上,没好气的看了阿水一眼,开口道“谁叫你答应的?要去你自个去~” “阿姐,求求你了,你就去吗去吗~” 阿水不依不饶,仿佛他阿姐不应了他,誓不罢休的模样。 素伊也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最后被他闹的烦的不行了,到底是应了。 只是阿水没发现,她应的时候,耳尖都已经红透了,脸也有些红了。 接着,吃午饭。 吃完午饭,阿水又去求了素伊一遍,叫她赶紧去,可她磨磨唧唧,也不知道在房中做啥,自己在房中磨磨蹭蹭了半天,阿水又在外头等了她半天,总算等到她出来了。 等她出来了,阿水都愣住了,他的阿姐,看着好看了不少,头上还簪了几朵他表哥从县里带回来的绢花? 他当然不知道,他阿姐为什么好看了。 因为他阿姐在房中倒腾了半响是给自己画了个薄妆,又添了几朵绢花。 接着他瞧着她阿姐出门了,出门前,她阿姐还问他,好看吗? 他点点头,然后他阿姐又交代他快去私塾好好听夫子讲课吧。 他又点点头,接着他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阿姐往祁叔家的方向去了,他追到院门口亲眼看着她阿姐往祁叔家去~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头~ 素伊走在去祁恒家的小路上,此时她内心有些忐忑。 她记得那日及笄,他眼神有意无意的在她身上,还记得那日在山洞,还记得那日在他房中~ 想到这里,她脸又红了,开始有些后悔,被阿水求了求,应了他了~ 这个磨人的阿水~ 接着她左瞧瞧,又瞧瞧,又瞧瞧自己的衣裙,继续走着。 她也不知今日哪里自己发什么疯了? 还化了个薄妆? 恩,也不知她化了薄妆后比那日在祁恒院中瞧见的周姑娘要好看不? 素伊咬咬下嘴唇,呼~ 村里曾经有传言说,她和那周姑娘模样不相上下的,那她化了薄妆后呢? 她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然后快点祁家小院时,便看见了院子中的身影,那男子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长衫,那是她亲自给他缝制的。 看见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她低下头,又咬了咬下嘴唇,感觉自己脸烧了烧,心里却升起一丝喜悦。 祁恒也瞧见了她,他很快开始抬起步子朝着院外的素伊走来,他的眼神一直盯着素伊,没有离开过她,然后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素伊感觉他越来越近了,她的呼吸也越来越紧,心跳的蹦蹦直响,接着,她有些想跑掉,像那日那样跑掉,可是她才退了一步,祁恒像是已经发现了她的想法,一转身,一把揽住了她往家中跑的路,接着祁恒平静、正经、认真的开口道“今日有好多猎物还没有处理,想请你帮帮忙。” 祁恒说得认真,仿佛在山中的人不是他,仿佛在山洞中的人不是他,仿佛瞧自己的人不是他,仿佛一开始那个正正经经的祁叔又回来了,素伊有些奇怪的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正经和认真。 她咬了咬下嘴唇,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应了他。 祁恒,见她应了,心中偷笑。 他有些了解她的小性子,要是他再强来,怕是又把她吓跑了~ 接着祁恒又一本正经的领着素伊进了他的小院。 嗯,先一本正经的把人骗进来再说。 接着他又拿了一张小矮凳给素伊,让她坐在井边,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上面,开始处理准备装在木桶中,还半死不活的某些猎物。 也因为还半死不活,才能多放两天。 祁恒一本整理的开始处理猎物,那动作可认真了,素伊看着他打水,冲洗猎物。 还看自己他那硬朗的五官,一本正经的,好像,他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像他,一点也不羞涩。 素伊咬了咬下嘴唇,心里又开始骂他混蛋了。 可她也忘了,他不是叫她来帮忙的吗? 为什么现在就只要她坐在一旁看? 秋日,晴天,无风,村尾,小院中,高大的桂花树下,井水边,娇小娟秀的姑娘,高大硬朗的男子~ 只能听见打水声,冲洗声~ 还有两人的呼吸声~ 素伊又瞧了瞧他,瞧着他的侧脸,瞧着他的肩膀,瞧着他的腰肢,瞧着他的长腿~ 突然,她又想到了那怪东西~ 对了,那怪东西~ 这男人有个怪东西,可以让她害怕又有奇怪的感觉~ 想着想着,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接着,也不知怎么的,身子都感觉有些烧了起来,然后见那男子把手中的东西处理好,又洗干净手,突然转过身子,面对着素伊,吓了素伊一跳。 然后他盯着素伊,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的眼睛。 素伊被他盯的愣住了,也傻傻的瞧着他。 这时偶尔有一阵秋日的微风飘过,空气中还有一丝猎物的血腥味,从井边外,有一条小沟,是祁恒挖出来的,平日里在井边打水上来用了,倒在一旁,那水大部分都会从那地势低的小沟中流出去。 此时,那小沟中的水慢慢流着。 血腥味慢慢淡去,接着是井水的清甜味~ 院中静悄悄的,大大的桂花树下,高大强壮的男子紧紧盯着娇小娟秀又比平日好看了几分的女子,两人的呼吸越来越紧~ 越来越紧~ 女子身后的那棵大大的桂花树的树枝树叶时不时随着微风飘起,这棵桂花树也不知在村尾长了多少年了,当成祁恒买下这地,是因地围树修建房屋的。 突然,树下的男子,伸出已经洗干净的手,搂过了那女子,又把女子搂进了怀中,抱了起来,站起身子,准备往房中而去。 他抱起她,慢慢走着,还时不时低下头瞧着怀中的人,瞧着那双迷茫的双眸,瞧着那粉嫩诱人的小唇,低头吻了下去,刚刚挨上,又伸出舌头舔了几下~ 一道声音立马响起“哈,你们在干什么!” 吓的男子怀中那女子连忙清新反应过来,一个机灵立马推开男子,从男子的怀中跳了下来,往院外跑~ 小院外,此时的阿水,正一脸不可置信瞧着朝着他跑来而来的阿姐,又瞧了瞧他的“祁叔”! 阿水本来是要去私塾的,可背上粗布书袋走了一路,都快要到私塾了,心里还是觉得的怪怪的,特别是想到他阿姐在房中磨磨蹭蹭了半天,然后又变好看了? 他心里奇怪,又好奇,想着夫子下午也没那么早授课,便提起步子转移了方向。 想来到祁叔家看看~ 然后他看见了啥? 看见了他的好祁叔抱着他阿姐? 轻薄了他的阿姐? 小剧场 阿水:祁叔,我叫你叔,你却轻薄我阿姐? 祁恒:阿水,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水:不是哪样?我都瞧见了!我告诉你祁叔,你轻薄了我阿姐,你自己想好怎么办!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十九)被影响 今日的阿水很不开心,哪怕昨日他阿姐哄了他很久很久。 他现在坐在私塾里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想着快些回家,再好生问问他那阿姐是何时和祁叔? 有了私情? 他即使还未到十岁,可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他低下头看着案桌上的书籍,耳边还有夫子的声音。 可他不开心。 他等啊等啊,总算等到可以回去了,夫子一开口,他飞快收拾好自己东西背起书袋,就狂奔出了私塾,往自家跑,一路跑,一路跑,然后跑回了自己家门前,接着他停下来,又喘了几口气,然后又喘了几口气,等气息平息了些,才进了院子,然后摆出一脸庄重的神色往自家阿姐的房间走去。 素伊正在房中绣着东西,见自己弟弟一脸的庄重神色走进来,她莫名有些想笑,她把手中绣品放下,叫了声“阿水。” 阿水瞧着他,又像大人般模样瞧了她一眼,接着又叹了口气道“阿姐,你是真的喜欢祁叔吗?” 素伊点头。 “那祁叔喜欢你吗?” 素伊没说话。 阿水又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接着开口道“他都那样你了,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就应该上咱家来提亲了!” “阿水~” 素伊瞧着自己这个小小少年弟弟,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阿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怎么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只知道他就应该来咱家求娶你,你们都已经这般了!” 阿水庄重的说道。 “阿水,这些事情,你姐姐我自己会处理的,你就别管了,昨日的事情你就当做没有看见,还有千万不要告诉爹娘啊。” 阿水皱起眉头来,瞧着自己阿姐,又开口道“你如何处理?” “反正你别管,我自己会处理了。” 阿水瞧着自己姐姐这般,想到昨日祁叔抱起他阿姐轻薄他阿姐的模样,他都气死了,要要哭了,这该死的祁叔,居然敢轻薄他的阿姐。 “阿水,求求你了~你先别管~也别告诉爹娘,我自己会处理的~阿水~” 阿水看着自己阿姐一遍又一遍求自己,像大人般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先不会和爹娘说的。” “那就好,你也别去和祁叔说什么,你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听见阿姐这般说,阿水脸都黑了,可还是应了自己阿姐。 接着他又出了自家阿姐的房中,回了自己的房中,心里把祁叔骂了一遍,恨了一遍! 坏蛋祁叔,居然敢轻薄、欺辱他的阿姐,关键是他的傻阿姐好像还很愿意~ 昨日要不是他去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呢~ 坏蛋祁叔,混蛋祁叔,阿水又在心里把祁恒骂了一遍。 小镇上。 祁恒把昨日上山打的猎物收拾好,今日一大早坐着素伊爹爹的马车去了镇上倒卖。 到了镇上,他便倒卖了东西。 等东西都倒卖好了,他在镇上逛了逛。 接着他在河边走了走,鹭桥镇街道那边有一座桥,桥下面有一条河,那条河横跨鹭桥镇好几个村,河道两边种了一些柳树。 祁恒站在桥上瞧了瞧那已经不再翠绿的柳条了,冬日要来了啊。 祁恒望了望那柳条,没说话。 他知道,等冬日过去,就是初春,初春后,山中大雪会融化,长出新鲜嫩芽,河边的柳树也会抽出新芽,一切又会显得生机勃勃,不会像现在这般瞧着有些瑟瑟落魄。 也不知那会抽出新芽的柳树下,曾经有多少人经过又有多少才子佳人一起经过。 祁恒扫了一眼湖面,突然想到了昨日,心里升起了一丝尴尬来~ 他走了走,走进一家茶楼,这茶楼别致,一楼屋檐下挂满了竹制风铃,风响起时,风铃会发出青青脆脆的声响,很好听。 祁恒坐在一楼,要了两壶粗茶,坐下来,喝了两口。 茶楼里人来人往,瞧着很是热闹,他一身黑衣,时不时喝一口茶,喝一口,接着便想到了素伊。 素伊,素伊~ 那个姑娘,想起她,他嘴角露出了浅笑,想到昨日被阿水看见的事情,他又有了一丝尴尬~ 他叹了一口气,这往日,再瞧见阿水,还真是~ 他想起昨日,阿水瞧他的眼神,像是他祁恒夺走伤害了他的稀世珍宝般~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又笑了笑,他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奈。 高兴的是素伊有个心疼她的弟弟,无奈他这个做阿水的姐夫之路好像又变难了些。 祁恒摇摇头,又想了想,那小子定是觉得自己轻薄、欺辱了他的阿姐,他也确实是轻薄了他阿姐,可是他~ 是要负责的啊! 昨日他本来想先把她留下来,再一起好好聊聊,可哪知,多细细瞧了她几眼后,就动情了。 虽说,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定力很好,可昨日碰上素伊,又想到那日在山洞的事情。 还有那场似梦非梦~ 什么定力好啊,从前那是他没真正挨着她,抱过她! 现在好了,都成笑话了。 他嘴角笑了笑。 他又想起那日在山洞中的事情,那滋味~ 还有那日他喝醉了,醒来后,似梦非梦的事情~ 对了,他还想问问她的,那日她和他说话要去寻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去没有? 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还有,他记得第二日在自己的房中发生了一根木棍? 莫非? 那似梦非梦的事情,真不是梦? 想到这,他又喝了一口茶,笑了笑,接着,他又打量了四周一番,听见靠窗处有一个小婴儿正在哭闹了两声,他朝着那哭闹声源处看了一眼,瞧见一位明艳动人的妇人正抱着一个孩子,在哄着那小孩子。 他只扫了一眼,看向了别处。 此时,靠窗边。 那哄着孩子的妇人穿着一身白色罗裙,瞧着太过素淡了。 没一会,一个穿着绯色罗裙的女子捧着显怀的肚子过来了,那女子瞧了那小婴儿一眼,坐在那白色衣裙的女子身侧,随意瞧了那还在哭闹的小婴儿道,“小孩子这么难养?”她又用手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 那哄着孩子的妇人听见她那么说,突然笑了,她开口道,“也不难养,就是有时候啊,调皮的很。” “半年不见,你这是有了?” 安越瞧着她凸起的肚子笑的一脸温和。 绯色衣裙的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的一脸温和的点了点头。 那绯色衣裙的女子又仔细瞧了那小孩儿一眼,“瞧着还是难养~” 白衣女子嘴角笑了笑,只专心开始哄起怀中的小人儿来,哄了一会,终于哄好了。 她才抬起头,瞧了身侧大着肚子的绯衣女子道,“真的不难养,何况还有人和你一起养。”她又瞧了一眼走了过来的青衣长衫男子。 绯色衣裙的女子看见了她的视线,回头瞧了一眼,瞧见了自己的夫君,她又回过头,瞧着白衣女子,笑了。 青衣长衫男子已经过来了,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些瞧着雅致的糕点和一壶泡好的新茶。他把托盘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上,没说话,只瞧了他的阿灵一眼,又有些好奇的瞧了一眼那个被抱在怀中哄着的孩子一眼,然后又多瞧了一眼,接着才给两个女子留出空间来,转身走了。 白衣女子瞧见灵竹掌柜的夫君离开了,嘴角露出笑容来,带着羡慕的神色道,“真羡慕你~” 灵竹掌柜知道她说的羡慕是什么,她也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道,“这孩子你取好名了吗?” 白衣女子收回羡慕的目光,朝着灵竹掌柜笑道,“还没有呢,也不知到底叫什么名好?” 灵竹掌柜想了想道,“取名真是个麻烦事,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想好要取个什么名。”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她大着的肚子,开口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先不取也无妨。” 灵竹掌柜点点头,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聊到衣裙时。 她瞧着安越一身白衣太过素净,从前她记得她好像喜爱穿碧青色的衣裙,开口道,“怎么最近总见你穿的都是这样白色素净的衣裙~” 白衣女子安越一听,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像是突然被提醒想起了什么,没说话。 怎么总是穿白色素净的衣裙? 也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白色好看了,也许是她记忆里某个男子总是一身白衣吧。 安越没说话,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灵竹掌柜瞧着她,好像安掌柜有了这个孩子后,整个人都温柔从容了不少,也爱笑了。 从前她们两的关系本是普通,乡情邻里,脸熟而已,可大约一年前,她瞧见安越哭过那次后,再后来她出了趟远门,又回来了,安越来茶楼来的次数便多了起来,两人交往渐渐变多了,关系好了很多。 莫灵瞧了一眼她怀中孩子,又瞧见她白色的身影,和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突然想到了什么! 莫灵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想到的事情到底没开口,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她望了安越抱着的那孩子一眼,安越虽然从来没有承认过孩子是她自己亲生的,可也没有亲自开口说过孩子是她抱养的。 晚间,茶楼后院正房中,莫灵坐在软榻上连连叹息了好几声,使的她那夫君莫云竹沉稳的性子都看不下去了,问了她好几次,她也不说。 莫灵瞧了自己夫君一眼,下了软榻,走出了正房,瞧着外间的夜空,又连连叹息了几声。 莫云竹有些担忧的走到她身侧,声音低沉道,“究竟是怎么了?” 莫灵瞧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又叹了口气,只移了移身子,把自己的头倚在夫君的肩头,柔声道,“你答应我,以后要好好陪着我们娘俩。” 莫云竹伸手搂抱住身子的娘子,声音低沉柔情道,“都应你,我莫云竹再也不会离开莫灵,等孩子出生了,咱们一家子要一直过这样逍遥自在的生活。” 莫灵点点头,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把头抬起,瞧着莫云竹道,“我今日叹气,是想到一件事来。” “何事?” 莫灵摇了摇头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猜测,我倒是希望只是我的猜测。” 接着她在自己夫君的疑惑中继续开口道,“往日我这茶楼闲话碎语多,我也听了一些关于安掌柜的~我今日瞧见她穿的白衣,想到她最近总爱穿白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是何事?” 莫灵想了想,跟自己夫君说这些,心里有些别捏,想了想却还是开口道,“你还记得你来找我时,我戴着银制面具吗?穿着青衣吗?” “记得。”莫云竹点点头,当日他躲在面具后的眼眶都红了,他如何记不得。 莫灵想起来虽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了口道“那时我想着学着你的装扮,活成你的模样,就好像好像你还在身边” 莫云竹一听,搂抱住她的手又紧了紧,声音低沉心疼道,“阿灵。” 莫灵被抓的紧了有些难受,她推了推他,提醒他抱的太紧了,自己不舒服。 他立马放开了些,她接着道,“今日我瞧见安掌柜穿着白衣,把以往关于她的闲言碎语联想了起来哎算了” 莫灵想了想,又说算了,她和夫君说这些个猜测的东西干嘛,还是别捏啊。 何况也许是那安越越来越喜欢白色呢。 可她心里难免不疑惑,她还记得,几年前她见过安越和一个白衣公子在她的茶楼待过几次,两人瞧着很亲昵。 要说起来,还记得还是因为那白衣公子瞧着气度就和这小镇上的公子哥气度不同,再加上穿着一身一眼瞧着普通低调,实际上是极其舒适又珍贵的料子制作而成的衣袍,若不是她曾经也有几件那样料子制作的衣裙,她一时还瞧不出来。 再加上那俊美的相貌、风流倜傥的气度难免不让莫灵起疑心,她当时还多留了几个心眼,也注意到了他身侧那个模样明艳动人的安越~ 之前她还听过关于安越身上的谣言,说她不成亲就是在等那个公子~ 安越有了孩子后,有些谣言又传了起来,总有人捕风捉影~ 她抬头又望了一眼身侧的人,窝进他怀中。 所以,安越有没有可能是和自己曾经一样傻? 她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好像变的八卦起来? 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不是这些日子过的太闲太舒心了?所以闲的时日使她变的好奇八卦猜测别人的事情? 可第二日,安越穿上了其他颜色的衣裙,后来陆陆续续的穿其他颜色衣裙,便打消了莫灵心中的猜测。 莫灵不知道,这世间的感情有千万种,而每个人可能对感情都有不一样的看法,不一样的对待方式。 有时候思念一个人,并不一定是要活成他曾经的样子。 甚至因为种种无形的影响后,无意间活成了他的样子时,某日突然发现了自己这番行为,会思考一夜,然后改掉。 无他,只因那般那样对于她而言,只会更加睹物思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入冬 时日过的很快,眼瞧着就要入冬了,清水村的冬日好像格外来的早些,秋日也是要短上不少。 在这江南小镇,鹭桥镇,白竹村和清河村都属于鹭桥小镇管辖。 每年清河村,冬日到了后,过上半月左右就会下起大雪,大雪封山。 院中的祁恒瞧着这气象,和越来越冷的天,心里盘算着明日再上山一次。 祁恒想好了,就往李家的方向去了,今日,素伊娘又请了他去吃饭,因为他又给李家送了东西。 想到阿水这几日看自己的眼神,想到素伊越发躲着自己,还有阿水那时不时要护着自己阿姐的模样,他便觉得无奈,又好笑。 他无奈的笑了笑,瞧着前方的小路,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感叹道,再这般闹下去,他要何时才能娶到妻啊? 本来他想着,这个冬日前就把素伊娶回家,一来,能早日娶到自己心爱之人是一大幸事,二来,清水村的冬日太冷了,被窝里还有个人,总是好的。 祁恒,瞧着前方,小路,叹了口气,他这娶妻之路啊~ 清水村村里不大不小,里面的村民很早就一代又一代的适应了村中的气节。 往往每家每户,在初冬时,便会早早的备好过冬物什,好来,好过好一整个冬天,祁恒也是待村中待上了这些时日也得来了的经验。 冬日这个时刻一到,不管是远方做工的男男女女还是在外求学的学子都会提前归村,村里的人一下子会多了起来。 还有那清河村的村民在大雪封山家家户户要提前去镇上买年货,说起买年货,清河村的妇人婆子大多都会穿戴喜庆再相约而去。 每每到这个时候,清河村就会显得热闹欢乐喜庆起来。 可李家小院今年到了这个时候瞧着不怎么喜庆,原因无他,只因大雪一封山便是要过年了。 等过完年,李家的姑娘就算17岁了,若是不说亲,便显得大了。 李家夫妻因为这事心里都有些着急,陈老头心里同样也有几分担忧,他几次想试探问自己的外孙女是不是还未放下祁恒,可他想起她那次在山上的事情,心里又不敢提她对祁恒怎么想的了。 过了几日,素伊倒是平静了下来,人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思维就会清晰许多,她心里开始想到,祁恒若是不喜欢自己为何要亲吻自己? 难道就因为外祖父的话,她就一路闹了这般久? 她一开始想要的呢? 对了,她一开始就是想要嫁给他。 人平静了,想的东西也理智了些,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矛盾了,明明答应了阿水不私下和他来往,可她,很奇怪,想见他了。 幸好,今日上午她暗示了她娘亲许久,终于在下午时,又碰上了祁恒来送东西,她娘请了祁恒过来吃晚饭。 晚间。 祁恒已经过来了,他和素伊爹爹,外祖父一同吃着素伊娘先做好的下酒菜。 灶房里,素伊正在烧火,祁恒过来敲门,进来时,她的心便已经跳的老快了~ 现在她边烧着火,心跳的越发快了。 素伊娘在炒着菜,时不时的和素伊说,“素伊你也来瞧瞧,以后啊,你也好会做这道菜~” “你这丫头,听见你娘说的话没有?来瞧瞧~” “哎,素伊~” 她娘喊了她好几次,她才反应过来,接着有些懵的看着她娘,不知道她说什么。 素伊娘,瞧见她这副模样,有些生气道“叫了你好几次,你想什么去了?“ 素伊摇摇头。 “那你来看看,这菜这么做,我教教你~” 素伊点点头,接着站起身子,走到她娘身侧去,瞧着她娘做菜,瞧了一会,她娘把菜做好了,盛出来,转好,接着让她拿去堂屋。 素伊点头,端着那盘菜往堂屋去,心里却有些心不在焉。 接着,她走了几步,进了堂屋,把菜放在桌上上,还挨到了祁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脑子有些懵懵的~ 祁恒就坐在陈老头身侧,她把菜放下,再往后退了一步,瞧着祁恒的背影,又退出了堂屋。 接着往灶房走,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懵。 她进了灶房,又坐在灶洞前的矮凳上,有些呆呆的看着灶洞里的火苗。 她娘暼了她几眼,奇怪的道“你这是怎么了?瞧着无精打采的?灶洞里我刚刚加柴了,你现在再来看我怎么做这一道菜。” 素伊听见她娘的声音,抬起头望了她娘亲一眼,没说话,又站起了身子,走到她娘亲的身侧,接着又看着她娘炒菜,可看着看着,眼神又空洞了起来~ 祁恒,祁恒,脑子里只有祁恒~ 还想起了在冥界里那些日子~ 想到冥界,她突然把视线放在自己娘亲的身上,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娘亲的胳膊,真实的啊,素伊瞧见了她的动作,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好生听着看着我怎么教你做这道菜。” 素伊点点头,眼泪却差点涌出来了,她娘亲,是真的娘亲啊~ 她是的有多感谢那个神女。 素伊娘在灶房忙活了一会,饭菜总算都做好了,接着便打饭去堂屋吃。 素伊跟在她娘亲身后,去了堂屋。 祁恒坐在素伊对面,素伊低着头不去瞧他,她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偶尔夹一夹面前桌上那盘离自己最近的菜。 偶尔也瞧上一眼祁恒,可更多的是安静的吃着饭菜。 倒是阿水,眼神紧紧的盯着祁恒,而且非常的不善,祁恒被阿水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老弟,来,再喝两杯。”素伊爹笑道。 阿水一抬头,听着他爹喊小老弟,想起自家阿姐和祁恒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把眼神紧紧的瞧着祁恒,接着又瞧了一眼他那蒙在鼓里的爹爹。 阿水很想说,爹啊,你这小老弟,居然敢轻薄你闺女啊,你现在还和他喝酒喝的这般开心? 祁恒笑了笑道“好~” 接着他拿起酒杯,喝一口。 “来,来吃菜,你嫂子啊,手艺好~” 陈老头一脸和蔼的看着他道。 接着又自家用筷子夹起了面前那盘子菜吃。 接着,陈老头想到要入冬了,入冬后就会下雪封山,山中猛兽也会更加凶猛。 他一脸担忧的道“恒小子啊,你最近进山可要小心些,多注意些,太深的山,就别进去了。” 祁恒听见陈叔这般说,点了点头道“好。” 陈老头听见他说好,便笑了笑,接着又招呼着他吃菜喝酒。 他对面的素伊低着头,没再敢瞧他,素伊心里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今日是为何,瞧见他有些想哭~ 情绪特别低落,好像还很伤感~ 堂屋中,油灯光照亮,饭桌上,喝酒,吃菜,吃饭,瞧着热热闹闹,风平浪静,却不知有好些个远没有瞧着的那般平静。 陈老头瞧着祁恒,笑呵呵的,却又时不时瞧瞧自己那安静的低着头吃饭的外孙女,接着又瞧了瞧祁恒,心中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说点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也不知道素伊这傻丫头,能不能放下啊。 他又叹了口气,吃着碗里的饭,又若无其事的和自己女婿和祁恒喝着酒,吃着饭菜。 李车夫,时不时的和祁恒聊天,陈老头也时不时说上两句,素伊娘也时不时插上两句。 而阿水,眼珠子转动了又转动,时不时瞧瞧祁恒,时不时瞧瞧他那阿姐。 等到一家子吃完了饭,李父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抽着旱烟,李母收拾了些碗筷去了灶房,陈老头坐在另一张摇椅上也抽着旱烟,他瞧着一旁坐在另一张长凳穿着青色长衫的祁恒道“恒兄弟前几日在山中可有遇见什么凶险?” 祁恒朝着陈老头笑了笑,开口道“陈叔,我在山中并没有遇见什么凶险的事情~” 陈老头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注意些,总是打猎也不是办法,你攒点银子买两亩田地,种点庄家过活,以后你娶妻生子,也不至于总让人家姑娘家心忧`” “陈叔说的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说到娶妻,素伊爹爹瞧了一眼祁恒,他也开口道“恒小子可有看中的姑娘?若是有看中的啊,就和大哥我说说,我和你嫂子还有你叔去请媒婆来去人家姑娘家提亲。” 祁恒还未说话,一直在房间听偷偷听他们聊天的阿水却差点炸毛了,他偷偷从门缝瞧着他爹,心里又气又怒,这个傻子爹爹! 接着他望了一眼祁叔,只见他朝着阿水家灶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道“多些李大哥,他日我要提亲还希望李大哥和嫂子成全。” “好说好说,我和那你嫂子啊,巴不得你早人成家呢,到时候啊,不管是那家姑娘啊,我和你嫂子都乐意给你保这个媒啊,什么成全不成全的,肯定成全。” 李车夫说完又抽了一口旱烟,接着吐出白色烟雾来,在堂屋的油灯光下照着,倒是也看的清。 这下,房中的阿水,更加气炸了,祁叔什么意思? 爹爹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爹爹都没有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 阿水在房中都要抓狂了,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安静看书练字的孩子模样。 不对? 他想到,祁叔的话,“多些李大哥,他日我要提亲还希望李大哥和嫂子成全。”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来家中提亲? 也就是求娶阿姐? 阿水脑子转了转,又瞧了一眼祁恒,瞧着他,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他要是愿意娶阿姐的话~ 正好阿姐也喜欢他~ 那~ 好像也不错! 阿水想。 可是,他轻薄、欺辱了阿姐~ 阿水想到这又有些生气,这时的他,哪里知道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控制不住的做一些亲昵行为,是情不自禁,心甘情愿,哪里能说的上轻薄呢? 也不知道等他再大些,也有了自己喜爱的姑娘,等他情不自禁的和他喜爱的姑娘做些亲昵的行为时,会不会想到九岁的自己?会不会笑话这时的自己? 院中。 又聊了一会,祁恒瞧着跟着她娘进了灶房里,一直不出来的素伊,心里有些急了起来。 好在,没一会,素伊总算出来了。 祁恒瞧着她,瞧着她从灶房中出来,又瞧着她一步,又一步,也瞧了自己一眼,一步又一步,接着,她又推门,进了她的房中。 然后看见关紧的房门,祁恒才起身,就要告辞回家中了。 陈老头瞧着他,点了点头,又开口道“伊丫头,你要不要去送送你祁叔。” 素伊爹爹一听,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这天已经黑了,叫素伊去送? 可房中的素伊还没回答,阿水已经拉开房门,看着他外祖父开口道“外祖父,我去送。” 接着他瞧着祁恒。 祁恒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门,阿水站在院门口,瞧着他,张了张嘴,可也没说什么。 阿水瞧见他走远了,才回了自家院子,接着他又瞧了一眼,他阿姐的房门,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祁恒一人走在村中小路上,初冬的清河村有些冷,他穿的衣服不少却还觉得有些冷,高大的身影在夜间显得有些孤寂。 李家小院中,陈老头也起身,往自家院子中走去。 他步子很稳,走的又轻快,嘴里还哼着歌。 任由谁瞧见这样一个瘦小的老头,也不会猜到他,年少时经历了丧父,青年时经历了丧妻,壮年又经历了丧子。 毕竟,他瞧着那般精神又乐呵和普通老人一样的模样。 李家小院中素伊房间里,素伊躺在床上,心里越发丧了。 想到祁恒,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回来后,想到外祖父说祁恒不喜自己,想到祁恒在山洞中~ 还想到那日她本想暴打他,可~ 她心里突然百感交集~ 可接着肚子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好乖乖,她扯了扯自己底裤看了看,瞧见一处红血,原来是来那老伙计了啊~ 难怪说,自己今日怎么情绪这般低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一)周家姑娘 第二日,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婆子又上了李家的大门,她是这清水村专门说媒的婆子。 素伊及笄后,她也来过李家一次了。 她这回来,给说媒的还是段桥村的高家的那个高正,那高正的娘亲昨日个又寻了她一次,说她一家啊,都很中意素伊,请了她再上李家的门槛说道说道,若是这媒说好了,一定给她准备份大礼。 素伊的娘亲本就对高家还算满意,可惜自己的闺女自有主张,可这马上要过年了,她想一想,愁的很,等过完年,素伊就大一岁了。 可素伊有自己的主张和意思,素伊娘想了想,先没应那媒婆,只说再问问自家闺女看看她自己的意思,也要尊重现在的年轻人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那媒婆只好一脸笑着又走了。 媒婆一走,素伊娘穿着一身灰色罗裙就去了素伊的房中,想要问她的意思。 素伊正坐在炕上绣着东西,素伊娘暼了一眼,也不没去管她绣的是个啥,只慢悠悠的坐到她身侧来,开口道“今日媒婆又上门了,” 她顿了顿,瞧了自家闺女一眼,接着又开口道“还是给段家村的高正说媒,” “那高正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你要是愿意跟着他,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日子也能过的红红火火” 素伊把头抬起来,望了正在一侧叨叨念念的娘亲,开口道“娘,我的亲事先不急。” “不急?怎么不急?”素伊娘皱起眉头,“等过完这个年,你就十七了” 素伊也皱了皱眉头,瞧了自家娘亲一眼,“十七很老了么?” 素伊娘白了她一眼,“娘不是说你十七就老了,娘亲是想着你能在最好的二八年华赶紧说个好人家,等你年岁大了,哪里还能那么容易说个好人家?” 素伊低下头继续去绣自己手中的东西,她开口道“那段家村的高家就算是个好人家了?你就肯定人家好了?” “再说,我不在乎男子家中如何,我只想嫁给我心中所喜之人。” “哎,你心中所喜之人?我倒是想起来,前些日子问你,你心中是不是有人了?你也没和你娘亲我说?” 素伊没回。 “你说说,你有所喜之人也没事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自己喜欢的就大胆去追,只要那男子没有家室,没有婚配,都不算丢人。” 她娘亲接着又继续嘀嘀咕咕像是要传授她不少“手段”一般。 素伊没好气的瞧了她娘亲一眼,“我在绣手帕呢,娘亲,你赶紧自己去忙活。” 她开始赶人,接着看了自家年轻一眼,“总不能你家闺女晚点嫁出去,你就不要了吧?” 素伊娘瞪了她一眼,什么不要?要?每回就会说这个。 她还不是想她在这二八年华,及笄之年挑个好的。 她唠叨说了她几句,看素伊这意思,只好想着一会就托个人去回绝了那媒婆。 素伊娘亲又想起一事来,这自家还没买年货呢,又叮嘱素伊,要她明日早起,和自己一起去镇上采办年货。 第二日一大早,素伊和自己的娘亲起了个早,一早坐着自家爹爹的马车到了镇上。 冬日的温度低,素伊和她娘穿的严严实实,街上正在走动的人群一个个也同样穿的严严实实。 许是临近过年,附近好几个村子来镇上采办年货的人多,街上热热闹闹的,人群也熙熙攘攘。 素伊就跟着她娘亲,进这个杂货铺买点,进了那个杂货铺又买点,又进了这个米糕铺买点又进了那个~ 她就一路跟着自己的娘亲身后帮忙提东西,每每娘亲进铺子买东西时,她就站在外间瞧瞧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时不时打量路过的人群穿着,有时见了那穿着极好料子的姑娘路过时,也会心生羡慕。 更多的,还是感叹,人间真好。 在冥界时,感觉周围都是死气沉沉,即使有那么多的鬼魂鬼差在,在她看来,和在人间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那来来去去的人群,鲜活的人群,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她又深呼了几口气,真好。 活着真好。 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素伊娘带着素伊买了许多东西,素伊跟着她背后提着大包小包,丝毫没有抱怨。 素伊娘偶尔还会遇见相熟的人,会打招呼,素伊也跟着打招呼。 有时素伊娘会跟那相熟的人唠唠嗑,素伊就会安静的在一旁等着。 这不她娘又遇见一个她相熟的婶子,素伊的娘亲和那位婶子在一旁的街道聊了起来,素伊望了那婶子一眼,婶子是一张长脸,白净,个子不高,微胖,头上还簪了两支雕花银簪,不似农家妇人。 素伊提着东西,站在她娘的侧身旁时不时瞧瞧两人,又时不时望望别处。 只见那婶子也望了一眼素伊,开口道,“你家闺女说亲没有?” “还没呢。” “你家姑娘及笄了没?” “及笄了。” “哎,那怎么还不说人家?”那婶子有些好奇。 素伊娘的脸上露出无奈,那婶子见状,连忙又扯开了话题,开口道“这人啊,晚点说亲也好,早点说亲了,说不定中间会出什么变故呢?” “对了,就你们清河村的那个周家你记得不?哎,那周家闺女十四岁时就和萧家的少爷定亲了啊,可不知怎么的,半年前她硬是闹着要和萧家少爷解除亲事,可怜了萧家少爷一片痴心,现在啊,闹得那萧家少爷都在病榻上躺了大半年了,身子越发不行了~” 素伊娘皱皱眉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一点,也不知真假~” “是真的,你还不知道,我家那男人在萧家当门房,萧家少爷可真的是个好人,听我家男人说~” 素伊也听见了她们聊的话,她有些疑惑,周家?萧家? “哎~” “所以啊,这早定亲瞧着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那婶子和她娘还在说,还是素伊仔细听了一会,自己拼凑出较为完整的消息。 大概就是,她们村的周家姑娘要闹着和自己表哥退亲? 然后她的表哥因为痴心不愿,闹的身子都垮了?只能躺在病榻上?还躺了大半年? 素伊等她们说完,那位婶子终于走了,素伊瞧了自己娘亲一眼,好奇的道“娘亲,你们说的周家姑娘?就是周青婢吗?” 素伊娘瞧了一眼自家的闺女,点了点头,“是周家的青婢姑娘,前两年她和她表哥定下亲事,最近听着在闹退亲呢~” 素伊有些疑惑,周家姑娘闹退亲? 她又想起那日在祁恒家的院子里瞧见的那个女子,她记得,那就是周青婢。 她又想起,祁恒后来解释说那周青婢是来询问他关于狩猎的事情。 周青婢?退亲?狩猎? 她怎么想,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在她印象里,周家姑娘是那种文文弱弱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姑娘。 她好像还记得,那周家姑娘和她那表哥是青梅竹马,感情是很好的,曾有一时,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惹的村里的好几个姑娘羡慕议论~ 可这? 怎么突然就闹起了退亲? 那日她在祁恒院里瞧见她在,她确实生气,心中也觉得委屈,可第二日祁恒就解释了,还~ 亲了自己~ 后来她就把这事给忽略了,其实她本来也没怀疑他们会有什么,就是那时那场景她生祁恒气罢了。 可现在仔细想想,怎么看,都有些都不对劲? 一个一直都是文文弱弱的,平日里连大门都不怎出,瞧着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柔弱姑娘,突然,某天,和一个才来村里两年左右以狩猎为生的男子询问狩猎的事情? 这不是性情大变吗? 还是说,她原先性情藏的太深,现在才是她的真性情? 可一个和自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表哥定下亲事都快两年了,这又闹起了退亲? 许是因为她现在才发现表哥不适合她? 素伊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许是她自己不够聪明?她有些懊恼,她又想了想,总不能那周家姑娘周青婢也和自己一样去了一趟冥界,然后重活一世了? 前世因为种种原因知道了自己表哥的不好?所以重生归来要闹退亲?还性情大变?想要学习狩猎? 这样一想,好像说的通,可她在冥界也没见过周家姑娘啊,她们是一个村的,平日里交集再少也是面熟相识的,又不是隔壁村,不认识的可能性大。 素伊想着周家姑娘的事情~ 可过了一会,她娘亲又叫了她,接着又领着她去采办其他年货了。 这头,清水村村头。 祁恒却受了伤晕倒在村头。 幸好是大白日的,村里的村民路过时很快便发现他,有村民把他背回家中,一时间消息传遍村里,有村民去帮忙请了陈老头过来给他瞧伤口,接着陈老头一瞧,赶紧又请人去请了自己的老朋友,一个隔壁村比他更厉害更擅长看病瞧伤的真正大夫。 那请来的大夫到时,陈老头已经给祁恒仔仔细细检查又清洗过伤口还简单的敷上药了。 祁恒的身子布着几道抓痕咬痕,最严重的是左手手臂有一个伤口像是被野兽咬的,伤到了血脉,之前一直流血不止。 那大夫来了后,和陈老头一起商量了伤势,接着一起,专注又仔细的给他磨药粉,各个伤口上药包扎,最后两人都累的一身汗来,总算都仔细处理好了。 那大夫再开了许些药,他也带了一些药材来,陈老头接过药请了个来瞧祁恒的好心婆子去煎好,祁恒半路倒是醒了一次过来,那陈老头拿着煎好的药给祁恒喝了下去,喝完药没一会他又睡了。 大夫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了祁家,医药费是陈老头付的,他把大夫送出祁家小院,手里拿着药方,想着家中还有哪些药材,还缺哪些,缺的,等自个女婿回来了叫他明日赶紧照着却的药材去镇上药店抓药。 送走了大夫,这才放心回了院子,没一会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担心的基本都散光了。 下午素伊娘带着素伊刚到家把东西放好便得了消息,两母女急急忙忙赶着来看祁恒,到了祁家小院,见他睡着了,脸上却苍白着,素伊娘亲心疼的抹了泪。 陈老头瞧着女儿和外孙女过来了,他想着祁恒的伤势,叫来自己的闺女,和自己闺女一商量,说着直到祁恒伤好前,他都要留下来照顾祁恒。 房间里,素伊坐在大炕前,瞧着脸色苍白的祁恒,眼中早已湿透了,脸上也全是泪水,外祖父刚刚说祁恒他是失血过多了导致的晕倒,伤势虽然不算太过严重,可也得好好养着。 素伊伸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眼里全是心疼,打什么猎? 她想起来,从前她每每听见他受伤了都会心惊肉跳,她也劝过他不要去打猎了,穷点就穷点,大不了去镇上找点其他活计干日子也能过下去~ 可他不听~ 素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碍于自己娘亲和外祖还在,她还不敢太过放肆去碰他,只能偷偷摸摸他苍白的脸,又听着外祖父和母亲的动静伸回手,再瞧着他,小声的哭泣。 到了这时候,什么情绪低落,什么又想起外祖父说他不喜自己啊,什么怨他亲自己,什么不理他,什么躲着他,统统都丢在一旁了,她现在心里就想他快些好起来,快些好起来。 满心满眼全都是心疼他。 素伊娘待了一会,想到家中还有事情,要叫她先跟自己回去。 素伊瞧了一眼自己娘亲,她不想走。 她想到他要留下来照顾祁恒,开口道,“娘,我在这陪陪外祖父和祁叔,您先回去吧。” 素伊娘瞧见自个闺女哭成了那样,想到她应该也是担心这个平日里对她不错的她祁叔? 接着素伊娘拿出自己帕子走近她,动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边擦边道,“也行,你在这帮衬着你外祖父照顾你祁叔,一会要是有什么事情赶紧回来通知。” 素伊点点头。 素伊娘又拿过自己父亲手中的药方,回去了。 陈老头瞧了一眼自己坐在炕前的外孙女,又瞧了一眼昏睡着的祁恒,想了想,拿出一张小矮凳坐在外头抽自己的旱烟去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二)受伤 晚上素伊爹回家时才听说祁恒受伤了,伤的还不轻,也连忙赶过去瞧了一眼,见自己闺女还在守着,祁恒那小子还昏睡着,叹息了两声,她叫回素伊和自己岳父先回家吃饭,自己在小院守着。 晚间,素伊躺在大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日她醒来时,顶着两颗大熊猫眼。 天气又冷了一点,一大清早,娘亲便做好了早饭,叫她吃了几口,要她去给自己祖父和祁恒送早饭,也不知祁恒醒了没,她心里担心,又提着娘亲用大竹篮装好的饭菜,去了祁家。 祁家静悄悄的,房间里升起了一盆炭火,炭火放的跟大炕很近,这炭火是昨日晚间陈老头生起的,他烤着炭火守了一夜。 素伊进来时,陈老头还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挨着炭火旁边烤着,时不时还瞧瞧昨日喝了药睡了过去一直没醒的祁恒,心里心疼的很。 素伊是从灶房大开的大门转进来的,她提着东西,把东西放在祁恒用来当堂屋的那间房间的桌上,进了祁恒睡着的那间房间,陈老头已经发现是自己外孙女来了,素伊瞧了一眼自己外祖父,小声道“外祖父,吃早饭了。” 陈老头望了自己外孙女一眼点了点头,到底是年龄大了,身子骨没有往日好了,这才熬了一晚上,身子骨有些受不了了,他再望了一眼睡着的祁恒,素伊接着道“外祖父,他昨夜醒来过吗?” 陈老头摇摇头道,“我守了一夜,也没见他醒来。” 素伊摆放吃食的手顿了顿,“会不会有事~” 她眼泪冒了出来,怎么还不醒来?素伊想了想,“外祖父您先去吃饭,吃了早饭您回去歇会,这里我来守着。” 陈老头想了想,点头,站起身子去吃饭了。 素伊走到祁恒的炕前,坐在炕沿边,瞧着他脸色苍白,还未醒来,满脸都是心疼。 房间里静悄悄的,能听见隔壁房间的陈老头在吃着早饭,过了一会他已经吃完了,他站起身子,站在隔壁房间道“伊丫头,我先回家休息一会,你先在这照看你祁叔一会。” “好。” 陈老头出了房间,又从灶房出去,还顺便把灶房的房门关上。 他知道自己外孙女喜欢祁恒,她心里恐怕也是十分担心他的,留下素伊在,估计她也能把他照顾的仔细。 陈老头一走,房间的气氛好像不一样了,紧挨着大炕放在地面上的炭盆里的炭火在静静的燃烧着,炭火不大,也不小,但已经足够把房间里烤的热烘烘的。 素伊抹了一把泪,伸手摸了摸还在昏睡的男子,又帮他把被子盖好,守在一旁。 或许是感受到了素伊的担心,又或许是昏睡的已经够久了,总之祁恒醒了。 “你醒了!”素伊赶紧抹掉自己的眼泪,俯身去瞧祁恒。 祁恒动了动嘴角,看见是素伊在说话,心中莫名一暖,他又看见熟悉的屋内,脑海还有些昏昏沉沉,今日他在山上遇见了一头狼,还好只是一头,若是一群,恐怕他就回不了。 “你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很难受?” 祁恒又闭上眼睛,等了一会才睁开眼睛,摇摇头。 “你放心。”他声音有些沙哑。 素伊眼泪倏地滚落,哽咽道,“我怎么放心?怎么放心?以后,再不准你去打猎了!我都劝过你多少回了,你听我的话了吗?” 祁恒瞧着她眼泪掉的越发多,动了动没受伤的右手伸出被窝,摸了摸她眼角的泪水,“你别哭~”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虚弱。 素伊拿开他的手,眼泪掉的越发多了起来,颇有些无理取闹的模样,“不准再去打猎了,不准再去了~” 祁恒身子本就虚弱,加上从昨日中午起就没吃过饭,这会瞧着她哭闹,他心里揪着疼,可又哄不好,急的又有些晕厥了,祁恒虚弱的开口道,“你先别哭,我头晕。” 素伊一愣,听见他头晕,立马停止了哭闹,比变戏法还来的快,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心性,她连忙把手抚上他的额头,又想到一事,“是不是饿了?我娘熬了鸡汤,我拿过来,你先喝点,等喝完了我去给你找外祖父再来瞧瞧~” 素伊赶紧去竹篮中的瓦罐中打了一碗鸡汤来,那鸡汤在瓦罐中,陈老头猜到是自己闺女熬给祁恒喝的,根本没动,因瓦罐有盖子,密不透风,因此鸡汤还有些温热。 她先把鸡汤放在一旁案桌上,又扶着祁恒起来,把鸡汤递给祁恒。 祁恒靠在紧挨着大炕的墙壁上,他瞧了一眼那鸡汤,开口道,“先给我倒杯清水来,我渴。” 素伊感觉点点头,又把鸡汤放下,去找了杯子倒了清水来给他喝下,又想起来飞快打了水过来简单的给他洗漱,这才把鸡汤给他喝下。 素伊瞧见他喝完了,又去打了瘦肉稀饭,拿了饼子过来给他吃。 那皮蛋瘦肉粥还有点温热,可那饼子已经凉了,素伊用手拿着饼子在炭火上烤着,想着尽量考的热火些。 祁恒一碗鸡汤下肚,虽是油腻,可能勉强也喝了下去,填了肚子,他又喝着稀粥,等稀粥喝的差不多了,人总算没那么晕厥了,好受了不少。 他的眼睛一直瞧着素伊,看着她在想办法把饼子烤热乎些,祁恒心中暖洋洋,想了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你吃饭了吗?” 素伊一听,点了点头,又把时辰告诉他。 “那你还饿不饿?” 素伊又摇摇头。 素伊瞧见他吃完了,又把自己手中烤的有点温度的饼子递给他,又从他手里拿过空碗,去放在案桌上。 “这个给你尝尝,你娘的手艺很好。”他把素伊给的饼子撕下一块递给素伊,虽是白日,可房间关着门又关着窗户,房间里的光线不算特别明亮,可泛着香味的金黄色饼子素伊还是瞧的清楚,但她没接,又摇摇头。 祁恒接着道“尝尝吧,别饿着。” 素伊瞧了一眼,这才开口道“我吃过早饭了,我不饿,你吃吧,我再去瞧瞧还有啥。” 素伊站起身子,往隔壁房间走,走到桌子前,往竹篮里瞧了瞧,见里面瓦罐里还有些鸡汤,她朝祁恒家灶房的方向去了,在他灶房的柜子中拿出一只干净的碗来,又把瓦罐里剩下的鸡汤倒在碗里,端去给祁恒喝。 祁恒瞧着她走进房间,穿着灰色的罗裙,她好像又瘦了不少。 清河村的冬日很冷,特别是下雪后,这还未下雪,天气便一天比一天寒冷,外间天色又暗下许多,瞧着好像要下雨,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一阵阵响起,瞧着就有一股凉意,窗里房间中因为生有炭火,还算热乎。 祁恒望了一眼窗外,又望了一眼房间中,突然开口道“窗台案桌上有油灯,旁边有火折子,把油灯点上吧,这天气大门窗户都关着,光线暗,一会更暗了,你看不清摔了不好。” 素伊也瞧了一眼窗外,只摇摇头道“那会那么夸张?” 然后把鸡汤端起,又走到炕边,递给祁恒。 祁恒瞧着她,没说话,接过,又喝了下去。 素伊收拾好东西,坐在外祖父刚刚坐的小板凳上,烤着火。 祁恒瞧着她,想到前些日她躲在他,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柜子里第四层有我给你准备的及笄礼,本想亲自给你,一直没找到机会。” 素伊有些疑惑,“给我的及笄礼?” 祁恒点点头。 “什么及笄礼?” “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素伊皱了皱眉头,瞧了一眼祁恒,开口道,“你挣的银子自己攒着花,别给我买什么东西。” “该买的还是要买。” 素伊瞧着他,该买的还是要买? 她想到之前在祁恒那案桌上偷看见的银簪和柜子里的用于喜事的四色糖。 她想起外祖父的话,又想到那糖是定亲用了,她瞧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有些苦涩涌了上来,他这拿命打猎换银子挣来的钱去买那些东西了啊! 素伊心里苦涩,脑子又抽风了,瞧了一眼他的胡渣,有些赌气又疏远又客气的道“多谢祁叔的心意,东西就不用了。” 祁恒瞧着她,眉头皱了皱,祁叔,祁叔~ 她有多久没这样叫他了? 他是比她大上不少,何时他们之间变的如此客气如此疏远了? 上次在山洞中,他还有疑惑没问清楚她呢,现在又是这般,他瞧了她一眼,开口道“素伊,何时我们这般客气了?” 素伊的头低的更低了,没回他。 祁恒把身子动了动,紧盯着她道“我们何时变的这么客气了?” 素伊垂下头,许是来了老亲戚,还没走呢,小肚子有些疼,昨夜又担心祁恒,没睡好,今日也提心吊胆的,精神本就不好,情绪也烦躁些,人越发容易伤感多想些,又低落敏感易怒些。 而祁恒,许是受了伤,人要脆弱不少,祁恒瞧着她垂下头,心里苦涩也翻涌上来,刚刚她那哭着急着要自己不再去打猎是为何?难道不是因为担心关心自己吗?现在又叫自己祁叔? 祁恒心里苦涩,他瞧着素伊,软了声音,脆弱道,“素伊,你别不理我,你别说话,你这样,我难受。” 许是真的因为他受了伤,心里脆弱了不少。 素伊低着头的愣了愣,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难受?到底是谁难受? 你那拿命换来的银子,又用那银子买来的银簪是要送给谁的?还有那四色糖买来是要和谁办喜事用的? “素伊,你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空气里静悄悄的,素伊不明面回他,只冷冷的开口道“祁叔你把鸡汤喝了吧,一会凉了。” 她站起身子低着头,把碗递给祁恒。 祁恒这次没再拒绝,接过鸡汤喝了起来,喝完了,又把空碗和之前装着稀粥的空杯一起放在炕头边是矮凳上,素伊站在他身侧,瞧着他喝完了,她想了想又冷冷的开口道“祁叔,我把炭盆里添些炭,弄好了我就先回去了,一会我外祖父会过来。” 祁恒没回她,只紧紧盯着她,平日里硬朗的男子此时一脸的脆弱和无奈。 他瞧着她有些白皙的娟秀小脸,又瞧着她那粉嫩的红唇,他突然想起了那日两人在山洞中的事情~还有那日,要不是阿水打扰~ 他的喉咙感觉有些干了,突然,见她转身就要走,也不知哪里又来的强横,他飞快移动身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又扯过她,接着顺势抱住她的腰肢。 然后她有些愣住的站在炕沿边被坐在大炕上的他抱在怀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他这几日早就想这么做了吧,什么祁叔。 这些日子来,他感觉自己都要疯了,特别是那日他吻了她后她又跑了后~ 还有被阿水打断后~ 这些日子来,她时而冷漠,时而疏远,时而躲离,他也会猜测,猜疑,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可要是有,为何有莫名其妙和自己疏远了? 可若是没有,她为何会那边担心自己的伤势? 其实仔细想想,他能想清楚,她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 可今日,她又叫他祁叔,她是想气死他吗? 什么祁叔? 他才比她大几岁? 他早就想好了,他不要做她的祁叔,他要做她的男人。 素伊被他搂着腰肢,一时有些懵了,待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的是要逃离,可他抱的越发紧了。 素伊想伸手推开他,可刚伸出手,又瞧见了他身上扎着的绑带,手又垂了下去。 许久,烧着炭火的房中越来越热,一名二八年华的姑娘还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她的脸上已经起了红晕,嘴里抗拒道“快放开我,一会被我外祖父来了瞧见不好。” 那男子却不放,他紧紧抱着,明明那么高大强壮的男子此时在她面前却跟一只小绵羊似的,而她就像那条可恶的大狼狗在欺负他一样。 可乱了乱了,谁才是小绵羊啊?明明是她自己才吃亏。 “你先放开我!” 五官硬朗的男子不放。 “你放开,一会我外祖父真的要来了。” 他就是不放,不仅不放还格外可恶的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腰肢。 素伊一下子就懵了,他在做啥?怎么看怎么感觉像是在撒娇? 撒娇?疯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和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撒娇? “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他就是不回她,接着又蹭了蹭她的腰肢,说出来的话怎么瞧着怎么都有委屈的味道,“我的伤好痛,感觉那大夫包扎的不好,要你给我包扎才行。” 素伊被他这么一闹,都要磨的没脾气了,她瞧着时辰,怕一会外祖父真的过来了,她又瞧了瞧抱着自己腰肢,坐在大炕上的男子,只好服了软道,“好好好,我给你包扎,你先放开我。” “那你答应我,不走。” 他又用头蹭蹭她腰肢。 素伊被蹭的越发脸红,她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应了。 祁恒这才把她放开,可刚刚一放开,素伊红着脸便跑了,跑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疯了,又发疯了,流氓~” 素伊一路跑回了家,脸上红扑扑的,冲进灶房用瓢往水桶里打了凉水出来,洗了一把脸,可还是热的很,她又洗了一把,素伊娘这时听见了动静,从堂屋出来道“送饭怎么送了这么久?” 素伊低着头洗脸,没理她娘。 心里骂了祁恒一遍又一遍,可更多的是气他乱花他那用命换来的银子~ 还有他不爱惜自己,冒着伤就强行抱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三)他们 冬日里风雨多,瞧着就要下雪了,一下雪,先封山,再是封了清水村通往镇上的那条路。 这几日清水村那些在外间的村民,能赶回来的几乎都赶回来了,可素伊的表弟阿河却还没有回家。 素伊爹爹,李车夫穿着一身素伊娘给他做的袄子,还戴着一顶厚厚的帽子,还有一只杂兔毛手套,下身从膝盖上到小腿脚腕也套了素伊娘给他做的杂兔毛套袜(类似护膝护腿的东西)。 他在外间赶了这般久的马车,即使穿的这多,身上却依旧染上了一身风霜,脸也冻的通红。 李家小院中,素伊娘听见了声音,连忙撩开灶房的挡风门帘,冒出一个头来,她听了听外间的声响,连忙出了灶房,赶去开门,打开了院门,见她相公冻的一脸通红,她踮起脚尖伸出自己温热的手,捂了捂自己相公的脸,又往他身后的马车瞧了一眼,急忙开口道“还没接到阿河吗?前些日子阿河给了信不是说就这两日回来?” “叫你戴上我做的那个面罩你偏不戴,现在好了,又把脸冻的通红!” 李车夫知道自己的脸在冷风中被刮了这么久会有多冰冷,他连忙退了退身子,很快便离开了素伊娘的手,接着他牵着那马车做势就要往院子中走,还开口道“昨日没接到,今日也没接到,明日我干脆去县里书院找找,顺便也把他接回来。” 他今日还去了镇上寻了那和阿河同在县城一个书院的同窗家,打探了一番,可又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前些日子,阿河自己托人回来说过会晚点回来,可前几日也托人说过,这两日就会回来啊,这还没回来,他都听说县城那边好像已经开始下雪了~ “戴上那面罩我还能有客人?有些客人看见了觉得奇怪、害怕,跑还来不及。”他开口道。 素伊娘瞧见他要进来,连忙让了让身子,让他牵着着马车进来。 李家这院门原先做的不大,后来素伊爹开始赶马车了,来来出出这院子不方便,院门便重新拆了又做宽了些、大了些。 素伊娘听见自己相公这般说,瞪了他一眼,“想那么多做啥?这么冷的天?少一个客人也无妨,少一个你还能早些回来!” 接着她想到自己那侄子,“那你明日去县里瞧瞧,记得一路上多注意些其他回来的马车,瞧见了马车就打探问问,别和阿河错过了,还有你明日把那面罩戴上再去!” “好咧。” 素伊爹笑了笑,少一个客人?他还想多一个客人呢! 接着一身风霜的男子开始摆弄自己的马车,一会还要给这马儿喂食呢,这天冷的,它们也辛苦了。 李家后院茅房旁有个杂屋,杂屋旁有间养了鸡鸭的杂屋,再隔壁便是给这辛苦马儿住的马房,那马房中平日打扫的还算干净,里间堆放中瞧着暖和的干枯稻草。 有那些干枯稻草,这马儿住在里间暖和些。 这马儿头上还套了一个挡风面罩,面罩直接套在马儿头上,只露出嘴巴、眼睛,鼻子,耳朵了来。 这样的东西也是素伊娘自己动手做的,她做了好几个呢,给马儿冬天轮流戴上。 马儿身上还穿了一件“衣物”,是素伊娘用家中旧衣物做的,穿在马儿身上可以包起马儿的肚子。 这样的“衣物”,她也做了几件。 李家小院中有个桂花树,此时那棵桂花树叶子全部掉光了,在那树下有一只穿着灰布“衣物”黄毛小狗睁着一双眼瞳盯着自家的男主人,接着又见女主人回了灶房,黄毛小狗跃起身子跟着女主人一起去灶房,它把头蹭弄那门帘,这门帘是天冷了,素伊爹给按上的,小黄毛蹭弄了那门帘一角,接着挤进了自己小小的身子,然后奔去灶洞前,挨着灶洞一角趴下身子。 此时李家灶房中,素伊娘提着一个空木桶,还拿了一个瓜瓢到了灶洞边,她空出一只来,掀开大锅的盖子,打开一锅已经滚烫的热水,接着拿起手中瓜瓢去打那热水,等把热水都弄到了空木桶里,她又连忙提着去和灶房相通的耳房里,倒进耳房中浴桶里,那浴桶里还有不少她之前倒进去的凉水。 接着她提着空木桶出了那耳房,把耳房房门关紧,去打了些凉水重新倒入刚刚那锅里,她把瓜瓢放在木桶里,再绕到灶洞口前,蹲下身子,继续往灶洞里添些木柴。 灶洞里,火苗在燃烧着,她之前本就是掐着点生火烧着热水,等着自己的相公回家。 添了些木柴后,她站起身子,连忙跑出去喊自己那相公进来洗澡。 素伊爹已经把马儿侍弄的差不多了,他听见了素伊娘的声音,感觉忙活完,又往灶房走。 撩开门帘,走进灶房,里间一片暖洋洋的,随意瞥见灶洞旁趴着的黄毛小狗,这小狗,是乡里邻居前几个给他家的。 那家一只大黄差不多一月前生了一大窝小黄狗,这冬日粮食贵,那家人舍不得那般多粮食喂这些东西,可又怕它们饿死了,最后乡里邻居谁愿意养的,就送一只。 素伊爹瞥了那黄毛一眼,又看了自己娘子一眼,连忙进了那耳房,脱衣洗澡。 耳房里角落放着一张破旧桌子,上面有一盏燃着油灯,还放了一个半旧的盒子,那盒子两层,里面分别装了干皂角,一块珍贵的香胰子。 破旧桌子旁边有个像屏风一样的东西上挂着好几块不同的干净帕子,前方又放了两个木盆。 角落中还有好几双不同的绵拖鞋,拖鞋旁边还有着一个很旧的铁盆子,那铁盆子里间盛了一些多灰,灰上面燃着一堆木炭火,很旺,已经在耳房放了好一会了,烧的耳房里不那么冰凉。 素伊娘见自己相公去洗澡了,去了他们住的房间给他找了一身干净衣物来,她又抱着衣物进了灶房,接着又去敲了敲和灶房相通的耳房房门,在外头说“你在里面洗澡了吗?我给你开点儿门,免得里面太闷了,衣服我给你拿过来了,一会你擦身子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就在外头灶房,锅里还温了热水,你要是要加热水,叫我一声。” “好。”里间的人应了一声。 接着素伊娘拉了拉耳房房门,拉了一点点缝隙,好让灶房的空气进去。 然后她又抱着衣服去了灶洞洞口前,拿起一个小矮凳,扫了一眼灶洞里的火苗,又腾出一只手来,小心的捡了几根合适的木柴扔了进去,接着又把自己怀中的衣物拿着尽量靠近些那火苗。 等烤了一会,她又从那一堆衣物中把穿在最里面贴身衣物找了出来,把贴身那衣物仔细的烤着,尽量烤的温热。 灶洞里的火苗依旧在燃着,等了一会,里间耳房中的男人已经洗干净了,洗了一个这样的热水澡,身子好受了不少,他又喊了一声自己娘子。 素伊娘听见了声响,站起身子,拉开耳房门,进了去,把贴身温热的衣物先一件一件递给自己的相公。 素伊爹已经擦拭干净了身子,穿上了一双属于他私人的绵拖鞋,温水洗过的身子瞧着光滑健壮,脸部五官褪去了通红。。 接着他穿好了,望了角落那燃着的木炭开口道“今日家中还有人要洗澡不?” “今日?好像没了。” “好。” “你自己去忙活吧,不用管我了,我把这收拾一下。” 素伊娘点点头,便出了耳房。 然后素伊爹便开始从那破旧桌子上的盒子中拿出干皂角,用那还有些温热的洗澡水,洗起自己厚重的衣物来。 等他洗好了一遍,再用木盆装好,再把浴桶里的水倒掉,耳房里修建的时候留了出水到外间的小洞。 他先把那燃着铁盆子端了出来,铁盆子两边有个像耳朵一般的东西,可以用来端,不烫。 素伊娘瞧见他出来了,瞧着他道“你就放在这,我一会再添点木炭端去堂屋等吃饭时烤!” 素伊爹点点头,把手中东西放在一旁。 “锅里的水又热了,兑点凉水洗衣服,我再烧点。”素伊娘开口道,她刚刚听见了他洗衣物的声响。 “好。” 素伊爹去拿灶房的空木桶和瓜瓢打了热水,又兑了凉水自己提着进了灶房又清洗了几遍自己那厚重的衣物。 再尽量捏干,放在木盆里,端了出来。 “你放在,你来烧火,你那鞋子可去不了后院,我来端着去。”素伊娘瞧见他端出来了,连忙开口道。 素伊爹笑了笑,躲开她,“今日又没下雨,地上是干的,这鞋子怎么不能去了?” 说完他端着木盆便出去了。 李家后院空地上搭建的一个冬日里用来晾衣服、夏日里可以乘凉的棚子。 灶房里,素伊娘亲便开始刷锅做菜,饭早已经在大灶洞旁边搭建的另一个小一点的灶洞里煮的差不多了,还早就熬好了一瓦罐汤,此时放在那个小一点的灶洞火苗旁慢慢继续热着熬着。 橱柜砧板上,菜她早就都切好了,就等着自己相公回来,等他洗过澡,就做个热菜热饭给他吃,也一家子吃。 素伊娘瞧了一眼砧板上的切好的菜,往灶洞口里加了柴,烧锅,热油,开始炒菜。 素伊爹没一会就拿着木盆进来了,他去耳房放好,接着又去灶洞前的小矮凳上坐好,烧着火,又顺便收拾了灶洞旁一堆散开的木柴和木炭,他把它们堆放排好。 李家的木柴和木炭后院杂屋还堆着一堆,那些基本是他趁着天气好时,晚上吃过饭后带着阿水去山上弄回来的,木炭又是他弄了一个小小的土窑子烧好,拉回来的。 素伊娘边炒着菜边道“明天你去县里多带些银子,万一有要花银子的地方,也好有。” 素伊爹点点头道“好,我多带点,你也别担心,许是阿河在书院中有事耽搁了,晚点回来没什么事的,明日我去把接他回来就好了。” 素伊娘点点头。 菜一会便香喷喷的炒好了,素伊娘先弄了些出来用一只大碗装好,又打了水倒在锅里,接着在锅里叠起了个小支撑架,那支撑架被锅里的水淹没了一些,她把那装有菜的大碗放在那小支撑架上放好,再盖上了锅盖。 灶洞里还有一些燃起的未灭的火苗。 堂屋里,那个之前放在耳房中燃着炭火烤的铁盆此时已经放进来了烤得堂屋也热热的。 一家人在吃着饭。 桌前,素伊娘叫素伊和阿水吃快点,一会好趁着饭菜热让阿水陪着素伊赶紧给外祖父和祁恒送去。 素伊爹听了自己娘子的话,开口道“让他们姐弟好好吃吧,一会我送去。” 他看了一眼堂屋窗户,接着道“外间天色暗了,姑娘家出门不安全。” “爹,阿水陪我去呢,哪里还会不安全?再说也没离的多远,大不了到时候提个灯笼就行。” “没多远,也不近。”素伊爹开口道。 “哎呀爹,这有啥关系?就这么点远的路,我和阿水去就行了!” 接着她说了好几遍,素伊爹才点了头。 阿水没说话,只快速吃着饭。 虽然他气祁恒轻薄了他阿姐,可瞧见他受伤了,阿水心里也担忧。 夜间,天渐渐已经暗了下来。 素伊提着一个竹篓,这竹篓还被她娘做个布套用来挡风,挡住了风,里间的饭菜凉的慢些。 还未有素伊高的阿水走在素伊身旁,他手里提着一个简易亮着的灯笼,仔细谨慎打量自己走的小路两边又时不时往身后瞥一眼。 他身上披了一件披风,手上还带了粗布手套,在这冰凉、寒冷的夜间露出手来倒是也不冷了。 这样的手套,素伊娘做了不少,连带着素伊一起也做了不少,还有帽子,护膝等。 这些东西,本来不该是素伊娘一个普通村民妇人会知道的,可她娘家祖上出过医术不错的能人,家中富贵过,富贵人家过冬时,大多自有一套出行护暖的方法。 她娘家中祖上遗传下来的东西不算多,素伊娘只知道这是她的祖母告诉她娘亲的,又是她娘亲告诉她做的。 李家小院中。 素伊爹去把自己闺女的房中,找到一个铁盆子,那铁盆子里面燃着一点点木炭火苗,他端起铁盆子去了灶房又添了木炭,再端回了闺女的房中。 接着他去了儿子的房中,也找到一个铁盆子,拿去灶房添了些木炭,接着又端回去了灶房,然后把房门带上。 接着把之前那个从耳房到了堂屋的铁盆子拿进了他和素伊娘睡的房间,把门好生带上,再去了灶房。 灶房里。 素伊娘烧了半锅热水,见自己相公来了,打了些热水放在木脸盆里,叫他洗洗脸,洗洗手,早些去歇息。 素伊爹点点头,叫素伊娘也早些睡。 “等一会素伊他们回来了,我看着他们洗漱好了,就睡。” “你先洗洗自己先睡,他们一会回来,素伊会来这灶房瞧瞧的,会带着阿水洗漱好,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你也别老觉得他们还小。” 素伊娘听见自己相公这般说,笑了笑,是了,孩子们都长大了,素伊都及笄了,他们也老了啊。 说话间,素伊爹已经洗好了,把脏了的温水端了出去倒掉,再把木脸盆拿了进来,接着他道“我兑些干净的温水,你也洗洗早些睡吧,家里的事情也多,这大冬日的怪冷,早点歇息好。” 素伊娘看自己相公坚持,想了想,把灶洞里的火弄好,锅里还温着一些热水给一会素伊和阿水回来了洗漱用。 接着她便用起她相公给她兑好的温水洗漱好,两人一起去歇息了。 灶房灶洞里被女主人添加了许些木炭,可以燃的久些,那吃饱了的黄毛小狗又趴在了灶洞边,挨着一角。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四)傻瓜 第二天,天还灰蒙蒙的,素伊爹已经轻手轻脚起床穿好衣物了。 接着他带上昨晚他娘子给他拿的一个荷包,这荷包里装满了碎银子,然后又小心翼翼出了房门,再顺手带上了房门。 出了房门后,他先去后院茅房中解手,又绕来前院进了灶房,打水洗了把脸,然后在灶房里,在灶洞里生起火来,还弄了些马儿的吃食,又顺便热了两个素伊娘早前做好的饼子。 他拿着热好的饼子吃了吃,很快便吃完了,再去堂屋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下,然后又回了灶房,提着马儿的吃食去后院马房中喂给马儿吃,等马儿吃好了,把马儿牵了出来,再把马车行头侍弄好,接着牵着马匹去了前院。 出了院门,再回头,转过身子,放下手中绳子,又走了几步,关上了刚刚被他打开的院门。 然后再转身,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往镇上赶。 天依旧还灰蒙蒙的,有些清晨的雾气,在路上看不见远处的行人,也看不清远一点的路途,素伊爹小心平稳的驾着马车。 今日他也戴着帽子,套了手套,还有他娘子做的护袜,棉衣外他还披上一方黑色披风,其实昨日他也披了,只是下午回家时那披风被他下马车时解开放在马车上了,他赶着的那匹马儿也套上了它家女主人做的那些物件。 从清水村到镇上的路程不算太近,路道两边偶尔有田地,也偶尔也有大山。 雾气还很重,空气里很冰凉,若是张开嘴吸上一口气,嘴巴喉咙都会凉透。 他驾着马车,一阵阵的疾风又向他袭来,打在他脸上,不一会他这脸又吹的通红。 好在他这脸皮子多年来已经学会了抗冻抗冷,这会他倒没觉得多么疼。 等他赶到镇上,路过那石桥,雾气终于散去,他赶着马车一路又往县里。 县里也不算远,快点赶马车一刻钟便能到。 不过他在路上若是遇见了回来的马车,便会喊一声,老伙计,然后问问那赶马车的车夫有没有载他家孩子阿河回来。 这样一耽搁,等他到了县城便花上了两刻钟左右。 他赶着马车往他知道的书院去,阿河第一次去那书院还是他送过去的,等到了一座书院前,他下了马车,赶紧去敲响了书院的大门。 大门没开。 他又敲了敲。 还是没开。 他连忙又敲了敲。 敲了敲~ 等了一会。 可算有了动静,书院大门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打开,那婆婆看见他,开口道“小老弟,你这是要找谁?” 素伊爹猜到她可能是这书院请的打扫婆婆,“婶子,我是来找我家陈河的,我来接他回家。” 那婆婆一听找陈河?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书院门口站着的这个男子,又望见了他身后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接着又露出了一丝担忧,开口道“你是阿河那孩子的姑父吧?” 素伊爹点点头。 “那孩子啊,这两天染了寒气,病了,正在床榻上躺着呢。”婆婆叹了口气。 这书院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不过她这个打扫的张婆子还要多待上几日,要好好把书院收拾收拾整洁干净,才能回家。 也亏得她家就在这县里,离得书院近,晚些几日也无妨,若是离的远了,天气越发冷了,又下起雪来,就不方便了。 素伊爹一听,连忙往书院打开的门挤进去,边走还边道“多谢婶子告知,婶子可知道我家那孩子有没有请大夫?” “请了,我这老婆子也给他熬了些药伺候他喝下,可也没见好,我和他说托个人先回去告知你们一声,他拦住了我,还说什么,过两日就会好了,要是托人回去告诉你们,你们又要担心了~” 素伊爹没再说话,只凭着记忆加快了脚步往阿河房间去。 那婆婆疾步跟在他的身后,院门也没关了,她还道“你家阿河那孩子还说你们离的远,要是告诉你们,麻烦你们那么远跑来,说你整日要忙活着赶马车挣银子,辛苦的很,他这点病寒算什么?可我瞧着他这病寒越发严重了~” “他还说他自己认识草药,也懂些病寒,我这婆子怎么劝他也不听~” 说着,素伊爹已经快速寻到了那房前,他伸手推了推那房门,房门被打开,一阵亮光刺进房中。 房中并排放着许多不大的床榻,每个床榻中间又隔着一条可以过人的缝隙,其他床榻上的被子枕头都叠放整整齐齐,只有一张床榻上被子有些凌乱,被子下有个少年正躺着。 他脸上有些苍白,是病容。 那少年感受到了房门被打开刺进来的强烈光线,睁开了双眼,朝着房门那处看了一眼。 然后,他便望见他的姑父疾步朝着他走来,走到了他的床榻前,弯下腰扫了一眼他,“姑父带你去医馆。” 还不等那少年反应过来,那个男子已经更加的弯下腰,捡起床榻前一双靴子来,又掀开了被窝一角,给那少年穿好靴子。 他见被窝下的少年穿了不少衣物的,他想了想又解开自己身上那黑色披风,再掀开被子,扶起那瘦弱病态的少年郎,把自己那黑色披风披在少年身上,动手把披风在少年郎身上包的紧些,再背起他往书院外赶。 那婆婆在他们背后自然是瞧见了他这番动作,又急忙跟着他们往外赶,还在身后说“西街上,有家医馆不错,那里面的大夫好,药材卖的也便宜些。” 那个男子已经背着少年往西街走了,又回头说了一句“多谢婶子“。 他常年赶马车,对自己的家乡县城还是了解,脚步未停下来,继续往西街走。 男子身姿不算很高大,他背上背着那瘦弱少年其实长的已经比他要高上一些了。 县城的街道要比小镇的街道大上许多,街道两边酒肆,饭馆,客栈,当铺,茶楼也要多上不少,此时那个男子背着那个少年疾步的往西街医馆走。 那站在书院门口的婆婆望着他们的背影,舒了口气。 阿河这孩子,不容易。 她听说过他的事情。 他父亲早年去了战场,战火无眼,没了,他那母亲心碎的一根绳子绞了脖子也跟着去了。 从此留下他和他一个年迈祖父过活。 那婆婆又叹了口气。 好在阿河这孩子有个好姑母又有个好姑父啊,要不然~ 他哪里还能来这书院好好温书听夫子授课呢? 西街一个医馆里,一个大夫正在给那个被急急忙忙送来的瘦弱少年看诊,仔细看了看,又开了好几贴药,叮嘱了那药材如何煎又一日喝几回。 那送他来的中年男子连忙掏出自己带来的荷包,从里面拿出银子来,付了看诊药费。 又开口和那医馆的大夫说,能不能先借他们医馆后院的灶房用用?先煎贴药给他家孩子喝了。 那医馆大夫点头,又叫了自己的一个医徒来带着男子去。 男子去之前,和那大夫要了一间厢房,把那瘦弱少年背了进去,好生把他放在床榻上让他歇息,接着给他解开披风,扶着他躺下,给他脱了鞋,又给他盖上被子,然后把那披风一同盖在被子上。 少年看着自己的姑父,他脸上还有些苍白,只张了张嘴,开口道“姑父,这药材贵,咱们可以退几贴药,就留下两贴好了,能省下不少银子。” “省啥省?你好生歇着,我先去煎一贴药。” “姑父,咱俩家有许多药材,我可以自己照着配药,花那么多银子,难挣。” “家里的药材哪有那么齐全?再说银子不就是花的吗?你歇会,我去煎药了。” 说完,那男子便出门了。 男子进了灶房,在灶洞里生起火来,又借了药罐子煎起药来。 他拿着一根又一根木柴慢慢添进去,他手上有很多老茧,脸上还有些通红,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此时他坐在灶洞前小矮凳上,仔细的烧着火,这煎药的火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 他时不时望一眼那煎药的药罐子,药罐子慢慢冒出了白色烟雾,等了一会看着煎好了,男子把灶洞里还未燃尽的柴禾抽出来,弄灭,放在灶洞前,然后站起身子,找了个干净的碗和勺子,又从灶房里装有井水的木桶里打了些水出来,给那碗和勺子洗了洗,又给自己的手洗了洗,然后去看那药罐子。 他扫了一眼药罐子,又拿起灶台上的一个抹布捧着药罐子上半身,去阿河睡的房间。 他用腿轻轻的踢了踢那房门,把房门弄开,走了进去,又用腿把房门带上,接着端着很热呼的药罐子走到了床榻前,把那药罐子放在床榻旁的案桌上。 药罐子外面虽然抱着抹布,可他的手已经被烫的有些微红,他却没去管,只开口小声的喊了几声阿河,等睡了过去的阿河又醒了过来,他才出门去灶房拿来刚刚洗好的碗筷,然后从药罐子里倒出些汤药到碗中。 接着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一个勺子,他又挖起一勺子汤药,吹了吹,又吹了吹~ 此时阿河已经半靠在床榻旁的墙壁上了,他姑父就坐在床榻旁边的一张木凳子上。 姑父偏着那勺子药汤已经吹的凉了不少了,才递给阿河,“先喝上两口,等一会凉了些,你自己再端着碗喝。” 阿河点点头,听话的喝了一口。 接着,吹吹,喂喂,喝一口,又一口~ 半响,姑父手中的那碗药已经喂着阿河喝完了,然后他又站起身子把药罐中剩下的已经不算很烫的汤药倒出在空了的碗里,再递给阿河,叫他喝下。 喝了热乎乎的药,阿河的脸色还是苍白,不过瞧着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他伸出自己的手接过那碗汤药,喝了起来,很快,那一碗汤药便喝完了,接着他姑父又接过那空了碗筷,开口道“你先再歇息一会,别躺下,就这样背靠着墙靠着,坐一会,等会再躺下歇息,我先去把这药渣子倒了。” 阿河点点头,又看着姑父拿着药罐子和碗,勺子出了门,把门带上。 姑父走了,他才低头,暼见了搭在他这盖着的被窝上黑色披风,那黑色披风是用粗布缝制的,里间藏了一层绵。 这样的披风,阿河知道,是他那姑母做的。 他也有,不过他的披风,料子要好上许多,他的披风里里外外都是细棉布做的,披风也是黑衣,还用黑线绣上了不俗的竹子。 阿河又望了一眼那黑色披风,伸出手来,去摸了摸。 外间的素伊爹,拿着药罐子找了个医馆的人问了药渣子倒哪处? 他随着那人指点去把药渣子倒了,然后拿着药罐子和碗,勺子又去了灶房,然后把这些东西,打清水洗干净,接着,又放在原来的地方。 然后才拿起之前他放在灶房柜子上其他几贴药。又去了前院,给了那大夫一些碎银子和他说了些什么,接着那大夫点了头,素伊爹拿着手中的几贴药,回了后院,去寻阿河。 寻到了阿河,素伊爹开口问道“身子可舒服了些?” 阿河点点头。 “咱们在这医馆再住上一晚,你要是身子舒服,那大夫也在,可以及时来给你瞧瞧,等过了今晚,你身子骨好些了咱们再回家。” 阿河却摇了摇头,阻止道“姑父,万一下起雪来了呢?再说,住这医馆,肯定也要花银子的。” 姑父摇摇头,“不用花银子,这药馆的大夫人人很好,我瞧着外间这天色,估计今日也不会下雪,先就这么说定了,我把这药放在这案桌上,我去你书院那把马车牵过来,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阿河想了想,开口道“那麻烦姑父帮我去我床榻枕头边把那两本书籍拿来吧。” “好。” 接着素伊爹就出门了。 阿河看着自己姑父出了门,等他出门好了一会,他才想起来,忘记叫姑父把这披风披上了。 他伸出手,又摸了摸那件粗布披风。 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柔意。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五)和解 过了几日,一家人总算聚齐了。 阿河的寒症也好了,没事就在阿水的房中和他一起看书或者带着阿水去给祖父和祁恒送饭。 素伊爹从清水村下了第一场雪也不再出门赶车了,他窝在家中烤烤火,抽抽旱烟,做做家中杂事,有时也去看看祁恒,还和自己岳父轮着守祁恒。 这几日飘起了大雪,大雪封山,大雪封村,已经不会有人出村口了。 村里的人没事一般也不会出门。 今日。 李家小院中,李家一家,包括外祖父也一起,她外祖父本来是陪着祁恒的,可祁恒今日和他好说歹说,劝他回来,不用陪着他了,他才叹了口气,又瞧见祁恒的伤确实好了不少,便回来了。 现在一家子窝在堂屋里吃着饭。 素伊草草的飞快的吃了两口,因为今日她把送饭的活计拦到了自己手上,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只听见外祖父说祁恒要他回来休息时~ 心里便产生了想法,想去送饭~ 想去见他~ 她埋下头又吃了几口饭菜,把送饭一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阿水听见她说要去送饭时,只望了她一眼,没再管她,还和旁边的表哥道“哥,一会你教我认几个字。” 阿河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弟,笑了笑,点头。 阿河还有些瘦弱,精神倒是好的。 素伊飞快的吃完了饭,又去灶房,锅里看她娘给提前装好还温着的饭菜,她把饭菜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装在一个四面缝了粗布,能挡风的竹篓里。 她又去拿了一把伞,撑开那把打伞,手中提着竹篓就出门了。 这些天她一直避着他~ 她走在路上,又想到了那人抱住她~ 她脸红了起来,这个混蛋~ 耳边有白白的雪花一点一点的飘落,她还想到了那人在山洞里对她做的事情…… 还有,那日她要暴打他,却~ 她脸热了又热,红了又红~ 这个混蛋,她的身子只能给自己相公独享的! 可被他这个混蛋看去了,不仅看去了,还~ 混蛋~ 她虽是喜欢他,也想嫁给他,可是,可是~ 他还不是她相公呢…… 她还想骂他混蛋!混蛋,混蛋! 还不顾自己的伤势抱她!他还要不要命了? 她红着脸,又渐渐把气息调整了一会,感觉自己脸不热了,一会儿,提着东西走进了祁家。 进了那开着门的灶房,把油纸伞收了起来,放在一旁,又进了和灶房相连的房间。 祁恒早就听了声响,盯着她进了房间,盯着她把竹篓放在桌上,素伊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低下头道,“是我娘叫我送饭来的,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想走,可这回她外祖父不在,进了这狼窝哪有那么好逃? 祁恒本就站在房中,不过两三步就拦在了她面前,不让她走。 祁恒的伤势是身体多处被猛兽抓伤到,在山上没及时找到止血的草药,下了山,失血过多,这才在村口晕了过去,要真说起来,他的伤势倒也不算太严重,可那陈叔硬是要守着他好了差不多才放心,他也不好拒绝。 从那日后,素伊很久都没来看他了,也没来送饭了。 他想她,想的心肝都疼了,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她来了,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她走。 素伊已经染红了耳尖,低着头道“让开,男女有别,你这么多不成体统,要是让我爹知道啊你放我下来~” 她已经被祁恒一把抱起,抱着进了祁恒休息的房间,房间门又被祁恒腾出一只手来反手关上,他抱起素伊,把她放在炕头,自己也躺了上去,又抱着她,吓的素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他又起身把素伊的绣鞋脱掉,又把自己的鞋子蹬掉,重新躺在炕上,抱着素伊道“让我抱抱。” 素伊还处于惊悚状态,瞪着眼珠侧着头望着他一动不动,祁恒见她这模样好笑,扯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好笑道“我想抱抱你。” 祁恒布满老茧的大手带着炙热搂住她的腰肢,令她浑身有些发颤,回过神来,她咬了咬牙,想到隔壁房间的饭菜,想到他伤个没好全,开口道“饭菜马上就要凉了。” “没事。” “你不饿吗?” “饿~很饿~” 祁恒盯着她,眼里像是有火苗炙热的要烧化她,她身子往后退了退,想离他远点,他偏偏不如她愿,一把又把她捞回怀中,闻了闻她脖子里属于她的香味,柔声道“别怕,我就想抱抱你。” 就算真“饿”了,也不会现在就吃,他心仪的姑娘,他要明媒正娶她,然后再用她来好好“填饱”肚子。 “你这个混蛋,我要回家~” “这个,这个只可以是相公才能这么做!” 素伊想要推开祁恒,可想到他的伤势她又不敢真的去推他,怕伤到他。 而且,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怎么会比的过一个成年男子? 她不是自讨苦吃吗? 可祁恒软香温玉在怀,他又怎么会轻易放手,他好不容易找到单独的机会要和她说事情,他怎么会这样让她走。 “我想做你相公!” 男子一双眸子炙热认真的盯着她。 女子一愣,“谁要嫁给你?” “你放开我!” 她脸已经红透了,特别是听见他那么大胆的话! “不放,素伊我很想你~” 男人突然软了话语,瞧着有些可怜。 素伊张了张嘴,想她? 她也是有些想他的,不然,她就不单独来了。 “我很想你,这些天你都不来看我,好久了~” “也没几日~”前些日子她还和阿水送过一次。 “明明好久了~”男人说的这话,听在素伊耳中有些委屈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像是抚慰他,这人~ 真是~ 那男人又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狠狠记在心头。 素伊被他这样久了有些不自在,她张了张嘴,避开他的眸子。 可不知怎么的,那人吻上了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反抗,又轻轻吻上了她的脸颊,见她也没有拒绝~ 祁恒沙哑的喊了一声“素伊~” 这声音又让素伊了那日,他喝醉酒的那日,她要暴打他的那日~ 她身子一震,感觉~ 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对,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能知道,他想做什么~ 可她,可她,好像有些期待~ 房间中,碳火在燃烧,房间内温度越来越高。 情到浓处时,粗布麻衣轻解~ 女子的身子一震,那种感觉又来了。 身体有空虚感浮出来~ 接着,他更加抱紧了她! 然后,好像有头饿狼很饿,想吃东西,接着,那饿狼伸出了一个头,在一处狭小的山洞轻微吃了一点点,明明还可以再吃,可一瞬间,又走了,走了~ 留下她懵了?他这是? 在做啥? 哪怕不经人事,她也是懂的~ 然后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到了那地步还离开的男人?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怀疑? 这还是男人吗? 然后那人抱进她,隐忍道“等着,娶你那日!”声音低沉沙哑。 素伊却瞄了他一眼,心里怪怪的。 抱了一会,祁恒倒是自己穿衣去吃饭了,他吃着饭,饭菜有些凉意了,可心里是暖暖的。 “素伊,你吃饭没有?” 素伊咬咬牙,“吃了。” 说的很小声,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爬起身子,朝着堂屋的祁恒道“那饭菜是不是凉了?我去给你热热,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炕。 “别,还是热的,已经要吃完了。” 他不想她这番麻烦,这冬日里的天,井水都是冰冷的。 “真的?” 素伊怀疑的说了一句。 “真的,你瞧,我已经吃完了。” 接着祁恒把碗筷放下。 又站起身子,往房中走,他走到大炕前,坐下。 瞧着素伊,笑了笑,接着很郑重认真的瞧着素伊开口道“素伊,我有东西要给你。” 素伊有些疑惑。 见他伸手,又摸了摸素伊的脸,然后才放下手,又站起身子,才三下两步,走到柜子前,弯腰,打开柜子,拿起那包包好的银簪和手镯,接着转身,走到大炕前,又坐下,郑重的朝着她开口道“这是我买的,准备送你的及笄礼。” 素伊在被子里瞪大了眼睛没说话。 祁恒把那包东西打开,递给素伊道“这是我早前买的,是要送给你的及笄礼,一直没找到机会。” 素伊瞥了一眼那东西,这不是她之前在他家窗台案桌上瞧见的银簪吗?他不是要送给他的心上人的?心上人还不是清河村的~ “送我的?你确定?”素伊有些疑惑。 “是送你的。” “是两只银簪和一对手镯,是我亲自挑的。” 祁恒见她没说话,把银簪拿出来,递给素伊瞧。 素伊瞧着那银簪,摇摇头,想到外祖父说的话,故意道“这不是要送给你心上人的么!” “送你啊!”祁恒瞧着她一笑。 “我想求娶你,我刚刚便说了我想做你相公!” “傻瓜~” 素伊却突然想骂他,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不要脸~” 她脸红了。 “素伊,这东西早就想送给你,想和你表明心意的,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素伊瞧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接着又红了眼圈,这个傻瓜。 可她也是傻瓜啊,她本来就一直觉得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可~ 她又想起外祖父说的话来? 外祖父为什么那般说? 那时她一听见,傻了眼,心痛难耐,没来的及多想,只想着上山寻他问个究竟,可哪知,摔成那般,那一摔,也吓到了她。 素伊一想到那些日子,一想到外祖父的话,还有自己一冲动就上山寻他,因为上山寻他又摔了一跤,可疼死她了,还吓死她了,她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掉下山崖死了? 这回死也不知能不能重活一世了啊! 想到摔跤的疼痛,想到心底的害怕! 她又瞧了一眼祁恒,都是这个混蛋,然后她伸手又轻轻捶打在他肩膀上,她眼圈一红,“你个混蛋,你个混蛋,你个混蛋~” 都是因为他,什么都是因为他! 她讨厌他! 她要暴打他! 她要冷着他! 她要不理他! 她记得他居然和她在院子中说话时有些顾虑,可和旁的姑娘呢? 这个混蛋! 可捶打着,却避开了他的伤口,还舍不得用力。 祁恒任由她打在肩膀上。 “别哭~” 他伸手摸了摸她红了的眼眶,素伊的眼泪却一颗一颗流了出来,流在脸颊边,吓的祁恒连忙给她擦拭脸颊,边磨掉她的泪珠边安慰道“别哭,别哭~怎么了?” 他一问,素伊眼泪掉的越多,她哽咽道“你之前和我外祖父说了什么?” 祁恒疑惑,“啥说了什么?” “我哪里知道你和我外祖父说了啥,只不久前,外祖父告诉我,你喜欢的姑娘不是清水村的~” 说着,她很委屈。 祁恒一听,把她搂进自己怀中,解释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我哪里知道~” 祁恒皱起眉头,脑海中想了一圈,突然想到了那日陈叔问他的话,他心惊,该不会是哪日陈叔误会了? “素伊,我不知道陈叔说了啥,可我确定我喜欢的姑娘就是清水村的啊。” 他又瞧着怀中的素伊道“我喜欢的姑娘是你。” 他耳尖已经红了,又开口道“我不仅喜欢你,还想娶你。” 他怀中的人儿怒怒嘴,“你那柜子里的四色糖该不会就是买来想娶我用的?” “你早就想娶我了?” 祁恒应声。 素伊嘴里偷偷笑了笑,却伸手掐了掐他的腰。 这个坏蛋,混蛋~ “你说真的?” 男子应声。 “那你知不知道,我那日为了上山寻你,摔了一跤,那一跤可疼了!” “都是因为你!” “还有你,居然和我在院子中说话时好像有顾虑!怕旁人瞧见一般!可和旁的女子在院子中说话时怎么没顾虑了!” “素伊~对不起~” “我和你单独在院子中说话,心里确实是有顾虑,那是因为我心里有鬼,我怕旁人瞧见了我们这般对你名声不好,至于旁的人?你是说那周家姑娘吗?我对她没一丁点心思,我如何有顾虑?” “哼!”素伊冷哼一声,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我才不信你!” 可她心里却是信的,不仅信,而且很信。 虽然她瞧见了,会生气,会气愤,可活一会,她就不气那事了,何况他还解释过。 “你就是个混蛋!”她嘟起嘴。 “好好好,我就是个混蛋,以后什么周姑娘李姑娘我都离她们远一些!” “素伊,你那日是如何摔着的?都怪我~” 祁恒脸上露出心疼来,又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腿。 “你摸哪呢?不是伤的那条腿,再说已经好了。” 素伊没好气的又白了他一眼。 “素伊,对不起~” “老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就不想想如何补偿我?” 说这句话时,她眼睛十分明亮起来。 “素伊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先不说以后,就说现在吧,现在,恩~” 她瞥了一眼他的身姿,又上下打量着,想到了刚刚那奇怪的感觉和他突然的离开,她突然俏皮坏笑,“那我们现在就先些夫妻之间的趣事,就当是你补偿我吧!” 接着,她开始去解男子的衣物,她青丝凌乱,早就在之前祁恒闹她的时候已经乱了~ 那被她这番行为突然弄的已经懵了。 祁恒一愣愣的望着她,突然眼中又炙热起来。 “你可知你这是干什么?” “我知道啊~” “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为什么不能承受~” 祁恒一笑,突然又吻上她的额头。 素伊闭上眼睛,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她以为,她以为,这一回不会像刚刚那样了~ 她还以为,还以为,那种疼痛,会袭来~ 可迟迟都没有,她脸色怪怪的,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她都准备让他提前享用一点点相公的权利了呢,可他~ 这也能忍着啊? 可,不对,他伤还没好呢! 素伊推了推抱着她的男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真的?” “真的。” “应该还没好吧?” 素伊怀疑的盯着他。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六)怀疑 冬日大雪封山,很冷,山中的风景却不错。 冰雪封山,一片素白。 祁家小院中,大炕边炭盆里正燃着大大的炭火,房中房门被关的紧紧的,房中被考的热乎乎的。 房间中,大炕上,被窝里,有一男一女。 此时那个男子,开口道“素伊,别再折磨我了。” 被叫素伊的女子,怒怒嘴,埋怨了他一眼,开口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接着她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怀疑的眼光瞧着他道“我很怀疑你不行,要是你不行的话,我就不嫁给你了,不然以后我怀不上孩子了,不还得怪我么?” 祁恒听见她这般说,好无奈的苦笑! 他不行?他不行? 他不行? 他没好气的瞄了一眼素伊,开口道“素伊,我再说一遍,不是我不行,是我想等到洞房花烛之夜。” 素伊摇摇头,“我不信,我不信,谁知道,你是不是哄骗我的?等到时候把我娶回家了,我哭都没地方哭诉了!” “你~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不听我也没法子~”祁恒没好气的望着她。 “你想想,我怎会不行呢?你就看看我这身姿?不强壮吗?” 可素伊又怀疑的白了他一眼,接着道“你知道有一句话叫作中看不中用吗?” “那长的高大强壮可不一定行呢!” 祁恒听见她说的,中看不中用?那长的高大强壮可不一定行呢? 中看不中用? 他中看不中用? 他高大强壮不一定行? 可他还是忍了忍。 这两日她都这样,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般怀疑自己不行? 素伊又道“祁叔啊~你该不会,真的中看不中用吧?” 祁恒一听,瞪了她一眼,“你刚刚叫我什么?祁叔?你又知道你自己在说啥吗?” “我当然知道啊!祁叔!祁叔!祁叔~” 听的人心胸燃起一团火,气炸。 “你知道后果你要自己承受吗?” “无所谓,反正你这话这两日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你~” 冲动有时候是魔鬼,特别是眼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关键她还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他,激怒他~ 男子又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素伊瞧着自己身上的这个男子,心里又升起了一丝丝的雀跃、期待。 她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想把自己给了他,也要了他~ 沉沦吧~ 外间大雪纷纷,屋内炭火燃燃,炕上人影叠动,被窝软玉如酥~ 可很遗憾,她的期待又落空了。 有句话说,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可也有例外,比如祁恒。 他都已经忍到极限了,身下的人儿一遍又一遍来勾引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招数都用上了,他也不知她这是从那处学来的~ 可他,抱着怀中的人,无奈的叹了一口又一口气,忍了又忍。 脑海中想了一遍又一遍,等到洞房花烛夜!等到洞房花烛夜!他一定要让她知道她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一定要惩罚她! 谁叫她,这般勾引自己,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在成亲前要了她。 可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啊! 见他忍着了,她好像还越挫越勇了。 这个小傻瓜,小性子的姑娘~ 她身子那般软,那般诱人,那般美好,她不知道吗? 再这么折磨下去,他都要怕自己疯了,恨不得立马把她娶进门然后狠狠的惩罚她! 他又叹了口气,亲了亲怀中的人儿,隐忍着身上的躁动,把被子扯过好好盖在两人身上,开口道“别再折磨我了,你是知道我的。” 他怀中的素伊可不听,她现在就想折磨他,勾引他~ 若是没有勾引到他,想起来都~ 怪怪的~ 总怀疑自己,好像是魅力不够? 天杀的祁恒,这个大傻瓜,忍什么忍? 她又不要他忍! 什么伤害不伤害? 什么等到洞房花烛夜? 他们都说好了,等他伤好了就去提亲呢! 她又不在乎早一点还是晚一点的。 可祁恒这厮就是,在乎。 她脑瓜转了转,突然开口道“祁叔,你为什么会想要娶我啊?莫不是因为我是陈家的外孙女?李家的闺女才想娶我?莫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觉得过意不去才想娶我?” 祁恒一愣,她这说的什么跟什么? 他连忙解释道“你胡说什么?又胡想什么?” “哼,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想娶我的吧?” “别胡想~” 他把她抱的紧了些。 素伊窝在他怀中不说话,她脑袋瓜又转了转,又故意道“那你是因为,在山洞里轻薄了我?还在这院子里轻薄了我要对我负责才娶我的吗?” “别瞎想,是我心仪你,喜欢你,早就想提亲,也是因为要负责所以要提亲!” 素伊抓住了负责两个字,连忙道“还是因为要负责?” 祁恒摇摇头,亲了亲她额头,盯着她眼睛突然开口道“素伊,我的心意,你还要质疑吗?” 素伊脸一红,她缩进被窝里,不去瞧他,也不理他。 可在被窝下的她脑袋又转了转,又把头钻了出来,“哼哼,还是因为要负责吗?” 接着她躲开他的目光,不去瞧他,又开口道“鬼知道你的心意~” “我才不知道呢~” 祁恒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素伊,你别闹,怪~” 别闹? 她就闹了。 素伊咬了咬牙,开口道“哼,我就闹了,就闹了,你是不是厌烦我了,你说~是不是?” 接着她又开口道“若不是我闹,你什么时候才会主动和我开口要求娶我啊?现在却又怪我闹了!” 说着,她声音都哽咽了,接着又道“你就是个混蛋。” 祁恒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你瞧瞧,现在又傻了吧~” 祁恒反应过来,开口道“素伊,其实你不闹,我也是要求娶你的,我当时只想着,和你互相通了心意,就去提亲。我害怕,万一你心里没我,我若是说了,你家和陈叔会不会看着我这般,然后强迫你嫁给我,我喜欢你,可我也不想强迫你啊!” 强迫? 不想强迫? “你~”素伊扯开被子,一脸怒气道“这几日是谁说心仪我?喜欢我?要提亲?现在呢?是不是我说一句不愿意,照着你的想法,就要说变就变了?是要觉得强迫我了?你什么意思?当我猴儿耍是不是?谁稀罕你娶了?谁要你强迫?你就不知我的心思么?你就不知姑娘家有时候说的不愿,有时候闹性子,就是想要你怜惜么,要你在乎么。” “好啊,你个祁恒,既然不强迫,那你现在就走!说是不想强迫?是不是明明就是你没那么喜欢我。” “要是很喜欢我的话,怎么经历去争取呢?还说什么强迫?” 素依拿起自己的衣服生气的就要穿起来。 这个混蛋,活该他孤独终老,活该他失血过多。 祁恒瞧着她穿衣服,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只是傻傻的又把她搂进怀中,不准她再穿衣裙。 素伊在他怀里吵个不停,闹着要走,可他不放,她被气的又好笑又想哭,她开口道“怎么?现在就学会强迫了?学会死缠烂打不要脸了?” 祁恒耳尖瞬间红了起来,他抱紧素伊,把脸埋进她的颈肩处,开口道“你别走,我舍不得,我喜欢你”。 “那你证明给我看,你喜欢我!” 素伊说这句话说,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如何证明?” “你喜欢我,你就会想要我是不是?那你要我,我才信。” 她说这句话时,推了推抱着她的祁恒,她眼睛亮亮的,有些勾人有些魅惑。 祁恒盯着她,却叹了口气,然后认真的开口道“素伊,你听我说,第一,我是喜欢你,也想要你,可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想等成亲了再要你,我要你负责。第二,不是我的身体很行;第三,我原先怕你太小,不懂什么情爱,所以心里总是有几分胆怯,想着不能强迫你,不过现在好了,你已经及笄了,彻底长大了,你也说了你心里我,那么,你要记住,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而我,会因为你这句话,死磕到底。” 这个男人? 突然又正经了起来? 可接着,祁恒又把头埋进她的颈脖,蹭了蹭,又是这动作,素伊不知怎么的,前一秒他还那般正经,现在却? 她瞬间起了些鸡皮疙瘩。 “素伊,我喜欢你,很喜欢啊。” 祁恒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开口道“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啊。” 听见他这般说,又想到他刚刚认真的话,素伊没再闹了,接着又和他躺好,两人窝在被窝里。 被窝里热热的,素伊突然推了推他,好奇的开口道“我想听你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很久了,好像是从那个山洞开始~” “真的?” “真的。” “我荷包里还珍藏着你那日留下的发带~” “发带?给我瞧瞧~” 祁恒点点头,放开素伊,从枕头下面拿出荷包来,拿出那发带来,递给素伊。 素伊拿过,瞧了一眼,时隔久远,可还是想起了那日,她突然笑了笑,自己当日太过好笑也太过大胆了啊,还有那一跤摔的,太伪劣了。 “原来你从那日起就喜欢我了?好你个祁恒,把心思藏的这么深,还有你说,你总往我家送猎物,是不是也打着这什么算盘呢?” 素伊嗔了他一眼。 祁恒摇头,又点头,又摇头,“你都没发现吗?” 素伊摇头,装作一脸无辜。 “你真没发现?” 素伊还是一脸无辜的摇头。 祁恒重新把她搂回怀中,“那你现在发现了。” 她伸出双手突然抱紧了他,想了想,又开口道“我也喜欢你。” 其实和他斗了那么久的气,自怨自艾的那么久,都是因为她自己矛盾的很。 她希望他主动强横,可他真的主动强横了她又羞涩。 她希望他多关心自己,可他真的关心了她又不想理他。 她在山上摔了一跤,太可怕了,前一世她就是在山上那般摔了失去的。 她怪他和外祖父说了什么话?让外祖父误会? 她想看他着急无措想见自己的模样~ 什么闹,什么冷着他,忽视他,疏远他,气他,都是因为她有恃无恐。 而她的什么羞涩,紧张,忐忑等则是因为她的矛盾小性子加上情窦初开所致。 被偏爱的,从来都是有恃无恐。 她心底一直觉得自己就算闹,就是矛盾,他也不会离开。 是啊,他确实不会离开。 不过,闹了一场,她也累了,以后,和这个男人,她不想闹了,她想和他好好过,想给他生儿育女,还想好好疼他。 她又伸手摸了摸他那还未完全好的伤痕处,心里无尽怜惜涌了上来。 她也真的坏,明明知道他伤痕还没好,明明知道他要打猎那么危险,明明知道他心里有自己,她闹什么呢? 闹什么呢? 她怎么能这么坏? 她把身子缩了缩,又倚进他的怀中,抱着他,柔声道“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 接着又柔声道“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我想把自己身子给你,我想跟你生儿育女,想和你白头到老。” 她抱紧了紧他,怀中的男子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说什么对不起?” 祁恒和素伊在大炕上躺了一会,两人便穿戴整齐,看了看天气不早了,不能再耽搁,祁恒便撑着伞送她出门。 油纸伞下,大雪中,祁恒瞧了一眼旁边自己护着的素伊,开口道“你刚刚说的办法有用吗?还是我先去和你爹娘说一声。” “你就听我的,我今晚先和我娘通通气~” “那你娘要是不同意呢?还是我自己去说,今晚若是说好了,明日我便请媒婆上你家提亲。” “那要是没说通呢?” 祁恒想了想,“那我就一直说,直到说通了你娘亲愿意把你嫁给我为止。” “真的?我本想着等你伤好了再去说,我怕我爹娘会对你做出各种为难。” “傻瓜,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祁恒又笑道“昔日你爹爹说过,若是我有心仪的姑娘了,他和你娘要保媒呢,而且他和你娘一定成全!” “真的?我爹爹何时说过?” 那日她脑子迷糊,情绪低落,在灶房里和她娘亲洗锅刷碗筷,根本没注意外间说什么,何况他们在外间说了那么久那么多,她哪里注意到了这一句。 “当然说过的。” “那你自己去说吧,我就坐在家里看你怎么说。” “那你等着~” 祁恒笑了笑,一脸信誓旦旦。 他先把素伊送回家,没有转身回家,而是往村口去了。 他心里有些忐忑,说起娶亲,让人期待又羞涩又喜悦啊。 父亲去世时,格外交代了他要延绵祁家香火,解决自己人生大事。 他把手中的伞撑高了些,朝天空望了一眼,等他成亲了,父亲应该也可以安息了。 等到他们成亲,他要带素伊回老家给父亲和母亲上香,也让父亲和母亲瞧瞧他们的儿媳妇。 他把伞拿好,继续往村口走,走出了村口,又绕了一圈,走到一片坟地,他朝陈修的衣冠冢走去,到了陈修的衣冠冢前停下步子,看着陈修的衣冠冢轻声道“陈大哥,我想娶素伊,就是您昔日口中那个调皮又活波可爱的外甥女,以后我可能要改口叫你舅舅了。” 他脑海中浮现素伊的模样,又浮现陈修的模样,又浮现满地满地的鲜血和尸体~ 他看着陈修的衣冠冢,开口道“都过去了,陈大哥,不对,舅舅,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亲人~” 还在下着雪,瞧着一时半会不会停,他在这处待了一会,又然后转身了,接着往清水村村里走,瞧着天色,又往素伊外祖父家的方向去。 等走到了院门口,连忙敲门。 正好碰上陈老头要准备去女婿家吃饭,见是祁恒,陈老头赶紧把人请了进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七)“闲话” 冬去春来。 清水村的雪早就化去了,天气也回暖了些,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的,雪化的那般早,走的也那般早。 村口热热闹闹在聊着天,聊天那内容是村里最近发生的事,据说下个月初九有两场喜事要办,是那村南边老周家,还有村尾的李家。 傍晚村口这棵大树下,有几个大娘在一起唠嗑,其中一个大娘开口道“老李家那未来女婿来了多少聘礼?” 开口问的这大娘去年冬日下雪前带着一家老小去隔壁村娘家过年去了,这开春了半个月了,昨日才回来。 “哎,你没听说?那个祁恒倒是个不错的,该给的都给了,还另外多加了两箱子聘礼呢,我听说那两箱子装的好像是上好的料子?” “啧啧,那还不错,那老周家未来女婿也是个不错的。” “可不是?老周家那位,当初聘礼整整抬了十箱子来,前些日子又送了好些东西来!” “周家的聘礼我是早就知道的,可年前不是听说那周家姑娘和她表哥闹翻了吗?闹着要解除婚约,还把她表哥气的都躺上了病榻上?怎么现在又好了?” “听说还得了失心疯不是?” “哪听来的胡话?那是两个小孩子闹闹脾气呢罢了!”这答话的是周青婢本族婶子。 “我家那青婢儿从小和她表哥玩的好,这小两口闹别扭闹闹性子怎么了?合着你们当年没和你家那口子闹过性子?” “又哪里来的失心疯,那青婢儿大胆了一些就叫失心疯?” “这?这倒也是” 周家的青婢姑娘,早就和她那表哥定亲了,她表哥名叫萧玉。 此时这两人正在周家后院屋檐下长凳上坐着。 萧玉一身长衫,身姿清瘦,五官端正,他旁边坐着周青婢。 “婢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表哥,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醒了过来就听见娘说你病了~” 她声音温柔,说着说着话头便低了下去。 萧玉盯着旁边的表妹,怜惜道“只要你别不理我就好,都过去了。” 周青婢一听,连忙摇摇头道,“表哥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不理你呢?你要信我。” 她一张清秀的脸上有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又抬起头望着表哥,那水汪汪大眼睛里全是她这表哥。 萧玉伸手,握住了她垂放在左身侧的小手,握在手心里,盯着她道“以后,你不能再不理我了!” 萧玉瞧见她羞涩点头的模样,差点哽咽。 天知道那半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要不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他这条命早就没了。 他这表妹一夕之间突然变的不搭理自己,也不愿和自己成亲了,他的心都碎了,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他的表妹又怎么了? 为什么不理他了? 明明是同一副皮囊,可看着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萧玉紧紧握着周青婢的手,盯着她,现在好了,他的表妹回来了,这才是他的表妹啊。 “过几日,咱们去青山那寺庙里上柱香,求几个平安符。” “嗯,都听表哥的。” 青婢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羞涩笑意,又伸出另一手捏了捏他的衣角,带了丝撒娇味。 萧玉看见这无比熟悉的小动作,心头一震,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晚间的清河村里,从河面吹来的微风很舒服,天上的月光很明亮,还有许些星星在夜空上点缀。 那黑夜下的有情人深深望着对方。 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负郎君不负卿。 离这周家远一些的,有个院子,一个妇人把洗好的衣物晾好,又把木盆放回了灶房,抬起步子去了自己闺女的房中。 李母撩开门帘,看了整在油灯下绣着袍子的素伊,“怎么还在绣这袍子?你那嫁衣绣的怎么样了?” “娘亲,嫁衣我已经快绣好了,我先把这袍子做好给恒哥。” 自从两人定亲后,素伊就改口叫恒哥了。 “还没嫁给他呢?整日就给他绣衣袍子?” “娘亲。” 素伊抬起头,望了自己娘亲一眼,见娘亲正拿笑脸看着自己,“娘亲您就别取笑我了。” “好好好,不说你了,不过你也早点睡,这袍子明天绣也无妨。” 素伊娘说完,把帘子放下。 冬天到时,家里门帘都安上了帘子,用来挡风,虽然现在冬日已经过去了,到了春初,虽是春日,可李家挡风的帘子还未及时取下来。 素伊娘转身去了堂屋,说道祁恒,她从前从未把他当成女婿来看,天晓得,他要做她女婿了啊。 她想到那天,祁恒那小子倒是聪明,先去说服了她爹,再和她爹一起来。 她那爹也不知是被祁恒灌了什么药,使劲帮着那祁恒来劝她,她也知晓祁恒那小子不错,对自个家好,对自个爹也好,为人正直又讲义气,可 可她也没想把自己的女儿赔出去啊? 可那天,他的态度太真诚了。 最重要的是,他承诺了要在这清水村买田地。 她想着既然他会买田地,有了田地,就有饭吃,种些庄稼,总比他整日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的好。 庄稼人的眼里,有了田地就是有了命根子。 她还去问了自家闺女愿不愿意? 没想到她那个闺女是一百个乐意,还说自己早就喜欢上祁恒了! 素伊娘无奈,再和自己相公一商量,就这样松了口。 这一开春,祁恒真的在村里买了三亩良田,又自己在开荒地,还把房屋重新修缮了一番。 素伊爹娘思考一二,还请人去了祁恒说的那老家打听了情况,见他说的属实,才真正放心把闺女给了他。 第二日。 下起了小雨,素伊在房中看着窗外的小雨发愁。 初春啊,雨水真是多。 等到下午,雨水小了些,素伊拿起今早用包裹抱起来的青色披风,这披风是她昨晚赶着通宵赶好的,她还想着多给他做上几条。这季节,山上湿气中重,这袍子正适合他上山披着,能挡挡湿气。 她拿起包裹,拿起门边的垂放着的油纸伞出门,撑开油纸伞往祁家方向去。 一道身影走在小雨中,披着的披风一摆一动,露出里面淡绿色的粗布裙摆,裙摆下的绣鞋,已经湿了。 到了祁恒小院,那身影推开没关的院门,从外间进去。 小院灶房烟囱老远就望见冒着白烟,等她进了灶房,果真看见了正在灶台前的男子。 “怎么下雨了还过来,冷不冷?” 祁恒听见声响,连忙起身,往素伊走去,素伊把伞收起来,放在门框边。 再回过身时,小手已经被暖烘大手包住了,“过去烤烤火。” “先等会,你先去房里试试我给你做的新袍子呗。” “等会去试,你先烤烤火,鞋子湿没湿?” 说着,他直接动手扯了扯她的披风,瞧见了那已经湿了的绣鞋。 “我给你打些温着的热水泡脚,包袱先给我。” “也行。” 她把挂着手腕上的包袱给了祁恒,自己又去了灶台前大火边小矮凳上坐着,伸出手烤了烤,这天一下雨又冷了起来,也不知那些晚间在村口树下聊天的婶子们是如何抗冷的。 祁恒把包袱放在房里大炕上,回了灶房就着木盆打热水,兑了凉水,拿出一方干净棉帕,开口道“先过来洗把脸,外头风大,刮在你脸上疼不疼?” “不疼。” 素伊摇摇头,站起身子往祁恒走,祁恒已经在热水里捏好了热绵帕递给她。 “往后这种天气你别出门,我去找你就好。” “那大风刮在你脸上就不疼了?” 素伊擦了擦小脸,又擦了擦手,把帕子回给祁恒。 “我皮糙肉厚的,有什么疼的。” 祁恒接过帕子,捏干,晾在灶房一根用来晾干帕子的麻绳上。 “你皮哪里糙了?我觉得你比咱们村的其他后生那脸皮白净多了!” 祁恒又拿起另一个他平日用来洗脚的木盆,往里面倒热水,兑些凉水。 “是吗?”祁恒拿过来一张矮凳放在刚刚兑好水的木盆前,接着道“坐着,泡脚。” 素伊坐下,祁恒帮她把绣鞋脱下,“怎么不说一声?鞋袜都湿成这般了。” “没事,一会回去换个绣鞋就好。” 祁恒帮她把鞋袜都已经脱掉,卷起她裙摆裤脚,把她一双小脚放在木盆里泡着,“说的什么话?要爱惜自己,往后我进山打猎不在家的日子你更要爱惜照顾好自己。” “知道洛。” “人家还不是为了来找你?” “你啊。” “对了,我灶台熬着鸡汤呢,准备熬好了就给你送去,那成想你已经过来了。一会熬好了你先喝点汤,去去寒气,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这么快就想送我回家?” 素伊朝祁恒眨眼睛。 “那倒不是。” 他给她洗着脚,高大的身子蹲在她对面。 “那一会再回家,我早就和我娘说了,要在你这吃饭,没那么快回去的。” “好。” “一会我叫我娘装些干菜和红薯给你,你也别总往我家送东西,你自己也留点,这大冬天的吃食紧张的很,也就你是个傻子。” 整个冬日,祁恒不知道又往李家送了多少风干的肉类。 “上次不是装了些了?我还没吃完。” 祁恒起身又从灶房墙上的麻绳上扯下一方干帕子来,她又把小脚抬起来,他帮她把小脚擦干净。 接着放下帕子,又抱起她往房间炕上一放,大炕上早就被烧的热烘烘。 “我去把你鞋袜放在火边烤。” “好,那你快去~” 素伊推了推祁恒。 祁恒笑了两声,往灶房走,把女子绣鞋往灶台火边放在烤,又把两个木盆里的水倒掉,帕子晾好,又洗了洗手,看了一下鸡汤,用铁夹往灶洞里舔了两块木炭,这才往房间走去。 房间炕上,素伊已经脱掉袍子放在一旁,她从包袱里拿出袍子,看见祁恒进来了,开口道“快试试,给你做好了。” “这么快?”素伊给他做袍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祁恒听话的走进了炕边,素伊站在炕上,弯着腰给他披上。 “真是好看的很!” “你也好看。” “谢谢娘子。” “谁是你娘子?” 素伊捏起的拳头锤了锤祁恒的胸口。 “你啊。” “正经点,不然有你受的,又想像那般那样了?” “那般?” 祁恒眼角含笑,开口吓唬她。 “再那般勾引我,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反正,也要成亲了!” 素伊一听,直接伸手,拉住他一起坐在大炕上,又抱住他,还用身子蹭了蹭他,柔声道“就要勾引你的!” “如何勾引?” “你明知故问?” “哎,你那荒地开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春天雨水多,容易开。” “嗯嗯,以后我要在你开的那地里种好多好多菜,要种麦菜,要种芥菜,还要种豆薯!等那菜熟了,我就去摘,然后我们要炒着吃!” “好,都随你。” “嗯,对了,我还想在这后院种两棵桃树,再种两棵橘子树!等以后桃树结果了,你去帮我摘!” “好,都种。” “还有枣树!枣树也要种,我外祖父家后院从前就种了枣树,小时候我经常和阿河他们一起爬树摘枣子,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可以这样。” “好,都听你的。” 这个男人,明明生的这般高大,五官又硬朗,和素伊站一起,要是他随便做出凶相来,就能吓到她一般,可他说的话,却带了柔意。 “那以后,我在家中乖乖伺候你~” “说什么伺候?”男人又伸手摸了摸怀中女子的头,傻丫头。 “我娘亲说的,出嫁了要好好和相公过日子,好好伺候相公” “你娘的意思不是伺候,是体贴。” 男子又伸手摸了摸怀中女子的头。 “那我体贴你吗?”那女子突然抬起头望着他。 男子一笑,“体贴啊,不然这袍子谁给我做的?谁没事给我做袍子?”他自是知晓这季节雨水多,湿气重,哪怕晴天他上山时,山中湿气也是重的,他刚来那年,这丫头就给他送过袍子。 素伊伸手,绕了绕自己耳边的发丝,脸上露出了笑容,“真的?” “真的。” 素伊又伸手,捶了捶他胸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八)日子 四月的江南小镇,小村中,又下起了雨。 素伊走的快,终于到了小院门口,进了院门又进了灶房。 抹了一个额头上的雨水,拍了拍身子淋湿的衣裙,她刚刚是出门去瞧了瞧自家田中那禾苗,不想逢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 她郁闷的叹了口气,又走到灶台前开始生火烧起水来。 灶洞里火苗吱吱的燃着,屋外还在下雨,她抬起头朝灶房外望了一眼,心里有些担忧起来,她相公昨日便上山打猎去了,这雨下的 她眸子暗了暗。 灶洞里大火烧了一会,锅里那水很快便沸腾,她站起身子,赶紧找了干净的木盆和水桶,打水兑凉水,洗头,洗澡,再从柜子中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还拿了一块粗布帕子包住青丝就往歇息的房间去。 房里的大炕,铺着草席,草席上面叠放着一床灰色薄被,还有一个灰色枕头。她坐在草席上,脱了鞋子,往炕上一趟,准备睡会。 许是走累了,又淋了雨,一粘上炕,她很快便睡着了。 外间还在下着,半山腰上的祁恒冒着大雨往下赶路,进了村口,回了家中。 家里灶房门掩着,他推门门进去,先把东西放下,朝堂屋看了一眼,没见着人,又往房间走去瞧了一眼,见自己的小娘子睡着了,头上还包着一方帕子,露出几根有些湿润的青丝,他皱起眉头来,想伸出给她擦干头发,可想到自己身上手上都脏,又回了灶房,生起火,弄了炭火,端进房中。 再打凉水,冲澡,洗头,换衣。 等一切都弄好了,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块干净帕子,去火边烘热些,顺便又加了点柴火。 然后拿去炕边,轻轻扶起素伊的头部,把她已经湿润的帕子抽出来,用还散发着温热的帕子帮她把青丝包起。 如此反复,直到慢慢用帕子绞干她的青丝,才用另一块干净的温热帕子包好,才放过她的头发。 素伊睫毛很长,眼下却一丝乌青,他摸了摸她的小脸,有些心疼,像是下定决心,决定着什么。 一直到给素伊擦干了青丝,外面的雨夜也停了,他才去把灶房中的猎物和刀具拿到井边,打水,磨刀,把猎物处理了。 处理好了猎物,又去把自己脏衣服和素伊换下的衣服洗了。 半响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去拿了一只野鸡处理好,在灶房砧板上用菜刀切成小块,又从灶房角落捡了块生姜洗弄干净,切丝,和着鸡肉一起用小锅烧火顿熬起来。 等他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素伊晚间是被饿醒的,她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来,房间里亮着油灯,她有些奇怪,恒哥回来了? 她翻起身子,掀开被子起身下了炕,炕边还放着炭火,她连忙穿好鞋子就往外间走,嘴里还喊了两声“恒哥?” 灶房的祁恒已经听见了动静,往房间里来了,素伊正好瞧见祁恒走进来,她连忙跑过去扑向祁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祁恒连忙接住她,“下午就回来了。” “你有没有受伤?” 素伊抬起头来,就准备动手扯他的衣服看,祁恒摇头,却任由她扯开自己的衣物。 她仔细检查一遍,见他没真没受伤才放心,又帮他把衣物弄好。 “饿了吧,我做了晚饭,先吃点。” 素伊点点头。 灶房里火炉子上温着的小锅,祁恒让素伊坐在堂屋的桌上边凳子上等着,他先是去灶房打开小锅盖子,鸡汤已经熬的香味浓郁了,他从橱柜中,拿出一个碗筷和勺子来,给素伊先倒了一碗鸡汤,又夹了几块鸡肉给她端过去,素伊瞧着他,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喝了一碗熬的香味浓郁味道清淡的鸡汤。 祁恒见她喝完了,又给她盛了一碗,又拿了两个饼子过来,给她吃。 等素伊吃好了,他再去打了热水兑好凉水,拿了一方干净脸帕,一起端过去给她洗脸洗手。 等一切都弄好了,他又牵着素伊坐在房间中的小凳上,把她抱在自己怀中,握住她的手烤着炭火。 素伊窝在他怀中,盯着那炭火,想了想,到底是开口了,“恒哥以后,别去打猎了好吗?” “还记得上回你受伤吗?我的心都要担心死了。” “恒哥,以后咱们不去打猎了,就种点田地,那怕攒不到多少银子,也没关系的,大不了我想想法子去镇上找份活计。” “我好怕,万一你没了,留下我一人可怎么办?” 她还想说,两世了,好不容易嫁给你,要是你没了,她该怎么活? 这个本是有些小性子的女子,也不知怎么的,成亲以后,变温柔了许多,也便的成熟了一些。 “素伊,我以后少去打猎了或者不去都行,听你的。” 从前他孤身一人,怎么生活都无所谓,现在有了素伊,不一样了。 娶她之前,他经历过生死,他不怕死,娶她之后,他有家了,有责任了,不敢死。 如果他这养家糊口的方式会让他娘子担忧、不安,他可以考虑换一种养家糊口的方式。 素伊一听,接着是喜悦的点头。 “恒哥,从前你去打猎我总担心你,可我说了你也没细听。” “我已经嫁给你了,和你生活在一起,你一说要上山,我的心都揪着疼,想着你又上山打猎,我那山中猛兽极多,想到你身上的伤口,我害怕。恒哥,以后咱们就种着那两亩田地,把后院再开出一块菜地来,好好过日子就行,大不了,我再做些糕点拿去镇上卖,咱们做些小本生意或者找份活计~” 祁恒听见她的计划,心疼的很,自己既然娶了她,定然不想她受苦。 即使给不了多么荣华富贵的生活,可是能给的,他也想尽办法给。 “素伊,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他知道素伊在家有她爹娘疼又又她外祖疼,也是从小娇养的。 现在到了他这,他更要好好娇养着,好好疼着,总不能让她嫁给了自己,反倒比在娘家过的还要艰苦。 他摸着她一头柔顺的青丝,柔声道“素伊,你是我的娘子,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的。” “我少时丧父丧母,领居家好心大哥介绍我去富贵人家做活,大了点就上了战场。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我没想过我的生活要怎么样怎么,可现在,不一样了。” 祁恒又摸上她的小脸,摸了摸她眼角的淤青,心疼道“你从前不是有些好奇的问过我,战争结束以后那两年我做什么去了吗?我现在告诉你,那年战况刚刚结束,我随着大军一起班师回朝,大伙心里高兴都等着论功行赏。” “可是,大将军一回到京都,便选了一支士兵出来,我也被选入了其中,要我们做一件事情。” “好在后来事情办妥了,我留了条命回来,我也才时隔了两年才来到这清水村。” “我原先攒了一些银子存在钱庄。” “这些日子,我有沉醉在娶你的喜悦中,都把这事给忘记了。” “那没成亲前,你也没和我说啊。” 素伊嘟嘟嘴,假装有些不开心的瞧着他。 祁恒摸了摸她的青丝,柔声道“这事都过去这般久了,一时半会我忘记,我今日见你睡着了,一直在想着一些事情,想把日子过好点,可日子过好是好,还需要什么?银子啊?我这才想起来。” 接着祁恒又道“以后,我少打猎,或者不打猎了,以后,你也不用担心我上山危险了。” 接着他又道“我不在家你可有想我?” 她怀中的素伊怒怒嘴,想了想,也没什么计较,她了解他这个人,他说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就是没想起来,不过他说的那两年是办了什么事情?她好奇,却没问。 “谁想你哦,我才不想。” “可我想你,才一晚就很想。” 祁恒低下头盯着怀中的素伊,他呼吸越发沉重。 从微热到炙热,并不要多久。 新婚夫妇,总是要温情又释放一些。 成亲了,怀中的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娘子了,正正当当,明媒正娶,他想如何证明他那方面“行”都是可以的。 小镇,清水村,夜晚,小院中,炕上,他们是对新婚夫妇。 狠狠纠缠,狠狠深入。 男子孔武有力的身躯抱着纤腰柔软那女子,瞧着女子累及了的模样,“现在,知道我,不是中看不中用了吧!” 他怀中的女子没说话,她也没力气说话,这个混蛋男人,早就在洞房花烛证明了他没有不中用,可不怎么的是不是之前被她撩拨的太狠了,这成亲后,每每做那事,他都好像格外卖力。 歇息了一会,人影又开始晃动。 被窝中,汗水淋漓,娇喘绵绵。 “我已经知道你没有不中用可可” 也不用总证明自己吧? 接着却是断断续续的娇喘~ 田间的田里插着新稻,瞧着因为今日下雨得到了滋润,相信到了收割的季节,今年的稻子产量也会不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九)几年-上 几年后。 清水村村口,一辆马车由一个奴才稳稳当当的驾着进来,马车里坐在一个妇人模样清秀,那妇人穿着绢布罗裙,发上钗着一支时新花样的银簪和两朵卷花。 “娘亲,一会我能去祁家找沐阳玩吗?” 马车里一个珠圆玉润的孩子开口。 “行。先去外祖家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然后你想找谁玩就找谁玩。” “谢谢娘亲。”半大的小男娃笑着有些飘了,挨着母亲更近些了。 “规矩坐着,磕着碰着你了娘亲怎么办?”马车里一个身姿清瘦的男子道。 “表哥,无事的。” 那妇人一脸笑意,她叫表哥已经叫习惯了,成亲后也没改口。 “就你宠这小皮猴。”男子宠溺道。 小男孩憋憋嘴,瞧着自己娘亲肚子瞧了瞧,又伸出小手,故意挑衅的看了自己爹爹一眼,摸上自己娘亲已经隆起的肚皮。 马车又平平稳稳的进了村口,往村中心走去,一方小院前老远一个阿婆已经看见了熟悉的马上,朝着自家小院里便喊道“婢儿回来了?老头子,咱家婢儿回来了。”那阿婆又往自家小院里一个老头喊了一次。很快一个老头也出来了。 “我说周家两口子,你家闺女女婿一家又不是常不回来,叫这么大声吓死人啊!” 素伊娘刚好从周家小院门口路过,开口道。 “老李家的,你家闺女倒是好,在镇上住些时日,又时常回咱们村住些日子,你要是和我一样一年闺女难得回来,看你还怎么说?” “哎,我说,你这老婶子,不和你说这个,对了,我家菜地里熟了许多青瓜你要不要摘点回来尝尝。”素伊娘开口道。 “是哪块地?谢谢老婶子了,我种的那青瓜太不听话接的瓜小的很。” “你是怎么施肥的?我刚刚路过你家那地看着你家青瓜就恹啦吧唧的。” 两人又说了两句,周青婢一家已经到了小院门口了,看见素伊娘,周青婢先开了口道“李婶。” “李奶奶。”小屁孩跟着自己娘亲随后叫道。 “哎,哎,好,前几日你爹娘还念叨着你们呢,这会回来了多陪陪你爹娘。” “好的,李婶~” 又顺便说了几句,李母这才往自家走去。 村尾。 一间大瓦房里,一位梳着妇人头饰穿着素净罗裙,头上簪着一支碧玉簪的少妇正坐在炕边缝制着小儿夏衫,从房间后窗看去,后院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带着一个孩子教他射箭。 绣着夏衫的少妇看了一眼后窗脸上露出笑容来。 要说心仪一个人的理由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她还记得他初次来到这清河村那日,又记得他来后的第二年开春,山上新长出许多嫩绿绿的野菜,她上山安安静静挖着野菜,挖完了下山遇见他,他穿着身穿粗布绿色长衫的身姿高大修长,五官硬朗,背着一把长弓箭,比村里的男子瞧着耀眼多了,她悄悄跟在他背后,开口“祁叔~” 那时候他们已经挺熟了啊~ 素伊想起从前,脸上扬起了笑意,又望了望大打开的窗外,笑意又深了深。 “沐阳,沐阳你在家吗?” 院外有小孩稚嫩声音突然响起,素伊一听,放下手中活计,去开门。 “祁姨,我是来找沐阳玩,我娘亲叫我带了糕点来给祁叔和婶娘尝尝。” 珠圆玉润的孩子把自己手上的小纸包扬起给素伊看,素伊笑了笑摸了摸孩子的头道“拿去和沐阳一起吃吧,他在后院跟他爹学习射击呢。” “啊,那我也要去看看~” 说完,那孩子挤过素伊身侧,飞快的往祁家后院跑。 素伊瞧他那样,笑着把院门又,想了想,往灶房去了,打算弄些吃食给两个孩子尝尝。 她知道那孩子是周青婢的儿子,今年五岁,和自己儿子沐哥儿一同在镇上书院上启蒙。 两个孩子玩到一块,外祖母家又都是一块,两个孩子感情倒是极好,那周青婢倒是也大方,每回她那孩子易哥儿来寻沐哥儿时都会带上些吃食来,素伊知道,这才5岁的孩子懂啥?应该是那周青婢怕亏待祁家了,叫他带来的。 祁家后院里,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吃了些东西,沐阳把自己的小伙伴送回了周家。 入夜,素伊和祁恒躺在炕上,黑暗里祁恒侧着身子搂着安越,开口道“咱们再要个孩子吧。” “怎么突然说这个?” “今天那易哥儿告诉咱家沐哥儿他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沐哥儿吵着跟我也要弟弟妹妹,我应了他。” “你应了他你自己生呗。” 祁恒没理会自己娘子的话,朝她白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亲了一会,又放开素伊,开始脱自己的衣物,边脱边道“我这就自己生一个。” 然后把自己娘子压在身下。 “哎,你动静轻些!”素伊握起拳头捶他胸膛。 有些男子那物比平常男子大上许多,初次时若是不注意,他的娘子会疼上几分,可若是注意些,倒也没那么疼,不仅不疼,还很舒适。 夏季的村落有许多蛙声,村尾小院某个房间里细细听着有着女子极其压抑的求饶声和男子粗喘声。 过了一会炕上的女子有些累了,可今晚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想就这般放过她,一双大手又把她翻了个身,她脸埋在枕头上~ 那女子连连求饶也没用,存心像是要欺负她似的,要一夜就让她肚子里有了娃娃一般 第二天上午,太阳已经好大,沐阳趴在窗台上往里看,祁恒瞥见了自家娃儿那般,一把把他捞了起来,小声道“一边玩去,你娘亲在休息。” 正说话时,里面就传出了声音,“祁恒,你混蛋!” 沐阳也听见了自己娘亲的声音,挣扎几下,小小身板从爹爹手中逃脱,跳下,连忙去推房门。可他又被他那爹爹一把提起往身上后放,自己又推开门进了那房间,连忙反锁好,留下沐阳在门外拍打着门板。 素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盯着高大身影的男子走进来,生气道“看你做的好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别说时辰了,她身上全是红红点点,还要腰肢那处,有一块淡淡的紫红,那是他掐着她腰弄的! 祁恒理亏,不回嘴,只弯腰捡起炕边的绣鞋给素伊穿上。 素伊骂了祁恒几句,祁恒只哄着她,中午吃饭时,饭菜是祁恒做的,这几年他得了空,便在家中做饭菜。 几年前,去钱庄去了那银子,在镇上买了个一进一出的小宅子,后来,又攒了点钱,开了个武馆。 再后来又挣了些钱,想要接外祖父、爹娘等一起去镇上过活,可外祖父和爹娘都不愿意。 他们夫妇只好想法子,把这清河村的房子修缮了一番,等每月沐哥儿那学习的书院歇息时,他们家那武馆也歇息,一家子便回这清河村住上两三日,也好照顾外祖父、爹娘。 昨晚就说好了,今晚,晚饭是要去爹娘那吃饭的,明日他们一早又要回那镇上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十九)几年-下 李家小院中。 沐哥儿刚到李家小院外就瞧见了院子中桂花树下,坐在小凳子上的曾外祖父,“曾外祖父~”沐哥儿推开院门,冲了进去,然后倚在自己曾外祖父身边,喘着几口气,带着小孩子的天性道“曾外祖父麻雀怎么编,您快教教我,易哥儿也想学,我答应过他,等我学成了,就教他~” 陈老头摸了摸自己已经全部发白的胡子,笑着道“成,叫你爹去我那院子里拿些我那弄好的竹丝来,曾外祖父就教你编麻雀,不仅编麻雀还教你编小兔子,小骡子,竹篓!你想学什么都教你。” “好啊好啊~” 沐哥儿在自己曾外祖父身侧蹦蹦跳跳。 陈老头笑的一脸宠溺温和,他的大孙子一年前已经中了进士,后留在京城进了兵部,他的小外孙一年前也中了秀才,去了县城中的书院读书,现在留在他身边最小的就是沐哥儿了,也因为沐哥儿,他才没把心思都放在思念自己的孙儿身上~ 他那孙儿也提过接他去京城,可他知道自己,日子恐怕已经多了,留在这土生土养的地方,落叶归根也好,何况身边还有女儿女婿照顾,过的也是顺心。 这个少年丧父,青年丧妻,壮年丧子的男人已经垂垂老矣。 那沐哥儿欢呼的围着他蹦蹦跳跳~ 素伊和祁恒随后已经走了进来,瞧见沐哥儿这般,素伊没好气的道“小心些,旁边还有你曾外祖父呢!碰倒你曾外祖父怎么办?” “知道了,娘~” “没事,没事,我这把老骨头啊,还没那么脆弱!” “祁恒啊,今晚你们想吃啥?” 素伊娘从灶房里听见了声响突然伸出一个头来。 “娘你做啥我们就吃啥!”素伊抢先答道。 “是咧,你做啥我们就吃啥~”从堂屋里拿着旱烟走出来的素伊爹爹道。 “那好咧~” 素伊笑了笑,又骂了沐哥儿几句,才进了灶房同自己娘亲一起做饭,她走到灶台灶洞口前蹲下来,生起火来,素伊娘切着菜,开口道“我今日瞧着周家的女儿女婿回家了,听说她家那闺女又有了,你说说,你们什么时候再要个孩子啊?趁着年轻多生几个,以后啊,沐哥儿也多有几个伴!” 素伊一听,想到昨日自家夫君做的那事情,有些无奈道“娘这些都顺其自然啊。” “什么顺其自然啊,哎,我最近听说,原先镇上那个安掌柜啊,就是做了官夫人的那位,听说她好像又怀上了?人家年龄可比你大上两三岁呢,没想到身子骨还是不错的,你说说,我从小也是把你精心细养着,怎么就生了一个沐哥儿后就没动静了呢?” 素伊这几年住在镇上的日子多,偶尔也遇见过那个明艳动人的安掌柜。 也知道那个安掌柜名叫安越,她比自己大上一些,前些年独自一人撑起了一家饭馆,还养了一个孩子。 前几年镇上关于她的谣言就没有断过,好像还是她那个弟弟考中了秀才后,镇上的谣言才慢慢少了些,可也只是少了些。 那些谣言,说她什么凭着一张脸,狐媚子勾引男人撑起那家饭馆 又说她那后院里门槛不知被多少男人踏破了 还说什么她那孩子 总之如何难听的都有。 若是换个人,镇上都是关于自己的哪些谣言,估计活不下去了。 这世道,有些嘴碎的,那话说的别提多难听,说的还有模有样的。 素伊和那安掌柜虽是接触不多,也是有过照面的,再加上那安掌柜的孩子也在书院上学,素伊也见过那孩子,孩子瞧着很是懂礼,而那经常去接孩子的安掌柜瞧着安安静静的,笑起来明艳温柔,素伊如何也不信这样的女子会是说的那样? 还有那安掌柜好像丝毫没有被那些谣言影响的样子? 日子照样过得好好的。 素伊想,这安掌柜,倒是个坚强的! 可她又到底为何不成亲还有了个孩子呢?她家那些人说她是抱养的,可那孩子长的像那安掌柜啊? 素伊也好奇? 后来,日子久了,大家以为,她就这样要过一辈了。 哪成想,今年年初,镇上茶楼里来了个官家老爷后,那安掌柜一跃成了官夫人? 听说那官家老爷是远在登州的人士,祖上又是京城高门世家? 他自己还是进士出身,之前一直在京城做着大官的呢! 听说什么不少高门贵女想嫁给他。 可他也不知怎么的,来了这泉陵县做县令,鹭桥镇又是归属泉陵县地界,自然归泉陵县管,又说他年初才刚刚上任。 茶楼那说书的先生都好奇的很,不知他怎么想的,怎么好好的放着京城的大官不做了,来了这小地? 哦,还听说那官老爷姓范,已经青年(范文书二十九岁)却未曾娶过妻。 哪知在鹭桥镇的一处茶楼见了安掌柜一面后,便赖在安掌柜的饭馆不走了,对那安掌柜死心塌地,极其喜爱,想尽各种法子讨她欢心,求娶她。 后来又听说,安掌柜的那个孩子啊,就是和那位官老爷生的! 也不知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听说有人认了出来,那位姓范的官老爷,他多年前在这镇上的周老先生那家书院待过许久。 接着又有人不知从那得的消息,说那当年那安掌柜就在周老先生的书院里授课呢,想来,他们那时怕是就已经相识?甚至暗度陈仓? 可素伊其实也是道听途说,不知其中真假。 可她知道有一事肯定是真的,那姓范的官老爷对那安掌柜肯定是极其喜爱的! 因为她亲眼见过不久前,镇上的那场明媒正娶,十里红妆,还有那高高在上又相貌俊美的官老爷娶亲时下的功夫。 那日。 从街头排到街尾满镇的商铺,酒肆,客栈,饭馆,树上等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热闹非凡,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她领着孩子也去凑热闹,伸头探脑去观望这场鹭桥镇难得一见的求娶。 素伊瞧着街道旁边飘扬的红丝带,红丝带上好像还用火红的朱砂写了什么。 她又听见旁人道“那些写满诗的红丝带啊都是县太爷亲自下令让他们绑上的,听说这写满诗句的红丝带啊,可是县太爷亲自动笔一笔一笔写上去的,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还有啊,这红丝带可不止飘扬了鹭桥镇,而是从鹭桥镇一路飘扬到泉陵县啊!” 素伊心里感叹,官老爷也有这般别致的心思。 她又努力望了望离自己最近的一条红丝带,看清了上面用大红朱砂写的字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句子,她当年在私塾时,夫子教过,她记得是什么意思。 她又努力抬头望了望离自己不算太远的红丝带,见上面写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素伊还想看看,可阳光光线太强,她总是抬头,看的多了,有些眼花~ 她心里也感叹,这位官老爷,真是好心思。 “哎,我和你说话呢~” 素伊回过神来,开口道“娘,这孩子都是讲究缘分的~” “缘分?”素伊娘不说话,切好了菜,回身走了几步把打水把灶台上的锅一洗就要下油炒菜~ 她盯着自己闺女道“什么缘分不缘分,你悄悄和为娘说说,你们那事怎么样?” 素伊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娘亲的不害臊,她没好气的道“娘,你老问这个做啥。” “哎,你说说,你们成亲都几年了,还就沐哥儿一个孩子,我能不担心吗?” “那您还不是和我爹就生了我和阿水两个孩子,生阿水时我已经很大了,那您丈夫怎么样啊?” “我和你爹那时是生了你,疼的我半死,你爹本来不想再要孩子,这才中间隔了那么多年,不然你们姐弟怎么会隔那么远,我们是想了法子避着~” “什么法子啊?” “哎,我说说你这丫头,我是问你们呢~” “我们啊,还行~” “什么叫还行?我告诉你~”素伊娘又瞧了一眼灶房外,把声音放下了些,“你出嫁前我教你的法子你还记得吗?有些法子容易受孕,你要是忘记了,今天晚上我再好好和你说说~” “娘,您菜还炒不炒了,马上要糊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情分”-上 这个小镇算不上大,却也有好几个村属于它,其中一个叫白竹村村内,一名妇人抹了一把眼睛哭着匆匆跑出家门。 那妇人头上斜插两只银簪,一只绢花,发丝有些凌乱,略瘦,身上穿着灰土黄色罗裙。 她步子很快,又抹了一把泪水,手上的肌肤瞧着还算白皙,双眼通红,把手放下时,能瞧见一张颇为清秀瓜子脸。 她又跑了跑,最后跑进了一户人家院子中。 那户人家女主人听见了动静,匆匆忙忙出来一把扶住了她,瞧着她心疼道“这是怎么了?” 哭着的妇人是朱绵,她双眼已经红肿了,扶住她另一个妇人是朱慧。 待朱绵又哭了半响,朱慧一脸担忧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成了这般?”她赶紧又去灶房给她倒了一杯水。 朱绵接过她倒得水,吸了吸鼻子,红肿的眼里却露出恨意来,咬牙切齿道,“还不是安越那个贱~” 话还未说完,她的嘴已经被朱慧捂住了,朱慧盯着,摇了摇头。 朱绵被捂着嘴,见朱慧这般,又伸手打开朱慧的手。 “阿绵啊,现在咱们别骂她贱人了。” 朱绵瞧着她这般说,又冷哼了一声,是咧,现在不能这般说她了,可她就说了,嘴巴长在她身上,谁能管的到她! 朱慧瞧见朱绵这副模样冷哼,她叹气了一声,“阿绵啊,有什么事情你放在心里就好了,有什么怨啊,什么恨啊,也放在心里就好了,现在那人,可不是轻易惹得起了!” 不仅惹不起,还得小心侍候着巴结着,谁叫人家现在做了官夫人呢?有人撑腰了哦。 朱绵听见朱慧这般说,眼里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朱慧却继续开口,开始劝她。 接着又询问她这是怎么了,哭成了这般? “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慧一听皱了皱眉头,“这都多少年了?徐涪都娶你了,你们也有虎子了,这几年你们过的也好,还想什么她?因为她伤了你和你家那口子的情分,有什么好?” 朱慧的头上裹着灰布巾,发篦梳的有些松乱,穿着粗布麻衣,有些胖,这几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她肌肤有些黑,一张脸实在普通,加上她不太爱打理收拾自己的性子,整个人显得更加普通,甚至还有些丑陋。 朱绵听见她这么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上下打量朱慧一眼,瞪着她道“阿慧,你该不是是看她成了官家夫人就要巴结她了不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慧瞧见她这般说,脸也沉了下来,开口道“什么叫我要巴结她了不成?我还不是想你跟你家那口子好好过日子,你都和你家那口子吵了多少回了?那会不是说因为她?可你家那口子和你成亲这几年来,待你不好吗?平日里你日子过的不舒心?” “哪里好了!” “还不好?你爹生病,他没少让你拿家底去给你爹治病吧!” “这算什么好?他是我爹的女婿!要他拿银子是应该的!” “应该的?作为女婿那点银子给岳父看病是应该,可也要看看给多少啊!” 朱绵的爹爹早年是村长,家里不错,就她一个孩子,后来村长换人,她爹爹已经退下来。 她爹爹这几年又得了慢性病,总要用药养着。 几年下来,先是掏空了朱绵娘家多年来存的存银,再是只能靠着朱绵夫家供着,若不是朱绵嫁的夫家是这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有些银两,有些根基,哪里还供的起。 她家嫁的那夫家,家中长辈自己有存银,良田,自个单住,不要他们赡养。 那男人的大哥又在县里做买卖,生意红火,混的不错。 当年分家时,她男人的爹娘把大部分产业都给了她男人。 有不少良田良地和鱼塘,她那男人又靠自己大哥在县里找了一份活计。 只虽是这般,可要供她那爹爹吃药,她那娘的身子骨原先就不太好,这上了年纪了,也要时常吃些药。 这样几年下来,她夫家供的也有些吃力了,也卖了些田地,不过好在,暂时还能供养下去。 “那也是他应该给的,谁叫他娶了我爹的闺女,何况我还给他生了虎子!” 朱慧听见她这么说,有些无奈,她知道朱绵的性子,她们一块儿长大,家中又是隔壁,知道再多说也没有。 “总之啊,你和你家那口子好好过就行了。”朱慧只扔下这么一句。 “瞧着这天色,你今日在我家吃饭吧,别回去了。”朱慧开口转移话题。 朱绵望了一眼外间的天色,又望了一眼那未关的院门,再瞧了一眼朱慧,朝着她点了点头。 朱慧见她点头了,脸上露出笑容来,想着一会在田里忙活的自家男人应该也要回来了,她笑道“我去后院菜地掐了几把青菜来,再扯些韭菜,家里还有几颗新鲜鸡蛋,炒着吃。” “你在这好好坐会,等着我。” 接着她去后院忙活了。 这后院不大,有一块小菜地,比起来前院倒是还算好,三间瓦房,再加一间土胚灶房。 瓦房里,东西丢的有些乱七八糟,摆放的也不整齐,此时朱绵扫了一眼自己待的堂屋,堂屋有一方墙壁上还挂着几块帕子,角落里放了几麻袋东西,她抬起步子,去寻朱慧,朱慧正好摘了菜回来,她又蹲在灶房前,择着菜,边择边道“对了,下回你家婆婆大寿,不是说要去请她吗?” 朱慧口中的她,是指安越。 朱绵站在灶房前看着朱慧择菜,点点头道“她好歹也是咱们这一个村的,我婆婆的大寿请她,她还能不来?” “那也是,要说起来,我们三个也是有情分在的啊,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当年玩的也好。” 朱绵点了点头,她那婆婆要请安越的事情,被她揽到了自己身上。 朱绵想到安越,怒了怒嘴,“要不你陪我一起去请她?我还没去的” 朱慧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朱绵把请安越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她开口道“那我陪你去,哎,不今晚让人先带个口信去?” “也好。” 灶房的两人继续说着,院外田里好像有鹭鸶在腿上劈精肉,这夏日还有那蚊在腹内刳脂油。 两人就这么说好了,接着那朱慧开始打水洗菜、炒菜。 朱绵在她家吃了饭,又一起去托了人明日去县里,接着朱绵想到和家里那男人吵架的事情,干脆留在朱慧家和朱慧生的那闺女一起睡。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情分”-中 天一亮,一个老婆子仔细穿戴好衣物,她又去灶房洗漱好,吃了几口自己儿媳妇做好的粗粮粥。 一个瞧着还算年轻的妇人抱着一个还不会下地走路的孩子道“娘,你真要去县里寻那夫人?” 那老婆子点点头。 “娘,可那夫人哪又那闲工夫回咱们这小村啊?能请的动吗?” 那老婆子瞪了一眼自己这儿媳妇,开口道“你懂什么?那夫人就是从咱们村出去的,她成亲后回门那日,回咱们村不是还给咱们村的众人家都送了喜糖喜饼吗?” “这?那是人家大喜啊,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她再是官夫人了也还是咱们村的人,再说了,前些日子,那村头白家的白叔生了大病,你白婶子不是也去求了她?她不照样帮忙了?” 前些日子,村头白家,那家男人生了大病,请了大夫没治好,没了法子才去碰碰运气,求了那安越,安越瞧见那从前对自己不错的婆子,二话没说,连忙派人又去请了县里的大夫来村里看那白婶子的相公。 县里的一些大夫到底是比镇上和这村里的要厉害一些,后来,白家那男人病慢慢控制住了,那看诊费也是安越让人去付了。 “可?可白家那是没法子了啊?白叔那不是生了病吗?” “你懂什么?这都一样的!何况你又不知那徐家儿媳妇朱绵那丫头和那朱慧丫头和她的情分?她们几个,可是我们这些老婆看着她一同长大的!少时感情极好,那情分可不一般!” “我走这一趟,说不准还能得个赏赐咧。” 那年轻的妇人一听,却皱起眉头来,还有些惊讶。 接着她看着自己的婆婆出了院门,她抱着孩子走到院门口,望着家婆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是从隔壁镇的某个村嫁过来这白竹村一年不到,对村里的事情,听过一些,可还不算很清楚。 可她记得,那朱绵和朱慧,从前和她唠过磕,在她面前说过那安越如何如何不好、还勾搭男人啊~ 可是婆婆说她们是发小?小时玩的很好?有情分在? 年轻妇人有些弄不懂了,其中她更不懂的是,昨晚那朱绵和朱慧来寻她婆婆的事。明明她们背着那安越经常说她不好?现在她成了官夫人却要去请她来给自家婆婆大寿撑脸面? 年轻妇人摇了摇头,怎么感觉那两人有些不要脸,有些恶心? 反正这事她做不出来。 不过她那婆婆跑一趟也无妨,说不定还真能得些赏赐呢?再说就算没得到赏赐,那朱绵给的碎银子也不少了。 那婆子出门边走边等马车,搭上了马车后,高高兴兴的去了县里,又去把话带到了那县令府上,可那听了丫鬟传话来的管事婆子,却皱起眉头,想了想,干脆亲自去了那府门口,瞥了一眼那等着的婆子,开口道“我家夫人不在府上,出远门了。” 那带话的婆子一愣? 出远门了? 那还怎么请? 她可是收了那朱绵和朱慧给的碎银子。 那婆子知道,那朱绵的夫家,徐家老太太想请安越回去,无意就是想要安越个她撑脸面。 那婆子也想着,安越从小和朱绵朱慧一起长大,还和徐家是邻居,她人倒是个好性子的人,就算知道徐家的算盘,去一趟应该也不介意吧? 可现在她不在? 这徐家的算盘要落空了? 那管事婆子又瞧了一眼那来带话的婆子,心生厌恶,接着开口道“再说我家夫人也没空理那些不相干的人和那些鸡毛蒜皮闲事。” 那管事婆子实在厌恶那两个姓朱的,夫人家乡那小镇上之前关于夫人的谣言可不是一般的多,也不是一般的难听,可那出处他们随便一查便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就这样的,还有脸来让人带话来请夫人? 太不要脸皮子了!前一秒坏人家名声,后一秒来请人家去自家婆婆撑脸面? 和着人家就好欺负了?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不介意她做的那些事? 简直了,算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夫人根本就不想理那些谣言,也不想理那两人,她们不能擅自主张,不然早就有法子惩罚那两个嘴巴贱的。 那带话的婆子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想,合着这安越丫头做了官夫人就忘记根了?不讲情面了?排场大了? 她脸色也是不好,可瞧着那管事婆婆的脸色,还是恭敬的讪讪走了。 而这头的朱绵在朱慧家待了许久,又睡了一晚,又待到第二日太阳都要下山了,她才一路往自家院子走。 她走的慢慢,想到刚刚那婆子带回来的话,脸色都要扭曲了! 她心里一遍又一遍骂那个安越,以为做了官夫人就了不起了吗? 她脸色变的越发难看。 还有昨日那男人,要去县衙,她如何愿意他去? 那事情不是还没查到他们头上吗? 可他那么坚定的要去! 她心里气,心里又怨,又恨。 她朱绵,朱慧,安越,三个从小认识,年岁相当,一同长大。 那会她和朱慧家中离的更近些,感情自然比和安越来的好,加上安越越长大越要多被约束跟着自己爹爹读书识字,没什么时间出门玩了,也就没怎么再和她们一起玩了,感情自然也越发淡了。 可也还没有闹到什么地步吧? 朱慧和朱绵这么多年了,一直觉得从前是那安越自己错了!是她慢慢不再理她们的。 不过这都这么多年,什么不都是已经过去了? 何况她们之前在镇上和那安越遇见不是也打招呼了吗? 虽然安越她脸上冷冷的,可也点了头啊。 她们确实没有闹到什么地步,而是那安越早前就不愿再和她们有过多的接触和来往。 安越随着年龄增长成了一个明艳动人的姑娘,加上她爹爹又是老秀才,她也跟着多识了几个字,又多读了几本书籍。 她是特别的,村里的同龄男儿大多都是这般想。 也因为觉得她是特别的,是不一样的,这同村明里暗里仰慕她的男子总有那么一两个。 很不幸,朱绵喜欢的那个男子,就是那一两个中其中的一个。 而安越豆蔻年华时便遇见了范文书,她的心思一直都扑在范文书身上,眼里根本就没有旁人,也容不下旁人。 那些在她看来和自己无关的人,无关的事情,能忽视的便忽视。 也正因为她的这份忽视惹火了朱绵,同样也无意中伤到了年少敏感又自卑却爱慕着她的男子。 像是就这般埋下了祸根。 时日久了,朱绵心里越发厌恶安越,从关系好到厌恶需要多久? 不需要多久,很小的一件小事便足以。 后来她时常明里暗地在朱慧面前哭诉自己爱而不得,是因了那安越。 后来她明里暗里开始说安越的坏话,在村里其他小姑娘面前说,在镇上她认识的姑娘面前说,说的多了,安越自然也会知道一二,一次两次三次后,安越便不再和她来往了,连带着朱慧,也不来往了。 三人就算是冷了。 可朱绵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最难受的,最怨恨,她自己喜欢的男子自己爱而不得的男子却爱慕着自己的发小?可那个发小,根本就不在乎?不仅不在乎,简直就是无所谓的忽视啊! 可别人不喜欢你,喜欢旁人,被喜欢的那个旁人就该遭受到怨恨吗? 你爱慕我,我给你机会,可我不喜欢你,那便是对不起你? 你爱慕我,我不给你机会,我本就不喜欢你,可却是伤害了你? 安越多冤? 朱绵又有多怨?多恨? 也许谁都没错,错的是哪有那么多的称心如意? 可即使谁都没错,也没那般称心如意,朱绵也不该因为自己一己私欲去想法子害自己的发小。 哪怕那法子在她看来也没对安越照成多大的伤害。 是啊?她觉得本就没什么伤害?安越一家子还不是照样好好的? 朱绵边想着,边往家中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情分”-下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她想到了自家那男人,步子越走越快。 还未进院子,便望见家中院里灶房前有一个男子正蹲在那抽着旱烟,那抽着旱烟的男子是她的男人,徐涪,也就是她年少时便爱慕的那个男子。 她走进了这个院子,这院子不小,是白竹村中数一数二的气派院子,是她嫁过来之前早就已经建好的了,还在那安越家中隔壁。 她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那蹲着抽旱烟的男子瞧见了自己娘子回来了,没出声,只望了她一眼。 朱绵假装不去理他,匆匆进了房间,一把把房门关上。 徐涪见她回来了,放下了心,又自顾自的继续抽着旱烟,等又吸了几口,才去叫在村里野玩的儿子回来吃饭。 他带着孩子在家中先吃了饭,又替孩子洗漱好,让他去睡。 孩子听话的去自己的房中睡,他替那孩子把被子盖好,又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以后你要好好听话,别再那般调皮。” 那孩子懵懂的盯着自己爹爹,点了点头。 接着男子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才出了自己儿子的房门,又在在堂屋门前坐着抽了半天的旱烟。 他眸子里很深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后悔了? 有一些人,少不经事做了一件坏事,没被及时发现,以为就能侥幸,殊不知,多得是想要把他找出来的人。 徐涪又抽了几口旱烟,起身去推朱绵关上的房门,可朱绵反锁了,他站在房门前,来回走了几步,才压低声音道“开门,我有事要和你说。” 没人回话。 “快开门,还是那事。” 里面的人听见他这么说,才有了动静。 门吱呀的被打开。 朱绵盯着他,一张脸的怒气。 徐涪却不管她,直接挤进房中,又把房门反锁,走了几步去坐在了大炕上。 “明日我就去县里投衙,以后你就带着虎子好好过,你要是想要和离,我给你休书,你再嫁就行,虎子就托给我大哥。” 朱绵一听他这么说,眼圈一红,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指着他,“你!你是不是还是为了她!你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她!是不是悔恨了才要去衙门?” “你不准去!不准去!不准去!” 徐涪望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像疯婆子一样的女人,有些生气道“我到底是为了谁!你不知道嘛!” 朱绵大哭,不依不饶的,她张牙舞爪的去抓他,徐涪被她抓伤了好几处,有些动怒,可他也只是抓住她的手制止她。 第二日,清晨,天大亮,清水村一个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媳妇,起身穿衣,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出门了。 他往镇上而去,又要去县衙。 有一年,有一个少年。 他偷偷爱慕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住在他家隔壁。 他和那姑娘自幼相识,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听说这世间,青梅竹马可是很容易产生爱慕的啊,可惜他那个小青梅对他丝毫没有爱慕。 后来,慢慢长大,那小青梅越发明艳动人,气质才学也越发突出了,小青梅对于他而言,也越来越遥不可及了。 他眼里的她很优秀,很完美,他配不上,也得不到她。 可再配不上,得不到,他也幻想过有一天能够得到她! 他想,若是有一天,她没那么优秀了? 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了? 他又听朱绵忽悠,说是可以帮他得到安越。 然后,他们一起谋划了一场意外。 可他哪里知道,有一种人,她不喜欢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回头看你一眼,更不会去求你。 即使你有银子可以帮助她家里出现的意外、拮据,又能怎么样? 她根本就不稀罕。 那场意外并没有得来他想要的,不仅没有,甚至在多年后,他们终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年前,新任的县太爷上任,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任的县太爷一上任便开始彻查迟迟未结案的陈年旧案。 那位县太爷偏偏还十分重视查安家当年的那场盗窃事件。 而不久前,那位县太爷已经成了安家的女婿了! 对安家还极其的好!还把安家老小都接到了县里去住! 而且即使多年过去了,即使什么线索也没有了,他也要查,一幅不查出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前几日他已经听到他大哥说,那捕快在查他大哥了,查他大哥了,离查他还远吗? 村口,那个男子又回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家乡,接着上路。 路上一辆赶着马车的车夫,望见了那走在路上的男子,开口喊道“哎,小兄弟?是要去哪啊?要不要搭我的马车?” 那被叫着男子,回头望了那出声的车夫,他认识这车夫,知道他姓李,平日里以赶马车为生。 他摇摇头道“我想自己走走。” “那好,我先走了~驾!”车夫驾着马车和他擦身而过。 那男子,亲眼看见车夫赶着那马车走。 突然心生羡慕。 若是他没有做那么一件错事的话,是不是也能活的这么逍遥自在? 不,也许,也许他会更加逍遥自在的。 毕竟他生来家中就不错,在这清水村是数一数二的。 有家底,比一些同龄之人可以轻松逍遥的多。 可是他年少时做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逍遥什么轻松,被他自己亲手毁了啊。 男子离开的村里一家院中,一名妇人醒了,她枕头边已经没有男子了,她赶紧爬起大炕仔细看看,发现真的没有人了,她坐在大炕上就大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拿起炕上的一个枕头又扔在地上。 她头发很凌乱,上衣松松垮垮,脖子上还有些红印,她又拿起炕上另一个枕头,平日里这个枕头是她家男人枕的,她拿起枕头就想狠狠的扔,可却把枕头抱在怀里哭了起来。 那个死男人,要去县衙里自首就去,管她什么事情!她恨他!恨他! 那个死男人,要走就走,可昨晚还掐着她的腰要了她!那个死男人!他不是一直都爱慕安越吗! 死男人,死男人! 她抱着枕头,边哭,边心里骂他! 不过,哭着哭着,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不行,她得去打探一番那盗窃一罪要关上几年?家中会没那个死男人几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一)计划-上 登州范府。 阳光早已经洒在了范府府上各个院落,外院,内院,假山,异石,花园。 一个穿着薄软玄色衣裙,头上簪有两支雕花金簪,一根银色嵌珠花钗,一手套一支碧玉手镯,一只手套了两支金色掐花手镯的马嬷嬷在府中走着,她是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在范府颇受尊重。 马嬷嬷人长的瘦高,一张圆脸,瞧着很精神,她走过垂花门,又走过回廊,偶尔遇见几个丫鬟婆子都会和她打招呼,接着她又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的管事婆子瞧见了她,连忙迎了出来,有些讨好的道“怎么劳烦马嬷嬷亲自来了?是夫人那有要事要吩咐吗?” 马嬷嬷瞧了那管事婆子一眼,开口道“我是来告诉你们,再过上两日,公子就要回来了,切记要准备好两日后的菜品,不得马虎!” “是是是,我啊,一定好好准备,公子以前爱吃的那些菜品啊,老奴可是都记得的~” “那便好。” 马嬷嬷又进了大厨房瞧了一眼,接着又出了大厨房往范文书的院子去。 那管家婆子见她走了后,没说话,有些沉思起来,接着一个娇小可爱瞧着不过十二岁的丫鬟突然冒出头道“嬷嬷,公子过两日就要回府了吗?我还没见过公子呢。” 这丫鬟叫叶芝,长的娇小,生的白皙,看着可爱,说起话来,柔柔弱弱的,明明是登州本地姑娘,可瞧着却像江南水乡的姑娘。 这两年她家里遭了难,没法子了只好把她送到范府来做活计,幸好素来这范府规矩不算严,她虽是新进来的丫鬟,过的日子也算舒心。 厨房大管事婆婆也颇为喜爱她,瞧见她这般问,点了点头。 叶芝又好奇问“我听说公子在泉陵县成了亲,有了少夫人,那过两日少夫人也一同回来吗?” 管事婆子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听说是回来的。” 叶芝一愣,“少夫人也回来的?咱们大厨房不用准备少夫人喜爱吃的菜品吗?” 这几次府上夫人派那马嬷嬷来交代了好几次了,要他们大厨房准备公子爱吃的菜品,可提都没提少夫人爱吃的啊。 她还以为少夫人不回来呢。 那管事婆子听见她这般说,连忙开口道“这咱们啊,听主子的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咱们不管。” 叶芝看着管事婆婆一脸认真,她点了点头。 管事婆婆瞧她点了头,脸上轻笑了笑,“去吧,忙活你自个的事情。”这叶芝年岁小,娇俏可爱,性子单纯,她倒是挺喜爱她的。 不过~ 说起要不要准备少夫人喜爱吃的菜品~ 管事婆婆脸一沉,夫人没发话,她们能做啥? 她早就打探了消息,说那少夫人出生贫寒,估计是夫人心里不满,可既然出生贫寒,少夫人还能让公子娶她做正妻,她这是得有多大的手段啊~ 又得了公子多大的宠爱啊~ 管事婆子想了想,得。 她还是得去瞧瞧准备准备江南一代女子喜爱吃的菜品。 万一到时候公子发了怒,他们大厨房也好有个说法。 管事婆子进了大厨房继续忙活。 范府另一个院子。 范文书的院子中丫鬟婆子看见马嬷嬷来了,上去和她打招呼,马嬷嬷仔细瞧了他们一眼,接着开口道“过两日公子就要回府了,这两日你们辛苦些,务必里里外外都要打扫好,还有啊,一个个都精神些,别让少爷到时候瞧了郁气。” “是,马嬷嬷。” 马嬷嬷又点了点头,接着又瞧了一眼公子院中的丫鬟婆子,便走了。 内院的范夫人早已经醒了,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又洗漱好,此时她吃了早饭正在在等马嬷嬷进来回话。 马嬷嬷到了范夫人院子,又进了范夫人正房,连忙福了福身子。 范夫人挥挥手,“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好了?” “回夫人,都办好了。” “那便好,对了,可有去打探到消息了?我那孙儿在路上乖不乖?” “回夫人,小主子啊,可乖了~”马嬷嬷又说道。 “那便好,那便好~”范夫人又点点头。 范夫人坐在软塌上,心里正想着早早见到自己那只见过一面的宝贝孙儿。 几个月前,文书突然来信了,说他要成亲,要请了她和他爹爹去泉陵县,还说已经通知了京城外祖那边,请帖都已经寄出去了。 她大惊,又喜出望外。 天啊,她那个独子终于要娶亲了? 终于想要成家了? 哈,范家要有后了。 这些年来,范文书去了京城,又考中进士,进了尚书省任职,一路顺风顺水。 前有本家族内叔伯敲点,后有外祖家大舅小舅庇佑,自己又有才华撑场。 官场越发得意,眼瞧着,在京城,短短几年,那个范家公子官位直摇扶上。 意气风发,才气名气双双收获,一举成为了京中无数贵家小姐倾慕的对象。 瞧着只要等他那领头上司公孙尚书退下,顶上去的便是他了。 到时候,不到壮年,便是尚书。 定会成为京城一段佳话,可那曾想,他自个也不知哪里犯了浑,碰上江南那个小小的泉陵县,县令调任,他居然亲自跑去求了圣上,要做那泉陵县的县令。 整个京城的官员,小姐,甚至是后宫的妃嫔,皇后,太后等,都以为他疯了。 范夫人也以为他疯了。 这几年,范文书,官场得意,她也压着逼着给他定了两名亲事,可都莫名其妙的被人家姑娘退亲了。 作为母亲的她,简直气的心肝都疼了。 可又想着抱孙儿,拼了命的想往京城送人,往他房中塞人,可他却先写信来道,不娶妻不纳妾。 不娶妻不纳妾? 那他这么多年不娶妻? 就不纳妾? 那怎么办?她还想抱孙子呢。 范夫人心里气,真的是气。 后来她又想给他说亲,可他不愿意了。 不仅不愿意,他还说什么,母亲您以为逼过儿子三回了,已经够了。 已经够了?是什么意思? 是怪她出尔反尔吗?她也不想说了不会逼他可又逼他啊,她就是想他早点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好好成家过日子。 她心里又想,是不是文书还没有忘记苗秀姝? 还没有放下她? 可人家苗秀姝都成亲了啊。 再后来,也不知是谁,传出了她儿文书是个断袖,喜爱男子~ 气煞她也,她家文书明明喜爱的是女子,虽然当年人家姑娘没瞧上他,可她家文书,明明喜爱的是女子的! 范夫人想到这就来气,也不知是谁,传出她家文书是断袖,断袖啊,气死她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一)计划-下 现在好了,她家文书已经成亲了,不仅成亲了,连大孙子都有了,她倒是没想到,他家文书什么时候和一个姑娘有了孩子。 可怜她那个乖乖大孙子,这么多年流浪在外,跟着他那个出生贫寒的娘亲,在哪个什么鹭桥小镇,也不知吃饱穿暖没有。 哎,她又想起了,第一回瞧见她那个大孙子,长的可真是好,模样和文书小时候实在是像,不仅像,还要比她家文书小时候长的还要贴心可爱些。 想起她的大孙子,她心里愉悦,又笑了。 现在啊,终于不用再看见纪言家的那孩子眼红了,她也有亲乖孙了~ 可想到亲乖孙,又想起她那个出生贫寒的儿媳妇。 说道儿媳妇,她脸色便没那般好看了。 说起她那儿媳妇,就别说京城了,就说说,这登州官家哪家的儿媳妇有她家儿的媳妇出生贫寒? 门不当户不对的。 要不是看在她家文书死命坚持,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文书娶那安家姑娘的。 安姑娘那样的,在她看来能给个妾氏已经是不错了。 就算再看在她给范家生了个大孙子,大不了给个侧室之位打发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可那曾想,那姑娘,心比天高,居然想做正妻之位? 也不知她那个儿子被她下了什么汤,又在她儿子面前吹了什么枕边风,把她那儿子鬼迷心窍了,硬要给她正妻之位,不仅如此,他还放出狠话,她和他爹愿不愿意无所谓,反正他一定是要娶的,不仅要娶,还此生只娶她一人,只守着她一人过活。 听见文书这话,她在泉陵县还没给那安姑娘下马威就已经被气的快要吐血了~ 不过好在,她还有个乖孙儿啊,她就当看着那孙儿的面子上,同意了那门亲事。 范夫人回过神来,瞧着马嬷嬷想了想,开口道“回去告诉巧心那丫头,这两日给她歇息两日,好好准备一下,等着公子回来。” 马嬷嬷一喜,抬起头瞧了夫人一眼,夫人这是要为巧心做主了? 也多亏了她家闺女坚持了这么些年要等公子,总算是要苦尽甘来了。 马嬷嬷连忙点头,又在范夫人面前说尽些好话,哄的范夫人心情愉悦。 待哄好了范夫人,又忙活了自己手中活计,马嬷嬷才出了范夫人房中,接着她又叫上也在范夫人内院忙活的巧心,两母女一前以后回了自己住所。 范府有身份的婆子管事是有自己歇息的一方小院,马嬷嬷一家住的小院算不上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几间瓦房,一个灶房,四四方方的。 马嬷嬷带着自家闺女一路往回走,偶有遇见的那婆子丫鬟都一一和她打招呼,又走了一会,总算到了小院。 一进小院,马嬷嬷立马把院门一反锁,拉扯着自己闺女便进了她的闺房,又把她闺房门关上。 接着马嬷嬷坐在巧心床榻上,手里拉着自己闺女一同坐在上方。 然后她左瞧瞧,右瞧瞧,上下打量自家闺女,又开口道“来,给为娘笑一个。” 巧心有些莫名其妙看着自己娘亲,可她也听她娘亲的话笑了。 “嗯,真水灵,我闺女生的这般俊俏,活该是有福气的。” 巧心听见自己为娘这般说,脸上浮现笑意,开口道“娘亲今日是?这般早叫我回来?” 马嬷嬷听见自己女儿这般说,又开口笑道“闺女啊,你熬了这么多年,又等了公子这么多年,福气啊终于来。” 巧心一听,突然就笑了,一张俊俏的脸满是喜悦,她抓住她娘的手道“娘亲,是不是夫人要为我做主了?” 马嬷嬷点点头,“是的。” 巧心一听,连忙扑进自己娘亲怀中,公子啊公子,她终于要等到了,她等了这么多年了。 这些年她不愿意随意婚配,就是想等着自己公子,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了吗?她就说过,她不要嫁什么奴仆仆人,她要嫁给公子,嫁个高门才俊! 两母女抱着开心了一会,接着马嬷嬷又道“巧心啊,你听为娘说,这回你可不能再像你姐姐那样掉以轻易,这回,为娘好好帮你,你一定得偿所愿。” 马嬷嬷肯定的道。 从前,她大闺女也是要给公子做妾的,可是公子不要。 后来,她这小闺女也是要给公子做妾的,可中间出了种种偏差。 现在好了,终于她这小闺女要熬出头了。 她这小闺女等了数年,即便她比公子要小上好几岁,可瞧着年龄也大了。 要是告诉公子,她家闺女等了他数年,一片痴心,难道公子就没有一丝感动吗? 就算没有,公子那新娶的少夫人也应该会有吧。 何况新娶的少夫人不过是一个家境贫寒的乡下女子,她懂什么?还不是任由夫人随意拿捏! 夫人都说了,要替公子纳了等了他数年的巧心,少夫人还能怎么? 除非她是不想好好在自家婆婆面前做个听话的好儿媳了! 再说,就她那身份,也翻不出天来! 马嬷嬷想了一通,心里颇为满意,公子品性好,才学好,这样的男子要是真的能做她女婿,她太高兴了。 她想了想又道“巧心啊,到时候,公子回来了,你要小心伺候着,记住找到机会在他面前诉说你这些年来对他的痴心一片。” 马嬷嬷心里想。 她就不信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等了公子这么多年,公子难道还不感动吗? 就算不感动,也该引起他的共鸣啊,想当年,他也等了那苗家姑娘那么多年,又爱而不得~ 马嬷嬷这时还不知道,范文书心里真正,等了那么多年的人,到底是谁。 她是范夫人身边的大嬷嬷,院子中的活计基本都归她管,平日里,院子里的事情也离不开她,前些日子,范夫人和范老爷去泉陵县,没有带她去。 而范夫人,自然也不会把自己儿子要如何娶安越的事情告诉她,即便她们关系好。 作为一个当家主母,被自己儿子威胁,自然不会让别人知晓。 马嬷嬷又和巧心说了一会,接着,又在她耳边低语。 巧心一听完,红着脸点了点头,接着马嬷嬷站起身子去了自己和她相公的房中一趟。 接着又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她要的东西。 这东西,还是她的压箱底,很多年前,她出嫁时,她娘亲从京城赶过来看她给的。 她拿着东西又匆匆忙忙去了自己闺女面前,把那册子给她,巧心一打开,瞧了一夜,瞧见那上面交颈缠绵的人影图像,脸红了又红。 “你瞧着这两天把它看熟了,仔细记在心里,到时候~” 马嬷嬷又附在自己闺女面前说道说道。 接着又瞧了自家闺女一眼,让她站起身子给自己再瞧了瞧。 马嬷嬷瞧了自家闺女几眼,然后笑了。 “好好好,你啊,为娘早就给你准备了几套新衣裙,你跟我来房里试试。” 巧心点点头,又把手中册子放下,接着又藏进枕头底下,这样羞人的东西~ 可是若是这样羞人的东西,她学会了后,能够得到公子,能成为这范府半个主子,她很愿意。 巧心随着她娘便去了房中,接着马嬷嬷又打开柜子,拿出三套衣裙来。 一套衣裙降紫色,一套衣裙淡蓝色,一套衣裙素白。 “你啊,先试试给为娘瞧瞧,这些是为娘早就替你准备好的了。” 巧点连忙拿起过一套衣裙,试了起来,她先试的是绛紫色,再试的是淡蓝色,接着试的是素白。 马嬷嬷看了颇为满意,准备这些衣服,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公子当年第一次见到苗秀姝时,苗家小姐穿的是什么衣服,还有那淡蓝色的,也是苗家小姐爱穿的,还有那素白,更是公子爱穿的~ 这三个颜色的衣裙,想来是没错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二)回范府-上 官道上,有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开路,后面跟着几驾宽大却低调的马车,马车两边有丫鬟婆子跟着,中间那辆马车中坐着一个不大的孩子,那孩子撩开马车车窗,往外看,远处有山,有庄子,还有小桥,流水,那不大的孩子又多望了一眼,再往前头那辆马车看了一眼。 他把马车窗帘放了下来,好生又在马车里坐正了身子,娘说,那登州是爹少年时生活的地方,也是爹的家,还是他祖父祖母的家,以后也是他的家。 他垂下头,是啊,以后也是他的家了。 他也有家,有爹爹了,有祖父祖母了,再也不用羡慕旁人了,也不用忍受旁人说他是野孩子了。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一角。 他刚刚看的前头那辆马车,那马车外表装饰低调,在宽敞的官道上缓缓而行,车厢瞧着很大,车厢里间铺着一层薄薄的薄软清凉白色地毯,马车车窗处放在一张矮几,矮几上有一壶上好清茶,还有几盘精致不同类别蜜饯,糕点等。 马车内,一个衣裙有些松松垮垮的女子正斜窝在一个男子怀中,那男子一脸温笑,模样十分俊美,气度风流,他此时正盯着怀中的女子。 怀中的女子睡得很香,她模样生的明艳,虽然已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了,可却另有一番风情。 她那雪白的脖子上有好着几个红印,梳头丫鬟好生仔细给她梳的发篦已经有些凌乱了,不仅凌乱,连带着她簪在发篦上的珠钗银簪等都被他取了下来。 那女子身上还充满了一种麝香味。 搂着她的男子,他盯着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脸上神情越发温柔。 他真的爱惨了她这副凌乱又任由摆布的模样。 在马车里,男子俯身,吻上怀中女子的脸蛋,他吻的极其温柔,那份温柔就好像他现在抱着的女子是一个易碎的物品,好似动作大一些,她就立马破碎。 吻了一会,他抬起头,想着现在的时辰? 又低头,望了一眼怀中的女子,继续吻她。 接着他腾出一只手来,扯了扯本就随意弄好长衫下的裹裤,接着又一把抱起怀中的女子,撩开她的罗裙,罗裙里面早已经空荡荡,哪里还有底裤的半点影子。 他把女子抱着移了移,有些熟悉又敏感的地方,碰在了一起。 充满麝香味的马车里,那个一头青丝散乱的女子,裙摆被撩起 直到那个男子心满意足后,才放过那个女子,而女子从睡梦中被吵醒却又被闹的睡了过去。 她真的是累得精疲力尽了,结束后,她连抬起眼皮瞧他的力气都没有。 男子重新帮女子洗穿好衣裙,又理了理她凌乱的青丝,接着把她搂进怀中,柔声道“乖,睡吧,范府还离的远呢。” 其实已经离的不远了。 然后他看见怀中女子彻底睡着了,才把她轻轻放在车厢里一旁,让她好生睡着,接着他又整理了自己身子一番,然后撩开了马车的车窗布料,让新鲜空气透进来吹吹里间,也给那个刚刚睡去的女子降降温。 这夏日的,怪热的,马车里也温热,何况有两人做过体力活。 男子望着外间,果真已经快到了啊! 他掐着的时辰很准。 他望着外间那熟悉的地方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马车在官道上走着,接着又平平稳稳的进了登州城,进了登州城。 登州城,登州城,他长大的地方,时隔几年,他又回到了这里。 不过,这一回他是带着妻儿一同回来的。 想到这,他又想到了当年,安越来登州城寻他。 男子想到当年安越来寻他,他叹息一声,都这么多年了啊?接着他又望了望,一路望见了那个客栈,他望了那客栈好几眼,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安越。 这个客栈,她不知道,他曾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都在回味和她在那间客栈做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眼中又露出了一丝温情,他放下马车窗帘,又去把那个已经熟睡的女子抱进怀中。 恩,等明日晚间要不要就带她来住这家客栈,要让她装作再醉酒的模样,然后再勾引他? 想到这,又下定了决心后。 范文书,脸上笑意越发浓。 马车继续行驶着,平稳却不缓慢,很快便到了范府门前。 范府。 大门前,一群人已经候着了,范夫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都在,就连范老爷也在。 没一会,马车停了,接着奴仆在马车旁放下踏凳,丫鬟帮忙把马车前方布料撩起,然后最前方的那辆马车里的一个沉稳俊美穿着白色锦袍的男子抱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下来了。 站在大门前的范夫人一见这般,雀跃期待的脸色立马冷了,连带着她右边身侧的马嬷嬷和巧心脸色也变了。 其中巧心的脸色最为难看,不是说那个少夫人出生贫寒,小地方出来的女子,想来也没什么多大的本事,就连容貌也没有多么的出众吗? 狐媚子~ 她心里愤愤不平,狐媚子,肯定的狐媚子,不然如何听说还早就给公子生了一个孩子? 不知廉耻的女子,狐媚子~ 果真是不知廉耻的女子,第一次进婆家大门,居然还要自己的夫君抱? 巧心的心,已经怒火横生了,心里骂了范文书怀中的女子一遍又一遍。 她正想着,范文书已经抱着怀中的女子走近了,他护着严实,此时旁人只能瞧见怀中女子的小半边侧脸。 只见范文书瞧着自己爹爹娘亲,脸上露出笑意,压低声音开口道“爹娘,孩儿不孝,现在才归家带着爱妻和犬子前来登州看望您们二老。” 接着他身后已经有了声响,瞧着是个小小少年踮这脚尖,好像生怕走的重些会吵醒自己的母亲。 那个小小少年和安越很是相似,接着他已经走了上前,小小少年瞧见自己的祖父祖母,先是直接跪在祖父祖母的面前拜了三拜,像个小小少年般却压低开口道“祖父祖母,受孙儿一拜。” 接着又抬起头,站起了身子,又压低开口道“这礼是来时我娘亲教我的,我娘亲身子骨不佳,这几日瞧着精神不济,又有些呕吐,昨晚闹了一夜也没睡好,今日又匆忙想来见祖父祖母,急了些,连饭都吃的少了,身子骨瞧着实在熬不住了,在进了登州城之前便睡着了,我爹爹和母亲感情又好,爹爹又不愿意吵醒母亲,爹爹这才抱着母亲下了马车,还请祖父祖母看在我娘亲身子骨不佳的份上见谅!” 小小少年又是作揖。 他这一番话和一份大礼,惊的范夫人已经有些愣住了,倒是范老爷连忙伸手摸了摸小小少年的头,笑道“我家云锦是个好孩子,不亏是我范家的嫡长孙。” 然后范老爷牵着云锦的手,好生满意的做派,又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递给云锦,云锦接过,和自己祖父道谢。 范夫人听见自己想的乖孙,这一做派,一脸愣住,接着又是俯下身子也去摸了摸云锦的头,然后从手中拿出一份礼来,递给他,又开口道“乖孙儿,这是你祖母啊,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瞧瞧,可还喜欢?” 云锦点点头,笑着道“喜欢。” 那笑容那模样,那双眼睛,仿佛让范夫人瞧见了多年前的范文书,她心中一软,又笑了笑。 这孩子,她和她夫君去那泉陵县去,暗中带了些能人,可是好生查询过一番,又暗中用了阴晦的法子验了血脉,真正确定了,才接受了他这个孙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二)回范府-下 范府大门外,有许些行人路过,有一些是专门听见了范家那个公子要回来了,蹲点等着看的。 有两个婆子望见范家公子怀中抱着一位女子,又瞧见一个孩子向范家二老行礼,看热闹的其中一个婆子和身边的婆子道“那范家大少爷抱着的就是少夫人?可是个娇气的,这第一次来婆家还要夫君抱着。” 另一个看戏的婆子探头望了一眼,又扫了一眼范府大门外那范夫人和她身边的马嬷嬷,“你没听说?我听说这少夫人还没到这范府,范夫人就准备给范公子纳妾氏的!” “纳妾氏?这我好像没听见风声~” “那是你没听见,我那侄闺女就在范夫人院子做粗使丫鬟,她说啊,这消息整个范府的人都是知道的~” “啧啧,这范夫人也不能这般急吧?这新媳妇才进门多久?” “我听说这少夫人家境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那婆子回答道“难怪!” “难怪还听说她早就给范公子生了个孩子呢!原来是个家境不好,想来也没多大教养的~” “嘘,小声些” 接着那婆子又开口道“我听我那侄闺女说,范夫人连吩咐人给少夫人个院子都没有,你瞧瞧,今日要不是少夫人被范家公子抱着进去的,范夫人肯定今日是想给这少夫人下马威的。” “啧啧”那嬷嬷摇摇头。 接着他们又看见范公子抱着怀中的女子,已经进去了。 进了范府的范公子,直接往自己院中走,怀中的人儿,先把她放在床榻上好生睡生一觉再说。 接着他抱着女子直接进了自己院中,进了正房,一路小心翼翼的,把人进正房,小心放在床榻上,又吩咐了房子的人,小心侍奉着少夫人,还有去准备热水,时刻等着少夫人醒来时伺候她去耳房沐浴。 房中的奴仆倒是赶紧点点头。 到登州时,已经是申时了,跟着主子一起来登州的奴才婆子一一忙活好,又放下整理好主子带来的东西,范文书又先去耳房沐浴了一番,丫鬟婢子伺候着他又换上干净的白色锦袍。 范文书站在铜镜前,他瞧着铜镜前的白色的声音,又想到屏风后,床榻上的女子,嘴角露出了笑容来。 其实这些年,他也有很多其他颜色的衣袍,可后来,他知道安越喜欢他穿白色衣袍,他的衣柜里,除去官袍,又几乎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白色衣袍。 一身衣物而已,若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喜爱他那般穿,那他就穿,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么一耽搁,很快便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已经有人来请范文书去饭厅用晚饭了,范文书点点头,又去屏风后,瞧了一眼那还在熟睡的女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接着起身,又仔细交代了房中的奴仆婆子好生侍奉着守着少夫人,再派人去大厨房说一声,备一些少夫人喜爱吃的菜品和甜点,等少夫人起身了,送过来,他又亲自和那奴才说了几个菜品和甜品。 然后才出了院子,往饭厅走去。 他前脚一走,他院子里的奴才婆子纷纷都变了脸,双双都瞧着对方,像是在说着什么般,接着院子垂花门前离正房院的守门两个婆子一高一瘦压低声音开口了。 其中一个开口道“咱们这院子啊,恐怕要变天了~” 另一个婆子又开口道“不是早就知道会变天吗?” “那也没曾想,公子这般喜爱疼爱这位少夫人啊,你瞧瞧少爷抱着少夫人进来的那副模样?老奴我啊,到了这个年岁了,瞧见的人啊,见过的事啊,也不少了,我瞧着,咱家公子比咱们啊,想的还要疼爱少夫人呢。”瘦些的开口。 “那这般说?那马嬷嬷家的巧心那心思又要落空了?” “呵?又落空了?她啊,其他事事都还不错,就是养出的闺女心眼极高,她也不想想,公子要是愿意纳她家巧心,还要等上这么多年?” “可,那不是公子没娶妻吗?” “没娶亲?没娶亲就不能纳妾吗?” “我还是看好巧心那丫头的,她等了公子这么多年,公子就算不喜,也该感动怜惜。” “感动?怜惜?呵呵~”那婆子捂嘴一笑。 “这人啊,要是稀罕你,你做什么他都会感动,可他要是不稀罕你,你做啥他都不会在乎!我瞧着那巧心还不如赶紧找个知冷知热的男子嫁了,好生跟着人家过日子。” 听她这般说的婆子怒怒嘴,她开口道“我听说夫人都已经发话了,只要她给公子纳了巧心,这少夫人同意了,公子还能说什么?” 那婆子摇摇头,开口道“你是还没注意瞧公子的性情吗,亏你在这院子也守了这些年了,你也不想想当年苗家小姐的事情?你也不想想咱家老爷的性情?” 那婆子瞧见她这么一说,又想起了苗小姐的事情,还有自家老爷,是咧,自家老爷多年来,也从未纳妾,可她也没瞧见有人想给老爷纳妾啊? 那婆子怒了怒嘴,想起那苗小姐来,又感叹道“当年也不知那苗家小姐如何想的?咱家公子这般好,她也看不见,现在可有的她后悔的了~” 听到苗小姐,瘦些的婆子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咱家公子在咱们眼里肯定哪里都是好的,可人家苗小姐喜欢那宣章肯定也有她的道理,这感情的事情,那有什么后不后悔的?再说了,你怎知人家后不后悔呢?人家现在还不也是照样嫁了人,好生过着她的日子嘛!” “哎,话倒是这么说~” 瘦些的婆子往院中正房的方向瞧了一眼,接着开口道“咱们也不了解这位少夫人是啥性子,咱们啊,这些日子好生侍奉着,你啊,也别总因为那马嬷嬷多说几句,就信了她的话,你也不想想,咱们院子里这个可是正妻?家里再贫寒些又能怎样?人家也是正妻,你再仔细想想,咱们这范府谁是当家主母?” “何况她又有小公子在,还有啊,我听说她家还有个弟弟,也是个青年才俊,今年就要考举人了,若是考中了你想想,再往京城去,就凭咱家公子是他亲姐夫,他那日子,以后还会差吗?” “到时候,咱们院子里这个,还怕什么?再说了什么出生贫寒不贫寒?只要咱们公子自个喜欢,都原意给她名分了。” 何况,那巧心也没见的身份又多高贵,即使夫人给了解脱了奴籍又怎样? 反正她不喜巧心那幅做派,可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夫人身边的人,可夫人~ 瘦些的婆子想了想,夫人不知到底是拎不清的,还是心里过不去少夫人的出生。 不然为何,明明少夫人要随着少爷一同回来,也没见她说好生给少夫人收拾布置个院子出来。 瘦高的婆子又想了想,想起了今日听见的范府大门前的事情,想不到,那小主子也是厉害的。 她还记得公子抱着少夫人进去时,明明还有种淡淡的麝香味。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三)范府少夫人-上 饭厅中,云锦早已经乖乖的做坐在了自己祖母身侧。 这一下午他都跟在祖母和祖父面前厮混,闹的范府范夫人的院子好生热闹。 范文书走来坐在自己爹爹身旁,范夫人瞧见他身后没有人影了,脸色又沉了下来,接着范老爷注意到了自己夫人的脸色,想了想,开口道“用饭吧。” 然后一排排的丫鬟婢子赶紧把饭菜一点点的仔仔细细端上来,接着大家便吃了起来。 范文书瞧着桌上的菜品,细嚼慢咽的吃着,没说话。 安越喜爱吃味道重些的,他少年时喜爱吃些味道清淡的,范文书瞧着一桌几乎都是自己爱吃的,想了想,又多吃了几口。 等吃完了饭,又吃了些甜品,漱了口后,范老爷瞧了自己儿子一眼,跟他去书房。 两父子在书房中聊着,书房四周的奴才婢女都退下,书房不远处只有暗卫守着。 书房中。 “主子说你这时候退下,他很不开心。” 范文书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爹,这个男子,瞧着半辈子都在登州做一个小小的长史,没有进入京城权利的中心,实际上却? 却是听命于圣上把他安排这处,暗地里 登州,南北的分界中转州城,南方那些诸侯想要北上,第一道关口就是经过登州~ “不过,主子又说,咱们范家确实不能绝后。” 范文书没说话,只听见的听着他父亲说的话。 “云锦,那孩子不错。” 听到这,范文书脸色变了变,接着开口道“云锦还小。” 范老爷看了一眼范文书,云锦还小吗?不小了。 “当年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替主子办事了。” “爹,云锦和我不一样。” 接着他又开口道“爹,我想让云锦自由一些长大。” 范老爷瞧了范文书一眼,接着又道“若不是我放纵你,这些年你会过的这般随性?我难道不想让云锦开心些长大?可生在范家,你该知道范家承担的是什么?” 范家,从新唐建国开始,祖上便世代为官,明面上瞧着低调很多,比起那些开国大臣和京城里庞大世家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可这么多年,哪怕帝位更换他们范家也屹立不倒,这其中自有范家范氏一族的道理。 他们范家他们范氏一族,在新唐,只忠诚于那王位之上的帝王。 “这些年,撑起范家的门楣,我也已经做到了。” 范老爷瞧了范文书一眼,开口道“说起来,这些年你替主子确实也办了不少的事,可要说起来,你却还有一事未办妥。” 范文书一听,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时隔太久,剩下的查不出什么了。” “查不出什么?你当年去查了吗?” 接着范老爷又开口道“若不是当年你一直沉迷于女色之中待在那个小镇一年之久,浪费了大好时机!怎么会彻底查不出来?那些余孽又怎么会还暗中捣乱?” 范文书没说话,只皱了皱眉头。 当年,确实,他在小镇待的太久了。 “若不是主子三番五次派人去催你,你怕是还在沉迷于女色,不愿意走。” “爹。” 范文书又皱了皱眉头。 当年主子确实拍了暗卫三番五次催他,寻他,可他并没有及时走。 后来 那日,主子派的暗卫在他房梁上等着,又催了他一次。 甚至还,警告他。 若是他再不走,别怪主子无情了。 若是主子无情~ 他们范家,所有的一切是上位者给的,同样,范家所有的一切那上位者也可以拿去。 两父子,又在书房中聊了一会,出房门时,两人脸色倒是瞧着缓和了不少,又成了普普通通的父子。 范老爷爹拍了拍范文书的肩膀,看着外间亮起的月亮,开口道“咱们啊,一家人,团圆了便好。” 这神情和刚刚在书房判若两人。 接着,他想了想,又开口道“云锦是个不错的,你那媳妇也是个好的,这些年她一人带着云锦过活,也实属不易。” 接着他看着那月亮又道“你爹我和你娘,无论如何都是愿你们好的,你既然娶了她,便要好生待她吧。” 范文书点点头。 他何尝不知他爹话外的意思? 他知道他娘不喜安越的出生,更猜到了她娘可能会给安越下马威,可一个是他的娘亲,一个是他深爱的娘子,他很为难。 可是,既然娶了她,他便要有一个为人夫君的样子。 至于他娘亲哪里,就让他来好好摆平吧,若是真的摆不平,那便带着安越少回范府,反正他娘还有他爹陪着呢。 夜间,大厨房后院。 管事婆子还没去睡,今日公子发了话,要他们大厨房准备些少夫人喜爱吃的菜品,幸好她提起就备了些食材,可到现在也没听说少夫人醒来要用饭啊~ 陪着她没睡的是叶芝那小丫头,下丫头打了个哈欠,瞧了一眼管事婆子道“嬷嬷,我们还是先去睡吧,瞧着少夫人应该不会醒来了?” 管事婆子没说话,只看了叶芝一眼,开口道“你先去睡吧,嬷嬷我啊,再亲自等等。” 是咧,她要亲自等等,若是少夫人醒来要用饭了,她就亲自送过去,也给少夫人留个好印象~ 白日里,范府门前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范府,不仅如此,恐怕也早已经传遍了整个登州城各个官家后院了吧。 瞧瞧,少夫人有个那样聪明护着她的儿子,又有个护着她心疼她的夫君,什么出生贫寒,还算什么呢? 她又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她原先有个闺女在夫人院子中当差,可总也得不到什么重视,后来便许了府上的家生子,日子过的倒是也不差,可总也比不过那巧心~ 管事嬷嬷想了想,若是她在少夫人面前得了脸面,说不准,以后,日子就不一样了~ 至于公子在泉陵县任职一事,在她看来也不过是闹笑话。 等以后,说不准,那天公子又想去京城了~ 若是她家闺女到时候能跟着去的话~ 管事嬷嬷越想越满意,嗯,这些日子她得好生伺候着少夫人,得想着在她面前露个脸。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三)范府少夫人-下 第二日。 安越睡到太阳已经洒满范府外院内院才醒过来,她醒来时,身边没人,她又想起来,这是?有些陌生的床榻?她动了动身子,接着一个模样清秀的侍女便进来了,那侍女立在床幔后恭敬的道“少夫人,您醒了?” 接着她又道“少夫人,是公子吩咐奴婢在这候着,等少夫人醒来,公子已经带着小主子去书房了~” 她又仔细把范文书交代的事情一说,大致便是好生候着安越起来,伺候她洗漱,沐浴,去大厨房叫饭菜来等等,还派人去通知他。 安越听她说完,点点头,那奴婢赶紧伺候她起身,洗漱,沐浴。 她在耳房坐在大大洒满新鲜花瓣温水的浴桶里闭上眼睛任由伺候的丫鬟婢女给伺候她沐浴。 她脖子上,锁骨上,胸前,红红点点,那伺候的婢女早就红了脸颊。 安越闭上眼睛,静静想着事情,等丫鬟婢女伺候她沐浴更衣好,大厨房送来的饭菜已经到了这院子的侧间小饭厅了。 安越又细嚼慢咽的吃着饭,她还未吃完,范文书已经带着一个小小少年进来了,那小小少年瞧见自己娘亲已经醒了,赶紧走快了几步,走到安越身旁,坐下,又喊了声娘亲。 安越瞧着他,笑了笑,接着一个男子身影已经坐在她另一旁的绣凳上了,那男子开口道“饭菜可还吃的惯?” 安越回头,瞧见自己夫君,点了点头道“这饭菜做的不错,这厨子的手艺比咱们在泉陵县请的好~” 范文书瞧见她这般说,脸上也笑了,开口道“那你多吃些~” 安越点点头。 接着又吃了些饭菜,尝了些甜品,接着又寻来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给院子中的每个丫鬟婆子都打赏了,然后又去给那送早饭来的奴才和厨子以及范府大厨房的奴才等都打赏了一番。 然后才仔细换了身衣裙,和自己夫君还有孩子一同去范夫人院子请安。 一家三口走在路上,女子身穿是素白色轻纱云锦罗裙,女子身姿玲珑有致,用一条淡绿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她的一头青丝挽了个飞仙髻,斜插几只素雅步摇,手上戴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碧玉镯,淡雅的打扮,可配上她那张薄施粉黛明艳动人的脸,瞧着气质出尘又动人。 她身侧牵着她手的男子也是一身白色锦袍,头带冠玉,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另一只手瞧着一个小小少年,那少年时不时瞧瞧自己的爹娘,又时不时瞧瞧这范府。 一家三口快到范夫人的内院时,安越瞧了一眼自己身侧的男子,身侧的男子朝着她笑了笑道“昨日我已经把咱们准备的东西送给母亲和父亲了,你累的睡了一宿,今日母亲不会怪你的~” 他瞧了一眼安越的细腰之下的小肚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何况你还是她孙儿的母亲,还要给她生小孙女。 安越没说话,只又瞧了他一眼,心里想着,傻子~ 公子和少夫人和小主子要来,消息早已经传进了范夫人的内院,范夫人坐在正房软榻上本想拿捏拿捏这个儿媳妇,可想到自己儿子和孙儿也来了~ 算了~ 接着里面派人先去迎了进来,迎进来后,安越敬茶,范夫人喝茶,接着又是坐在下首聊些家长,看着也是一副婆媳和谐的模样。 范文书和自己儿子坐在安越身旁,没说话,只静静的陪着她,等过了许久,他那母亲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文书啊,你带着云锦下去玩玩,我啊,要和安越说些女子家的私房话~” 范文书瞧了安越一眼,不想走,可安越也瞧了他一眼,意示他先出去吧。 接着范文书只好带着自己儿子先出了自己母亲房中,可他也就带着儿子在自己母亲的院子中玩耍,顺便等安越,说来也奇怪,平日里他母亲热闹的内院,这回瞧着十分安静,没看见什么身影。 内院中,一个穿着降紫的丫鬟盈盈的走了过来,那丫鬟在范文书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开口道“公子安~” 范文书带着云锦正在他母亲内院中的一颗大银杏树下,听见了声响,回头瞧了一眼,见是个穿着降紫衣裙的女子,皱了皱眉头。 这范府的丫鬟都是统一穿粉白衣裙的,除去那些已经婚配人家的丫鬟婆子。 可这个丫鬟,一身紫衣,又不是妇人打扮~ 可范文书也只是瞧了一眼,便没再多瞧,又弯下腰给云锦捡起几片火红的银杏叶给他玩。 云锦也瞧了一眼那女子,见她没和自己请安,心里有些疑惑。 可又想到这是祖母的院子,这时出现一个女子?这是? 那女子接着又开口了“公子,奴婢可否能请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范文书瞧都没再瞧他,只牵起云锦的手,又往自己母亲房中走去,急的巧心一把跑上前拦住了范文书。 巧心瞧着范文书,一脸欲说还说的模样,显得楚楚可怜,可范文书只开口道“有什么话,你说吧,说完了,本官还要去接我那夫人。” 巧心听见他这般说,眼圈一红,声音有些哽咽道“公子,我是巧心啊,你不记得了吗?” 范文书瞧见她这番作态,心生厌烦,他牵起云锦便要绕过她就走,可还未走,正房里已经传来了茶杯摔碎的声响。 范文书一急,放开手中云锦,感觉侧身绕过巧心,冲进自己母亲正房。 正房里,见他母亲正坐在上首一脸气愤的模样,而安越正跪在地上,她面前有摔碎的瓷片瓦片,范文书赶紧上前搂起她,站在正房中,瞧着他娘亲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安越被他搂起来,没说话,只脸上表情很倔强。 范夫人气的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没一会只见云锦也进来了,他瞧了一眼自己爹娘,感觉上前去给自己祖母顺了顺胸口,范夫人瞧着自己孙儿这般贴心,心情好受了些。 这个倔强的女人,肚子倒是争气,她瞧了一眼安越细腰下的小肚子,突然想起来了昨日云锦说他娘亲在路上有些呕吐?有些精神不济?对了,她当时还惊讶的猜测她是不是又有身子了? 范夫人想了想,又瞧了一眼她~ 接着范夫人道“走吧,你们走吧,瞧着你们惹得我心烦。” 接着范文书瞧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搂着自家媳妇出门了,出了范夫人正房的大门时,范文书弯腰腰,又摸了摸她的膝盖,接着起身道“疼不疼?” 安越摇摇头。 接着范文书站好了身子,一把抱起她,柔声道“我抱进你回去。” “别~” “无事。” 一直在内院没走的巧心,刚好瞧见了这一幕,也瞧清楚了少夫人的模样。 他怀中的女子,生的明艳无比,一身白裙和公子白袍锦衣十分协和,公子还那么温柔和她说话,还那么呵护她! 这会巧心的脸部面孔都扭曲了,她心里极其妒忌,可瞧着她那面容,又觉得眼熟,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接着,她站在内院中瞧着范文书抱着怀中的女子出了内院。 瞧着那恩爱的背影,又想了想那女子,终于想起来了,她心里有些惊讶,有些愣住。 同样和她一般惊讶愣住的还有在外院的张嬷嬷,张嬷嬷早就在范文书领着安越和云锦来范夫人院子时便瞧清了安越的面容,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了许久,总算想起来了! 她们两,谁也没曾想到,几年前,她们当日讽刺的那个乡下来的姑娘,讽刺她莫非还有一天能成了这范府的当家主母不成? 可哪知道,还真会有这么一天,她真能成了这范府的当家主母! 不仅如此,还得到了她家公子的万分宠爱,万分呵护。 范文书一路抱着安越进来自己院中,接着又进了正房,然后又坐在了软榻上。 范文书抱得她更紧了,心疼道“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安越摇摇头,把头贴进他怀中,开口道“那有什么委屈,若是能受这一回委屈,可以阻挡你纳妾,也是值得的。” “什么纳妾?” “母亲想给你纳妾,说是有个姑娘等了你很多年了,都成老姑娘了,一心一意的爱慕着你。” 范文书皱起眉头,“那你怎么说的?” “我怎么说?”安越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伸出手,摸了摸熟悉的面孔,她神色坚定,突然笑道,“你说我怎么说?我等了这么久的男子,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我的夫君,我会和别人分享?就算人家也等了你很多年,可那关我什么事?我也会自私,是的,我就是自私,我就是不宽容大量,我就是要做那妒妇,我就是想独占你!” 她想起来,自家婆婆说她自私,不宽厚,难道要做个妒妇。 她觉得她婆婆还是说对了。 是的,对待范文书这件事情上,她就是自私,她就是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他。 何况多年后,终于知道了他的心意,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她更加不可能和别人分享他。 说什么妒妇,若是做妒妇能独占他,那她就做个妒妇好了,反正她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 范文书瞧见她这么说,脸上却笑了,眸子里亮晶晶的,他瞧着她道“我就喜欢你这般。” 接着他把人搂进怀中,摸着她的削肩,心中十分愉悦。 然后他瞧了瞧天色,低下头道“我带你出去走走,逛逛这登州城。” 安越瞧着他道,好。 范文书瞧见她,笑了。 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瞧见她穿的是高领,开口道“这夏日热的很,在外间逛不比房中,你要不去换身衣裙?” 安越却摇摇头道“我这脖子~不换了,这上面还有你胡来的痕迹~” 听见她说胡来,他又想起了昨日在马车上~ 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开口道“要不,明日我再带你去逛?今日,咱们做做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 “是给你的奖励!” “什么奖励?” “奖励你拒绝母亲为我纳妾。” 接着他把人一把抱起,下了软榻,他又开口道“你记住,这一生,有了你,我就没想再有旁人!什么纳妾,什么等几年,除了你,其他的和我有何关系?” 安越本想要挣扎,才回范府,白日里又做那事~总是不好~ 可听见他这般说,又没挣扎了。 她把头埋进他的怀中,开口道“我知道!” 我还知道昨日你,在马车上为什么那般闹我。 这个男人,有些事情他不会说。 可是,她终于了解了他以后,她就懂了。 她知道他母亲从那日在泉陵县时就不喜欢她,也不满意她,她也知道这次回范府可能要面对他母亲的刁难,可是她不怕,也不怨。 因为,她好不容易可以独自一人拥有他。 也因为,这范府少夫人有范府大公子撑腰呵护。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四)游玩-上 登州城街道上此时是一片繁华的景象,夏日的热风在登州城吹起,街道两边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客栈等等~ 一个男子牵着一个女子出现在了街道上,男的相貌俊美又成熟刚毅,女的明艳动人还颇具风情。 男子穿着一身白衣锦袍,衣袖上有金丝绣起来的花纹,女子穿了一声灰白色衣裙,瞧着不像登州城的款式。 那男子瞧着女子的手道“这登州城的蜜钱,种类很多,我带你去买些尝尝。” 女子点点头。 接着男子牵着女子去了一个茶果点心的铺子,去给女子买蜜钱,他叫那招呼的活计一种包上一点,店里生意不错,那招呼的活计忙的很,没时间仔细瞧他,只听着他要的东西连忙去包。 那男子又自己动手拿了一个黄灿灿瞧着就冒出丝丝甜腻气息的蜜饯喂给安越尝尝,安越听话的张开嘴,吃了进去。 嘴里甜味立马四处散开,感觉真个人都甜了。 那男子瞧见她吃了,脸上很高兴,又接过那招呼的活计包好的蜜饯拿在手中,对着那活计道“记在范府大公子的账上。” 那招呼的活计一愣,抬头仔细瞧了瞧这位爷,仔细又瞧了瞧,才反应了过来,他手一拍额头,这位爷可不就是范府的大公子嘛! 他还没说话,范文书已经牵着自己妻子的手走了。 那招呼的活计生意都不做了,激动的连忙去喊后院的掌柜。 那掌柜得以为他有什么要事,三下两步走了聊起门帘从后院走了出来。 那招呼的活计很激动的道“掌柜的,你猜我瞧见谁了?” 掌柜的疑惑。 “掌柜的啊,我今个可是瞧见了咱们的主子爷了,这都多少年了啊多少年了啊!” 掌柜的一愣,随即又反应多来道“昨日就听说主子爷回范府了,瞧见了很正常,你那般激动做啥?” “不不不,掌柜的,我能不激动吗?我还瞧见了咱们主子爷牵着一位夫人,想来就是咱们主子爷那位新娶的少夫人啊,可恩爱了,这都多少年了,咱们主子爷可总算是娶亲了~” 那掌柜的听见他这般说,突然就笑了,想了想,也是,这都多少年了,主子爷总算是娶亲了。 这家店,原来的掌柜不是他,原来招呼的活计也不是他,这店是几年前,主子爷离开登州上京前盘下来的,后来,就索性教给他们打理了,主子爷还说,叫他们好好打理,从各地多搜找些味道好的蜜饯儿~ 那时,他还有些疑惑,这位爷如何想要经营个茶果甜点的铺子了? 登州城内,男子一手拿着一包蜜饯,一手牵着自己的妻子,带着她左瞧瞧又瞧瞧,最后领着他去了一家客栈里。 此时客栈一楼里静悄悄的,招呼的小二见那男子总算来了,连忙上前去招呼,那男子笑了笑,牵着女子又上了二楼的左边最后一间。 接着,两人又进去了,然后房门锁上,接着又一起坐在靠窗的四方桌子边的绣凳上。 男子让女子坐在他身侧,他把那包蜜饯放在桌子上,又打开,瞧着那蜜饯道“这家店,蜜饯的口味多,味道也不错,在登州这些日子你每日都可以尝尝试试新的口味。” 安越瞧着他,看着他穿的衣袍,又想到出门前他给自己找的这身衣裙,又想到刚刚在客栈一楼瞧见的客栈名字,还有那有些眼熟的店小二,她又看着这间厢房,又看着身侧的这个男子,又瞧了瞧桌子上的蜜饯,坐在他身侧,用头蹭了蹭他的身子,笑了,又哭了~ 她声音有些哽咽道“夫君,我欢喜你~” 他身侧的男子听见她有些哽咽的声音,又瞧见她哭了,心疼的给她一点一点的擦拭泪水,接着又摸着她的小脸道“娘子,我更欢喜你~” 接着他动手,把人抱进自己的怀中,用头蹭了蹭她脖颈柔声道“明日,我便带着你去郊外庄子住上几日,云锦这几日就放在范府爹娘身边养着~” 接着他想了想又道“庄子上那桃花虽然现下已经过了花期,可是,那桃树已经结果了~小果子挂满树枝,想来也是别有风趣。” 接着她又开口道“从前,我答应过等桃花开了,要带你在庄子上住上几日~” “等明年,桃花开的时候,我再带你来住上几日~” 接着他把头抬起,瞧了瞧怀中的人道“今日,你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安越本来已经停止哭泣的双眸,又流出了泪水~ 她如何不记得?多年前的今日,便是在这里,便是今晚,她勾的他上了后门那间床榻,她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 “我原本昨日就想带你过来住了~”他又把她的眼泪擦干净,哄着她别哭。 昨日他们闹了一回,他想着要是再出门就劳累她了。 何况他还有点事情要办。 男子抱着怀中的女子,又喂了几颗蜜饯给她吃,自己也吃了几颗,然后抱起女子道“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接着抱起怀中的人去了屏风后,又把女子放了下来。 屏风后,床榻上,有一个木盒子,那盒子被范文书拿起,又打开,然后是一件瞧着陈旧的床薄单? 安越接过,又瞧了瞧,打开,瞧见了上面的点点红梅,那红梅瞧着已经十分暗红了~ 然后,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什么~ 她拿着那东西,瞧了一眼身前的男子,眼眶中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可她逼了下去,她开口道“这?你留了多少这般久?” 那男子点了点头。 何止是留了这般久,他还把这家客栈也盘了下来,还有这间厢房,从那日以后都不准在有旁人来住宿了。 接着安越把那东西,收好。 又走了几步,去放在梳妆台上,接着,她站在梳妆台前,取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然后又走了回来。 屏风后,床榻前,那个女子又把自己的外衣解开了,好看的颈脖,迷人的锁骨,玲珑有致的身姿。 一头青丝全数洒落在她脑后,她开口道“我想要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然后她身前的男子差点红了眼眶。 他点点头,一把抱起了女子放在床榻上,欺身而上~ 床幔之中的男女,身影缠绵。 没多久,又传出了细细碎碎的娇喘声,然后便是那男子,柔声道“那日后,我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梦见我们在这,一次又一次……”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四)游玩-下 范府。 范夫人的院子闹了起来。 啪的一声,范夫人她又摔碎了好几个瓷器花瓶~ 马嬷嬷又在一旁哭红了双眼,内院的婆子丫鬟奴才静静的不敢说话。 接着范夫人又开口道“巧心呢?送哪去了?” 马嬷嬷听着夫人这般说,哽咽道“巧心被送到她姐姐那庄子上去了~” “赶紧派人接回来~” 范夫人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接着一个奴才领着范老爷进来了,范老爷看见内院闹成这般,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他瞧着自己夫人。 范夫人瞧了自己夫君一眼,心中越发委屈,她气愤道“还不是你那不省心的儿子做的好事!”范夫人其中更想说的是,还不是你那好儿媳煽风点火。 “文书怎么了?”范老爷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莫名其妙打发掉了我身边的大丫鬟巧心去了庄子!” “他是什么意思?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是不是娶了妻就了娘!” 范老爷听见他这番说,又瞧了瞧内院这正房中一眼,接着开口道“我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事的。” 然后他自己先坐在上方,瞧了那哭肿了双眼的马嬷嬷一眼,又挥了挥手,叫跟着自己来的奴才开口。 那奴才领命,接着扫了一眼正房中的范夫人,马嬷嬷还有几个丫鬟婆子等。 从怀中拿出东西开口道“回老爷,这东西是公子命令我等在巧心闺房中找到的,奴才等人还寻到了这东西的来源,”然后他瞧了那马嬷嬷一眼,想到公子交代的,又开口道“巧心那丫环,执迷不悟,还把这药混进了公子书房的茶水里。” 他还未再接着说,那马嬷嬷便又开始哭丧起来,开始哭丧自家巧心苦等了公子多少年,爱慕公子多少年~ 瞧着好不可怜样。 接着那个奴才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公子还让我带句话,公子说,莫不成这来一个号称等了他几年的女子他就要收了?公子还说,他心里只有少夫人,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是。他有少夫人就已经足够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公子还说,范家一直都出痴情又专一的人,夫人您应该知晓。” 那奴才说完这话,他自己心里都有些佩服公子,又羡慕少夫人了。 接着,范夫人,马嬷嬷,其他丫鬟婆子皆的愣住了。 倒是那范老爷若无事情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接着那奴才看着马嬷嬷又开口道“公子是念在巧心伺候了夫人这么多年,没有把她送官,打发到庄子上去陪她姐姐姐夫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范夫人一惊,瞧着他手中的东西,又唤了丫鬟拿过来瞧瞧,她一看,便知道是啥了,范夫人到底是京城官家养出来的嫡小姐,有些阴私她还是知道的。 她又瞧了一眼哭红了双眼的马嬷嬷,心中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开口道“都下去吧,我有事要和老爷说说。” 第二日没谁也不知道范夫人和范老爷说了什么,只是那巧心被送走的事情,谁都没再提。 还有她娘亲马嬷嬷,也一并送去庄子了,连带着她夫君也去了。 瞧着范夫人的意思是,让他们一家子在乡下庄子上一家团聚,马嬷嬷年岁也不小了,让她去颐养天年。 范家庄子不少,范夫人当年是家中嫡幼女,她的陪嫁就不少,何况范家自己还有不少产业。 这巧心一家从此远离了登州城,在远处一座庄子上过活,范夫人也算是看着马嬷嬷是从小便陪在自己身侧长大的情分上。 情分是有,想把巧心纳给文书也是真心,可是她娘两不该想着给她范夫人的儿子下药。 若是伤到她儿的身子骨怎么办? 她就只有文书一个独子。 她瞧着再拎不清,再不喜她那儿娶了一个家境贫寒的娘子,她再暗地里生他儿的气,可要是谁想伤到她儿,她也是不许的。 入夜,范府。 范文书的院子前。 一个瘦高的婆子瞧了瞧身旁一起守门的婆子又开口了。 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道“现在你信我了吧?我就说,你根本就不了解咱家公子的性情,咱家公子是何等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听她这般说的那婆子脸色有些差,讪讪的道“公子既然心里和明镜似的,那当年和那苗小姐的事情怎么还闹成那般?” 那瘦高的婆子听见她这般说,突然就笑了,她笑着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世间瞧着再聪明的男子一遇到感情那点事情都有可能和个毛头小子一样理不清的~” 那婆子又怒了怒嘴,脸上神色有些差,不服气的道“还不是巧心那丫头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那瘦高的婆子又笑了。 她又开口道“是咧,也确实是她运气不好~” “哎,我瞧着今个公子带着少夫人一大早便出门了,怎么瞧着晚上也没回府~” “许是领着少夫人去哪游玩去了~” “可也没听见什么消息啊?就不怕夫人和老爷担心吗?” “夫人和老爷知道了还要告诉你?再说了,在这登州城啊,咱家公子难道还会丢了不成?” 那婆子又皱皱眉头,开口道“哎,早知道我就压少夫人了~” “什么压?你们又私底下压赌了?” 那婆子点点头。 可不是私下压赌了嘛? 她不知道别的院子中的奴才赌没有,反正他们院子中的奴才压赌了啊~ “我怎么不知你们又压赌了?” “你这婆子又不参与这些,还罗里吧嗦又爱讲道理,谁会告诉你啊~” 接着这婆子又怒了怒嘴,气愤道“难怪昨日舒星那死丫头又压了少夫人了,这死丫头,估计她早就发现了什么!也不和我这婆子说!” “和你这婆子说?那还能赢你这婆子的钱?再说了,我和你说了你听吗?” “我看啊,你就是也觉得少夫人出生贫寒,心里瞧不起少夫人,所以总想着压巧心~” “哎,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她们口中的舒星,正是伺候安越沐浴那个小丫鬟。 几日后。 范文书带着妻儿告别父亲母亲回泉陵县。 马车里,女子坐在男子身边,撩开马车车窗,看了一眼这登州城,又回头瞧了一眼身侧的男子,想了想,开口道“夫君?你是真心甘愿去泉陵县做个县令还是因为我?” 男子瞧了她一眼,突然就笑了,“你猜猜看?” 安越白了他一眼,开口道“我如何猜?” 她只是在瞧着登州的繁华时,想到了京城,登州城都能这般,那京城呢?想来更加繁华了。 而她身边这个男子,当年是京城里风光无限前途大好的官员,如何甘心又窝在了泉陵县那个小地方做官员? 她身侧的男子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过他只是笑了笑道“以后,我带你去京城。”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五)江南小镇-上 一年前。 江南小镇。 “阿姐,我昨日便回家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我,你是不是不疼你家玉树临风俊美如斯的弟弟了啊。”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生的温和清俊的少年郎正一步一步的走进一家饭馆正房中。 那正房大门打开中,正房中的女子正在忙活着绣手中的衣袍,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那女子坐在正房的椅子上穿着一身碧青色的衣裙,手中正细细绣着,一针一线慢慢穿插,她手上拿着的袍子是个小人儿穿的,听见是弟弟安怀的声音,她嘴角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接着只听见安怀又开口道“哎,好你个阿姐,眼里只有云锦了,连我这个弟弟半分疼爱都不分了。” 安越没好气的抬头白了她一眼,她挽着一个妇人发篦,头上簪了一只绿玉碧瑶。 人清瘦了不少,身子也轻盈了不少。 “一边玩去,我忙的很。” “怎么忙了?” 安怀不走,他动了动身子,还坐在了自己姐姐的下首椅子上,他又伸长了脖子,又看着阿姐在修的东西,接着他开口道“阿姐,你也别太辛苦了,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这衣袍什么的,慢慢绣,反正云锦也不差这么一件衣袍。” 安越一听,倒是瞧了他一眼,瞧见他好像清瘦了不少,有些惊讶,她停下手中针线,瞧着安怀道“我瞧着你,怎么好像清瘦了不少?” 听见阿姐这般问,安越的耳尖起了红晕,他避开了阿姐的话,只是开口道“阿姐,我今天还想请你帮个忙呢。” “什么忙?”安越瞧着他。 “阿姐可不可以和我出门一趟?我想去买些东西,还要阿姐帮忙看看。” 安越瞧了他一眼,有些疑惑,自家弟弟要买什么?要她看看? “你要买什么?” 安怀一听,他阿姐问要买什么,脸瞬间红了起来。 甚至有些支支吾吾的,他开口道“阿姐你去了就知道了!” 安越瞧见自家弟弟脸都红了? 心里越发疑惑,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丝安怀,他这副模样怎么那么像?怀春?对,像是怀春了? 安越又瞧了一眼安怀,接着开口道“行,一会我顺便去书院把云锦接回来。” 她的儿子云锦在周老先生的书院上启蒙,周老先生这几年书院的学生收的少了,也只授下午的课,瞧着年龄大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了。 今日正好,是云锦沐修的日子。 “好,那一会买好东西后,阿姐去接云锦,我就自己去回来了哦。” “恩。”安越点点头,又打量了一番安怀。 接着,她把衣袍和针线收拾好,赶着安怀一起往外走。 饭馆的后院不小,有好几间房,后院中还种了一棵银杏,这银杏是安越这几年种下的,瞧着还不算高,这春日,叶子瞧着也没有黄,不如她当年一路去登州偶尔瞧见的银杏漂亮。 两姐弟一起出了后院,又出了饭馆,并排走着。 小镇街道两边依旧是茶楼、酒肆、饭馆杂货铺等,街上有不少人都在逛街买东西,安越走在安怀身侧,开口道“安怀,你要买什么?” 安怀的脸又烧了起来,接着,开口道“阿姐,我想去首饰铺瞧瞧,你能帮我选两样瞧着素雅的银簪吗?” 安越有些惊讶的瞧着身边这个早已经比她高出许多的安怀,瞧见了他有些红了的脸颊,银簪? 他这是?要送给姑娘? 安怀有喜欢的姑娘了? 安越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好像看着看着就长大了? 是咧,她弟弟好像确实已经长大了。 “阿姐,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半句假话,我是真的想让你帮我选两只银簪!” 他脸上有坚定,又有红晕,他不敢看安越。 安越瞧见他这副模样,突然就笑了,春日里,阳光下,小街上,碧青色的身影,笑起来格外明媚动人,路过的行人有些多瞧了安越几眼。 安怀看见自家姐姐笑了,突然有些尴尬起来,脸上更加烧更加红了。 “安怀,你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来,和你阿姐我说说。” “阿姐,我和你说,我是认真的,还有~” 阳光下,小镇上,街道上,少年红透了一张脸,有些的坚定的瞧着自己的阿姐继续道“阿姐,我要去和她道明心意。” “我瘦了一些,也是因为她。” “我是认真的。” 安越听见安怀说的话,先是笑,接着又是有些认真的瞧着他,突然感觉自家的小弟弟真的长大了啊,她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安怀,又看见他身后的铺子,心里只觉得时日,怎么过的这般快? 眼瞧着,安怀都长大了,都到了可以娶亲的年龄了。 “那好,我陪你去选,你告诉我,人家姑娘喜欢什么花样的。” 安越笑道。 她又瞧了一眼,只感叹,年轻真好,这份喜欢多么单纯啊。 接着安怀点了点头,和他阿姐又往首饰铺子走。 走在路上,安越又瞧了瞧安怀道“你瘦点怎么也是因为她了?你原先也不胖啊!” 问着,安怀又红了红脸,半响他才开口道“因为她,喜欢清瘦风骨的男子,我原先瞧着还不够清瘦。” 安越听见他这般说,又想发笑,这个小屁孩啊,从前跟在他身后的小屁孩啊,是真的长大了。 接着两人走到了镇上那唯一的一家首饰铺里去瞧银簪,安越仔细挑着,给挑了两只素雅的银簪,又给选了一只素雅的银手镯,接着又自己拿出钱袋,把银子付了,然后又叫店里伙计好生抱起来,等那伙计包好了递给了安怀。 安怀中瞧着那包好的东西,看着安越,喊了声阿姐~ 这声阿姐里面饱含了复杂。 安越倒是没在乎,只笑道“你啊,若是喜爱人家姑娘,就好好对人家,也好生把自己的心意和她说清楚,别不清不楚~” 她顿了顿,瞧了一眼街道青石板路,又接着开口道“记得心里有什么话,要说清楚,别模糊不清,免得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阿姐,你还不了解你弟弟我?我一定会好好和她说清楚的,我已经想过很多遍了,该如何说,该怎么说。” 安越听见自己弟弟那般说,朝着他笑了笑道“恩,这样便好,愿你好运。” 安怀也笑了笑,点头,接着又红着一张脸道“阿姐,其实~” “我和她~” “也就是看谁先开口了,我们应该是互有~” 安怀红着一张脸,已经说不下了,可安越听得懂。 她又笑了笑,点点头。 接着开口道“那你现在去找那家姑娘啊,我走走逛逛,再去接云锦。” 安怀点点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五)江南小镇-下 安越笑了笑,转身准备去接云锦。 不过这天色,书院还有许久才放学啊,她想了想只好在街上又逛了逛,打发些时辰。 逛着逛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石桥上,她站在石桥上,看着河面上没有多大波动的水,还有河岸边种着的柳树,以及那哼歌洗衣的姑娘、妇人~ 待了一会,安越想起刚刚安怀那小子说的话~ 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她身后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有那鲜活稚嫩的姑娘,更有那垂垂老矣的婆子,还有赶车的马夫赶着马车路过,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已经老了啊~ 她又回头去望了望那茶楼。 茶楼,茶楼,接着她微微笑了笑,想起了故人来。 身旁一阵微风刮起,茶楼里一楼屋檐下又响起了风铃声,她隔得不算近,听的不大清楚,她想了想,抬起步子,动了动身子,往茶楼去,青青脆脆的声音越发清晰,她站在茶楼下,听了一会,瞧了瞧那风铃,转身走了。 她要去接云锦了。 她慢慢往书院走。 小镇另一边。 较为偏僻的一处。 一棵无名树下,一个少年红着脸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叫了出来,然后红着脸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她,又红着脸开始道明心意~ 只见他身前的那姑娘也红透了一张脸,慢慢听他说完,又自己开口说着什么~ 然后,那少年伸手握住了那个姑娘的手,脸上一片喜悦。 那被握住手的姑娘,脸上也是一片欣喜。 许久,那个少年和姑娘又依依不舍的分开了,少年也往书院走,走着走着,又走到了那首饰铺,他自己走了进去,又挑了一只素雅银簪,这银簪瞧着很适合他阿姐。 当年,他爹爹搭同村那贫苦之人的牛车,摔成那般,后来家中又失窃,还有那贼子,总有一天,他想要抓住那贼子。 因为那场意外,家中发生变故,后来他那阿姐,本是大好的年岁,一个柔弱的姑娘却要为了家中之事,想尽办法赚银两撑起家中门槛 那些时日,说起来或许简单,可他是一点一点看着她阿姐变得瘦弱,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她阿姐爱笑,明媚,还有些娇气。 可后来他阿姐不爱笑了,也不娇气了。 他不知道那些时日到底给他阿姐带来了什么,可他知道,他阿姐,不容易的。 他瞧了瞧那银簪,他付了银两,正准备走,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响起“真的是,也不知道那狐媚子什么时候才会嫁人,不过也是,她要是嫁人了,她那饭馆还如何经营下去?” “她那饭馆啊,可不就是靠她那下三滥的手段?” 安怀瞧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过自己身边,听见她们说饭馆?狐媚子? “可不是?这样的事情,也就她安越做的出来!” 安越?那不是他阿姐吗? 他心里升起一股气,连忙走了几步,拦住那两人。 瞧着那两个熟悉的面孔,他生气道“你们又说谁狐媚子呢?” 这两人,简直忍无可忍,不知道在他阿姐背后说过多少他阿姐的谣言。 朱慧和朱绵,瞧见是安越的弟弟,突然有些尴尬,自己背后说人家阿姐坏话又被人家听见了~ 可,朱慧又瞧了瞧安怀,开口道“安小弟,是你听错了,我们啊,没说什么狐媚子!” “哼!没说?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 安小弟冷哼一声,看“我不动人打女人,可是这并不代表就没法子动你们,你们最好少在背后说我阿姐坏话。” 朱慧一愣,连忙捂住嘴唇,朱绵瞧着他,突然好笑道“就要说了,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朱慧却赶紧拉住朱绵不让她说,接着又拉着朱绵拖着她走了。 朱绵被她扯的有些生气,还是朱慧道“怎么啊,别得罪安小弟,他现在可是秀才了,万一以后中了举人~” 朱绵听到这,脸上沉了沉。 安怀望着她们两的背影,心里万分生气,这两个女人简直了! 不知道背后说了他家阿姐多少次了,他望了她们背影一眼,想了想去寻自己好友。 小镇,书院外。 安越没敲门进去,她坐在书院门口静静的等着,很安静,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书院中,响起了小小孩儿念书的声音~ 安越坐在门口,隐隐约约能听见些,她听着那身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 云锦和一群孩子从书院陆陆续续出来了,有其他孩子和云锦挥手。 云锦老早就看见自己娘亲就坐在书院门口,他背着书袋朝着自己娘亲跑,又和她撒娇要她站起身子来。 这四月的季节,地上还是凉的。 安越瞧着自己孩子,露出了笑容,也站起了身子,牵着他小手往家的方向走。 云锦被他阿娘牵着,一路走着,他很安静很乖。 走了半响云锦皱了皱眉头,发现他阿娘牵着他已经过了自家饭馆了,他有些奇怪得瞧了一眼自己阿娘,阿娘这是? 接着他们又到了那座茶楼前。 这茶楼,云锦太熟悉了,他阿娘不知带他来了多少次。 不过今日那茶楼,门前有了几匹高头大马? 大马是白色的? 那牵着高头大马的还有两个男子? 腰上还配了大刀? 对了,瞧着像是捕快? 是的。 接着,很奇怪,天突然下起了细细阴雨来,云锦赶紧扯了扯自己阿娘,提醒她赶快往茶楼里去避雨,他阿娘应了,牵着他走了进去。 云锦扯着自己阿娘一进茶楼,他便望见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长衫白袍,十分好看。 接着他看见那个男子好像是一直看着他的阿娘? 眼神还很奇怪? 然后他又发现,牵着他手的阿娘身子有些微微发抖,虽然很轻,可是他感觉到了! 他抬头奇怪的了一眼阿娘,阿娘脸上的神情更加奇怪了。 那神情好像有紧张,有喜悦,还有悲凉? 入夜。 也不知怎么的,白竹村那个朱绵和朱慧下了回村里的马车,在村口走着莫名奇妙摔了一跤,两人扶着对方哭哭啼啼的往家中走。 此时,小镇上那家饭馆后正房中。 安越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又哄好了云锦睡着。 她在正房的梳妆台上瞧见了一只素雅银簪和一个钱袋,还有一份信件,她拆开来看,只见里面写道“阿姐,我急着先去书院了,这银簪是我买来送你的,你簪上肯定好看。还有那荷包,那里面银子是我自己攒的,虽然不多。还有,谢谢阿姐给我买银簪。” 安越拿着那信件和荷包笑了,接着她拿起那银簪在油灯光线下仔细看看了。 正房房门外突然有了敲门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六)倔强-上 今日是十五,外间那夜空中的圆月十分明亮,明亮到照耀在夜间也能看清那个敲门的男子身影。 那男子穿着一身白衣锦袍,一尘不染,背脊挺直,双腿修长,身高八尺,相貌俊美,风流倜傥。 他伸出一只手,又敲了敲那房门。 另一只手,藏在白皙的衣袖下,有些紧张的握起拳头,又展开,又握起拳头,又展开,他这手心已经有些微微湿热了。 安越听见了动静,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梳妆台上,接着开口道“谁啊?” 她移动着步伐,往门边走,接着她那还未反锁的房门已经被推开了。 来人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人。 他一双眼瞳盯着她。 安越愣了愣。 手都有些发抖~ 她连忙随便扶住一旁的案桌,接着见那男子又反手把房门关上反锁了,接着那男子朝着她缓缓走来。 月光下,小镇,饭馆,后院,正房中,油灯光线中,白衣锦袍男子朝着她一步又一步的走来,边走边道“我查过了,你没成亲。” 接着他又开口道“再说,即便你成亲了,我也可以把你抢来,若是抢不来,我就等着你和离、丧夫。” 安越愣住了,手有些微微发抖。 他在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他和她说这个做啥? 今日下午两人在茶楼里相遇,她已经惊讶的慌了神,可瞧见他,心里又喜又涩,两人坐下来聊了几句,他问她孩子的事情? 她想到他应该已经成亲了,她又开口假意说自己成亲了,还有了孩子。 然后她带着云锦不顾他阻拦又匆匆离开了茶楼。 接着他离安越越来越近,他又开口道“我听说,你那孩子叫云锦?” 他眼神紧紧盯着她,瞧着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我真傻!” 突然湿了眼。 一个白衣锦袍,瞧着沉稳的男子,却湿了眼,多大的心酸和苦楚,又有多大的后悔。 他声音有些低沉起来,又盯着她,继续道“我记得有句词叫,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听见这句话~ 安越便红了眼眶,是啊,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她到底是盼着他来的,到底是盼着一家团圆的~ 正房,油灯光线照耀下,男子有些湿润的眼眸此时瞧着又有些灼人心魄,他几步快步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把手拿着放在自己胸口上,“这几年,你盼着我来吗?” 接着他不等她回答,又开口道“对不起,我错了。” 安越望着他,突然又笑了。 天知道,她等这句对不起,等了多久,天又知道,她等着他来,等了多久。 他盯着她,仿佛拿着她的手不足以慰这些年的相思,见她这般又笑了,他紧紧的把人抱进怀中,柔声道“对不起,是我不该什么都不和你说,是我不该什么都不问,是我胆怯没争取~” “这些年,我很想你!” 也很心仪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黑夜,房间中,还能听见女子的哭泣声,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男子温热的拥抱那么真实,那么真实,她有些怀疑这是一场梦。 可她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盯着他道“晚了,晚了~” 她还想说,你都已经成亲了,都已经成亲了,我不想和旁人分享你! 我更嫌你脏了! 男子一愣,晚了?晚了? 不! 只见那男子的脸色沉了沉,一双眼眸却更加灼人心魄,接着他做出了多年来,第一次强横的事情。 可踏出了第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开了闸口,往后他便爱上了这般强横对她。 他一把那女子抱起,然后趁着那女子愣住,又一把把她抱进了屏风后,接着又把人放到床榻之上,欺身而上~ 那女子彻底懵了? 这是? 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罗裙下的底裤已经被扯下了来~ 接着床榻之中,反抗声响起。 只听那女子哭丧着脸道“你走开,你不要碰我,你脏!” 接着又听见那男子有些隐忍沙哑的声音道“我何时脏了?这么多年来,我也只碰过你一人!” “你不是娶亲了吗?” “我何时娶亲了?我怎么不知?” “你?” “我没娶亲,一直都没娶!我心里一直都有你,忘不掉你,我不想娶旁的女子!” “我只想要你只想娶你!” “你骗谁?” “我没骗你!” 接着,只见那男子抱紧了身下的女子,开口道“我只想要你,只想娶你,你嫁给我好不好?我想要娶你!我心仪你!” 听见男子这般说,那女子眼泪掉的却越发多了,她伸出手摸上那张她想了多年的脸,也忘不掉的脸,突然手又勾上了他的脖子。 也许这是一场梦,也是这是她的幻想,那么便可以沉沦吧~ 瞧见女子这般,他又抱紧了她~ 接着能听见一声闷哼声~ 漫漫长夜,还可以做许多事情,比如紧紧缠绵。 床榻之中,身影重叠~ 接着,还有那压低的细碎娇喘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床榻上的男子,瞧着身下的人儿,他突然想起她离开的那日。 这么多年,他从未想到,当年瞧见她从登州离开的那日,他心痛难耐,喝了不少酒所喃喃的,会有一天都能做到。 那日,入夜晚间。 他喝醉之后,他情绪彻底释放奔溃,劣根性爆发,喃喃自语的话,都可以成真。 那日他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一定要把你狠狠抱进怀中摁在身下,要你知道,你是我范文书的女人。 不仅如此,还要质问,你的心,到底是如何想的。 还要抬起你的下巴,一点一点的,让你看着我,仔细看着我是如何成为你的男人。 你的身你的心都要全部属于我! 不仅可以做到,成了真! 还在往后的朝华岁月里,可以日日夜夜的,可以“折磨”她~ 谁叫她,当年心里藏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事不和他说? 谁叫她,当年家中遭了事情不和他说? 谁叫她,那般不乖那般不乖的? 那些年错过的光阴,那些年错过的日日夜夜,那些他只能用五指姑娘来解决的晚间~ 他通通都要在她的身上讨回来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六)倔强-下 第二日,泉陵县。 一座书院房中,一个喜爱穿黑衣的少年郎正坐在案桌前画着一幅山水画,他旁边站着一个瞧着比那黑衣男子小上几岁白衣的少年,那少年看着比自己大的同窗画的那一幅山水画。 画上有座山,山外有大雁飞过,山顶上有晚霞,半山腰有个小庙,小庙庭前有口井,井边有个小和尚,小和尚身侧有条小路,小路可通山下,山下有条小道,小道种满一排排绿树,绿树下有杂草,杂草中有野花。 等到黑衣男子画完最后一笔,他又拿出自己的印章盖上,又看了一眼,才开口道“阿水,你瞧瞧这如何?” 被叫阿水的少年是新来书院的秀才,叫李水,比他们年纪要小些,李水来书院那日,说过自己小名叫阿水,因此书院中其他比他年龄稍长些的同窗都叫他一声阿水。 这书院,比不上大地方的书院,书院中只有三个夫子,所授课的内容也有限,大部分知识还是要学生们自己从书籍中去探索。 而这书院书房中的书籍又是本县中最为丰满丰富的,因此来这书院的秀才多,可授课的夫子又不多,后来,所幸大家一同听课,不分年龄,不分来书院听课的时长。 也因为这般,李水,才和安怀成了同窗。 阿水瞧了安怀那一幅画一眼,点点头道“安兄画的还不错。” 安怀笑了笑,又俯身吹了吹那一幅画,等到瞧着差不多干透了,他又瞧了一眼大打开的房门外,房门外阳光正好,他开口道“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阿水点点头,“安兄,我早已经收拾好了。” 安怀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好,那咱们就走吧。” 接着,他又吹了吹那一幅画,差不多已经干透了,站起身子,把那一幅画收卷起来,然后和自己之前收拾好的东西放在自己的箱笼里,又收拾好笔墨纸砚等,再背上。 这头阿水已经背起了自己的箱笼,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中,正要出远门,碰上个婆婆,这婆婆姓张,来书院多年了,大家都尊她一声张婆婆。 那张婆婆瞧见他们俩又要出门,连忙开口道“可有带纸伞了?这季节啊,雨是说下就要下的。” 安怀瞧见是张婆婆,笑了笑道“张婆婆,我们带了纸伞的,您别担心。” 阿水也开口道“是啊,张婆婆,我们先走了啊。” “好好好,带了就好,早去早回,也祝你们生意好些~” 那两个少年又点点头,一前一后出了书院大门。 张婆婆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又叹息了一声。 这安怀是个懂事的,这李水啊,和他表哥陈河一样也是个懂事的啊。 早年陈河那孩子,在这书院时,隔三差五就出门去街上摆摊卖画和替别人写书信,还去了街上一家酒楼帮忙算账~ 想到陈河那孩子,张婆婆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那孩子啊,虽说命苦,可遇见了李水一家也是幸运的,而现在,总算熬出头了,总算翻身了啊~ 张婆婆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泉陵县的街道还算宽大,街道大路是用青石板铺着,街道两边是茶楼,酒肆,饭馆,作坊,医馆等。 今日大路上有不少行人,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着牛车的,还有驾着马车的,也有用毛驴拉货的,还有摆摊卖物什的。 小摊不少,有买包子馒头的,也有卖糕点饼子的,还有卖绢花首饰的,也有那卖漂亮红灯笼,蓝风筝的~ 安怀和阿水走了走,两人寻到平日里常摆摊的那处,又去了一家茶楼,去把自己存放在茶楼的案桌,板凳,弄了出来,接着两人便一本正经的开始摆摊,卖起画来。 阿水还腼腆一些,安怀性子大胆些,脸皮也厚些,因此,阿水坐在那案桌前开始画新的画,安怀站在一旁吆喝起来。 黑衣男子瞧着明媚大胆些,而坐在画画的白衣少年郎君瞧着有些腼腆可模样清秀,如从前一般,很快引来了不少在街上逛街的姑娘注意。 有些姑娘是县里某些员外郎家的奴婢,是奉了主子的命出来采办,有些姑娘是乡绅家的小姐,是带着自己婢女出来逛街,而有些姑娘是自己家中要采办物什,自己出来或者和好姐妹或者和自己娘亲一起出来逛街~ 那有着秀才名头,模样又不错,还总在县城街道摆摊卖画的男子,早就在县城各个姑娘耳边传开了~ 阿水静静的画着画,他虽还有些腼腆,可也无妨,早前他瞧见安怀一人总是找到空闲就出书院,有些好奇,一打听,原来他是来街上卖画了,卖画啊~ 他也想卖呢,他也想自己攒些银两自己花或者给家人买些东西。 因此他寻到机会便和安怀说了,能不能和他一同前来? 没成想安怀笑的一脸和蔼,还说,“你表哥是陈兄吧?当年我就是看着他时常出了书院摆摊卖画,我也起了心思~” 阿水表哥陈河,和他姐姐李素伊同年,比阿水大上许多,而李素伊比安越小上3岁左右,安怀又比自家阿姐安越小上9岁。 因此,陈河比安怀大上几岁。 而安怀又比李水大上一点。 安怀此时吆喝着叫卖着,那模样瞧着实在是像个十足的好商贩,没一会,便有那小姑娘前来买上一副山水画,接着又来了一个~ 生意算不上好,倒是也算不上差,安怀继续吆喝着,等到天色越发晚了,两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书院了。 东西收拾好,案桌和绣凳又弄回他们时常寄存的那家茶楼,安怀和阿水刚刚准备走,那茶楼的小二哥喊住了他们。 那小二哥上下打量了安怀一番,又瞧了一眼他身侧的阿水,开口请了阿水先避避,他有话和安怀说。 安怀瞧了一眼阿水,叫他先回书院吧,阿水点点头,转身先走了。 接着小二哥又拉着安怀走到了茶楼门外左边一颗桂花树下,小二左瞧瞧又瞧瞧,接着道“安兄弟啊,我想和你打听一件事情。” 安怀疑惑“贺兄,是有何事要打听?” 小二哥姓贺,安怀和他早前就认识了,两人很熟,因此称他一声贺兄。 那小二哥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安兄弟,你可打算娶亲?可有意中人了?” 安怀脸上露出疑惑,可随即又开口道“贺兄,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娶亲的事情还要看我那意中人什么时候愿意嫁于我!”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了柔意,柔意中还带着坚定。 那小二哥一听,又瞧了瞧安怀一眼,张了张嘴,又开口道“安兄弟所言属实?” 安怀点点头,接着又道“贺兄,我骗你做啥?我昨日回去,还瞧了我那意中人,只要她愿意嫁我,我何时都愿意去提亲!” 那小二哥一听,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点点头道“我也了解安兄弟的为人,这番的话,那我就祝安兄弟早日娶到意中人!” 安怀点点头,笑了笑。 接着两人又东扯了几句,西聊了几句~ 没一会茶楼生意其他小二哥忙活不过来了,姓贺的小二哥便被叫了进去。 瞧见那小二哥进去了,安怀才背着自己的箱笼往书院的方向走。 青石板道路上,有许些阳光搭在他身上,他步子走的不急不慢。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想到自己心仪的那个姑娘,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叫安怀,他的意中人是夏舒。 他知道自己天姿不算好,可他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为了夏舒,也为了他阿姐,更为了他自己。 他一直很倔强,他想变的强大,变的富有,变的有权利。 这样,就可以给夏舒一个好的生活! 这样,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在乎的人! 更加不会再敢在背后说他那二八年华就撑起他家门槛的阿姐! 他的阿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哪怕一辈子不嫁人,哪怕未成亲就有了孩子! 他的阿姐,就算没有夫君疼惜,没关系的,还有他来疼惜,还有他将来的娘子,孩子一起来疼惜他的阿姐!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终于长大了,终于可以为家中分担,也终于可以呵护他想要呵护的人! 他看着小县的那片天空,想起昨日姓朱的那两个女子说他阿姐的话,他心中暗暗下决心,总有一天,他要走出这里,要考中举人,要考中进士,要手握权力,要让那些在他阿姐背后嚼舌根的人知道错字怎么描绘! 安家安二弟安怀,温情明媚倔强却又爱憎分明,他敬重父母,呵护阿姐,专情夏舒。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七)范文书番外-上 那一年,他离开登州。 明面上看着他是受了情伤,要外出游学。 也确实是受了“情伤”啊,可那情伤到底严不严重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或许是真的严重,也或许不严重。 毕竟情窦初开的年岁,便被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玩弄了,伤了啊。 还以至于让他不太相信情爱,不太相信感觉“感觉”,也不太愿意再受伤。 两年,他一路骑马,路过扬州,踏过岭南,后又追查到了淮南,后那又辗转去了江南的一个小镇,他本来只是早年应了故人之约顺道去瞧瞧他那一生孤苦的叔父。 故人的叔父,周老先生。 早年妻子没了,后来他留在了他那早已死去的妻子出生那小地方做了一个教书的夫子,一生一世,再未续弦。 他出门前,听了同样是替“主子”办事的故人说起这个事情,心中便有了触动,也应了他,若是去了江南一代,定是要替他去瞧瞧他那个叔父。 可不想,去了后,待上了两日不到,他便遇见了一个姑娘。 那日,范老先生托他去接一个人,他去了。 然后,他遇见了她,一个姑娘。 姑娘姓安,眼神懵懂清澈,笑起来明艳动人。 他突然觉得,这江南小镇好像很舒适,他有些不想走了。 初遇。 他在茶楼里,看见她朝着茶楼跑过来,碧青色衣裙的姑娘,微湿的发丝,一双水润清澈又茫然的大眼睛,明艳的脸上不施粉黛。 他的心,猛然一跳。 他想,就她了。 其实那日,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周老先生口中所说的安越安姑娘。 他大着胆子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笑着“敢问姑娘可是姓安?是安越安姑娘?” 那姑娘一愣,脸上瞬间染上红晕,又垂下眸子,轻柔却支支吾吾的回道“是,是叫安越~” 窈窕佳人,清新可爱。 他的心又猛然跳了一跳。 还好,她真的是安越,那以后~ 嗯,来日方长。 先多留几日。 这般想着,他又多瞧了她几眼,瞧见她微微湿了的衣裙,心又猛然跳了几下。 他赶紧把披风解下给她披上,免得她的身子冻到,更免得被旁人瞧见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姿。 江南烟雨,细雨如丝。 雨欲落时烟波起,江河胡泊雾气升。 在青石板路的小巷街道,在小桥流水的沿边茶楼。 他们一起路过,油纸伞下,她走在他身侧,油纸伞那般小,他怕淋湿了她,尽量护着她,也因为挨的近,他闻到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香味,那香味他也说不上来,从前也没有闻到过,只是觉得很好闻,他想,那应该就是属于她的气息味道,而那气息味道也让他迷恋了一辈子。 他瞧着身侧的她,心里突然觉得喜悦愉快起来。 后来,在书院,他留了下来。 她时而娇嗔时而娇痴时而娇纵时而娇娆~ 后来,他还不小心看见了她的身子,那日,他又羞涩的跑了~ 后来,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 喜欢上了后,便想着得到。 可是如何得到? 他的母亲定然不会愿意他娶安越啊。 他躺在床榻上想了许久,还未想到办法,那个可恶的暗卫又出现了,他每次一出现就是在提醒他,“主子” “主子” “主子交代办的事情~” 他厌烦透了那暗卫。 他出生不俗,瞧着除去坎坷的情路其他的多幸运无忧,谁曾想到他这幸运无忧之下也有他的使命和约束。 而他,也有很多身不由己。 不过他想,再等等吧,再等等吧,可“主子”不等了。 那日正好碰上他和安越之间的事情,他吃味那荷包之事,心里五味俱全,又想起了那苗姑娘和自己一些事情。 他借酒消愁,进了房间时,那该死的暗卫又从屋檐上跳下来,提醒他,甚至是警告他,再不去替主子办那事,就别怪主子无情了。 是咧,他已经在这个小镇,书院待了快一年之久了,要办的事情,托了又托,哪怕派了人去,也不及他亲自去查。 他没法子,只好应了暗卫,想着,要不等事情办妥了再来寻安越? 或者带她走? 嗯,他想带她走,哪怕安越和那什么牛婆子家的儿子有什么,他也想带她走。 而门外正好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从前他离开登州时,派去保护苗小姐的侍从来了 苗小姐,苗小姐,苗夫子之女,也是他初尝情爱时第一个有了好感,动了心的人。 可若不是形多寻来,他都要忘记了自己有在苗秀姝身边留下侍卫保护她。 苗秀姝是他的恩师之女,他的恩师也只有这么一个独女。 离开登州前,他去拜别了恩师,恩师开口道,“这登州城这般繁花似锦,可我苗却无依无靠,若是那宣章哪日欺辱了我家小女,我也拿他没办法。” 他知道,这是他恩师为了自己的女儿在像他寻求庇佑。 他点了头,之后把形多留在苗小姐身旁保护她。 他见了那形多,自己房中那屋檐柱子上人又提醒他,他知道自己今晚必须走,可还是想带上她啊,然后等他处理好了那事,再带她去处理苗姑娘的事情,再想办法,娶她 可她却说曾经心仪过他? 曾经? 什么意思? 她还不愿意跟他走? 他都还没有想到如何能把她从正门求娶回去呢,她却说是曾经心仪过他?所以现在已经不心仪了? 悲愤,心痛,差点心死。 阴差阳错,世事无常。 他们没了交集。 有时候也许没有交集,也好吧? 毕竟若是和他交集太多,又跟着现在还不够强大的他? 万一那些暗中盯着他的人哪天伤了她呢? 可是,他还是错了。 就是那年,他以为放她走,是成全她随了她的心意,一样错了。 那时他总想,她不愿意留下,他也不能强迫,而且他正替主子办了一件事,余孽还没清理清楚,他本来想着余孽清楚了,就去小镇寻寻她的啊。 若是这般,还不如放她走吧,回到哪个属于她的小镇,让她过属于她的平平淡淡生活。 再后来,岁月时光变迁。 一晃多年过去了。 他终于一路慢慢劈荆斩棘成长成为了那个真正的范家嫡长公子。 那几年在京城,有不少人说着关于他的风流倜傥,春风得意。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七)范文书番外-中 “出生不俗,前有本家族内叔伯敲点,后有外祖家庇佑,自己又有才华撑场。青年才俊,成为了京中无数贵家小姐倾慕的对象。” 这是人们对他的议论。 而人们议论更多的,还有他那一退又一退的亲事。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定了两名亲事,都一一被人家女方啊,退亲了。 谁也不知为何总被退亲的原因,除了他自己。 他不想成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 他只想再等等,再等等。 他都不知道自己具体在等什么。 那日,纪言带着妻儿回了登州一趟,又去了范府拜见,顺带了许多范夫人替范文书准备的吃食。 纪言带着妻儿回到京城后,纪言带着那些东西送了过来,两人又顺道在府上喝了几杯。 京城范府,书房中。 一名长衫锦袍男子坐在软塌上,唤了跟来的奴才把一路从登州带回来的好酒抬上来,那几坛子好酒一抬上来,长衫锦袍男子拿起一坛子放在软塌上的矮几上。 接着又打开,瞬间熟悉又好闻的酒香便传了出来,接着整个书房都是酒香。 坐在矮几另一边的锦袍男子开口唤了奴仆去准备些下酒好菜来,那奴仆连忙下去了。 接着那打开酒的男子开口了“公子,这酒可是和我从前喝的是一样的,这是夫人特别叫我带过来给您尝尝。” 范文书一笑,闻了闻,真香。 接着他又拿起一坛子酒打开,倒进丫鬟早就在矮几上摆好的酒杯里,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很香。 接着没过一会,下酒菜便上来了。 然后两人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纪言想到范夫人叮嘱拜托他的事情,他喝醉酒,瞧了一眼这么多年他还叫公子的范文书。 他开口道“公子,觉得我家宇儿可爱吗?” 范文书想起纪言的那个孩子,点了点头。 纪言又笑了笑道“其实公子也可以要个孩子的。” 范文书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没说话,他知道纪言是什么意思,恐怕纪言这次回了登州一趟,他那娘亲又劝了纪言来劝他早日成亲,纳妾。 孩子?成亲?纳妾? 他摇了摇头道“纪言,你愿意和你不喜的姑娘过一生一世吗?然后生儿育女?” 纪言摇摇头,可又开口道“公子,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称心如意和圆满啊,可有些可能瞧着不喜的姑娘娶了回来,也可能就喜欢上了。” 这几年的官场光阴生涯,纪言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反应慢半拍,瞧着有些单纯的纪言了。 范文书听见他这般说,突然笑了。 是啊,这世间,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称心如意和圆满。 他又喝了一杯酒,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杯,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喝了一杯,后来干脆拿起那充满酒香,里面满是好酒的酒坛子喝了起来。 可第二日下朝,纪言欲言欲止的瞧了他好几眼。 他皱了皱眉头,瞧着纪言怎么了? 昨日他喝醉以后,莫非发生了什么? 可纪言突然开口道“昨日,我听见公子,喊了一个名字。” 一个名字? 范文书皱起眉头。 纪言叹了一口气,昨日他听见公子,喊了一遍又一遍的安越,安越,安越~ 他只觉得这名字好像听过? 他想了半响,终于想起多年前见到的那个明艳动人,又假称他表妹的姑娘。 想起那姑娘来,又想起了公子那晚急急忙忙赶着去找那姑娘,接着是一夜未归~ 他心里一惊,莫非公子这么多年~ 纪言回过神来瞧着范文书,接着又开口道“公子,您昨晚喝醉之后,喊了一个名字,是个姑娘的名字,那个姑娘我多年前还有过一面之缘。” 他又接着道“公子,您喊的是,安越。” 安越? 安越? 范文书心头猛然一震。 安越,安越,安越~ 刚刚走到宫前外穿着锦袍的成熟稳重男子,脸色突然一变,接着心中波涛汹涌,然后神色凄苦的抬起头往江南的方向看了一眼。 纪言看着他这说变就变的神色,也同样愣住,震惊到了。 他张张嘴,想了想,把多年前的疑惑问出了口,他开口道“公子,其实我一直好奇,你和那安姑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和安姑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范文书一听,神色越发凄苦。 那年遇见的她,明艳动人的姑娘,住进他心里很久很久的人。 范文书,瞧着纪言突然凄苦一笑,接着开口道“纪言,她生的是不是很美?” 纪言一愣,又想起记忆中隐约记得的明艳女子来,点了点头,开口道“的确是生的美,江南水乡,烟雨朦胧,自古就出美人。” 范文书又笑了笑,是啊。 接着,他拍了拍纪言的肩膀,开口道“多谢你。” 纪言瞧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多谢他? 什么多谢? 范文书,瞧着江南的方向又笑了笑,他想,他要去做一件事情了。 他要去江南一趟。 这些年,他强迫自己不愿意想起,假装从来不念的人,其实一直一直都在他的心头。 每当午夜宁静梦回时,她都在他的心头。 每当喝醉神伤时,她都在他的心头。 第二日,他面圣见到圣上,想要辞官隐退。 圣上发了大怒,好生责骂了他一番。 可他依旧不依不饶,要辞官。 圣上想着他这几年也尽心尽责,除了一件事情没办妥,其他的事情也都做的是极好的,又想着这范文书是范氏一族的嫡长子,还是他一路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腹,只好忍住愤怒问他,为何如此执着要辞官? 他跪在御书房,艰难的开口道“回陛下,是为了范家微臣这一脉不绝后。” 圣上一愣一惊? 为了范家他这一脉不绝后? 这话? 圣上又上下打量着他,也知晓他这些年暗地里做的那些搅合自己亲事地事,圣上忍了忍,有些疑惑道“范家你这一脉绝不绝后和你辞官有什么关系?” 范文书不说话。 只能了半宿,圣上都要发火了,他才开口道“陛下,微臣想问问陛下一事,敢问陛下的这一生中可有后悔之事?遗憾之事?” 坐在上位的圣上皱了皱眉头,后悔之事?遗憾之事? 他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可要说遗憾,后悔~ 他没说话,只等了半宿才开口道“调任可以,辞官不行,你好自为之。” 范文书大喜,立马叩谢皇恩,接着又请求了圣上许他调任去泉陵县。 圣上准了,可圣上也敲打他说,“范爱卿,你可别后悔,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做错了,是要承担代价。” 他跪在御书房,低着头突然就笑了。 是啊,有些事情做错了,是要承担代价。 而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便是从未主动去追寻过他心中真正想要的那人。 也得到了相应的代价了。 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的孤寂痛苦无奈神伤。 现在,他想去弥补自己的错误。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八)范文书番外-下 京城里,那个青年才俊前途无限光明的范文书,正好逢上江南一代泉陵县县令调任,他自请命去任那泉陵县县令一职位。 这消息一传出,惊的京城众人都以为范文书傻掉了? 一个一路已经爬到正二品的官员去做一个九品芝麻官?可不就是傻了吗? 他们以为那范文书估计就是闹闹? 可那成想,某一个甚至官文都下来了,他还真的领命,第二天浩浩荡荡又匆匆忙忙的去了。 他从京城出发走的那日,一封书信寄往登州,范府。 几天后,登州,范府。 书房。 范老爷看见自己儿子寄来给自己的书信,气的摔了一个茶杯。 这个不孝子,不孝子~ 范老爷和范文书有几分像,同样身高八尺,模样生的也是俊美的,平日瞧着更加沉稳些。 可此时他被气得再无沉稳气度。 这个不孝子,他又气的摔了一个茶杯。 什么叫范家的脸面,这些年他已经捡回来了,已经撑起来了,所以他现在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了? 自己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 他懂什么? 范老爷气的又摔了一个茶杯,这个不孝子。 泉陵县,县衙。 一个捕快匆匆忙忙的路过,这两日新来的县太爷,在翻看陈年,又命令他们去仔细去查寻蛛丝马迹。 县衙里,一个穿着官袍的男子正坐在案桌上仔细翻阅着陈年旧案,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总要为这泉陵县做点什么。 接着他又站起身子瞧了瞧外间的天色,活动了动身子。 今晚再看一些,明日就去鹭桥镇,寻安越。 他是这般想的。 昨日他才到这县衙,忙里忙外,一对杂事,今日又处理了一些,正好再翻些陈年旧案来给这县衙的官差捕快忙活,免得到时候来烦他~ 接着,他活动了动身子,便回了新住的院子。 泉陵县县令的府上不大,里间布置倒也还算过的去,他在府上中转了一圈,又瞧了一圈,接着总算找到一个他能瞧上眼的院子,他开口吩咐人好生把那院子仔仔细细的打扫布置一番。 府上的丫鬟婆子奴才听话的点点头,这些丫鬟婆子奴才许多都是他从京城府中带来的。 接着范文书亲眼盯着他们打扫,他又在院子中转了转,又派人去好生寻个本地的厨子。 接着他等那院子打扫的差不多了,又开始吩咐那些丫鬟婆子去把他从京城带来的奇珍异宝都好生给这院子布置布置。 然后自己又亲自动手提了字,给这个院子娶了一个名字。 府上的有那识字的奴仆瞧着那新换上的院子牌匾,念着府上主子亲自提的名, 相思宛。 那奴仆有些奇怪的瞧着自家主子,主子这是? 相思宛? 主子给一方院子提名又吩咐大伙布置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府上,府上的奴仆听说了这事,皆是议论纷纷起来。 无他,原因为这个相思?相思宛?太让人遐想了~ 可主子在他们看来? 多年来是禁欲、禁情一般? 现在才来了这泉陵县住进这县令府,就给这府上的一个院子娶个名字叫相思宛? 天! 有那跟了范文书多年的侍从,被府上其他丫鬟婆子闹的一定要他去和主子爷打探打探消息,为何要取这个名字? 那侍从无奈,晚间在书房趁着侍奉范文书看公文时,提心吊胆的和他打听。 哪知主子爷反而笑了笑,看了他一眼,开口道“那相思宛,是给你们夫人住的。” 轰! 那侍从惊讶的嘴巴都张大了,夫人? 夫人? 夫人? 天啊,他的主子爷啊,他的主子啊,说夫人?夫人住的?就是说要娶夫人了? 天,他恨不得立马跑出书房去和府上大伙好好说道说道这个消息,也恨不得跑到府外去告诉所有的人,他家主子,他家主子爷说要给夫人住? 他们终于要有夫人了? 那侍从反应过来,差点老泪纵横~ 这些年,在京城时,哪家侍从侍卫丫鬟婆子不是有意无意的数落他们府上的丫鬟婆子侍从侍卫,左右不过是说他家主子爷是被退亲?是断袖?要断了血脉了~ 第二日,范文书他本想立马就动身,又被县衙里的琐事缠住了,他只好忙完手上事情,又瞧着天气,又看了看陈年旧案,接着用了午饭,带着侍从骑着骏马往鹭桥镇赶。 他带着随从骑着骏马往鹭桥镇而去。 一路上路过好几个小镇,有些那格外热闹的。 经过一个小镇时,街道热闹非凡,他骑着骏马瞧了一眼,原来是有人成亲。 街道上,红衣花轿好不热闹,看着那红花轿,好像让人欢喜了不少。 他嘴角笑了笑。 想着,若是自己固执大胆些,对自己想要之人,去挣去抢,是不是也能和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一样,春风得意,喜娶佳人? 他瞧着那男子,突然想起父亲母亲还有外祖纪言都劝他早日成亲,不要再念想那苗家姑娘了~ 他心中突然发笑。 兰花是芬芳清香,可早已经过去了。 而当年他亲手种下的那一株芍药,却一直都在倔强生长。 他又瞧了一眼那新郎官,骑着骏马便继续往他要去的地方。 骑着骏马,继续赶路。 总算,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近。 在石桥前,他跃身下马,接着站立在石桥前,闭上眼睛吸了一口这熟悉的小镇所具有的气息。 接着他睁开眼,牵着骏马一步又一步的路过石桥,接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茶楼~ 记忆中的人影慢慢浮上心头,这条街,这块青石板,当年他和她一起走过的~ 一幕一幕又一幕。 可惜,时隔多年,瞧着这街道突然有丝陌生了,好似物是人非。 可是没关系,即便是物是人非~ 他又瞧了瞧周围,骑牵着骏马走过石桥,到了茶楼外,先往茶楼进去。 他又瞧了一眼那风铃,还挂着。 不过,好像又换新的了? 他又走进了茶楼,扫了一眼,这里面和当年的摆设瞧着一样。 他找了一张桌子,坐定,那桌上正好对着茶楼门外,能看见外间,他又开口叫了一壶记忆中的茶。 那茶楼小二听了立马上前招呼奉上他叫的茶。 他瞧着那面熟的小二哥,想来这么多年,这家茶楼的小二好像也没换? 他又伸手拿起一杯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这味道,和那年好像是一样。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八)范文书番外-结 他又喝了一口那有些熟悉味道的茶,刚刚想把茶杯放下,余光瞄到茶楼屋檐外,一名女子牵着个孩童从门外进来。 他一愣,手顿在半空中,看着她,她的身后下起来朦胧细雨,一身碧青色的衣裙,衬的她身姿玲珑纤细,一双水润的眸子一闪一闪,不施粉黛却明艳动人的脸~ 她身上的衣服染了些微雨,有些微微湿润,她的青丝发篦上斜插的流苏簪随着步伐一晃一晃,原是故人。 江南河畔边,小桥流水边,烟雾细雨,又刮起一阵微风,茶楼屋檐下,风铃又被微风刮的飘了起来,接着风铃突然响起了。 他心头猛然一震,砰砰砰跳的飞快,脑海中那些和她有关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那年初见,也是这般。 那年初见,也是这般。 接着! 记忆里有个男子答应过一个姑娘要给她题诗作画! 记忆里有个男子答应过一个姑娘带她去看登州庄外的桃花! 记忆中有个姑娘喜欢一蹦一跳的朝着一个男子走来! 记忆中有个姑娘说他是她的蜜饯是她的蜜糖! 他瞧着那女子,看着她背后的细雨,烟雨迷蒙,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茶楼里…… 姑娘的脸上一红,垂下眸子,轻柔又有些激动的回道“是,是叫安越~”她的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他一只顿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放开,又握紧拳头,放开…… 这般,手心已经出了细汗。 他垂下眸子,控制自己那只手把茶杯放下。 接着他再抬头朝着她望去,那女子也望见了他。 她眼中有些惊讶,可望了他几眼,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中,他明明感觉到了苦涩。 她还牵着一个孩子,离他不近不远站定。 许是见他是故人,她柔声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的胸口,心头,猛烈发闷发疼! 眼前的女子,她的眉眼,她的容颜,她的身姿,那般熟悉…… 时光仿佛穿越过去。 回到某天傍晚,一个姑娘披着一件白色披风,露出一张白皙小脸来,柔柔的开口问,“你可曾欢喜过我?” “你我” 砰,砰,砰,他心脏跳的很快,声音有些抖,手心的汗水越来越多。 姑娘往后退一步,把门关上,又听见她道“你走吧,我曾经心仪过你~” 他突然重重的把已经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手,一下一下的敲了下去,又推开了她的房门,看着她,开口告诉她“我欢喜你,我心仪你,从第一眼见你时就心仪。” “可你说你曾经心仪过我是什么意思?是往后就不心仪我了吗?不,你要心仪我,一直一直都要!” 接着,画面一转,又回到那日客栈中。 她就坐在他对面,他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开口道,“昨晚~是我孟浪了~” 她低下头,又抬起头,一双清澈不在乎的眼眸对着他道,“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我喝醉了~” 他瞧着她,愣了愣,什么都没发生?他瞧着她那张清冷不在乎的脸,瞧着她那双清澈不在乎的眼眸,他想要抓住她双肩的手,想要质问她。 他终于勇敢的双手,质问她,“什么都没发生吗?那你脖子上的红印是什么?” “不,什么都发生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要娶你进门,娶你做我妻子,以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茶楼屋檐下的风铃声越来越响,时光又拉回到了现在。 他回过神来,突然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心头,这里刺痛的很啊,他垂下眸子,突然苦笑。 自己,这些年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世人都说他是因了那苗姑娘,官拜尚书省却连个正妻也不愿娶,又说他是因了那苗姑娘,后院连个妾氏通房都不愿意纳!可又有谁知道?每当夜深人静、午夜轮回时让他魂牵梦绕的却是另外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 他抬头正眼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依旧是那般明艳,和他记忆中,和他梦境中的女子一般无二,他眼眸中湿润一涌而上。 即便物是人非。 即便她可能已经嫁人成亲了~ 他突然想要自私一回! 倘若她已经成亲了,那他就等她和离。 倘若她不愿和离,那他就等他丧夫。 他努力扯出一抹自己觉得合适的笑容来。 开口道“好久不见,你成亲了没?” 你成亲了没?若是没成亲,我可以求娶你吗? 你成亲了没?若是成亲了,我可以等你和离吗? 你成亲了没?若是不愿和离,我可以等你丧夫吗?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他已经他会忘记,他以为只要再遇见一个独特的女子他就会忘记,就像当年他不过是离开登州两年,心里就把那苗姑娘放下了,后来又遇见了安越更是加了一把火! 那一把火,早就把过往烧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可惜他错了,这个世间只有一个安越,只有一个他爱的安越! 再没有另一人可是把他心中的安越烧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他想,她是不一样的,都这么多年了~ 这世间终究也再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把他加注在她身上的感情,烧的干干净净了! 他也终于明白,什么给自己催眠心里没她,什么害怕再受伤害,什么不愿承认自己心仪她,什么计较她心里可能是别人,什么怕自己彻底失去她~ 这些比起身侧没她来,身边没她,统统都一文不值! 即使时光已逝,物是人非,他依旧要娶她。 甚至更为热烈! 哪怕时至今日,他已经沉稳,已经成熟。 可心跳反应从来不会骗人。 江南四月烟雨朦胧,飒飒东风,风铃飘,铃声响。 烟雨又散满在青石板上,河面上。 烟波浩渺的河面上,还有两艘渔舟,拿两渔舟上都有渔父,他们穿着蓑衣头戴斗笠,静静的在渔舟上垂钓着,仿佛心里知道四月的江南烟雨很快就会过去,接下来是晴空万里的夏日。 这世间,谁那么幸运,没有爱错一两人。 而爱错以后,再遇见其他人时,大概都会有些胆怯,害怕,害怕再重蹈覆辙。 这世间,谁又那么幸运,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也终于错过了错的人之后遇见了对的那个人。 也许人与人的出场顺序是很重要,如果早一点,晚一点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误会和错过了。 可是,在这世间,出场的顺序不能改变啊。 即使出场的顺序不对也不能改变啊。 不能改变,那又如何? 即使阴差阳错,即使误会重重,即使时日不对,即使错过离开,我也依然爱你。 多年后,他随意再听见她的名字,心里所有的防线全部瓦解。 他以为的放弃了,可再听见一次她的名字试试? 再见上她一面试试? 他究竟是认清了自己的心,来寻她了。 好在,还来的及。 这一次。 不管来不来的及,他这追妻之路都要好好走,他已经准备好了。 毕竟范府他这一脉,就他一个独子啊,他总不能让他这一脉的范家嫡系血脉真的就这么断了吧? 这个女子,他还想要她给自己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然后两人,白首相携,同寝同冢,再受万千范家子孙祭拜。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九)师兄?子炎?-上 苍青色的起伏群山,山脉山峦瞧着像是无忧无尽地延伸到九重天一样,却又消失在那云雾迷漫深处。 那一处处山脉山峦上又有许多杂树杂草,杂树杂草又组成了一片片丛林,那一片片丛林中偶尔能瞧见一些花树,这人界夏日的天,有些炎热。 尘依前些日子从冥界出来过先回了神殿一趟,接着又来了人界一趟。 她记得那会好像是人界的冬日,许多地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空中纷纷扬扬的撒着雪花,很是漂亮。 她还在一个村中见过几个小毛孩子欢乐的玩着那雪花,还堆了一个有些丑又看不出容貌的东西,只听见那些毛孩子说是堆了一个“雪人”? 她瞧了一眼那个“雪人”,可怎么瞧也不像个凡人啊? 她还瞧了一眼那几个小毛孩,又打量了一番那个“雪人?” 脸上难得露出了温色,好像周围人界下着的雪花比她在神界瞧见的雪花,要好看纯净多了。 好似还生动了不少。 那一回,她记得,她是去把那个“周青婢”送回了她原来的时空,而今日是她刚刚把安越和李素伊在冥界的记忆抹了去。 此时她坐在一棵树的树枝上歇息,也不再隐身。 她选的这处在深山之中,很偏僻,景色却是不错,有一片野石榴树,这野石榴树已经开花了,火红火红的,和她身上这件衣裙颜色很搭,她也是瞧见这颜色搭,才在这歇息一会。 她坐的这棵树,也是棵石榴树,若是远远瞧上一眼,她可以和着石榴树融为一体了。 此时她脸上有些红红的,不是被这人界的夏日光线晒红的,而是,刚刚,她瞧见了那种夫妻之间的事情。 嗯,她飞了这么久,还是感觉有些脸热啊。 她抬起头望了一眼白云蓝天,有些无奈。 青天白日的,她哪里知道那个什么安越和她夫君在? 呼,想起来那场景,她的脸就更加红了。 她虽是和师兄没有正式成亲,可是那些夫妻之间的事情也是了解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了从前一些事情来,脸上露出了温色。 数年前。 “师兄,师兄,你在吗?” 一个院子中,正在练剑术的男子把手中的长剑收了起来,听见是师妹的声音,脸上神色染上了几许柔意。 他师妹手中正拿了一包东西,朝着他急急忙忙奔来。 师妹脸上带着笑意,望见了自己师兄,笑的更加开怀了。 “师兄,你别练剑术了,先歇息一会。” 师妹已经奔跑到他的身前,停下了步子,喘着气,脸有些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女子伸出一只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中拿着一包东西,待她擦好了汗水,把手中那包东西塞给自己穿着白衣的师兄,接着上前两步,又离得他近了些,小声委屈道,“师兄,这里面有我给你做的衣袍,我做了好久的,手都被针线扎起泡了。” 这被叫师兄的白衣男子模样极其好看,一身气质温润如玉,他叫子炎,自从他从宛山中被东辛带回这神界收他为徒,他便被神界的众神女捧上了神界美男排行榜。 那女子说完,小嘴一抿,把自己一双手伸出,举起来给师兄看。 白衣男子低头,仔细打量她的十指,她一双手指生的白皙细美,见她一根细美中指上果真有着红印,他心疼的伸出一只手来,拿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揉了又揉,柔声道“以后别给我做衣袍,我随便穿也无妨。” 尘依又摇摇头,开口道“师兄,我就想给你做的,你穿上好看的衣袍要把这神界所有神君都比了下去。” 白衣男子一笑,瞧着她道“若是我穿的衣袍不好看,我就比不过这神界的其他神君了?” “不是的,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尘依作势要哭的模样,那男子瞧见她那般,连忙哄道“别哭。” “师妹,别哭。” 瞥了他一眼,望他房间走,走进他房里,坐在绣凳上,一脸委屈的瞧着他。 那男子把她塞给自己的东西放在一旁,拿了张绣着坐在她一旁,哄着道“我从前在宛山时,山脚下有许多小仙,总喜欢摆弄集市,还学着人界搭了戏台子,你若是不哭,我明日就带你去看看。” 女子一听,宛山? “那我乖乖的不哭了,师兄你要明日带我去宛山瞧瞧!” 那男子点头,接着又伸出他的手,摸了摸她的眼角,笑道“好,明日我就带你去。” “师兄你真好。” 女子盯着自己师兄的眼眸,男子笑了笑,想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可没动作。 “师兄,爹爹说,要挑个好日子给咱们定亲” 说完,她脸都红了。 那男子早就知晓了此事,此时听见身侧的女子这般说,脸上浮出笑意来,“我知晓的,师傅早就问过我。” 不仅告诉了,也提前问了他的意愿。 接着他动手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方黑玉指环来,递给自己身侧的师妹,开口道“这黑玉指环,送你,你好生收着。” 师妹展开手掌,接了过来,摸了摸那黑玉指环,有些奇怪,可也没有多想,她红着脸拿着把玩了一二,心想师兄送了自己东西,自己也要送他点什么啊! 她站起身子来,瞧了瞧自己,又寻了寻自己手腕~ “你这是寻啥?” “师兄,我也想送你个东西。”女子脸红红的,瞄了他一眼。 “傻,你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了。” “不一样的!” 那女子找遍了自己全身上下,总算寻到了一样她满意的东西,她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白色白玉纤悉镂空手镯,递给男子,微微低头,嘴角却含着笑,没看那男子,“师兄,这个送你,这是我娘给我的。” 说完,她上前走了几步,抓起那男子的手,把白玉手镯塞进那男子手中,又连忙把男子的手放下。 “这是?”男子看自己师妹这般,脸上的笑容又浮了出来。 “这是我提前给你定亲信物!”师妹瞥了他一眼,连忙把脸又看向外头。 那男子拿起那白玉手镯看了看,白玉手镯十分光泽,镂空雕花也很别致,还有些温热,很明显是那女子刚刚取下不久,残留着温热,他用腹指摩擦了那白玉手镯。 脸上的笑容加上了几分。 “师兄,你要好好收着哦。” 女子回过头,望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脸上红红的,嘴角含着笑意和许些羞涩。 “好。” “师兄给我的东西我也会好好收着的!” “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九)师兄?子炎?-中 宛山。 宛山之下,住了一些小仙,那些小仙瞧着很是喜爱学凡人的模样,每日都摆摊弄出集市来,还在那集市的附近搭建了一座戏楼子。 那戏楼子中,隔三差五就有小仙扮人间那说书先生的模样去说书,师兄这日也带着她去逛逛。 一男一女两人走在宛山之下,男的一身白衣锦袍,瞧着十分温柔,他身旁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笑起来很甜,瞧着模样还未完全长开。 两人一同逛着,那男子一路给她指指那好玩新奇的东西~ “师兄,我们买几个青梨尝尝吧。” 她瞧见一个老头在卖青梨,女子赶紧吆喝自己师兄往那卖梨的老头那摊位去。 男子点点头。 给自己师妹买了两个青梨。 她伸手去拿那青梨,一手拿了一个,回过头来笑着道“师兄,你瞧,这个好大,肯定很甜。” “那一会再来买几个带回去吃。” “好,谢谢师兄。” 两道身影正说着话呢,从街道那头迎面而来了一行小仙。 那群小仙中,其中一个带头的老远便望见了那女子一眼。 他心里已经惊起波澜了! 他愣愣的亲眼看着白衣男子和红衣女子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连忙回头,盯着那女子,想了想,带着那一群小仙回头,去寻那白衣男子和那女子。 “敢问二位仙友是要往何处去?” 一群小仙围住两位,那位带头的小仙、男子走了出来,男子也是一身白衣,仔细瞧瞧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女子,突然笑道。 女子身边的师兄皱了皱眉头,一把寒剑已经施法浮了出来。 那带头的男子瞧见了,轻佻笑道“在这宛山之下,哪位仙友敢不给我明源仙府面子?” “本仙也只是瞧着你身边这个女子生的不错,想请她给仙府待上几日!” 他还未说完,他那些手下已经笑了起来,待上几日 顺便 那男子笑意轻佻,露骨的眼神打量了一眼尘依,可没想一道寒光已经朝着他袭了过来,男子瞬间化为灰烬。 其他围着他们的小仙还没看清楚也被袭击过来的寒光击为灰烬。 谁也不曾反应过来,前一秒还温柔似水的男子已经大开杀戒,不留活口。 处理掉了那些小仙。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身侧的师妹,开口道“师妹,你还想逛吗?” “再逛逛吧~” “好。” “师兄~” “师兄,那厮眼神很恶心~” “我知道,若是还有谁敢那样瞧你,来一个我便绞杀一个。” “师兄,谢谢你,不过下次,我要好好练功了,你要叮嘱我。” “好。” 宛山之上青翠山貌,云雾漫延,这宛山是神脉血统最为纯正的东氏一族祖源之地,传说数万年这宛山之母设下了结界,而这结界只有东氏一族的血脉才能进入,除去东氏一族的血脉其他谁也别想进去。 而这天地间除去那招摇山,这里的灵气最为浓厚,因此,这宛山之上虽说无法上去,可在山脚下走走也是可以的。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宛山的山脚下便时常出现许多小仙,那些小仙大多都是为了在此处修行,想增长自己的修为,还有那少数的,则是希望在这处能等到东氏一族的神君,最好还能被其看上,不求收为徒,只求稍微指点一二。 可那东氏一族还尚存的神君数年来都在和魔界征战,这些年好不容易休战了,也没见那神君过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神君来了他们也不知道,毕竟神君哪里会在乎他们这些小仙? 此时,宛山之下有一处小仙们摆的集市某个角落,有两个身影继续走着。 “师妹,咱们再逛逛,我带你去我从前住的地方瞧瞧,你要不要还买几个青梨?” “不用不用了,我们先把这两个吃完,喃,你尝一个,可甜了~” “好。” 两道身影,笑着在宛山脚下这条小仙们摆起的集市,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尝起青梨。 宛山不远处还有好几处山脉,其中一处山脉中,有一个仙府。 此时那仙府门口,一个仙人匆匆忙忙的跑回仙府,接着又大喊了一声师尊! 然后跑了进去,直接跪在他口中的师尊面前,开口道“师尊,明湖师兄和一众小师弟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男子全部屠灭了,连连元神都给毁了!” 接着他有些哽咽道“师尊,若不是弟子听明湖师兄的话去买东西,耽搁了一会,恐怕恐怕连弟子也一起没了。” 他刚刚在街上耽搁了一会,买东西去了,没想到才买好,刚刚要追上明湖师兄和一众其他师兄弟!那曾知,便望见他那明湖师兄被灭,接着还有其他师兄弟。 他打量了一眼那白衣男子,实在陌生的很,又望了一眼他身边的蓝衣女子,也陌生的很,不过~ 生的美。 他也知道他那明湖师兄的德行,可他再什么德行,也是他的师兄啊,他眼看见他师兄弟被灭,心中悲愤,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恐怕不是那个白衣男子的对手,只好匆忙赶回这仙府来告知师尊! 那个被称作师尊的壮年男子一听,有些惊讶,又皱起眉头,厉声道“明湖是去了宛上脚下办事?在宛山脚下,谁敢害我座下弟子!” 那跪着的小仙一听,脸上露出悲愤,接着又开口请这师尊召集座下其他师兄弟,还请师尊一同出府去为那明湖一行报仇雪恨! 那被称作师尊的男子想也没想,便点了头。 接着没一会,整个明源仙府的弟子大部分被召齐,随着师尊一同前往宛山山脚下去给明湖他们报仇! 此时,宛山脚下,那名白衣男子还牵着自己的师妹在逛着,那成想一群白衣小仙突然出现又把他们团团围住,接着又出来了一个白衣小仙愤怒的指着他们,然后出现一个穿着灰衣长衫壮年的男子。 那灰衣壮年的男子开口,“是阁下灭我座下徒儿?” 灰衣男子瞥了一眼被围住的两位,见那男子生的极好,女子生的极美,只是瞧着还未长开,可未长开就已经有着般容貌了,若是等长开了? 他眯起一双眸子来,又扫了瞥了那女子几眼。 他又顺便瞥了那被围住的白衣男子一眼,见他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长剑,他皱起眉头,眼中出现阴晦。 接着只听见这壮年男子,又厉声道“众徒儿听命,绞杀了那男子,活捉他身边的女子。” 接着他自己施法朝着被围住的男子袭去。 尘依瞧见这般? 她望了一眼身侧的师兄,见师兄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施法。 那些团团围住要绞杀他们的小仙全部毁灭,对,是毁灭,而不是杀死,毁灭是让他们元神皆毁,从此天地间再无他们。 然后她师兄又把那个壮年男子打伤,接着把他一起毁灭。 等忙活完后,他收回长剑,施法带着师妹直接进入了宛山之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十九)师兄?子炎?-下 宛山之上的某一处有一方小院,小院周围种了许多青竹,这小院是东辛寻到他时,他住着的。 “师妹,这就便是我从前住的地方。” 她一听,有些好奇的抬起眼打量了这院子一番,“师兄之前就是自己住这处吗?” 男子点头。 “我要看一看!”女子说完,连忙跳下刚刚和师兄一起坐着的摇椅,往院子四处打量,观看。 她心里眼里都是好奇,瞧瞧这,看看那~ “师兄,你睡哪里的啊?” “师兄这个桌子是你之前用的吗?” “师兄,还有这个这个” 女子闹了许久,打量了许久,有些累了,又坐回了摇椅上,“师兄,这里比神殿可好玩多了。” “那以后我时常带你来这玩玩住住。” “好!” 男子点头,却瞥了一眼这小院外种着的青竹,青竹,青色啊。 他眼里突然冒出冷意寒光来。 刚刚那个说要绞杀他捉住师妹的男子穿着的长衫也是青色啊。 这宛山之中,偶尔会刮起一阵微风,今日明明是晴日,可那云雾也没有散开,不仅没散开,好像却越发浓重了。 山间小林中,鸟叫声时不时响起,山脉远处依旧布满云雾,院中那美人儿突然不想走了,撒着娇道,“师兄,今日就别回神殿了好不好?” 那男子看见她这般,却摇摇头道“若是不回去,师傅和师母要担心。” “师兄?不会的,我爹和我娘知道咱们两一起出的门。” “可我应了师母要带你回去。” “师兄” 身侧的女子不依不饶,不仅如此,还嘟起嘴,缠着自己师兄道“师兄要是今日执意回去,那我就去和我爹娘告状说你轻薄了我!” “你?”那男子不怒反而却笑了,他笑着道“轻薄你?” 女子眼珠一转,接着重重的点点头。 那男子见她这般却突然笑了,他从侧身用一双眼眸紧盯着师妹,“我轻薄你?” 女子被他盯的有些尴尬起来,连忙跳下摇椅,往房里跑,边跑边喃喃道,“就是你轻薄我,我要告诉我娘~” 她边跑,那男子随后已经追了进来,她又想跑出房里,男子拦住房门,她张张嘴,有些紧张尴尬的瞄了他一眼。 “我亲薄你?” 她一听,脸烧了~ “你去那软塌上乖乖坐着。” 啥?她抬头瞄了他一眼,见他一本正经的盯着她~ 她脸越发烧了,她又瞄了他一眼,莫名想到了自己表哥昨日说的事情~ 她脸越发烧,心里越发紧张、羞涩、还有些……小小期待~ 她乖乖的去坐在软塌上。 可那成想,这可恶师兄,瞧见她坐好了,开口道“外面热,你在里面躺着或者坐着歇息会。” 说着,便去找了一张绣凳来,坐在软塌前守着她。 尘依一听,见他这般,突然白了他一眼。 这清心寡欲的师兄,真是浪费了她的紧张和羞涩和……期待…… 她看着师兄,又想起了自己表哥。 她有个表哥,性子放荡不屑,平日里尽是喜欢和一些神女厮混,做些偷香窃玉的事情,昨日里她找师兄之前还见过表哥,她表哥又被冒罗叔叔给臭骂了一顿,那冒罗是她姑父,她却喜爱叫叔叔,总觉得叔叔比姑父来的亲昵些。 她姑母只生下她冒夜表哥一个孩子,本就养的娇惯了些,后来姑母走了,她姑父是男子,也没怎么约束她表哥,后来不知怎么的她表哥越养越野了。 昨日上午表哥嬉皮笑脸来问她,和她那喜爱的师兄行那事没? 她一脸茫然,问他表哥是什么事? 表哥冒夜扔给她一本册子,她打开一看,脸刷的瞬间红,接着把那册子直接摔在表哥脸上! “哎,你这丫头好心没好报!” 好心没好报? 她气得抓住她表哥,左一脚又一脚,这厮,真的不打不知错! “啊~疼~” “哎,你轻些轻些!” “我信穿的袍子!” “哎,别踢这!” 她根本就不听表哥叫唤,抬起一脚,又是踢在他腿上,愤怒瞪着他道“你这是给我看什么?” 表哥冒夜笑嘻嘻着一张脸,伸手弯腰拍了拍自己衣袍上被踢的痕迹,“你这丫头,好心没好报,我这不是给你看好东西吗?” “好东西?你无耻!” “去无耻?你也不想想!你马上就要定亲了?就要成亲了!” “真是个好心没好报的丫头,我看你啊哎,你还踢!” “我这袍子可是美貌神女送我的!” “就要踢,我要替冒罗叔叔好好教训教训你这讨厌鬼!” “我还是不想早点抱外甥?” “你” 表哥这么一说,她脸更加红了。 “你们都要定亲了,定了亲就要成亲,看看这些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特意为你搜刮来的!” 尘依听见他这般说,只气愤他太不要脸,她又抬起腿,踢了他好几脚,冒夜连忙躲,可又被她抓住打了几锤。 之后尘依才气愤的回了自家。 可回了家后,她脑海中又时常想起表哥说的话来,要定亲了啊?成亲?外甥?孩子? 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想到以后成亲了和师兄有了孩子 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不过,想到表哥那厮! 她憋憋嘴,那家伙就是不正经的! 可是,过了一会,她又想起了表哥说的话来 定亲之后就是成亲,然后她和师兄会有孩子? 后来她又厚了脸皮,去寻了表哥。 表哥看见她来了,眼睛抬的比什么都高,一脸高高在上姿态,不仅如此,还一副阴阳怪气的道“现在知道来求本座了?” “本座?” 听见他在她面前自称本座,她又把表哥暴揍一顿,接着狠狠逼问他,赶紧把那册子交出来! 她刚刚摔打他后,册子就不知道哪去了。 冒夜望着她,笑得一脸乐呵又阴险。 他清清嗓子,“嗯,给你给你。” 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那册子递给她。 她一把抢过,故意白了表哥一眼,接着便跑了。 然后,便到了今日。 她白了一眼自己的师兄后,又嘟起一张嘴来,想到自己那不正经表哥说的话,低下头,有些羞涩和好奇道“师兄,我们以后是不是会有孩子?” 男子一愣,有些懵,待到反应了过来,有些好笑道“是不是冒夜又和你说了什么不正经的?” “没有没有~”她这头摇的比什么都快,这回表哥和她说的话还有那东西可不能告诉师兄啊。 “他是个不正经的。” 他说这话时,突然站起身子又俯身,盯着眼前的女子,柔声道,“不过,他这次倒是说了一回正经话。” 女子睁着一双眸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等我们成了亲。” 他神色温柔,眼里里有憧憬。 女子一听,反应了过来,脸一红,飞快垂下眸子,可又抬起头小心的瞄了一眼自己他,羞涩的笑了,双手不经意摸上了自己小肚子。 孩子,以后他们成亲了会有孩子,这里,会有孩子。 她要生一个和师兄一样好看的孩子。 “师兄~” 房里气氛不错,房屋景色不错。 男子带着自己师妹出了院子在宛山随便逛了逛,待到那女子逛累了,又带她回去,她哄着睡了过去。 那男子确定自己师妹是熟睡了后,才独自出了小院。 黑夜中,他站在小院外,施法设了结界。 接着。 白色身影消失在黑夜中,转眼到了一个叫“明源仙府”的地方。 这男子,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他神色冰冷,手持长剑,闯入仙府,大开杀戒。 一夕之间,整个仙府便成为噩梦。 从此,这座仙府,再没了鲜活生灵。 不,应该说,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了这个仙府。 因为他,身影缓缓走出了仙府后,顺手把整个仙府一并毁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魔界?应炎?-上 人界。 在石榴树上坐着的她,脸还有些热,她伸出手折断一枝离自己近些的枝吖,拿起来朝着自己扇了扇,可惜这石榴树枝吖也太细了些,叶子也是,扇起来根本就没什么风。 她脸红红的,深深吐了口气,也怪她自己,为何偏偏挑今日? 现在好了,脸热成这般? 她拿起那小枝吖给自己扇了扇,有些无奈。 附近是大片石榴花,火红,好看,就像这凡世间热烈的情爱一样。 从前她从未想到,十分脆弱的凡人,也会有各种感情?而且还热烈多样? 她又想起那个叫素伊的女子,想到她爹娘,心里浮出些柔意。 她拿起手中的枝吖扇了扇,也想起了刚刚瞧见的安越来,还想起了她那夫君。 说起安越这夫君,还算有良心。 她这些日子仔细看过命数簿,也看过那枯鹤老儿给她的什么“手稿”。 安越这个夫君,在安越掉进河中死去后,自裁过几次。 不过却被他家侍从救下了。 再后来,他入朝为官撑起了他们范家的门楣。 一世未娶妻,垂垂老矣时,回到了安越出生的地方,在那书院成了一个夫子。 他还住进了安越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里,他每日做的事情,就和当年安越是夫子时该做的伙计一样。 然后便是,时常去安越的坟前坐坐。 直到死去。 死了后,入冥界,喝孟婆汤,过奈何桥。 他心里大概想着希望投胎可以再遇见安越? 可惜,他哪里知道,安越根本就没有投胎转世呢? 坐在石榴树枝上的尘依晃了晃脚,摇摇头,若是说起来,也都算可怜人。 不过好在,这不是因为她,送安越重活一世了? 尘依想到这里,脸上突然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她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起初她厌恶枯鹤老儿说的什么也算是将功补过? 也厌恶在她身后逼着她跳下这一遭陷阱,顺带也不喜做这啥子送冤魂重活一世。 不过~ 不过最近几日,她在人界游玩了一番,又在安越和李素伊家乡游荡的几日。 想起之前仔细看了看的命数簿上记载,再瞧见那安越和那李素伊幸福模样,好像突然,心里也没有那么不喜了? 她想,她大概瞧见了人界的圆满美好,被感染了吧? 她嘴里又笑了笑~ 圆满,美好~ 圆满,美好? 她的家,曾经也圆满美好啊~ 若是父亲和母亲还在~ 若是冒罗叔叔还在~ 还有师兄和表哥~ 想到这,她嘴里笑意退却。 她望了一眼这周身的石榴花树,飞身跳下,心里没了刚刚的柔意,也没了刚刚坐在树枝上的惬意。 脚踏入地面,行走在石榴花树下。 她走着,听见了水声,她脸还有些余热,想着既然听见了水声,这处应该是有水泉了,接着她寻着那水声处走,她走了又走,离开了那片石榴花树林。 周围云雾深重起来,她微微皱起眉头,在云雾深处地继续走,接着她施法,把她身前的云雾劈开,然后继续走,水声越来越大,总算见着道一出水泉,那水泉像是下流,抬起头往上看,是一处瀑布,接着她又往那水泉出走去,走到水泉处,岸边,坐在岸边,丢掉手中的小枝吖,捧起一捧泉水洗了洗脸。 红衣倒映在水中,红衣所未遮掩之处露出洁白肌肤,漆黑发丝有些垂于后背又有一些散落泉水岸边草地之上。 她洗好了脸,再脱掉鞋子,把双腿放在泉水中洗了洗,泉水冰冰凉凉,很是舒服,等洗好了一会,她抬起两只脚,晾干一些,才重新穿好鞋,然后站起身子准备再瞧瞧,就回那冥界。 她运用起法力,飞到半空中,随意暼了一眼下空,她眉头一皱,有一处好像有打斗? 那打斗? 她仔细望了一眼,那处硝烟四起,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惨叫声?听着不像凡人发出? 可这是人界? 她飞身到那处不远的地方,脚步落地,往惨叫声的那处走去。 她越走近,惨叫声越来越大,接着她从一处丛林中钻出身子,然后她看见了什么? 这处瞧见样貌本该也是丛林? 可是现在地上全部都是妖物的血液和残留尸身?四处的树木也都遭了殃,被斩断的,被两根拔起的,就连那顽强的杂草也被毁了? 那妖物尚存的尸身中还有魔界魔兵的尸体! 可这是人界啊? 远处还有打斗声,她忍着恶心,绕过那一片,往那打斗声去了。 她慢慢钻出了一处丛林,一道黑光从她眼前划过,刺的她眼睛有些疼,她伸手用衣袖遮了遮,接着便听见一声惨叫声。 她往那声音一瞧,死了一个妖物? “应炎,你今日如此绝情,可别怪我他日杀入魔界,势要你死~” 那声音还未说完,便又是一道黑光划过,接着那发出声音的绿发绿衣男子已经化为绿油油的东西落在地上。 尘依瞧见那一幕,愣了愣? 那绿衣绿毛怪? 她脑海中飞快的搜索,想起来她母亲给她说些趣事。 母亲说起过妖界,也说过,妖界的妖王妖后手下有几个妖将长的有些独特,比如全身绿色或者红色?还有灰色?而他们也算是妖后的得力干将了,在妖界来说妖力还算深厚。 妖力还算深厚? 可就这般一道黑光就化成这样了? “应炎,你太过猖狂~” 是一个红毛怪出声了,她扫了一眼,看见那红毛怪,实在有些丑,她瞧着他,心里感叹幸好那红毛怪的红衣和她的红衣不太像,那红毛怪的那红衣红色暗沉不少,而她的红衣要鲜艳许多。 那红毛怪说完,看着立马想要逃走,可一道黑光划过,从那红毛怪身上穿透,红毛怪瞬间化为灰烬。 尘依一愣,心里刚刚还感叹的红毛怪,哪里还有他? 瞬间红毛怪就没了? 那黑光? 她快速的扫了一眼四周,只见一个身姿修长,气场强大,穿着黑衣战袍的背影,那男子是背对着她。 他身侧还有许多其他的穿着魔界服侍的魔兵。 她又望了一眼,感觉那背影和记忆中的某个男子有些熟悉,可他周身的气场气质又不像! 这背影都能够让她有种冰冷蚀骨的滋味。 黑衣,黑衣,冥界的殷羽那厮也喜欢穿,可那厮穿着给她的又是另一种感觉,哪怕殷羽打伤她时是冷着一张脸,可气势和冷漠也没这厮一个背影这般蚀骨吓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魔界?应炎?-中 人间山林中,那处尘依偷偷望着的地方,已经满目疮痍。 这群家伙这么一闹这块地方肯定要变成不毛之地了。 她望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还没多想,便听见了声响。 “应炎啊,你怎么伤我部下?” 声音尖细,出声的男子已经显出真身来。 他一身亮色衣襟,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一张长脸,手上拿着一把折扇。 尘依随着声响瞥了他一眼,差点被他的装扮亮瞎了眼睛。 全是闪闪发光? 刺眼睛,她赶紧伸出手用衣袖挡着自己眼里。 “我的部下?何时招惹到你了啊?你要伤他们?哦,还灭了我不少部下?” “哎,咱们也算老相识了吧,别这么不给面子嘛。” 一身装扮亮光闪闪的男子,说的话是对着那黑衣男子的。 可黑衣男子却根本就不理他,甚至连个眼神也没丢给他。 听见声响,尘依心里诧异,开口说话那男子一身装扮实在亮瞎眼睛,她还见有人穿这样的衣物,她正准备放下挡着眼睛的衣袖,哪知一道寒光突然朝她袭来! 她飞快一闪,天机镜变化而出,瞬间击挡那道寒光。 “哪里来的小毛贼,敢在这偷听?” 毛贼? 尘依嘴角一寒,天机镜施法,甩了过去。 那男子,闪的也快。 “哎,我说,你这大名鼎鼎的魔将应炎连个小毛贼躲在这也未发现?” 他这么一说,那个穿着黑色战袍的男子终于有了动静。 他转过身来,连带着他四周的魔兵也转过了身子。 女子手持天机镜,飞身站在一旁,露出全貌来,瞥了那转过的男子一眼,她愣住了,眼中却瞬间涌出了泪水。 同样愣住的还有望见她的魔兵魔将以及还残余的妖界妖孽。 碧青色中夹杂着微微发黄的树叶,一棵棵枝干翠绿的树木,山间无风袭来,山野无雨袭来。 女子正站在一棵树身前,她一身红衣罗裙,身姿妖娆,肌肤白皙,一双有些惊讶愣住的眼睛漆黑水润带着许些泪水,她微微张了张红唇,百媚横生。 艳丽倾惊。 她身后是丛林树木,她身前是遍地苍凉。 有那么一片微微发黄的树叶也不知怎么的掉落了下来,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又轻轻落在她脚下踩着的杂草上。 远处的山脉已经朦胧,还笼罩着一层白雾轻纱,山脉险峻,白雾迷茫,瞧着就是不可随意攀登,高不可攀。 岁月都禁止了一般。 也许多年后,见过这一幕的妖孽若是还活着,他们会回想起这一日这一刻。 这一日这一刻,本是魔界那个杀神的应炎前来剿灭他们,追杀他们至此,他们已经死伤无数,可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千秋绝色,美轮美奂,连他们惧怕的那个千年如一日冰冷蚀骨的杀神应炎瞧着也像是被她惊艳到了。 那个被他们望在眼里的女子,看清楚了那转过身来的黑衣战袍男子。 男子身躯挺拔,一身黑色银亮战袍,相貌非凡,眉目疏朗、血性俊逸,一双冰冷寒人心魂的眼眸,嘴角带着一丝讥诮。 他是谁? 为什么和她的师兄生得相貌一模一样? 是师兄? 多年不见的师兄? 消失多年的师兄? 女子眼中泪水越蓄越多,慢慢的,盯着那男子,流出一滴来,她抬起步子想要朝着他奔跑而去。 而那男子一双眼眸,望着她。 他先有了动作,抬起步子走了几步,修长笔直的双腿交替着,他眼神盯着她的脸,不,准确来说是盯着她脖子上那东西。 人界的光线很强烈,夏日无风也无雨,茫茫山脉中,荒郊旷野之地,黑衣战袍男子,气盖苍梧,每走一步,好似这天地间都踏在他脚下。 他盯着的女子,她的心,砰砰砰的跳着,脸上有惊讶,有紧张,有一丝喜悦,泪水越发多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这厮,和师兄~ 一模一样? 可? “哎,我说,应炎,你这是被小美人惊呆了?”穿的闪闪发光衣袍的男子,已经从惊艳中反应了过来,看着那应炎的动作,调笑道。 应炎停下脚步,施法,一道黑色寒光朝那开口的男子袭去。 男子连忙闪躲,可还是被伤到了。 他看着自己伤口,一脸无奈难过,“呵,应炎我们可是老相识,你这般对我?也太不地道了?” 开口的男子顺便施法,却偷袭了尘依。 尘依本是一门心思在那黑衣战袍男子身上,没反应过来,被那厮偷袭成功了,一道寒光飞快朝着她袭来,她肩头红衣瞬间出现血痕。 肩头剧痛,她反应过来,瞥了那偷袭她的男子一眼!心里愤怒。 直接把手中天机镜飞了出去,追杀那厮。 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敢欺负她了! 还真当她好欺负! 两人在空中斗起法来,余下的妖孽见了,一个个连忙飞上去帮自家少主子。 也不知道为何,那黑衣战袍男子随意施法灭了那一个个上前帮忙的妖孽。 空中十分争斗的男子,倒是有些惊讶那女子的法力,两处斗法总有伤亡,男子已经被伤了好几处。 丢了脸面,不过,他也不要脸面。 他施法落入地面,瞥了一眼应炎,开口道“应炎,你这般为美色,也太不地道了!” 应炎把他那些想要去帮忙的部下都灭了? 红衣女子瞥见他落入地面,拿起手中天机镜朝着他袭了过去,那模样,像是要一举将他灭了。 “哎,你可知我是谁?” 他话未说完,又被伤了几道,脸上也顺便划伤几道。 尘依收回天机镜,瞥了他一眼? 他是谁? 妖孽而已。 她伸手收回天机镜,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自己肩头的血,抹在天机镜上,念着口诀。 红光大射,朝着那男子射杀而去,那男子有些惊讶,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不远处存活的妖孽有些惊讶! 他们主子? 这可是他们甦立王子啊! 就这样成了灰烬?灰烬? 就连那魔界应炎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啊? 灭了他们甦立王子就是和他们整个妖族为敌! “你!哪来的混账东西!敢灭我们妖族王子!” 一个妖孽出声。 红衣女子瞥了他一眼,顺手连他一起灭了。 她嘴角染上寒意,扫了一眼还余下的妖孽。 她本是路过,有些好奇来看瞧了几眼,那厮却拿她开刀? 他们一群妖界魔界的擅自跑到人界来争斗又算什么? 破坏了人界安稳不说,还违反六界法则。 就算她是偷听的毛贼又如何? 要说起来还是她先到的! 正好,她还没斩杀过妖孽! 今日就开开先例!免得以后杀起来还不习惯! 她不知道那闪闪发光的男子是谁吗? 妖族的二王子啊,那般闪闪发光衣物也就他会这般穿。 不过,妖族二王子就了不起? 就能偷袭她? 一次还不够? 还要第二次? 是不是她不反抗还有第三次? 甚至直接被他打的元神俱灭? 这些年来,她心里恨及了偷袭,她的娘亲当年就是被异变妖孽偷袭至元神陨落! 她狠狠扫了一眼那余下的妖孽。 那些余下妖孽闭紧嘴角不敢开口了,心里有些发毛,他们这些妖族今日也太倒霉了,先是被应炎追杀,本以为二王子来了就无事了,那知道现在又遇见个这般可怕的女子,灭了他们二王子不说,瞧着还要灭了他们。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魔界?应炎?-下 远处,一座繁华热闹的宫殿中一个美妇手中拿着一杯美酒刚刚喝下,手腕一个串珠子啪的一声,暗淡掉了其中一个。 那美妇一惊,连忙望了一眼那毫无光泽的珠子,她手腕上这一串珠子代表她的孩子,是她每生下一个孩子后,便取出他们的一滴血,历练而成。 只要她的孩子活着,那珠子便会越养越光滑明亮。 这些年,她一共孕有8个孩子,可惜夭折的夭折,战死的战死,只还剩下三个,现在这又暗淡了一颗,是代表她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她手中酒杯一甩,朝着殿中众多妖族道悲痛愤怒道,“应炎在哪?” 热闹繁华宫殿瞬间安静的下来。 应炎? 应炎?不是魔界的魔将吗?不是魔界这一千年来新崛起的嗜血魔将吗? 听说他之前直接灭杀了魔界的无翰魔将,一举抢去了无翰魔将的位置。 还得了个嗜血魔将的称号。 “你们的二王子刚刚说是去寻他,现在已经没了!” 二王子没了? 前一秒还在热闹的宫殿慢慢寂静了下来。 宫殿里的众多妖族左瞧瞧,又瞧瞧,待到反应过来妖后的话,心里大惊,二王子没了? 有几个妖族女子交头接耳。 二王子没了? 应炎在哪?二王子刚刚是去寻应炎了? 可他们听过二王子不是和那应炎关系尚好? 而且? 那应炎想干什么? 杀了他们妖族的二王子? 他是想一魔之力要挑起和妖族的战争? “报仇!势必要绞杀那魔界应炎,为我儿报仇!为你们的王子报仇!” 那开口说话的美妇,抬起手上拿一串珠子,展示给殿中的妖族看。 她自己望着那串珠子上代表她第二个孩子的珠子,那珠子已经黯淡无光了。 她可怜的孩子,没了?就这样没了? 她的孩子,又没了一个!又没了一个啊! “妖后?会不会是误会?小的听闻二王子和魔界的应炎关系尚好。” 误会? 呵。 妖后的脸上露出冷笑,她儿子去的是人界,去寻那应炎,是去救那些惹到了应炎的妖族部下,是去给他们解围! 莫非人界还有其他法力有比她儿子高的不成? 能直接绞杀了她儿子不成? 除了那应炎还有谁? “你们,快去通知狻先、狻刹,集合兵力,捉拿魔界应炎。” 殿内的妖族众多身影,左看看又看看,终是有个身影领命去通知妖族妖王魔下两大妖将了。 在妖族,除了妖王,就是狻先、狻刹两位妖将法力更加深厚了,连妖后也比不过。 妖后,闭上眼睛,往座位上坐好,伸出一只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流出一滴泪来,从不轻易落泪,何况还是在下属面前落泪。 她在妖族生来身份便尊贵,成年后便嫁给了妖王。 她这一生唯有两次落泪,第一次是她那个大闺女夭折,第二次便是今日。 她伸出手擦去眼角的泪花,这个应炎,法力深厚又何妨?她定要拼了妖族之力想尽办法为她儿报仇雪恨! 她身侧的侍女早就重新给她盛了一杯美酒放在一旁,她扫了一眼那美酒,伸手拿起来喝了下去。 明明前一秒是美酒,这一秒喝便是十分苦涩。 喝下后,她把酒杯放下,望了殿中一眼,开口道“妖王和大王子还有多久才能出来?” 一众妖孽中,一个身影矮小的男子走向前来,恭敬道“禀妖后,妖王和大王子还要几月便可闭关出来。” “好。” 那身影矮小男子叫狻猴,是狻先、狻刹的弟弟,法力不高,却颇有计谋,深得妖王妖后欢心。 此时,另一处,那妖后心痛的孩子死去的地方。 那处好像又荒凉了不少,红衣女子扫了一眼那些妖孽,嘴角露出寒意。 她不喜欢妖族。 从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她的爹娘是被派出去征战那些异数妖孽才开启了陨落和灭亡。 她记得那时,出现异数妖孽时,六界之中,就他们妖族十分惊喜。 他们惊喜,恐怕是想着,要靠那些异数妖孽为他们所用?还屠了神族吧? 她嘴角一寒,妖族也是蠢货,既然是异数妖孽,如何会为他们所用? 红衣女子冷冷的扫了那余下的妖孽一眼,拿着天机镜,转过身来,望了一眼那黑衣战袍男子,此时她眼中的泪水早已经收起。 她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和喜悦中冷静了下来。 这厮和她师兄生的一模一样。 是师兄吗? 可不是吗? 为什么气势气息完全不一样? 她的师兄没有他这般冰冷蚀骨的眼眸! 她的师兄温润如玉,一双眼眸时含笑意! 可她看着他那张无比熟悉又思念的脸,她的心还是柔和了不少。 她提起脚步,朝着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着男子无比熟悉的身影和无比熟悉的模样,离她越来越近。 “你是谁?” 女子紧紧盯着那男子。 那男子对上她的眸子,也盯着她,“你?” “你是谁?”尘依开口道。 男子却没回她的问题,“你脖子上挂着那东西不错。” 脖子上东西? 不错? 尘依一听,低头望了望自己脖子,是它? 她这东西是个黑玉指环,是她师兄送给她的,她当年收到后,找了根黑色的编绳串好了,戴在了脖子上。 这么多年,这东西一直陪着她,陪着她度过寻不到师兄的时日。 “你是魔界的?” 男子打量了她那东西一番,开口道。 魔界? 尘依抬起头来,望着那男子,他说自己是魔界的? 她哪里半点像魔界的了? 她没仙气吗? 没神气吗? 她心里白了他一眼。 “你才是魔界的。” “你为何会有魔界之物?”男子开口道。 魔界之物? 尘依低头,盯着自己脖子上的黑玉指环,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那黑玉指环,脸上浮出一丝眷恋,一丝疑惑和一丝无奈,她低声喃喃,“原来,真是魔界之物嘛?” 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谁? 她摸着那黑玉指环,猛然抬头,盯着那男子,“你说这东西是魔界之物?” “我见他们叫你应炎?” “你穿着魔界的战袍,你是魔界的将军?” “你确定这东西是魔界之物?” 黑衣战袍男子盯着她脖子上那东西点头。 这东西,不仅是魔界的,还是他的。 是他少时,他父亲亲手给他的。 可是不知为何在他闭关修炼后,这东西便失踪了。 今日没想到会在一个女子脖子上瞧见? 而且这女子,给他的感觉怪怪的。 他想起了,最初瞥见这女子时,她盯着他,眼中是有泪水的,脸上表情有惊讶?惊喜? 好像,他们是认识的? 可他明明不认识她! 尘依听见他这般说,叹了一口气,只盯着他看,看他的发丝,看他的额头,看他的眉眼,看他的俊脸,看他的嘴角,看他的下巴,看他的颈脖,她盯着他,突然惨笑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神魂皆痛。 她垂下眸子,伸手擦去嘴角鲜血,抬起头来,用一双冰冷眼眸扫向他,“你等着我,等我伤好了,去寻你。” 说完施法入了最近的冥界。 她一消失。 那男子皱了皱眉头,站在原地不动,盯着她刚刚站着的地方扫了几眼,他正想问问她,是不是认识他? 还想问问她那东西哪来的? 可她已经消失了? 他瞥了一眼她吐在地面上的鲜血。 甦立那厮伤她那般重? 想到已经被她灭了的甦立,他心里有些古怪。 那妖界都说他和甦立私交尚好,连甦立自个也那般认为?可是他和甦立有什么私交? 他不过是某日追杀妖族,碰上甦立,两者斗法,他瞧着甦立那不正经的模样莫名放了他一马。 甦立,甦立~ 他又想起了刚刚那女子,盯着那地面上的鲜血,施法,把那处,处理干净。 对了。 她刚刚是说? 等着她? 伤好了? 寻他? 他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四周,把剩下的妖孽清理干净。 顺便又施法,把自己所带来,还活着的无辜魔兵清理干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一)不甘 冥界的天,今日是雾蒙蒙的,灰色,天边还时不时刮起一阵微风,吹起一些黄沙。 那女子一身红衣,有些狼狈。 左肩是伤,左手染血。 她脸上倒是瞧着一脸平静淡然,倘若无事慢慢穿过冥界,又走进了冥界那后花园中,接着,她再穿过后花园中那开着小白色花朵的黑色藤蔓,走到秋千旁,坐在秋千上。 她伸出左手捂住胸口,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角。 擦着擦着,突然就笑了。 连走路姿势都是一样啊? 连声音都一样啊? 连脖子上的小胎记都一样啊? 还说她这的东西是魔界之物? 她伸手摸着那黑玉指环,笑着笑着眼泪便涌了上来! 她强忍住! 魔界之物?黑玉指环? 魔界? 魔将?应炎? 师兄?子炎? 被爹爹从宛山寻来的师兄子炎? 拥有东氏一族旁系血脉的子炎? 她摸着那黑玉扳指,想到爹爹往日教师兄练法术,剑术 温润如玉的男子?师兄?子炎? 呵,心里浮现讽刺! 她取下黑玉指环,想仔细瞧瞧。 后花园中却有了动静。 她收好黑玉指环,朝那动静扫了一眼,原来又是那个叫白午的鬼差带着一个女子来了。 那白午低着头,把那女子送到她面前,又说了那女子的名字。 红衣女子挥挥手开口叫那鬼差白午下去。 她今日声音有些沙哑,鬼差白午心里有些疑惑,可不敢抬头看她,只领命低着头带着疑惑往外走了。 他一走,坐在秋千上的红衣罗裙,开口道“你叫陈惠仙?” 那女子点头。 尘依望了她一眼,看着她身后那黑色藤蔓,继续开口道,“你为何不去投胎转世呢?都这么多年了啊~” 那声音突然有些空灵~ “心中有恨意,不愿就这般喝了孟婆汤去忘记。”陈惠仙开门,回答道。 再说她死的时日是也不对,错过了那投胎转世的好时辰。 尘依望了她一眼,陈惠仙,陈惠仙,尘依记得在命数簿、手稿上关于陈惠仙生前的事迹,也记得和她有关的那个男子死后尸骨无存,魂魄也未入了这冥界。 她突然好心的开口道,“该报的仇自然要报,该算的账自然要算。” 陈惠仙一听,点头,她心里无数恨意不甘涌上。 “你闭上眼睛,我送你重活一世。” 接着尘依施法。 等送走了那陈惠仙,她的伤势又重了一分,头有些晕厥。 她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望了一眼肩头的伤口,她这骨身子到底何时才能彻底恢复好? 她要先回神界一趟。 穿过花园中瞥见素白的小花,尘依突然扯下两朵,又瞬间把那小白花捏为灰烬。 有时候她真羡慕那些凡人,死了还能重活一世? 那些不甘的!恨的!怨的!错过的!遗憾的! 都能有机会再拯救?再挽回? 她抬起头望了望冥界这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浮出悲凉来。 这世间有谁能够来扭转有关于她的岁月乾坤呢? 回到多年以前? 多年以前啊~ 想到不久前遇见的那男子,脸上全是冷意。 从冥界到神界,施施法,倒也不远。 尘依添了新伤,回到神界时,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推开了自家这神殿大门,抬起步伐走了进去,反手关上神殿的大门。 尘依绕过一众仙花异草,直接走到了神殿后院那处深潭前。 望了一眼那还冒着一丝雾气的深潭潭面,她开始动手去脱自己的衣裙,脱了又脱,最后脱的只剩下抹胸和底裤了。 前些日子她这后背受天雷所至伤痕结的痂全部掉光了,已经开始长出新肌肤,留下的伤痕很浅很浅。 看着已经好的差不多,可她那右肩又添了新伤。 她穿着抹胸,右肩上那道深厚的血痕暴露在了空气中,触目惊心。 她扫了一眼肩膀,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又摸了自己的胸口,胸前那处有一块淤青消散了不少,可是依旧还有些痕迹。 殷羽那厮,那一掌可真疼。 也是她自己当日太大意,殷羽那厮好歹也是冥界的冥王,那功力~ 还不是她现在能比的。 现在,没事还是不要去招惹他。 不过,他给了自己这么一掌? 她望了一眼那潭水水面 她还真是弱,新伤添旧伤! 若是她昔日不偷玩,仔细练爹娘传授的法术,也不至于生生的挨了那殷羽一掌,也不至于今日这般被人家偷袭到。 她站在后花园,扫了一眼周围,想到昔日爹娘在这后花园哄着她好好练习法术的模样,脸上露出苦涩。 她的爹娘,她的爹娘。 若是爹娘还在,那冥界殷羽敢这般伤她? 若是爹娘还在,殷羽给她的那一掌,她爹娘一定会杀入冥界给那殷羽狠狠奉上一掌! 若是爹娘还在,那长林大帝敢随便寻个理由?让她生生受了20道天雷? 她怎么还会被陷害的要去扭转什么人界乾坤? 她的爹爹,曾是神族第一大将,血脉高贵,征战无数,法力高深。 她的娘亲,强势美艳,和她爹爹恩爱无比,陪着他伴着他征战四方。 她的爹爹,她的娘亲,曾宠她上天,疼她入骨。 可她的爹爹和娘亲。 没了! 她再也没有爹娘了。 这天地间,这神界,她再也没有爹娘了,再也没有那无畏为她撑腰的爹娘了! 而那个和她有婚约的师兄,失踪了的师兄 师兄还是师兄吗? 哈哈!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胸口,一把跳入深潭,沉入潭地。 水面起了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深潭之中很深,潭地埋有她爹爹留下的一个法器,法器是为他妻子练就而成,可保水温。 不过,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她游到那法器周围,伸出手摸了摸那法器,爹爹啊。 她闭上眼睛,想起爹爹用自己元神祭天时用传音和她说过,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她会活下去的! 还会报仇! 还会抓出是谁在她的爹爹背后造谣! 不! 她又摸了摸那神器。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是谁在她的爹爹背后造谣,而且! 可能还不止造谣那般简单吧! 只是她,现在还太弱了啊。 她又摸了摸那神器,见到上面的花纹,一颗眼泪掉了出来,许是在水中,眼泪很快就和潭水融为一体。 爹娘走了后,这一千年来,她从招摇山回来后,一直便好生窝在神殿,还时常来这。 一来养伤练功,二来是时常可好生寻看这神殿之中爹娘留下的东西。 可是,爹书房里的东西早已经在她去招摇山时被搬光了! 就连娘亲闺房里的东西也几乎被搬光了! 倒是炼丹炉里的丹药却一直都有。 不过这处,好在没谁发现~ 不过,恐怕除了她,也没谁能发现的了~ 因为水下有结界,只有她和爹娘可以入这结界,瞧见这法器~ 她摸这那神器。 尘依在水中咬破中指,很快便有红血飘洒在水中,她把还在流血的中指按在那神器某个花纹之中。 瞬间,水中寒光四射,她消失在寒光之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二)大将军VS世家小姐-上 长安城夜色已经来临了,一个女子手背在身后站在自己闺房窗户旁,她身后跪着一个暗卫。 那女子摆摆手,暗卫很快领命便消失在了房中。 暗卫退下后,陈惠仙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半响。 房门处,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接着出现一个拿着披风的女子。 那姑娘手中拿了一件披风,看见自家小姐在窗户旁站着,她连忙走上前去,想给自家小姐披上披风。 站在窗户边的陈惠仙听见了动静,回头望了一眼。 回头的女子有一双凤眼,肌肤白皙透粉,身穿一袭湘妃色罗裙,低垂的鬓发斜插两根碧玉簪,气质出尘,清丽无双。 来人是她忠心婢女阿氓。 她看了一眼阿氓,又转头继续看着一片暗色的窗外。 阿氓拿着披风,上前两步,把披风给自家小姐披上,接着开口道“小姐,这般晚了,您早些歇息。”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阿氓点点头,回道“小姐交代的事情阿氓已经办妥了。” 只是阿氓心里疑惑,为何这时小姐这时候要去漠北? 而且这今日自家小姐有些怪怪的,好像? 有点冷冷的? 还有那和小姐有婚约的林将军已经打赢了战役,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啊。 这时候她家小姐何必亲自寻去? 何况她的小姐,这娇娇弱弱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去漠北那般远的路途? 阿氓想了想,想劝阻自家柔弱金贵的小姐别去漠北了,就等着林将军回来不好吗。 “小姐,阿氓想问问您,小姐您为何一定要坚持亲自去漠北?” 漠北是西吴王朝抵御外邦来袭的重要关口,漠北城墙以外有好几个外邦王朝,有强大的,也有弱小的,他们之前联合起来攻打西吴,而攻打西吴首先要拿下西吴漠北关口。 陈惠仙没看她,只继续盯着窗外的夜色,身上寒意突然越发浓烈,她开口道“杀一个人!” 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敌人! 不止是去杀一个女人,她还想除了他们一群人! 也让他们尝尝失去挚爱,梦碎的滋味。 而那个毁了她和林叶,造成她和林叶有遗憾的女人,她如何放过她? 阿氓却呆愣的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小姐说什么? 她的小姐说了什么? 杀一个人? 天? 这还是她家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姐吗? 还是她那个养得金贵又不谙世事的小姐吗? 她说什么? 她的小姐? 失心疯了吗? 窗户边的女子却不等阿氓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她动了动身子,又开口道“等我去了漠北,这院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好生替本小姐看着这院子,也好生保护好自己。” 她想了想又道“你好生在家中等着本小姐回来。” 陈惠仙回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阿氓,看着阿氓还是一脸呆愣的模样,她叹了口气,身上的寒意却慢慢退去,接着她又仔细瞧了阿氓几眼,像是要把她牢记在心里,她又开口道“阿氓,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保护好自己,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先活命。” 只有活命,一切才有反转机会。 若是连这条小命都不在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重活一世这种机遇,可遇不可求。 所以,她也得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了,才有可能报仇,才能护住林叶。 阿氓呆了又呆,她个子不高,一张鸭蛋脸面,皮肤白皙,是这陈府的家生子,从小就陪在陈惠仙的身侧。 她还忠心耿耿,前世,阿氓为了护住她,自己去引开那些混蛋。 一个较小柔弱的小丫头被一群夷朝人掳走? 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陈惠仙不敢想象,她看了看阿氓,伸出手,替阿氓脸额边的一缕发丝捋了捋。 “阿氓,你切记留在这长安替我看好这院子,等着我回来,我若是没回来,你也好生替我守着这院子,好生替我照顾我爹娘,你还要好生过下去,少哭嘴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喜欢长民,我把他也留在了这院子保护你,若是我没回来,你要好好和他过,我今日已经和我娘说过了,等你及笄了就给你做主。” 这会她连小姐也未自称了。 阿氓呆了又呆,接着反应过来自家小姐说了什么,她张张嘴,一双眼眸已经湿润了接着又涌出了泪水,在烛光照亮的闺房中瞧得格外清楚。 “刚刚和你说了少哭嘴,怎么又哭了?” 陈惠仙用手擦了擦阿氓的眼角泪水。 阿氓又张了张嘴,接着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自己小姐的手,哽咽道“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回来了?小姐” 她哭的更加凶了,眼泪掉的越发多。 陈惠仙看的心疼,又伸出另一只手拿着手帕,给阿氓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可越发掉的多了。 陈惠仙只好哄着她道“快别哭了,我啊,会回来的,这一次,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不仅我回来,还有你家姑爷一起回来。” 她神色坚定,笑的从容,可阿氓想到去漠北那一路上,那么远? 莫名感受到惊心,她张了张嘴,哽咽道“小姐~” 陈惠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啊,切莫哭鼻子,你家小姐不在的时候,更不能哭鼻子了,要记得给你家小姐撑脸面,不然旁的小姐说,那大学士家嫡小姐身边有个丫鬟可爱哭鼻子了,连带也笑话你家小姐了~” 阿氓一听,又吸了吸鼻子,硬是把自己的哽咽憋住了。 陈惠仙觉得她这模样有些可爱,爱,好笑道:“好生去歇息吧,我也先歇息了,明日一早要出门。” “小姐,您先睡,阿氓先伺候您。” 阿氓看着自家小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家小姐吗? 若不是她自己一直跟在自家小姐身侧,就连晚间歇息她也是睡在小姐闺房的外间~ 不然,她是真是要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被调换了? 可她又无比熟悉小姐,知道她没被调换啊~ 陈惠仙看了阿氓一眼,点了点头,接着任由阿氓去唤在外间候着的其他丫鬟婆子进来一起伺候。 洗漱、卸去薄妆、取下发簪、解开发篦、沐浴换寝衣之后~ 她躺在自己闺房床榻之上。 阿氓是她贴身丫鬟,睡在外间,她睡在里间。 她盯着床榻窗幔瞧了又瞧,又想起了外面那个傻丫头。 那傻丫头啊,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带她去了。 那般危险的事情,她一人去办就成。 她呼了一口气。 想起了记忆中那张脸,那个少年郎君离开长安时不过刚刚刚刚过了弱冠礼,他对着自己说,惠仙,等着我,等着我回来便迎娶你过门。 那时她心里虽是一万个不愿意他去,担忧他的安危,可夷朝来犯,作为圣上钦定的少将军,她知道他不能不去! 再者,他还是西吴的男儿,外邦来犯,他也要去! 可是,她从未想过他会一去不复返啊。 她在这长安日思夜想着的等他回来求娶自己,日夜为他祈福,祈祷,可最终呢? 明明已经打赢了那场战役,明明已经签订了休战协议。 明明他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明明他和大军已经到了长安城郊外驻扎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没了呢? 几年的等待,她等来的不是他来求娶而是他尸骨无存的消息! 是那夷朝,暗害了他。 想到这里,陈惠仙流出了心痛又愤怒的眼泪,没人知道,那些失去他的日夜,她是怎么度过的! 她从薄软绸被下,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擦掉自己的泪水,一对红润的眼眸冒出了寒光。 这一会,她要报仇,她要护住他。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二)大将军VS世家小姐 -下 次日。 一辆马车从长安城飞奔而出。 出了长安城跑在官道上,官道上平稳,赶车的是个黑衣男子,腰上携带一把长剑。 一路朝着漠北,随行而去的还有许多的暗卫隐蔽跟随。 离开长安城,虽是走着官道,可两边风景越来越不如长安城繁华,马车中的一名女子正撩开了马车窗帘往外瞧,她眼神复杂,看了一眼外间的景色,把车窗窗帘放了下来。 许久,到了一个州城,赶着马车的男子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到自家主子交代了他好生照顾保护这小姐,他想了想,边赶着马车边朝着里间的小姐道“小姐,天色已晚,您要不要歇息一会再出发?我去找个合适的客栈?” 女子摇摇头,“咱们急着赶路,住客栈就不用了,一会找个酒楼咱们吃个饭,再添些干粮,继续赶路。” “一会你自己去找个客栈歇息一会,换个人来赶这马车,明日你再追上咱们就行。” 外间的男子看了一眼天色,想了想,点头道“都听小姐的。” 此时有一封书信被快马加鞭送往漠北。 还有另一封书信也被快马加鞭送往南方。 时日匆匆过去。 来人越发离那想去的地方近了些。 而书信也终于送到了想要送的地方。 此时漠北地界。 已经是秋日。 漠北有一种果子开始红了,那红红的果子中又夹着半生不熟的青色果子,一起挂满了树枝。 一处庄子中也种了不少那种果子,那庄子外间看去,修建的很是低调,门顶匾额写着“宴庄”门口大门紧闭。 那宴庄,等进了庄子里间,此时正堂中,两排长凳各在正堂内里两边对齐对面放着,而那两排长凳上可看见各八个穿着青衣长衫的男子正端坐着,这些男子相貌各自不同,不过皆是挺直腰板,有一股侠武之气。 正堂上首,一把雕刻着雄狮大椅上,坐着一个壮年的男子,那壮年的男子也是穿着一身青衣长衫,他腰板同样挺的笔直,身上有股侠武之气。 这男子叫无宴,昨日晚间他收到了长安城陈大学士家中嫡女寄来的书信,在灯光下看了半响,今日才召集自己十六位弟子想要商讨这一事。 那男子站在中间看了一眼外间,手中敲了敲桌面开口了,“昨日为师傅收到了一封书信。” 他扫了十六位弟子一眼,“书信是长安城一位官史家小姐寄来的。” 此话一说,端坐的十六位男子脸上皆露出疑惑。 他们宴庄从来不和朝廷中人来往,何况还是长安城官史家的小姐? 他们更加不可能来往了。 可现在师傅说? 长安城官史家的小姐千里迢迢给他们这远在漠北地界的宴庄寄来了书信? 十六位弟子脸上皆是疑惑,又见自己的师傅未再开口,那位瞧着稍微年长些的男子,那男子起身,看着自己师傅,开口道“师傅可是和那家小姐相识?” 无宴摇摇头。 “那?那家小姐所谓何事?”那弟子又开口了。 其他几位弟子脸上也皆是疑惑。 一个闺中小姐如何会给他们宴庄寄来书信? 无宴手指又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家小姐,想请咱们宴庄帮个忙。” “想请宴庄帮个忙?” 无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弟子,点了点头,“是啊。” 大弟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其他几位弟子又看看自己的师傅,又左看看又看看。 无宴扫了一眼众位弟子,接着开口道“是要请咱们宴庄救一个人。” 下手的弟子们更加疑惑了,救一个人? “师傅,咱们宴庄从不参与朝廷之事,这家小姐这番可是陷我们宴庄两难。”那位大弟子又开口了。 宴庄是由无宴的师傅一手创办,无宴的师傅当年创办宴庄时就立下过不参与朝廷之事这条规矩。 轮到无宴做了庄主后,收了属于他的弟子,他自然同样要他们切记庄上的规矩。 他们这十六个由无宴亲自教收的弟子个个心里都牢记庄上的规矩! 无宴瞧了一眼自己的大弟子,他说的对,他们庄上不能参与朝廷之事。 “你们先下去吧。”无宴开口。 “是!”十六个弟子瞧了瞧自己的师傅,恭敬的退了下去。 十六个弟子出了正堂,又往庄子里练武之地而去。 这庄子虽是修建的低调,可里面却是不小的,也有一块空地是武场,专门给庄子上的弟子们练武艺所用。 一群男子走着,突然一个男子加快步伐跑了跑,往自己大师兄那处跑去。 这男子的模样瞧着不过十五、六岁,他疾步走到了自己大师兄身侧,拍了拍自己师兄的肩膀道“大师兄,也不知道师傅说的那官史家小姐想要咱们救谁?咱就不救了吗?” 那被叫做大师兄的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师弟,想了想,“管他是谁,总之朝廷中人,咱们是不能沾染上。” 大师兄这么说着,心里也疑惑。这官史家的小姐会想到给宴庄寄信,也不知道到底是要请他们救谁? 他看了一眼自己师弟。 又开口道“咱们就遵循祖师爷立下的规矩便好!” “可是师兄,你说说,那长安城官史家的小姐如何会想到给千里之外的咱们庄子上寄书信呢?江湖上,可不止有咱们这一个门派一个庄子啊!” 听见小师弟这般说,被叫做大师兄的突然就笑了,“你啊,是明知故问?咱们这宴庄,咱们的师傅,在这漠北第一高手,且不说漠北,就是整个江湖,又有几个谁打得赢咱们师傅呢?” 小师弟听见自己师兄这般说,讪讪的笑了。 “说的也是,不过,那家小姐也不一定要往咱们宴庄寄来书信啊~” 他想了想,长安城的小姐? 长安城的小姐? 朝廷命官家大小姐? 朝廷? 不是有侍卫官差吗? 他皱了皱眉头,对了,说到朝廷,最近漠北关口的战役已经打赢了。 大军正准备班师回朝? 小师弟见大师兄已经朝着武场去了,连忙开口唤了他一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三)仇-上 此时,从漠北班师回朝的两位将军正往长安城赶。 近日,西吴王朝大军赢了漠北边疆这场长达五年战役。 大败敌军,终破夷朝王城,夺回失地,逼其签下一系列有利于西吴王朝的条约,也结束了漠北边城的战乱。 五年前,夷朝和其他几个王朝达成联盟,主动向西吴王朝进攻,突袭西吴王朝漠北疆土,生灵涂炭。 幸而西吴王朝优秀的将士们倾巢而出奔向漠北,以一国之势抵挡住几国联盟军。 又在李老将军和林将军的带领下。 五年,用无数西吴王朝硬汉好男儿的热血、生命,赢了这场战役。 终攻入联盟军牵头羊夷朝王朝,抓了不少王族,夺回失地。 此时长安城中的圣上已经下了旨意命令林将军和小李将军班师回朝,李老将军留下镇守边塞疆土。 一收到战胜的喜报,西吴王朝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姑娘、妇人喜极而泪,心里期盼的儿郎终于可以归家,可又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妇人等来的却是钻心刺骨绝望。 就比如,京城陈大学士家嫡小姐陈惠仙,她也曾经经历过钻心刺骨绝望。 此时。 官道上奔向漠北的一辆马车里。 那名叫陈惠仙的女子正坐在马车里。 她脸上神情镇定,丝毫没有露出疲惫的神情,哪怕她这副身子骨内里已经十分疲惫了。 陈惠仙穿了一袭湘妃色罗裙,肌肤白皙透粉,高高盘起的鬓发斜插一支碧玉簪,气质出尘。 她坐的马车外面瞧着低调,里面却装扮的精致细致,陈惠仙神情镇定的掀开车窗帘看了看,又放下窗帘。 从长安到漠北,要经过6个州,二十几个县城,出发前她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西吴王朝民风较为开放,女子独自出门倒也不算啥,可她到底是大家闺秀,去的还是漠北,是去找班师回朝的男子。 出发前,她写了信件,编了谎话说自己要去家中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还交代爹娘要好生照顾自己。 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即使母亲发现了她不在庄子上,母亲也一定会帮她把谎话圆了回去。 能圆回去,就无所谓了。 赶马车的是一个武艺高强的男子,身兼车夫和保护她。 出发她就算了路程,瞧着已经快到定州城了。 马车外坐着一名黑衣男子,男子急速的赶着马车,那男子虽是看着好精神还算好,可若是仔细瞧瞧,便能发现他眼角露出的疲惫。 从长安往漠北,已经连续赶了十几日路程,他虽是练武之人,可也有些累。这会他对那个从小娇贵的陈小姐有些佩服,路上没见她说一句累了,难受。 正是秋季。 天色还算炎热,一座小城城墙下,一个穿着兵服的男子瞧着另一个穿着兵服的男子道“瞧着这天色要暗下来了,王大哥怎么还不来,我还想着早些回去吃我家娘子做的热饭热菜呢!” 另一个男子瞧见他这般说,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又开口道“你急啥?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呢,王大哥一会就来顶班的!” “这不还~” 他话还未落下,一辆马车飞奔朝着城墙下关口而来,两人瞧见了干净拦住马车的去路! 接着见那马车慢慢被那黑衣男子放慢些,那黑衣男子一双眼眸很明亮,腰上一把长剑,相貌倒是普通。 那黑衣男子看了两个拦着他们的守城兵,还未开口,马车中已经听见了动静的女子伸出一只手来,拿出一道令牌。 其中一个守城兵瞧见了那马车中的动静,又看见了伸出的一直手递出来一个令牌,他仔细瞧了一眼那令牌,和旁边的兄弟使使眼色,两人连忙放行。 他们这是偏远的小城,可西吴王朝有规矩,出城进城都要检查,加上这里离漠北边防又近,更要好好查。 两位守城兵一放行,那黑衣男子驾着马车便走。 接着其中一个守城兵瞧着刚刚向自己使眼色的兄弟道“这是?那马车中人拿出的令牌你可看清楚了?我可没瞧见!” 那守城兵瞧了他一眼,开口道“那令牌可是兵部尚书府的。” “兵部尚书?” “他怎么会来这?” “谁知道呢?” “要说着兵部尚书大人啊,也是个厉害的~” 另一个男子点点头,开口道,“可不是,尚书大人的儿子可是林将军,哎,要说那林将军好像和我也一般大,可人家怎么就那般厉害呢?” “林将军确实是个厉害的。” 两人又笑了笑,接着说道林将军,他们便打开的话匣子。 “哎,林将军可是还有几日就要到咱们这?” “算算日子、路程,应该没几日了!” “到时候咱们,也能一睹林将军的风采了洛~” “哈哈~” 那驾着马车的黑衣男子进了小城,又听主子的命令找到一间客栈停下马车,准备住宿。 陈惠仙在马车中把令牌收拾好。 这令牌她是从林父那借出来,不仅如此,林府还把林家所有的暗卫都悄悄给她派来了。 那日她重生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去了林府,告诉林父林母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林叶有危险,夷朝会在漠北一带定州城暗杀林叶! 林父林母虽然不太相信她所说的梦境,可她说的条条是道,像是真的一般,加上林叶又是他们的独子,他们如何不担心? 陈惠仙收好了令牌,接着在马车中拿起自己的包袱背好,拿起之前就准备的帷帽戴好,遮住了自己的脸,接着撩开马车布帘,一把跳下马车,和从前那个需要叠踏板下马车的小姐完全不一样。 小城的天已经黑了,客栈里已经点起了油灯,其中一个小二见客栈门口来了客人,连忙迎了上去,接着又好生的伺候着这面生的两位客人。 陈惠仙背着包袱和黑衣男子木乘一同上了二楼,接着两人各自住在隔壁。 小二哥没一会便送水来了,陈惠仙脱下衣裙,然后在厢房中那盛好温水的浴桶里好生泡了一个澡,接着又叫了水,好好洗了一个头,这才包着头躺在床榻上静静准备睡去。 这十几日,她还没有好生躺着睡过一次。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三)仇-下 厢房中,她闭上眼睛,身子已经十分疲惫了,可一时半会却还睡不着,她记得这个客栈,前世她就死在这间客栈。 她还记得那个女子就在隔壁那间客栈,那客栈是他们的地盘,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混进来的,总之他们是混进来了。 前世,林叶是在这定州城中了蛊毒。 那林叶,凯旋而归,说来也狗血,他在这定州城遇上一个打扮模样和自己心仪的姑娘陈惠仙有几分像的女子,那女子骑着一匹马,他多瞧了一眼,见那女子骑马路过他身侧时,马匹突然惊起,女子就要落马,他起了恻隐之心,顺手扶了一把,不想,被那女子顺手下了毒蛊。 她是夷朝王族所供奉的蛊女,夷朝王城被攻之前就逃了出来,后幸存逃出的夷朝王族专门寻到她,请她刺杀林叶和李庆云。 女子名叫霜玲子。 她早前就派人去查过关于林将军和李将军的总总,查到林将军在长安城有一位定亲的姑娘,还寻到了那姑娘的画像,若不是长安城守备森严,她早就想弄死那与林叶定亲的姑娘,叫林将军尝尝失去心头肉的滋味。 可无奈,长安城不比漠北城辽阔,容易管辖,守备更加森严。 后来,他们想尽了办法,寻到了和林叶有婚约女子的画像。 从那一刻便开始计划如何接近林叶。 在他们眼里,那个小李将军不足为患,不过是个不靠谱有点蛮力的男子罢了。 还有那个老李将军,瞧着也就几年的光景了。 可那个林将军不一样。 何况那林将军,还一人带领铁骑突袭了他们夷朝,杀进了他们夷朝王城,亲手斩杀不少夷族权贵。 而且,他还是西吴兵部尚书的独子! 所以那他们第一个要除的便是西吴林将军林叶。 林叶并不知自己那般狗血中了蛊毒,一路带领大军继续往长城赶,不想,在到达长城的前一晚,蛊毒发作,死状及惨,化作血水,尸骨无存。 一代少年将军,五年抗战杀敌,就这样没了,哪怕昔日他死在漠北战场,与他定亲的姑娘也不会有那般不甘、恨意。 和他定亲的那个女子,听了消息,差点一根白绫随了他去。 可是没有。 她不能那样死。 她不相信林叶无缘无故就那般没了,她开始各处搜查关于林叶的种种,最后总算找到突破口。 她带着贴身婢女和一群陈家暗卫亲自前往定州城继续寻查,可不想却被夷朝早就埋伏在定州城的细作暗杀。 就连阿氓为了救她,自己引开细作,被夷朝抢了去。 ……………………………… 陈惠仙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想起从前,想起阿氓为了救自己被抢去~ 心里无尽恨意燃起。 那个叫霜玲子的夷朝女子啊,冤有仇债有主。 这一次,她一定要除了她。 不仅除了她,还要先除去她那个心尖尖的男子,也要让她尝尝失去自己心中挚爱是什么滋味? 她睁开双眼,盯着床榻顶部,眼里全是冰冷。 她知道林叶做为西吴的将军,斩杀过夷朝的不少人,可他们夷朝就没斩杀过西吴的人? 若不是夷朝和其他几个王朝联盟想要吞下西吴,造成他们西吴漠北边城生灵涂炭,他们西吴也不会出兵! 要归根追究恩怨、仇恨,可就大了。 可她陈惠仙和那霜玲子的恩怨、仇恨,是霜玲子害死了她的心上人,毁掉了她所有的幻想和美好,甚至还叫手下杀了她。 她又望了一眼床顶,突然站起身子来,换上一套衣服,把半干的头发随意用一根发带绑扎好,扮成男子装扮,开了房门,去敲隔壁厢房房门。 客栈外间突然下起了雨来,黑压压的,还刮起大风来,转眼间,这间客栈一楼坐满了人,同时还有隔壁的另一座客栈也坐满了人。 隔壁那间客栈中。 一楼有一个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女子正坐在那,她穿着一身湘妃色罗裙,挽起一个发篦,斜插两支发簪,模样也是清丽,远远瞧去,很是貌美。 她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外间的大雨,回头瞧了一眼身侧的男子,开口道“还要几日?” 她身侧男子长的高大,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五官分明,气质粗狂,穿着一身长衫,他是夷朝人,还是夷朝王族。 他叫山白,幸存的夷朝王族子孙。 山白也瞧了瞧那雨,一脸的阴晦,开口道“还要等上三日。” 那女子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挽好的发篦又开口道“快些结束吧,这西吴的发篦我挽着实在别捏。” 山白听见她这般说,看了她一眼,“再忍上几日,等那姓林的来了再说,这几日你再多学学西吴女子的姿态。” “好,知道了。” 接着她伸手,拿起一只茶杯看了看,一条小蛇从她的衣袖中探出一个小头来,那小蛇呈青色,还伸出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女子的手腕。 身侧的山白看见了,皱起眉头,瞧了那小蛇一眼,看着那女子道“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女子见山白这般说道,把那小蛇唤了回去,小蛇立马缩进她衣袖里,“你这么凶做啥?这客栈都是咱们的人,我的小金好久没放它出来玩了,就探出一个头。” “那也不行!” 山白说完扫了一眼周围,又看了一眼那女子,有些生气道“你跟我上去!” 穿着湘妃色罗裙的女子听见他这般说,盯着他,脸上却突然露出笑容,点头道“好。”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客栈二楼一间厢房。 山白刚刚进去,那女子跟着进去了,房门枝哑被关上。 男子还未说话,那女子却直接迎了上去,拉住那男子的手,娇声道“你在外头对我那般凶~” 语气着实委屈,和在一楼时不像一个人。 可又是一个人,许是因为单独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在一块,这才是柔情之下的她。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山白看了一眼拉住自己手娘子,阴晦神情慢慢逝去,无奈的道“霜玲子,你要知道,我这都是为了咱们的计划,你不可任性了。” 叫做霜玲子的女子怒怒嘴,一脸委屈,接着却道“你看我穿西吴女子的罗裙好看吗?” 山白点点头。 霜玲子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和自己成亲不久的夫君。 一脸喜悦。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四)南疆圣姑-上 城外还在下雨,沿着官道又来了一辆马车,瞧着那马车,极其低调朴素,马车中是一个年龄稍长的妇人,还有一个年级尚幼的姑娘,那姑娘不过豆蔻年华,头上青丝用几根玄色发带一一盘起,上身穿了窄袖、大领、对襟短衣,下身穿着百褶裙,露出白皙的小腿,小腿腿腕上还带着银饰,银饰走起路来会叮当的响。 此时那姑娘正撩开马车车窗布帘,又放下,开口道“师傅,咱们总算到了啊!” 姑娘一双眼眸十分干净,脸蛋白皙,一张圆脸。 那被叫做师傅的妇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儿,点点头道“飛蛮,一会你见到贵人,切记规矩些。” 这开口的妇人同样穿着百褶裙,只是那图案绣的要比较飛蛮的姑娘穿的百褶裙要深一些。 她也穿着对襟短衣,头上却用青色布缠着头,小腿上不像飛蛮那样露出来,而是用青色布缠绑腿。 她脖子上戴了银饰项圈,一张白皙鸭蛋脸面。 这妇人叫旋汎,是南疆一族的圣姑。 “师傅,飛蛮知道啦,一路上您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飛蛮有些无奈的看了自己师傅一眼。 那妇人瞧见自己徒儿这般说,又开口道“飛蛮,你要知道,咱们南疆能这般安稳都是托谁的福?还不是咱们西吴这些勇敢的好男儿的福?若不是他们,那些夷朝迟早有一天会攻打到咱们南疆!” “今日咱们要见的那贵人身份不低,又是带领咱们西吴勇敢好男儿去抵抗夷朝林将军将来的夫人,你说,你在她面前是不是得规矩些?” 飛蛮听见自己师傅这般说,怒怒嘴,开口道“可是师傅,是那小姐要寻咱们帮忙啊~” 凭什么还要她在那小姐面前规矩些?何况师傅一路上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啊! 那妇人又瞧了自己徒儿一眼,眼里有些厉色的又扫了她一眼,接着开口道“总之你到时候好生跟我为师身后,规矩些就成了!” “好。”飛蛮低下头,应了好,眼珠子却转了转。 旋汎瞧了自己徒儿一眼,有些无奈,飛蛮从小跟在她身侧,性子养的单纯。 旋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安静,马车外还在下着雨,还能听见雨声。 旋汎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长安大学士家的嫡小姐一封书信寄往南疆,又送到她手中,请求她救一人! 她还记得那信上说的是救谁。 是救林将军。 旋汎又望了自己徒儿一眼,轻微叹了口气,那小姐确实是请她们帮忙,可她们又如何不是在救自己一族? 若是西吴失去一个年少有为的将军,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动荡,她虽然知道这西吴不缺青年才俊,英武神将,可现在眼前就有一个青年才俊,英武神将,何必再去等下一个? 何况,她也想去会会那夷朝来的蛊女。 黑夜中,雨夜中,一辆马车从城外官道而来,看守的两人又立马拦住,询问令牌,赶马车的是个紫色布衣男子,那男子带着斗笠抬起头看了两位守城兵一眼,没说话,只洒了一把药粉,然后直接驾着马车进了城,又在一辆客栈前停下了马车。 他也是南疆之人,一身使命便是侍奉圣姑,当然他也会用一些简单的蛊毒,武艺很高,他叫幺罕。 马车在客栈前停了下来,接着客栈的小二哥瞧见了,连忙趁着客栈准备好的油纸伞撑开,迎了上来,那戴着斗笠的男子跳下马车,又接过小二哥的伞,才撩开车帘,开口道“圣” 他顿了顿,想到了圣姑交代的事情,没再尊称圣姑,而是简单的开口道“到了。” 马车里间的旋汎点点头,拿好包袱带着自己徒儿飛蛮一前一后的下马车,接着那男子里面给她们师徒二人撑着伞,又一同进了那客栈,可怜了那撑着伞出来的小二哥已经淋湿的身子,又看见客人进去了,只好把他们的马车牵着去客栈的后院走。 三人进了客栈,那男子身上衣物已经湿了不少,两个女子身上倒是还好。 客栈中还有几个守夜的小二哥,那些小二哥看见进来了客人,连忙上前伺候,接着,三人要了房间又去了二楼。 那身上淋湿了不少的紫衣男子自己去了一间厢房,旋汎和飛蛮一起去了他隔壁的一间厢房。 此时,这客栈已经彻底住满了人,就连客栈后院的厢房柴房也住满了人,不仅如此还有对面的客栈,斜对面的客栈也一样。 而那些客人大多都是这两日的生面孔。 那些生面孔无一例外都是乔装打扮进了这城里的,毕竟除去那夷朝霜玲子,没几个能有紫色布衣男子的蛊毒使用,也没有陈惠仙的令牌使用。 此时,那小二哥送了热水上来,旋汎先去屏风后的浴桶中给自己的身子清洗了一番,只剩下飛蛮站在厢房这头有些无聊,她想了想,扫了一眼这厢房,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接着又去摸了摸那软榻的料子,然后又坐了上去,接着又动了动,又摸了摸那料子,料子上还有些花纹,瞧着和她们苗疆布料上所绣的花纹瞧着大不一样。 她摸了摸那花纹,心里升起许些新奇来,她想起师傅在马车说的关于她们苗疆之外的事情,她看着那花纹,还真如师傅所说的,和她们苗疆大不一样。 她虽然跟着旋汎从苗疆地域出来赶路赶了许些天,可在路上也停下来没歇息,更没有住进客栈。 这还是第一次住进客栈。 接着她又摸了摸软榻上的小矮几,然后从自己衣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子来。 她把瓷瓶子上封住的油纸塞子打开,低声念叨几声,瓷瓶子了里爬出了一条金黄色的蚕蛹来,那蚕蛹肥肥的、肉乎乎,比她的大拇指要大,肥蛹的身姿上有几十双脚,慢慢爬在矮几上。 飛蛮把瓷瓶子也放在矮几上,伸手摸了摸那蚕蛹,笑了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四)南疆圣姑-下 这蚕蛹是她跟着师傅的那日起师傅送给她。 她摸了摸那蚕蛹,和它玩耍了一番,听着声响,师傅好像沐浴好了,她赶紧把那蚕蛹收起来。 果然没一会,她师傅换了身衣物出来了。 “你去小二哥来给换些热水,你也好生洗洗身子,一会咱们先用饭,用了饭就去见贵人!”沐浴好的师傅开口。 飛蛮连忙跳下软榻点点头,跑去拉开厢房们,“咚咚~”踩着步子往楼下去叫那小二哥,楼下正忙活的小二哥听了吩咐,连忙上去帮忙换水,又打了干净的温水来,接着飛蛮便去沐浴了。 走在回廊的小二哥提着木桶去了后院大厨房中,一个正在烧火的伙计瞧见了他,“哎,你有没有感觉这两日咱们这客栈有些不太对劲?” 那小二哥看了一眼那烧火的伙计,又看了一眼大厨房的其他人,“什么不太对劲?” “这~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不太对劲!” “我刚刚听三哥说咱们客栈来了两个穿着怪异的女子!” “虽说原先咱们这客栈也经常住些生面孔,那也没那回像现在这般一样全是生面孔?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再加上那两名女子!” 大厨房其他忙活的人听见了这话,瞧了那烧火的伙计一眼。 一个大厨子开口道“我说你,一个烧火的伙计,懂什么?你出过咱们这大厨房几回?还说什么不太对劲?” “什么穿着怪异的女子?那两个女子我刚刚是望见了,她们是南疆的,早年我路过南疆,见过那南疆的人,她们就是那样穿的。”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的厨娘,早年她走南穿北,去过许多地方,自是知道一些。 西吴王朝地域广阔,不同族人不少,其中南疆也是属于西吴王朝的,西吴自开辟疆土建立王朝以来,各个族人一直相处不错,其中那南疆瞧着最为神秘、低调。 不过这么多年,偶尔遇见南疆族人,相处也算和善。 “你啊,好生烧火,别想些有的没的!” 那烧火的伙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莫非真的自己感觉错了? 烧火的伙计几句话掀起了客栈后院大厨房的涟漪,可是很快又平淡了下去,大厨房的人又开始各忙各的。 客栈一楼里,好几波人都在用着饭。 那些人很安静,都未说什么话,可吃饭的姿态瞧着倒是潇洒,那客栈的掌柜瞧了一眼一楼的那些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年过半百,身穿一身蓝衣锦袍,有个微胖的肚子,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他又扫了一眼那些人,陷入沉思。 客栈里一楼,几个小二哥端着自己手中的饭菜又送往二楼的各个厢房中,送到陈惠仙的厢房前时敲响了房门,却听见里间说“不用了,端下去吧。” 那小二看了看紧闭的厢房们听见里间的客人这般说,有些无奈的端着饭菜又下去了,这饭菜可明明是随着她来的哪个男子叫的啊,现在她又不想吃了? 这不是浪费吗? 那小二哥瞧了瞧自己端着的这份饭菜,叹了一口气,接着又端回了大厨房。 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湘妃色罗裙的女子正坐在软榻上想着事情,她刚刚吃了几块糕点颠颠肚子,现下是吃不下饭菜了。 随着她一路前来的黑衣男子木乘刚刚来报,说除了宴庄的人还没到,他们自己的人已经都进了这城中,已经埋伏好。 还有,那苗疆的圣姑一行人也已经到了。 陈惠仙低着头,看着矮几,伸出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处,她手腕处有个玉镯,这玉镯是林叶出征前送她的。 她摸了摸,又伸手敲了敲软榻上的矮几桌面。 二楼另外一间厢房中,那个叫飛蛮姑娘用筷子夹着一只鸡腿咬着吃,边吃边开口道“师傅,这鸡腿比咱们南疆做的好。” 旋汎瞧着自己徒儿这般说,突然笑了,“你啊,是第一次吃到这南疆之外的鸡腿,肯定觉得新鲜!” 飛蛮傻笑了笑,接着又啃着自己手中鸡腿。 “喜欢吃就多吃些,吃饱了,一会还要忙活。”旋汎瞧着她。 “嗯!”飛蛮点点头。 旋汎用自己手中的筷子也一点一点的夹着饭菜吃,她也饿了,这几日忙着赶路,没来得及好生吃上一顿饭菜。 等她们吃饱喝足了,旋汎带着飛蛮出了厢房们,往右边第一间去。 她得了消息,那右边第一间就是贵人歇息的厢房。 两人走的步子不紧不慢,穿着的服侍和这小城的人大不相同,客栈中碰上她们的小二依旧多瞧了几眼,虽说之前她们进来时也多瞧了几眼。 旋汎带着飛蛮走到右边第一间,敲响了厢房门。 那厢房中还未有动静,厢房隔壁的房门却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黑衣男子,男子相貌普通,腰上携带一把长剑,眸子暗黑,飞快扫了一眼旋汎,朝她点点头,他自己去敲响了小姐的房门,“小姐,贵客已到。” “进来。” 厢房中一道柔声响起,听那声音很是温婉。 黑衣男子推开了厢房们,转身请旋汎和飛蛮进去,然后把房门带上,自己守在房门外。 厢房中,软榻上坐着穿着一袭湘妃色罗裙的女子,青色全部挽起,只用一根绯色发带扎起来,一双凤眼潋滟,夺魂摄魄。 飛蛮跟在自己师傅身侧走着,接着厢房中亮起的灯光瞧清楚了师傅口中的贵人。 她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这女子的模样入了她眼。 只见那贵人朝着她们师徒浅笑,她从软榻上下来,十分有礼的拜见她们师徒。 飛蛮眼珠子瞪的更大了,张了张嘴,望了自己身旁师傅一眼,这是? 这是? 她以为,见到这贵人,会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毕竟师傅一路上老是在马车中告诫她见到了这贵人要规矩,要规矩。 可现在,是师傅口中的这贵人先和她们师徒见礼。 她望着自己师傅,见她师傅笑盈盈和那贵人见礼,然后两人一同往软榻走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五)灭-上 定州城依旧在下雨,也不知道这场雨何时会停,大雨一滴一滴洒在定州城的街道上,街道两边有不少客栈,其中一间客栈内二楼一个厢房中正亮着油灯。 此时已经是丑时,客栈中亮着油灯的厢房中一个女子正敲着软塌上的矮几,敲打矮几的声音有些沉闷,她瞧了一眼窗户处,神情越发冷漠。 相隔不远处另一间厢房里,一个穿着南疆服饰的女子,从床榻上小歇醒来,她从床榻上下来,看了一眼还在睡熟的飛蛮,弯下腰给她把被子捏好。 捏好了被子,转身绕过屏风走到窗户前,推开了窗户,窗户打开冷意和雨味飘了进来,她望着外间的雨水,想透过雨水去看隔壁的客栈。 半响,她伸手,从自己腰上,取下一只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笛声夹着雨声,在空中弥漫。 笛声很细,刺激着某类物种,慢慢的,一批又一批东西从城外四面八方爬了出来,然后一路爬到隔壁那间客栈周围。 亏的是雨夜丑时,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不然瞧见这一幕,这么多毒蛇舔着舌头围在客栈四周,还不吓死。 忽然,笛声音调加重。 一批又一批围着客栈的毒蛇动了动身子,突然全力涌往那座客栈,又分散在各个厢房。 黑夜中,毒蛇身躯敏锐灵活,一条一条往厢房中爬进去,接着,又一条一条的爬上床榻,尖锐又轻快的咬下一口又一口,一口又一口~ 住在那客栈敌军夷朝人大多都在睡梦中,想来,他们在睡梦中死去倒也少了些痛苦。 另一间厢房里,躺在床榻上的飛蛮,听见了熟悉的笛声,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哈了口气,看了床榻一侧,已经空荡荡。 她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理了理衣物。 她和师傅歇息时本就是合衣,之前那贵人说了,今日丑时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她下了床榻,绕过屏风,瞧见了站在窗户前的身影,她走到自己师傅身侧,站着,也瞧了瞧窗外,想透过雨夜去看那边的客栈。 看了一眼,飛蛮把视线放到正在用笛声控制毒物的师傅身上。 她望着师傅,脸上露出崇拜之意,她仔细看了一眼师傅所用笛子,能看见那笛子上面覆着两条十分纤细小蛇。 她是南疆人,从小便跟在南疆圣姑旋汎身边,是南疆圣姑选中的弟子。 飛蛮从小就要学习蛊术,南疆有祖训,一是延续南疆传统,二是保护南疆族人,三是必要时为保护王朝出力。 她学习这些自然从小就要和虫子打交道,看见这般的小蛇不会觉得害怕,只会生出更多的敬意。 二楼另一间厢房中的女子,也听见了夹着雨声的笛音,她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去听那笛声,陈惠仙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意。 不是爱玩蛊毒,蛊物吗? 你夷朝有的,我西吴就没有吗? 她嘴角的讽刺越发浓烈。 隔壁客栈中,几个守夜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被黑色身影暗杀掉,任由那些蛇虫爬满客栈。 客栈不小,一共有三层。 住在第三层某个厢房中的男子突然被咬了一口,手上传来刺痛,被吵醒了,他警觉在黑夜中睁开双眼,看了自己刺疼的地方。 因为是黑夜,他这厢房的油灯灭了,一时半会还瞧不太清楚仔细,待他双眸适应了黑夜,看清楚了自己手臂上的痕迹,皱起眉来,推了一把身侧的女子,自己立马坐起身子来。 被他推了推的女子醒了过去,她揉了揉双眼,嘴里嘟喃道“怎么了?” 那男子不回她,只赶紧下了床榻,立马去点亮油灯,油灯一被点亮,他赶紧朝着自己刺疼那处看去,他脸上立马露出阴晦,抬头扫了一眼房间,看着床榻上半醒的女子,厉声道“你那畜生咬了我一口!” 那床榻上的女子一听,本是半醒状态的她顿时清醒,接着她听见了夹着雨声的笛声,赶紧下床榻,披上一件外衫,开口道“不好!” 白山看着霜玲子,脸上的阴晦越发浓厚,这个女人,若不是想靠她弄死林叶,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偷偷娶她,还碰她! 他只要想到她与那些蛇虫那些畜生打交道他就恶心。 现在好了,是不是她那养的那畜生咬到自己? 这头的霜玲子赶紧唤出自己养的小金,念起术语来,可那边笛声夹着细雨声却愈发深厚响亮。 外间突然风狂雨急,树吱使劲摇摆,折断了一颗大树,大树崩塌倒下。 霜玲子赶紧唤出一只金色带有翅膀蚕蛹出来,口中低念。 那头的旋汎闻见了动静,嘴角露出笑意,收回了笛子,张开嘴,从她口中吐出一只同样金色带着翅膀的蚕蛹出来,不同的是她这只蚕蛹的眼睛已经成了金黄色,而霜玲子的苍蝇眼睛还是黑色。 雨越下越大,客栈另一个厢房中,一直坐在软塌上瞧着矮几的女子,突然下了软塌,从梳妆台前拿出一把长剑。 这长剑是她从长安城带来的,也是她从林府借来的。 这把长剑,是林叶小时用来练剑所用,打造轻盈,适合她用。 她拿着长剑,推开了房门,隔壁一直听着动静的黑衣男子跟着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客栈一楼走。 客栈很安静,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这客栈中伙计和掌柜的,早已经被他们迷晕了。 随着两人下楼,客栈中厢房油灯一道接着一道全部点亮。 陈惠仙走到客栈门前,拉开客栈大门,她身后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手上已经有了一把油纸伞,他撑开,给她撑起,两人一同出了客栈。 随着他们出门,客栈上下有了动静,很快便出现一群黑衣男子手持着长剑隐苏隔壁那间客栈。 毒蛇早已经在旋汎收回笛子后散去,接下来,他们这群暗卫要去斩杀余孽。 黑夜之中,一个穿着湘妃色罗裙的女子已经走到某处站定,她抬头望着某座客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五)灭-下 夜间雨越下越大,暴风狂雨,一间客栈中有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窗前。 窗后的霜玲子手上不知何时持着一把匕首隔开了自己手腕,鲜血直流,她鲜血流的越多,那黑色身影越变越庞大。 突然那身影像是活了,一股苍凉雄浑,撕雨裂风的气息喷薄而出,全部化作黑衣,袭向对方旋汎,旋汎眉头一皱,飞快拉起飛蛮侧开身子,手中快速拿出笛只朝着那黑影袭了过去! 崩、崩、崩 那黑色身影避开她的笛子,朝着两人走来。 厢房中气息紧张起来,黑色身影越发近了,一个紫衣男子从房梁跳下,手持长剑,与那黑色身影纠缠起来! 旋汎察觉到了不对,施法,拉着飛蛮从窗户外跳下去,两人身子被雨水打湿,赶紧往隔壁那间客栈奔跑而去。 那黑色东西庞大,恐怕是那夷朝蛊女养的妖物。 客栈中,山白看着霜玲子那般吓傻了一番,他张了张嘴,开口道“你在做啥?” 霜玲子回头扫了他一眼,神色不对,冷冷道,“闭嘴,快走。” 刚刚施法她已经输了,没有法子才使用这老祖宗给她留下的妖物! 对面厢房中,紫衣男子已经受了重伤,他吐出一口血来,那黑色妖物又像他袭来,眼看着就要避不开了,突然出现几道刀剑光影,与那妖物厮杀。 紫衣男子被其中一个男子扶到一旁。 客栈下,旋汎和飛蛮已经飞奔到了隔壁客栈一楼,前面暗卫已经除了干净。 旋汎带着飛蛮前往三层跑,期间唤来自己的蚕蛹,向前探路,那蚕蛹也是争气,它肥胖的身子发出几道金光,照亮整个三层,接着动了动自己的小翅膀,飞了起来,冲往一间厢房。 蚕蛹用自己肥胖的身子撞击那房门,旋汎瞧了飛蛮一眼,飛蛮连忙也换出自己的蚕蛹来,师徒二人一起施法,额头上冒出许些汗水来,终于破了霜玲子所摆阵法,阵法一破,早已潜伏在三楼暗卫一涌而上,跟在旋汎、飛蛮身后推开了厢房门。 房门一开,厢房中,油灯光亮,一个女子手臂上全是鲜血,她眼神愤恨回头望了一眼旋汎,旋汎一笑,伸手,唤出蚕蛹金光袭向她。 金光袭击朝霜玲子去,她眼睛被刺痛,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臂遮了遮眼! 不过是千钧一发,想要逃走的山白已经被暗卫捉住压在地上。 霜玲子放下手臂望了一眼窗外,扫了一眼山白,嘴角露出冷笑,从窗户跳下。 身子立刻消失,她站在一楼地面雨中,嘴角露出讽刺来,唤回那妖物。 雨水已经淋湿了她的青丝罗裙,她念起咒语,那黑色妖物撞向客栈,视死如归,同归于尽。 熊熊大火,瞬间燃起。。 旋汎、飛蛮、暗卫眼看不妙,两个暗卫左右对视了一番,一人一个扶住旋汎、飛蛮从三楼窗户处运用轻功飞奔而下! 客栈中其他训练有数暗卫眼看着这般,纷纷出逃。 不过几秒,客栈眼看就要被烧彻底,若不是有暴雨,估计烧的更快。 霜玲子站在一楼望见那旋汎居然逃了出来,脸上露出狠毒,突然察觉到了不远处有一双眼神盯着她。 接着,在黑夜中透过雨帘,她看见了那个只在画像中见过的身影。 她张了张嘴,像是在说,原来是这般缘故? 她飞身千万像那女子,想要袭击她! 雨水还在下,风越来越狂大,湘妃色罗裙已经湿透了的身影往一个女子袭击而去,眼瞧着就要到她身前,瞬间出现一个戴着斗笠穿着青衣长衫的男子,那男子一剑刺中偷袭女子,他剑法精湛,姿势潇洒,很快那被刺中的女子倒在了雨地里,立马涌出一批早前埋伏好的暗卫。 陈惠仙看着那倒在雨地里的女子,厉声道“离她远些,她会蛊毒。” 哒哒哒哒~ 声音响起,暗卫让开一条路来,旋汎和飛蛮走了过来,旋汎伸手,一把药粉倒在霜玲子身上,“现在可以碰她了。” 陈惠仙点点头,“把她绑好,拉去客栈。” “是!” 接着两个暗卫不知从哪里拿出了绳子,把霜玲子绑起来,拉去客栈。 一行人进了客栈,客栈大门一关,一楼站满了暗卫,其中还有几个青衣长衫男子。 二楼里。 一关青衣长衫男子拿着长剑从楼梯上跑了下来,跑到自己大师兄旁边,蹭了蹭自己大师兄身子道“师兄,听说你刚刚英雄救美去了?” 那被叫作大师兄的男子正是刚刚突然出现一剑刺中霜玲子的男子。 大师兄瞧了一眼自己身侧师弟,离他远些,无奈道“离我远些,我身子衣物都湿透了。” 小师弟摆摆头,又开口道“没法子啊,英雄救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见他这般说,大师兄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客栈一楼空地上,霜玲子和山白都被捆绑丢在地上,山白瞧了瞧霜玲子,扫了一眼周围,一脸阴晦。 霜玲子手上还在流血,小肚子上中了一剑也在流血,她很虚弱,可神情有些傲慢,她望了一眼旁边的相公山白,傲慢的神情慢慢变得脆弱起来,眼里露出许些苦楚。 她记得刚刚在厢房中,这男子问她,是不是她养的畜生是不是咬他了? 她养的畜生? 呵! 就算她养的畜生咬他了,也不会伤到他啊。 她和他说过,她早就把自己的本命金蚕蛹给他吃下了。 若不是这般,她之前唤出来那蚕蛹怎么会那么脆弱? 只要吃了她的金蚕蛹一般毒物根本就伤不了他。 她虚弱的打量了一番身侧同样被绑住的男子,眼底苦楚越发浓烈,两人已经被绑在这多时了,他却连一个关怀眼神都没有给过自己。 霜玲子嘴角慢慢露出虚弱苦笑,他是在怪自己刚刚从客栈处抛下逃了吗? 他也不想想,只要她逃了出去,只要她活着,就能救下他。 霜玲子慢慢闭上眼睛。 身上的伤口依旧在疼,胸口那处更加疼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六)情-上 定州城还在下雨,隔壁那座客栈却已经化为灰烬,连夜间雨水也抵挡不住火势。和那座客栈一起化为灰烬的还有许多夷朝人和那霜玲子的妖物。 这座客栈中。 一楼空地上,有个青衣长衫男子看见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再望了一眼坐在一张长凳上的女子,神情有些疑惑,这地上的女子和那小姐,模样生得有三分像? 青衣长衫男子伸手拉了拉自己大师兄,“师兄,那地上的女子和那小姐生得怎么有几分像?” 被叫做大师兄的男子看了看地上的脸色苍白的女子,又望了望那小姐,没说话。 青衣长衫男子挑挑眉,望了一眼自己大师兄,这师兄,当初说他们宴庄不参与朝廷之事,可师傅一说出要救的人是谁? 大师兄立马带着他们赶来。 途中那模样急得要命。 青衣长衫男子小师弟摇摇头,接着扫了一眼这客栈,见那小姐站起了身子,朝着地上的女子走过去。 陈惠仙慢慢走到那女子面前,“穿着西吴女子罗裙可还习惯?” “整日学习西吴女子装扮可还适应?” 地上闭着眼虚弱受伤的霜玲子睁开了眸子,看向开口说话的女子,她上下打量陈惠仙一眼,了然道“是你啊。” 话语像是老熟人一般,不过说起来,霜玲子确实是对陈惠仙熟悉。 毕竟这两个月来,她都是照着画像上陈惠仙的模样来打扮自己,她和陈惠仙脸型本就生有二分像,等她想尽办法学习陈惠仙姿态,装扮,看着便有三分像。 有三分已经足够了,再铁血的男子,也有柔情,她早就查到了,那林叶和陈惠仙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她和陈惠仙那三分像,足够引起他小小恻隐之心。 “是我。” “你适合穿你们夷朝的服饰。” 陈惠仙对着她冷笑。 接着她扫了一眼霜玲子身侧被绑住的男子,嘴角露出寒意,抬手,抽出长剑,直接给了那男子一剑。 男子闷哼一声,肩头受伤。 霜玲子见她这般,脸上惊讶,又露出急意,急忙开着道“要杀要剐随你便,只这事是我一人所筹,与他无关!” “西吴和夷朝已经签下了协议,我们夷朝已经向你们西吴俯首称臣了,你们不能再乱杀无辜!” 她见山白伤口处鲜血流的越发多,眼圈红了起来,又开口道“他是夷朝王族,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不能这样对他? 陈惠仙突然又笑了,当着霜玲子的面又给了山白一剑。 不能这样对他? “原来你还记得两朝已经签订了休战协议?还记得你们夷朝已经像西吴俯首称臣?” 陈惠仙冷笑,盯着霜玲子。 “看着你心爱之人受伤,甚至会没了性命?” “感受如何?” “不过,至少你还能亲眼看见他死在你面前。” 不像她,连见林叶最后一眼都没见到,连尸身都没等到。 “你!”霜玲子眼中露出寒意。 陈惠仙对着她笑,却又来了一剑亲手解决了这个当年抓走了阿氓的男子,又谋划暗害林叶的男子。 男子山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要死去了! 他还没有杀了林叶,还有登上夷朝王位。 “啊~” 霜玲子大叫,使劲往山白靠近,可她被绑住,受了伤,再使劲也靠的慢,她还没彻底靠近山白,陈惠仙又开口道“把这人拖去后院柴房中烧掉,烧成灰烬。” “是!” 其中两个黑衣暗卫领命动了身子,把那山白拖了下去。 旋汎瞧了那已经没了气息的男子一眼,望了望身侧的飛蛮,示意她跟着去帮忙火化。 飛蛮点点头,退走前却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见了刚刚从那间客栈带着自己运用轻功而下的男子,她多扫了他两眼,耳尖有些发红。 她收回视线,才跟着那两个拖着山白下去的暗卫去了柴房。 陈惠仙瞧了一眼跟着去的飛蛮,又朝着旋汎轻轻笑了,表示谢意,接着回过头来,看着霜玲子道“你是不是不信?你的心上人就这样没了?” “不相信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事情就是这般意外。” 她曾经也不愿意相信的。 霜玲子见她这般说,悲痛的脸上露出阴狠来,“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谋划?要除了我们?” “我为何要告诉你?夷朝王氏供奉的蛊女霜玲子。” 霜玲子一愣,她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 是啊,若不是了解,她怎么会输的这般惨! “没成想,你一个闺中小姐还有些手段。” 陈惠仙笑了,并未再和她多话,而是回头望了旋汎一眼,“圣姑前辈,这霜玲子能否直接用刀剑解决了?” 旋汎点了头,陈惠仙表示感谢。 她还以为蛊女不能直接用刀剑解决。 她回过头拿起自己手中长剑直接命中霜玲子死穴。 霜玲子脸色苍白,气息越发虚弱,“我还想…问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谋划的?又是…如何要这般决绝除去我们?” “长安城闺中的小姐不是说个个娇弱的很” 而你为什么敢直接用剑杀了我? 又杀了山白? 不是说长安城闺中小姐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现在却拿刀拿剑? 陈惠仙看着她,“你又是为何一定要谋杀林叶?” 霜玲子一听,虚弱惨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了然笑容。 她懂了。 她为什么要谋杀林叶? 国恨家仇还有为了她心爱男子。 她脸上笑容越发浓烈,血液也越流越多~ 生命一点一点的逝去。 陈惠仙看着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一个闺中的小姐为什么敢拿起剑? 又为什么敢用长脸伤她? 更为什么敢来漠北这偏远定州城? 陈惠仙收回脸上笑容。 为什么敢? 因为要报仇! 因为要护住她爱的那个男子! “还请你…把我和他…一起火化…” 陈惠仙看着霜玲子,没回话。 霜玲子脸上露出凄苦,望着客栈后院的方向,没一会断了气。 “把她拉去柴房一起烧了。” “是!” 出现两个暗卫拖着霜玲子往后院的柴房走,旋汎跟着去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六)情-下 客栈中。 陈惠仙拿着带血的剑转身,看见一个青衣长衫男子,那男子是之前救她的人,她走到那男子身前不远处,站定,用她半道学来的江湖礼和那男子道谢,接着开口道“多些大侠救命之恩。” 那青衣长衫男子正是宴庄无宴座下大弟子,他看了一眼陈惠仙,“小姐,不必多些,我等只是举手之劳。” 他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如何和长安城来的闺中小姐交谈啊,再说他也没什么经验。 不过,他听说长安城的小姐大多都是娇娇弱弱的,这小姐刚刚举动倒是让他惊讶。 之前他抵达定州城时,留在城外暗中和他们汇合时,把她的谋划告诉了他们,他更为惊讶。 他倒是不知道,这位小姐,杀伐果断,准备也充足。 抵达定州城,算准时辰,连夜动手。 这样的闺中女子,倒也能让人佩服。 他哪里知道,陈惠仙前世是如何费劲心思查出许多事情来,又如何吃一只长一智。 陈惠仙看了这个腰板挺的笔直,气质英武的男子一眼,温柔笑道“还麻烦侠士回了宴庄帮我和庄主道谢一番。” 那青衣男子点头。 “多谢众为侠士了,宴庄离这定州城最近,我听说宴庄庄主武艺高强,侠肝义胆,座下弟子个个皆英武不凡,今日所见,果然不假。” 陈惠仙又笑道:“我原先听说宴庄不参与朝廷之事,可林将军不只是朝廷人士,他也是西吴的子民。” 那青衣长衫男子见她这般说,开口道“我师父说,我们宴庄是有规矩,不得参与朝廷之事。” “可我师父也说,我们宴庄可以救一个西吴的子民,何况这个人为我西吴镇守疆土,收覆失地,挡住边塞战火。” “多谢。” “不用说那么多谢~”一道青涩幼稚些声音闯进来,是那小师弟,他身上干干爽爽,和他师兄有些沾湿的身躯完全不一样。 “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师傅说了,咱们得会变通,不能死板~” 陈惠仙看了他一眼,笑了。 接着那青色长衫男子和陈惠仙等人告别,一群青衣长衫男子消失在客栈之中。 她扫了一眼客栈中的暗卫,开口道“你们下去歇息洗漱吧。” “是!” 一群暗卫消失。 “辛苦你了!”陈惠仙看着一路跟着自己来的木乘道。 确实是辛苦他了,部署是她想到,却要他一点点交代下去。 那黑衣男子摇摇头。 陈惠仙笑了笑,领着他往客栈后院走,后院中的柴房还在燃着火苗,有一个小姑娘站在火苗旁很近,那姑娘像是在烤火,也顺便烤自己身上的衣物。 陈惠仙带着黑衣男子木乘绕过回廊,走到了柴房前。 旋汎听见了声音,往后看,看见了陈惠仙,陈惠仙也看见了她,走近她,关心道,“圣姑可有受伤?” 旋汎摇摇头,“小姐可有受伤?” 陈惠仙也摇摇头。 她又看了旋汎一眼,想起承诺,“圣姑,我说的一定会做到。” 旋汎点头。 她来帮忙确实是为了救林将军,可是~ 陈惠仙也在信中给了她承诺。 两人相视一笑,去看那已经烧起的熊熊烈火。 半响,一个紫衣男子从二楼下来,走到后院,他受了不少的伤,可还算好,那宴庄侠士来的及时,救下他一命。 他倚在后院门框上,看着柴房处,因为客栈的油灯都亮起来了,又因为柴房燃着熊熊烈火,很是明亮,照亮了周围,他看那女子看的十分清晰。 那女子,仿佛感受到了他目光,回过头来,见是他,点了点头。 接着旋汎回过头去把视线放在飛蛮身上。 一群人,等那尸体火化的只剩下白骨,旋汎拿出一个瓷瓶来,扔进了火堆,接着,那堆白骨慢慢化为灰烬。 陈惠仙朝着旋汎看了一眼,又看了自己手中拿着还在滴血的剑一眼,开口道“圣姑,多些您给的药水。” 旋汎点头,没说话。 之前她们见面商量如何部署时围剿夷朝时,陈惠仙便向她要了药,那药搅拌适应水涂在她剑上,任何蛊物都会失去瞬间抵抗,像是被麻痹了一般。 等到火化完了,陈惠仙看着天色又看了一眼旋汎,开口道“圣姑,那我们就此别过,你们先走。” 旋汎点头,这么一耽搁,天都要亮了,再不走,等天一亮,隔壁那间客栈化为灰烬一事要追查起来难免会有一番麻烦。 旋汎唤了一声飛蛮,领着她和紫衣男子上楼,又命令飛蛮先去换身衣物,接着她自己在外头瞧了瞧紫衣男子伤势,去了他房间给他上了药,才回了自己厢房换衣物。 等东西都收拾好了,飛蛮跟着自己师傅下来,可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她扫了一眼客栈,回过头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师傅,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话还是没说出来,一步又一步,又一步,等走到了客栈门口,她终于说出了口,她开口道“师傅,我还有一事想和贵人说~” 旋汎有些惊讶? 回头望了自己徒弟,自己徒儿她这是叫贵人? 她疑惑的看着飛蛮,见她红了耳尖,“师傅,您稍等我一会!” 接着转身,咚咚咚往客栈二楼跑,跑到了陈惠仙厢房,敲响了房门,里间的女子刚刚换了一身衣物,她后背都湿透了。 拿着剑杀他们的胆怯还有些余温,那霜玲子确实说的没错,她是长安城闺中小姐,娇弱得很,这副身子也娇弱害怕。 “进来。” 飛蛮咬咬牙,推开了陈惠仙房门。 陈惠仙见是她,有些惊讶。 飛蛮望了她一眼,红着耳尖,想了想,干脆开口道“贵人,我想要和您要一个人!” 一个人? 陈惠仙有些疑惑。 “就是一个人,之前他救了我” 救了她? 陈惠仙皱了皱眉头,又打量了小姑娘一眼,见她耳尖红红的? 疑惑,这丫头莫不是? 瞧着有些少女怀春? 她又打量了这丫头一番,疑惑道。“你等等~” 接着她走过飛蛮身侧,去叫木乘,让他把救过飛蛮的暗卫寻来。 陈惠仙回了自己厢房,看着飛蛮,见小丫头依旧红着耳尖,低着头,她心里突然来了逗逗她的兴致,“怎么想到要一个人?” “我” “你喜欢他?” “不是,不是~” “我就是就是觉得他轻功很好!” “我这暗卫轻功都很好。” “不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这暗卫个个轻功不错,又都穿着黑衣,嗯,我瞧着都是一样的。” 说这话时,陈惠仙伸手捂着嘴角突然笑了。 “他救了我” 见飛蛮这般说,陈惠仙看看时辰,不再逗她,正色道“你和我要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飛蛮一听,瘪瘪嘴。 接着,脚步声响起,两个黑衣男子往这厢房来了。 木乘带着木岸已经过来了。 陈惠仙望了一眼那木岸,瞧了一眼飛蛮,“是他吗?” 飛蛮抬起头,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脸上瞬间红透了,点点头。 “那好~” 陈惠仙把视线放到木岸身上,开口道“这丫头想要和我讨了你去,你愿不愿意随她去?” 木岸一听,眼神平静摇头道“小姐,我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 若不是林家的主子要他们听命于陈惠仙,要不是陈惠仙和他们少主子有婚约在身,他们也不会听命于她。 他是暗卫,是从小精心被林家培养长大的杀手,只忠心于主子,至于情爱他们根本不懂也不想。 飛蛮一听,愣了愣,转身,看见那个一脸平静的男子,她反应过来,瞬间红了眼眶,冲上前,冲进那男子身前,踮起脚尖,碰了一下他下巴,然后扔下一句,“混蛋!” 接着跑了! 咚咚咚,下了楼~ 留下木岸一脸诧异。 他下巴处好像还留着青涩少女口中清香。 见这一幕,陈惠仙愣在当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七)将军-上 漠北庆州城。 一行黑压压的的大军在庆州城郊外驻扎。 庆州城的太守大人早就得了消息,连忙带着人赶去了郊外大军驻扎的地方。 接着他左请右请,想请两位将军去城中的太守别院歇息。 林将军模样英俊,话不多,看着沉稳,一身玄色战袍穿在他身上,身姿飒爽。 而时常跟着他身边转悠的那个小李将军瞧着就是没谱的,明明也是同样的玄色战袍,模样也甚是俊美,可看着气质就是不靠谱,说话也不着调,比如此时他听见那太守大人来请他们去太守别院小住,他立马应了,还在一旁帮助劝林叶。 林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叹了一口气,点头。 这小子,他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小李将军见林叶应了,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开心的先跟着那太守大人先走一步了。 留下林叶在这军中和其他将士和军事收尾。 林叶见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摸笑意,真是拿他没办法,叹息一声,才转身去和军师商量。 这头的小李将军跟在太守大人身侧,满脸笑意,心里有着自己小九九。 他是老将军李杰的嫡长孙,当年李老将军的嫡长子李茂求了圣旨携带妻子一同跟随父亲去镇守漠北疆土,后来,李氏嫡长媳在漠北有了身孕,不久产下李氏嫡长孙李庆云。 可惜李庆云在他母亲产下他后不久,他父亲被前来挑衅的夷朝敌军设计害死,他的母亲悲痛欲绝,出月子后,独自带领一支精兵设计敌军,又带兵手刃仇家。 可惜最后她自己也倒在了敌军军营。 从此,小李将军李庆云便没了爹娘。 漠北边塞情形时刻紧张,他那个祖父哪里会带一个小娃娃? 他吃军营大锅饭,由众将士养大,在军营里性子养的越发不靠谱。 不过,他从小便被灌输那夷朝与自己爹娘恩怨,和李家的恩怨。 他勤练武艺,熟读兵书,目的就是杀尽夷朝敌军,守护西吴。 5年前的战争拉开时,没人知道他内心有多么兴奋,这些年日日夜夜想要报的仇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报仇雪恨了! 也没人知道这些年他偷偷潜伏去过夷朝地界多少次,为的就是熟悉夷朝地界,做足了准备为他的爹娘报仇! 后来,他也低调的完成了自己心愿。 那些夷朝将领基本都是他想尽办法杀害的,就连血洗夷朝王城也是他善后的,说到善后,以为他是好生优待那些投降的夷朝王族吗? 不,只要是他抓住的王族,他会专门下令,把那王族男子全部斩杀!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没有将军气概也好,呵,他本就是个不着调的,他想杀就杀,养着他们还浪费西吴粮食。 他和林叶不同,他没有林叶稳重,可若论起武艺,林叶并不及他,只林叶年岁大些,比他做事考虑的周全许多。 这些年,他和林叶两人在漠北并肩作战,他心里佩服林叶,林叶对他也不错,他认了林叶做大哥。 再后来,他一起一步一个脚印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像林叶一开始就授命为少将军。 这次大军班师回朝,还是李庆云第一次离开漠北边塞疆土,第一次要回长安城。 他时常听漠北边塞的士兵们说长安城美人无数,好酒好肉更不在话下,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么多年,整日正夜打交道的都是些男子,要不是偶尔进城还能瞧瞧女子,他越发可怜自己了。 不过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回长安了啊。 报完血仇后,他就还有一个心愿,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军中那些粗老爷们说长安城的美人儿多,他是相信的。 因为他在漠北边塞的家中院里,见过他那母亲的画像,那画中的母亲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了,在漠北边城他还没见过哪个女子有他那母亲好看。 他母亲曾经也是长安城的小姐,是跟随他爹爹来到漠北边塞。 还有他曾多次和林叶打听过长安城小姐们容貌,也不知为何,每次那林叶都陷入沉思中,半响才开口道“长安城的小姐,容貌自然是极好。” 极好? 李庆云更加兴奋了。 心里已经暗搓搓的准备好了。 恨不得仰天长笑一声,再宣誓一声,如花似玉的长安城媳妇儿,为夫来了,你们都乖乖的等着为夫啊。 可漠北边塞到长安城的路途真是遥远,他等啊等啊,赶啊赶啊,这都十几日了,还没离开漠北地界,真是头痛。 途中,某日晚间他和军中的战士喝酒谈笑,听那些战士说,这一路上啊,那些太守啊,长史啊家中要是有小姐,估计相貌也是不错的,毕竟都是娇娇养着的,不像他们漠北边塞,那长年累月大风寒冬荒蛮地方,能养出几个相貌好看的小姐? 都养的会骑马打猎豪情爽朗的很。 也不是豪情爽朗不好,而是人各有志,他不好那一口。 李庆云无奈,他就好娇娇小姐那一口。 他听祖父说,听以前的老战士说,他那早逝去的母亲就是个极其温柔娇弱的女子,她会上阵杀敌还是他那父亲亲手教的。本来是想要她能够自保,可哪知有一天既然会为了替他父亲报仇独自带兵去了战场? 每每这时,李庆云就会想,他也要娶个娇娇弱弱的小姐,然后教会她骑马武艺,最后再把她养在深闺中,他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带去漠北边塞,他要好生护着她,哪怕他死,也要提前想尽法子护好她。 还有,他要娶个比他娘子模样还要好的女子,他自认为自己比画像上的父亲英俊啊,所以他要找的媳妇容貌也不能比他娘亲差。 他暗搓搓迫不及待了,一定要比父亲厉害,拐个比母亲容貌更甚的媳妇儿。 可这一路他也去瞧了许多小姐,哎,说起来他就难受,每次都是希望而去,失望而归。 路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望了一眼这太守,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容貌生的还算不错,心里暗想,若是他家闺女像他?应该模样相貌也不差? 恩,先去瞧瞧再说。 他一脸笑意,满心希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七)将军-下 庆州城不算大,那太守大人是骑着骏马而来,请了李庆云后,两人各骑一匹马匹往太守别院去。 到了太守别院门前,李庆云扫了一眼别院门匾。 他听说,李家在长安也是有府邸的,祖父说自家那长安城老宅很大,可只有他祖母住在,他那个亲二叔在兵部任职,早就自己开了府一下子家搬了出去,不过他那二叔一家新买的宅子就在老宅旁边,二叔一家还能时常照顾祖母。 和祖父分别前,祖父吩咐了他,回了长安城后要陪伴祖母住在老宅,不可再调皮胡来惹事,还细细交代了许多规矩,可他左耳进又耳出了。 李庆云不知道,他祖父考虑到他心思单纯,没明说如今李家眼看着又立了功勋,就怕功高盖主引起圣上不满了。 可李老将军反过来想了很多,也许正因为自己孙嫡儿心思单纯,才能让圣上放下戒备呢? 没一会,那太守大人跃身下马,李庆云也跃身下马,太守大人领着李庆云进了那别院。 别院中倒还算精致,里间假山流水鲜花美树,看着也算舒服。 太守大人和李庆云聊了一会,好生招待他,最后亲自送他去给他准备的院子,交代服侍伺候的丫鬟婆子金贵些招待贵客,才回了太守府。 这别院其实和太守府上相通,太守大人会请他们来这里住,也是有自己心思。 他还有好几个未出阁闺女。 太守大人走后,李庆云一人在别院玩耍了一番,眼看天色越发暗了,他那大哥还未来,他心里无奈,此时他躺在厢房软榻上嗑着瓜子。 心里想到,自己那大哥? 莫非又要和前几次一样? 深夜来? 然后清晨走? 想要这里,李庆云嗑瓜子的心思没了,他从软榻上下来,在别院中转悠了一番,心里无奈更加多,他骑上自己那匹骏马出了别院,准备在庆州城逛上一逛,再去大军驻扎地寻林叶。 今日的庆州城客栈、茶楼、酒楼的生意要好上了不少,也格外热闹兴奋些。 就连瓜果绢花也好卖了不少。 一家客栈中,一个模样瞧着十分清秀的女子正拉着一个妇人喜极而泣,她脸上带着笑,嘴里哽咽道“娘,我刚刚望见了牛哥,真的,我望见了!” “好!好!好!菩萨保佑啊,菩萨保佑啊!” 说话的那位夫人眼圈红了。 她们口中的牛哥,是那班师回朝中大军小小的一位男子,这清秀女子正是那牛哥的媳妇儿,这妇人是那牛哥的娘亲,她们昨日得了消息,说是班师回朝的大军马上就要抵达庆州城了,她们匆匆忙忙从村里赶到城里来,就想寻到那大军驻扎之地,小心的远远围着绕上几圈,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见自己想寻的人,哪知还真是寻到了。 那城郊驻扎着班师回朝的大军,军中也有些好男儿是庆州城的,因此庆州城城郊外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妇人和年轻女子路过,有些还大胆的去送些吃食。 那些年轻女子和妇人有些家中远的只能在庆州城中住上一两日。 说起来,这妇人和这女子倒还幸运,她们终于等到了心中想等的那人活着回来了。 不像前些日子,在别的州城外驻扎时,一个老婆婆得了消息跑去驻扎的地方想寻寻自己的儿子,也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远远的望见自己儿子,她那儿子14岁就入了军营,她已经好多年没见他了,也没他消息了。可她没寻到自己的儿子,却寻到了同乡参军的汉子,那汉子告诉她,她那儿子已经战死,那老婆婆一听,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反应过来时,嘴里只喃喃一句,我儿啊,一把晕倒在地。 看着真是可怜,惹得当场那汉子红了眼眶,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也想起自己英勇死去的同袍~ 此时城中一颗大树下坐着几个的老人们,他们坐在一起感叹着战场无情,又庆幸我朝已经得胜,这一回看那夷朝还敢不敢来挑衅? 真当我朝是个软柿子? 街道上,李庆云逛的已经有些累了,天色更加暗了。 庆州城这个骑着骏马男子终于望见了自己好大哥,他没好气的望了一眼正骑着一匹马从庆州城城墙下进来的身影,李庆云“驾”一声,骑着马匹往那男子去。 “大哥?你就不能哪日和小弟我早些来太守家中别院住吗?每回都是这般?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今日想见的美人媳妇儿估计又没戏了。” 林叶见他这般说,嘴角露出无奈笑容,“你不是要寻个长安城闺秀做媳妇儿吗?怎么这会又变了?” “大哥,我也不是一定要娶个长安城的小姐啊,我这可以一路看过去,万一遇见自己心仪绝色女子呢?” 林叶见他这般说,笑意越发浓烈了,“那你仔细去瞧瞧,我可没拦住你这小子。” “可大哥你也不配合我啊。” 李庆云已经换下一身素色长衫,驾着骏马,明明是个模样非凡男子,可如今一脸怨妇样。 “我如何配合你?” “每回你都那般晚来,咱们都没来齐,我那好一个人去太守府上打扰做客?” “你不好意思?” 林叶见他这般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再和他胡说下去,只又开口,“走吧,再耽搁,更加晚了,今日好生歇息,明日清晨还要赶路。” “哎,明日清晨又赶路?咱们就不能多留上几刻钟吗?” “大哥,我今日可打听清晨了,这庆州城有家酒楼的酒菜味道极好,明日无论如何你也要陪我去尝尝才能走。” 林叶没理他,只跃身上马,开口道“走吧,那太守别院在哪?” “大哥~” 李庆云在另一匹马上,望着,可怜道,“大哥,明日你一定得陪我去尝尝那些酒菜啊。” 林叶骑在马匹上,有些无奈的回头望了他一眼,“先回太守府那别院吧。” “好好,先回去,不过明早好好吃了早饭再走。” “长城那位,又没说要咱们什么时辰必须赶回去?我这想吃个好早饭,也不耽搁啊,难不成,还要饿着我这位为西吴抛头洒热血的将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八)两小无猜-上 黑夜里,一辆马车继续快速往庆州城赶。 马车赶到庆州城城墙下,要进城,那守城的守城兵听见声响,望着那辆马车从官道赶来,马车上有个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扫了一眼他们,开口道“诸位兵爷,我家主子连夜要进城一趟,还请诸位兵爷通融一番。” 几个守夜的守城兵互相瞧了一眼,其中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开口道“你们可有通关令牌?” 话音刚落,马车车帘被撩起,一只白皙细腻小手把令牌递了出来,那个说话的士兵借着城墙上燃着的火把光亮看清楚了那令牌,有些惊讶,赶紧放行。 很快,那辆马车进了城,走远了。 其他几个守城兵见他这番模样,好奇道:“这是?” “刚刚刚刚我看见的是兵部尚书府上的令牌!” “兵部尚书?” “这?” “你可瞧清楚了?” 那男子重重点点头道“真瞧清楚了!” 几个守城兵互相瞧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这兵部尚书大人不就是林将军的父亲吗?长安城兵部尚书府中的人连夜赶来咱们这庆州城是做啥?莫不成是来寻那林将军的?” “寻林将军?” “可林将军不是已经在赶回去?” “这?” “对了,我刚刚看见那递出令牌的好像是个女子的手。” “是吗?” “让我想想~我应该没看错,就是个女子的手,瞧着很是纤细白皙。” 几个守城兵又互相看了一眼,这兵部尚书,派个女子来? 一个兵爷绕了绕后脑勺,想不透。 哎,不对。 他们听小道消息说,那林将军是有婚约在身的? 是长安城大官家的大小姐? 莫非来的是和那林将军有婚约的大小姐? 可? 也不对啊? 拿的是兵部尚书的令牌? 若是那位小姐不是应该拿她自家爹爹的令牌吗? 那几个守城兵站在自己岗位上疑惑万分,这几日因为大军驻扎在城外郊区,本就引起许多奇事和八卦,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件奇事? 他们干脆不去想了,反正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缘由。 而那辆马车进了城后,马车里的女子,伸出一只手撩开了马车车窗帘,朝着外间望了望,开口道,“去这庆州城最好的酒楼,就在那处住下吧。” “是。”马车往一座酒楼寻去。 真到了这地方,马车里的女子,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她放下马车窗帘,伸手,抚了扶自己的心头,又摸了摸自己小脸。 这几日,暗暗卫一路打探消息,说是今日那班师回朝的大军们已经在庆州城郊外驻扎休息了,林大将军和李副将军被请进了庆州城太守家中别院去了。 所以,明日就可以见到他了? 不对,若是她愿意,今日就可以见到? 可今晚? 要不,今晚就去寻他? 不不不。 她摇头,她这身子还没好生休息,恐怕现在脸色极差,精神面貌也不好。 她已经多年未见他了,她不想再见面时给他看见自己脸色不好~ 还是先好生歇息一晚,沐浴换身衣物,养好精神,明日一早,再 化上薄妆,再去寻他。 没一会,马车在庆州城最有名的酒楼外停下,待马车停稳了,赶着马车的黑衣男子木乘开口道“小姐,已经到了!” “好。” 陈惠仙动了动身子,不再去想那些,她伸手戴好马车里一直备着的帷帽,掀开马车帘,抬起步子下了马车。 “进去吧。” “是。” 酒楼里守夜的小二听见了动静,连忙赶出来招待。 这家酒楼叫遂福楼,一共有两层,一层用来招呼客人用饭,二层留给远行的客人投宿。 那赶出来招待的小二飞快打量了一番二人,便恭谨伺候他们进去。 他在遂福楼已待多年,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不少,看人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此时见陈惠仙穿着不凡,气质上好,自然不会怠慢了她。 陈惠仙下马车时,自己拿了包袱,客栈中又出来了一个守夜的小二,连忙去帮忙把马车牵去后院。 那之前招呼二位的小二领着他们进了酒楼。 一番折腾后,他们住进了这酒楼里,要了两间厢房,黑衣男子的厢房在她右边隔壁。 陈惠仙吩咐他好生歇息一番,两人便分别回了自己厢房,又叫了饭,各自在房里用了饭。 用完饭后,陈惠仙叫的热水已经被抬了进来。 她反锁好房门,检查好窗户,才绕去屏风后,脱下一身罗裙,进了那浴桶,把身子泡在水中,好生泡着。 等洗干净了,又叫了水,自己动手把青丝一点一点洗干净,还吩咐小二哥把脏了的水都抬出去。 陈惠仙换上干净衣裙,坐在厢房的梳妆台前用干帕子绞干自己青丝。 她弄的有些生疏,不过好歹弄了许久也绞干了,接着她起身去检查了一遍厢房房门、窗户,这才换上寝衣,躺进床榻,准备睡去。 躺在床榻上,她盯着床幔,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幸好来的及时,也幸好,赢了。 她闭上眼睛,想好生睡上一脚,明日也好生打扮一番再去见林叶。 说起来,她和林叶已经多年未见了。 多年前她的母亲齐玉与林将军的母亲卫素素同是京城世家贵女,两人结交成为闺中好友。 作为闺中好友,她们约定好了若以后嫁了夫婿,谁生男谁生女就要结为亲家。 几年后,年轻的卫素素嫁给了那时的兵部侍郎林音,也就是现在的兵部尚书林音,婚后第二年卫素素产下一个男孩林叶,也因为生林叶伤了身子,自从再未有孕。 而陈惠仙的母亲齐玉与卫素素则是同年出嫁,第二年晚了两月产下一个男孩陈惠书,也就是陈惠仙的大哥。 一直等了五年后,陈惠仙的母亲才怀上了她,同年产下她。 孩子一生下来,嫡小姐,自是万分宠爱,连带着林家也对她万分宠爱,不仅如此,甚至林家的外祖家卫家都对她明里暗里呵护疼爱。 而林家这时偏偏置办了新宅子买在陈家隔壁。 也不知林家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八)两小无猜-中 而林家,那个才五岁大的娃娃时常被大人们戏弄,说隔壁那陈家小姑娘是他媳妇儿,他被戏弄的次数多了,懵懵懂懂跑去问自己父亲什么是媳妇儿? 媳妇儿是什么何意? 父亲看着自己这个小崽子,随意道,“媳妇儿,就是像你母亲那般是要和你为父我琴瑟和谐,恩爱两不疑,然后给为父生下你这个小兔崽子!” 他听着父亲的话,一张圆润可爱包子脸上似懂非懂,重重的点了头。 林父见他这般,大笑两声,抱起他,往自己媳妇儿院中走去。 而那个被父亲抱在怀中的小小林叶,从此把陈家那个媳妇儿牵挂于心头。 他每日的生活,除去习武读书还有了另一件重要事情,就是学着自家父亲每日去看母亲那般去陈家看那个小姑娘。 不仅如此,他还学着父亲那样,一到晚间赖在他媳妇儿闺房中不走了。 赖了好几回,惹着陈家一家老小无奈好笑。 陈家那位夫人,没忍住捏了他白嫩包子脸好几回。 等陈家那个小姑娘5岁时,能记事了。 林叶已经十岁了,早已经明白了媳妇儿真正意思,也明白了男女之别。 可笑当年他童真,经常赖在惠仙的闺房不走,还要和她睡一个房中,惹的陈家老小无奈,某日他还喃喃道,自家父亲不就是这样和母亲天黑以后睡在一个房中的吗? 此话一出可惨了他,他被父亲捉回去狠狠打了屁股。 那时他觉得自己冤枉的很,为何要打他屁股? 母亲又为何躲着他?还整整半月未出门? 后来他算是明白了。 他那母亲是觉得被他的话弄羞了脸面。 可他却明明记得是他那父亲坑害了他啊。 他太冤枉了。 好生和他解释“媳妇儿”的意思不成吗? 偏要那般说? 父亲那日打他屁股还打那般凶。 他心里实在冤枉的很。 他10岁时,惠仙5岁,他懂了礼,知了男女有别,他约束了些,心里把她当作妹妹疼。 他一有空会就去陈府亲自教她写字念书,给她做飞不起来的风筝,教她折极丑的纸鸯,她小小的,傻傻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不知道他做的风筝不好,也不知道他折的纸鸯四不像~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单纯活波,无忧无虑,好不快活。 而陈家和林家两家,直接放纵他们。 看着两个孩子这般默许了,两位母亲还高兴调侃,陈夫人时不时和自己好姐妹调笑道“你们家那臭小子啊,真够赖皮,整日想来拐走我家惠仙~” “不过他有几分颜色,我也勉强莫许了他~” 陈夫人娇笑道,“他们两人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时候男俊女美,再给我生几个可爱至极的外孙、外孙女,想想就不错~” 卫素素见她这么说,也笑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去哪听戏了?又看了什么新鲜话本子?” 齐玉看着自己好姐妹卫素素,又笑了。 这两位当家主母平日里看着端庄,也就她们知道对方,就喜欢听戏去看话本子,看人世间各种情情爱爱。 后来,长安城人人皆知,陈府陈家有个小姑娘,长大后是要嫁给和她青梅竹马的林府林家那小子。 时光飞逝。 很快惠仙也长到了十岁,又到了十一岁。 她十一岁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她的哥哥陈惠书十六岁,也不知是不是他资质太好,那般年轻便一路直接中了进士,还早早迎娶了合他心意的娘子,带着娘子一起离开了长安城外放做官去了。 再比如陈惠仙来了月事,西吴王朝的女子,来了月事便代表长大。 那日本是夏季,她穿的清凉单薄。 羞人的是,她是和林叶同在书房中看书的。 她感觉到了自己那处有些湿湿粘粘不舒服,她站起身子却正好被林叶看见了她那裙摆一处被染红了血痕,他还闻到了空气里的淡淡血腥味。 她懵懵懂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林叶先反应了过来,随即红了脸颊,赶紧唤了丫鬟婆子进来伺候她。 然后他面红耳赤逃离了陈家,一路莽撞回了林府,闯进了自己院子,倒在床榻上,喘着气。 那是? 那是? 他的媳妇儿终于长大了吗? 面红耳赤的少年,突然傻笑。 不久,惠仙收到了林叶派人送来的药材补品,她这会已经从嬷嬷口中知道了,那是象征着她长大了。 她长大了啊! 她突然有些欣喜,有些紧张。 是不是可以快点嫁给林大哥了? 她坐在自己闺房中红了脸颊,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和林叶有婚约在身的,她懂事后,明白了婚约是什么意思,夫君是什么意思,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她也曾暗暗幻想过和这个青梅竹马的大哥哥成亲以后的生活~ 是不是和她父亲母亲一般? 又或者和林伯父林伯母一般? 想想就红了脸颊~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从那以后,林大哥却不来寻她了。 她起初很不习惯,心里担心,之后便是恐慌不安,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们安慰她说是因为林大哥成了武将,公事多了,漠北边塞又起了战乱不像从前那般有空闲。 可惠仙不信,怎么没空闲了? 从前他不也是去了兵部吗? 想到这,日子久了,惠仙的心里生了丝幽怨、脸上带了忧郁。 就这样又拖了半月,她越发郁郁寡欢,大夏日的,也不知怎么,染上风寒。 一日,晚间。 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是不是赌气还是在赌什么,她下令让阿氓和其他丫鬟婆子都出去,别在她闺房院子守着了,她心烦~ 她盯着床榻床幔看了许久,朝着她那故意没关紧的窗户,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等了半响也未听见动静,她心里郁气提了上来,可又挨不住困,到底是睡了过去。 后半夜,也不知是不是林叶听了消息,他半夜爬了墙,闯了她香闺。 惠仙本就一心期盼着他来,睡的浅,林叶闯进来时闹出些小动静,她便警觉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了熟悉身影,嘴角露出笑意,可又变成委屈。 他总算来寻自己了,她心中百般滋味,翘着嘴巴无辜可怜的窝在柔软薄被下借着月光看着他。 林叶朝着她走来,坐在她床边。 见她这般模样,心里心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烫。 他小声问她是怎么得了风寒? 可好些了? 还难受吗? 黑夜中,闺房里,床榻上,薄凉被窝下,小姑娘张了张嘴,一脸委屈却不理他。 林叶又摸摸她的额头,柔声道,“快和我说说,你这风寒可好些了?” “我这风寒都好了,你才知道来找我?”薄被下的小姑娘娇斥道。 “对不起,我是今日才得了消息。” “你为什么这些日子都不来寻我了?你就不想和我玩了吗?”她语气带了一丝委屈。 可她脸上忧郁已经散去,心里浮出的郁气也消散了。 “我以后每日都来寻你玩好不好?” “今日为了赔罪,我陪你多玩一会,守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往后也这般。”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八)两小无猜-下 长安城夜幕降临,街上依旧十分热闹,酒楼里喝着小酒吃着菜肴的人群乐乐呵呵聊着天,长安城一座府上,气氛却和外间相差甚远。 一个神色有些坚定的少年郎从自己父亲书房出来,他抬头望了一眼隔壁府方向,迈开步子往那去。 少年郎入了那隔壁府中,熟练的闯进来和自己有婚约在身姑娘的香闺,坐在了她床榻边上。 小姑娘还没睡,正和往日一般要等着他来陪自己玩,守着自己睡去。 今夜少年郎心里有些沉重,他盯着坐在床榻上没睡的姑娘,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已经不再把她当作妹妹看了,也不再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不,应该说从她来月事的那日起,他就没把她当成小孩和妹妹看了。 有些青涩的少年郎盯着更加青涩的少女,想到自己就要离开长安城,就要离开她,心里有些不舍。 他叹息一声,又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在家要好好听伯父伯母的话,要好好吃饭,好好待在府中,我不在长安的日子你别一人偷偷带着丫鬟跑出去~” “要好生护着自己,不要得风寒不然我会担心的。” “你还好好跟你娘亲学一些管家的事宜以后,好替我管好打理家中。” 小姑娘一听,一双懵懂的眼睛盯着他,待到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脸慢慢红了起来。 她红着脸,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这人,真是不害臊啊。 脸皮厚的很。 不过,她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他不害臊吗?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热的脸,不对,他还说了不在长安城? 什么意思? “我明日就要出发去漠北边塞了,等我回来就来这陈府求娶你,以后也要你给我生小崽子。” 是的,生小崽子,他还记得小时候,他问父亲说媳妇儿是什么意思的那事。 父亲话糙理不糙。 小姑娘却心中一紧,伸出双手抓紧了他衣袖,急切问道“你去漠北边塞做啥?” 她可记得府中婢女说起过漠北的凶险。 “你要是去漠北边塞,我就不嫁给你了。”她赌气一哼,眼中却是委屈和不舍。 “傻瓜,你真不嫁我?” 林叶盯着她,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抚了抚她小脸。 惠仙被他盯的脸烧,却闭着口不语,只睁着一双眼,实在委屈。 她担心他,她最近听说了漠北的事情,也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只是她不敢去深想,不敢去面对。 林叶望着她这副模样,知晓她是担心自己,他好生安慰道,“你在家中乖乖听话,等我回来娶你,我的小媳妇。” 然后朝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碰。 印下他的痕迹,定下她这个姑娘。 他想,他要对她负责,他要求娶她,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然后好好疼惜她一辈子,再让她给自己生几个小崽子。 他们要一起看着小崽子长大,再看着小崽子变成大崽子,然后变成翩翩少年郎,变成亭亭玉立姑娘,还要看着他们寻到自己心爱之人,还给他们生小孙儿,孙女,外孙,外孙女~ 黑夜中,借着外间明亮从窗户中闯进来的月光,少年郎紧紧盯着那个姑娘,要牢牢把她刻在心头啊,他这一去也不知会有多久见不到她。 那个被他在光洁额头上印下痕迹的姑娘,愣住了,待她反应过来他做了啥,红着脸去推他。 林叶任由她推,只嘴角笑道,“我想求娶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女子一张小脸瞬间烧得滚烫。 什么愿不愿意? 他们不是早就有婚约在身了吗? 指腹为婚啊。 她抬起眸子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是个傻子。” 听的少年郎却笑了,还捡起一根她散落的青色,捏在手心。 而那晚之后。 林叶第二日走了,她偷偷跑去送他,远远的看见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战袍走了。 他走后,她真的很听话的。 她在长安城跟着母亲学习管家,每日好好吃饭,不再往外头乱跑。 她不仅乖乖听话,还每日必去家中祠堂祈求陈家祖先看在她一片诚心上保佑他平安归来。 好在五年光阴飞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诚心起了效果,这几年传来的消息都是他屡战屡胜。 她每每听见他胜了的消息,都会高兴的在闺房中红了眼眶。 然后跑去陈家祠堂感谢列祖列先保佑。 后来他一步一步稳稳扎实的坐稳了护国大将军的位置,长安城也有了许多他的传闻。 不知何时起,他成了不少闺中女子口中眼里,佩服仰慕的男子。 林叶,二十有一,少年将军,英勇无比,战功赫赫。 让她更欣慰的是,每每听见有关他的传闻时,也会顺便带上她啊。 长安城的百姓都说,那个林将军啊,早就有婚约在身了,就是那陈大学士家的嫡小姐。 待谈论到了她,哦,陈大学士家的嫡小姐啊,那位小姐就是和林将军有婚约在身的那位。 后来听说那外邦王朝被他们西吴的好男儿打怕了,开始签订休战协议,又给他们西吴王朝送来好多东西~ 而不久,圣上下旨,命令大军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 呼,她拿着手帕,站在院子中,红了眼眶,他终于要回来了吗? 终于要回来了吗? 她回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想到他走之前说的话,想到她自己已经学会管家了,她抬起头望向天空,她告诉自己,她只要乖乖的再在家等上几日,他就能回来求娶自己了,然后嗯,再给他生小崽子。 可她不知道,她这一世,永远也没有等到他。 他死了。 她心心念念日日夜夜祈祷列祖列宗保佑的男子,打了胜战归来时,脚步已经踏进了长度城地界,却死了。 尸骨无存,真的是尸骨无存。 这长安城,那个从十一岁起就等着心上人的小姑娘,再也等不到要等的那人了。 这世间不会再有一个叫林叶的少年郎,和她青梅竹马、和她两小无猜、和她心意相通、和她指腹为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九)美人-上 清晨,庆州城。 小贩已经开始摆摊,遂福楼开了门,店里小二摆好了桌凳,后厨厨子们在准备食材。 二楼厢房一个女子醒了。 她身体各种酸痛飞快袭来,惠仙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头也有些疼痛,这些日子绷紧的弦,放松了下来,身子倒是出了问题。 连续赶了半个月左右的路程,她这副从未出过这番远门娇养的身子骨到底有些受不住了。 她只好再眯了一会,才从床榻上起身,穿着寝衣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套崭新湘妃色罗裙,换上。 叫了水,好生洗漱一番,才把行李中带的首饰盒和胭脂盒拿了出来,放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对着铜镜梳起妆。 她给自己挽好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发篦,惠仙看着铜镜中的发篦,有些恨自己这手真无用啊,她可记得之前见那梳头丫鬟给她挽发篦时,好像什么发篦都能从她一双手中挽好。 惠仙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发篦,安慰自己还看的过去,接着细细给自己上妆。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已经升起。 庆州城太守府上从昨日到今日颇为热闹。 自从昨日把两位年轻的将军请进太守府中别院歇息,庆州城的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事等,众多官家小姐都来拜访太守府中的大小姐,惹得太守府那大小姐烦不厌烦。 太守府后院内宅中,府上当家主母正在跟自己女儿说着体己话,一个贴身侍女过来悄悄在夫人耳边说了两句,夫人脸色一变,挥挥手放那侍女下去,太守府中大小姐见这般,疑惑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当家主母神色一变,有些愤怒道“都是后院那些不知廉耻的东西做了好事。” “怎么了母亲?您消消气。” 大小姐从软塌上下来,站到自己母亲身侧,给她扶了扶心口。 “二丫头、三丫头以及那个才十岁的四丫头都被她们姨娘指使去咱家用来招待贵客的别院打扰那贵客,她们是想尽了法子在贵客面前露脸,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咱们府上脸面都被丢尽了。” “也不动脑子,那贵客是啥身份,由的她们这般胡来?要是胡来能成了事也罢了,可现在不仅没成事还把那贵客弄的厌烦了,留下两句话早早便出了咱家别院。” “这?” “母亲,她们是如何进了那别院的?”大小姐疑惑。 听见自己嫡亲闺女这般说,那妇人脸色更差了,她想到了自己那夫君,心中冷笑,还能怎么进那别院的? 他那点心思别以为她不知道。 太守府大小姐心里有了另一个疑惑,她开口问道:“母亲,女儿奇怪,按理说三个妹妹,模样生得皆不差,怎么这般,那两位将军是连咱家几个妹妹一个都未瞧上?” “涵儿可知?那林将军是何等人?从小便在长安城长大,怎样的绝色没见过?” “再说,早就传了消息出来,说那林将军已有婚约在身。” “那小李将军听说他在漠北边塞跟着老将军长大,可我听说他是一副不着调模样,咱们如何能猜中他的心思?” “昨日娘亲和你说的话可还记得?母亲我怕你的心思也跟着浮躁起来,被两位将军身份和长安城那泼天的富贵给挑拨了。” 接着她又看了自己闺女一眼,开口道“涵儿,你想想,将军身份确实高,那长安城的泼天富贵也确实惹人向往,可那些都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再说,你爹也不错,你身份也不差,咱们啊,就找个门当户对的,不高攀也低嫁,就平平淡淡过好你这一辈子。” “不要像你妹妹们有那等子浮躁心思。” 听见自己母亲这般说,大小姐点了点头,想起了见过一面的李将军那张脸和今早听丫鬟描述的林将军的风采。 她确实被他们的名头和事迹所折服了,可是,她也只是有些佩服和崇拜。 太守夫人见自己嫡亲闺女点了头,神色倒是好看了不好。 管她那个夫君如何想,管他打的什么心思,想要他那些女儿做侍妾也好,做侧室也好,如何都好,只要别影响到太守府名声,别引起两位将军对这太守府不满,别影响到她自己这个嫡亲闺女声誉,其他的随便。 她握紧闺女的手,起身准备去处理那些丫头闹出的事情。 此时太守府不远处的一座酒楼里,那名叫遂福楼的一楼中,正有两个男子在一楼吃着饭,其中一个男子边吃边开口道“还是在这里吃的舒畅,那什么太守家别院里规矩太多了。” 另一个通身气派不凡看着成熟一些的男子听了那男子抱怨话,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来,“明明是你怕那太守家的小姐纠缠吧,还找借口说太守别院上规矩多?我倒是没见有什么事情能对你有约束的。” “昨日不是你自己那么急切要跟着太守走?你打的是什么小心思?怎么?变的这般快?” “大哥”李庆云一听那太守家的小姐,脸上露出苦涩来。 他着实是烦透了,这一路上回来,听那些将士说了那话,他本是对各家的小姐啊,都有些期待的,可昨日~ 太失望了~ 都那么深夜了,偶遇什么二小姐三小姐也就算了,可关键入不了他眼啊。 他要找的媳妇要比他那母亲模样更甚,可那太守家的小姐~ 算了。 林叶见他这副无奈的模样,哈哈大笑两声,“你啊。” 李庆云见他这般,摇了摇头,暗搓搓想了想,故意道“大哥,今早那太守府四小姐熬的鸭汤如何?做的点心如何?还可口?” “赶紧吃你的吧!”林叶听了他的话,无奈道。 李庆云摆摆手,继续夹着肉吃,感慨道,“哎,也不知啥时候才能遇见我那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他夹了一块肉朝自己嘴里丢去,嚼了嚼,暼了一下大哥,见林叶突然没了动静,傻愣住了看向一处,他疑惑朝着林叶视线看了过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十九)美人-下 他随着林叶视线看过去,见楼上一道芊芊身影走下来,那女子着一袭湘妃色罗裙,气质出尘,一支碧玉宝石琉璃簪斜插在柔黑亮的秀发中,几缕青丝坠下,淡扫娥眉,凤眼潋滟,肌肤白中透出淡淡粉色,清丽无双。 呼,李庆云大惊,这庆州城这?这地方还有这般气质出尘清丽无双的女子? 这容貌气质把他一路看过来的那些小姐甩出一大截,也比他那画像中的母亲生得好看一分。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他惊讶的,最惊讶的是,他那个平日稳重的大哥,已经丢掉了手中筷子朝着那女子疾步奔走而去。 李庆云疑惑,什么情况? 美人? 大哥? 英雄难过美人关? 色字当头? 大哥开始冲动了? 看那架势像是要? 当众抢美人吗? 想到这里,李庆云也丢掉自己手中筷子,连忙跟着奔跑上去,大哥若是要抢美人,他也要帮忙啊。 李庆云顺手摸了摸自己腰间软刀,打量这酒楼上下,一幅要为他大哥保驾护航模样。 而他那好大哥,此时衣袖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女子眉眼熟悉,腰间还挂了一个粉色香囊,香囊上绣着林叶自己的名字,那字虽是绣得不精致,可他印象深刻。 林叶只一眼,就知道那是谁的香囊。 他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香囊,只是和这个颜色不同,他那是荷叶色,上面字是惠仙七岁那年绣的,他那个香囊绣的是惠仙两个字。 此时他那个香囊就在他怀里。 那个香囊陪伴他走过在漠北边塞的日日夜夜。 此时那亲手绣好荷包的女子,模样看着十五六岁左右,眉眼已经完全长开,面容更加精致,比当年他离开时要好看三分。 “你” 陈惠仙看着已经朝着自己奔走来的男子,泪水突然涌了上来,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一个“你”字含在口中,哽咽的梨花带雨。 这个男子昔日青涩容颜已经逝去,如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记忆中那张英俊脸额更加吸引人。 见那身影慢慢走到了自己眼前,她张了张嘴,一对双眸更加水润。 “别哭……” 林叶伸出自己有许着老茧的右手,想要拂去她的眼泪,可想到自己手那般粗糙会不会隔得她疼,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未再动。 陈惠仙泪水一直流,她伸出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握住了林叶手掌,心疼哽咽道“跟我上去再说……” “好,你先别哭了。” “嗯。” 陈惠仙点点头,转身往楼上厢房走。 李庆云跟在后面,摸了摸自己的头,屁颠屁颠跟了上去,看这情况两人是认识? 林叶跟着陈惠仙,往二楼走。 陈惠仙走到自己住的厢房前,推开了自己住的客房门,走了进去,林叶跟着进去,顺手把厢房房门关上。 把李庆云挡在外面,李庆云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不知所措。 突然,他身侧出现一个黑衣男子,看了他一眼,开口“李将军,请勿打扰小姐和少主子。” “小姐?少主子?”李庆云疑惑。 “对。” “我大哥?少主子?小姐?” 那黑衣男子瞧了一眼李庆云,又开口道“还请李将军放宽心。” 李庆云一听,又摸了摸自己额头,想到之前大哥那番激动模样,那番要抢美人的模样~ 最后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你现在有空闲吗?” 木乘一听,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庆云。 “你要是有空闲就和我下去喝两杯,我一人用饭闲的慌,又无趣,哎,要是没人陪我,我也不知道我要做出何事来。” 他转身假装去推那关紧的房门,木乘身影快,连忙挡住他。 “我说你,挡住也没用啊,我要是心情不好了,就在外头大声叫我大哥出来陪我用饭啊,一人用饭太无趣,我连个陪着喝酒解闷的人都没有……” 木乘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想到小姐交代的事情,又想到传闻中这李将军的身手,估计自己是打不过他,权衡一下,只好开口道“那成,我就陪李将军喝两杯。” “好咧!” 接着李庆云贱兮兮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贼笑道“那小姐是不是姓陈?” 黑衣男子木乘点头。 李庆云一听,多望了那紧闭房门几眼,安心的领着木乘下了楼。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坐到刚刚用饭还未被收走的桌前,李庆云唤了小二来,给这黑衣男子添了碗筷,还开口多上了几个菜。 然后招呼着黑衣男子木乘吃。 木乘扫了一眼那饭菜,心里有些无奈。 谁家大早饭吃这般油腻?还喝酒? 不过他脸上表情静静的,没说话。 “你们从长安城赶过来花了十几日吧。”李庆云拿起一坛子开了的酒,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对面男子。 木乘点头,确实花了十几日,还是快马加鞭没日没夜赶路。 “我问你,长安城的小姐都和你家小姐容貌一样?” 木乘没说话。 “我那嫂子闺名是不是叫惠仙啊?” 木乘看了一眼李庆云,还是没说话。 李庆云又望了一眼二楼,好奇道“也不知我那大哥和我那嫂子在里间做啥呢?叙旧?可光叙旧该是多无聊?” 木乘眼皮抽了抽,主子的事情他怎敢猜测。 “没想到我那大哥比我还要苦啊,有个这般好看的媳妇,可又见不到,也碰不到,平日里连摸个小手都摸不着啊,哎,你说说,也不知他这几年是如何在被窝里忍过去的?”李庆云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感慨道。 木乘眼皮又抽了抽,忍不住瞄了李庆云一眼。 “你看我做啥?难道不是吗?” 木乘干脆把眼睛垂下,往下看。 “哎~我要是有个这般好看媳妇,我一日不见心里就慌啊,他还好几年。” “对了!” “这陈小姐可有嫡亲姐妹啊?嫡亲没有,族妹表妹也成?有吗?”李庆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道。 黑子男子木乘垂着眼皮,他对李将军很无奈,李将军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七十)柔情 遂福楼某间厢房里,二人坐在了软榻上,林叶心疼梨花带雨的美人,他离她近,他弯腰伸手从她衣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来,替她擦拭着眼睛,又擦了擦鼻子。 惠仙被他这熟悉动作逗的又哭了~ 这个傻瓜~ 林叶见她这番模样,心疼的张了张嘴,“别哭……” “别哭。”他声音低沉,好听。 陈惠仙望着他,伸出一只手抚上他面孔,感受到他温热肌肤,感觉到他活生生存在。 “真好,还能见到你。”她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很想你。” “我是偷偷跑来寻你的。” “不过你不用担心,旁人不知道的。” 她双眼紧紧盯着他,眼里有千般缱绻,万般柔情。 如今她和之前那个拿起剑亲手除去山白、霜玲子的女子截然不同,看着既脆弱又可怜。 “别哭,我何尝不想你。” 林叶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他何尝不想她? “我真的很想你~” 林叶并不知道,她的这句“我很想你”是透过冥界,透过生死,攒了数年思念一并说出的。 “傻瓜,我也很想你。” 林叶摊开自己大手看了看,用还算细腻的指间抹去她的泪水,柔声道,“来之前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一声?你独自前来的?遇上歹人如何是好?” “我是带了暗卫的~” “那也危险。” “我不怕危险,只要还能见到你。” “说什么傻话?” 林叶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小脸,心疼的帮她擦去泪水。 战场无眼,一不小心就会没了性命,好在他还算幸运,留了条小命能回去见她,还能求娶她。 多少次受重伤,他都看着强大意志力撑了下去,好在他也命大,运气好,活的下来。 他承诺过她,要娶她,他不能死。 “我很想你~” 陈惠仙伸手把他两只大手拿着手心里,小心翼翼握着。 “我就是很想你~”何止是想,还有心疼,遗憾。 林叶望着这个傻丫头,他也想她,很想很想,日日夜夜都想,想的都要发疯了。 “这不是见到了吗?别哭了~” 惠仙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刚刚见他的手心都是老茧,对了,他有没有受伤? 她一双美目盯着他,“你身上可有受伤?” 受伤? 林叶摇摇头。 “骗子,在战场待过,怎么会没受伤,你给我瞧瞧~” “这一会,没有受伤。” “那以前呢?” “以前你肯定受过很多伤,我知道战场刀剑无眼,也知道那敌人多么可怕,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会没了命~” “你把衣物脱了我看看有没有伤口,我这回还带了一些上好的膏药来的~” 脱衣物? 林叶张了张嘴,盯着她,她已经长大了,他也长大了。 这番是于礼不合的,他摇摇头,却突然转移话题,柔声道“你吃早饭了?饿不饿?” 陈惠仙摇了摇头,想再叫他脱了衣物,可这会被他一转移话题,她倒是清新了不少,她这般~ 这般是不是太孟浪了? 要想看的话~ 等成了亲也成。 可她担心他~ 她低下头,伸手擦了擦眼睛的泪水。 心里有些羞涩来,想了想,也转移话题,“多年不见林大哥怎么一眼就认出我?” 见她如此问,林叶却笑了,他怎么就一眼认出她了? 如何不认得? “我先是认出你腰间挂着的那香囊。” “啥?香囊?那要是别人偷了我香囊扮做我呢?” 惠仙望着他,一张小脸委屈又生气。 “傻瓜,就算没那香囊一眼我也能认出你来的,你信我。” 林叶见身侧小人头可怜又委屈的模样,反手握住她酥手。 “真的?” “真的。” “那你说说看为何一眼能认出我来?” “我” “我从小就看着你长大,如何认不出你?” “仅是这样?”惠仙用眼神暗幽幽的望着他。 “你是我小媳妇,我自己的媳妇我如何不认得?你的一个小动作,一个背影,一个侧面我都识的,就连你眉尖上有一颗黑痣我都清楚,还有脖子上” 此时林叶一张老脸突然厚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和李庆云待久了,说起没羞没臊的话来不要不要的,羞的惠仙连忙伸手把他嘴唇捂住,不准他再说下去。 可那人更加无耻,居然偷磕了一口捂住他嘴唇的小手手心,惹得那小手主人身子一激,一股电流划过心房。 惊得她赶紧把手拿下,清丽小脸染上一丝红晕。 这人什么时候这般大胆了? “惠仙你收到我给你的及笄礼了吗?” 及笄礼? 她想了想,她是收到了的。 惠仙望了他一眼,有些古怪的瞪他一眼,脸却越发红润,娇涩点了点头。 见她这番娇羞点头模样,林叶心中一软,他想拥她入怀,两人相见这般久,他早就想抱抱她,若不是于礼不合,他早那么干了。 他碍着她近,多吸了几口她身上的气息,喉咙干了又干,身体异样滋味袭击而来,林叶忍了忍,“这几年我很想你,我一直在等着你及笄,好履行我的承诺。” “这地方简陋,委屈你来寻我了。” “等到了长安城” 等到了长安城,他想娶她。 还想抱她,还想亲她,还想 林叶盯着她,她终于及笄了。 林叶今年二十多了,在西吴王朝,若不是他定下的妻子年纪小,若不是他早年就来了漠北边塞,现在孩子都有了。 这些年他在军营里,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这小媳妇,过着是和尚一般的生活,可这不代表他不近女色,也不代表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心心念念小媳妇,知道她及笄了,心里没有一丝杂念。 可他知道,他们还没有成亲,于礼不合。 这地方也不适合,他不会做出于礼不合的事情来。至于不久前突然舔了一口她小手手心,他脸皮厚的忽略不计了。 他身侧那女子脸越发红润,突然抬起头,盯着他,红着脸道“你何时变的脸皮这般厚?” 刚刚还亲了她的手心,现在直接说 他们还没成亲呢~ 明明长成了沉稳的模样啊? 可说的话这么不正经。 “我对你,脸皮何时不厚?” ………………………… 厢房窗外阳光很好,庆州城街道依旧热闹,有那听了消息来庆州城郊外驻扎的军队所在地转悠,那转悠的姑娘想看看自己盼了多年的男子在不在,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到,还有那老头婶子,也来转悠,想瞬间瞧瞧看能不能碰上自己家中的孩子。 有条小路上,有热心的大叔挑着一箩筐果子来了,他身后跟着提了一竹篓果子的婶子。 他们把东西放在驻扎军队旁,那大叔开了口,“孩子他娘,你去,都送去给那些孩子们尝尝。” “好咧!” 那婶子提着果子往前走,果子是昨儿个,她和她家相公连夜从一片柿子林中挑选摘下来的,专门挑那又红又大摘,摘好了一大早就送了过来。 秋季阳光很强烈,在这郊外山林中也不例外,阳光打在她身上,她穿了一身灰色衣裙,身姿中等,眼角有些细纹,脸上带着笑意,提着竹篓的手很是粗糙,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干粗活的人,她提着的那竹篓里,满是红红的果子,果子有名字,叫柿子。 传闻火红的柿子有寓意,岁岁如意,“柿柿”平安。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七十一)长安-上 几日后,离长安城越发近了。 一间客栈中。 李庆云幽怨的望着二楼,他那好大哥?又要他善后,还要他想法子去知府周旋。 此时,他那好大哥终于从二楼下来了。 李庆云远远就望见了林叶,他眼神越发幽怨,特别是看那林叶好像一副神清气爽模样。 所以昨日,白日加昨晚发生了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 昨日他回了军营一趟后,绕回这客栈,实在好奇,他这大哥这白日和晚上不见出来。 他避开那无趣的黑衣男,成功偷窥了他那好大哥~ 嗯,他骗自己说是担心他出了事情。 可是他瞄见了啥? 听见了啥? 想起来他就脸红耳赤。 不过要怪就怪那无趣黑衣男木乘,他武功也太差了,居然没发现他,让他成功偷窥? 他望着自己越来越近的大哥,瞧瞧他现在这一副稳重模样,一副禁欲模样,仿佛昨晚那个发出急促粗喘声男子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他又瞄了眼一本正经走下来的男子,假装干咳两声。 他想起瞄了一眼的那事~ 那感觉可不是能跟他在军营听一堆大老爷们说荤话,和他自己偷偷看春宫图能比的。 他甚至有些怀疑,做那事就真的那般舒畅? 他那稳重的大哥都入了魔怔一般? 还一待就是一整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嗯,他自己也不小了啊~ 林叶从楼梯上下来,见了李庆云神色古怪,他莫名有些心慌有些尴尬,假装一本正经的道“走吧,回军营,还要赶路。” 李庆云点头。 班师回朝大军又开始赶路,那小李将军一路上突然变的很安静,就是时不时拿着幽怨的目光打量着披着高头大马走在他前头的林将军。 其他将士有些莫名其妙。 不仅如此,那李小将军在路过每一个州城时比从前更加粘人,一定要跟在林将军身侧,两人连当地官员专门准备的别院厢房都不住了,直接去住那客栈,要不是知道两位将军的性子,恐怕有些人都要怀疑“他们”在干什么? 而此时,那李小将军,正翘着二郎腿,一脸狗腿子模样磕着瓜子,对着绣桌边的无趣黑衣男子开口道“我说,你们小姐真的没妹妹?就连表妹和族妹都没有?” “回李将军,关于小姐,我也不了解。” 接着他瞄了一眼李庆云,又开口道“不过小姐前日不是和将军说过,她没有族妹。” 陈惠仙还说过,她有几个族姐,可几个族姐早已经许了人家。 而她外祖父家那边,她是有一个表妹,可那表小姐今年才6岁。 这李小将军,前几日在陈惠仙和林将军的介绍下,算是正是相识了,可他却越发缠着这黑衣男子木乘来问东问西,可苦了他,烦透了他。 有时惠仙见了李庆云觉得他这番模样实在好笑,也闹着要林叶给他介绍个姑娘,可林将军一脸无奈,别说他没妹妹,就算有也不给他。 照林叶的原话,若要不是需要他来打掩护,早就不带他过来瞎闹腾。 现在好了,更加苦了他这黑衣男子木乘。 偏偏这李将军还啰里啰嗦的,左边不过那两句陈小姐有没有族妹表妹,真是烦透了~ 而这头,林叶跟惠仙正浓情蜜意。 林叶为了她名声着想。 每每都让她先行一步,派了自己亲信暗中保护她们一行人,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就这般,过了十几日,大军终于抵达长安郊外。 这次林叶交代惠仙先回长安府上,可她不走。 林叶无奈,只好小心哄着她在营帐中歇息。 陈惠仙这回哪里敢走,她怕她一走,这人就没了。 她知道自己留在军营不合规矩,可她怕啊,她怕这个男人,这个为了西吴出征的男人,又没了。 她想,就一次,她留下,留在他身边留在军营守着他。 这个男人除了是将军,还是她的心上人,是西吴的子民,是西吴的英雄。 营帐中,那女子一身男装,坐在男子身侧,手中把玩着他散开的一头的发丝,他这发丝不久前清洗后,还未干透。 见他让自己留下,陈惠仙心中欣喜又忐忑,她压下心中想法,提起前几日之事。 “我前几日和你说的话,你可又被吓着?” “是被吓到了。” “你一人怎么能去做那般凶险事情,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提前告知我,切不可自己一人行动。” “我应你,可我也想保护你。”女子却笑道。 林叶侧身瞧望着她,“傻瓜,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会保护好你。” 还会在有生之年守住这西吴,犯我西吴者,必诛。 “你这般娇弱,我都不敢想像你说的那些。” 陈惠仙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 确实她现在回想起来,也没什么。 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死过一回了,这一回,只要能报仇,能陪在他身边,其他的都没关系。 林叶叹了口气,“我记得从前,一只虫子就能吓哭你。” 虫子? 吓哭? 他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哥哥爱逗她玩,拿虫子吓过她,还是林叶训斥了她哥哥一顿。 “那时还胆子小才怕的,现在长大了~” “现在大了?你才多大?” “及笄了啊,可以替你生小兔崽子了。”她眨眨眼,露出女子调皮模样。 “你” 林叶见她这般,摸了摸她额头,郑重道,“明日回了府,我就请我爹娘去和你爹娘商量婚事。” 他欠着她一个十里红妆呢。 明明一路上告诫自己不能碰她,不能伤害她,于理不合,于理不合~ 可~ “不急,你先忙其他重要的事情也无妨。” “其他重要的事情?当下重要的事情就是娶你。” 她继续把玩他的发丝,脸上满是笑容。 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也知道不该的,可 这个男子活生生的在她面前,活生生的啊! 有时候她怕是一场梦~ 好像迫切的希望赶紧发生点什么,好用来证明他是真实存在的。 后来,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了一向稳重他~ “往后,你切莫再冒险,你只要躲在我身后就好,我会好生护着你。” 女子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想她也可以保护他,护住他。 这个世间,往后谁都别想再害他。 要害他,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 她靠在他身侧,闭上了眼睛。 她在冥府飘荡了多年,曾经听过许许多多事情,有遗憾的,有美好的,也有伤痛的,还听说了,这世间不管是人是鬼是仙是神是魔妖都可能会有些遗憾。 可是,那又如何呢? 于她何干? 即便世间生灵都有遗憾,她也不想她的遗憾是他。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七十一)长安-下 第二日天亮,惠仙悄悄被暗卫送回陈府。 她从侧门回了院子,阿氓望见了她,连忙冲了过来抓住她,双眼通红看着她,哽咽道:“小姐……” “别哭,你家小姐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把眼泪擦擦,快去吩咐,我要好生洗漱梳洗一番。” 阿氓眼圈红了又红,上下打量了自家小姐一番,才点头。 陈家嫡小姐的闺房中,一名自己洗漱好,房中侍奉的奴婢正在给她绞青丝,她闺房干净,清雅。 此时阿氓站在她身侧,欲言又止。 陈惠仙望了一眼身侧阿氓,笑道“阿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见了什么糟心的事情?或者府上有什么事情?” 阿氓摇摇头,却欲言又止的瞧着她家的小姐。 “这是怎么了?” “你这丫头。” 她又笑了笑,脸上全是温柔。 “小姐,阿氓很想你,很担心你。”阿氓声音沙哑。 “你家小姐也很想你,很想你们。” 阿氓见自家小姐这般说,眼圈红了又红,其他丫鬟也红了眼眶。 她家小姐,去了漠北,她这金贵娇弱的小姐去了漠北,连一个丫鬟婆子都不带,这些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快别哭,我给你们备了好东西,你先去小厨房看看,记得留些给她们。” 好东西? 小厨房是陈惠仙自己院子的小厨房,她吩咐小厨房给大伙做味道不错的素饼和点心。 “快去看看吧。” 阿氓吸吸鼻子,看着自己小姐这般说,扫了一眼其他丫鬟,先跑去看了。 她刚刚一出门。 陈府当家主母齐玉便急匆匆进来了,陈夫人身姿窈窕,风韵犹存,一身素蓝色罗裙,打扮素雅,盘着贵家妇人的发篦,头上斜插了一支包金碧玉流苏钗,一支鎏金嵌珠簪。 陈大学士府上没有侧室侍妾通房,陈夫人齐氏与陈大学士年轻时两情相悦,结成佳偶,多年来伉俪情深,以至于给陈夫人也养成了一股随心所欲的性子。 此时这陈夫人作为一家之主,这朴素打扮于礼不合,可陈府多年来上到陈老爷下到丫头婆子小厮们早就习惯了自家夫人在府中这般朴素打扮。 她看见自家女儿青丝还未绞干,两步上前,接过一旁丫头手上干帕子,挥了挥手,丫鬟婆子们领命退了出去,顺手关好小姐的闺房门。 惠仙本想给自己母亲行礼,此时见她已经开始给自己绞发,有些理亏讨好小心翼翼开口道“母亲~” “你是去了哪?你别想骗母亲我。” 陈夫人没给她多说其他话的机会,开门见山。 她要被自个闺女给气死了,说什么去京郊庄子上? 人在哪?不见了踪影,更气的是查出来她往漠北一路过去了! 漠北那是什么地方? 她猜到惠仙应当是去找林家那臭小子,好啊,找他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了?连自己名声也不顾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见林家那臭小子?真是没心没肺的!她怎么就生了一个这样的丫头片子? “我是去找林叶了,我是跟他一起回来的,不过还请母亲放心,除了昨日,这一路上我们没破坏军规,我行踪还算隐蔽。” “没让其他人发现?没破坏军规?你当你母亲是个蠢的?你那般去寻他本就是犯了军规,何况林家那小子从小见了你就粘呼的不行,你敢说你们私下没见面?没发生点啥?”陈母上下细细打量一番自家闺女,瞧着她没瘦,脸上气色算好,心里担心才放了下来。 “母亲~”惠仙听见她最后一句,忍不住娇斥了一声。 她母亲从前就是这般直白,现在也是这般直白,她心里又有鬼,不好意思听到母亲再说下去了,要是她再说,她还不羞死。 “怎么了?敢做还不能让人说了?来给你母亲说说,那林家小子这几年长成啥样了?有变化吗?” “若是丑了我才不要他做我的女婿儿。” “母亲~” “我在这呢,我问你话呢?” “林大哥他~” 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姑娘神态有些羞涩,她身后给她绞着青丝的妇人脸上有些好奇。 “林大哥他没长丑,不仅没长丑,人还成熟了些,也又高了些,身子骨也硬朗了不少。” 惠仙想到林叶那强而有力的身子,直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身子骨硬朗了不少?” “莫非?你们是不是做了啥?” 陈夫人抓住了自家闺女回答的关键词。 她这一辈子,最爱好颜色,当年她也是齐家正房嫡小姐,若不是这陈知模样在那一众青年中长的顶尖,她才看不上他。 她身份又不差,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 就连和林卫氏说好要做亲家一样,可不只是因为手帕交,更是看那林卫氏水水嫩嫩模样极美,想着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孩子模样怎么也差不多那去啊! 幸好那林家小子模样还算让她满意,要是个丑孩子她早就将那婚约抛去脑后了。 “母亲,没有的事。” 惠仙知道自己娘亲是啥性子,她索性闭上嘴巴再不去说了。 “没有什么事啊?他是不是又闯入你香闺了?” 陈母在后面一脸八卦贱兮兮的开口。 “没有的事。”惠仙撒起谎脸红透了。 “我信?” 陈母一脸不信。 那林家小子从小就喜欢闯她家闺女的香闺。 “你别哄骗你母亲。”她一脸不信。 若不是她真是陈府的当家主母,谁会想到这个说话直白又口无遮拦女子是陈大学士的嫡妻? 陈家的当家主母? 不过,她其实在外间也会温婉贤淑,轻声细语,一副端庄的模样。 她闺女惠仙干脆不再理她,惠仙太了解她这个母亲了,她要是再多说点,母亲肯定要多抓些把比,然后跑去和她那父亲八卦,也不知她那父亲每日忙完公务后怎么还有心情听她这母亲八卦这八卦那? 不过倒还好的是,她这娘亲只喜欢跟她和她父亲八卦,外加那林府的林夫人,她未来的婆母。 她娘亲不仅八卦,更是对男女之事一点羞涩心都没有,比如讨论谁家公子哥俊俏,谁家的女儿柔美,谁家的女婿丑,末了她还不忘加上一句那样的丑女婿她才不要~ 若不是她母亲从不在外头说,就她这性子,肯定早被京城那些夫人恨得死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