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霸西门庆》 第1章 第一回说景致清河城繁盛堪玩逛庙会西门庆遭打遇救( 话说大宋河北东路恩州清河县城无疑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相比临近的其它县城,它要大要繁盛许多,就算跟恩州城相比也并不逊色多少。城内横横竖竖的几条大街,中间夹杂着或直或斜或七拐八弯的众多小巷,开满了大大小小的杂货店铺、商行、酒肆、客栈、戏院、青楼、妓院等,还有好几处大小不等的集市,近三万来户人家杂居其间,街坊们或为了升官,或为了发财,或为了谋生,或为了别的什么,日日在其中忙碌。县城门外还有不少的小街小巷和村落样的聚居群落,算是城郊了。住不起城里的人就凑合着住在城门外,都一般的围绕着这座热闹的城市讨生活。 县城下面乡镇的乡民进城来,往往为的卖掉一些农产品或手工艺品什么的,然后买回去一些盐、布匹或其他日用杂货。也有的乡民进城只是来闲逛看热闹的。虽然看不起眼,他们也发不了财,但乡民们却也是这座城市不可或缺的,正是他们为城里人送来吃的和不少用的东西。 远近做大买卖的商人喜欢清河城,因为这里交通便利,人口蕃息,市井繁荣,货品好出手,要采办货物也容易。城东六七里地的临清码头是远近闻名的河岸商埠,一年四季在这里水陆周转的货物都极多,酒肆、客栈、商铺林立,也很是繁盛。商人们还看中清河城的一样,就是清河的衣食住行都比别处方便,买卖做成了,挣了银子,可以吃喝玩乐消遣一番,再量几尺绸缎或布匹或金银珠翠首饰回去孝敬老人或打赏家里的女人和小孩,岂不美哉?这一点,也为清河招徕不少的游玩客人。 远近州府官宦、富家子弟以及乡间地主和乡绅子弟喜欢来清河消遣,来玩乐,来消耗他们家中多余或者本就不多的银子。赴任、卸任的官僚和风骚的文人墨客也是爱热闹的主,他们在清河可以极致的张扬他们的得意、作贱他们的失意和宣泄他们的风骚。这里的繁荣和热闹就是他们最好的背景和舞台。除了街市热闹,这里酒馆、客栈极多,更重要的一点,清河青楼、妓院很多,优人、娼妓声名远播,是得意或失意官僚以及文人墨客诗酒歌赋消遣的好地方。 虽然清河县城没有什么特别优美的景致,不过是城外青山环抱,翠绿欲滴,一条清澈的河流在青山间穿行,从城北穿城而过向城南流去,这就是清河。这清河流过城中,不仅增添了景色风情的佳妙之处,商贩往来也便利了许多,河两岸边上店铺林立,人气旺盛,买卖畅旺,尤其集中了南北各地的美食,迎合南来北往的客商游人的口味。清河流经城中,出城南后继续往东南流去,再蜿蜒流过六七里地面,河面变得开阔了许多,水也深了,就接上临清大码头了。小船可以摇到清河城里的河边小码头去上下船客和货物,大货船只能到临清大码头锚定卸货,然后再将货物拉进城里去。由于往来船只甚多,货物周转繁忙,临清大码头也变成了一个繁忙热闹的小镇,吃的住的玩的,应有尽有了。 城南几里地远的葱笼的高山腰间的永福寺倒是个好去处,规模不小,一年四季香火旺盛,三、四十个和尚在寺内吃斋念佛,祈求早进佛界,或者也祈求世间一切平安,祈祝来寺施主和香客多福,早圆心愿。永福寺是个清静雅致的处所,是清河县虔诚者和有情趣的雅仕淑女喜欢去的处所,一边礼佛求福,顺便散心观览山野景色,一向为清河县城善男信女、老爷公子或夫人小姐们游玩的圣地。 城西门外的城隍庙则不同,两进的庙宇,里进为庙屋,供奉着一尊说不清什么的神像作为镇城之神,居民们求财祈福、祛邪消灾等都来拜他。外进是休息厅,摆了些椅桌板凳供来上香或游玩的人休息。两进之间的西侧开个小门,连着的是几间小房子,那是老头子庙祝的住所。城隍庙前是个青砖铺成的大广场,广场的西面和南面隔着一弯长满树木和野草的小丘,便是一条环绕半个清河县城的溪流。 广场的东面是三排房子,平时没什么作用,可今日是庙会的日子,一切都不同了。几排房子全都变成了店铺,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各种买卖摆得满满当当,城里出来的、乡下赶来的,来捧场的、来凑热闹的、来消遣的,熙熙攘攘,人可真不少。大广场上还摆上两排各式的杂货摊,摊前围着东挑西捡、与摊主讨价还价的人群。耍猴的、卖艺的、卖唱的,甚至纯粹卖吆喝的,也要在热闹的人海中崭露头角,随便占上一块地方后就各使绝活,目的明确,只为逗围观的人们的喝彩、开心,讨几文铜钱生活。没几个本钱的货郎也不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或肩挑,或背扛,或手提,边吆喝着在人群中穿行,推销他们的小玩意、果品或小点心或别的什么小东西。在大人身边窜来窜去的小孩子们则把这里当作难得的欢乐场,这样的热闹盛况是他们平时少见的,即便是城里的街市也没有这么热闹;就算是大人们没有给他们买想吃想玩的,他们也忘情于这热闹的欢乐之中;要是再得到所喜欢吃的和玩的,那就再好不过的了。 这一年本应是大宋哲宗元符四年,这哲宗皇帝也够不应时,上年底罹疾,沉疴在床,元旦朝贺都略去了,药石罔效,就在正月初八驾崩,享年仅二十有五,颇为可惜可叹。因哲宗尚无子嗣,太后与大臣在哲宗皇帝兄弟行中选择了端王赵佶嗣位。新皇帝也已经继位,是为大宋徽宗皇帝,朝廷的喜诏哀诏都颁发下来,改年号为建中靖国,是为建中靖国元年,这清河县城元宵节的庙会依然热闹地进行。 西门达来逛庙会也不全是来凑热闹,他要带他的宝贝儿子来开开眼界。 西门达二十一岁就娶了正妻,一直没有生儿育女。到三十四岁纳了一房妾,但还依然一直杳无生讯,急得西门达不得了,自己是独苗,年近不惑还是无后,不仅是落个不孝之名,也深感人们背后笑话,甚至可能都觉得有些人盼着他早死以便来侵夺他的家产呢!他甚至都怀疑是自己的问题,到处求神问卜求医问药,始终就是毫无成效。三十七岁那年又纳了一房妾,就是三娘。三娘不是什么明媒正娶——这点只有他知道,但人长的标致,更重要的是正如相士所推定的“宜于生养”,娶回第三年就为他诞生这传宗接代的宝贝,使他老来得子。当三娘临盘中,助产婆大喊是个大胖小子时,他简直欣喜若狂,“我有儿子啦!”他不禁喊出声来,随即就冲进特别布置的三娘的产房,不顾一切的给初生的婴儿验明正身,“真是个大胖小子。我的儿子。”紧张的兴奋之后是轻松的得意。这一年正好的是大宋神宗皇帝驾崩,哲宗皇帝继位,新年号元祐元年,国有庆家有喜,西门达马上就给他的儿子起了个符合情景的名字——庆。 儿子的诞生,对西门达,对西门一家,都是天大的喜事。有了儿子,就可以传宗接代。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西门达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这回,有了儿子,总算对得起前辈列祖列宗,不再是不孝子孙了。有了儿子,将来他就会继承积聚的资财和家业,也许还会更加兴旺。有了儿子,西门达就可以直着腰板,抬着头走路了,不但增添了脸上的光彩,那些乡邻远亲也不敢在背地里诅咒他西门达早死以便瓜分他的家产了。 那阵子,西门达真的快活的不得了,为宝贝儿子起了名字后,他就决定阖家上下好好的庆祝一翻,同时宣布:从即日起,西门府上管家、帐房、丫头、小厮、帮工、各式仆役人等,要全力保护、照顾三娘母子的起居生活,保证三娘母子要什么就给她什么,要怎么方便就给怎么方便;甚至于包括大娘、二娘,都得礼让三娘,绝不得冒犯。西门庆的降生,对于西门达似乎是天降精灵,使得曾经时常长吁短叹、苦闷消沉的他仿佛天地换颜,重又感受到生命的勃勃生机!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西门庆,西门家的家业也随着这孩子的到来、成长而不断兴旺。拥有的田地逐年增多,蓄养禽畜更顺旺,贩卖货品也更顺手,家财是与年俱增。家里资财增加了,家业兴旺了,西门达更加想子孙满堂,于是更加频繁、更加努力地向他的妻妾们播种他的愿望,甚至还动了两个丫头,长年累月,就这样十几年过去,西门庆都已十五岁了,再也不见另结硕果。西门达已经渐渐淡绝了增添子女的念头,他认定这是老天要他西门家三代单传了。 好在西门庆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是顽皮,但还是让西门达感到安慰。八岁就请了启蒙先生,不到两年就把三位先生气走。又陆续续请了两位听说学问不错的老先生来家,给西门庆教书授业,结果又都相继负气而走。西门庆不仅顽皮捣蛋,鬼点子多,胆子还大,捉弄先生的事时常发生,令先生受气难堪,甚至也不好直接跟主人家说,只好自己一走了之。外边的一些教书先生,有听到过一些传言的,也都轻易不敢上门来。这两年就由得孩子玩耍,只在他得空的时候管教管教,同时让三娘亲自督促教导西门庆读书,别的人似乎已经管不住这孩子了。 但在西门达看来,精灵捣蛋比傻蛋、笨蛋好得多。西门达看重的是孩子脑子是否聪明。 “爹,给我买个炸肉饼子吃。”西门庆又窜回到西门达的面前,用手指着一个煎饼摊说。 “庆儿,不要吃这东西,油煎火烤的,热气,吃了容易上火。”西门达说了一句。 “爹,给我买,就一个,我要吃,一定很香,闻到了。”西门庆是抵挡不住香味的诱惑,干脆一把把爹爹拽到煎饼摊前。 “只一个,不能多吃。”西门达拗不过,况且今天也是带儿子出来玩耍,不想让他失望。 “多少钱一个?”西门达问煎饼的。 “八文钱一个,客官。” 西门达就从背着的书袋里掏出八文铜钱,放到小桌板上。 西门庆兴奋地挑了一个油麻饼,边吃边走开,嘴里还嘟哝:“爹,你也吃一个,好香呢。” “爹不吃。庆儿,跟着爹,慢慢走,不要跑开太远,逛到午后咱们就得回家了。”虽然西门庆已经十五岁了,西门达还是生怕他的宝贝儿子会走失。 在嘈杂的人流中,这父子俩从这摊到那摊,从这铺到那铺,闲逛着。西门达还不时的在摊子铺子前停下来,对摆着的货品挑挑捡捡,偶尔也还讨讨价,但什么也没有买。他想着为家里的妻妾们捎带点什么,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当然,西门达并不是一定要捎带什么,只是有合适的就不妨买上。他不是那种吝啬鬼,也不是守财奴,尤其是对家里妻小。他是想法比较传统的那种家长,注重家庭的和睦。他也知道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然是应该努力地去多赚,如果命好运气好,挣到了,就应该舒舒坦坦地花。而且既然出门到了外头,买些东西回去,讨妻妾们开心,是他很乐意做的事情。他可不想象他父亲,辛苦一辈子,确实积攒了一些家资,但生活俭朴得近乎刻薄,自己没有好好过,死后也没留下什么好名声,下人们的怨言更是时常充耳。 西门达知道,父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西门家的独苗传人。西门达也曾有过一个长兄,在他很小时哥哥就夭折了,之后他再也没有过兄弟姐妹,他就成了西门家的唯一传人。 (本回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第一回说景致清河城繁盛堪玩逛庙会西门庆遭打遇救( 西门达二十一岁时父亲去世,时隔一年母亲也去世,留下的家底并不算殷厚,也没有什么兴旺的气象,充其量只能算是户中等的地主人家。西门达就继承了这份由父母亲克勤克俭攒起的家产。他知道,他要做的不仅是守好这份家业,更要发展壮大这份家业。他逐步增加了田产,收入更多的田租;他辟出一块地,建起栏舍,雇人饲养猪、鸡、羊等禽畜发卖,也收获了不少的钱财;同时他也做些贩运买卖,当中瞅准机会贩一两趟私盐,亦获利丰厚。 现在西门家的产业比西门达父亲在时大得多了,西门达成了方圆三、五十里地有名的地主乡绅。随着年纪的增加,他感觉到老了,他渐渐地不再想去增加多少财富,只想守成,也享享清福,同时更多地把心思放在儿子身上。他希望儿子更有出息。 儿子西门庆的脑子是聪明的,也很机灵,可就是顽皮捣蛋。启蒙两年,换了三位先生,都是被他气走的。对于如何给儿子讲经授业,西门达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把儿子送到乡里学堂去受教,但又觉得应给儿子单独请个高明的先生让其在家授业,一来便于自己参与管教,专心学业,二来可让儿子在高人的教导下学业能更精进,更能在科场出人头地。就这样,在西门达犹疑中,加上没有找到合适的先生,蹉跎又过了两年。但儿子学经授业是必需的,西门庆不仅要继承他的家业,更要博取功名。西门达希望独苗儿子这一代不但家业兴旺、子孙茂盛,还要门庭辉煌、光宗燿祖。他现在感觉到找位好先生之紧迫了。 西门达在街上慢走着,人流熙熙攘攘,挨肩碰臂的。他环顾一下,不见西门庆在身边了。他连忙往远一点看,仍然不见,再回头看一下,也不见踪影。他有一点习惯性的着急,于是他稍稍加快了点脚步。他知道,儿子一般都会走在前头的。 他终于看见了西门庆,就站在一个油炸摊的油炸锅前,正出神地看着小二麻利的动作。一股浓香伴随着炸锅的嗞嗞响声扑鼻而来,走近看时,只见炸锅里几个黄灿灿的包子饼子什么的在游移、在翻滚,西门达顿时感觉到这东西对儿子食欲的诱惑力。 “庆儿,还想吃呐?”西门达拍一下儿子的肩,问道。 “我想吃个炸肉大包。”西门庆毫不迟疑地答道。他不想掩饰自己的食欲,因为他的确想吃。 “又燥热又油腻的,不要吃了。” “爹,不妨事的,你看那样子,我还没见过这么香的东西呐。给孩儿买一个吧!” “那就再买一个给你吃,但这是最后一个,不能再吃这种东西了,小心吃出病来了。”顿了一下,西门达说道。西门达早知道要给儿子买来吃的,因为他经不起儿子的要求,他只能在答应之后留下一个口头语,希望儿子不要再提一样的要求。但他也知道,儿子常常也不理会这一点,有什么要求就会直截了当地提出,而只要稍微坚持一下,都会得到满足。这已经是习惯的了。 西门庆于是在摊子的案板上拿起一根竹签,穿起一个还热气腾腾的炸肉大包,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走,一边还没忘那句“爹爹,你也吃一个,好香,很好吃”。 西门达没有吃,他只想逛,留意摊子铺子上摆的东西,有合意的买些回去。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宁可到进膳时炒几样小菜,喝上几杯,那才惬意。他是打算逛到午后迟一些,到酒家吃上几杯后再回去。但现在他想的是先要买几样货品回去给他的妻妾们,好让她们高兴高兴。他原先没有想一定要买什么,现在想既然是难得来逛一回庙会,还是应该买点什么回去的。 西门达在一个翠花摊前停下来,捡看摊上的簪儿、钗儿、头花、香包、粉盒、汗巾之类的女子饰品用品,看看合适的话就买了些回去给房下娘们也好。 西门庆可不用想那么多,他美滋滋的吃着他的炸肉大包,浑身轻快的走着。虽然在家也有热闹开心的时刻,但不能与街市尤其是庙会的热闹相比。他喜欢热闹,喜欢玩。他想要是他家也住在城里就好了。虽说城里也不是天天有集市的拥挤或庙会的纷繁,但好玩的东西好玩的事情总会多得多。到那时候,他想的可能就不单止是好吃的了。 西门庆一边吃着,一边走着,不时也停一下看看摊子铺子,看看旁边察肩而过的人们。很多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很新奇的,虽然以前父亲也带他到县城玩过,但不是赶庙会,而且也已经印象依稀了。炸肉大包陷香皮脆,很合西门庆的口味。他不想大口大口地吃完,他有点小心的吃,他要享受吃的乐趣。吃到兴头上,他把沾着油腻的右手食指放到嘴里去吮。油也很香,他吮了一下手指,抽出后又放进去多吮一下。就在这当儿,他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住,还没吃完的半个炸肉包掉落地下,偏偏一个大黄狗就在旁边待着,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叼了炸肉包逃遁了。 西门庆眼看着大黄狗叼走了炸肉包,回过神来后,再看看冲撞他的人,已翻在地上,也是个少年郎,正爬起来,一边还在拍打身上的泥土,似乎没有在意被他撞到的人。而另外两个少年郎正冲过来,朝着倒地的取笑,一个略胖一点的用手指着说道:“吴六皮,怎么不跑啦?”接着,两个少年郎架着倒地的少年的两只手,嘻嘻哈哈的要走。被叫作吴六皮的少年挣扎着叫道:“柳胖子,花猴子,放开我,咱们再试。”柳胖子和花猴子也不管吴六皮的挣扎和叫喊,架着他就走。 这时,西门庆已回过神来,他大声喊道:“你们慢着,你们撞倒了我,撞掉了我的炸肉包,应该赔我一个。”西门庆几乎是脱口而出。 三少年声音静了下来,停顿了一下,几乎是一起回过头来,看着西门庆,柳胖子和花猴子也放下了吴六皮。花猴子先开口,拖着怪腔调说道:“噢,这位小郎官,被撞倒啦,撞到哪里啦?痛不痛呢?拉开袍子让我等看看啊!” 花猴子说罢,就上来想掀开西门庆的袍子。刚抓到西门庆的下袍,西门庆本能地往花猴子肩上猛力一推,花猴子没想到西门庆突然来这么一手,而且这么有力,就重重的摔倒,屁股却恰好摔到地上的一块砖头上,痛得哇哇直叫。吴六皮和柳胖子则在一边大笑起来。 “真没用,这猴子,真没用,经不起一推。”柳胖子讥讽道。 “这花猴子只够跟我等玩耍,就没见他做过一回汉子。”这时候的吴六皮也来了精神,他想挑起一场打斗来痛快一番。目前的形势是三个对一个,想来是不会吃亏的。 花猴子经不起两个玩伴的讥笑,而且也觉得有两个小兄弟做后盾,怎么着也不会输到那里去,看看西门庆又不像是城里的人,正好仗势揍他一顿,耍耍威风,在伙伴面前挣回点面子。 花猴子停止了叫喊,强作镇定的、慢慢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卷卷袖子,向着西门庆装腔作势说道:“我说,你这泥狗子,少爷们在这玩耍,你挡少爷的路,害得本少爷摔了一跤,还敢推倒本少爷,你真不识好歹啊你!” 西门庆不做声,直视着他,在想怎么对付他了。 “泥狗子,给本少爷磕个头,本少爷一高兴,可以免你挨揍。”花猴子走到西门庆跟前,板着脸说,又将头凑近一点,声音压低却有力地补充道:“咱们哥仨在县城里捣蛋打架是出了名的,那柳胖子是个打架金刚,力气大,下手狠;那吴六皮是知县老爷的公子,谁也得罪不得的,不识相你只会倒霉!”花猴子其实也并不想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开仗,想威吓一下,挽回点面子就好。 “明明是你撞了我,把我的炸肉包撞掉,应该赔我,怎么反说我挡你们路?”西门庆倔强地说,也感觉对方似乎有点心虚。 “揍他,少废话。”吴六皮竟有点等得不耐烦了,撺掇道。 “这花猴子,就是废话多,手段少,没胆气!”柳胖子也激将道。 “泥狗子,马上给本少爷磕头认错!”花猴子推了一西门庆,大声喝道。 “你要赔我炸肉包,混蛋。”西门庆也边骂边回敬了花猴子一拳,丝毫不让。 于是,西门庆和花猴子就扭打起来,从推推搡搡,到抱成一团,到滚到地上。逛庙会的人群围成一个圈,观看这意外的打斗表演,还不时煽风点火的吆喝一翻,或喊出叫好的喝彩。在他们看来,孩子的打斗比耍猴的、卖艺的更好看。就中也有个老大爷,出来劝架,一手拉一孩子的手,欲把他们分开,一边说道:“这两孩子,不要打啦,打伤了怎么办?快给我住手。” 西门庆和花猴子似乎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在地上滚打。吴六皮和柳胖子却不断在旁助威,不管谁处于优势劣势,一个劲的叫“打得好”。他们只想着看得过瘾,不管谁在挨打。没多久,他们发现花猴子根本不是西门庆的对手,他们的叫好就渐渐地稀少下来。 “柳胖子,该你去露一手了,花猴子要不行了。”吴六皮瞄一眼柳胖子,说道。 “我出手没问题,打架就是过瘾,你也一起上,教训教训那泥狗子。”柳胖子说道。 于是,柳胖子和吴六皮加入了打斗。当西门庆正把花猴子打趴在地上,并坐在他背上一手压住花猴子的脖子一手以拳敲打花猴子的屁股时,冷不防就挨了柳胖子背后大力一脚踢。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喧哗,喝彩的有之,抱怨的有之,不平的有之。西门庆被踢翻在地,但他忍着痛,没有支声,迅速地站起来,用尽力气冲上去给柳胖子当胸一拳。刘胖子双手一支,虽然壮实,也向后趔趄几步。吴六皮接过手来推打西门庆,于是两人就扭打起来。柳胖子也回过头来加入撕打。花猴子刚被打得没有招架之力,现在同伙加入进来了,一下子又来了精神,要抓住机会发狠地打,以报复刚才被打的屈辱。三个对一个的混战持续不了多少功夫,西门庆就快支持不住了。 (本回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第一回说景致清河城繁盛堪玩逛庙会西门庆遭打遇救( 就在当儿,一个三十出头的壮汉从围观的人群圈中挺出身来,猛力拉开柳胖子他们三个,走进围打小圈的中心,以身体护着西门庆,大声喝道: “够了,你们别打啦,三个打一个,欺负人,算什么本事?要不哪个有能耐跟俺打?快回去吧!” 可是,吴六皮三个并没有走,聚到一块来看着,他们似乎没有过足瘾,不甘心罢手。壮汉也没有理会,他扶一下西门庆的双肩,看一下西门庆的脸,发现他已是鼻青脸肿,气喘嘘嘘。 “你们这些看热闹的,孩子打成这样了,还不出来拦阻,于心何忍嘛?”壮汉抬起头来向着围观的人群扫看了一圈,愤愤的说道。壮汉见仍有不少围观的人不肯散去,就喊道:“看什么看,没什么好看的啦,各位走开吧!” “你是什么人?顽童打架你也来管,关你什么事?”这时候的花猴子神气起来,冲着壮汉质问。 “就是啊,又不是你儿子。”柳胖子附和道。 “路见不平,人皆可管。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我更要管。”壮汉大声回道。 “这泥狗子先动手打的人!”吴六皮出了声。 “胡说,是他们玩耍撞倒了我,还撞掉了我吃的炸肉包。”西门庆以衣袖抹一下脸,愤然争辩道。 壮汉刚要继续说话,这时候一个仆役跑过来,对那三个少年郎喊道:“少爷,原来你跑到这来玩耍啦?让我找得够辛苦的,老爷有事找你,快跟了我回去。”说罢拉着吴六皮的手要走。 “吴达,我不走,这有人要欺负我。”吴六皮这下似乎更加有恃无恐,大有不善罢甘休的气势。 “谁敢欺负知县老爷家的少爷?活得不耐烦啦?”吴达立刻转过身来,板着脸,向着壮汉和西门庆以及陆续散去的人群大声说道。他瞄着半蹲着的壮汉和壮汉一手托住头部而半身还躺在地上的西门庆。 “不对,是他们三个同伙欺负这位小哥。你看这为小哥已被打伤了。”壮汉虽然面上并不因吴达抬出知县老爷的名头而怯懦,但似乎也显得谨慎了不少。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顽童打架,有什么谁欺负谁的?”吴达气势凌人,一派教训人的腔调。 “三个打一个,分明是欺负人嘛。”壮汉嘟哝道,声音小了些,还没散去的人还是能听到。 “少爷,伤着没有?我看看。”吴达转过身去上下打量那吴六皮,检查看有没有伤痕。 “我的腰背上疼得很。”吴六皮做出很难受的样子,补充说:“都是这泥狗子猛力打的。” “少爷,你要怎么办,告诉我,我替你作主。”吴达官样作派,似是有恃无恐,又有点讨好地对吴六皮说。 “我腰背疼,要这泥狗子背着我走回家门。”吴六皮瞟了西门庆一眼,就像抓到了一个把玩的猎物,而且要看着一个猎物归顺于他。 “对,就要他背少爷回去。”柳胖子和花猴子赶紧帮腔道,他们感觉也是得胜将军的士卒。 “明明是你们欺负人,你们要赔我炸肉包,怎么要我背你?”西门庆虽然躺在地上,越听越气愤,倔强地说。 “就是啊,你们太无理了。”壮汉附议道。 “打伤了人,背人家回去,还说无理?少爷,过来,爬到他背上去。”吴达似乎是不容置疑地说。他习惯了在主人面前吆喝他人,来表现他的忠心和卖力。花猴子就爱起哄,也想促成一些羞辱西门庆的事情来,以挣回面子,一雪刚才被打之恨,因而在一旁竭力怂恿。柳胖子则两眼直视盯着西门庆,就等着看好戏,还不时微微冷笑。 “你们三个打一个,都打伤成这样了,还要背你回去,你们太无理了。”壮汉似乎也辩不出太多的道理,只有再次嗡声嗡气地说道,他只能企求别人能明点理,不要欺人太甚。 就在僵持这当儿,西门达拨开未散完的人群,直直扑进来,在看清是西门庆之后,抢过来抓住西门庆的双臂,大声喊道:“庆儿,你怎么啦?怎么伤成这样了?” 西门达再抬头,环顾一下四周,显然注意到了吴六皮一伙,厉声喝问道:“是不是你们打的他?” “没错,是他们三个打的。”壮汉这回又多了一点底气,说话也多一点神气了。 “你们为何要打他?啊?”西门达气愤地质问道。 “啊,你就是这泥狗子他爹?你儿子犯着了我家少爷,活该挨打,现在我还要找你算一算我家少爷和这两哥儿们受伤的账呢!”吴达依然是不紧不慢地说,语气却坚定,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这样吧,不必啰嗦,你儿子背着我家少爷回到家门,然后赔他们三个一些抓药钱了事,不然你们别想走脱!” “那我儿子的伤,你说怎么办?”西门达强忍着怒气,问道。 “那好办,就一个抵一个,你就赔两份药钱得了,一份一两纹银,一总共赔二两纹银。”吴达居然理直气壮地说道。 “真是欺人,太欺人啦。”壮汉愤然说道。 “父亲,他们仗势欺人,不要和他们辩理,不要理他们。他们三个打我一个。说中间那个是什么知县老爷的儿子。” “什么?就算真是知县老爷的公子也不能仗势欺人啊!”西门达稍稍怔了一下,还是据理力争地说道。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了起来,议论曲直的声音越来越大,责备吴达一伙仗势欺人太不应该,吴达虽然并不惧怕什么,感觉太孤立就有点难堪。而吴六皮几个小哥们原不过想闹着玩,众人的谴责之声使他们觉得不自在。他们现在只想自在地一走了之。但他们现在倒有点不能自在走了,围观者众多,众目睽睽,又都已经知道了他们是知县衙中的人,他们不能灰溜溜地溜走,连个台阶都没有。 “你们这些山野刁民,起什么哄?闹什么闹?”吴达边走边嚷道,在围观者的圈子里绕,仿佛在证明他没有任何的惧怕和退缩,“顽童打斗乃是常事,什么谁欺负谁的?啊?谁有理谁无理的?啊?都散去吧!都散去啦!” “那你说什么赔药钱呢?说什么背少爷回家呢?”吵吵嚷嚷中,一个围观者大声问道。 “他们打伤了人,反是应该赔偿的。”不等吴达回应,另一个又提高嗓门喊道。 “仗势欺人,要他们赔偿,不能放他们走。”有了开头的,围观者中胆大的人多了起来,也不管他什么知县老爷的公子了,纷纷站出来帮腔。 吴六皮和花猴子、柳胖子有些呆不住了,吴达也越感难收场。 西门庆这时也坐直了,初时的疼痛缓解了许多,两眼不时扫视吴六皮三个和吴达,他要记住这几个人,给了他伤痛,他虽然还没有想到报仇雪恨,但他就想记住这几个人。 其实,西门达并不指望获得什么赔偿。他最挂心的是他宝贝儿子的伤,他只想带着儿子尽快离开这里,到药铺去找个郎中看看儿子的伤,上点药什么的。对他来说,儿子比一切都重要,更别说几个钱了。儿子是他后半生的希望所在,是他生命中的生命。 最先介入的那位壮汉是个不甚通理的粗人,本着一副好心肠,想用自己魁梧的身躯和力气帮人一把,不想惹上的是知县老爷的公子,对方也并不为他的身躯和力气所镇服,他就没了办法。况且他本身就对官府有一种畏惧,生怕因此以遭到意外的报复。官府的人是惹不得的,他认这个理。他想早脱身,最好以后对方几个不要认得他。自从知道那些人是知县衙门中人后,他甚至尽量避免与他们照面直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并不吃亏。 吴达虽然是个仆人,毕竟是见多识广,又都是在官府中、城里混的,仗着一些官威,是不会轻易嘴软的。 “怎么啦?仗着什么啦?想欺负到俺头上来啦?看你们谁敢起哄,等一下县府衙役到,有你们好看的!”吴达生硬地喝叫道。 围观者的哄闹声小了一些,但仍有一个胆子大的在围观者后边抗声说道:“就算是知县老爷来,也总得讲个理啊!”看不见头面,也不知是谁。 这时候,一个中年人猛力挤进圈子里来,一边大步走向吴六皮,伸手拉起他,一边说:“吴公子,老爷找你多时,着急着呢,你怎么又到处胡闹啦?快跟我回去吧!” 回头看一看,注意到坐在地上的西门庆,鼻青脸肿的,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一旁的西门达在用块汗巾为其察拭,似乎明白了什么回事。 “又打架啦?又欺负人啦?”中年人对着吴六皮问道,注意到吴达在,又问道:“吴达,你怎么不拦着呢?看你怎么向老爷交代?” “我也是刚到呢!”这时候的吴达没有了先前的蛮横劲。 “这位员外,敢情你的儿子被我家公子这伙打伤了,全怪足下教导无方,多有得罪。”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在下姓钟名楠字浩长,是这几位公子的先生,今日给他们放闲出来,不想就闯出些个祸端来,真是抱愧,这里有些许碎银,一点小意思,权当给员外的小公子抓药疗伤,还请笑纳。” 西门达也无话可说,依然是虚情推逊一番,然后把银子收下。钟楠见西门达收下了银子,向围观的人群抱拳道:“列位,请走吧,没事啦,请走开吧。” 钟楠也领着吴达、吴六皮他们一伙走了,围观者陆续走开。刚才出头保护西门庆的壮汉也走了,没有留下姓名来,西门达也因为忙于照看西门庆,忽略了表示谢意。西门庆还是坐在地上,西门达忙着帮儿子重新整理他的发髻,一边心疼地问道:“还疼不疼?发髻都扯掉了,头给扯疼了吗?以后不要惹事生非了。” “发髻是我自己扯下来的,我想用发簪刺他们。他们太可恶了!”西门庆说道,愤恨未消。 “你怎么会打得过他们三个?要是你真刺伤了他们,他们发起恨来,还不知要把你打成怎么样呢!看你脸上,黑一块,青一块的。” “没事的,滚打的时候我抓了点泥巴胡乱抹在脸上,想着有人辩理时有用处。” “没真伤着就好,咱们走吧。”西门达有点欣赏地看一眼西门庆,然后拉起他就走。 “先到那边河边去洗把脸,洗干净才行。”才走了几步,西门达又说道,然后就拉了西门庆径直往庙会集市边上溪流边走去。 溪水很清澈,在近岸边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小鱼在遨游。西门达用汗巾泡水拧半干,仔细擦拭西门庆脸上、手上的污垢,把衣服的脏痕也都擦去,力求不留一点痕迹。西门达还一边教训西门庆道:“要记住,打架无论输赢对你都没有好处,要不打伤了身子,要不亏输了银子。” 洗刷干净,父子俩又回到热闹的庙会集市中,西门达拉着西门庆的手走着,不时还看看西门庆的头发,看看西门庆的脸,看看西门庆的衣服,确信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放心。这会西门达不想放西门庆乱跑了。西门达的兴致受到了影响,西门庆也没有了前时的神气。父子俩默默地走着,只是这个摊看看那个铺子瞧瞧罢了。但西门达没有忘记给他的妻妾买点什么。在一个绸缎布匹铺,他看上了一种缎子,左看右看觉得颇为喜欢,临要买了,就问西门庆道:“庆儿,你看这缎子好看吗?” 西门庆着实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答道:“好看。” “给你大娘、二娘和三娘都裁一件袍子,怎么样?”西门达似乎要多与儿子说些话,恢复精神,当然他也是有意让儿子多参与些决定,哪怕是小事,也是着意培养儿子的处事决断能力。 西门庆看了看,用手摸了摸,说道:“好啊,也很好看。” “到时三个都穿一样的,不如买几样花色,一个穿一种,那不更好吗?”一会儿后,西门庆又说道。现在的西门庆倒没想到要给他的亲娘什么特别的不同待遇,只是觉得穿的颜色多些会好看。 倒是西门达有点注意到平衡他的妻妾们的关系,在没特别必要区别尊卑的时候就对她们都一视同仁。 “是啊,都穿相同的,不如穿各不一样的颜色的好看。那就买几种不同颜色的吧!”西门达同意儿子的说法。 于是,西门达就挑了三种缎子,各要了六尺,准备给大娘、二娘和三娘各做一件袍子。 从绸缎布匹铺出来时已是午后,日头已开始西斜,虽然庙会集市上依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喧闹声和叫卖声连成一片,但行人脚步似乎有了点匆匆之色。该是准备回家的时候了。 “庆儿,咱们回家去吧!”西门达对儿子说道。 “那去哪里吃饭呢?我肚子饿了。”西门庆说道。 “先到停马车那儿,上了车,转到醉仙楼吃饭。”西门达对清河县城很熟悉,记得去吃过多次的酒楼。 西门达父子俩加快了脚步,来到城隍庙后边的树荫里的马棚,找到自家的马车,却不见驾车的仆人来福。 来福到哪里去了呢?到醉仙楼吃饭,又会发生什么事?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第二回醉仙楼吃酒逢义士西门家知感收仆役(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达父子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马车在,却不见家人来福的踪影,甚是疑惑。于是西门达嘴里嘟哝了一下,把买来的缎子放到车子里。一转过身,来福就迎上来,说道:“老爷,回来了,要走了吗?” “来福,你到哪里去了?不好好的看着马车,到处跑啊?”西门达生气地问道。 “老爷,我一直看着车呢,刚去解手回来,就一阵工夫,也没敢走远,就在那呢!”来福用手指指不远处的墙角,墙角边还有一棵树,又补充说道,“还冒着热气呢!” “好啦,上车走吧,到醉仙楼去吃饭去!”西门达也不想多听来福的解释,把西门庆推上马车,之后自己也坐了上去,然后叫来福赶车走。 这醉仙楼是西门达熟悉的酒楼,在清河城的北门边上,菜肴不错,价钱公道,西门达到城里来,都惯常到这里吃饭,当然,负责赶车的来福自然也熟知这地方。饥肠辘辘的,来福赶车也就特别快,没多久,便到了醉仙楼前。 “客官,停车吃酒吧?咱们醉仙楼有好酒好菜,等着爷们光临!”还没有完全到达正门口,醉仙楼的一个小厮便迎到马头来,准备牵马。 “正要进店吃饭呢,等会也给马点料,它也饿了。”来福回小厮道。 “好咧,这位客官您放心,保证您的马也能吃好。”小厮接过来福递过去的缰绳。 这时候另一个小厮已走到马车后箱,掀开布廉,请西门达父子下车。“老爷,少爷,请下车,欢迎光临醉仙楼!” 西门达下了车,回过头来要帮一下西门庆,西门庆却自己跳下了车,“小心点!”西门达喊了一声。 “没事,父亲!”西门庆道。 “客官们,都跟我来吧!”小厮就领着主仆三人进入醉仙楼。“客官喜欢坐楼上还是喜欢坐楼下?” “就坐楼下吧!”西门达答道。 “父亲,到楼上去,我想到楼上去坐!”西门庆说道。他喜欢坐得高些,这样可以看到随便什么多一点的东西。 “那就到楼上去吧!”西门达接着说道。 “这位小官人真聪明,楼上没那么嘈杂。我给客官找个靠窗的桌,还可以看看窗外的景致和人物呢!”小厮奉承道。 刚到楼梯口,准备上楼,西门庆指着角落的桌子叫道:“父亲,你看,那不是刚才帮我的那位壮士吗?” 西门达顺着西门庆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碟小菜,一汉子无神地自喝闷酒,细看果真是刚才解围的壮汉。“唔,果然是他,过去看看。刚才还没来得及谢他呢!” “这位壮士,何故独自一人在此吃闷酒呢?刚才壮士为小儿解难,还来不及表达谢意,壮士就离别,现在不期而遇,真乃缘分。可否请壮士一同上楼共饮几杯,一来略表谢意,二来叙叙话,幸许可为壮士开解开解?”一到那桌边,西门达向壮汉作了个揖,说道。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这位员外客气啦!小的是有些烦恼事,自己不乐,不敢打扰员外兴致。”壮汉抬头看见了西门达几个,站起来作揖回礼,低声说道。 “既然是有缘相识,不管有何事体,与我家员外一同饮上几杯,叙叙话,有何不可,还是别推辞了吧?”来福接过话,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帮了我,正要谢你,有这样的机缘,你就答应了吧?和我父亲好好饮几杯!”西门庆在一旁也抢着说道。 “怎么样?壮士,一道到楼上去坐,好好的饮几杯再说吧?”西门达再次催促道。 “这位客官,既然这位员外如此盛情,何忍推却?依我看就一同上楼吧?我给你们炒上好的菜,温上好的酒,几位慢慢叙谈慢慢的饮酒,不啻乐事一桩呢!”领路的小厮也回过头来说道。 “好吧,几位如此盛情,我真不能推却了。”壮士于是起身一同上楼。 醉仙楼是一间规模挺大的酒楼,在清河县城北门外是出了名的老字号,三层楼的营业空间,一二层是大厅,三楼是分隔开的八间包房,场面够大。酒桌是木做的,有大桌小桌,有方桌、圆桌和八仙桌,不统一,但恰当地摆在大厅里,显得整齐,又擦得干干净净,一看就让人舒心。酒楼的东家是经营能手,已经营了十七、八个年头,酒楼注重菜色多样和美味,同时讲够价格适中。酒是自家在乡间的酒坊酿出来的,是绝无渗杂的一流好酒。东家又是个厚道之人,从无欺客诈客之类事体,远近进城的商客游人和城里食客都喜欢到这里来吃喝,虽不在城里,生意却十分的好。平素正当用餐时候,常常客满。 西门达一行到来时已是晌午过后,食客已是较少,一楼、二楼的大厅都只是坐了几桌。酒楼小厮把他们带上二楼,引到靠窗的方桌边坐下。西门庆抢先坐到正窗边的凳子上。西门达、壮汉和来福相继坐定。 “小二,炒上几碟好菜,温一壶好酒上来。”西门达吩咐小厮道。 “好咧,客官们请稍候。洒菜要等一等,先给客官们上一壶好茶消渴。”小厮朗声应道,然后就下楼去了。 不一会,另一个小厮就端来一壶茶,四个茶杯,给他们每人斟上一杯。“客官们,请先用茶,酒菜稍后就到。”小厮招呼一声就下去了。 “壮士,请喝茶。壮士为小儿解难,深为感谢,因当时仓促,尚未问及壮士高姓大名,就已分别,不意又得聚头,正当问明!”西门达边请壮汉喝茶边探问地说道。 “小的小姓于名魁,字别道,家住城东南方三十里的于家庄,家里贫困,有些蛮力,平常亦好仗些义气,今日进城办些事遇见贵公子被人欺负,把他拉开,不算什么大事。”壮汉答道。 “于壮士,刚才你一个人饮酒,看似闷闷不乐,却是为何?”西门达问道。 “唉,说来话长,我看还是不说的好,以免坏了员外的酒兴。”于魁叹口气道。 “酒菜未到,说说也无妨。何况你这么沉闷,饮酒也不是滋味,说出来总比闷着好。”西门达说道。 “你就说说,有什么事让你这样不开心,我父亲不介意的,我们都想听听的。我也很想知道嘛!”西门庆在傍说道。刚才他没坐稳凳子就只管看窗外,看来没有吸引他的有趣之物,他转回身来,似乎想听些有趣的事情。 于魁沉默了一会,迟疑了一会,呷了一口茶,终于开口道:“那我就说说,只是不要取笑我。……” 原来于魁早年丧父,由母亲一手拉扯大,家境贫寒,年届廿五才娶了亲,第二年生得一女,不料再过一年老婆便又病死,他没能再续弦,一个粗壮男子合着老母亲把女儿抚养长大,女儿现在都十五岁了,一家孤寡,艰苦度日。他家租种了于家庄地主于智达的五亩地,他自己同时在于智达庄园做仆役,平常年头,虽然艰苦,也还凑合着过得去。今年却是厄运频频降临,租地一再受水灾,庄稼无收,地租交不了,于财主一再催逼。继而主人家小孙子夭折,主人算卦问卜,算命先生说是他于魁冲尅所致,于财主就把他辞退了。由于地租无法交,于财主逼迫他送小女儿过去做小妾,身价抵地租。他和老母亲都万分不愿意将小女儿送去侍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但家无余财,无计可施。于财主近来派人天天来催逼。也许是急火攻心,老母亲竟被逼急,如今双目失明了,残弱不堪,危在旦夕。于魁更是愁上加忧,想不出什么办法。他首先想应该医他老母亲的双眼,因为老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恩深情厚,他想尽办法也要试试能否医好。今天他进城就是去求医问药的。但结果他只有失望,问遍了城里的药铺医所,都说无能为力,后来不知怎么懵懵懂懂就逛到了庙会集市,逛着逛着就碰到了西门庆这群小儿打架。从庙会集市出来后,越想越心烦,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醉仙楼,摸摸仅有的几十文钱,就要了两碗酒喝,籍以解闷,喝着,不想又碰到西门达父子来到醉仙楼。 “这于智达真可恶,把你娘亲眼都逼瞎了!”听罢,西门庆愤愤地说。 “嗳,话虽如此,你欠租不还也是理亏在先啊!”西门达则是平静地说,顿了一下,似乎感觉说这话有所不适当,接着说道:“分明是盯上了你家的小女儿。于魁,你要再想想有没有办法,不要让他诡计得呈。” “来了,客官们,你们的酒菜上来啦!”这时酒楼一个小厮托了一个托盘来到桌边,把几碟菜摆上,把酒壶和酒杯摆好,再给每人斟上一杯酒,说道:“客官们慢用。”就要走开。 “小哥,给我们再多上两三个好菜,多上一壶酒,今天我们要多饮它几杯。”西门达说道。 “好咧,稍候就到。”小厮应了声就走了。 “于魁,来,先干一杯,烦心之事总有解决之法。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先饮这杯酒吧!”西门达先拿起酒杯,说道。 “感谢员外盛情,真是好酒好菜,但我实难下饮。不过我借花献佛,先敬员外一杯吧!”于魁应道。 于魁与西门达碰了一下杯,再招呼一下来福和西门庆,一饮而尽。西门庆年纪小,但也喜欢饮酒,也是一干而尽,西门达赶紧说道:“庆儿,你少饮点,小小年纪,别饮醉了,这醉仙楼的酒可厉害啦!” “我知道,就饮几杯,我不会醉的。”西门庆说道。他有点不服,他感觉他能饮得比父亲似乎还多,因为他还没有醉过,也没有想醉过,而他看见父亲醉过酒了。但他还得顺着父亲的话,少饮点。 于是,四人边吃吃酒边聊,虽然也提到庙会集市和西门家的一些事,但主要是围绕着于魁的家事和欠租事件说开去,说来说去却没找到什么办法。 西门达这时候并不是非常关心于魁的事,虽然于魁使他的宝贝儿子免遭更大的伤害,他对于魁很感激,对他的遭遇也颇为同情,但这些感激和同情在他心里不会留存太久的时间。况且,给庆儿解围,对他西门达来说是很要紧,但对于魁来说只是偶然的小事一桩而已。 西门庆则是开动他的脑子来想办法,一来他真正感激于魁的搭救,二来他对于魁的遭遇感到很不平,三来他甚至是跟自己较劲,他就是想有什么办法来证明自己聪明一点。 来福就无所谓了,有些觉得事不关己,吃菜喝酒中偶尔搭上一两句来证明自己关心此事,或者证明也在听着。当然,如果搭上的一两句能有点用,那就更好了。 于魁自己也是毫无办法,苦恼说出来也没有减少,话是茫茫然地说,酒慢慢地也是茫茫然地喝,他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第二回醉仙楼吃酒逢义士西门家知感收仆役(中) “那怎么不向亲戚借去呢?”来福喝了口酒,这样地问道。 “我一家孤苦,没什么亲戚,有那么两家也就那么穷得叮噹响,又都是一同遭的灾,哪有什么可借钱银呢?”于魁是这样地答道。 “能不能你们父女俩一同到他家做仆役,以工钱顶债而不卖身给他,顶完债再说呢?”西门达问道。 “不行的。他根本不想再要我到他家,他相信我的命冲尅他家的。但对小女,他一心要买过去做小妾,期望多生子女,旺他家的香火,他怎么会让我父女做工抵债呢?”于魁感激西门达给他出的主意,但还是无奈地说。 “你干脆带着你娘和女儿逃到别处去躲起来算啦,还不用再理他。”西门庆的办法的确最干脆。 “小儿乱说,怎么逃?”西门达接话很快,他觉得儿子说的更象闹着好玩。 “是啊,我外地无亲无故,逃到哪里去啊?”于魁先是一愣,看看西门庆说得还挺认真的,就答道。 “逃跑不是办法,你娘亲眼瞎了,女儿又小,到哪里去躲呢?怎么过活?想得简单,要是主家报官,给抓住可不得了。”西门达说道。 “那怎么办呢?就等着挨他欺负吗?”西门庆不服气似地说。忽然他机灵一动,继续说道:“既然爹爹刚才说他可以做仆役抵债,为何不到我们家来做工,我们先借钱给他交还了地祖,然后在他们的工钱慢慢扣还呢?” “这个怎么行?到你们家,我能做什么呢?”于魁稍楞一下,说道。 西门达看了看西门庆,顿了顿,说道:“既然是庆儿提到,这也不失是个解决之法。反正我家庄园大,事情多,有你干的。看你也是老实强干之人。如果应允,现在就算是给你进我家接风的酒啦。来,再干一杯!” 于魁赶紧站起来,离开座位,向西门达下跪一拜,然后再向西门庆再一拜,说道:“员外果真能如此保全小的一家,小的真是感激不尽。请受小的一拜。少爷年少聪明,仁心厚道,也请受小的一拜。以后到了主人家,就算做牛做马,老爷少爷凡事只管吩咐,小的及小女愿尽心尽力侍候。” “起来喝酒吧!明天来福就带上银子去于家庄找你,替你交了地租,然后把你一家三口都接过来。”西门达说道。 “哎,好。谢谢老爷,谢谢少爷。”于魁很开心,忙不迭地应道,再给西门达父子拜了两拜,坐上凳子,又给西门达父子恭恭敬敬地敬上一杯酒。 “庆儿,今天玩得开心不开心呢?”马车在并不颠簸的泥土路上走,西门达问西门庆道。看看西斜的日影和不断向车后退去的绿色杂草和树木,又回过头看着坐在对面西门庆,感到要和儿子聊聊些什么。 “很好玩,有这么热闹的地方,我很久都没有跟爹爹进城了。不象在乡下,人都不见有那么多的,更不用说吃的、看的、玩的什么了。”西门庆轻快地说道。 “以后再进城可要当心了,逛是逛,玩是玩,别惹事,省得为父担心。”西门达说道。 “父亲,真的不要为孩儿操心。我长大一点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今天打我的那几个人我会记得的,说不定以后会再见到,到时候我要想办法也教训教训他们。”西门庆说道,他不服气。 “算了吧,庆儿,记什么仇呢,小小年纪,你今天也没吃什么大亏。”西门达说道,他只希望儿子顺利长大,少结冤仇。 “可是他们欺负了我,有仇不报,便宜了他们怎么行。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得意呢!”西门庆心里就是不平。 “少爷,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区区小过节,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倒可不必计较,况且人家是知县老爷的公子,小不忍会吃大亏的。”赶车的来福不禁回过头来插嘴道。 “他老爹怎么就会当一辈子的官呢?也许以后我比知县还更厉害呢!”西门庆年齿虽小,心气可不低。 “庆儿有志气当然好,但来福说的有道理,君子不吃眼前亏,你一定要明白。”西门达说道。 “我明白,打不过就得认输,要不干脆就跑。”西门庆说道。 “好在没有伤到骨肉,否则今晚回去你怎么跟你娘亲们说?”西门达这时候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家里的妻妾们不会说他什么,更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既然他本人在家对儿子都是百般爱护的,带出来挨打受伤的话,他颜面上都有点不自在。当然,最好是西门庆没有什么痕迹,妻妾们都不知道这事,免得她们在他耳边啰啰唆唆、唠唠叨叨的。 “庆儿,把头伸过来,我看看到底有没有伤着。”西门达要再确认一下。 西门庆挪了下身子,靠近些,然后身体倾向西门达,头则伸到西门达眼前。西门达左手扶住西门庆的脖子,慢慢地仔细地察看,再次确信没能够看出什么伤痕来,这回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来福,回去后不要向别人说这事,不要说少爷打过架,也不要说少爷受过伤什么的。”西门达吩咐来福道。 “知道啦,老爷。”来福应声道。 “到前面的那条溪流边停一下车,给少爷再洗把脸,擦擦衣裳赃处,整整发髻,然后再赶回家去。”西门达说道。 “哎,好咧!”来福应得快。 “父亲,还用得着那么麻烦吗?”西门庆问道,他觉得这是多余的。 “不麻烦。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回家,不要怕这点麻烦。”西门达很干脆地说,没有什么犹豫,态度坚决。 西门达父子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天边染上一片金色的鱼肚般晚霞,习习凉风吹过,颇有几分傍晚的凉意。在靠近宅院的弯道路上,西门达回身掀开马车的侧帘,看看笼罩在傍晚夜气中的一大片自家宅院,不禁神色怡然。他每次看着自己的产业,都会感到自豪。他满意于自己的成就。他从父辈接过的一点微薄的家业,现在兴旺壮大了,而这一切都是他努力经营的成果。有些时候他甚至有点得意。 “到家了,庆儿。”似乎有没有到家都该由他宣布了算似的,又问,“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没有?” “没有,父亲,不用担心我的。”西门庆说道。 “那好,咱们进家去吧!”西门达愉快地说道。 西门家大宅院是个规模宏大的庄园,大门进去是个大门院,门院之后是多达五进的正房,每进之间都有个院子。每进正房之间除有青砖直道连接外,还有各不相同的回廊相连,使人在宅内走动可以不受日晒雨淋。院子里或是砌假山,或是建凉亭,或是筑鱼池,或是栽种花草树木,或是搭蔓藤葡萄架,或是兼而有之。五进正房的右侧是个大大的花园,花园一年四季花草树木茂盛,还因地就势凿了个人工湖,放养几百尾红鲤鱼和几对鸳鸯,时而红鲤泛起,鸳鸯调情,相映成趣。假山、凉亭、游廊、葡萄架又恰到好处的装点其间,西门家的花园也不愧一处胜景。花园靠正房一侧是些高矮不等排列也不整齐却是错落有致的厢房,各个厢房群落有墙相隔,房前也大都有小院子,有门与花园相通,院子中种上些树木,增添幽静舒适的韵味。正因为这些厢房环境雅致,西门达就把他的两房小妾的寝房安排在这些厢房里,他自己的书房也选在最后面的一间厢房,与后边的正房夫人卧室靠近。这样一来,不管他在那里就寝,就寝前晨起后他都可以或独自或由妻妾们陪侍在花园中流连。这宅院增添了他生活的许多乐趣。 大宅院的后边,则是一个规模小一点的花园,造的玲珑别致,只供内眷进去玩赏,连男仆都不能进去的。 在正房的左侧,是个大菜园,菜园靠正房这一边,建有两排不整齐的房子供西门家的杂役们居住。菜园的另一侧则是长长一排猪圈、鸡舍、羊圈以及马厩,饲养着很多的猪、鸡与羊,除自家宰杀享用外,大部分会送到西门镇或清河城卖掉。 宅院在三、四进正房之间的侧墙开个门与正房相通。白天把门打开,便于杂役到这边干活,晚上就把门关上,不影响这里边的安静。 从祖传的旧三进老房子,不断扩建到现在的五进两大花园的大宅院,耗费了西门达不少钱财,更耗费了西门达的很多心血。因为西门达是个讲究享受生活的人,他要把自己的宅院建得舒适,还要赏心悦目,这样不但够体面,更会增添他生活的乐趣。他不吝啬钱财,也舍得下心机。从宅子的一步步扩建设计,到选用筑造材料,到开工筑造,他几乎都亲力亲为,甚至关心到一些细节,务求宅院达到他的预想。好在西门镇本就是个筑造之乡,能工巧匠极多,只要西门达舍得出银子,又有心机功夫,什么好的筑造想法都能实现。 西门达是成功的。他把他的宅院筑造得不同凡响,气派、舒适,他得到了他想要的那种生活享受。富足的家资,娇妻美妾,王侯将相宫苑一般的宅院,尤其是年过不惑而得子,这一切令他感到满意。他现在只期望能把儿子培养成人,多有学问,将来考取功名,取得一官半职,好也光宗耀祖,弥补西门家祖祖辈辈的遗憾。对他自己,甚至已不再想到能奢求什么了。 不经意间,马车已经停在西门府门前。来福一声“到啦”话音未落,西门庆跳下马车朝里边跑去,西门达下了车,吩咐来福把东西搬进去。 “老爷少爷回来了,后边娘们都等着呢!”看门的小厮来西说道。 西门达父子走到后边客厅门边,大娘的嗓门便盖了过来: “老爷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呢?真是的。逛庙会也该看看日辰,该早点回来才是嘛!”说着还嫌不够,话锋转过来说道:“来福也是的,该提醒老爷回来的时候也不提醒提醒,万一晚了路上有什么闪失,看你回来怎么交代!” “是,大娘,来福知错了,下次一定改过。”来福知道大娘就是一张快嘴,并不是严厉的主人,无关紧要的事,他习惯性的顺着她应一声就行了。 “来福,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就是要格外小心一些的,况且老爷少爷都同往,更不可儿戏,绝不能赶夜路的。以后这样的事一定要在意。”二娘发话道,她比大娘严肃。 “唉,不关来福的事,是我爷俩来了兴头,多逛了些时辰,回来少许晚一点,也不碍事的,你们不要怪来福了。”西门达说道。他要来福不说漏嘴,把西门庆打架的事给瞒住,所以他有意显示对来福的持护,以免来福感到有什么委屈。 “回来了就好,总算是平平安安回到家了。庆儿呢?都该吃晚饭啦!”三娘开腔说道。三娘是西门庆的亲娘,老爷最是疼爱她,大娘二娘也敬她,但她不仗势也不耍什么威风,甘心老三的角色,不想有什么逾越,说话也往往是最后才开口。 “娘,孩儿回来啦!”西门庆从不知什么角落冲出来,冲到三娘跟前。 “庆儿,过来,让大娘看看,今天玩得好不好?”大娘抢先拦着西门庆,向他伸开双手说道。 “大娘,很好玩,庙会真的很热闹哩!”西门庆就到大娘跟前,说道。他已习惯于三个娘亲争着宠他的情形,他不必总跑到他亲娘的跟前。 “好,好,还是三娘说的是。来福,把东西先放到客厅,我们该吃晚饭啦!”西门达说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第二回醉仙楼吃酒逢义士西门家知感收仆役(下) 吃了晚饭,西门达一家都坐在客厅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西门达的妻妾们都问些庙会上的事情,西门达绘声绘色地介绍,西门庆时而也插几句。当然,西门达不会提到西门庆被打之事。他还有点怕西门庆说多了会说漏嘴,但他制止不了西门庆说话,因为西门庆说的快,还往往是很突兀的插话,况且看西门庆那兴高采烈的劲头他也不忍扫他的兴。 “老爷,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奔波了一天,还逛到这么晚了才回来,真不知老爷是哪里来的劲头!”大娘还是快嘴大娘,刚落坐,屁股未稳,一有机会就领先说话。 “庙会上是热闹得很,逛得起劲,时辰过得快,一点都不觉得累。”西门达说道。 “有吃的,有看的,很好玩。人很多呢!”西门庆补充似的说道。对他来说吃的玩的最不可少,也最能挑起他的兴致。 “庆儿,你都吃到些什么好吃的,告诉为娘。”三娘忍不住问道。 “炸肉包,”西门庆飞快地答道,“真的很好吃,又香又脆!” “有没有带些回来给娘亲们尝尝呢?”大娘逗趣地问道。 “爹爹只给买一个,我也还没吃够呢!”西门庆似乎还在回味炸肉包的味道。 “唉,这东西油炸的,很热气,不能多吃的。”西门达生怕继续往这事说下去西门庆会说到打架之事,有意改变话题,接着说道,“我给你们带了几块缎子回来,东西一样,就颜色都不同的,你们都各挑一块,做一件袍子。” 西门达说罢,侧过脸,又对站在一旁的丫头吩咐道:“曲儿,去把带回的缎子拿出来。” 曲儿把缎子抱了出来,大娘、二娘、三娘就围上来,夸漂亮好看,结果大娘选了紫红绣牡丹花图案的,二娘选了绿色绣竹子图案的,三娘要了蓝色绣梅花图案的。 选了缎子,各房娘子就叫丫头拿回到各自的房中去。 “过些日子,我叫个裁缝来,都做了衣裳,也快开春了,这天时正合适穿上。”大娘说道。大娘陈艳芬原也是个富户人家女子,家住在离西门家三十多里地外的陈家庄,比西门达小六岁。陈氏初嫁西门达时家道比西门家殷实,也是一方财主,父亲治产有方又且节俭,只是两个哥哥都不争气,不事产业,酷爱嬉游,父母不能教化又无法制约,日积月累的消耗,渐渐地家业衰萎,父亲死后兄弟分家,本已式微的家业一分为二,更是家道中落了。大娘未嫁时除学习些女红,也常在父亲教导下读些诗书,算是知书识礼的女子。大娘看不惯两个哥哥的不务正业,时常规劝,不想两个哥哥倒以为恨事,以致兄妹关系甚为疏淡。自从嫁到西门家,尤其是老父过世分家后,两位兄长跟大娘就很少来往。 “大姐这主意不错,这么漂亮的料子,缝好了衣裳,到时院中春暖花开,穿了去游赏,感觉一定会很好的。”二娘接过话茬说道。二娘原是邻村登喜庄严富户的独苗女儿,自小父母视若掌上明珠,年齿及笄后一直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却偏找不到合适的,就被耽搁了,又不幸父母死得早,父亲母亲相继病逝,母亲病重时就干脆把她许配给西门达做二房,把田地宅子等家产也合并了过来,想的虽是不能做正妻也不愁衣食不至于挨饿受冻,而西门达也想娶个小的图个生养。二娘不甚知书,但甚是识礼,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贤惠女子。 “大姐姐想得周到,不过最好不要叫上次那个朱雀五来做,做得不好的,裁得不够周正,缝的也不细密。还是叫以前做过的那个周奉仙吧。”三娘接话说道。这三娘是西门达到莱州贩盐时遇上的娼妓,本就十分喜欢,请相士看相,说是宜生养,且命中要配西门达,西门达那时正求子若渴,就花五十两银子把她赎了带回来做三房,回到家里只说她是莱州城里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子,亲人都已世故。其实三娘也是打小被卖到妓院,并不知道自己有无亲人,原来在院里只叫金宝儿,西门达赎出来后就给三娘改了个名字叫夏赉璞。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三娘的真实身世,三娘在日常闲谈间也是讳莫如深。三娘打小在院里长大,琴棋书画皆有所学并通晓,尤其是自小喜欢读书,在院里又有的是时间,所以四书五经等经典书籍他基本上都熟习,常被老鸨和姐妹们称为院里博士。当然吹拉弹唱技艺也甚精通,还颇懂礼仪规范,在西门家逢年过节时不时显露一下,也足以说明她的大户人家女子风范。三娘肚子也争气,到西门家两年就生下西门庆,对西门家是个天大的振奋的事件,对三娘自己也是个极大的安慰,她终于有了血肉亲人了! “娘,孩儿觉得那朱雀五老头儿好玩,边裁边缝边唱曲儿,还拿些瓜子儿来嗑,会逗人玩。”西门庆插话道。 “庆儿,裁缝衣服就是裁缝衣服,要裁得好缝得好,衣服才能好看耐穿,可不是为了好玩。”西门达说道。 “做事情要知道目的才是。”西门达补充道,他总是不忘在日常言谈中教导他的宝贝儿子。 “老爷,孩子还小,只想着好玩也不奇怪的。”二娘说道。 “我看庆儿也真不小了,不能只想着玩。也是时候应该用功读书,兴许将来争得个功名,光耀门楣。”大娘说道。 “我看也是,我家虽有薄产,衣食无忧,但终是布衣寒门,庆儿正应苦学经书典籍,为西门家祖辈争光。”西门达说道。 “父亲,孩儿不喜欢读书,考取什么功名是很难的,要是考不到,就是白辛苦了。”西门庆说道。 “孩儿,要听老爷的话,你不用功,怎么知道就不行呢?娘知道你聪明,一定能考取功名的。你不是过说做官很威风的吗?”三娘说道。 西门庆不喜欢读书倒是事实,在启蒙时就看得出来了。每日授业时都是万分的不乐意,年纪稍长一点就跟先生捣鬼,常闹得先生又气又恨又怕的。七岁开始启蒙,到十岁时就气走过三位先生,到后来便是远近闻名了,哪怕西门达愿多出一倍的束修,先生们都不敢来接这个活。这么蹉跎就过了三四年,由三娘亲自教导儿子的学业,只不知都学得怎么样了。现在,西门庆年齿是成长了,读书授业的事情已不容再拖了。 “庆儿,攻读诗书典籍,争取功名,这是你必须要做之事情。不喜欢也得做,以后你就会明白为父及你娘们的苦心。你觉得做官很威风,不考取功名,怎么能做官呢?为父一定会为你找个好的先生,教你好好读书。”西门达不容置疑地说道。 西门庆见父亲说得严肃,便不做声了。 翌日早上,西门达吩咐来福带上二两银子,赶个马车到于家庄去,替于魁交纳欠的田租,然后把他家连人带家当一起搬过来。午后一车子人货家当才回到西门家,就安排在菜园子边,腾出三间房子给他家住。放下东西后,来福领于魁一家到西门达书房,拜谢老爷。 “回老爷,小的去接于魁一家来了。拿去二两银子,替他家交纳田租花了一两六钱银子,还剩四钱。于魁一家到了,要来拜谢老爷呢!”来福进去禀道。 “叫他们进来吧!”西门达停下来,放下看着的书,说道。 “小的一家老小拜谢西门老爷相助收容之恩,今后老爷要小的做什么只管吩咐下来,小的一定尽力奉命。”于魁领着老母和女儿扣儿,一进门就一起跪下,磕了四个头,一边说道。 “起来,起来,多礼了!看老太太,偌大年纪的,又没有了眼力,还来拜老夫,岂不折杀老夫也?起来说话吧!”西门达说道。 “听不肖儿说了老爷的事,老身感激老爷,老爷好人呐!只怕我一家无以为报,行个礼怎说得多礼呢!”老太太说道。 “您老人家儿子也曾帮了我儿子的忙呢,咱们算是彼此彼此吧!”西门达有点客套的谦逊说道。 “总之,以后在老爷家里有什么粗活、重活、累活就吩咐魁儿做,算是报答老爷相助收容之恩吧!”老太太又说道。 “是的,孩儿一定听老爷吩咐,做什么都行。”于魁说道。 “那就好,在我这里,只要肯干活,有饭吃有衣穿。小女儿几岁了?什么名字啊?”西门达问道。 “小女叫扣儿,十三岁了。”于魁回答道。 “那这样吧,于魁就管猪圈和鸡圈喂养,帮忙舂米,需要时帮忙催收田租;扣儿到二娘房伺候二娘。吃的米由家里派给,蔬菜在菜园子划块地种。每月另给一两银子杂用。老太太您老人家就在屋里好好的待着,养养身子。”西门达说道。 “有活干,有饭吃就好,不用给银子了。干活就听从老爷的吩咐。”于魁说道。 “银子要给的,虽然有了吃的,平常还有很多用银子之处呢!”西门达说道,末了,西门达吩咐来福道,“来福,你带他们一家去安顿吧!剩下的四钱银子就给他家做初来安顿之用。” 于魁一家于是就在西门家住下,做了西门家的仆人。于魁一家子再次千恩万谢后,离开了西门达书房。 来福带于魁一家往菜园子这边的房子安顿,偶一回头,却发现有一身影在后边跟踪着闪现窥视,不禁愕然。 到底谁在跟踪窥视来福他们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第三回落榜万琰失宜去教职心切父母定议上公学(上) 却说上回说到来领福带于魁一家,回菜园子这边的房子,走动路上竟察觉有人蹑踪跟来,来福大为惊异,到菜园子门口,来福让于魁一家自行回去,自己在门口背后守着一会儿,然后突然走出来,碰到的却是西门庆,险些儿撞个满怀。 “少爷,对不起,小的失礼了!”来福赶忙说道。 “没事,没事。”西门庆笑嘻嘻的说道。 “少爷何事到这儿来?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去做吗?”来福问道。 “他们一家就三个人啊?”西门庆问道,手指指菜园门口里边。 “是啊,就三人,于魁和他的老妈,还有一个女儿,女儿娘亲没有了。”来福说道。 “哦!于魁他女儿叫什么名字?”西门庆赶紧问道。 “怎么?少爷想人家姑娘了?这姑娘看起来可是标致极了,又懂事,又伶俐的,可讨人喜欢了!”来福笑着说道。 “你胡说什么?既是来我家的人,本少爷自然应该知道个名字!”西门庆说道,但心里还是有一阵小颤动,被来福说中了心事。 “叫扣儿,老爷说以后就在二娘房中使唤,往后你自然会见着的。”来福说道。来福年纪比西门庆大两岁,但穷人孩子早当家,生活上的琐碎事毕西门庆懂得多。 西门庆也就不再问什么,但在他心里,就开始记挂着这小姑娘了。他觉得,在这院子里,总算又多了一个玩伴了。 打于魁一家搬到西门家,西门庆便喜欢到二娘院子和房中去,二娘心里高兴,也不知为何,只以为西门庆长大了,懂得敬爱长辈,经常来走走,聊天闲话,看看自己起居而已。 但扣儿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是避着西门庆,不容易碰到,抑或在二娘房中或院子里碰到了,也会推故走开。西门庆倒不知道,扣儿为何总要躲开他。 一日,是西门镇的集市日,西门庆跟父亲说要到集市上去逛逛,要父亲给些钱买吃的。西门达随手从衣兜里抓一把,约莫二十多文铜钱给了西门庆。正巧给三娘看见了,便说道: “老爷真是的,小孩子家,给他钱做什么?他要吃什么,就吩咐来福去买来就好了,出去逛什么的?人挤人的,到时走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娘亲,孩儿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又是在自家镇上逛逛,能走丢得了?”西门庆赶忙说道,“孩儿不但是想买点好吃的,也想去看看嘛!况且没看见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呢!” “那行,叫来福陪你去!”三娘说道。 “你娘亲说的是,爹爹叫来福陪你去逛好了!”西门达也说道。 “是,父亲,娘亲!” 于是,西门庆便和来福飞也似地出了家门,直往市镇上跑去。 西门镇是远近闻名的大市镇,三日一集市,周边乡村甚至邻近镇的村庄的乡民都到西门镇赶集,卖掉自家的农畜副产、手工艺品,再买回去家里需要的日用品。西门庆和来福来到街上,但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满街的店铺、摊贩、穿梭货郎正忙着做买卖,说话声叫卖声响成一片。 西门庆出来逛就开心,比闷在家里舒服多了。街上不但可以见到各色各样的人与物,听到些新奇的事情,还可以看到很多好吃的,觉得十分吸引时就买来吃。这都是在家里所吃不到的好味道,而西门庆还对那些做买卖的贩子、小二也很感兴趣,时不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他们是怎么招揽人客,怎么劝说人家买他东西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本不想买东西,经小二鼓动鼓动,竟就买了,而他自己,要买什么早已有了自己的主意,根本不必小二来鼓动,要不想买的,小二鼓动也没用。 “来福,这摊儿上的松花饼好不好?”游逛中,西门庆在一饼摊侧边看了好一会,见很多人都买,便问来福道。 “这么多人买,应该是好的。”来福说道。 “为何人多买的就一定好?”西门庆追问道。 “人都是随大流的嘛,后边的人看见前边的人买,会觉得可能好,就跟着买,于是买的人自然就越来越多了。况且这个饼摊子又不是只摆卖一回两回的,日子久了,人都知道他的饼子怎么样,哪种饼子什么口味,什么饼子最好吃了。”来福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也买来,吃吃看好不好吃。”西门庆说道。 “大爷,这松花饼多少钱一个?”西门庆走到前面去问道。 “四文钱一个。”卖饼的大爷说道。 “我多要两个能不能便宜一点?”西门庆说道。 “我这饼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就四文钱一个,便宜不了。”大爷一边给客人包饼递送,一边收钱,一边说道。 “唉,大爷,您听我说,你就卖给我便宜一点,你也不吃亏,还可能赚的更多呢!”西门庆说道。 “哦?哪有这等好事?卖得便宜还可以赚得更多?老朽可听得新鲜!”大爷说道,两眼满是狐疑地看着眼前这少年郎,停下手来。 “当然可以。比如,你四文钱一个卖给我,我就买一个,你老人家一个饼能赚多少钱呢?如果七文钱你卖我两个,我就买两个,看似你每个饼少了半文钱,可是卖了两个饼,一总你赚得比只卖一个四文钱的多。同样你十文钱卖三个,我就买三个,你又可以赚得比七文钱卖两个多。”西门庆说道。 “嗯,看来小郎官说的有道理!”卖饼的大爷听了一下子,似乎在脑子里算计了一番,说道。 “那好吧,如今就开始按我说的法子卖,我看你的饼很快就会卖完的。”西门庆说道,开始从衣兜里掏出十文钱来,递给大爷,“我要三个松花饼。” “好,给你!”大爷收了西门庆的钱,将三个松花饼包了,递给西门庆。 “其它的饼也可以比照这个法子卖呢!”西门庆拿了饼,对大爷说道。 “诶,好,老朽就试试看!”大爷爽朗说道,清清喉咙,便呼喊起来,“上好的松花饼,来咯,四文一个,七文两个,十文三个咯!香甜的脆豆饼,三文一个,五文两个,七文三个咯!……” 街上行人听见,便都涌过来,争抢购买,眼见得大爷的饼摊都要被买空了。 西门庆拿着饼包儿,和来福走了一段路,再回头看看,见那么多人围着饼摊买饼,都笑了。来福不解地问西门庆道: “少爷怎么知道这样卖饼就会很快卖掉的?” “我怎么知道真是这样的?我只不过想着少花两文钱,本来就想买三个的,按四文一个算,得花十二文,我数数兜里的钱,我父亲才给我刚好二十文,我就想怎么分两次花,一次花十文,却又要买三个饼,只好跟大爷随便扯一通,却就说成了。”西门庆笑了笑,得意地说道。 “真是歪打正着,那大爷的饼也卖的快,他一定还在感激少爷呢!”来福说道,“不过你本来可以买两个饼啊!” “你不吃?”西门庆瞟一眼来福,问道。 “少爷一个,我一个不就两个么?”来福疑问道,“哦,少爷要吃两个?” 西门庆只是笑笑,不说话,然后从纸包里取出一个松花饼,撕成两半,一半给来福,一把自己吃。 “剩下这两个拿回家去。”西门庆边吃边说道。 “嗯,算你孝顺,还想着拿回去给老爷和你娘吃哩!”来福夸赞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又是笑笑,却不说话。 两人边吃边逛,吃完了,西门庆便说要回去,于是两人便一同小跑回家。 西门庆回到家里,先回到自己房中,他并没有去找父亲和娘亲,当然留着的两个松花饼不是孝敬父亲和娘亲的。西门庆想的是跟扣儿一同吃留下的两个饼,他去二娘房中找扣儿。但一想如若二娘与扣儿都在房中,那怎么办?那只好将两个饼一个孝敬二娘,一个给扣儿,吃饼倒不打紧,只是给出了饼就不好待在那里不走,没有了跟扣儿一同吃饼的乐趣,也不能说说话。若如只有二娘在,那有怎么办呢?难道只好将饼儿留下,连个照面儿都见不着就回来?如若只有扣儿一个人在就好了,可以将松花饼与她,然后一起吃,还可以好好的一块儿说说闲话。 西门庆想了半响,终于决意要去二娘房中,转身就走,出了房门才想起饼儿还放在房中桌子上没拿,赶紧折回去拿上,兴冲冲地朝二娘院子跑去。 路上碰到来福,来福见西门庆还拿着纸包儿,松花饼似乎还在,便笑着说道: “少爷,你吃一个,分一个我吃,吃完了得了,何必拿来拿去的,老爷和三娘也不一定喜欢吃着东西呢!” “你想得倒美!”西门庆回道,紧忙走路。 “诶,诶,老爷不在二娘院子,你怎么往那边走去?”来福看西门庆往二娘院子方向走,连忙说道,“老爷和三娘都在菜园那边呢!” 西门庆不理来福说话,只顾紧忙走自己的路。不想,不知是因为太兴奋不经意,还是因为走的太着急慌了神,在进入二娘院子的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狗扑食的倒在地上,手里的饼儿包掉了,扔出好远,一个松花饼滚了出来,却巧一个大黄狗就在旁边,一下扑过去,叼了就跑。 “谁啊?”里边二娘听见有人扑倒的声音,一边喊声,一边赶出来看,见是西门庆倒在地上。 西门庆赶紧爬起来,走两步过去拿起纸包,里边还有一个松花饼。 “二娘,我来看看你!”西门庆赶忙说道,然后走过去,一起进到二娘房中。 房中却不见扣儿。二娘拿来一个掸子将西门庆身上拂打一番,说道: “庆儿走路慢一点,为何这等慌乱的?” “不打紧的,不小心摔的,也没伤着。”西门庆说道,“孩儿到集市上逛,给二娘买个松花饼吃。虽掉地上了,纸包儿好的,没脏着。” 说罢,将纸包而递给二娘。 “这孩子,真懂事!”二娘接过纸包,说道,“给你娘亲买了没有?给大娘买了没有?” “没有,下次再给大娘三娘买!”西门庆说道,似乎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 “二娘,水来了!”这时,扣儿端了一盆热水进房来。 而西门庆已经将纸包给了二娘,话都说了将饼儿给二娘吃的,没办法,只好看看那纸包儿,看看扣儿,又看看二娘,心想是扣儿无福消受罢了。 “庆儿,还有什么事么?要没有别的事,你先回去,我这会儿有些事情做哩!”二娘对西门庆说道。 “哦,没什么别的事,孩儿回去了!”西门庆说毕,便转身出了二娘房门,出了二娘的院子。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第三回落榜万琰失宜去教职心切父母定议上公学(中) 西门达欲为西门庆找位先生给他教书授业,但苦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也没有法子。邻近相熟的乡绅倒是介绍过一位教书先生过来,是青州府人,之前在邻乡一个大地主家教授弟子四年,现在弟子长大了,觉得不适宜,意思要另择老师,他便辞了,听说西门达这里需要,正好介绍过来。 “先生辱临,有失远迎!”约好的日子,教书先生如约前来,西门达在宅院门前等候,一见到教书先生模样的骑着驴子到来,下了驴,西门达便作揖施礼道。 西门达扫一眼这位先生,布衣冠帽,一副儒者妆扮,年纪约莫有四十开外,算是壮盛年华,正合适教自己儿子这等稚嫩又有些顽皮之学子。 “这位想是西门员外吧?晚生万琰见过西门员外!”来人作揖回礼道。 “万先生儒风卓然,姿仪倜傥,好一派学者风范啊!请进!”西门达将万先生领进门。 “多谢员外过誉!不过,为学有年,诗书经典史籍均多有研读,窃以为已颇得其要义之一二。”万琰一边走一边说道。 走去客厅的路上,万先生左顾右盼,从花木到屋宇,多有赞赏之词,对宅院称道不致。到了客厅,两人再次叙礼毕,西门达与万先生分宾主坐定,叫丫鬟曲儿上茶。 “俗话学而优则仕,先生既已颇得经义,何不应试登榜,以求进身?”西门达问道,似乎感觉说得有点不顺耳,补充说道:“学以致用,乃圣贤训教,于公可以说经国济世,于私也可光宗耀祖。” “学生不才,前些年也应过三回乡试,惭愧都未能登榜。不过,学生倒以为应试并非读书之根本,且不说所试题目晦涩而毫不实际,试官批卷随心所欲,优劣并无准绳,更且中与不中、名次排列多为考试之外人情及银子事,于是便不想再考了。”万琰似乎不太在乎西门达问得刺耳,淡定的回答道。 “如不想应试进身,出人头地,读书尚有何用?”西门达不舍的又追问,然后又觉得太针对来客先生有所不妥,继续圆润道,“在下对不肖子倒有意让其用功读书,将来科场得意,可以出仕为官,效命国家,效力苍生百姓,也光耀我西门家门庭!” “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知书识礼,先知书乃能更识礼数,通晓人情世故,知道如何为人做事,就算不能科场得意,也好兴家立业!”说毕,万琰似乎都觉得说话的语气有点过于硬气。 但西门达盘算的是要让西门庆好好的读书,好应试登榜,博取个功名,好光耀宗祖,添彩门楣。自己家道虽不是巨富,但衣食丰盈,况且三代单传,没有什么比金榜题名、居官封爵以光耀门庭更有吸引力的了。但几句对话就让西门达觉得万琰不但自已连乡试都没能上榜,更可怕的是藐视应试博取功名的途径,一定也不能带西门庆往这条道上走去。既然教书授业时不能在潜移默化中激起孩子逐鹿科场,实现踏上仕途的理想,岂不是辜负自己的苦心,白白耽搁孩子的前程?就万先生的这番话,已然让西门达心里落下不悦。 “先生请用茶!”曲儿把茶壶、茶杯端上来,放到万琰侧边的茶几上,斟茶,道了个万福。 就在摆放茶杯与斟茶的时候,万琰竟如同发现宝物一般,就眼光直盯曲儿脸庞,弄得曲儿脸儿一阵泛红。曲儿道万福并转身去给西门达斟茶之时,万先生竟也是一直目光紧跟,直到曲儿给西门达斟玩茶,转身离去,进入后边房的门口,这位万先生目光方才不舍的收回来。 西门达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万琰却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已的失态,而西门达却已认定万琰是个心意虚浮、学识浅薄、率性轻佻之人,别家辞了他,恐怕不单是因为孩子大了要另请高明,更是怕他耽误孩子的学业。西门达这时就确定,这万先生不适合做西门庆的老师。 “乡土人家,举止粗鄙。若下人礼仪不周,请先生休怪!”西门达有点故意的对万先生说道。 “晚生不经意分神,不怪丫头的。”万琰回过头来,也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说道。 但后边的谈话已经显得无关要紧了,西门达不过是在应付和敷衍,让最终的推拒变得更不伤面子一些。万琰也渐渐觉得谈话好像偏离了题意,变成了一些闲谈和瞎扯,后来就索然无味中结束并告辞了。 西门达梦想的是给西门庆能有机会博取功名和前程,注重的是学问和应试,万琰自己应试屡失,信心尽丧,显然不合适做西门庆的老师。再说他注视曲儿的轻佻举动,甚至西门达觉得万琰只会把西门庆带坏而不会学好,到时做人做事都成问题,更别说前程与功名了。 推拒万琰之后,西门达虽也记挂在心,但始终碰不到也找不到较为合意的教书先生,为西门庆找老师的事就暂时搁置了。西门庆照常在村子里跟一班孩子们玩耍,倒是十分快活。 西门镇在清河县里算是个很大的村镇,四五百户的人家摆布在一大片平原上,各式草棚、茅屋、木阁、砖瓦房都有,有贫家孤间,有一般人家的排屋,也有富人家的院落大宅。住家房前屋后多半都种些果树或蔓藤瓜果,或干脆就开辟个菜园。春夏初秋之际,倒是绿茵遍地,瓜果飘香,一派欣欣向荣的田园乡村景致。 村落北边半里地是一脉葱茏的山岭,东西南三面则是一大片平整的田野,放眼望去,很远才有山岭。槐香河从西向东流向村子西侧,然后往南,再折向东边流去。槐香河河面宽阔,是西门镇的母亲河,农耕用水就靠它了。槐香河跟县城的清河是相通的,但县城地势高,清河是一条支流,流入主河道之前筑有一个拦河坝,以便农事灌溉取水,所以航路就不能通达。槐香河倒是跟县城东南的临清河相通,要去临清码头可以走水路。当然槐香河里鱼虾不少,有不少渔夫就以打鱼为生,捕鱼到镇上甚至到县城卖。 西门镇周边远近也有不少的小村庄,不过三五十户人家的庄子,但远没有西门镇那么大。西门镇上有一条小街,街上有食店,有杂货铺,有集市。小街上的小店每天都开张,吃的用的都可以买到,但大集市每三天一次,村上和周边远近的村子乡民来赶集,肩挑车拉把要卖的运来交易,想买的也是趁集市日采办。集市日也是行脚商贩的好日子,贩运各式杂货或其它新奇物品来卖,赚钱讨生活。 西门镇的村民以复姓西门为主,其它杂姓只有不多的十几户人家,也都已搞不清楚什么时候参乎进来的了,而西门一姓的远祖都是一家,其实起初就是一户西门人家,时代久远之后就繁衍出一个大村子来,慢慢地演变成了市镇。 镇上人家的房屋就围绕着村镇中心的西门公祠建开来。公祠成了村民的活动场所,除了祭祀活动外,镇上有什么其它公众活动都在公祠内或前面的小广场上进行。 紧靠公祠,建有三间房子,作为公学。镇上村民虽然世代农耕,但依然十分希望镇上能出来个人物,好给西门家族光宗耀祖。族中按人丁摊派出资建了这几间公屋作为学堂,聘请先生给族中子弟授课。族人一直流传着这样的故事,说西门祖上曾出过一个大官,也是贫穷出身,寒窗苦读,最终考中进士,做官做到刑部尚书。这个故事一代一代的流传着,村民们都确信无疑,并一直就怀着很高的期望,期望亲眼看到进士上榜报喜差役进村,更期望看到西门姓大官衣锦还乡的盛景。虽然这样的盛景即使在村里年纪最大的村民眼前都没有出现过,但是这并不妨碍西门氏们怀抱着永不磨灭的憧憬。 当然,也不是村里所有的孩子都会到学堂来学经授业,虽然到这里来学习只需要分摊先生的工钱,花费很低。有的穷苦人家还是上不起或者不舍得上这个学堂。还有一些富人家的孩子也不上这里学经授业,富家一是希望自己请先生单独教授更好些;二是不想自己的孩子跟穷人家的孩子们混在一起;三是一同学经授业的十几二十个孩子年纪大小不一,也不利于孩子的学业。 西门达更是不想把西门庆送到这个学堂。西门庆是三代单传的独苗了,出生以来就一直是西门达家对于未来的全部寄托,是心肝宝贝,尤其是西门达自己觉得失去了再添丁的希望之后,更是如此。西门达比镇里任何一家都更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能踏上仕途,给西门姓氏给西门家光耀门庭。他想的是请最好的先生来专心一意给西门庆教书授业。虽然曾经请来的先生也都不尽人意,同时看到西门庆对读书授业没有什么天赋和兴趣,但西门达不愿轻易放弃。他依然执着地认为,西门庆有一天会改变,会成为优学之人。因为他觉得西门庆显然比一般孩子聪明很多,只要把他的学习兴趣激发、挖掘出来,就一定会比谁都学得更好,考个秀才、举人是没有什么难的,甚至考中进士都完全是可以指望的。 但是西门达也一直饱受着失望的折磨,虽然看到西门庆似乎越来越显得聪明于一般孩子,但始终没有看出来西门庆对学经授业有增加多少兴趣,反而是看到了西门庆对学经授业的越来越多的抗拒,调皮捣蛋气走了请来的两位教书先生之后,连找合适的先生都困难。西门达也渐渐地没那么信心满满了,甚至萌芽了失望的心里影子。 “庆儿的学业真是一件烦心事,都这么大了,整天玩耍不是个办法。”一天旁晚,晚饭后,西门达在大娘房里,对大娘说道。 “是啊,咱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是应该好好的教养,将来有些出息,不能由着他无所事事,虚耗光阴。”西门庆虽不是大娘亲生,但大娘甚爱西门庆,而且家里别无其他孩子,她和二娘、三娘之间也无什芥蒂,几位娘们都视西门庆如己出,都还指望着在自己老去时西门庆给养老送终,所以大家对西门庆是一样真心的十分关爱。 “可就是一直没找到真正合适的先生来教他,不好的先生来教只怕教不好。”西门达靠在椅上,闭上双眼,似乎是对大娘说,又似乎自言自语。 “有人管教,总比没人管教,整天顽耍的要好。”大娘继续说道:“先生教的不就是四书五经之类古籍嘛,对庆儿多少总有教益,怎么会不好呢?” “说的倒是个理,但先生对经义的讲解好不好不但会影响到应试成绩,还会影响儿子思考问题处理事情的态度。有些先生教的不好,还真的就是误人子弟嘛。”西门达说道。 “那也得尽快找个办法才是啊,总不能一直就这样给放任下去吧?这样他不会有出息的。我们家可就指望他了。”大娘也是心里着急,但也说不出什么主意来。 “我不是也一直在想嘛!”西门达只好说道。 “你不如到三娘那里去,跟她讲讲,她见识比我和二娘广,也许能有什么好办法也不一定。”大娘说道。 “说的也是,我跟她说说去看看。”西门达说道。 西门达起身出门,向三娘房子走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第三回落榜万琰失宜去教职心切父母定议上公学(下) 走过两个回廊,就来到三娘的房间,三娘正在外房火盘边烤火取暖,看到西门达,就站了起来,给西门达道了个万福,将西门达迎进房内。说声:“老爷过来了!” “有点事情跟你聊聊,就过来你这里坐坐。”三娘是西门达三个妻妾中最年轻的也是容貌最美的一个,加之为西门达生下唯一的儿子西门庆,所以西门达对三娘自然是恩爱有加,心里的地位当然胜过大娘和二娘,虽然看起来并没到专宠地步,还表面上刻意的保持一定的平衡,但西门达骨子里更疼爱三娘。很长一段时间,西门达更多的在三娘房歇息,哪怕是西门庆出生之后也是这样。只是到后来,自己拼命努力勤耕勤种,但几位妻妾肚子毫无回应,渐渐的力不从心之后,自己也慢慢的对再生个一男半女失去了信心,加之西门庆也逐渐长大并就住在三娘房前天井斜对着的房里,晚上就由着心情随便到那里歇息,不再刻意找三娘了。但如此一来,西门达来三娘房中歇息的却反而更少一些,因为三娘琴棋书画皆有所通,又熟读四书五经,西门庆长大之后就经常自己教西门庆读读书写写字什么的,西门达也就不常来打搅了。 “妾给老爷倒杯茶喝吧?”三娘说道。 “不必了,你坐着吧!我跟你说说庆儿读书授业的事情。”西门达顺便就也坐在火盘边,伸出双手来取暖。 “唉,庆儿是该好好的读读书了,整天混着过日子没有出息,将来家业如何托付得了啊?”三娘说道。 “我比谁都想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好彩弄个功名光耀门庭。只是不好的老师却会误人子弟,又找不到好的老师。就这么犯难了。”西门达说着无奈。 “老师好不好当然很重要,孩儿的志趣更要紧。庆儿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在学业上,聪明是聪明,却不爱读书。”三娘也坦然说道,其实她是最不溺爱孩子的一个。 “这就要找一个学问好,还要能镇得住他的先生了。这样的人很不容易找得到的。”西门达说道。 “但找不到好的学生,也不能老这样放任他混下去嘛!”三娘说道,“开卷有益,有人教导总好些。” “你这些时候教导他读书,都教得怎么样了?”西门达问道。 “教他读了些经典书籍,也只能将一些浅易的经义讲解一下,深奥一点的我也不懂,也没有办法教更多,更不能引导他自己去理解经义了。况且我是他母亲,也不能让他规规矩矩地受教,不好老是骂他打他,如何能像老师一样教他呢?”三娘说道。 “我看先送他到镇上学堂去吧,先在那里读书,如果找到好的先生再请回来教他,这样不必虚耗光阴。”西门达想想,说道。 “巧的很,这些天我也正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听说那位老先生也是很有学问之人,至少不会耽误到哪里去。”三娘赞成道。 “既然你也这么想就最好,年节过完,新学年开始就送他去吧。”西门达就决定了。 两人再聊了一会天,天就已经黑了,三娘点上了灯笼,跟西门达说:“我去看看庆儿。” 西门达说:“我也去看看,看他在做什么。” 按照三娘的日常时间安排,这个时间西门庆应该是看书,看约莫一个时辰,困了就睡觉。 三娘虽然对诗书懂得不算很多,但从小在乐坊妓院长大,时间很是富余,又受过一些专门的熏陶培养,书是读了不少,加之人也聪明机灵,虽不能通熟经典书籍的奥义,一般典籍也都粗通,在妇人中也算是个有学问的人。正由于粗通诗书,且在妓院这种九流三教混杂之地长期厮混,使她相比别的妇人更显得有见地。在西门达眼里,她就是个很有见识的妇人,有什么需要商议的疑难事都会地跟她商议,听取她的意见,而对大娘和二娘则只要告诉她们怎么做就行了。正由于这样的缘故,西门庆小时候的启蒙老师其实是三娘,就算后来请过先生来教,很多时候三娘都亲自督促教诲西门庆的学习。她一度自信她能够指导西门庆学好诗书典籍,去取得功名。但随着西门庆的逐渐长大,她终于明白了,尽管西门庆很聪明机灵,但对书籍却没很多的兴趣甚至有些厌倦,同时由于她是母亲,很难像教书先生一样严格地管束西门庆,让他专心于通盘地读书学习去做应试准备。所以西门达对于西门庆的通过读书获取功名的期望,在三娘心里一直就感觉到前景黯淡,尽管她从未表露出来,同时也努力朝这个方向去想去做,去盼望奇迹发生。 西门达与三娘到西门庆房中时,西门庆正在专心致致地做他的地螺呢!地螺是个很好玩的东西,用木头做成,用一到两寸大的坚固结实圆木头,截取约莫两三寸长,削成类似芋头形状,一头大一点,一头小一点,在小一点的一头中心打进一个方形大铁钉,铁钉留一小段在外边作为转轴脚,用编好的麻绳绕在铁钉上,从铁钉绕至螺体一半左右,一手握着,然后用力突然拉开麻绳同时将地螺放到地面,地螺便会快速旋转。比赛时,一种是比谁的地螺旋转时间更长谁胜出;一种是一人将地螺施放在地上旋转,另一人要用力对准旋转中的地螺施放自己的地螺,目标是击打对方地螺致死同时保持自己的地螺还能继续旋转,轮流进行,一方成功而另一方未成功,则成功一方赢得本轮,如双方均成功则本轮平局。西门庆很喜欢这个游戏,因为西门庆喜欢赌胜。而获胜的关键除技术外,地螺材料的质地和做工很要紧。木头一定要坚固厚重有韧性的,铁钉要方形的熟铁棺木钉,麻绳要用软而韧的麻还要三股编制,如两股编绳就不够混圆,影响地螺转速和击打准确度。西门庆已经丢弃了两个不太好的地螺了,前村的西门义那小子常能赢他,这次他要做一个最好的,他要战胜西门义,做个常胜将军,做个不败的战神。 对于西门庆,玩乐比读书更有吸引力。平时三娘吩咐他读的书,他基本上是能敷衍就敷衍过去,始终就没上心。但至于玩乐的东西,他却是特别的机灵聪明,在村里的玩伴中,每一种玩乐游戏他基本上都是最出色的。 西门达和三娘进到西门庆房门来时,西门庆正在专心致志地用刀削木头做地螺螺体,小小有些吃惊。 “父亲,母亲!”西门庆站起来做个揖。 “庆儿,让你读的书读了没有?”三娘问道。 “读了两遍。”西门庆答道。 “要熟读,要能背出来,过两天为娘给你讲解。”三娘说道。 “庆儿,你刚才做的什么东西?”西门达插话问道。 “做个地螺玩的。”西门庆说道。 “玩有时是要玩一下,但你娘叫你读的书要好好的读好,不读好书,以后怎么办?整天还无所事事的玩吗?你要长大了。”西门达说道。 西门达和三娘坐下了来。 “庆儿,今晚你父亲与为娘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说你读书授业之事。”三娘继续说道,“你年纪不小了,以前也请过先生来教你读书,为娘也一直在管你的学习。请来的先生教的不是很好,又都辞了。为娘一直在教你督促你,虽然为娘粗通典籍,但毕竟学问不深,也不能说教得了你什么。” “孩儿愿听父亲母亲教诲!”西门庆站着,接茬说道。 “为父与你娘亲商量,觉得你要尽快的正正式式认认真真地读书学习,以便将来应试,取得个出身和功名,为你自己也为西门家争得荣耀。”西门达说道。 “父亲说的是,孩儿应该好好读书学习。只是读书应试取得出身和功名是很好,但孩儿对枯燥乏味的书籍提不起兴致,读书出身本来也不容易,怕只会让父亲母亲失望。”西门庆轻轻的说道。 “庆儿,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这为娘知道,只是不能安心用心地去读书学习,如果能专心攻读,你一定比别人读得好,应试也一定比别人出色,考取功名是一定可以的。不要丧了自家的志气。”三娘鼓励说道。 “现在在村里学堂教书的余先生学问不错,听说教得很好的。为父和你娘亲商量着先送你到学堂去跟着学,不要再在家里这么混着过日子。到为父找到更好的先生时,再请来家单独教你。”西门达直截了当地就说了。 “现在年节也快过完了,新学年开始就去吧。去学堂之前为娘还会继续教你读些书。”三娘说道。 “是,孩儿遵命就是了。”西门庆知道父母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的,再说学堂里很多就是他的玩伴,去学堂读书说不定更好玩。 “好吧,差不多就睡觉吧,不要玩那么晚。为娘与你父亲也要回去歇息了。”三娘说完,就和西门达离开了西门庆的房间,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孩子,要是读书有玩耍的那个劲头就好了。”在回房间的路上,三娘还念叨着。 “是啊,庆儿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就是读书不入心。”西门达附和道,还带有些感叹,“要是真能好好地读书,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看有没有好的先生,你可要抓紧去找,到学堂去只是临时的办法,真正要应试,一定要有高人教授才行的。”三娘说道。 “那当然,我不是一直都在寻找嘛。”西门达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正当西门达与三娘要解衣歇息之时,曲儿急匆匆跑进来说道: “大娘请老爷到上房去。” 这么晚了,大娘究竟何事急着请老爷到上房去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第四回浪声读书致哑嗓一贯严格罚背书(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达和三娘商议让西门庆先到镇上学堂读书,时辰已晚,正当要歇息的时候,曲儿来说大娘请西门达到上房去。因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西门达不得已只好到上房去,三娘自顾自己安寝了。 来到大娘房间,方知道大娘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听说老爷和三娘计议西门庆上学堂的事,急着向西门达说说自己的想法和态度。大娘也很赞成让西门庆先到镇上学堂去读书,不能在家里空等,话语当中也少不了怪西门达没有及时找到合适的先生来家教庆儿。西门达两边受怪,虽然不舒服,也没办法,女人嘛,那心口嘴巴,管不了的。 西门镇学堂其实不能算是一个读书授业的学堂,至少说读书还勉强说得过去,说要到这里授业就勉为其难了。来这里就学的孩子大小不一,有六七岁的,也有十五六岁的,最大的一个竟有十八九岁了。年纪小的来这里接受启蒙,年岁大些的也在这里研读经籍求解经义准备应试;有刚来的,也有在这里呆了多年的;学童们是来去自由,镇里的孩子们想来受教就来,当然要不想来了,新学年开始时就不来了。穷人家的孩子来这里接受启蒙,读书识字,有的读两三年或三四年就回家干活去了,也算是略懂诗书了。有的孩子才来一两年便不来了,只认得些字,只能算是读过书,不是目不识丁的了。也有富人家的孩子在这里接受启蒙的,开蒙后就自家请老师教导,然后去准备应试。当然也有一些不算富裕的人家孩子,就在这受教,然后自己苦读,准备应试的。正因为来去自由,教授课业安排灵活,断断续续进出学堂几次的学童也是有的。 教书的只有一位老先生,姓余名笠字达西,原本幽州府人,幽州被辽国所占,为逃避辽兵兵祸南来到这里安生,都五十多岁了,留着一摞的花白的长胡子。余老先生虽有些固执和一点迂腐,但学问根基是很不错的,也喜欢教书这行当,教导学生非常热心仔细,人品也正直可敬,深受镇上人们的信任,已经在这学堂教十五六个年头了。老先生学问倒是不错的,独自教导这群年纪不一程度不同的学生,他将学生分成不同的类别因材施教,轮流讲授,也够繁杂的。 过了元旦节,皇帝就下诏改元,这年是建中靖国元年了。正月二十头,新学年开始。虽然不是十分的情愿,但也不是十分的抗拒,在开学前一日,西门庆被西门达带到镇上的学堂,拜见余老先生。 虽然是镇里的学堂,西门庆初入学,拜师仪式还是必不可少的。西门达在旁做揖,西门庆就行了四拜之礼,算是正式进入师门。余笠庄重地受了西门庆的拜师礼。西门庆却没有那么认真,在下跪拜师中还瞄着眼睛偷看老师的表情,似乎要看看老师是呈什么样子在受他的礼拜。他在猜想这位老先生是不是很严厉的那种,但这会他还猜不出来。 拜师仪式之后,西门达跟余老先生寒暄了一会,交了一个学年的束脩,就带西门庆回去了。西门庆就这样成为了西门镇公学的学童了。 对西门庆来说,到公学来最大的变化是可以跟更多的玩伴玩耍,读书倒是次要的。在家里时虽然自由,但经常是没有什么人可以一起玩,上学的上学,干活的干活,像他这样空闲的孩子不多。况且三娘对他读书的事抓的还是比较紧,一天到晚还是被关在书房读书的时候多。现在到公学来了,西门庆反而觉得轻松起来。虽然课堂要上课的,但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多的玩伴,他甚至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不早点上公学来呢? 西门庆被归入程度最高的类别内,同类别的孩子有五个。一个比他大三岁叫西门恭,在公学呆了三年了;一个比他小一岁叫西门理,也是今年新来的,但以前曾在公学读过两年,由于家境状况辍学两年,今年是“二进宫”,重来;一个跟他同年叫柴荣,已经在公学读了两年了;一个是他经常的玩伴西门义,比他小一岁,也已经在公学读了两年。这几个都是读书有一定基础的,需要讲解些经义,教授写作诗文。但实际上这些对西门庆来说都是熟习过的,三娘的督促教习为他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他变成了课业最轻松的学童。 由于西门庆家境好,人也聪明,读书不费力,加上也比较大方,同时对各项玩乐又比较精通,其他同学都爱跟着他,自然而然就成了公学里学童的头儿。西门庆很享受这样的地位,这给了他很多的快乐,是呆在家里所不能有的。 “上学真好!”西门庆真的时常这样想道,尤其是放学后带着一群小哥们出去顽耍时,更是快乐无比。 但读书毕竟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尤其是在古板的余老先生教导之下。这位老先生做事做人教书一板一眼,绝不含糊,而且管教十分的严厉。教书的时候就拿来一把戒尺,要不放在讲台上侍候,要不就直接拿在手中挥舞,捣蛋的、不听话的、读错的、屡教不会的,都得打手心,打的力度就看所犯错误的程度,还看老先生的心情。老先生打手心可不管大的小的,也不管富的穷的。西门庆对此有一点畏惧,虽然他被打的次数并不多。他诗书基础比别的学童好,也机灵得很,知道避忌不能吃眼前亏,就算心里躁动不安,在课堂课业上依然表现出安分顺从的样子。 西门庆每日早饭后就跑到学堂去,到授课的屋子,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余老先生没到之前大家叽叽喳喳说笑打闹,课堂变成欢乐天地。一听到外面一两声干咳,伴随着脚步声,大家知道余先生就要进来了。大家迅速安静下来并坐在自己的课桌后小板凳上,余先生一进来站到讲台前,就一起站起来,对着余先生鞠躬,齐声喊道: “先生早安!” 这既是向余先生请安,也是向孔圣人请安。因为讲台的墙面上就挂着孔子的画像,画像两边还写着两行字,右边:孝养父母,左边:奉事师长。 西门庆入学后的第一日,就因为不熟悉规矩被余先生打了手心,当余先生进来时,他还在西门义桌子边手舞足蹈大声说着地螺游戏的事,结果等大家请安之后,余先生就板着脸问道: “西门庆,你可知道知书识礼是什么意思吗?” 西门庆这会已经知道犯了错,说道: “弟子知道错了,我应该在座位上坐好恭候老师到来。但我初到学堂,不够熟悉规矩,敢请老师原谅!” “你知道错了就好,上来吧!”余先生说道。 西门庆走到讲台边,他不知道先生要做什么。 “伸出左手,打开手掌。”余先生命令道。 西门庆这时明白了,先生要打手心,他觉得有些委屈,因为不熟悉规矩,也有俗话说不知者不为罪,怎么还要打呢? 余先生果然是重重地打了他手心一下,一边说道:“知书识礼,也只有知礼才能读好书,你要记着。今日念在你初来乍到,也是初犯,只打一下,以后再犯起码打三下!” “记住了,以后一定改正。”西门庆朗声回答道:“多谢先生教诲!”既然都已经被打了,就干脆表现好一点让先生高兴一点吧,虽然他依然感觉到有些冤枉。这就是西门庆的想法。 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余先生开始授课。 授课内容无非是读书、背书、讲解和写作教习。所要读和背的都是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左传等四书五经之类经典书籍。讲解的就多一些,除了背诵的这些,还有诸子百家的书籍。这些书籍都存放在学堂的大书柜里。这都是余老先生授课的范围,十五六年都是这么循环往复。学童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余先生授课的方式和内容始终是一样的。由于是泛泛而教,学生并没有深入学习钻研,这么多年来除出过两个秀才外,并没有十分出色的学童出现,以传扬西门镇学堂及余老先生的美名。 每日都是在朗读、背诵、讲解、教习间轮流,半个时辰轮换一下,学生都一起上课,但年龄大小不一程度不同的学生在不同的受课时段得到不同的教益。 “各位学童,年节已经过完了,该要好好读书了,不要将心神还停留在年节好玩之中。今日有两个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我叫到的站起来。西门庆,——,西门理。” 介绍完两个新同学,余先生又说道:“今日从教《大学》开始,先朗读、背诵,然后为师给你们讲解。”余先生大声说道,年纪虽老,声音却很大,响亮而且有力,一听便知是个惯读诗书之人。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余先生领读,学生们跟着大声朗读。学生的声音虽不算的很整齐,但也响亮。西门庆的读书声显得有些突出,他是头一次进行集体朗读,有些新鲜感,也不知道控制力气声量,同时他也有意尽量表现,所以从头到尾都是扯开嗓门来读。但跟着朗读了五节六七遍下来,他开始觉得吃力了,嗓子又累又涩,怎么喊也不出声音来似的。到第□□遍时慢慢就只是嘴巴的一张一合,压根就没出声了,而余先生的要求是读十遍。 这时,余先生站到他的面前,盯着他,问道: “西门庆,你为什么没有跟读?能背出来了吗?嘴巴乱张,连口型都不对,你以为为师老了,可以蒙的么?” “老师,我没有蒙您,我在跟着朗读啊,只不过声音不像先前大了。都读得有些累了。”西门庆站起来,略带点倔强的神态说道。 “你不要给为师狡辩,你有没有在认真读,为师听得出来,看得出来。别以为刚才打过你了,就不会再打,只要违反规矩,我一样会打的。”余先生说道,态度很严正。 “可是我确实是在跟着朗读啊!”西门庆感觉到委屈,因为他臆想中的确是在跟着读的。尽管他也许是实在不习惯一次朗读这么多遍这么久,太累了,精神游离,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在跟着读,只是感觉仍是在跟着而已。他不觉得自己是在狡辩。 “俗话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你认真读,读多了自然就理解其中奥义,为师再讲解一下,你就会明白清楚了。”余先生说道。 “是,老师,弟子明白!”西门庆答道。 “好吧,你背出来。就刚才诵读的五节。你能背出来就免打手心,要背不出来,那就只好打了!”余先生说道,似乎已经算是妥协或网开一面了。 但这对西门庆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些经典他本来就已经很熟,在家时三娘已经训导他熟读并背诵过。余先生的一点妥协让他来了精神,他努力提高了声音背诵了一遍: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 真是一字不差!其实西门庆早已背过并已熟记,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 “很好!坐下。学童们,你们都看到了,西门庆虽然跟读时开始很用劲,慢慢就有些松懈,但关键的是已经能背出来了,这很不错,说明他读书是认真的。你们中还有谁现在能背出来的吗?能背的举手我看看?”余先生不但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台阶下,还又对其他学生提出要求,不愧是做老师的高明。 但是没有人举手,课堂上跟显得很安静。也许还有谁能背出来的,但这时都不想出头。因为学童们都没有把握能一字不漏背完五节,而大的孩子都明白这时出头,要有一点差池,先生一定不会让你好受的。小的孩子就更不敢了。 “好吧,你们都还没能背出来,以后要多熟读熟记,回家后也得多温习朗读背诵。现在先下课,放尔等一会风。” 余先生走回隔壁他的房子。学童们则大多走到课堂前院子去玩耍。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第四回浪声读书致哑嗓一贯严格罚背书(中) 院子不错,有一个小水池,上面放着一块大石头,水池旁边是一个大大的木架,几条藤树攀到木架上,木架下面是一个石台子配着四个石凳子,夏天藤树枝繁叶茂时,也是个乘凉的好地方。但这时藤树还是光秃秃的,没有叶子。藤架旁边是一块空地,空地的前边则是一块菜地,是余先生种菜的地方。菜地以外则是一遍树林。这个小院就是学堂的学童课间放风的地方。按余先生的规定,课间是不允许跑到到院子外边去的。 西门庆到石凳子坐下,西门义就追过来,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嘿,西门庆,你真不错!初初上学就敢这样跟余先生顶牛,想不到啊!”西门义比西门庆小一岁,已经在公学读书有两年时间了。 “这算什么嘛?余先生也没什么可怕的,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西门庆似乎有点得意了,一下子有些神气活现地说道。 “余先生一向是很严厉的,谁他都敢打,我们都有些怕呢!”另一个围上来的说道,比西门庆大三岁的,叫西门恭。 “柴荣去年曾经被连打七下,每下都很大力的,痛得都哭出来了。” 西门义指着身后的一个同学说道。 “没有哭出来好不好?就你胡说!”被指叫柴荣的争辩道。 “眼泪都滴溜滴溜地淌到地上了,还不叫哭?哈哈哈!”西门恭高声说着,引领大伙都笑了起来。 “总之没有哭声,就不叫哭!不像你,被打两个就拼命叫疼,像狗叫一样耍赖,看着可笑!”柴荣说道,“你们不要笑我,当心轮着自己吧!余先生怕是皇帝老子都敢打的。” “不过西门庆你也够厉害,怎么就背出来了?今天才开始读的书呢!”西门恭赞赏的眼神说道。 “是啊,西门庆,你怎么这么快就能背出来的呢?”这时几个小年纪的同学也围拢过来了,叽叽咂咂声中带着羡慕神色问道。 “当然,这就是我的本事,天生的,难不倒我。”西门庆颇为得意地说道,心里想这其实是早已背熟的了。 “有什么秘诀吗?”西门义问道。 “好吧,告诉你们一个小秘诀,朗读的时候要一边读一边记,每一遍朗读的时候都要边读边记,嘴巴在读脑子在跟随记,这样可以加快记住,很快就可以背出来了。一般人只管嘴巴跟读,不用心跟记,就不容易熟记了。”西门庆非常讨巧地临时编出来一个秘诀来,但看来又没人能说没有道理,这让西门庆感觉更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 这班学童在聊天玩耍中,时间过得很快,上课时间又到了,余先生从他的屋子走出来,走向课堂,干咳一声,叫道: “开始上课了,在外边的学童,都进来吧!” 于是同童们又都回到课堂上课去了。这时的西门庆才意识到自己尿急,赶紧跑到茅房去解急,当他再回来课堂时,余先生正在讲解刚才朗读的《大学》章节的经义,进门就被余先生叫住:“站住,怎么回事?又是你西门庆!” “尿急,上茅房。”西门庆大声说道。他觉得要理直气壮地说,否则更会遭人取笑。但课堂上还是笑成一遍。 余先生只是眼睛盯了西门庆一会,最后还是有点微笑的样子,说道: “以后课间休息要及时喝水,及时解手,不要耽误时间了。坐到位子上去吧!” 这次,余先生总算没有要责罚西门庆的意思。 讲解经义完了,终于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西门庆如逃出监牢重见天日一般,一溜烟跑回家里。父亲和三娘已经坐在厅上等着他回来了。 “庆儿,课堂怎么样?先生教授些什么书啊?”三娘一见到西门庆进来,首先抢着问道。 “朗读、背诵《大学》,然后讲解经义。”西门庆回答道,虽然想尽量讲得轻松和清晰些,但在西门达和三娘听来,西门庆嗓门已经是非常吃力和沙哑的了。 “怎么讲话这般沙哑的?”西门达问道。 “朗读《大学》五节,有十几遍,还要背诵,我开始读得太大声了。”西门庆老实的说道。他也不想让父亲母亲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读这么多遍,你不要太用力读啊,搞坏了嗓门怎么办呢?”这时大娘和二娘也进来了,已经听见了刚才的说话,大娘说道。 “要不下午就不要去了,养养嗓门,等说话正常了再去。”二娘接着说道:“这余先生也真是的,怎么让孩子读这么多遍的!” “没事,下午不用读书了,都是听讲。”西门庆用哑着的嗓音说道。 “说起来老爷也真是的,早说要抓紧找个先生来家教庆儿,老说找不到,要不然就不必庆儿去受这样的罪了。”大娘继续说道。 “我是一直在想办法找的,我比你更着急,找不到好的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应付,那样更会耽误了孩子的学业。”西门庆有点愧意地说道。 “也不必责怪谁了,好的先生确实是很难找到的,让庆儿暂时上镇上的公学也是商量过的,一旦找到好的先生就让庆儿回家受教。再说上公学也有一些好处,大群的孩子一起读书学习,更有些乐趣,要不然就将他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跟先生苦读研习,久而久之,孩子的灵性都失却了,因而迟一点请先生来家单独教习,亦不算得是一件坏事。”三娘说话显得更有情理些。 “是啊,学堂上也是个好地方,大家一起上课读书,不像在家就一个人那么闷。”西门庆附和三娘的话,倒不是因为亲生的原因,也是他真实的想法。 “《大学》不是为娘都教你读过的吗?对你应该不难啊!”三娘说道:“背诵也背过的,经义也约略讲过的。” “是啊,幸亏娘亲以前教过孩儿,上午孩儿就在课堂上背出来了,这么快就能背出来,其他同学都很佩服呢!”西门庆当然把被罚背书的事由略了过去。 “叫个郎中来看看庆儿的病吧,嗓门都哑成这样了。”大娘提议道。 “不用的,家里有草药,就将罗汉果加些金银花、甘草煲茶喝就好了。”西门达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病,郎中来也没用的,也就是开些凉茶方子而已。” “现在吃饭吧,吃完饭还要上学堂,不要耽误了。叫曲儿将药来煎好,一会吃完饭上学前就让庆儿先喝一碗。”这时三娘说道,大家才又想到下午还要去学堂,现在不过是回家吃午饭。 西门庆家离学堂并不远,穿过几座房子的夹巷和一小片竹子和树木林地,再走过一片水塘和菜地,就到了学堂前的小广场。从家里出发,不必赶,也就一刻钟可以来到学堂。 这时西门庆看到西门恭也来了,同在一条路上。 “嘿,西门庆,嗓门好点没有?”西门恭问道:“你往后不要读那么大声嘛,开始时就都是听到你的读书声,别人的声音都被你盖过了。” “没什么,过两天就没事了。”西门庆回道。 “今天是集市日,等下放学了去逛逛如何?”西门恭问,西门恭喜欢逛集市玩,有时还买点零嘴吃,虽然年纪是学堂里最大的,但极贪玩,课业可就不怎么样了。 西门庆听说过西门恭的事,他没了父亲,又没有兄弟姐妹,就跟母亲相依为命,本来不喜欢读书,只是老母亲觉得不读点书,往后长大了目不识丁,更会被人欺负,坚持要他到学堂来,他没办法只好应付着来上学。 “好啊!”西门庆也喜欢逛集市,但西门庆除了喜欢吃的,也很喜欢各处看看,尤其喜欢看别人做买卖,他觉得做买卖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下午的课堂,余先生讲解《大学》的经义,穿插讲些典故,间或又诵读一下早上已经朗读了十遍的经文。 “安静,现在开始上课,为师开讲《大学》里上午诵读过的五节经义。”余先生拿戒尺敲敲桌子,说道。 学童们在嘈杂声中安静下来。余先生开始讲解《大学》的经义。当余先生讲到第二节之“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时,逐句讲解说道: “‘物格而后知至’就是探究事务之理后才能得到正确之认知;‘知至而后意诚’意指有了正确之认知后才能做到意念真诚;‘意诚而后心正’就是意念真诚后才能端正自己之心意;‘心正而后身修’即是心意端正后才能修养好自己之品德;‘身修而后家齐’意指品德修养好后才能安定理顺好自己之家族事务;‘家齐而后国治’家族事务安定理顺好后才能治理好自己之国家;‘国治而后天下平’意思是说国家治理好后才能使天下太平。这几句经文,从自身心意,到言行,到家庭、家族,到国家,再到天下,逐层递进,引申出了一个伟大人物应该具有之崇高理想,以及实现这种理想之途径,简单说就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先生,我有疑惑!”西门庆本不怎么用心听,因为这些三娘都跟他讲解过,意思大同小异的,但他倒是有不少的疑问是三娘所没有能够解答的,他不由得就在课堂上提出来。 “嗯,什么疑问?”余先生问道。 “这《大学》说高尚之人都要以平天下为己任,那所有人都要做高尚之人吗?”西门庆问。 “当然,读书人就要使自己因为读书而变得高尚,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余先生答道。 “那孟子却又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而孔子、孟子都未曾能得志伸展于国家天下,是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就更应该求得自己之生活快乐?”西门庆问道。 “当然,读书人追求之崇高目标不一定能够实现,但仍应该努力。”余先生说道。 “有很多人本就没有机会读多少书,更不说去应考获取功名,然后逞志于天下。就算去应考科场,能出头者也是寥寥,嗯,比如先生您就没考上举人,还要有什么崇高理想么?”西门庆继续问,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孟子》之《滕文公章句上》有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怎么不看?不能读书或读书不能出息者,就将是劳力者,将来只能听从读书有出息者之管束治理!”余先生说道,他并不介意西门庆说他科考不举,顿一顿,继续说道,“老夫科考未能高中,就用心教授尔等,希望尔等能替为师挣出个荣誉来!” “多谢老师,弟子明白了!”西门庆说道。 “还有谁有疑惑的么?没有,就先下课,放风去吧!”余先生说罢,便走出课堂,回他的小屋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第四回浪声读书致哑嗓一贯严格罚背书(下) 余先生一走出门口,同学们便都一起走出课堂,到外边的院子去。同学们围着西门庆,都论说他胆子真大,敢跟先生这样提问,以前都没有人敢这样的。 “为师者,授学解惑乃其职分也!”西门庆笑着说道,“你们有什么疑惑,也可以提问的,余先生不会怪罪,先生应该欢喜这样的学童才是,有疑惑,能提问,说明这个学童读书认真哩!” “好像你说的话倒有些理,但我猜余先生心里正恼你,给他多添困扰。”西门理说道。 “你还说到他科场失意,戳到痛处,表面上不说,心里敢是愤恨你哩!”西门恭说道。 “先生怎么会恨我呢?我说不会他就不会,先生教课,我提问,说明先生教的课我认真听了,没有疑惑,没有提问,先生也不知道我等认真听讲没有。”西门庆说道,“至于说先生科举不第,先生早就认了这个命,没什么可怪的!” “人都要面子的,自己不得意处,谁也不愿意让别人抖出来说,就算我等粗俗之辈都不乐意,更何况读书人,还是教书先生呢?”西门恭说道,“不信我跟你打个赌,看看先生是不是心里对你有恨意。” “怎么打赌法?”西门庆对打赌倒是很有兴趣。 “那边菜地上的菜是先生的心肝宝贝,上次俺们几个在放风时到菜地边上玩耍,西门理不小心踩坏了一颗菜,竟被先生用戒尺打了三下手心,还罚站了半个时辰。”西门恭说道。 “你还说我呢,都是你自己,有一次走过菜地边,跌倒弄坏了两颗菜,被先生打了,后来居然有意推我一把,害得我也受一次罪。”西门理说道。 “说半天,怎么打赌法,让我也去踩坏两颗菜么?”西门庆说道。 “就是,你去踩烂两颗菜,让西门义去报告先生,看先生怎么罚你,罚得狠不狠,就知道先生对你有没有恨意了!”西门恭说道。 “怎么分输赢?”西门庆问道,“输赢后怎么奖罚?” “如若先生打你手心少于三下,就算你赢。”西门恭说道,“你要输了,放学后就请俺们几个到集市上买肉包吃,每人一个,怎么样?” “要你输了呢?”西门庆问道,“按你说的,好像就认定我定然要输的一般,这叫什么打赌!我赢了,你也得请咱们几个到集市上买肉包吃!” “行,我愿意,可是俺没有钱,请不了!”西门恭一下急了,说道。 “嘿,那你打什么赌啊?”西门理说道。 “不请咱们吃肉包也可以,你若输了,给我磕四个响头也行!怎么样?”西门庆笑着说道,其他几个同学也跟着起哄,有说西门恭不敢的,有说便宜了西门恭的,有说等着吃肉包的,更多的是撺掇西门恭赌一把的。 “好,行!”西门恭气胀了,说道,“我输了,我给你磕四个响头!” “好,一言为定!”西门庆说道。 “那你去踩吧,让西门义叫喊一声,余先生听到有人踩坏他的菜,一定会赶过来看的。”西门恭说道。 “我不喊,要喊西门恭你自己喊!”西门义连忙推辞道。 “我要赢了,吃肉包子有你一份,喊几声都不敢?”西门恭不满地说道。 “不必吵了,你们跟我来,我不但要拔了菜,还拿到课堂去,不劳你们叫喊!”西门庆说道。 说罢,西门庆便走到菜地边,大伙跟着过去。菜地上种有一片大白菜,长势不错,西门庆挑选了靠边的两颗长得最高大的拔了,然后说道: “咱们回课堂去吧!” 西门庆拿着两颗菜走,大家就都回到课堂上。西门庆把拔来的两颗大白菜放到桌子底下,等候余先生来授课。 不多久,余先生便从他的小屋走出来,重新回到课堂讲台上。他倒有些奇怪,这次放风学童们都不用叫唤便都回到课堂坐好了。余先生又开始讲解《大学》经义,说道: “‘所谓意其诚者,毋自欺也’,意思就是所说之意念要真诚,不要自己欺骗自己。真诚之意念很要紧,欺骗既欺骗不了自己,也不能欺骗得了别人,因此要诚实,不要骗人,言行举止要秉着真的态度。‘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这一句,意思什么呢?是说像厌恶腐烂发臭之气味,像喜爱美丽之女子一样,明白无误的表达真诚,这样才叫心安理得,能够坦然面对所有人。‘故君子必慎其独——’” “砰——砰——”余先生一句话未说完,课堂上有人放了一个巨响的屁,同学们都忍不住笑起来,大伙一齐将眼光转向聚焦到西门恭身上去。 “嗯,西门恭,怎么回事?”余先生大声质问西门恭道。 “对不起!余先生,是俺实在忍不住放的一个响屁。”西门恭站起来,说道,“俺本想忍住慢慢的放出来,可是方才听先生说的,做事要诚实,不要欺骗,俺怕没有声音,一会有屁臭味,大伙还东推西赖的不好,倒不如放出声响来,不想却放的这等大声响!” “你——西门恭,你——,嗨!”余先生被气得话都说不顺。 课堂上的其他学童则都哄笑不已,西门恭尴尬地站着,余先生也不好处罚他。好半晌,余先生拿起戒尺,在讲桌上敲了敲,说道: “西门恭,你坐下!屁,乃肚里之气,总归要出来的,但人皆‘恶恶臭’,往后谁要有屁放,举手报告,为师准你们到外面去放了再回来,就如同上茅厕一般!” 西门恭坐下,学童们的笑声才平息下来。 “先生,方才听先生讲解,说人都是厌恶腐烂发臭之气味,喜爱美丽之女子,这都是自然一定的么?”西门庆站起来,问道。 “是,这可以算得是自然一定之理。”余先生回答道。 “那先生也一定喜欢美丽之女子咯?只是我们学童都知道,先生先前在西门镇曾独居了多年,一直到前年才找寻了师母相伴,弟子以为先生是特别之人,不喜女子哩!”西门庆说道。 “喜欢和得到是两回事,有些东西人人都喜欢,但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余先生说道,“好,为师继续讲经义!” “先生,弟子还有话说,跟经义也有关!”西门庆赶紧说道,“方才先生说要诚实做事,不能欺骗人。弟子有一事要向先生禀报!” “又有什么事了你?”余先生问道,这西门庆刚到学堂了,就不断的搞事,弄得余先生颇为意外,也有些不快,“说吧!” “我娘亲家乡有个习俗,就是刚上学堂之学童要在先生家拿一两颗菜回家,以表示承受先生教诲,汲取先生才学之意,方才弟子就在外面先生之菜地里拔了两颗大白菜,请求先生原谅弟子不请先拔之罪!”西门庆从桌子下拿出那两颗大白菜,放到桌面上,说道,“弟子本想拔了就偷偷拿走,先生教导我等要诚实做事,弟子如今如实禀报先生!” “你娘亲家乡有这样之习俗?你怎么不先禀明为师呢?糟蹋为师之蔬菜,你——”余先生又是一阵气,“要其他学童都像你,一个人拔两颗,我菜地之菜怎么够你们拔?为师还吃什么?” “先生,拔也不打紧的!”西门庆说道,“弟子明日会拿一大块肉来孝敬先生,如若其他同学都跟弟子一样,那先生就有很多肉吃了,以菜换肉,何乐而不为?” 一听西门庆这么说,余先生也不好再责怪西门庆,一想,其实也不错,这西门庆虽说不安分,但也算有理有节,是聪明人。 “报告先生,西门庆讲假话,他是与我打赌去拔先生菜地里的菜,为了不被先生责罚才撒谎,方才同学们都看见的!”西门恭看余先生似乎没有对西门庆进行惩罚的意思,赶忙站起来说道。 “可有这回事?”余先生转而问西门庆道。 “是有这么回事。弟子本来就要拔菜的,西门恭却为了能让弟子到集市上去买肉包子给他吃,非要与弟子打赌,于是弟子就顺便同意了,也算对他嘴馋,做事不踏实之一点小小惩罚!”西门庆说道,“弟子明日要拿肉来孝敬先生的,如若不是娘亲吩咐,如何说得?” 余先生点点头,又想到方才西门恭放的臭屁,便说道: “西门恭,你不要说了,为师相信西门庆并未撒谎,你也不要再纠缠,不要做人所厌恶之‘恶臭’了!” 西门恭也无法再争辩,只好不做声。 “好,你等安静,为师继续讲解《大学》经义。……” 下午下课之后,同学们一齐出到外面地坪,西门庆手里还拿着两颗大白菜,便对西门恭说道: “西门恭,就在这儿磕头吧!我这辈子算是头一次有人给我磕头了,要响一点哦!” “西门庆,俺跟你开个玩笑,你何必这等当真!”西门恭笑嘻嘻说道。 “我却不开玩笑,要是我被先生打了手心时,我看你非但看我笑话,完了还要我到集市上买肉包给你等吃呢!”西门庆说道,“就是方才我在课堂上回先生问话时,你可是一副要死争到底的声气!” “你小小年纪,比俺还小,就让俺给你磕头,你就不怕折寿?”西门恭又说道。 “说话算数,愿赌服输,方才课堂上还听先生讲解做人做事要诚实,如何这一会功夫就忘了?”西门庆说道。 “愿赌服输,该磕头就磕头!”旁边的其他同学则起哄道,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多,“说磕头就磕头嘛,又不亏钱!” “男子汉说到做到,说话不算数,算什么男子汉,你要不磕头,往后我看你便如同看到女子一般了!”西门庆说道。 “说磕便磕,又怎的?”西门恭就在西门庆前面,在同学们的叽叽喳喳吵嚷声中,飞快地伏地连磕四个头,才起来。 “嗯,不错,这算有骨气!”西门庆说道,“你们谁会因他对我磕头取笑他轻视他么?” “没有!没有!应该磕的!”大伙应声说道。 “好吧!我虽然赢了,但我还照样请大家伙去逛集市,请大伙吃好吃的东西!”西门庆说道。 说罢,西门庆和西门恭就要去逛集市,问谁还要去的?西门义和柴荣听说了也要去,于是四个同学就一起去了。还有两个年纪小小,不到十岁的也想跟着去,但西门庆嫌他们年纪小,坚决不让跟去才罢了。西门庆还想叫西门理一起去,但西门理说: “我不去。” 为何西门理不去呢?西门庆一干少年到集市上去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第五回逛集市赢钱请馋客赌嘴功服输认大哥(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邀同几个少年同学一起到西门镇集市上去逛,西门理却说不去,一问才知道他得赶回家帮忙干活,去不得。于是西门理回家,西门庆、西门恭、柴荣和西门义几个就结伙去逛集市。 西门镇集市是三日一集,就是每隔三日有一个集中的集贸市场,周边乡民集中赶集。集市这日远近的村民们便都挑来运来各种农副产品及手工业品来赶集摆卖,当然各地的小商小贩也运来各种杂货贩卖,也有趁着集市来收购农家货品贩卖到外地的。人们来赶集,卖掉自家出产的物产,买回去家里需要的物品。有些人来赶集则是纯粹的来凑热闹玩的,当然看到喜欢的东西也顺便就买了。孩子们跟着大人们出来赶集,除了看热闹,则更多的是为了能够央着大人给买些好吃的,因为集市上很多的甜的酸的香的辣的煎的炸的各式小吃铺子摊点摆着,味道诱人,孩子们是抵挡不住诱惑的。 西门庆几个少年合群来到集市上,其时已是太阳西偏时分,但那条长长的小街上依然还非常热闹,人声鼎沸。其他几个同学围着西门庆走,西门庆找来一条竹签,将两棵大白菜根穿过串起来,就一手拿着走,俨然一个小头目。大家都是兴高采烈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中前行。西门镇小街上,瓜果蔬菜、蓝儿框儿、犁儿耙儿、桶儿笼箱、桌儿凳儿,粉脂摊、草药摊、针线摊、首饰摊、鞋帽摊,杂货铺、糖饼铺、酱油铺、豆腐铺、布匹铺、打铁铺、米铺、肉铺、炒菜铺、面饼铺,等等,各式摊点店铺一溜儿铺排在两边。几个少年边走边看看,时不时这问问那问问的。西门庆更多的只是看看,不说话,这会他明显感觉到讲话吃力,讲话声音不响了。但他喜欢看别人怎么做买卖,经常在一个铺子或摊子变上看半晌,看小二是怎么吆喝的,怎么算钱收钱的。 一阵浓香飘过来,之后又听到吱吱的油炸声,几个少年同时注目到一个油炸摊子上。 “真香!”西门恭首先若有所欲地说道:“一定很好吃!” 西门恭是个见到好吃的就来精神的人,吃成一个魁梧到有些胖乎乎的身躯,见到他就不会觉得他家里穷困。 大家一起走过去看,只见摊主正在油炸花生饼、大蒜饼和黄豆饼,白色的米浆和着花生或黄豆或切成小段的大蒜叶茎,用勺子舀到圆形铁片模子上,放到油锅里,吱的一声,一会儿就浮上来,慢慢儿颜色变黄,最后成为黄灿灿的一个圆饼儿,再过一会就被夹起来搁到围在油锅边的铁丝网圈上,还不断的滴着油,油滴完了就放到桌子上盘子里卖了。 “做这东西看来也不难啊!”西门庆说道:“看了,我也会做。” “不要以为容易,事情都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西门义说道。 “我看最要紧的是好不好吃,吃不到,看也白看,说也白说,都不如吃来试试。”西门恭最上心的还是在吃上。 “那大家都买个吃吃看?”西门庆问道。 “买?我们哪有钱?只能是想想了。”西门恭一副无奈的的样子,“你有钱可以买来吃,俺们几个买不了的。” “那我就自己先买个来吃,看好吃不好吃。”西门庆说,有点故弄玄虚的神情:“等我吃了,再告诉你们什么滋味。” “一起来玩,当着俺们的面独食,怎么好意思呢?要自己吃,下次你自己来时再买来吃吧!”西门义说道。 “西门庆自己买来吃也没有关系,我觉得,当面不当面有什么关系?谁叫你没钱?”柴荣说道,还是老实本分的说辞。 “俺知道西门庆没有这么小气的,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西门恭说道:“你今天是第一日到学堂,给同学们打赏一点吃的,结交个好弟兄,也是应该的嘛!” “哈哈哈!还是西门恭嘴巴利索,说得好。我也是逗逗你们而已,要吃肯定是人人有份,我怎么会独食呢?我西门庆真不是那种小气鬼,西门义跟我也一起玩过这么久,怎么不知道呢?往后大家都是兄弟。”西门庆声音沙哑,但还是很用力的说话道。 西门庆转过头问摊主:“大叔,多少钱一个油炸饼?” “这位小郎官,三文钱一个,花生饼、黄豆饼和大蒜饼都一个价。怎么样?来两个?”大叔回答道。 “六文钱三个怎么样?”西门庆伸手摸摸袋子,说道。 “这位小郎官,小本买卖,已经很便宜的了。”大叔说道。 “多要就便宜一点嘛,生意多做才能多赚。”西门庆努力劝说。 “不行的,三个饼也不多,赚不了什么钱的了。”大叔一边在忙一边说道,有点不耐烦,看来他还没有碰到过这也讨价的。 “那这样吧,十文钱四个,怎么样?我就剩十文钱,但四个小伙伴一同来的,都想吃您的饼儿,也不好不给谁,您要不同意,我想买也买不成。”西门庆继续问道,不管大叔不耐烦的样儿。 “唉,你这小哥真会磨人,买个饼吃还要讨价还价!”大叔还是不大乐意松口。 “大叔你要想想,我们几个吃了觉得好,以后还会经常来买,也会告诉别的亲友,你的生意可就越做越多了。”西门庆颇有神色地说道。 “这位小郎官真会说话。好吧,算了,就给你十文四个。不过不要告诉别人我这样卖给你啊!要都这样卖的话,我可就要亏本了。”大叔终于拗不过西门庆,有点舍不得似的说道。 “谢谢大叔!好买卖!”说罢,西门庆掏出两个五文钱放到桌子上,自己一手还拿着大白菜,一边就拿起了一个花生饼,一边招呼同伴们挑选,“每人一个,花生饼、黄豆饼或者大蒜饼,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于是,三个小伙伴都靠过来拿饼。西门恭手脚最快,也拿了个花生饼,边吃边说道: “真的很香,不错,很好,西门庆够意思的。” 但柴荣却跟摊主大叔要了一张树叶,将拿来的花生饼包起来,放到怀兜里。 “柴荣怎么不吃啊?”西门庆好奇地问道。 “不急,等会回到家再吃。”柴荣有点腼腆地说道。 “要趁热吃才更香的。等下凉了就没有那么好吃,那么香脆了。”西门义说道。 “等什么等,大家都美美地吃,你还等着回家去吃?莫名其妙!”西门恭大声嚷嚷道,但一下间他好像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莫不是拿回去给你娘亲尝尝?我听说过你以前就这么干过。” “我娘亲没有吃过这油炸饼,既然你们都说好吃,我想拿回去给娘亲也尝尝。”柴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不想柴荣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我们得向你看齐看齐呢!”西门庆赞许的说道。 四个小伙伴逛到小街的另一头,见有一间屋子特别热闹,满屋子的人围成几个圈,不时传出欢笑声和叹息声,人们的说话声也很嘈杂。 “进去看看去,什么热闹的事儿呢?”西门恭向西门庆提议道。 “好啊,我们进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这么热闹。”西门庆说道,他也是个爱好热闹的主儿。 大伙进去后才知道原来这其实是个赌屋,围成几圈的人们,一圈在玩赌骰子大小,一圈在玩撞铜钱阴阳,还有一圈在玩赌骨牌。 “俺们出去吧,这地方我们不应该来的。”柴荣对西门庆说。 “其实看看也没啥关系的。”西门义说道:“我们不玩就是了,看看有什么关系嘛!” “别说看看,要我有钱,我也敢玩!”西门恭说道:“又没说一定会输,赌个运气罢了。要是赢了,不就得到一些钱了吗?好过去偷嘛!” “要是输了呢?”西门庆盯了一眼西门恭,他觉得西门恭够胆量,但是冲动、鲁莽。 “嗯——,输了再想办法赚回来嘛!”顿了半响,西门恭最后只好弱弱地说道。 “赌是不能赌的,但我们先看看,到底是怎么玩的。”西门庆将大白菜递给柴荣,让他先帮忙拿着,说道,“你先帮我拿一下。” “我就不想看了,我到外面等你们。”柴荣接过菜,说道,然后就走出了屋子。 “我也不看了,我跟柴荣在外面等你们吧!你们看看得了,不要玩,也不要看太久了。”西门义改变了主意,说罢,便和柴荣一起出了门,到外面等候。 西门庆和西门恭就都挤到圈子里边去观看。先是看了撞铜钱,看看觉得没什么意思,又转到玩骰子的圈子看。对这么简单明了的游戏,西门庆是一看就懂。蹲着看了一阵,连出了四次大,西门恭凑到西门庆耳边说道: “如果再出一次大,可以去博一下,怎么会连出大这么多次呢?” “不要着急,看看。”西门庆回答道。 但骰子又出了一次大,连续五次。 “西门庆,值得搏一把!”西门恭再忍不住了,在西门庆耳边嘟哝道,“没有那么神奇的,一定会出小了。” 西门庆没啃声。 “要不你借钱给俺,俺赌他一把!”西门恭还是嘟哝着。 但西门庆这会没答理他。 一会骰子开出来,又是大!西门庆回头看一眼西门恭,西门恭不好意思的躲开西门庆的眼光。 “要是你输了,拿什么还我?”西门庆这会问西门恭道。 正在西门恭不好意思时,西门庆却掏出五文钱下注押小。西门恭像西门庆一样紧张地盯着骰子盅,庄家看到一个少年人下注,好像也是故意制造一点紧张气氛似的,迟疑停顿了几下,嘴巴一边在嚷嚷“开宝咯开宝咯!连续六次开大,这次是不是还开大?看看这位小哥运道啦!”一边盯着西门庆,想要看他笑话似的。 庄家开始将盖子慢慢开启,然后突然拿开。 “小!”庄家喊道,“看来这位小哥运道不错!” “这位小哥,运道这么好,再来玩几把吧?”庄家把九文钱发给西门庆后,说道。开赌局的人就是这样,不怕你赢,就怕你不来玩了。 “是啊,再玩,反正赢来的钱。”西门恭也在耳边撺掇道。 “下注了,下注了,不论大小,看看自己的财运吧!”庄家把骰子抖好放在地台上,招呼下注。 “下吧,下吧!”西门恭说道:“不行就下两文好了。” 西门庆没说话,分出五文钱继续押注小。 又一次开出小!西门庆又赢了!这回西门庆不能矜持了,终于笑出声来,“我赢了!”嘴上也是很高兴的说道。 西门庆兴致高昂,再下一注押小,且押了十文。开出来,又押中了! “这位小哥运道真不错!要不成是今日的财神了吗?”庄家是个极有语言鼓动力的家伙,他就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觉得来这里下注赌博有机会发财,然后他于无形中获得实利。 西门庆后边又断断续续下了几次注,也许今天真是他的运道特别好,要走时,最后竟然赢了四十六文钱。庄家在西门庆和西门恭走时,不忘说道: “这位小哥,运道不错,以后常来玩玩。” 他可不管你年纪大小,他就当你是赌注一般,他可是大小都可以,大小通吃。 西门恭很羡慕西门庆,说道: “要是我有本钱,也能跟你赢一点。” “不一定的,赌博不要只想着赢钱,没那么容易。很多人也输光了家产的。”西门庆想假装冷静地说道,但还是抑制不住高兴,满面笑容地说道。 “不过不要对其他人说我赌了钱,只说我们一直看看罢了,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西门庆又招呼西门恭贴过来,对着他的耳边特别叮嘱道,他觉得西门恭话多,嘴巴松。 “这个当然,我知道的。”西门恭向西门庆保证说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第五回逛集市赢钱请馋客赌嘴功服输认大哥(中) 出来到外面,西门义和柴荣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西门义抱怨道:“怎么看这么久的?害得俺们两个一直在外面等啊!” “怎么样?很好看吗?”柴荣看着西门庆,将大白菜递还给他,问道。 “哈哈哈,当然了,很过瘾,很好看,也很好玩的。”西门恭一边说的时候,西门庆就侧过脸来盯着他。 “就是看看呗,撞铜钱阴阳,赌骰子大小,推骨牌什么的,也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现在知道他们是怎么玩的了。”西门庆淡淡地说道,本来就嘶哑的声音,越发显得小声。 “柴荣真是懂得孝敬父母,很不错!”西门庆拍拍柴荣肩膀说道,“我们还真的要跟你一样才好。” “这你都不知道?柴荣是临近村镇都闻名的孝子,在外面有好吃拿回去孝敬父母都不算事,农忙时节,为了不让父母过于辛苦,他便不来学堂,要在家里帮忙。要是他父母亲身体有些不舒服,哪怕只是偶有小恙,他也会留家里照料。有一回,他母亲得了病,郎中说要用一种草药煎服,镇北边的山上有,你说怎么着,大雪天的,他就自个背个箩拿个镐子上山去采挖,采挖到草药回来,自己都冻僵了!这里乡民都说生子当如柴荣哩!”西门恭说道。 “哦,我不知道,柴荣还有这么感动人的事迹!”因为柴荣是邻近槐树庄的,西门庆又不常跟外面的人有接触,这个事他是不知道。“这样,我们更应该向柴荣看齐!” “外边的传言也是言过其实了,俺哪有冻僵啊?要真冻僵了,不是就死掉了吗?”柴荣腼腆地说道,“我如今不是好好的?” “总之,孝敬父母是必须的,我等无论如何顽劣,父母却始终是我等之来路,忘不得!往后在这点上真的要向柴荣看齐。”西门庆说道,“好吧,我们往回走,逛回到那边街口就散了回家。” “俺们边走边看,看还有什么好吃,俺来撺掇西门庆再请客,今日玩得高兴一点。”西门恭是一边走一边兴奋的宣告道,似乎西门庆请客他掏钱一般,有点豪气。 “西门恭,说请客的是你啊,到时你掏钱啊!”西门庆轻声说道。 “俺知道你不会那么小气的,今天开心就大家都开心一点,不是很好嘛?”西门恭这嘴皮子纠缠起人来就没完,话语老套却也说不厌。 “西门庆今天头一天上公学,就这么开心,是不是以前在家里都很无聊啊?”柴荣问道。 “应该是没那么好玩的了,听说又都是在母亲大人的管教之下读书,没事只是读书了,衣食是无忧,快乐可就就没有了,怎么会好过呢?”西门义插话道,末了,西门义又问道,“噢,上次跟俺玩地螺,输得那么难看,想不想再来啊?也要报仇雪恨吧?什么时候再来啊?” “我已经做了一个很厉害的地螺了,就明天放学后跟你再比一比,教你也知道我的厉害。”西门庆立即回应西门义道。 “算了,玩地螺,你们两个不是俺的对手,明天俺也参加,一起斗个痛快!也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厉害,保证是一发中的,立马死翘翘!”西门恭自豪地说道。 “这摊的豆腐脑不错,白嫩,闻着有香气。”逛着走着,不大一会,跑在前面的西门义凑到一个豆腐摊前,问道,“大婶,多少钱一碗?” “三文铜钱一碗,很好喝的,来一碗吧?这可是本地出名的马大婶豆腐脑哦!”卖豆腐脑的大婶说道,颇有几分得意,“价钱也很便宜呢!” 西门义问毕便跑回去跟几个伙伴们说那豆腐脑好。 “怎么样?西门庆,每人来一碗豆腐脑吧?我吃过,很香很嫩的,那香油配上葱花和香菜末,味道真的很好,都闻到了!”听到西门义的“汇报”,西门恭添油加醋说开来,说到人都要流口水,“而且,这豆腐脑是装不回去的,柴荣也只能在这里一起吃了。” “我说过啊,请客你出钱,总不能都吃我的吧?西门恭,今日打赌可是你赌输了!”西门庆说道,他觉得西门恭有点太喜欢揩油占便宜,而且老是想着吃的,难怪长出一身肉来,有些胖乎乎的。 “俺有钱俺就出钱,有什么关系,小意思的。可是俺们几个是穷人,没什么钱。你有钱嘛,刚才还——,刚才我看见你还带有不少钱的嘛,这一点点何必计较呢?”西门恭差点就说漏嘴,被西门庆瞪一眼才猛然收回去,“况且真的够朋友,以后你会知道,用得着兄弟们的地方,可不止这几个钱的问题了。” “你嘴巴还真厉害,不过西门庆你也不要勉强,喝不喝豆腐脑不过是过过嘴瘾,博大家开心一下,没什么非要不可的。”西门义插话道。 “老让西门庆花钱是不对,你们不要说了,不要再买什么吃了,搞得都不好意思了。”柴荣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好吧,那我再来请一次客吧!大伙今日开心些。不过有个条件,就西门恭去给我讲价钱,像方才我买油炸饼一样,十文钱四碗,试试你的嘴巴又有多厉害,讲不成那就算了,不能怪我。”西门庆还是轻声地说,语气却很坚定。 “好,包管能讲成。”西门恭迟疑了半响,还是硬着嘴说道,末了还补充说,“要俺讲不成,西门义、柴荣一起上,抢也要把这碗豆腐脑给吃上了!” “那好,上吧,我在这边等着瞧!”西门庆笑着说道,“我也等着吃,但吃不吃得上,还看你们几个的能耐了。”在西门庆远处观察来看,卖豆腐脑的大婶口齿伶俐,是个精明女人,一定不好对付。西门恭头脑简单话语粗浅,西门义直肠憨厚少一点窍门,柴荣心善却也不善言辞,恐怕都难以搞定。 果然,西门恭一上去就问: “大婶,我们要四碗,十文钱四碗卖不卖?” “这位小兄弟啊,你不知道,我这豆腐脑都不赚什么钱的,本大利薄,黄豆多少钱一斤?一斤黄豆做出来多少碗豆腐脑?你可知道不知道,这些年来黄豆都涨了多少价钱了?我的豆腐脑可都没有涨过一丁点价钱,多少年了?还是三文钱一碗!从来都没有人好意思跟我讨价还价的。小哥,我怎么好意思给降价卖给你呢?讲出去我这面子我这招牌都要丢人的哩!”大婶滔滔不绝地开讲道。 西门恭楞了半响,竟然想不到要说什么来,他的嘴皮子的利索劲一下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大婶,你就卖给俺们吧,俺们四个人,要四碗,卖得多就可以多赚一点,我们喝了觉得好,以后俺们多给你宣扬宣扬,让更多的人来你这买来喝,你的生意不就越做越红火了么?”看着西门恭被豆腐脑大婶言语打蒙了,西门义接上来说道,学的是西门庆买油炸饼的说辞里边的那些意思,他觉得很好,所以这时就 “拿来”活学活用了。 “这位小哥哪里话啊?我这豆腐脑好不好喝,那是全西门镇的人都知道了的,谁想喝豆腐脑不是想到我马大婶?十几年了,都成了人人知道的招牌了,还什么宣扬不宣扬的?你们想喝,真的不要差这样一文两的了。我的价钱真的已经是很实惠的了。”豆腐脑大婶嘴巴不饶人,说得西门义都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大婶,您就发个善心,少赚那么一点卖给我们吧,我们都知道您做的豆腐脑特别好喝,所以今天特意一起来买的,只是我们没多少钱,又很想喝,只有求您行个方便。”柴荣有点弱弱的说,语气和眼神都充满着祈求。 “这位小哥,我真的也很想便宜一点卖给你们,让你们高兴一下,可是你也想想,做这点小本买卖我容易吗?钱没有赚到,刚才跟这位小哥说了,黄豆贵啊,最近柴火也贵了,连香油、葱、香菜都涨了价钱。没赚钱也就罢了,每天起早摸黑,天没亮就爬起来洗豆磨浆,晚上忙到很晚才又蜕豆泡豆准备下一日的料,你说辛苦不辛苦?做了赚得辛苦赚不到钱,不做就没饭吃,难啊!你们几位就不要差这三两文钱了,几碗卖下来我都赚不到两文钱呢!”豆腐脑大婶话语火力十足,软硬兼有,刚柔并济,几乎把几个少年哥们的嘴都要封牢了,他们面面相视,就不知该怎么接茬。加上有别人来买的,大婶忙着去应付,都凉开他们不及理会。西门恭首先开溜,西门义和柴荣跟着一起转回到西门庆这里来。 “怎么样?搞不定吧?”西门庆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几个,低声问道。 “这婆娘那张嘴真厉害,又精明又小气得紧,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一套套的理,没法说。”还是西门义先应道。 “西门恭,你怎么样?不说话了?我也都很想喝上一碗豆腐脑啊!你们都没说成,害我都没得喝了!”西门庆奚落西门恭道。 西门恭一下子也不好作声,因为自己信心满满地保证行的,但末了,西门恭依然涨红着脸倔强地说道: “这泼妇实在是太厉害, 我这张铁嘴都说不成她,我看你西门庆也是没招说得动她的了。” 西门恭嘴上说大话,其实这会倒是粗中有细,心里的小算盘是激将法让西门庆去说,最后兴许还能喝上豆腐脑。 “我是没办法说成的,你们全都没说成,那也只好作罢咯!”西门庆似乎感觉到西门恭的激将法是个套,但他不想上套,反正钱在自己手里,不请客还可以省一点,也免得他们觉得吃他西门庆的都是应该的。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第五回逛集市赢钱请馋客赌嘴功服输认大哥(下) “俺就说嘛,俺们都没说成,你西门庆也肯定不行。只是俺们都试过了,你却试都没有试,就知道自己不行了。”西门恭好像有点挖苦的味道。 “倒不是我认为自己不行,而是不想,西门恭!”西门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虽然生意沙哑,这句话却说得很清楚。 “俺觉得你真的也不行,这泼妇嘴巴真是很厉害,俺们几个都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了,不是俺小看你。”西门恭继续强调说道。 “俺觉得西门庆读的书比俺们多,见识比俺们高,俺觉得他去说的话应该能成。”西门义似乎是揪准时机地插进话来。 “好,我就去说成给你们看,但你们既然都灰头土脸的被大婶打回来,这回我说成了,你们以后得听我的。”西门庆说道。 “你要能说成了,俺们叫你大哥,有事都听你的。”西门恭回应得最爽快,西门义和柴荣也跟着附和。 西门庆朝豆腐脑摊子看了一下,看见还有人在买,说声“等一下”就没动。 等豆腐脑摊子的客人都走光的时候,西门庆走过去,西门恭、西门义和柴荣跟着。一到摊前,西门庆就从怀兜里掏出两个五文铜钱放在桌子上,对豆腐脑大婶说: “马大婶,您方才跟我这几位小兄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也早喝过您的豆腐脑。您的豆腐脑确实很好喝,价格也不贵,是出了名的好东西,我们都很喜欢,我刚才已经请他们吃油炸饼儿了,他们几个馋鬼自己没钱又一定要我再请客,家里给的零用钱也不多,现在就剩下这十文钱,四个小兄弟,也不好落下谁,大婶看给个方便,少赚一点,就十文钱四碗,让我们都有得喝,也知道您的恩惠吧?”西门庆哑着嗓音说话,语速不紧不慢却清晰,又不给大婶随便插话的机会。 当西门庆说完,马大婶倒惊疑一顿,没想到这几个小毛孩还会搬来救兵似的来纠缠,看一眼桌子上的两个五文铜钱,说道: “这位小哥,我这豆腐脑可真是做的辛苦不赚钱,这是实在话。”虽然口气软下来不少,可也没有一下子应允,但西门庆觉得有希望。 “大婶说什么都涨价了,就您家的豆腐脑没涨,我看了一下,两年前我在大婶这喝豆腐脑时,那碗大小可不是如今的碗可比,那豆腐脑也比如今的稠呢!其实不说那么多,我就只剩这十文钱,您不卖,我却还省了钱,但人讲情谊,他们要我请客,又不好落下哪个小兄弟,那样说起来丢人。这样吧,十分不行的话,您就估摸着把三碗的量摊放到四个碗里,多加点汤汁,就变成四碗了,您也不亏半点毫毛。卖吧!”西门庆沙哑的声音对着大婶慢慢说道。 这回大婶无语了,她被这个沙哑嗓音的小哥说透了,只有应承了下来。但既然卖了,当然不会当真将三碗摊成四碗,还是足量地给了四碗,让四个少年哥们美美地喝了。 喝完豆腐脑,一起继续往回逛,几个小伙伴不得不真心地佩服西门庆了。西门恭的恭维话说得最干脆最多。现在西门庆就是他们的大哥了。回到小街的一头,大家就要分头回家时,西门庆大哥发话道: “今日兄弟们都玩得开心,我请客了,但也很开心,就是你们也得想想,光是花钱吃喝也不行,能不能想些赚钱的法子,一来搞到些零钱来花花,有时大伙开开心心的;二来家里养着我们,总归是盼着我们有朝一日能赚点钱回去孝养父母的,现在不能赚钱回家,就是练练脑子手脚,能赚点平时的杂用钱也不错啊!” “俺们如今还在读书,怎么赚钱啊?况且也没有本钱啊!哪像你家有钱啊?”西门恭首先应道。 “书当然要读,但可以想办法啊!看看在空余时间,有什么好做又可以赚钱的事情,能想法弄到钱花不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吗?至于本钱,有话说是‘有钱做本,有力干活’嘛,总有办法挣点钱的。”西门庆以越来越沙哑的声调轻声说道。 “好吧,今日我算是说说而已,看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你们看街上做买卖的,哪个人是特别聪明的?他们能做的买卖,我看我们也都能做。”看他们几个不做声,西门庆继续说道。 于是大家就都只好应个诺。西门庆又说道: “现在时辰还早,不如我们赶紧跑回家,将地螺拿来玩一阵,如何?” 西门恭、西门义都赞成,但柴荣说离家有点远,回去就不来了。 “我有两个地螺,我家里多拿一个来给你好了。”西门恭说道。 于是,柴荣先到学堂前面的地坪上等候,西门庆、西门恭和西门义分别跑回家拿地螺去。 等到西门庆跑回家,先到厨下将大白菜放下,从厨下出来时却碰到了三娘。三娘问西门庆道: “你哪里拿来的两棵白菜?” “在学堂余先生的菜地上拔来的。”西门庆说道,“我跟先生说我娘亲老家有这个习俗,刚上学堂时要在先生家拿回两棵白菜,寓意接受先生教诲,汲取先生才学之意。” “为娘老家哪有这样的习俗?你凭空捏造的!”三娘说道。 “那娘亲您就别管了,如有人问及,娘亲得这么说才行。”西门庆说道,“否则人就会说孩儿乱讲话的。对了,家里有没有腊肉?明日去学堂时,我得拿块肉去给先生,一来是为补偿拔了先生的两棵白菜,二来也算是孝敬先生。” “嗯,还算你会做事!腊肉有的,晚上回来时让来福给你包好,你明日记得拿去就好。”三娘对西门庆赞许说道。 “好,孩儿如今还要出去跟同学玩一会。”西门庆说罢,就跑回自己房中去拿地螺。 “不要玩太久了,记得早点回来吃晚饭!”三娘喊道。 西门庆已经听不清娘亲说什么了,只管往自己房中去,拿了地螺就一溜烟地往学堂跑。西门庆跑到学堂外地坪上时,西门恭和西门义已经到了,和柴荣三个,已经在那里先玩了起来。 西门庆一到,各自放地螺旋转玩耍了一会,然后四人便要分两队对战。 “怎么分队?”柴荣问道。 “简单,咱们四人都尽力放旋,最早倒下的和最迟倒下的两个一队,中间倒下的两个一队。”西门庆说道。 “好,就怎么办!”大家都赞同。 “准备好,我来发令。”西门庆说罢,发令道,“预备——放!” 结果西门义的地螺先倒下,西门庆的最后倒下,两人一队。西门恭和柴荣组成一队。 “那怎么决定哪队先进攻,哪队防守?”西门恭问道。 “还是通过比试地螺谁的旋转得久来决定好了。”西门庆说道,“你们两个出一个来跟我比拼,赢的那队先进攻。” “这有些不公平,方才比试过放旋了,你的地螺旋转得久。”西门恭说道。 “地螺旋转得久不久,每次都不一定的。那好办,我让西门义来比,这样总行了吧?”西门庆说道。 “俺方才碰巧没放好,你就以为我的地螺不行么?”西门义愤然说道,“俺来一样能赢你,就西门恭来,我跟你比拼!” 于是,西门庆发令道: “准备——放!” 结果还真是西门义赢了,确定了西门庆和西门义先进攻,西门恭和柴荣先防守。西门庆对西门恭,西门义对柴荣。 第一局,西门恭用力将地螺放旋在地上,西门庆走上前去,量准距离,高高举起右手,一记放击,将西门恭的地螺击中,飞出一丈余远,地螺踉跄翻滚,撞到那边的砖墙后就死了,而西门庆的地螺却恰好就占住原先西门恭地螺旋转的位置,飞速怒转!对这一记精准放击,西门恭不服都不行。而西门义首次出击却没击中,柴荣的地螺依然在原地飞旋,自己的地螺却只在柴荣地螺边上刨了个小坑,便飞旋着冲向远处。 轮到西门恭和柴荣进攻,西门恭击中了西门庆的地螺,西门庆的地螺踉跄趔趄中撞墙,然后倒下死掉,而柴荣虽也击中了西门义的地螺,只是角度略偏了一点,未能击死。 于是,第一局平局。 第二局,由西门庆对柴荣,西门义对西门恭。在西门庆一队进攻中,西门庆击倒了柴荣的地螺,西门义也击倒了西门恭的地螺,而在西门恭一队进攻中,西门恭、柴荣都未能击倒西门庆和西门义的地螺。 于是,第二局西门庆和西门义胜,西门庆就找来一块石子,在地坪边地上一块石板左边写“庆”字,又在下边划“一”字,表示己方胜一局。 如此你来我往的进攻防守循环中,几个少年同学玩得越来越有兴致,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日头西沉,天色渐渐向晚。首先是柴荣惊觉过来,在一局结束时,一看天色,说道: “诶呀,不能再玩了,天色晚了,俺得赶回家去,不然家里娘亲要挂念的,太晚了回去走路也不便。” “着急什么呀,还没玩够哩!晚一点也没事的嘛!”西门恭说道。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回去了。”柴荣说道。 “要不就在俺们这边住一宿也可以嘛!”西门恭说道,“要不到西门庆大哥家,要不嫌弃到俺家或者西门义家去住一宿,明日也好一早上学堂去。” “诶呀,不行的,我要回去了,不回家娘亲只会更担心!俺就走了。”柴荣停住,说道。 “好吧,那今日就玩这么多了,柴荣赶紧回家吧,免得伯父伯母惦记!”西门庆说道。 于是,四人一起过去看胜负记录,十六比十三,西门庆和西门义一队胜。 “西门义,咱们赢了,不过也差不多,他们也不差!”西门庆拍拍西门义的肩膀,说道。 “下次再比拼!”西门恭不服气,说道。 但大伙都不理会他,各自拾起了地螺,分别跑回家去了。 西门庆到赌屋赌钱的事会被传出去吗?如何医治他的沙哑嗓子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第六回治咽疾合家忙活医药成学头结伙作弄师长(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和几个同学去逛集市,在赌屋赌赢了些钱,就请大家吃东西,还凭着自己的伶俐口才,让大家都佩服他,当了大哥,然后又跟西门恭、柴荣、西门义玩了一阵斗地螺,玩了一个多时辰,由于天色已向晚,大家就都各自散了回家去。 西门庆一回到家,西门达和几位妻妾们发现他讲不出话来。西门庆的喉咙嘶哑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症,可在西门家却就成了一件极其要紧的事件,家里就因此忙开了。因为西门庆是这个家的重点和中心,也是这个家的唯一的希望和寄托,本来生活也都是围着他转的,现在他喉咙哑了,话都讲不出声来,那还了得?要是不治好,迁延下去变成什么严重的病症来,那该怎么办? 先是大娘过来关切一番,说什么要忌口啦,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啦,读书要轻声读嘴不要张太大声音太亮啦,怪老爷不让叫郎中来看病啦,干脆先歇息几日不要去上学啦,又怪老爷不抓紧找先生来家教西门庆啦,絮絮叨叨半日,西门庆都没机会插上话,也不顾三娘就在傍边,似乎就她最紧张西门庆似的。末了,大娘说道: “三姐,你先好好看好庆儿,我去看看凉茶熬好没有,先拿过来喝些。” 说罢,大娘就出去了。 “大娘是有些啰嗦,可她也是心疼你。”三娘对西门庆说道,“说的很多话也很对,比如忌口啦、轻声读书啦,但嗓子哑不是什么大病症,你也不必慌张,过两天自然就会好的。” 相比其他人,三娘倒是最淡定的,她并不紧张,她觉得这不过是小病症,她最关心的是西门庆上公学的感觉,学些什么东西,但如今她不想问这些,因为西门庆如今应该少说话。 “是,娘亲,孩儿一定听娘亲的话,忌口,少讲话。”西门庆轻声回答道。 “娘这里有一种藏青果,给你几颗,你含着,喉咙会好得快些。”三娘从腰间的一个香囊里拿出几个小干果,放到茶几上,又进一步说道:“如今就含一个吧!” “有点涩味。”西门庆拿过一个,放嘴里含一会后,说道。 “苦口良药,清凉降火之药通常都是苦的,这个藏青果清凉祛火,功效很好的,你要一直含着。”三娘说道。 “嗯,孩儿含着就是了。”西门庆说道。 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西门达和大娘、二娘一起进来了,二娘手里拎着一个茶壶。 “庆儿,怎么样,嗓音还那么哑吗?”西门达一进门,就问西门庆道。 “差不多,给他含着藏青果,清嗓利咽的。”三娘说道:“庆儿要少说点话。” “二娘把罗汉果金银花茶斟来给庆儿喝吧!”西门达叫道。二娘拿杯子来斟茶,一边说道:“记住这几天不能吃酸的辣的,煎的炸的烤的也不能吃,家里的饭菜也会煮烂一点吃。” “二姐说的这些,等下你就直接去交代做饭的来福好了。”大娘对二娘说道。 大娘又絮叨了一番老爷没有抓紧找先生来家教庆儿,弄出这样的事情,不知往后还会有什么事发生,多不好。西门达是唯唯诺诺应付,不予置辩。西门庆则插嘴说到学堂去学很好,自己很喜欢的。三娘又时不时给老爷与大娘两个圆场。三娘也并不觉得去学堂有什么不好。 “老爷,大姐、二姐,不用太担心的,过两天就会好了。”三娘说道:“去吃饭吧,该吃晚饭了,庆儿晚上要早点睡觉。” 西门庆其实是很开心的,当晚上临睡时,三娘提着灯笼进来看他,发现他还没睡着,躺在帐子里,面带笑意。 “还没睡着啊,有什么开心的事,好像在偷着乐呢?”三娘问道,以她对儿子的了解,一定很开心才会这样。 “没有——没什么。”西门庆含含糊糊地应道。 “好吧,不说也行,你开心就好。反正你现在也最好不要多说话。现在含着藏青果吗?睡觉时不能含的啊,要不然睡着时会卡喉咙的。明天早饭后再开始含。”三娘不忘提醒道。 “知道了,没在含。”西门庆答道。 “方才有没有喝点罗汉果金银花茶?”三娘又问道。 “没有。”西门庆话语声越来越小了。 三娘就倒了一杯茶,递到帐子里给西门庆喝了,然后才离开,说道:“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去上学呢!” 西门庆今天之所以开心,并不是因为去赌了一回赚了四十六文钱。当然,赚到这个钱的确也已经让他很高兴,使他请了客却又没有花自己的钱,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赚到钱,他感受到了赚钱带来的开心感觉。但他现在更受用的是西门恭他们几个对他甘拜下风,心诚悦服地认他为大哥,这给他带来一种征服的快乐感,这种快慰是任何其它东西所不能替代的。他有点为自己的聪明与机智感到自豪和骄傲了。他现在确认了自己比他们聪明,他认为这点很重要。 西门庆才上学堂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不曾经历过的事情,那么精彩有趣,使如今的西门庆觉得,学堂实在是非常好的去处,且不必说学些什么东西,光那感觉就已经是在家里受母亲管教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这一夜,西门庆是在愉悦的心情和美妙的笑容中甜美入睡的。 第二日早上起来,西门庆感觉喉咙没那么难受了,跟三娘说话时才知道嗓音居然都回复得差不多了,他都没有想到这几味草药竟然有这么大的功效,还这么快的,他对草药开始产生了极大的好感之意。三娘叮嘱他要继续喝茶并含藏青果,同时少说话,他毫不迟疑地应诺了。 早饭之后,西门庆拿着来福准备好的一块腊肉跑去学堂,提早到课堂后边小院,将腊肉呈给余先生,余先生当然很高兴,谦辞一下就收下了,还直夸西门庆是个知书识礼的孩子。 下午放学后,西门庆又与西门恭、西门义在学堂前边的地坪上玩斗地螺。这回西门恭不知去哪里搞来一个大地螺,螺绳也结的细致,果然厉害无比,打击准确同时又狠力,西门庆和西门义都不是他的对手。西门恭得意洋洋,西门义气得咬牙切齿,倒反西门庆觉得坦然些,对输赢没那么计较。 从昨天的课堂到集市到地螺战,再到今天的地螺战,西门庆看出来西门恭的能耐在于勇力,却不聪明,又带着几分粗鲁,并不值得多少赞赏。只有勇力不聪明的人只能当个跟班的,不会成为主人。而他西门庆需要的是聪明,用聪明的脑袋去赢得想要的东西,这样的人才会成为主人。 不过,这时他开始悟到了经义讲解的好处,尽管他还是不太喜欢读书。重要的是,经义讲解教会他思考问题的方法和能力。这方面他觉得他娘亲颇有见识,早早就逐步给他讲解经义,而不是只顾古板的熟读、背诵经书。 西门庆觉得余先生对经典的讲解其实跟娘亲讲的也差不多,甚至还没有娘亲讲得那么生动。他于是慢慢地到生发出对娘亲的更多一层的敬爱。在他看来,也没有比娘亲更有学识的女人了。他庆幸有这样的娘亲,尽管娘亲并未能让他喜欢上读书,却通过对经典书籍的一些通俗讲解和引申,教诲他学会了观察和思考。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西门恭、西门理、西门义和柴荣以及其他一些小同学他们无疑没有他这样的娘亲,所以就没有像他西门庆那样的机会和能力。 成为学堂里学童们小头领的角色,这点让西门庆感到很快乐,其他同学都喜欢围着他转,他不时对别的同学指指点点,别人也乐意听他讲话。大家去玩耍时做什么事,也多是听他的主意,西门庆甚至有了一点带领军卒队伍一样的感觉。 显然余先生也感觉到西门庆成了学童小首领,虽然他还是那样严厉,但对西门庆可以说比对别的学童似乎客气一些了,这点西门庆看得出来,感觉得到。 随着在学堂读书的日子久了,西门庆便混成为了顽皮老到的学童了。西门庆在课堂上便更有胆气向先生发问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而不管这些问题是不是先生能很好的回答或能不能回答。 在讲解《诗经》之《关雎》时候,西门庆就很有些好奇却认真地问道: “先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您不是说过自古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吗?诗里说的男人女人怎么相见的?然后还想念什么的,不是有违常伦吗?” “也不是男女绝对不能见面,远远看见也不属于‘授受’,通常‘授受不亲’说的是那些大家闺秀,就是富贵人家之女子,贫贱人家女子就无 ‘授受不亲’之说。”余先生稍楞一下,答道。 “先生,为什么贫贱人家的女子就不‘授受不亲’呢?”西门庆继续追问道。 “贫贱人家的女子要干活赚钱讨生活,不抛头露面怎么行呢?”余先生答道。 “先生,那这个‘窈窕淑女’,您说的是温柔善良美丽的女子,怎么能肯定不是富贵人家的的女子呢?”西门庆又继续问道。 “应该从全诗来看,首先这首诗属于《诗经》里之《国风》部分,是在各个诸侯国民间采风而成,再者诗中描述女子在采摘水草,所以推断这名女子不是富贵家女子。”余先生虽然还是耐心解答,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先生,不是说男女婚配当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么《诗经》这种经典书籍为何要描写这种男女私情呢?”西门庆还是毫无顾忌地继续追问道。其他的同学们都竖起了耳朵听,他们都没有想到要问诸如此类的问题。同学们也觉得西门庆好奇怪,怎能这样问先生呢? 但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超出了余先生准备的关于这首诗的讲解范围,在他的想法中,讲解就是就着诗文的词句进行解读,让学生明白其意义,最多就是讲一下诗文的相关典故和故事,其它的就不必去涉及了,何况男女私情之事,学生是不该问的,他从来就没准备过要回答和释疑这样的疑问。沉吟了好大一会后,余先生缓缓地说道: “西门庆,你该好好地读书,理解诗句之意思,其他的事情不要问得这么多,至于男女私情之事更不要问了,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 “先生,学生已经长大了,同学中也有几个比学生大的。方才学生说了,了解诗文之背景,才能更理解这首诗啊!”西门庆有些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学生们都盯着西门庆和余先生,西门庆这样顶撞先生,心里猜测先生会怎么处罚西门庆,然后怎么收场了。 可是,余先生并没有说要处罚西门庆,只是说道: “好了,西门庆,知道从诗之背景去理解诗句之意思,这个很好。其他同学也要像他这样学习。对诗文,每个人可以有不同之理解。这个问题就说到这里。如今下课放风。” 余先生走出课堂,其他的学童就都围着西门庆,问的说的不停,西门庆俨然又是英雄获得了一场胜利一般,受到同学们的抬捧。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第六回治咽疾合家忙活医药成学头结伙作弄师长(中) 渐渐地,西门庆觉得余先生并不是那么可敬畏的,虽然余先生还是那么有气势,上课时还是那么严厉,经常的还是用戒尺打不听话或其他引起他不满的学童的手掌心。 西门庆想,要是能搞个余先生的笑话,一定很好玩。他觉得余先生太严肃,要是变得可亲一点,会好很多,课堂也许会更有趣。上午课间放风的时候,学童们在课堂内外玩耍。西门庆跟西门恭打闹时,一脚踢到教桌后边的凳子,可能是凳子本来榫头就松了,凳子的一边脚被踢脱落下来,垮倒在地。西门庆略一顿,就将凳子立起来,把凳子脚架着凳子,在教桌前放好,同时向西门恭使个颜色,西门恭似乎会意地笑了一下。 余先生休息回来继续上课时,讲着讲着就坐到凳子上。可是先生向来是个严谨的人,真个是站有站样,坐有坐姿,坐着一动不动。西门庆紧张地看着,看见没有动静,就动着脑子怎么才能让先生动一动,这样那个勉强顶着的凳子脚才会崩塌下来。 “先生,您说叔梁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意思是叔梁纥与颜氏在荒野外□□么?”这会余先生讲的课是《史记》里的《孔子世家》,余先生要学童喜欢上并学习孔孟之道,先了解孔圣人的生平事迹,所以特地将《孔子世家》挑选出来,早点学习。西门庆却直截了当地问最不合时宜的问题。余先生在讲解时也是故意的含糊过去的,不想西门庆特别留心,偏要问这个。 “这不是在荒野外□□,这里所说之‘野合’指的是男子女子在正式夫妻关系之外的交合,也就是说叔梁纥与颜氏女并非夫妻关系。”余先生只好回答道,他知道不直接回答,西门庆便会问个不停。 “既然不是夫妻,怎么能交合?生下来的孔子还是圣人?”西门庆依然继续追问道。 余先生觉得西门庆显然又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了,他下意识地挪一下身子,“嘣啷”一下凳子塌倒,余先生重重地坐倒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两脚把讲桌也都踢倒了,头撞到后边的墙上,帽子也掉在地上,斑白的头发披散开来——很巧,余先生今天为图方便没插发簪。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引得课堂上的学童们爆发出轰然大笑。学童们难得一见,看到平时这么严肃的余先生摔得这么惨烈,都大笑不止,因为大家几乎都被余先生的戒尺打过手心,这会的笑大有泄恨与幸灾乐祸的快意,况且本来余先生摔出来的样子本就已经足够可笑的了。 这会余先生可正难受着,由于上了年纪,屁股被摔得够疼,两脚踢到教桌也受了伤痛,更要紧的是后头撞到了墙壁,晕乎乎的好大一会起不来。 “不要笑了,快扶先生起来!”西门庆一把拉起西门恭,一起跑上讲桌,一个一边手,把余先生搀扶起来。 “先生,我们先扶您回房去歇息一下吧?”西门庆小声问道。 “好!”余先生简单说道。 西门庆和西门恭便把先生扶回他房间,师母急忙过来照料先生了。西门庆问道: “先生受伤如此重,今日就放了学去,让同学们自己回家温习功课,明日再来吧?” “那怎么行?就上午放学了吧,早就早一点,下午照常来上课!”余先生喘着气说道。 西门庆和西门恭回到课堂,笑声已经停止住了,但大家都还在叽叽喳喳议论。西门庆清一清嗓子,大声宣布道: “由于先生摔伤了,先生说今天上午就早点放学,下午照常上课,大家现在就回家去吧!” 于是学童们就都雀跃着,欢天喜地的跑回家去了。 “西门庆,看来余先生真的受伤了,怎么办?”出了学堂门,走在回家路上时,西门恭问西门庆道。他们有一小段路是同路的。 “不会有什么事的,摔摔屁股,就疼一下,会有什么事呢?”西门庆轻松地说道:“我也没想先生会摔得这么厉害,只是想捉弄一下他,大家笑笑,好玩玩。” “余先生七老八十的了,摔伤筋骨也难说呢!”西门恭说道。西门恭虽然顽劣,心地还是善良的。 “你胆子好像老鼠,这点小事都这么慌。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不过不要告诉任何人。”西门恭知道西门庆所说的意思。 “这个你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西门恭说道。 虽然西门庆嘴上说没事不担心,但心里总还是有些担心的。他本意只想逗大家甚至余先生也能一笑,没有想到先生上年纪了,经不起摔,而且摔得也比预想的大了一点,尤其是头撞到了墙壁。如若余先生真的受伤不愈,或者痛苦太多,自己心里也是颇为难过的。 西门庆回到家时,三娘问为什么今日这么早放学,西门庆就把这个插曲告诉了三娘,三娘就找来个小瓷瓶,将家里泡制存放多年的药酒倒了一些,让西门庆下午上学堂时拿去给余先生搽,说可以止疼散瘀消肿的。 西门庆便接过来,放到自己衣袖里,等下午上学时拿去。 上午放学有些早,家里吃午饭的时间还没到,西门庆回到自己房中,将那还没完工的纸鸢糊好,然后就拿了纸鸢跑到宅院外边空地上,要放飞。在跑出门的途中,院子的回廊上,正碰到了扣儿往二娘房中去,西门庆赶紧拦住扣儿,说道: “扣儿,我出去放纸鸢,你跟我来一起放吧!” “不行,少爷,奴婢要到二娘房中伺候二娘,怕二娘有事找不到奴婢,会生气的!”扣儿说道。 “不打紧的,回头我会跟二娘说,就不会责怪你了。”西门庆说道,难得这么好的机会,他就想跟扣儿玩耍一阵。 “少爷不是要上学堂去么,怎会有空闲去放纸鸢呢?”扣儿只好停下脚步,问道。 “今日上午先生身体不适,早些放学回来了。”西门庆说道,“快点跟我出去放纸鸢吧!” “那好,奴婢只能跟少爷放一会儿。”扣儿见拗不过西门庆,只好答应道。 于是,西门庆和扣儿就跑到宅院外一块空地上,一起放纸鸢。西门庆让扣儿拿着线转子,自己拿着纸鸢,一阵跑,把纸鸢慢慢的放飞起来。由于兴奋,跑的特别快,当纸鸢飞到空中时,西门庆只顾着看空中的纸鸢,却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坑洼,一下绊倒,跌了个狗吃屎。而扣儿这时也只顾看纸鸢在飞,全没有注意到西门庆跌倒,直到西门庆“哎哟”的大喊,才看过来,赶忙要丢下纸鸢过来拉西门庆起来,而西门庆已经自己快速爬了起来,说道: “不碍事的,扣儿,拿稳线转子!” “少爷,这纸鸢是怎么糊的?”扣儿见西门庆爬了起来,便就问道。 “就是用竹子和纸,用米糊糊起来。”西门庆说道,“你要想学糊纸鸢,哪日我教你糊!” “奴婢哪里得闲糊这东西?”扣儿笑着说道,“修竹子,剪纸,还要弄米糊,花费的功夫可不少,况且奴婢愚笨,怎能糊的好?” “嗨,好糊的,要不哪日我把竹子修好,拿些纸给那你,你有空就糊一下,糊纸鸢也是很好玩的,感觉比放飞纸鸢还要好玩哩!”西门庆说道。 “嗯,想来也是。”扣儿又说道,“少爷何不在纸鸢上用彩笔画些画儿上去?那样纸鸢五颜六色的,飞在天上一定很漂亮!” “嗯,你说得有道理,不如现在就收下来,我去找彩笔来,画上去好了。”西门庆说道,“诶,你看,纸鸢要下来了,扣儿,拽一下线,往前走几步路!” 扣儿牵着线,小跑了几步,纸鸢又往高处飞。 “真奇怪,停住它就要往下掉,牵着它走,它却就越发飞得高!” 扣儿笑着说道,“真好玩!在纸鸢上画画儿,少爷下次再画吧,奴婢就这样放飞一会儿。” “不着急的嘛,扣儿,你再放飞一会吧!”西门庆说道。 “少爷,你来牵着试试,奴婢要回去了,太久了不行的。”扣儿放飞了许久,说道,就把线转子交给西门庆。 “好,我来放飞,你在旁看一会,看我怎么放得高高的。”西门庆接过线转子,就一边拽线一边抖线,一边慢慢放线一边在地坪上来回小跑,这纸鸢越飞越高,终于把线都放尽了,纸鸢飞到极高的天空中。 “你看!扣儿,如今纸鸢看见小小个的,看来下回要做个大大的纸鸢,再画上彩画,好看,那样飞到高处也不显小了!”西门庆兴奋地说道。 这时,来福走出门来,叫扣儿道: “扣儿,二娘在寻你呢,你还在这玩耍,快到二娘房中去吧!” “哦,好,我就去!少爷,我去了!”扣儿说罢,赶紧跑进去。 “来福,你去跟二娘说声,就说是我叫扣儿帮我放飞纸鸢的,免得二娘责怪扣儿!”西门庆对来福说道。 “好的,少爷!”来福应了声,便回进宅院里去了。 西门庆自己又玩了一会,就感觉没那么有趣了,正好来福转出来,便要叫来福来一起玩,来福却叫西门庆回去吃午饭,说午饭烧好了,三娘让叫西门庆回去。西门庆便将纸鸢收下来,回去吃饭,然后到学堂去上学。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第六回治咽疾合家忙活医药成学头结伙作弄师长(下) 下午,西门庆带着那小瓷瓶药酒,也是提早赶到学堂,先到后边余先生的房子里,看余先生斜卧躺椅上,师母正在照料先生,帮先生按压筋骨,便进去鞠一躬,说道: “先生,弟子娘亲让弟子带了些家里浸泡多年的药酒来,说跌打损伤都可以搽,搽了便可以消肿止痛散瘀,功效很好,给先生试试。” “哦!?西门庆?那就拿过来搽试试,给你师母吧!”余先生说道。 西门庆把小瓷瓶交给师母,师母接过去,便开瓶倒出些许,在余先生伤痛处搽起来。 “娘亲说搽药时要稍稍多用点力气,以便药水渗入皮肤肉骨,功效会更好。”西门庆说道,“先生,弟子先出去了,如若先生不便,弟子可代先生到课堂上,告诉同学们说今日就不上课了!” “不必了,你可叫他们暂时自己在课堂温习一下,为师迟一点过去授课!”余先生说道。 “是,先生!”西门庆鞠一躬后,就退了出去,回到课堂上。 “这孩子真懂事!”收下药酒,西门庆走开后,师母便对余先生说道。 “是啊,当时疼的厉害,头脑都摔得昏昏的,就是他和西门恭先跑上来扶老夫,又把老夫扶回这边。”余先生一边摸了摸曾被撞得胀肿的后脑勺一边说道:“他叫西门庆,就是镇上大户西门达的儿子。平时有些不安分,老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也难怪,听说在家他娘教他读过不少书,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孩子。” 送去了药酒的第二日,西门庆就发现余先生走路姿态什么都很正常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异样。 “余先生,您还疼吗?那药酒有没有用啊?”西门庆在课间放风时问道。 “哦,你送来的药酒还真管用,现在都不觉得疼痛了,头上的肿包也消了许多。”余先生说道。 “那是我家泡了很多年的药酒呢!我娘亲叫我拿来的。能有用就好,我回去告诉娘一声。”西门庆似乎有点得意了。 此后,余先生反而喜欢起西门庆来。余先生觉得他虽然老问些让他为难回答的牛角尖问题,但毕竟读过的书多,更能更快理解他讲解的诗文内容。更加难得的是,包括西门庆在内,学童们觉得余先生似乎也不像以前那么严厉了,起码不是总板着一副严肃的的神情了。甚至西门庆怀疑,余先生是不是已经知道弄得他摔跤是自己搞鬼捉弄的。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余先生既没有说及他什么,也没有训斥过他,更没有要找机会责罚他的意思。西门庆确信西门恭没有泄露秘密,余先生也没有想到那一层。西门庆越来越感觉到余先生对自己更加客气可亲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喜欢,他更坦然欣然,他也觉得可以为自己的“杰作”得意。 虽然余先生的严厉西门庆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但并不是所有的学童都能像他那样轻松对待,毕竟余先生的严厉是出了名的,而且一贯如此,更何况他的戒尺又长又粗,打起来毫不容情。余先生用戒尺打手心的理由有很多,比如读书老读错啦——他又不说明读错几次要打、上课时发出异响影响上课啦、上课时不好好坐着好好听讲啦、提问的问题答不上来啦、在课堂上乱走动啦、提问时答非所问啦、布置背的书没能按时背出来啦、上学迟到啦、中间休息后没有按时回来啦,等等,总之,用戒尺惩罚似乎成为余先生树立威信,维持课堂纪律以及督促学童们用功学习的唯一方法。余先生一进教室,往往就用戒尺啪啪啪连敲几下教桌,教室一下就从喧嚣中安静下来。 西门恭是挨打手心最多的一个,已经变成了最能挨的学童了,但他依然心有畏惧。别的学童就更害怕了。而那些年纪小的,对这木片儿更是心有余悸。因为余先生打手心时好像也不管年纪大小,一样的用力打。有两个小学童就在挨打后跟西门庆说,能不能想办法把戒尺偷了去扔掉。西门庆却只好笑着告诉他们: “把戒尺偷了也没有用的,他会找一片可能更大的戒尺,那你们不就更惨了吗?” 学童们眼中足智多谋的西门庆都这样说,小同学们只好作罢了。 正因为畏惧于先生的戒尺,同学们上课的时候是很小心的。有些时候课间有大小便急了也得忍着,先生是不准上课时跑出去上茅房的,因为他认为上课前和课间休息时有足够的时间去,而上课中间根本不需要再出去,否则就是耍赖偷懒。当然放屁则例外,余先生允许学童到课堂门口放屁,以不要臭到别人。但放屁的的话只能就在课堂门口外,不能走出先生的眼见范围。 不幸的是余先生自己却往往也不能很好的掌握每一次课上课的时间,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都没定数,讲到兴头时,竟有时一个上午或下午就一次课,到下课时才知道放学的时间都到了。一个上午或下午两三次的课时,一次课就跨了过去。 这日上午,余先生在讲《论语》,先是朗读,后边是背诵,再有就是讲解,不知不觉时间就拖得很长,先生是讲得津津有味,学生听得昏昏欲睡。一股臭味慢慢地散发开来,西门庆首先闻到了,而且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难以忍受。 “很臭啊!谁放的屁!”最后他忍不住大声说道,也不管余先生在讲着课。 “西门庆,你说什么啊?上课时间吵吵闹闹?”余先生厉声问道,一边拿着戒尺走过来。 “的确很臭啊!”西门庆争辩道:“臭了很久了,受不了了!” “是有一股臭味,是真的!”西门恭这时也附和说道。 “我也闻到了,好像是屎臭呐!”西门义也说道。 余先生走到近傍,鼻子嗅了嗅,也闻到了一股恶臭,一下也不好就打西门庆手心了,大声问道: “谁干的好事?不是允许你们出去放屁的么?” 坐在西门庆前边的小同学,叫西门光的,大约八九岁的样子,身子挺直着,两手捂在下面,战战兢兢地小声说:“是我。” “你放这么臭的屁!”西门庆喊道,这会他来劲了,说话也大声起来。 不料,西门光却说: “我没有放屁,我拉屎了,我憋不住了!” 西门光说罢,头低着,大哭起来,十分羞愧。西门光上学堂已经两年了,又有些胆小,平常还比较腼腆听话的,不想竟出了这样的糗事。 课堂上登时安静得出奇,一阵鸦雀无声,然后却爆出一阵哄笑。 “你就这样拉出屎来?上课前怎么不上茅房去拉啊?”余先生很生气地问。 “上课前又不急,谁知道这次上课时间这么长嘛!呜——呜——呜——”西门光边哭边辩解道。 学童们都继续大笑不止。余先生说道: “不要取笑了,西门光,你赶紧去茅房吧!如今先下课!” 西门光于是就双手捂住下档,跑出课堂,冲向茅房,学童们的笑声可就更大了。 等余先生走出了课堂,学童们在嬉笑声中一齐涌出课堂,追出去看西门光的丑态。 学童们聚在在课堂外边的小院子说笑,这件前所未闻的事件真的太有趣,学童们越说越起劲,逗起一阵一阵的浪笑。许久,等到余先生叫回课堂上课,却还不见西门光回来。学童们都回进课堂坐好了,余先生才发现西门光没有回来,便问: “怎么不见西门光了?他还没好吗?” “报告先生,西门光进入茅房就一直不见回来!”西门庆站起来说道。 “是不是羞愧难当,跌入茅坑里了?”西门恭说道,课堂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嗯!?不要笑了,你们谁去看一下?”余先生大声喊道。 “我去!”西门庆和柴荣几乎同时答道。 “好!你们两个快点去看看!”余先生说道。 西门庆和柴荣一同跑出课堂,到茅厕去看时,只见西门光瑟缩蹲在茅厕一角抽泣。西门庆便问道: “西门光,你还没拉完屎吗?干嘛还在这里,不回课堂去上课?” “拉完了,可是——可是,裤子都脏了,穿不了!”西门光弱弱地说道。 “那怎么办?”两人看一眼,见丢在一边的裤子都脏了,这西门光像是有些拉稀,柴荣问道。 “你拉干净没有?没拉干净就先拉干净再说!”西门庆想了一想,说道,“拉干净了,将你这裤子干净处察干净你的屁股,我将袍子脱与你暂时穿,等下放学你回家换了,下午再还我。” “你将袍子脱与我穿,那你穿你什么?”西门光抬头看看西门庆,问道。 “我里边还穿了褂子与裤子,不妨事的。”西门庆笑着说道,“只是你要先将屁股察干净了,可别将我袍子给弄脏了!” 其时虽已是阳春三月,话说是春寒陡峭,就算日间也还是冷意袭人,一般人家的孩子就穿褂子和裤子了,但有钱人家孩子就穿戴齐整,里面穿了褂子和裤子,外边还要套上一件长到脚的保暖袍子。西门庆在家里就是个宝,穿戴自然一点都不马虎,里里外外的保暖足够,家里还怕有什么闪失。 “不过光穿袍子,里边空着我看还是有些冷,要不我脱裤子与你穿,只是你没我高,怕裤子穿不得,没有袍子方便,长些都不妨。”西门庆又说道。 “就穿袍子好了,冷一点也不打紧,我忍得!”西门光说道。 “大哥,就上午这小段时间,忍一忍不打紧的,你就脱袍子与他好了,也方便些。”柴荣也说道。 于是西门庆将袍子脱下来,递给西门光,说道: “记得走路时,提起袍子走,免得袍子拖地搞脏了,弄不好自己踩到还会摔跤!” 西门光已停住了抽泣,将自己裤子来察干净屁股,穿上西门庆的袍子。 西门光穿好袍子,西门庆和柴荣一人一手拎着前幅袍襟,一人一手拎着袍子后裾,西门光将自己的脏裤子拿着,西门庆和柴荣一边用一手扇着鼻子前,一边笑着说道“真臭”,一边走出茅厕。西门光将脏裤子丢到外边院子树底下,三人才一起回到课堂去。 一进到课堂,同学们看到西门光穿着西门庆的袍子,西门庆穿的花袄子和暗红色的裤子露着在外,活像个姑娘一般的穿着。而西门庆和柴荣还一前一后的为西门光拎袍襟袍裾,活脱西门光一王子小主人一般,课堂先是一阵静默,继而又爆发出哄笑起来,连余先生都不禁失笑了! “好了,安静!如今为师继续讲解《论语》。”等大家笑闹了一会,余先生喊道。 有了西门庆,似乎这个西门镇公学学堂就充满了乐趣,学童们能好好地认真上课听讲吗?学堂里还有什么有趣之事发生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第七回玩蹴鞠凑巧击倒老先生解拮据算计说定杂用钱(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在课堂上闻到了一股臭味,却是西门光因畏惧余先生的严威,不敢报告出去上茅厕,就在课堂座位上忍不住拉出屎来。余先生让下课放风,西门光跑到茅厕去拉屎,却久久不见回来,西门庆和柴荣到茅厕去察看,方知西门光裤子脏了,没有裤子穿,出不来。于是西门庆将袍子脱与西门光穿,才解脱了西门光的困境。 西门庆、柴荣和西门光三人回到课堂,一阵哄笑之后,余先生敲敲戒尺,喊大家安静,继续讲解《论语》。 “尔等翻到《里仁第四》,诵读一遍,之后为师一句一句讲解。开始!”余先生说道。 于是,学童们对着书本大声朗读,课堂上响起响亮整齐的读书声:“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朗读毕,余先生说道: “不错,教读了几遍,如今都能认得里边的字,读得也整齐多了,以后还是要勤看多读,‘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下面为师逐字逐句讲解。……” 余先生讲解《论语》之《里仁第四》,这些恰好都是三娘曾给西门庆讲过的,西门庆只是听余先生的讲解与娘亲讲解的有何不同,所以听讲就不是那么专心。 “西门庆,你在听为师讲解吗?”突然,西门庆听到余先生叫自己的名字。 “弟子在听呐!”西门庆立马站起来,说道。西门庆知道,先生要考问他了。 “那为师问你,方才为师讲的‘放于利而行,多怨’是何意思?”余先生果真就考问道。 “只为了自己之利益行事,就会招致很多的怨恨。”西门庆干脆利索地答道,幸好这个西门庆早已熟习。 “嗯,说得对。”余先生说道,“为师看你似乎心神恍惚的,要专心听讲才是!” “是,先生!”西门庆应道,就坐了下来。 “坐下吧,继续听讲!”余先生又继续讲解,“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意思是……” 经先生这一问,西门庆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认真聆听先生的讲解了。 当余先生讲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时,西门庆认认真真地听完,然后就站起来提问道: “先生讲解,孔子说君子明白大义,小人只知道利益,意谓君子才明白大义,追求利益的都是小人,弟子殊为不解,请先生再详细些解说一下!” “有何不解之处?讲来听听!”余先生问道。 “追求大义者自然是君子,那该是人们在家居安乐、衣食无忧之后,如若缺衣少食之家,自当追求利益,以求得一家饱暖,上孝养父母祖辈,下保育子女,难道这些人追求利益,便当看做小人么?再者,就算家里不缺衣少食,温饱无虞,追求更多之利益,期望过上更富足之生活,这难道有错么?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西门庆连珠炮似的问说道。 余先生几乎被西门庆这一串疑问问懵了,他通常只是对着书本讲解,引申出去也是引经据典,至于实际生活中之事他是极少涉及的。细细想来,西门庆的话也不无道理,至少自己一下子无法找到很多恰当的理由去驳斥,于是余先生便敷衍搪塞道: “西门庆说得很好,你能提出问题,说明你理解了经义,又有了自己之思考。但是为师如今教的是你们如何理解经义,你们理解了经义,自可以有自己之思考。但是如若日后参加科举考试,你们需记得,必须按照经义作答,自己之思考只当日常的谈资,不可作为经义之正解。” “那请先生说一下,弟子思考而后之看法对也不对?”西门庆追问道。 “为师不能说你的思考不对,你可以这么去做,其实,为师看大多数人也是这么做的。但是要记得,义与利也并非绝对之分隔,方才讲解的,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就已经讲到,孔子就说了,人都是可以去追求富贵、避免贫贱的,只是追求富贵、避免贫贱要有道又不违背仁义罢了。”余先生进一步说道,一到引经据典处,就讲得振振有词,先生毕竟是吃教习诗书经典这碗饭的。 “弟子明白了!”西门庆说罢,就坐了下来,听余先生继续讲解。 开心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快,西门庆快乐地过着他的学堂生涯。有趣的学堂,并不困难的课业,几个好玩的伙伴,这些都是他快乐的来源。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安于沉静的人,到学堂上学远比在家受娘亲管教更能让他觉得快活。尤其是在学堂学的课业几乎都是他娘亲教授过的,那就更是如此了。如今,他被西门恭、西门理、西门义和柴荣他们几个奉为大哥,平常出去玩耍,如同带领着几个喽啰一般,那感觉令他很是受用。 冬去春来,一个学年过去,来到崇宁元年,由于家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教书先生,只好让西门庆继续到镇上学堂上学,暂时跟着读些书。这时已经是西门庆上镇学堂的第二个学年了。 某一日,西门庆走在上学堂的路上,看到田野的麦子随风翻起黄色的波浪,诸多不知名的鸟儿,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啼鸣,那优美的鸣叫传到了耳边。房前屋后的瓜藤果实开出各色花儿,有的结出了瓜儿、果实,直等着成熟采摘。不远的山岭看去浓翠欲滴,各种草木花树竞相生长,繁茂无比。路边姹紫嫣红的各种花儿时常映入他的眼中,绿色更经常地成了他眼中的主要颜色,空气也变得更加明净通透,不像以前那么灰濛混沌了。西门庆知道,这时候,夏天已经到来了,满眼的生机让他心情更加畅快,步履更加轻盈! 这时的西门庆已经长成一个翩翩少年,虽然家里父亲及母亲们依然极力地关爱甚至是溺爱着,把他当作孩子,但西门庆自己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已经过去的春天虽然短暂,但在春意勃发的时节,也更能让人感觉到心意的成长。夏天来临的时候,看到敞亮明净的天空,迎着炙热的日色,看到蓬勃生长的一切的一切,便浑身充满奋发的活力! 这时候的西门庆更加注意到自己的穿着打扮,他喜欢漂亮华丽的衣服、精致好看的小饰物、漂亮的鞋子,还要戴上一顶精美帽子,不再是发髻小子了。每天出门前都会拿起铜镜子前后左右的照个遍,看看自己的样貌,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妥,穿的是否漂亮好看,发髻梳理的好不好,发簪插得正不正,该带的小配饰有没有戴上戴好,帽子戴得正不正。看一两遍,觉得足够周周正正的之后,才开心地出门去。于是他在学堂里是一个翩翩少年,富贵人家公子,穿着打扮自然是出了头地,还有点风流倜傥之姿态,少不了收获一些同学们的欣赏羡慕的眼神。西门恭就公开表现出过羡慕之意。 “西门庆,你整天都穿得这么整齐鲜光,真像个富贵王公家的公子哥啊!”西门恭说道:“俺们家是穷人,怎么跟你玩啊?” “我本来就是公子哥啊!我又没跟你比富贵,也没嫌你穷,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玩呢?况且家里没有钱,你可以想办法赚钱嘛,我也在想我以后怎么赚钱,靠家里的钱过活也不算本事的。我们都是男子汉嘛!”西门庆说道,倒是一副无谓的神色。 “现在俺们都在上学堂,怎么赚钱啊?”西门恭问道。 “我也在想嘛。书是要读的,但读书也不一定就会有出息,还得想法多赚钱才好呢!子曰:‘富与贵,人之所欲也;……贫与贱,人之所恶也。’”西门庆说道,竟将孔夫子之语脱口而出,又十分的贴切应景。 “读书有个屁用,你看余先生读这么多书,也就是在这里教教这破书,也没有多少钱好赚的嘛!”西门恭不屑说道,“俺有注定考不上什么秀才、举人之类的,能认几个字就好了。” “好吧,先读一点书,同时也可以想想看能不能一边读书也能赚到一点钱。要跟别人不一样嘛,我与你打个赌,看谁先想到赚钱的办法来。”西门庆说道。 “那肯定是你先想到的嘛,你都知道俺比你笨的。”西门恭笑着说道。 “那不一定,赚钱也不一定要太聪明,关键是要经常想着怎么去赚钱,总会想到办法的。你不看集市上那些做买卖的人,哪个是特别聪明的?我看卖煎饼的那个矮子,比你笨多了,长得也难看。”西门庆说道。 “那倒是。”西门恭同意西门庆的说法。那矮子真的有点笨,有时连简单的数都算不清,还做买卖做得那么红火,他的摊子常常都忙不过来。 “说到集市,你不是也可以想想,我们可以搞些什么东西来卖?到时不就可以赚点钱花了吗?”西门庆自己也若有所悟地说,虽然是对西门恭说话,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一般。 “嗯,那倒是,可是卖什么呢?俺又没有本钱。”西门恭似乎摸到了门道一般,开始想进门去的办法了。 “你有力气,我有小本钱,我们再想想,看谁先想到办法,看谁的办法更好。”西门庆说道。 此后,西门庆与西门恭便各自开始苦思冥想做买卖赚钱之法。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第七回玩蹴鞠凑巧击倒老先生解拮据算计说定杂用钱( 下午放学后的时光是西门庆玩伴们最快乐的时光。关于地螺战,通常是西门恭玩得多了,又且力气大,占有优势,西门庆斗不过他,西门义和柴荣则常输给西门庆。但西门庆是个争强好胜的少年,虽然他做的地螺自以为相当好,但没给他带来赢的快乐,也就凉到一边去,就慢慢不喜欢玩地螺战的游戏了。尽管西门恭时常要找他玩地螺战,但西门庆合着西门义和柴荣,总找理由来推托不玩。西门庆还说服了西门义和柴荣甚至西门理,地螺危险,会伤到人,让大家以后要少玩地螺。西门恭也没办法。 不玩地螺了,自然要玩别的什么,否则几个小伙伴聚一起,玩些什么呢?西门庆想打出机也是很好玩的游戏,这个游戏更需要一些技巧,而西门恭的优势就不那么突出了。 打出机的用具是两根两个拇指大的木棍,长的一根一尺长左右,叫母机,短的一根比母机小一点,约三寸长,叫子机。游戏时在长方形开阔地上的一端挖个小槽叫机槽,可以使母机的一端在里边滑动。游戏分三个步骤,第一步是打撬机,游戏者把子机横架在机槽上,双手持着母机一端将另一端插到机槽,用力将子机撬发到远处,但未轮到的对手们都站在前方,如果撬发出去的子机未落地前被对手接住,游戏就失败,轮下一个。如果子机未被对手接住,则发机者将母机横架在机槽上,对手从地上拿起子机并在子机落地位置向母机投掷,若投掷的子机触碰到母机,游戏者也淘汰。如果都通过了,进入游戏第二步打手机,游戏者一手同时拿着母机一端及子机,将子机抛向空中,然后以母机打击子机到尽量远——当然还要避开前方伺机接住子机的对手,否则也会被淘汰——的地方,对手在地上捡起子机站在子机落地的地方向机槽投掷,游戏者可以用母机拦截打击子机使其远离机槽,然后在子机落地处开始向机槽用母机直线丈量,丈量尺数即为得分。当然,如果游戏者一母机截击到子机后,子机再被对手接住,游戏者仍然被淘汰,本轮只得上一步的积分。在第二步未被淘汰,得到积分后幸运进入第三步,即打地机,将子机斜靠在机槽,一端突出在上面,用母机轻打子机让其弹飞起来,再用母机尽力打击子机,使其飞到更远——当然还是要避免对手捉拿子机,那样也会被淘汰——的地方,从子机落地处开始向机槽用母机直线丈量,丈量尺数累加到自己已得分数上。第三步打地机中,在子机弹起时如以母机双击子机,则丈量时用子机丈量计数,如三击子机,则丈量时用拳头丈量计数。最后完成三步为一个轮次,循环进行,得分累计,谁先到达预定分数一百或两百则谁就先胜出。 这个游戏除需要力量,更需要技巧,如何避免子机被接住,如何在打地机时进行双击或三击以增加分数等。在这些技巧方面,西门庆有优势,所以他喜欢玩打出机,每当西门恭要玩地螺时,西门庆就说: “玩打出机吧,可以让你学着变得更聪明点!” 而其他柴荣、西门理、西门义几个玩伴力量也敌不过西门恭,都赞成玩打出机,西门恭也就没办法,只好随了大家的意思。 玩出机好在可以单打独斗,不必结伙成队,输赢只靠自己,除了技巧,还有力气,也需要一点运气,不会跟同伙相互埋怨责怪。 一日下午,大家刚从学堂放学出来,还是在学堂前的地坪上,西门庆就跑到边上墙根下掏出早已藏好在那里的一副出机,相约好的几个玩伴,西门恭、柴荣、西门理,便开始玩,玩三百分一局。 先以打地机远近决定比拼轮流次序,先后依次是柴荣、西门恭、西门庆和西门理。先轮的柴荣过了两关,打地机时被西门庆捉住了子机,得了三十七分。 轮到西门恭,先打撬机,西门恭是用尽了全力,企图将子机撬发出去远远的,才不容易在回打时触碰到母机,可是要子机飞得远,就要撬得高一点,而子机飞得高,也就容易被捉住。西门恭还没悟出这点,在飞得远和飞的高度之间找到合适之法。西门恭撬出的子机飞得高高的,却被西门理轻易捉住了,连打手机和打地机的资格都没了,本轮没得分。 轮到西门庆,西门庆不敢造次,面对前面三人的虎视眈眈,开始做假动作,半蹲着,向左边做欲发之状,西门恭、柴荣和西门理三人便往左边挪过去。西门庆又做向中间欲发之状,西门恭三人又往中间挪。没等三人站定,西门庆又向右边做欲发之状,三人又慌忙向右边挪去,没等三人脚跟站稳,西门庆却突然转向左边撬发出去,三人都来不及往回移步,西门庆的子机已经撬发出去,远远的避开他们的伺机捕捉。柴荣拿起落地的子机,向架在机槽的母机投掷,没投中。于是,西门庆进入第二步,打手机,向上抛起子机,用母机用力打将过去,子机飞越了三人,落到远处。 “西门恭你来投掷吧,方才俺投撬机没投中,这回你来试试!少让西门庆拿分!”柴荣说道。 “好,我来!”西门恭说道。 西门恭拿起子机往机槽投去,可是西门恭投的线路不好,有些偏高,被西门庆用力一记击中,子机哧溜一下往回飞回去。由于西门恭回掷有点高,正合着西门庆的手势,而西门庆回击力度又大,子机飞得很快,西门恭、柴荣和西门理都不敢去接,就躲开去。子机飞速而去,飞到一堵矮墙边上,不巧有人正从那边走出来,子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那人的额头! “哎哟!”一声惨叫,那人就仰倒地上。 “不好!”西门庆赶紧扔下母机,与西门恭、柴荣和西门理一道跑过去。 “七叔!七叔!七叔!”西门恭先喊起来,这人原来是西门石,人已到中年,却依然孑然一身,是镇上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之徒,整日东游西逛的,家无田亩屋宅,也不找正经事情做,就靠着这里打点下手,那边帮点闲,这里趁点便宜,那里揩点油的,胡乱过日子。 “哎哟!哎哟!疼死了!”西门石边叫喊边在地上翻滚,做痛苦万状的样子,西门庆几个都看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他先扶起来再说吧?”西门庆说道,叫西门恭和柴荣将西门石拉起来。 西门石却叫喊着“疼死了!疼死了!”,只管在地上滚来滚去,不肯起来。 西门庆强将西门石翻转来,一看西门石额头上果然鼓出个胞来,一块瘀黑,似乎要渗出血来的样子,难怪他叫喊疼。幸好是打肿额头,如若打中眼睛,怕是要瞎掉一只眼了。 “七叔,你先起来再说嘛,净躺地上打滚也不是个事啊!”西门恭说道。 “哎哟!疼死了!真的疼死了!”西门石还是边打滚边叫喊,就是不肯起来,西门恭和柴荣去拉也拉不起。 “好,七叔你不起来,那俺们先走啦!”西门恭撒手,招呼道,“俺们走吧,不管了!” “哎哟!哎哟!你们走,你们走哪去?你们玩乐打伤了俺,就想走?”西门庆四人没走几步,西门石却坐起来,对他们喊道。 “哦,终于起得来了?”西门恭转回头笑着说道,“那你想怎么样?伤都已经伤了,俺们在这里玩耍,谁叫你无端端的伸你的头来,还不声不响的,你额上长了眼,俺们的子机却没长眼!” “你看看,你们将俺额头都打肿了,就这么走?哎哟!疼死了!你们得管俺抓药钱,赔偿伤痛钱!”西门石摸摸额头,摸到起胞,又觉得疼,便说道。 “嚯,你还想趁机讹诈一笔钱来着?”西门庆说道,“俺们几个都读书小儿郎,哪有什么钱来赔你?你去找些草药来敷敷,过不了两三日就好了。” “嗯!没钱?俺不管,你们家有钱,特别你,西门庆,你家有的是钱,你不拿钱来赔俺,俺就到学堂去告诉余先生,让他管管他的学童,再到你家门前去闹腾,看父母怎么说话?看你家在镇上怎么面对众人?再不行,我就告到镇上里正那里去,让里正来判断!” 四个小玩伴一听发傻了,他们都知道西门石是个泼赖之徒,但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既你如此说,那你就去告好了!”西门庆见几个都不说话了,停顿一会,便说道,“看你告也没用,先生、家里以及里正只会教训我等一阵,你反而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好你个兔崽子!打伤人还想耍赖!”西门石开骂道。 “那你要俺们怎么办?”西门理说道,“要赔钱,赔多少钱?” “赔俺一百文就算了,哎哟,疼的!”西门石听有人问赔钱数,便说道。 “嚯,算了!我们都走吧!”西门庆去捡起那子机,说道,“让他告去好了,省得他开大口讹我等!” “就八十文吧,俺不跟你们计较那么多了!”西门石又说道。 “你真敢要!就那么点皮毛伤,大老爷一个,就张口要钱!”西门恭说道,“不要管他了!” “算了,算了,就赔五十文,不能再少了,你们打伤了俺,不负责可不行!”西门石于是说道。 西门庆想一想,就摸摸袍子里衣兜,掏出三十文铜钱,一把抓着,走两步过去,在西门石前面晃一晃,说道: “就三十文,够你饮两杯小酒的了,行不行?要不行,我等就走了,随你去讲说告诉去!” 西门石看一眼西门庆的手掌上的一抓铜钱,说道: “才三十文,太少了!” “好,咱们走!”西门庆招呼道,几个玩伴就要走。 “好好好!就三十文,算便宜了你们!”西门石赶紧说道。 西门庆等转回过来,西门庆将钱交给西门石。 “慢!”西门恭说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如若你拿了钱还到处讲说张扬,俺们几个哥儿总有日找你算账!” “那当然,俺不会说出去!”西门石说道。 于是,西门庆将三十铜钱都交给了西门石。西门石拿了钱就爬起来,抖一抖衣衫,走了。 “诶,今日是集市日,本来想的打一阵出机后,大伙到集市去逛逛,然后买东西吃的,不想钱都给这西门石拿去了!”看西门石走远,西门庆说道。 “大哥何不早说?早说是要请俺们吃东西的钱,怎的也不会给这无赖讹了去!”西门恭很惋惜地说道。 “西门恭就是个管吃不管事的家伙!”柴荣笑着嘲讽道,“人家受伤赖着在地上你就真的不管?” “管他个鸟!他泼赖,俺们也赖他一回,俺们几个都一齐不认账,不管他西门石去哪里讲说告诉,无人能对证,也奈何不了俺们,怕他作甚?” “算了,做人也不当那般无赖,到底是我等伤着了人家,能赔一点钱了事也没什么不好的,省去其他诸多麻烦。”西门庆说道,“少吃一点东西,我等身上也不会因此缺了什么!” “大哥说的甚是!”柴荣和西门理齐声应道。 于是,四个玩伴继续兴致勃勃的玩完这局打出机,至天色向晚才各自回家。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第七回玩蹴鞠凑巧击倒老先生解拮据算计说定杂用钱( 当然,除了斗地螺、打出机之外,踢蹴鞠也是常玩的游戏。自从打出机击伤西门石之后,斗地螺和打出机这两项游戏就玩的少了,几个玩伴就时不时聚来玩蹴鞠。 玩蹴鞠不是西门恭的擅长,虽有力量,但身子动作有点笨重,不够灵活。西门义则玩得像个猴子般,左藏右突活灵活现的,身体似乎是随风飘,踢蹴鞠兴致最高。但一旦撞到西门恭这堵墙,非倒即歪,看来还是要些蛮力才好。西门庆没有西门恭的蛮力,也不似西门义那么能灵活地飘移,但机智灵巧,踢起蹴鞠来也十分自如,因而兴致也很高。而这鞠儿也是西门庆花了三十文钱买的。 一日,下午放学后,几个玩伴们就在学堂前的空地上玩起蹴鞠来,把进入学堂的门就当作球门,西门庆、西门理、西门义三人一队,西门恭、柴荣和另一个小同学组成一队,两队旗鼓相当,分数交替上升,正踢得难解难分之际,这时西门恭接到柴荣传来的鞠,三颠两晃的,趁着对方来不及围上来,对着球门,用尽所有的力气,打门!鞠儿划起一个小弧圈飞向门口的正中,进门了! 偏偏这时余先生正出门来,鞠儿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他的脸上!由于鞠儿来得突然而迅猛,余先生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摇晃两下,便在惊惧中倒在地上,正在激战中的两队队员们都惊呆了。 还是西门庆稍微镇定一点,反应快,说道: “快去,把先生扶起来!” 于是大伙就一起跑过去把余先生架起,搀扶回家去,师母瞪大眼睛看着余先生被架回来,以为出大事了。西门庆简略讲了一下事情经过,师母赶忙叫将余先生放到床上,斟茶来给余先生喂下去。好一阵子,余先生方才慢慢张开眼,呼吸慢慢也平缓下来。 “师母快将药酒拿来,搽搽鞠儿打到的地方。”西门庆记起来他拿来的药酒,可以消肿止痛的。 师母赶紧找来药酒搽上去。 “不要紧的,只是头上一阵晕,唉,上年纪了,不中用了。”师母一边搽,余先生却缓缓地说道。 西门庆跪下去,其他玩伴们也都齐刷刷跪下去,一起说道: “先生,弟子们给您请罪,都是弟子们不好,不该在前边蹴鞠顽耍,打中了先生,害您受伤了,您责罚弟子们吧!” “你们起来吧,为师不怪你们,你们少年郎该玩耍就玩耍,没有什么错的。只是不巧正好击中为师,往后注意点,不管玩什么,不要打到别人,伤着别人。”余先生还是以缓缓的语气说道。 看着西门庆他们没有动,师母一边搽药酒一边说道:“你们都起来吧,没事的,人老了,一阵子晕眩,躺一会就没事了。我看也没伤着,你们出去玩吧!” 西门庆和玩伴们再磕了一个头,说道: “多谢先生不责罚,弟子们往后一定记牢先生的话,小心些!弟子们出去了!” 虽然先生和师母不予责罚,但几个玩伴心里有歉疚,一听先生和师母叫出去,便赶紧磕头谢过,然后鱼贯出去了。师母则继续为先生搽药酒,柔肩背,伺候茶水。 此后一段时间,同学们就不再玩斗地螺、打出机和踢蹴鞠这几样有些危险性的游戏了。要么放学后就直接回家,要么就逛集市,要么跑到山上去掏鸟窝,要么挖蚯蚓钓鱼——快乐依然那么多。 让西门庆头痛的是每次去逛集市,同去的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吵着要他请客,集市上所有的小吃摊点都吃遍了,几乎已经习惯到理所当然了,可是他们似乎是百吃不厌!不请客嘛,他们就理由一套一套的,啰嗦个没完,每次说得都不好意思;请客嘛,次数多了,也没那么多钱,西门庆也觉得其实没道理都要他请客。西门恭更可恶,只要出来逛集市,他必到场,劝请客他最积极,尤其可恶的是还老撺掇西门庆去那个赌屋。结果,不但请客花了钱赚不回来,还要时常赔上多输一些。赌骰子不行,试试赌撞铜钱也还是不行。算算原来初次赢得的那点钱早输回去还不止了。每次离开时庄家还都满面堆笑说:“小哥,你今日运道不好,下次再来,说不定就都赢回去了。”西门庆心想:“赢个鬼,倒是你包赢的!”但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离开,唉,愿赌服输,有什么办法呢? 西门庆终于体会到做大哥有做大哥的烦恼,他知道,要是哪一天他不能领这班伙伴做得些事,不理这班伙伴的馋嘴,也许他们就不把他当大哥了。但是,过年节时父亲和大娘、二娘、三娘分别都给的压岁钱以及上学堂之前母亲特地塞给的一些零钱,经不起这么一段时间的花销,都没有了,怎么办呢?他还是觉得当大哥的感觉是很好,花点钱来买他们的花花嘴皮也是值得的。但眼下他要考虑的是解决钱的问题。 有了这层思虑,晚饭时的西门庆就没有那么神气活现的活跃劲了,三娘似乎看到了这点异样,停下筷子,问道: “庆儿,有什么事吗?我看好像有点没精神的,病了?” “我看也是,怎么没精打采的?吃饭都好像是在勉强吞咽?”西门达紧接着也问道。 “是啊,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庆儿放学回来就有些闷闷不乐的,好像不太理人,正不知为什么事?”西门庆还来不及说话,大娘就把话接上了。 “没什么事的。”西门庆回道,他一下子也还不知该怎么说。 “没事就好好吃饭,怎么显得这么没精神呢?”三娘说道。 “我看庆儿一定是有什么事弄得不开心的,就是不肯说。”这时二娘插话道:“不说出来憋着会更难受的,还是说出来的好。” “是不是在学堂受到同学的欺负?还是被先生责罚了?听说余先生是很严厉的。”西门达问道。 “余先生学问是很好的,严厉一点也应该,否则那么多学童怎么管教得好?庆儿,你要认真读书,可不能马虎,这个家将来就指望你了。”三娘说道。 “都说没事的嘛,孩儿没有受同学欺负,也没有被先生责罚。”西门庆说道。 “那为什么这么闷闷不乐的?其它什么事也该说出来嘛!”大娘说道。 西门庆看看实在瞒不过,只好实说了,否则父亲母亲们就也吃不好饭,还会不停的猜疑,问这问那的,便说道: “我的压岁钱都花光了,有时想买点小东西,想吃点零食什么的,都没钱了。” “你这么多的压岁钱就花光了吗?怎么花的?吃的穿的用的家里都有,你也不用买什么啊?”三娘抢先说道。 “到学堂去上学了,比在家里时不同。经常要买些零碎的东西嘛,去逛集市时,要买些吃的。”西门庆说道。停了一下,又补充道:“逛集市都是几个伙伴一起去的,吃东西要大家一起吃的嘛!” “都你请客?”西门达问。 “他们几个家都穷,哪有什么钱?都我请客。”西门庆望着父亲,似乎在观察父亲的反应。 “既然都你请客,那就该少跟他们去逛,想去时就自己去得了。都你开销哪成呢?”二娘是个精明人,说的会算账的话。 “大的几个年龄与孩儿相仿,喜欢跟着孩儿,我们平时也经常在一起玩的,放学后去逛集市,也不好落下谁。”与其说西门庆坚持对伙伴们的情谊,毋宁说他的确享受被跟从追随的感觉。 “你成为这帮少年伙伴的小头目了?”这点三娘看出来了,她盯着西门庆说道。 “他们吃你便宜,当然喜欢跟着你了。”二娘似乎对这种抬捧不太以为然,她大概更关心吃多少亏。 “受喜欢总是一件好事,朋友多,不容易被人欺负。”大娘是仁慈心肠,往好处想。 “庆儿既然成了孩子们的小头儿,我看是好事。”西门达夹了一块肉放到西门庆碗里,继续说道:“好好吃饭,不要烦恼。多花一点钱也是可以的,从小能领着别人走,以后长大了会更有出息。要多少钱,庆儿你说说看?” 三娘在埋头吃菜扒饭,大娘、二娘也各自吃着不做声,似乎大家都等着听西门庆怎么说,要多少钱。但这下似乎把西门庆也问住了,其实他也并没有想好这次问要多少钱。他的脑子这时也在飞快的转。他知道问要多了父亲会训斥他,说他不知家计,娘亲们也会喋喋不休的教训他,最终拿不到还要猜疑他到底拿钱去做了什么。而且这次给了,下次呢?又要来问要,然后又再接受一番拷问?于是他想不如让家里定期给他钱,对,就一个月给一次,而且固定一个数额,就作为他的杂用钱,家里不必问做什么用了。一个月多少才合适呢?六十文?有点少,那一百文呢?可能不会给这么多。但他知道,他说出个数字来,父亲和三娘都会缩减的,所以他把父亲夹来的肉吃掉,然后正正经经地说到: “那就每月给二百文杂用钱好了。” “这么多,肯定不用的,也是不行的,都差不多两斗白米的钱了!”西门达立即否定了:“这哪是杂用钱啊,口粮都不止了!” 西门庆继续吃饭,一会没人接茬,他又说道:“那就一百五十文好了。” “每月一百文足够多的了,我就看不出来哪有这么多的用钱处?”西门达又说道,“买零食吃也得节制点儿才是,请客更要悠着点!” “庆儿,杂用钱够就好,也该省着点用,我们家也不是十分的富裕丰厚,要多想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大娘也这般说道。 “杂用钱给多少也不会够的,我看八十文就行了,家里给你算阔绰了,你自己省着点用,也好早知道勤俭持家。况且你的那些伙伴们一个子儿都没有呢,你也该知足的了。”三娘说道,她善于结合各人的说法然后给出定准意见。 “那就这样,按三娘说的办,今儿是初五吧,以后每月初六给庆儿八十文杂用钱,不多不少。”西门达最后说道。 西门庆心情一下就畅朗起来,在他看来每月八十文是个很不错的数字了,他的目标达到了,钱数已经不算少,关键的是他不必每次都用没有了再问要,也不必说明钱都用去干什么了。他加快吃饱饭,完了给父母亲们欢快地唱个喏,然后开心地离开了饭桌,会自己房间去。 西门庆解决了钱的问题,每月都从家里拿到八十文钱做杂用,到底他都将这些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第八回游县城少年城头发愿逢暴雨同学溪口撸鱼(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跟家里约定了每月给他八十文的杂用钱,十分高兴,以后花钱不必每次都开口去问来,也不用说怎么花的了,他喜欢这种没有约束的自在。 西门庆虽然有了钱,但那天晚饭桌上父母亲们的话还是让他在花钱时有些敛手,至少一段时间内是这样的。有时,他会推托有事不去集市,不像以往那样几乎每个集市日都去逛去玩了。有人说要回家不去他也不再劝了,请客吃东西时也尽量挑些便宜的。 但这小气劲终究不是西门庆的心性,他觉得钱就是拿来花的,况且杂用钱嘛,不就是杂七杂八地花掉的吗?现在他除了跟这帮小兄弟吃喝,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于是,敛手也就不长的一段时间而已,渐渐地一切恢复正常。 倒是一件事情始终在西门庆的脑子里打转,想什么办法赚点钱的问题。并不是如今钱对他有多重要,而是他觉得自己要与众不同,读书对他来说只是读着玩,尽管他知道父母亲多么盼望他能通过读书上进有出身,但他觉得赚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不想埋头苦读书,同时也认为埋头苦读也不会就能出头。在他看来,赚钱比读书要容易得多,看看集市上做买卖营生的人,就知道做买卖赚钱并不难。做买卖赚钱,博得富贵,自在快活过一世,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要证明自己有做买卖的能耐,就要早早地显露出来,不是给别人看,而是给自己看,给自己将来设想的一个肯定。况且还跟西门恭打了赌呢? 浑浑噩噩中又过去了三个月,酷热的盛夏也早已经过去,初秋的凉意开始袭来。这段时间虽然时不时也去逛集市,但请吃请喝少了许多,西门恭撺掇去赌屋西门庆也坚决不去。西门庆想着赚钱的办法,他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例外地需要本钱,而其他几个是无法指望的,他也不能以要做买卖为由再向家里要——那是肯定不会同意的,父母们会说他只需要认真读书。所以他努力抓紧钱袋,减少开销,为可能要做的买卖积攒一点本钱。 在最近一次逛集市时,西门庆走到一个卖鱼的小摊前停下来,问卖鱼的大叔,鱼是从哪里捉来的,大叔说就是在镇前的河里撒网捞来的。西门庆就问河里鱼多不多,大叔说还不错,他每个集市日都能捞到些来卖。 于是,西门庆就逛到杂货铺去,叫西门恭和西门义在外面等,他进去问有没有渔网卖?杂货铺小二说没有,不过告诉西门庆,这种东西可能要到县城才有,并说了在县城什么地方可以买得到。 西门庆回头对跟来逛的西门恭和西门义说道: “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能赚钱?”西门恭最快的速度追问道。 “但有点麻烦,要到县城去一趟才行,要买点用具,这里集市上没有的。”西门庆说道。 “可是俺们都没去过县城,要跟着大人们去吧?否则怎么敢去呢”西门义说道。 “嗨,去县城有什么不敢的,俺们不都已经是大人了吗?只是怎么回事要说清楚,怎么赚钱?”西门恭一副老子不怕的样子。 “俺不是不敢去,只怕家里人不准去。”西门义说道。 “为什么要告诉家里人呢?俺们不是逢初一、初十、二十放假吗?就跟家里说伙伴们一起到山上采蘑菇玩,俺们结伙一起去县城不就得了!三四十里地的路,也就个把时辰就到了。” “县城我去年去过的,挺热闹,很多的店铺,那时正是庙会,是很好玩的。”西门庆说道,这时他想到了去年打架的事情,继续说道:“去倒没什么可怕的,但毕竟不熟的地方,小心一点别惹事就是了。” “俺们也跟着大哥去县城看看,开开眼界,逛逛而已,能惹什么事?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西门恭极力促成,情绪踊跃。 “西门义,你觉得怎么样,不想去也成,到时再跟西门理、柴荣说一下,想去的就一起去看看,不想去的也不勉强。”西门庆说道。 “去就去,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跟定去就行了。”西门义说道。 “你还没说要买什么,怎么赚钱呢?”这时西门恭才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道。 “刚才我们去过卖鱼的摊,那鱼都是在河里捕来的,所以我想我们也可以去买渔网,几个人合力捕鱼来卖。但这里没有渔网,县城才有卖。”西门庆说道。 “捕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有船,还要会捕才行。河上也危险,要掉河里那就惨了。”西门义说道。 “你不听那渔夫说了吗?这河里鱼挺多的,每次集市他都能捕到不少来卖。我们也可以的嘛。”西门庆说道。 “当然,我想的不是到大河中去撒网捕捞,而是到那些分叉来的溪流上捕捉,不用船的。”见他们两个不说话,西门庆继续说道。 “那就这么干吧。大后天是二十,俺们就去县城怎么样?”西门恭说道。 “好,我们就大后天一早出发去县城。”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两天神叨叨的神色终于瞒不过三娘敏锐的眼睛,他只好如实跟三娘说了。令西门庆意想不到的是三娘居然并不反对他带领这帮小兄弟们去县城,更支持他的赚钱计划,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不要惹是生非。三娘甚至还替他去跟父亲做了说项,让来福赶马车陪他们去,私下里还塞给他五百文钱。西门庆当下就给三娘跪下,边磕头边说道:“娘亲,您真是孩儿的好娘亲,孩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傻孩子,哪个娘亲不疼自己孩子的?快起来吧!”三娘说道,“你要记住,你父亲、大娘、二娘他们也一样疼你,谁叫你是我们家独苗宝贝呢?全家都指望着你,只是他们没有为娘这么知道你之心思罢了。” 三娘说的确实是个大实话,西门家上下都视西门庆为珍宝和未来的依靠,疼爱是一致的,但最知心的当然是三娘,不但因为三娘是亲生的,自小带在身边的时候更多些,更因为曾亲自教他识字读书以及对他日常生活的管教。西门庆的言行举动甚至神态气色,三娘都能看透几分。而三娘虽女儿身,但身世经历甚为曲折复杂,书读了不少,颇有文人气质,世面又见得多,眼界胸襟远非大娘二娘可比,就是对西门达而言,三娘的才学处事也尽可不遑多让——西门达处事就常常要征求三娘的意见。 三娘深知西门庆对读书出身并没有什么天赋和兴趣,虽然人聪明机灵,但就不是读书考取功名的料,只不过也不好跟其他人包括西门达说穿。管教督促西门庆读书不过是三娘以为在尽自己作为娘亲的本分,她也约略看出西门庆不是个很安分的人,守住这家业似乎不是西门庆的愿望,她也想不出来西门庆的将来会是怎么样地过。所以当她听到西门庆有做买卖出头的想法时,先是有些吃惊于西门庆还这么小的时候就确立了这样的志向,再就是西门庆敢想敢干就要去尝试。 三娘于是感到了安慰,做买卖营生对她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事了。她年轻时接触的、耳闻目睹的无非是商人文士官员之流,以及他们的权钱货物买卖交易之事。往事虽有不堪,但仍多有快慰。在她看来,做个富商巨贾远比困守田亩好过得多,而且也很适合西门庆的个性和慧根,因而她断定西门庆会在这方面做得十分出色。所以,在西门庆要去县城的这个事情上,她是十分支持西门庆的。当然她考虑的更周详些,让来福赶车陪去,其实也是多一份照应,毕竟这帮少年阅历尚浅,多是初次出远门去县城,有个有经验的大一点的人跟着,她才安心些。 翌日,早早吃罢早饭,全家都出来送西门庆出门,好像要分开很久去很遥远的地方似的,西门达、大娘、二娘都千叮嘱万叮嘱,倒是三娘这回说的少些,该说的昨晚和早上起床时候都说了。西门庆对着父亲母亲们做个揖,说声“请父亲、娘亲们放心,孩儿走了”,然后就开开心心的上了车,来福一声“驾”,两匹马儿就拉着车跑起来了。 在镇子路口,西门恭、柴荣、西门理、西门义都已经在等着了,当马车停在他们傍边,西门庆招呼他们上车,都高兴得不得了,欢欣雀跃地争抢上车来。来福狠打了马儿一鞭,马车猛然向前飞奔而去,在一阵惊愕声中已经跑得很远了。 那是徽宗崇宁元年秋,十六岁的西门庆带领小伙伴们一起来到清河县城游玩。县城的宏大气势和繁华显然让从未进过城的小伙伴们惊奇、兴奋。终于看到了城市的面目,看到很多从未看到过的东西,让这些一直在乡村长大的少年们顿生许多莫名的梦想,憧憬着将来到县城来,过着精彩的生活。是的,城市生活终归是人们的向往,尤其对年轻人,是不可阻挡的梦想。 在城外一处客栈停放好马车后,一伙人就兴高采烈地进城来。穿过高大的城门,就有人提议到城墙上看看。在城墙上眺望城外远处,田野、林子、山岭,由近而远逐层铺向看不到头的远方,跟在西门镇爬到山顶向下瞭望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致。转向城内眺望,则是连绵不断的房顶,矮的高的,有飞檐翘壁有突兀阁楼,中间或直或弯或斜的街道巷子错落其中,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街边店铺林立,人们进进出出,煞是热闹。一条小河穿城而过,两座石桥或是木桥连接两岸街道,河上有些小船在摇曳穿梭往来。少年们觉得这就是城市的生活,纷繁热闹,一定十分有趣。 “这条小河就叫清河,也不知是县城因为小河得名还是小河因县城得名。” 就在城墙上,来福用手指着,对小伙伴们说道。 “将来得到县城里来,在镇上过一辈子没意思。”西门恭说道,他是个有想法即时就说出来的快嘴。 “在城里过是好玩,但要会赚钱,否则怎么过啊?”西门理接上说道。 “赚钱总会想办法的嘛,先要有点志气好不好?”西门恭有点不满地回应道。 “跟你打赌想赚钱法子这么久,你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呢?”西门庆讥讽西门恭道,“你可别说你忘记了啊?我都整天在想呢。如今我想出这个办法了,你呢?” “俺也一直都在想的,只不过没你聪明,还没想出来嘛!”西门恭气泄了一半。 “西门庆脑瓜比俺们好用,不过这办法管不管用还不知道呢?等真的赚到钱,做成了才好吹牛。”西门义有点谨慎,不爱吹嘘。 “我的想法跟你不同,敢想还要敢干,想不到不行,想到了不敢去干更不行,不敢干就算最好的办法都没用。如果怕做不成,都不敢尝试,怎么会成呢?赚钱不是想出来的,是做出来的。”西门庆反驳道。 “西门庆说的对。”西门恭说道,对他来说只要有钱赚的事情都能挑起十足的干劲,他补充说道:“就是要去干才能来钱,钱总不能自己滚过来嘛!” “你们看看,多好的地方,多繁华热闹的城市,清河县城,有朝一日,我们都生活在这里边,还一起快乐玩耍,不是很好吗?”西门庆眼睛遥看远处,憧憬着,对伙伴们说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第八回游县城少年城头发愿逢暴雨同学溪口撸鱼(中) 小伙伴们从城墙上下来,便到街上去逛。逛街看店铺是小伙伴们最喜欢的事情,不管买不买,不管店铺卖的什么,把清河县城的大街小巷逛个遍,少年哥们都不厌其烦,来福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但来前三娘告诫过他的,也只好一直跟着,不好说不能逛那么多。 对少年们来说,这里的街市跟西门镇的集市大不一样,不仅街道宽大,店铺多,人来人往热闹,就是卖的东西也多得不得了。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五花八门,无所不有;脚步声、要喝声、敲打声、碰撞声,在耳边喧嚣;香味、辣味、甜味、酸味,不时扑鼻而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绿衣、花裙、红袍、白褂等各色衣着人等眼前闪过。少年们看得眼花缭乱,就算西门庆来过一回,也觉得与去年似乎大有不同。在新奇和兴奋中游逛是不会觉得累的,况且在那些诱人的零食摊点前,西门庆会叫大伙坐下吃些东西,也好歇息歇息。在那些玩物摊点或店铺,大家也会停下来拨弄一下那些新奇的玩意。当然他们也不会错过那些在街上卖艺的地摊,凑上去看一会热闹,虽然他们不会施舍铜钱。有的吃有的看有的玩,这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怎么会累呢? 这伙少年们有说有笑,一边吃着炸酥饼一边逛,西门恭正回头跟西门义说话的当儿,“砰”的一声,再回头看时,一个花裙凤头的妇人被撞倒在地,西门恭也被撞的大大一个趔趄,几乎倒地。 “你个死瞎子,不看路啊,撞倒老娘?”第一时间就听到花裙凤头妇人厉声开骂道,人还在挣扎着爬起来。 “嘿,你这泼妇怎么的说话,你撞了我还骂人?”西门恭向来嘴巴不饶人。 “你不看路先撞的老娘,还嘴硬,你这个死乡巴佬!”花裙凤头定睛看看原来是一群乡下人,还小毛孩的,更来劲了,爬起来就要过来揪打西门恭。 “你想干什么?不讲理,就想打架?”伙伴们围过来,护着西门恭,西门义开口说道:“俺们可不怕你!” “怎么?你以为人多欺负老娘一个?老娘叫一声,怕你们就不知要躲到哪里去了?”花裙凤头站起来立定,左手一叉腰,右手一伸,食指指点着西门恭,大声说道。 “这位大姐,大家路上相撞,两个都有错,俺们这个小哥儿年轻气盛,不知礼让,俺替他向您陪个不是,都互谅互让一下,也就没事了。”来福怕事态扩大,总不是好事,赶紧打圆场道。 “呵?互谅互让?你说没事就没事?怎么个陪不是?一句话就行了吗?”花裙凤头气势依然嚣张。 “那你要怎么样?就想打架怎地?你们走开不用管,一人做事一人当,俺单挑,疯婆,你上来吧!”西门恭双手在胸前捆起,一脚往前小步一探,一副从容备战的架势,就像打斗的好手惯犯,继续说道:“不就打架吗?俺喜欢!多喊几个人来也没关系。” “好你个乡巴佬,撞倒老娘还要打人,打人啦,打人啦,你打啊!打啊!”花裙凤头大喊道,直直走到西门恭跟前,挺着胸,似乎要撞上去似的。 “我说这位大嫂,不要再闹腾了吧?我这位小伙伴年纪轻轻,怎么会要欺负您呢?最多不过人就说他年轻不懂事。而您穿着打扮这么华丽漂亮,想也不是一个穷人,不过是撞一下,就算是嘻哈倒地讨个乐,没什么大碍,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也不至于要讹这小哥儿两个钱,看着这么多人围观,多不好看,以后怎么在这街上行走啊?”西门庆这时向花裙凤头做个揖,说话道,他通常都是观察在先,关键时候再开言。他看这个妇人不过是借机泼赖发泄一通而已。他又对着西门恭说道:“西门恭,给这位大嫂道个歉意,赶紧把这事了了,少在这丢人现眼。” 花裙凤头一看这少年郎,比那蛮横撞人者还年轻,却衣裙鲜亮整齐,冠履洁净贵气,腰带别致,钩挂佩囊,言辞歉然有礼,浑身上下气度不凡,怨怒之气就消了一大半,撒野之趣也褪尽了。 “好吧,既然大哥发话,俺就给这位大嫂道歉了,请多多包涵!”在西门庆的眼色催促下,西门恭向花裙凤头做个深揖,一边说道。 “这才像人话,我今儿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你计较,下次再撞上老娘,定有你好看的,乡巴佬!”花裙凤头嘴上嘟哝着走了。 围观者们在喧闹的议论声夹杂着哄笑中散去。少年伙伴们继续逛,兴奋的心情自然受到了影响,加上逛了半天,真的有点累了,没那么兴高采烈了。 “这疯婆出口闭口骂俺们乡巴佬,你说气人不气人,真是泼妇一个!”西门恭气愤地说道:“说实话,真想上去给她两拳。” “是啊,乡下人就怎么了?没有俺们乡下人种稻麦桑麻,养鸡鸭猪羊,城里人吃什么穿什么呢?真是的,还看不起俺们乡下人!”西门义也是愤愤的说道。 “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是觉得乡下人见识短少,言行有些粗鄙,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不必奇怪,俺们都改变不了。”西门庆说道。 “那乡下人就任由城里人鄙视吗?”西门恭依然愤恨。 “要不受城里人鄙视,自己也成为城里人就行了。”西门庆轻松地说道,他想让伙伴们明白,其实不必想那么多,改变自己就行,简单一点,“方才我不就已经说过了嘛,一旦我们都到这县城来过活,大家都是城里人了,不是很好吗?到时谁鄙视谁呢?” “好啊,俺们都想办法,将来搬到城里来住。”西门恭说道,西门义和西门理、柴荣都点头赞成。 几个少年哥们又到河边去逛了一阵,看看太阳偏西,也觉得很累了,来福提议回家去了。于是一伙人就找到卖渔网的铺子,西门庆花一百七十文钱买了一张大号的撒网,由来福与西门恭抬着,一同出城,在停放马车的客栈酒家每人美美地吃了一碗汤面,才上车回家去。 高兴地上县城玩了一趟,把渔网买了回来,但西门恭他们几个还是满腹狐疑,也还是不十分清楚到底怎么捕到鱼怎么赚钱,但西门庆却自有他的一套。他让西门恭他们准备好五根干的竹子,三根丈余两丈长,一根四五尺长,一根越长越好,最好枝丫未裁剪掉的,然后再准备些麻绳。 “到底能不能捕到鱼,怎么捕法,怎么赚得到钱啊?一点也搞不懂,叫我们准备这些东西干什么用也不说,真不知搞得什么名堂。”西门恭还是那样,嘴巴长脑子短,有什么事总是先扯开嗓门嚷嚷一通。 “是啊,挺奇怪的,准备着些东西干什么用嘛,还神秘兮兮的不肯说明,是不是怕说出来见笑呢?”西门理一向不轻易表明态度,这回好像也充满疑惑,不禁说了出来。 “俺向来都相信大哥是有办法的,但就是想不出来准备这些东西跟捕鱼有什么干系,也许俺们真的都很笨。”柴荣加上说道。 “你们放心好了,这事是一定会干的,不管成不成,俺们跟着做就好了。大哥出了那么多钱置办渔网,又带大伙到县城去玩一通,不干不就亏大了吗?”西门义最了解西门庆,他肯定地说道。 “就是嘛,不管怎的,俺们都去县城玩它一趟了,大哥也够意思的。”西门恭接口道:“但要是干不成,没赚到钱,亏了西门庆,也是可惜的。” 但准备好这些东西后好几天还是不见动静,中间都又过去两个集市日了,问西门庆什么时候可以去捕鱼,西门庆依然只是说等着。真是怪磨人的,且不说西门恭、西门理,就是柴荣、西门义,大伙都想干点事情的,一个是有尝试干事的新奇,一个是有赚钱的冲动。但准备多时,而付诸行动这一日却迟迟未见到来,怎不心焦? “等下放学后,咱们去先去学会浮水吧?如若不熟悉水性,到时去撸鱼,万一掉河里怎么办?”一日,在下午课间放风时,几个玩伴聚在院子里说笑,西门庆说道,“反正如今天时炎热,水里玩玩,也凉快凉快。” “大哥的主意不错,只是我早已学会了浮水,放学我还是早点回家去帮忙干点活,你们去玩吧!”柴荣说道。 “俺和西门义都会浮水的,就大哥和西门理不会,俺们两个陪你们去学浮水,俺们可以教你们两个学。嘿,不想俺可以当一回先生呢!”西门恭说道。 “其实学浮水很容易的,大胆就可以。”西门义说道,“玩水很有趣哩!” 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放学后,西门庆、西门恭、西门理和西门义四个来到镇北边一个水潭。水潭是北山上流过来的溪流积水而成,有两三亩阔。水潭上落水的地方很深,向外散开出去,慢慢就变得平缓浅水。这时,尽管日头已西偏,这盛夏的炎热一点都没有减退。潭水很清冽,在日光的照射之下,隐约见底,一股凉意跃然欲出。几个玩伴看看周遭都没人,便脱光了衣衫,西门恭和西门义跑几步到水潭边稍高处,“噗通!”,“噗通!”就跳进潭里。 西门庆和西门理则脱了衣衫,从平滩慢走进水潭,走到水没到胸口地方就停住了,只敢在那里泡水。 西门恭和西门义游玩了半晌,再游回过来,对付西门庆和西门理,教他们浮水之方法。 “好,要学会浮水,就必要先学会憋气,你们两个先学憋气吧!”西门恭说道,“好,俺发令,俺一叫开始,你们两个就蹲下,将头没到水中,屏住不要呼气也不要吸气,看能憋多久!记住,尽量憋,憋得越久,就能越快学会!” 西门庆和西门理看着西门恭和西门义,说道: “好,就听你的!” “准备好,开始!”西门恭发令道。 于是,西门庆和西门理一起蹲下沉入水中。西门庆在水中憋着,忍啊忍的,不多久他在水里就听到旁边的西门义哗啦一声,出了水面,西门庆继续忍,觉得还可以憋下去。当西门庆实在憋不住,一冲而出,站了起来。 “大哥憋气比西门理久了很多,肯定比西门理更快学会浮水。”西门恭说道。 西门庆一下高兴起来。在西门恭的监督下,西门庆和西门理又练习了几次,西门庆能憋气的越来越久,而西门理却并未因练多了憋得更久些。于是西门恭对西门理说道: “俺来教你憋气,你准备好啦!” 西门恭说毕,就让西门理没入水中,半晌过去,西门恭过去一把将西门理死死的按住,不让起来,又憋了一会,西门理挣扎的越来越厉害,西门恭偏按住不放,西门义急忙说道: “西门恭快放他起来,否则西门理会喝水的!” “不打紧,不喝点水,学不会的!”西门恭说,又按了好一会,西门理挣扎的不行,才放西门理起来。 西门理一冲出水面,对西门恭就是一推,怒道: “你要憋死俺啊?吃了好多水!” “就是要憋到不行,才尽了你能力!”西门恭说道,“你往后就按这法子忍,你就能憋得越来越长!” 经过几次强制练习,西门庆和西门理两人都练会了憋气,西门恭教西门庆练划水游走,而西门理则由西门义来教。不过几下子功夫,西门庆和西门理却都觉得似乎学划水游走比练憋气更容易,觉得已经会游了。 “学会了憋气,就不会害怕,本来身子就有些浮着在水面上的,手脚随便向后滑动,就会游到前面去。”西门恭说道,“浮水一点都不难,只要大胆就能游走!” 经过约莫一个时辰的教练,西门庆和西门理就能自己游走了,四人便各自游着玩耍。开始时,西门庆和西门理还只在浅水地方游,渐渐地感觉得很自如了,不知不觉中就远游到深水地方。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第八回游县城少年城头发愿逢暴雨同学溪口撸鱼(下) 正当西门恭和西门义游到落水地方,去那小瀑布底下玩耍,回头看时,却只见西门庆在水面上游,不见了西门理,便大声问道: “大哥,西门理呢?怎的不见人了?” “方才就在那边游的呢!”西门庆用双脚踢水,一手划水,举出一手来指指,说道。 一会,只见西门庆指过去的地方,西门理浮出水面挣扎,一会又沉下去。 “不好了,西门理不行了!快游过去!”西门恭对西门义说道。 两人赶忙一齐奋力向西门理游去,两人游到西门理处,西门恭沉到水底将西门理往上托起,西门义在上面拉,两人一齐将西门理弄到浅水地方,西门理已经晕厥过去。三人把西门理抬到岸上,一看西门理肚子鼓得高高的,浑身都发软了,眼睛眯着,有气无力的样子。 “怕是喝进了不少的水,得先把肚子里的水给挤出来再说。”西门恭说道。 “你有力,把他两腿抓着,让他肚子对着你的背,头向地,倒背着大步走一段,水就会倒出来了。”西门义说道,“我曾听我爹说过这法子。” 于是西门庆和西门义就把西门理架起来,让西门恭倒背着走,西门义则跟着,托着西门理的头。不多一会,西门理口中便“哗哗哗”的直吐水,吐了好一阵,渐渐吐完了,西门恭才放西门理下来。西门恭又坐一块石头上,躬着两腿,西门庆和西门义再将西门理抬过来,将西门理的肚子卡在西门恭的腿上,在从背上用力按压,压得西门理肚子里边水又流出不少,饭菜残渣也跟着呕了出来,方才将西门理翻过来,让他平躺在地上。 西门理在地上静躺了许久,呼吸心气渐渐恢复了正常,一时间睁大了眼睛,看着几个玩伴,问道: “俺怎么啦?你们为啥这般看着俺?” “没什么,咱们在比试看谁的命根子粗大哩!”西门庆笑着说道。西门庆说道,三人便都一齐盯着西门理的命根子。 “你们的命根子不是也亮着么?怎的就都光盯着看俺的?”西门理坐起来,说道。 “你的命根子特别啊,缩成个小乌龟了!”西门恭说道。 “好了,今日就算学会了浮水,咱们洗净身子,再晒晒日头,晾干了,就穿衣回家吧!”西门庆说道。 于是,四人就有又下水,把身子洗洗,然后上岸,一边闲聊说笑,等身子晾晒风干,就穿好衣衫,回家去。 西门庆、西门理学会了浮水,下午放学后就时不时与西门恭、西门义相约一齐到水潭去浮水玩耍,有时柴荣也加入进来。在这炎热的夏日,浮水确实是难得的好玩又有趣的乐事。在游玩中,西门庆与西门理的浮水技能便娴熟了。 一日下午,刚开始上课时就突然天降大雨,这是西门镇好长一段时间以来的首次大雨了,来的突然迅猛,雨水大,时间也长,狂风卷着大雨一阵阵袭来,疯狂地翻腾□□着窗外的树林,噼噼啪啪哇哇啦啦地敲打在屋顶上,风声雨声参杂着呼啸追逐,似乎要整个大地为之臣服。 余先生开始还镇定地继续讲课,但他不知道学生们已经被大雨搞得既兴奋又担心,对他讲什么已经心不在焉,且风雨轰天响,他讲的话也不大听得清。而雨水借着风威不断穿透学堂窗门木板的缝隙,理直气壮地流到课堂地面上,猛烈的风还掀开屋顶瓦片更多更宽的缝隙甚至扩大成光亮的天窗,雨点就直截了当地洒落在课桌上和地上,开始以为拿些瓢盆碗罐能抵挡一番,但好一阵忙乱之后,最终的结果是先生和同学们撤离到不漏雨的地方,任由课堂变成一个小小泽国。 这豪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才停止,雨止时就是该放学的时候了。余先生到外面看看天色,确认雨停止了,就让学生们都回家去,自己和老伴慢慢来收拾课堂的残局。 这时西门庆激动起来,一出学堂门口就马上把几个小伙伴纠集过来,宣布道: “时机到了,我们现在马上去捕鱼!西门恭和柴荣去拿竹竿和麻绳,西门理、西门义跟我到我家去拿渔网和装鱼的木桶。等下到三头溪口会齐,快点啊!” 于是大家分头行动起来,尽管还下着零星的小雨点,地上各处浊水横流,走起来鞋子裤子都湿掉,但终于要干这筹划已久的事还是让他们都觉得很兴奋,步子也走得飞快。 三头溪是槐香河的一条小支流,虽然不大,丈余宽,但由于源头来自镇北边高山上的泉水,常年有活水流动。流入槐香河的入口处是一段三十几丈长的水势平缓的溪口,之前则是一个小山坡,水坡顶落下就流成一个瀑布,瀑布冲积下面就成就了一个小水潭,而坡顶上一条小路经过,一座石拱桥跨越溪流之上。 西门庆和西门义、西门理抬着渔网拿着木桶来到溪口时,西门恭和柴荣已经等在那里了。于是西门庆指挥大伙动手把渔网绑到竹竿上,短的一根在下,长的一根在上,扎成口字形,然后再将两条长竹竿的一端扎牢在短竹竿的两端,形成一个可以在河里兜捞的大口袋。然后对大伙说道: “现在好了,我和西门义在这边,柴荣和西门理跑对面去,然后我们一起将这‘大口袋’在溪口处插入水中,我和柴荣拿横着的竹竿,西门义和西门理各拿着一条连接短竹竿的长竹竿,然后我们一起快快地向水潭那头跑去,将这段溪流里的鱼都撸到渔网里去。你们撸的时候要将短竹竿尽量往水底顶,不要让鱼漏网了,但也不能顶到底,那样走不动。我们还要尽量快一点,不要让鱼跑了。” “说半天,俺做什么?”西门恭没听见说道他,以为漏了他的存在,急死了。 “你嘛,力气大,就拿着这根有叉丫的竹竿到水潭那边捣鼓,用力捣,把鱼都捣鼓跑出来窜到我们的‘大口袋’里。”西门庆对西门恭说道:“我们这边把‘大口袋’放进水里你就开始捣,动静越大越好,这回看你有没有神力了!” “大伙都明白没有?”西门庆要确保每个人都真正理解每个环节的意图和目的。 “明白了。”大伙说道。 “好,马上干吧!”一声令下,大家就立刻行动起来。柴荣和西门理跑到坡顶上,过了桥,再跑到溪口入河处,西门庆和西门义一起抬着长竹竿伸到对面给柴荣和西门理接着,再将撑着底短杆的一条长竿抛过去,然后四个一起将‘大口袋’插入溪口,刚好合适,把溪流水面封满。这时西门恭已经拿着竹竿在水潭那边用力捣鼓起来了。 “准备,走啊!”西门庆喊一声,大伙就快速向前推过去,由于刚下大暴雨,水流湍急,阻力不少,但少年伙伴们的一股冲劲爆发了出来,努力向前推进。 “你们快点啊,俺这边鱼都赶过去了!这么没力气,要不要换换手啊?”西门恭在那边调侃道。 “快点吧,弟兄们!不要理那边那个疯子。”西门义说道。 终于推进到水潭那边。 “西门恭,你跳进水潭去,捣鼓一番!”西门庆叫道。 “噗通!”西门恭却真的跳进那小水潭,手脚并用的翻腾起浪。 “你们赶紧将底边收起来!”西门庆又喊道。 于是西门义和西门理将底边拉将起来,并往坡上走上去,渔网从西门恭头上盖过去往上拖,然后西门庆和柴荣也扛着竹竿爬上坡,四个人一起到坡顶桥上时,已经看到有鱼儿在网兜里跳跃了。 “有鱼在跳,我看到了,诶哟,那鱼!不少!”西门恭还在水潭上看渔网底下,兴奋的高喊道。 于是大伙就在桥上把网兜收上去,越来越重,网到的鱼真不算少,装了大半桶,什么样的鱼都有,名字也叫不出来。大伙开心极了,就要回去。但西门庆叫住,又在溪边玩耍来了约莫半个时辰,又依样画葫芦再撸了一次,又撸到了不少,装得差不多满一桶,才收拾家伙抬回去。 “西门庆,你真有点神算似的,怎么选的这个时间来捕鱼的,一出手就撸到这么多,真的服了你了。”西门恭这会是真心佩服西门庆的聪明,恭维道。 “我去问过渔夫的,天下雨时地上的东西冲到水中,鱼趁水从深处游上来找吃的东西,所以在雨天有水流入的地方鱼比较多。前些天一直等就是为等下雨,如果不下雨,万一捕不到鱼你们就会觉得这事做不了,所以我第一次捕鱼就等天下雨,保证成功。”西门庆一口气说道。 “捕鱼还有这么多讲究。”西门义说道。 “当然了,前两天我还跑来看过这里的地形水势呢,你以为就这么容易啊?”西门庆不无得意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俺们把这鱼分来吃了?”西门恭说道。 “你就想着吃,我们这是做买卖,后日是集市日,拿到集市上去卖钱的。”西门庆道:“我买渔网的钱还要靠它呢!” “捕来这么多鱼,自己都不能吃上,看着眼馋呢!”西门理说道。 “那就每人分一条吃吧,怎么样?”西门庆提议道。 大家当然同意,当晚可以尝到鱼的鲜美了,想着就美。 正说得高兴处,抬鱼桶的柴荣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整个身体倒在田埂边一片浅水坑里,鱼桶也倒下,在一起抬鱼桶的西门恭急忙抓牢鱼桶,几尾鱼已趁势逃了出来。好在水坑很浅,堵牢决口鱼就跑不了,但要徒手抓住这些滑溜的精灵也很是不容易。 “赶紧抓回来啊,今晚分的就这几条,抓不回来就没得吃!”西门庆说道。 大伙使出浑身解数追逐捉拿,经过好长时间,鱼都逃到累了时,终于全部抓回来了,而大伙的衣衫都已湿透透,狼狈不堪了。 由于西门理家离集市最近,西门庆让将鱼桶就抬到西门理家去,西门庆对西门理说道:“找个大缸放鱼,多放些水,没有大缸,就多分一个桶来放,让鱼活着,才更好卖。” 于是西门庆、西门义每人拿一尾中等大小的鱼,抬着渔网和竹竿朝西门庆家去,西门恭和柴荣抬着鱼桶跟着西门理回家去,西门庆吩咐道: “你们要拿条中等大小的鱼,大的好卖,不能拿去吃了,要记住我们是初次做买卖,留好的拿去卖。西门理,你等下记得拿一尾给余先生送去,让先生也尝尝。” “干吗要给余先生鱼啊?你不是也不喜欢他吗?”西门恭惊讶地问道,柴荣与西门理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到底西门庆为何要给余先生送鱼呢?他们又怎么将鱼卖钱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第九回做成买卖伙伴首分利触动情窦庆儿初醒春(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带领几个同学伙伴去撸鱼,收获不少,西门庆叫拿一尾送给余先生,西门恭十分不解,因为他觉得西门庆并不喜欢余先生,西门庆却说道: “我不是不喜欢先生,只是不那么喜欢读死书而已。玩是玩,闹归闹,先生还是很辛苦的,孝敬一点也是应该的嘛。况且,我等给先生些好心意,让先生觉得我等也是很知书识礼的,先生心里高兴,往后对我等也就不会那么严厉了,兴许少挨些戒尺的打呢!” “说起来也是,这段时间看余先生并不像过去那么严厉了,大哥在课堂上跟他顶杠,也不见他怎么样,看起来好像有些不耐烦,其实还是喜欢大哥的呢!”柴荣说道,“这么看来,顶杠、造反反是有理,俺们往后多向大哥看齐,时不时跟先生顶杠,然后再给他些好处,自然就好了。” “你说的好听,像大哥那般顶杠,你顶得起吗?大哥顶杠提问的是学问,辩说下来都是占理的,你能行吗?”西门恭瞟一眼柴荣,说道。 “哈哈哈!谁说俺不行,下次就顶杠给你看看,谁人像你,吃得多,却只是光长肌肉不长脑袋!”柴荣哈哈大笑,说道。 “好了,你们不要说那么多,往后要是想在课堂上提问,跟先生辩说一二,先要自己听好先生讲解,又对经义够熟悉,还要自己能思考,才能提得出问题,否则只会被先生臭骂一通!”西门庆说道,“西门理,你抓紧把鱼送去,兴趣先生今晚还赶得及杀了烧来吃哩!” “那好吧,我马上给先生送过去就是了。”西门理说道。 虽然西门庆和伙伴们捕到了不少鱼,但浑身湿透。西门庆拿着鱼经过客厅时,正碰到大娘和二娘坐在客厅上,一看不得了,西门庆全身都湿了,大娘就喊道: “庆儿,你怎么啦?怎么全身都湿了?” “孩儿不是去捕鱼去了吗?玩水时将衣裳弄湿了!喏,这是我们抓到的鱼,拿回来煮吃的。”西门庆说道,很兴奋的。 “来福,快来把鱼拿去。庆儿你赶紧去换一身衣裳,要受凉的。捕什么鱼,要吃鱼去买来就是了嘛!”大娘继续说道。 “是啊,赶紧去换衣服再说吧,湿气侵身,极容易染病的!”二娘也说道。 “知道了。”西门庆一阵跑将鱼送到厨房,然后回房间换衣服去。 西门庆还没完全穿好衣服,就听到三娘的声音:“庆儿,怎么搞的,说是全身都湿了?换好衣服没有?” “就换好了。”西门庆还在忙着穿,三娘已经进来了。 “我们捕到了很多鱼,我还拿了一条回来,今晚可以尝尝鲜鱼的美味了。”西门庆继续兴奋地说,因为是三娘大力支持才能顺利进行的,所以对三娘说这事他特别带劲和兴奋。 “但不能搞湿衣裳啊,会着凉的,这种天气!不是雨停才去的吗?”三娘继续说道。 “庆儿回来了,听说捞到了不少的鱼啊?”西门达的声音又传到了:“这雨下得太大了,风也刮得厉害,菜园泡水了,于魁住的屋顶上一些瓦都被掀开,满屋漏水。” “鱼是捞到不少,但全身都湿透,刚换完衣服呢!”三娘说道。 西门达进到房间,继续说道:“全身湿掉?那还了得?虽是天时炎热,可在这雨天,天雨冰凉,寒热交侵,寒气侵入身体,受了风寒就麻烦大了。” “那怎么办?得想办法,叫郎中来看看吧?”三娘着急说道。 “没什么的,你们看,什么事都没有。”西门庆从里屋出来,说道。 “不行,受寒了,你现在是看不到的,但也不用找郎中,让曲儿煮些驱寒姜糖水喝了就没事了。”西门达说道。 三娘赶紧去找大娘房里的曲儿来,西门达交代曲儿道: “曲儿,你煲一壶姜糖水给少爷喝。大半煲的水,切一团生姜片放进去,加半两酒,再加一块二两重的糖,煲开后再慢火煮半个时辰就好了。煲好后拿给少爷趁热喝。这姜糖水是暖身祛风驱寒的良药!” 曲儿应声就跑回厨房去煲姜糖水。西门达和三娘叮嘱一番也出去了。 西门庆等不及等姜糖水煲好,就跑到于魁的住屋去看,因为于魁曾救过他,他对于魁有感激之情,听说他住的房子被暴风雨刮了屋顶,漏水了,他想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更重要的是,西门庆想在那一定会看到扣儿的。 于魁正爬在屋顶上修整、更换被风雨掀翻和打破的瓦片。一架梯子架在屋檐旁,于魁爬上爬下的来回,扣儿在下面往上递送替补的瓦片,并接下替换下来破损的。 “我来帮帮你们吧,”西门庆走过去说道:“我在梯子中间上下传递,这样于叔就不必爬上爬下了,快一些。” “少爷,不用了,你去玩吧!要不看看就行,没有多少事,用不着麻烦你帮忙的。”于魁说道。 “少爷,这瓦片脏脏的,又扎手,你不要来碰了,会搞脏弄伤你手的。”扣儿也说道。 “别以为我一点活儿都干不了!继续吧,不要说那么多了,快点修整好就不怕再下雨了。说不定这两天还会再下大雨呢!”西门庆说毕,就闪身过去,踏上了梯子,爬到梯子一半高,“扣儿,你把瓦片给我,我再递给于叔。” “那好吧,既这样说,就让少爷试试干粗活的滋味,你可得小心些儿,不然真弄伤了手,老爷、夫人那边,老奴就无法交待了。”于魁只好答应道。 “放心吧,我没那么娇气!”西门庆笑着说道。 于是三人就协作干起活来,由于于魁不必爬上爬下,当然快了很多。在传递瓦片中,西门庆的手在接时无意中叠压到扣儿的手背下面,暖暖的、软软的、柔柔的,顿时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好像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这当口,西门庆看扣儿时,只见扣儿两腮登时泛起红晕,一下子低下头去。西门庆停滞了好一会,上面的于魁催“少爷,递上来”后,才回过神来继续进行。后来再传递瓦片时,扣儿小心翼翼地只拿着瓦片一头的一小端,就算西门庆想再“无意”触碰一下她的手也没有机会了。但在递瓦过程中,西门庆特别留意扣儿的小手。白白的小手儿,手指儿像起节的白蜡烛,煞是可爱,又想刚才抚摸到时的那种感觉,心里又荡漾着阵阵的喜悦。于是,西门庆干活也特别带劲,欢快极了。 西门庆正在兴致中帮忙于魁递瓦片,却忽然听到大娘的喊话声: “庆儿,你干什么呀?方才被雨淋得浑身湿透透的,刚刚换了衣裳,就跑来干这等粗活,身子会发热,这样凉热交乘,非弄出个冷热病来不可,你快下来!” 西门庆回头一看,却是大娘、二娘和三娘站那边屋檐下,看着自己干活。 “不打紧的,又不用出什么力。”西门庆说道,“我帮递一下,他们能弄得快很多,否则于叔上上下下的,太费时辰。” “庆儿,你刚刚被雨淋过,比常不同,这回正需要好好将息恢复元气呢!”二娘说道。 “庆儿你下来吧,叫来福来帮他们就好了。”三娘也说道。这时正好来福走了过来,三娘就叫住来福道:“来福,你去帮于叔递瓦,将少爷替换下来。” “是,三娘!”来福应喏一声就走过去,将西门庆替换下来。 临走,西门庆还悄悄瞥了一眼扣儿的小手,再假装无意的张望一眼扣儿的脸蛋儿,煞是可爱的样子! 扣儿来家后虽是二娘房中的丫头,平时西门庆却也没有多少机会见她面,也没有机会接触,更别说是触摸到肌肤了,不想今日看着这么可爱,肌肤那么可亲。 这时,曲儿拎着茶壶来找西门庆,叫西门庆喝姜糖水,西门庆盯着曲儿看了好大一会,曲儿也睁大眼睛与西门庆对看,奇怪地问: “少爷,你怎么啦?没见过我吗?直勾勾的盯着,不羞死人啊!” “没什么啊,你不许人看怎的?”再瞥了曲儿一眼,西门庆说道。 “好吧,回客厅去喝吧,太烫,我一下也喝不了。”西门庆望着曲儿惊疑的神情,又说道。 其实西门庆凝看曲儿,是不自觉的比较曲儿和扣儿的脸蛋,从曲儿的脸蛋上回味扣儿的美妙。唉,扣儿的脸蛋儿比曲儿的好看多了。脸儿白净细嫩,鼻尖儿高高,嘴巴大小正好,嘴唇不厚不薄,一说话露出两排白白的整齐的牙齿儿,下巴有点尖衬着嘴正合适,头上盘着两个简洁的圆形发髻,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儿,似乎会说话一般有神采,让人对望过后就不会忘记。扣儿身穿简朴麻布衣裳,不施脂粉,却还是那么清秀、动人、可爱。而这眼前的曲儿,大异其趣,看来发黄的脸,没有光彩的眼睛,厚厚的嘴唇,发黄的牙齿,有些臃肿的身姿,尤其那粗声的嗓门,相比起来简直是一个仙女,一个俗佣,天差地别,不可比拟呢! “你将姜糖水拿回你房中喝吧,喝完姜糖水便躺一会,盖上被子,闷一闷,看能不能闷得些汗出来,能闷得出汗,就一定没事的。”三娘说道,“你要趁热喝了,不能等凉了,趁热喝才好促汗!” “好的,娘亲!”西门庆正在恍惚中,听三娘说话,便随口应道。 “去吧,一会吃晚饭时,我再让来福去叫你!”大娘说道。 “来福,那鱼杀来烧了没有?”西门庆刚转身要走,忽然转过来问来福道。 “少爷,杀了,鲜活得很,打算做豆豉清蒸鱼哩!”来福回答道。 于是,西门庆拿着姜糖水茶壶回房中喝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第九回做成买卖伙伴首分利触动情窦庆儿初醒春(中) 西门庆喝了热腾腾的姜糖水,然后躺到床上,盖上厚厚的被褥,合眼便睡。可是西门庆怎么也没有睡意,脑子依然不停地想着方才递瓦干活的情形,一合上眼,扣儿的脸蛋儿和小手便浮现在眼前,那么近切,彷如触手可及一般。而当真的睁开眼睛看时,却是屋里的一片昏暗,什么也没有。 西门庆不由得想,要是能单独跟扣儿玩耍就好了,随便说说话,也是极有意思的事情。当然还可以说说她家的事,说说她的家乡,说说她关于以后的想象,也可以教她认些字,说说在学堂里有趣的事。对了,还可以一起糊纸鸢,在纸鸢上描些彩画,然后一起出去放飞。当然放飞纸鸢得在日光照耀、罡风猎猎的天气里,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大大的地坪上。最好地坪上长满低矮的青草,地坪周边长满各种各样的花儿,在百花齐放,蜂飞蝶舞的时节,就自己和扣儿两个人自由自在地玩耍,两个人一个牵着线转子,一个人拿着纸鸢奔跑,让纸鸢飞起来,然后两个人一齐把着线转子跑,纸鸢就在天空中高高飞扬,婷婷猎猎的。那纸鸢的彩色身姿在日光中格外鲜艳,高傲地弄姿摇首,似乎要向地上的人致意,又似乎嘲笑那些野蜂蝴蝶飞不到高处,那该是多有意思的场景啊! 想到这,西门庆不禁微笑起来,为那多彩多姿的美妙场景而陶醉。而当西门庆在微笑中微微睁开双眼时,看到的依然是屋里的一片昏暗,什么都没有,而且夜气更浓了,透过纸窗,看得出外边已经点起了灯笼。 是啊,扣儿是家里的奴婢丫头,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怎会有空闲到外边去玩耍呢?况且就算扣儿有些儿空闲,自己是家里的少爷,被视作珍宝,父亲和母亲们也是不许自己与扣儿那般自由自在的一同玩耍的。嗨,能有什么法子破除着道藩篱呢?西门庆却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大热天的,在床上躺着,盖着厚厚的被褥,闷热异常,但那是娘亲叫这么干的,西门庆也就遵命了。西门庆就在闷热中翻来覆去,加上思绪杂乱,难以安淡,怕是不喝姜糖水也要冒出一身汗来的了。诶,想又想不出个头绪来,莫若就闭上眼睛,让思绪飘忽到遥远不知处游逛,想望那些美妙的事儿吧! 就在西门庆这么胡思乱想之中,来福提着灯笼推门进来,叫西门庆去吃晚饭。西门庆只得起身,自己摸摸胸口,只是有些儿黏乎,好像不见得有什么汗水闷出来,便叫来福帮摸摸背脊,来福说有汗闷出来了,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了。 西门庆跟着来福回到饭厅吃饭,父亲和三位娘都已在桌边等着了。父亲母亲几人询问一番西门庆喝姜糖水后睡觉闷汗的情形,听说已经有汗闷出来,觉得可以无虞,便开饭了。当清蒸鱼端上来时,父亲母亲们不免夸赞西门庆一番又一番,有说他能干的话,有说他有出息的话,有说他聪明的话,有说他有见识的话,有说他能考进士的话,等等,不一而足。但西门庆却没怎么有心思仔细听,也不怎么答话,只顾默默地把饭吃完,蒸鱼也吃了不少,但味道怎么样是说不上了,在吃饭时他还一直在想着关于扣儿的事儿。 晚上临睡时,坐在灯下,西门庆发了好一会呆,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看,对,是右手,四根手指和半个掌心曾经压在扣儿的手背上了。他翻过来看看,又翻过去看看,又凑到鼻子来嗅嗅,慢慢地又回味一番下午时的情景。他有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一种奇怪的感觉,也不甚明白这种感觉竟也会缠着他的脑子不放。 就算躺到了床上,西门庆依然是思绪翻滚。一会儿想到撸鱼的痛快劲,一会儿又想到暴风雨的猛烈,一会儿又想到扣儿的递瓦片的情节,一会又想到这鱼到集市上怎么卖掉。但思绪一番番翻滚之后,扣儿成了他脑海的主儿,扣儿的手儿、扣儿的脸蛋儿、扣儿的身材儿、扣儿的眼睛儿,不停的来回闪过,就像这时他的双眼未曾闭上,看得真真切切。西门庆真的努力睁开了双眼,反而这一切又都消失了,他这才确定自己刚才是闭着眼睛的。狗吠的声音愈传愈悠远了,他翻来覆去都还那么清醒着,他觉得从未有过的这么难以入眠。 暴风雨过后的翌日,学童们到学堂去时,课堂都已经修整好了,屋里的水也排掉,扫除干净了。听说是余先生把情况告知镇上里正后,派工匠来修理好的。余先生在上课时就先说了感谢西门庆他们几个的话,说送来的鱼很好吃。由于昨晚没睡好,整个上午课堂上西门庆睡眼婆娑,神情迷离,但好在余先生觉得昨天大雨后他们去捉鱼是累坏了,况且还送一条鱼给他晚餐享用,也没怎么挑茬。但没见到西门恭和西门义,课中间放风时,西门理说他们两个发了冷热病今天来不了了,可能就是因为捉鱼时弄湿了衣裳受凉引起的。西门庆庆幸自己喝了姜糖水,身子没有什么问题。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时,西门庆叫曲儿煮一煲姜糖水装两壶给西门恭和西门义家送去。 第三日还是不见西门恭和西门义到学堂,“难道病得这么重?姜糖水没有效果?”西门庆有点疑惑,他就对柴荣说道: “西门恭和西门义的身子就这么不顶用?” 柴荣对西门庆说道: “这两家伙准是诈病偷懒,不想来学堂。” 果然,下午放学后跑到西门理家准备把鱼抬到集市上去卖时,西门恭和西门义神气活现地一同出现了,并没看见有什么病状。 “昨天真还是周身发冷,很难受,下午开始喝你家曲儿送来的姜糖水,才慢慢感觉好起来了。那姜糖水真不错。今早上感觉是基本好了,但睡得沉沉的,就不想动,所以没去学堂。”西门恭说道:“多谢大哥的姜糖水啊!” “还不是偷懒?我就不信,咱们这几个就算你身板子最硬,怎么就抵不住几瓢雨水冲冲呢?”西门庆揶揄道。 “有病缠身,老虎变病猫,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不过说真的,你家曲儿送来的姜糖水真管用。”西门义说道。 “不说了,快抬着两桶鱼去卖吧,你们四个抬,两个抬一桶,我拿称和竹篾。”西门庆说道,“集市上卖鱼都是装在鱼箩里,死的,我们抬活着在水桶里的鱼去卖,也是新鲜啊!” 在集市上,由于前日刚下过大暴雨,赶集的人少了一些,不那么拥挤了。五个少年郎傍着两桶鱼叫卖,倒是吸引不少人来围观,他们还没有见过卖活着的鱼的。 “卖鱼勒,卖鱼勒,鲜活着的鱼,新鲜好味道,大小一样价,十六文铜钱一斤啦,活鱼卖的跟死鱼一样价啦!路过的都来瞧瞧吧!”这回西门恭的大嗓门派上用场了。柴荣和西门义也在招拦路人,西门庆负责称重,西门理负责收钱与串鱼。就凭西门恭的大嗓门,今日来赶集的人大都知道这里卖活鱼,都挤来看看新鲜,当中就有不少想尝鲜的人。因为确实价格不贵,和死鱼卖的价格一样,于是乎,想吃鲜活鱼的都围过来买。 “这位大爷的鱼,三斤二两,正好五十文钱!”西门庆称好鱼,报称说道。 那大爷掏钱给西门理,西门理收了钱,西门庆便将称箩转给西门理,西门理拿一条竹篾拧个折,按住鱼头,将竹篾一头穿过鱼鳃,然后再折起竹篾两端,互扣起来,如此就把鱼串着吊住,递给大爷,鱼虽然还乱颠乱蹦的,但已是被妥妥的拎着了。 “这位大哥的鱼,一斤六两,西门理,考一考你,该收多少文钱?”西门庆称过鱼,对西门理说道。 “你考不倒我,这位大哥,请给二十二文钱!”西门理向买鱼的大哥说道。 “等下要试试西门恭看看,到底他会不会算些简单的账。”西门庆说道。 “大嫂,您这条鱼两斤七两重。西门恭你过来,这位大嫂买的这条鱼两斤七两重,咱们每斤十六文钱,该收大嫂多少文钱?”西门庆招呼西门恭过来,问道。 “哎哟,卖鱼还不会算钱啊?不就是——”那大嫂嘴巴子快,就要说出来。 “——诶,大嫂您且慢!”西门庆赶忙制止大嫂说下去,说道,“我的这位兄弟在学堂读书,我要考他一考,大嫂您莫着急说!” “嗯?考俺?干啥考俺,反正四十多文吧?四十三文吗?”西门恭支支吾吾半晌,说道。 “四十三文?怎么算的你?那你问这位大嫂给不给你?”西门庆笑道。 “唔,这是三十九文,给你,多一文也没有!”大嫂究竟嘴快,说罢就把铜钱塞给西门理,“小哥,你数一数,看够不够!” “嗯,俺算错了吗?”西门恭尴尬地问道。 “不是你错,难不成是人家大嫂错了?俺也只能收这三十九文了!”西门理数罢铜钱,收进袋里,说道。 “算了,你们管卖,俺还是去吆喝吧!”西门恭笑笑,转身去继续扯开嗓门吆喝卖鱼了。 在街上吆喝了一个多时辰,两半桶鱼就卖光了。几个少年伙伴们很高兴,一起去喝了碗马大嫂豆腐脑,之后急急的赶回到西门理家,把钱倒出小布袋,清点后一算,除去吃豆腐脑的十文钱,还剩有三百三十六文铜钱。怎么分钱,就成了此时要讨论的问题了。 “到县城去吃喝的就算我请大伙,车马费也不算了,但我买渔网的一百七十文钱要先扣回来给我,你们看怎么样?”西门庆开言说道。 “大哥,你有钱气量也大,渔网的钱你也算了,行不行?”西门义笑嘻嘻的说道。 “是啊,你年纪又不是最大的,俺们都叫你大哥了,大哥你就算捐个渔网给大伙找活计得了。”西门恭也笑着附和道。 “那怎么行?这事干得成,有钱赚,都是大哥的注意和谋划,你们怎么竟要大哥亏大本啊?俺同意先把渔网的本钱还给大哥。”西门理说道。 “好了,别瞎闹腾了,就按西门理说的办,先还给大哥渔网钱,看剩下的怎么分好了。”柴荣也赶紧说道。 “开玩笑的啦,俺们怎么会啃大哥的本钱嘛。”西门恭和西门义几乎同时说道。 “那好吧。那三百三十六文扣除一百七十文,还剩多少文?先不要说话,考考大伙,西门理去撕些纸片发给大伙,并拿笔来,大伙把答案写在纸片上,答案对的才能分钱,不对的就不能分,你们看怎么样?”西门庆提议道。 “好啊,没问题。”西门义率先响应道。 “这有什么难的,就这么办吧,看谁分不到辛苦钱啊!”柴荣也赞成。 西门理也迟疑一会答应下来,就西门恭迟迟没反应,西门庆刺激他道:“西门恭,不要说就你不会算吧?” 西门恭涨红着脸,瓮声瓮气地说道: “算就算,你以为能难得倒俺啊!”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第九回做成买卖伙伴首分利触动情窦庆儿初醒春(下) 于是西门理撕来几片小纸头,并拿笔来,西门庆、西门义、柴荣很快就在自己的纸上写下了答案,西门理想了一会,又在纸上写写划划许久,再反过来将答案写下。西门恭则在纸上写划了半晌,把纸片两面都写满了,还不行,又叫西门理再拿张大一点的纸来,又是写划半晌,还伸出两个手将手指头扳来扳去算,终于在纸上还剩下的一点空白地方写下答案,并划个圈圈起来。 “大伙把答案亮出来吧!”西门庆说道。 于是大伙都递出自己的纸条,西门庆、西门义、柴荣、西门理的纸条上面都写着“一百六十六文”,西门恭的的纸条圈圈里写着“一百三十六”。 “哈哈哈!西门恭,你的答案错了,不能参加分钱咯!”西门义大笑说道。 “只能说俺的答案和你们的不一样,怎么就说俺的错了呢?谁能做公正?”西门恭说道。 “你的对,难道俺们的都错了?”柴荣也笑了起来,“不要嘴硬了,求求饶,俺们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啊!” “放什么放一马的,好,你们的答案是一百六十六文,我的答案是一百三十六文,那就你们按你们的答案分钱,俺按俺的答案分钱好了。”西门恭还是倔强地说道。 “态度倒不错,有志气!愿意少拿钱,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不过我们大伙倒也不好让你吃亏。”西门庆说道。 “是啊,西门恭出力不少的,还是一起平分好了,不要开玩笑了。”西门理说道。 “好吧,那拿回我的渔网本钱一百七十文,你们再数数剩的是不是一百六十六文吧!”西门庆故意对着西门恭说道。 “不用数了,看剩下的一百六十六文怎么分吧!”西门义说道。 “这又是一道难题,一百六十六文我们五个人平分,每人应该分得多少呢?知道的说出来!”西门庆又对着大伙问道。 这回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上来了。半响,柴荣说道:“这很简单,不用算,就分五堆,慢慢匀成一样多就可以了嘛!” “有道理,俺觉得这办法好。”西门理附和道。 “这办法聪明,但我觉得以后大伙还是要多学点算术,你们以后想赚钱,连数都不会算,怎么行呢?不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拿来分堆的!”西门庆说道,“我告诉你们,我算出来了,每个人可以分得三十三文钱,之外还多出一文。分吧,看是不是。” 于是大家动手把钱分成五堆,果然是每堆三十三文,还剩下一文,不禁对西门庆又多一份佩服:他这么会算数。多出的一文钱,大家说给西门庆,他功劳也最大。但西门庆给了西门理,说他家比较穷,更用得着。西门庆同时还说道:“这次捕鱼一次就赚回了渔网钱,下次再捕鱼就都是纯利,卖了都可以分钱了。我们每两个集市日前一日去撸一次,到集市日去卖,大伙看怎么样?” “为什么不每个集市日一次呢?多撸多赚嘛!”西门恭说道。 “我们又不是到河上随处撒网,就那地方撸多了就没有鱼来了,不能太密的,到时撸不到鱼就白辛苦。”西门庆说道,“大伙倒是可以找找看还有什么地方合适我们这‘大口袋’渔网撸鱼的。” “好吧,俺们听大哥的!”大伙齐声说道。 西门庆很开心,不但是把买渔网的本钱拿回来了,还赚了三十三文钱,虽然不多,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事赚到钱,跟上次赌博赚到的完全不一样,更何况赌博赚到的钱早已赔回去了。他更高兴的是他带着几个小伙伴做成了这个买卖,也带着他们赚到了一点钱,他想西门恭他们肯定会跟他们父亲母亲讲关于他西门庆的事情,他一定会得到夸赞,这点又使他感到十分自豪。他想,他们父亲母亲们一定会夸赞他小小少年郎就会做买卖赚钱了。 在开心地走回家的路上,西门庆又想到了扣儿,想到扣儿暖暖的白白的柔柔的手儿,以及那水灵灵的双眼。不知扣儿这会儿在做什么了呢?扣儿是二娘房中的丫头,我总不能没事直直去找她吧?西门庆有了烦恼,但却一时也没办法解脱。 就这样,西门庆时不时想到了扣儿,走在上学堂或放学的路上想,在学堂上课时想,在和伙伴们玩耍时想,在吃饭时也想,在晚上睡觉时更想,想到扣儿的白净的小手,想到扣儿有神的眼睛,想到扣儿甜甜的微笑,想到扣儿轻柔的声音和简单的话语,想到那天传递瓦片的情形,更会回味到触摸她那只暖暖的、白白的、柔柔的手时的感觉。 西门庆由于思想这扣儿,有时不免走神,课堂上因此被余先生打过手心,玩耍时被西门义骂过发神经病,吃饭时被父亲和三娘问过是不是病了,走回家路过那个水塘时还差点跌到水塘里。 “要不这样,我买个炸花生饼回去给扣儿吧?这样不就有理由找扣儿了吗?”在一个没有去卖鱼的集市日,下午放学后,西门庆无心与伙伴们去玩耍,就回家去,回到半路时,他心里这样问一下自己,马上就决定这么干了。 他飞快地跑到集市上的油炸摊,自己也就不吃了,就买了一个花生饼,要了张叶子包着,急急的回到家去,直接就到二娘房,二娘正在房内做针线活,看到西门庆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就问: “庆儿,什么事这么着急?” 西门庆一看扣儿不在,一下子也不知说些什么,答不上话来。 二娘看到西门庆手里拿着个叶子包儿,里边有个饼儿,油炸的香味都飘过来了,不等西门庆回过神来,就接着说道: “买油炸饼给二娘吃啊?也真难为你这么有孝心,你也知道二娘喜欢吃这东西?给我吧,不用跑这么急嘛。” 二娘说罢就伸过手来拿。西门庆不给也不行了,就只好顺着递过去,喘口气,说道: “是的,二娘,孩儿方才在集市上买来吃,想到二娘也喜欢,就多买了一个带回来。” 西门庆在一旁看着二娘吃饼子,定定神,小声问道: “扣儿不在这里伺候啊?” 买了个炸花生饼儿要送给扣儿吃,不想二娘房中并没有见到扣儿,饼儿只好顺水人情的又被二娘截了去,西门庆便只好装作不经意间问扣儿怎么不见,二娘回他说道: “扣儿这会回她家去了,帮她父亲收拾整理屋子,说是家里被雨水搞得乱糟糟的,要好好的整理一下,我这里没什么事儿,就让她回去了。” 西门庆只好跟二娘漫不经心地聊聊别的,然后无精打采地回自己房子去,摊开纸笔砚墨,毫无心绪的练习一通狂草书法。 西门庆初次做成了买卖,又对扣儿产生了莫名的情愫,经过好多日子之后,西门庆对扣儿的思想才渐渐地减少了,从初时的不管白天黑夜时常想到她,到后来有空下来时才想想,再到后来空的百无聊赖时才想到,再到后来只是晚上睡觉时才浮想一下。 扣儿本来就不太有机会与西门庆碰面,只在二娘房服侍二娘,有时到厨房帮帮来福,一般是不会出现在厅堂的。而厅堂上服侍饭食茶点的是大娘房的丫头曲儿。 自从那次摸手羞煞之后,扣儿就便刻意避免与西门庆碰面了。久而久之,西门庆不再看到和触摸到扣儿,感觉就那么不知不觉中淡下去,思想和心绪上也把那些残留的印象和情景慢慢地抹去。西门庆是个心机极多的好动少年郎,好玩有趣的事情多的是,几个玩伴又是顽耍之徒居多,变着花样找乐子,加之西门庆老想着如何显耀自己赚钱的天赋而整天花心思想赚钱的法子,两个多月过去,扣儿的小手、眼睛和笑容就都不在他的脑海萦绕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都不再想到她。 撸鱼这点子做成了一个很不错的买卖,后边是每两个集市日撸一次,虽然撸到的鱼没有开始那次多,但收获还算不错。虽然在没有下雨的天时,不会像雨后鱼儿们游来觅食那么好捕捞,但这三头溪是槐香河上为数不多的长年流活水的支流,“鱼向活水游”,鱼儿还是源源不断地游来,送到西门庆他们的“大口袋”。而他们几个伙伴卖活鱼也出了名,来赶集的几乎都知道了,而且知道他们是隔个集市日来一趟,有些喜欢吃鲜鱼的还就专门冲着他们卖鱼那天来赶集,也拿着木桶来买了装回去,而不用竹篾穿鱼腮拎,因为用竹篾穿鱼腮拎回到家,鱼也会死掉了。 有了撸鱼的这桩事,玩伴们对玩水便格外热衷,趁着天时热,差不多下午放学后,要不是去撸鱼或卖鱼,便到镇北水潭浮水玩耍。有一次,几个玩伴在镇北的水潭浮水,西门恭竟提出往后来玩水时将渔网抬来,要在水潭里撸鱼。其他几个都说西门恭想钱想疯了,这偌大的水潭,渔网都无处下,且水潭深处又深不见底,如何撸得了鱼来?一番取笑之后,西门恭也只好闭嘴了。 关于赚钱的想法和做事不但很有趣,也很快乐。就是捕鱼卖这一桩,西门庆就给自己和伙伴们赚到了对他们来说不少的钱。这时候,伙伴们真正把他当成大哥,他说什么都让他们信服,奉为至理,付诸行动。尤其是不出所料地,这些伙伴们把西门庆的聪明事迹跟家人们说了,连他们的家人都对西门庆大有敬重之意。说奇怪也不奇怪,这么个读书郎,年纪小小,就能想出些法子来赚钱,自家还是个富有人家,又愿意带领同学一起,赚到钱还都大家平分,这实在是少见难得的奇事。本来送孩子来上公学,也不过想让孩子多认识些字,多懂一点为人处世的道理,至于考秀才是不能指望的,而考上举人则更不在指望之中——在人们的记忆中西门镇公学就没出过举人,而考中进士则完全是做白日梦,甚至可以说梦都不会做。孩子们一般是在这里读几年书就回家去帮忙种地忙活计,也没有太多的想法。至于学到些赚钱谋生的法子,而且就在上学中能赚些钱,家人们也都前所未见,想也不敢想的。所以家人们对西门庆既有敬重之意,更怀有一些感激之情。 柴荣家里人就很想请西门庆到他家玩去。虽里西门镇并不远,但柴荣家本来就不是西门镇之人家,阴差阳错的到了西门镇学堂上学,家里人还有些担心柴荣在这边受人欺负,不想柴荣在学堂里却过得不错,尤其常说到这个西门庆,说是财主家的子弟,待人却不薄,不但不会看轻穷人家,不会欺负人,还很聪明懂事,乐于帮助照顾同学,平常带大伙到镇上,请吃些零食就不说了,还带大伙去了一趟县城,又置办了渔具,领大伙捕鱼,卖鱼让大伙分得了些儿钱。柴荣的母亲是位极其淳朴却深通事理的妇人,便跟柴荣说,要请这位小少爷来家玩玩,就算家里清寒,也当招待招待,略表情意。 于是,在初秋七月初九日午间放学后,出了学堂门,柴荣便借故悄悄地将西门庆拉到一边,对西门庆说道: “俺娘亲让俺请大哥来家玩耍一日,明日初十放闲不上学堂,大哥肯去不去?” 到底西门庆答应没答应柴荣到他家去玩耍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 第十回玩访柴家爬山说誓愿再闯赌屋算计赢大钱(上) 却说上回说到一日暴风雨后,西门庆和几个玩伴到镇口三头溪撸鱼,收获不少,不但将渔网的钱赚了回来,大伙还各自分得三十几文钱。暴风雨中,西门庆家仆役于魁住屋遭损坏,西门庆跑去帮忙修复,无意中触碰到扣儿,顿生情愫,但无奈隔阂难解,美好想象只好深埋心底。 一日,柴荣趁午间放学,请西门庆初十日学堂放闲时到他家玩耍一日,西门庆一听,很高兴,便说道: “好啊!我正想能到处去逛逛玩耍。怎么,只叫我一个去你家玩吗?西门恭他们几个叫不叫去?” “俺娘亲只叫俺请大哥去,没说叫请西门恭他们,想来俺家简陋狭窄,或许俺娘亲怕客人多了不好招呼,就不叫他们了。”柴荣说道,“要不这次大哥先过来,下次看有机会再请他们一起来吧!” “既如此,也行。”西门庆说道,“咱们哥儿们到家去玩耍,说什么客人的,随便些儿,都不打紧的。你不要让你家里搞得太麻烦才是。” 柴荣点点头,两人便分手回家了。 柴荣请西门庆到家去玩,西门庆很是开心,因为到处去玩耍正是他所喜欢的。柴荣家住柴家庄,在西门镇西南不远,就三四里地远,平时柴荣上学就这么跑来跑去的。 在初十假期那日,西门庆早上吃过早饭,禀明父亲和三娘,便径自到柴荣家去。柴荣在村口等着西门庆,一见到西门庆,便领他到家去。柴荣一家非常高兴,待遇西门庆如贵客临门,柴荣父亲、母亲、哥哥和妹妹,一家子人非常热情,这天就什么大事情也不做了,忙里忙外了招待西门庆。 “小相公,看你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真不愧是富贵人家少爷哩!”一进入柴荣家门,首先看到在廊屋下正在“咔,咔,咔”织布的柴荣母亲和妹妹,两人一见到西门庆,便停下手中的活计,柴荣娘亲解下揽在腰间拉着纺机的布条,站起来赞赏的说道。 “这是俺娘亲,傍边帮忙捋纱线的是俺妹妹英琅。俺小妹英琅才五岁,却很乖巧,可以帮做点活儿了。”柴荣介绍道。 “小侄见过伯母!见过小妹子!”西门庆施礼说道,施礼不惟对柴荣母亲,也不落下小小的英琅。 “快快过来,西门公子,不必过礼了,要折煞奴家的!真是个知书识礼的小郎官哩!”柴荣娘亲赶紧还礼,说道,“少爷聪明英俊,怪不得荣儿喜欢与少爷一起玩呢!” 柴荣妹妹英琅则睁大眼睛看着西门庆,放下手上的线团,学着娘亲的样子,起身对西门庆道万福。 “哪里哪里,跟柴荣一同读书,大家一起玩耍,都是一样一样的。伯母,您儿子柴荣也是聪明得很呢!今天怕是来打搅伯母一家了。”西门庆客气道。 “看小少爷怎么说的打搅?俺们早想请你来玩了,只怕你嫌俺们家里简陋清贫,粗茶淡饭的,无什好物,怕请了小少爷来反惹了小少爷不得开心,延宕至今日。今日小少爷来了,就是俺们家的贵客。”柴荣父亲从里边走出来,边走边说道。 柴荣赶忙介绍,西门庆则趋步上前施礼,说道: “小侄见过大伯!” 柴荣父亲回礼后,就招呼西门庆到客厅里坐下,柴荣母亲端上茶来。 “柴大伯不必客气的,我是柴荣同学,不过是过家来玩耍,又不算是什么客人,日常家里怎样就怎样好了,全然不必铺张些什么的。”西门庆说道,“要是柴大伯一家弄得客客气气的,倒见得生分,让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下次不敢来了。” “我家里也没什么可以铺张的,也就是粗茶淡饭招待,都是家里自己种的养的物产,少爷不见怪就好了。”柴荣母亲已经重又坐下织布,依然热情地转过头来说话道。 “我常听柴荣说道你们同学的事情,柴荣经常说到了西门少爷,聪明能干,柴荣要是有少爷一半聪明能干就好了。只望少爷往后多携带柴荣,让他多学点本领,将来好讨生活!”柴荣父亲说道。 “哪里的话?我也顶多是一点小聪明,柴荣本来就很聪明能干的,将来定会有出息,不需忧虑的。”西门庆说道,“至于说什么携带就不敢当了,一块读书,一块玩耍,自然是好朋友,将来要真有什么可以相互扶持的,理当相互扶持才是。” “要是俺也能跟着去做些买卖赚点钱就好了,整天就在家里种这十几亩地,怎么能有好日子过啊?”这时正在天井杀鸡的柴荣的哥哥也插话说道。 “哦,那是我大哥,叫柴光,以前也在西门镇学堂读过四五年书的。”柴荣赶忙补充介绍道。 “大哥,我今日来却劳烦辛苦了你!”西门庆对柴光说道。 “你还是好好地种好这田地吧,哪里有那么多的买卖好做的,况且还要有本钱,哪里来的本钱啊?地种得好,有好收成,这日子也会好得过的。”柴荣母亲看一眼柴荣哥哥,又插话说道。 “你娘亲说的有理,你们若都不在家,单靠我们两个老的,怎么做得过来,那家里田地岂不要抛荒了?”柴荣父亲对着柴光说道,也是说给柴荣听,“咱家农忙时耕田种地,农闲时揽些木匠工活,或者做些笼箱台凳家具什么的拿去卖,不也过得好好的?” “大伯家会做木工?很好的手艺,看这家里的桌子凳子都是自己做的吧?”西门庆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我家是木匠世家哩!”柴荣父亲有些得意地说道,“我都不知道祖上是那一代起的头,反正就知道这木匠手艺从祖父到父亲到我,一直传下来,看得见的木器都会做。” “如今传到俺们这辈子,俺已经做了几年了,到时柴荣读完书了,也得接着父亲的衣钵,做个小木匠呢!”柴光这时笑着说道。 “好了,父亲、母亲,孩儿带西门庆出去到处走走,等会再回来。”柴荣对父亲母亲说道,就拉西门庆出去玩,“走,俺们去村子里到处逛逛,然后再到村后边的山上去看看,山上树木多,有野果、鸟窝,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挺好玩的。” “那大伯、伯母、大哥,咱们两个先出去玩耍一会。”西门庆对柴荣父亲、娘亲以及柴光说道。 “去吧,小心些儿,不要伤着了!”柴荣父亲说道。 “荣儿,你们出去玩,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啊!”柴荣母亲交代说道。 “知道了。”柴荣回话说道。 话音刚落,两人便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柴荣带西门庆到处逛,在村前溪流玩水抓鱼,爬上村后山岭找野果,爬到最高处眺望。在山顶,放眼一望无际的远处,西门庆便问柴荣道: “柴荣,你想过没有,你将来要成为什么样子的人,过什么样子的生活?” “俺没想过这个,不就是这么过下去么?”柴荣说道。 “那不行,你长大后要怎么过,总得有个想象吧?如果都不想象自己要怎么过,做不成什么事的。”西门庆瞟一眼柴荣,说道。 “俺哥方才说了,将来做个木匠,农忙时种地,农闲时做木工。”柴荣说罢,又反问道,“那大哥想象自己长大后要怎么过呢?” “我当然想过了。”西门庆依然眺望着远处,说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做买卖,我要到清河县城去做买卖,赚很多的钱,家业兴旺,资财富足,置办一所大宅院,里边有花园鱼池的可以赏看,又买很多小厮丫头来伺候,将我父亲和娘亲们供养起来,让他们能安享晚年。而我自己要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随着心意吃喝乐玩。有时趁着出去做买卖跑江湖中,游历天下各个地方,看看大宋天下山川河泽之风景名胜以及村野城市风土人情,尤其要到皇都东京去游览游览,看看京城是怎样的热闹繁华。到老了,买卖交孩子们打理,自己就安居宅院,与三五好友相交往,作弄些琴棋书画之类,以娱晚年。就这么悠游自在的过一世,你说惬意不惬意?” “按大哥说的,俺都心动不已,俺想大哥定能做到,小弟却怕是做不到的。”柴荣听得出神,却不无遗憾地说道。 “咱们都还小,往后的路却长得很,你怎的就说我能做得到,你却做不到?”西门庆说道,“你忘了吗?咱们在清河县城墙上曾经发过誓愿,长大了要搬到城里去居住的!” “誓愿是誓愿,可是俺家穷困,一来没有本钱,二来也不会做什么买卖,如何搬到城里去?怕是就算搬了去也会饿死的!”柴荣说道,“不像大哥,家里有本钱,你又聪明,会想法子做买卖,当然能做得到!” “你不要妄自菲薄嘛!你本来就很能干的,做事踏实,有什么做不到的?首先得有远大的抱负,然后慢慢去实现才是,咱们都年纪轻轻,何必自灭意志呢?”西门庆安慰柴荣道。 “那大哥读书就不想着科场得意,而后去当官,光宗耀祖吗?你父亲母亲一定是这么想的。”柴荣说道。 “读书识字只不过要长些学识,不要那么愚钝罢了,要靠读书出息是极难的,天下多少读书人,举人、进士有几个?况且这也不是我的志趣。当官有什么好呢?看似风光,依我看,一点都不自在!莫若做个清闲的有钱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西门庆笑笑说道。 “唉!俺的命看来就是读几年书,稍稍多认几个字,而后就回家帮忙干活,而后劳苦一世,最后老死乡野罢了,还能怎么样?”柴荣叹息说道。 “你不要这等丧气好吗?”西门庆转过头来,说道,“我就觉得我行,你也行,咱们都行。要真有朝一日,我在清河混出个样儿了,你还力有不逮,你就去找我,我定要拉你一把!” “有大哥这么说,小弟却也有了一份心愿!老弟可真要记住大哥今日说的话了!”柴荣高兴起来,说道。 “好,一言未定,驷马难追!”西门庆说道,“咱们比试扔石子,看谁扔得更远吧!” 于是,两人各捡起一块石子,用尽力气往山下远处扔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 第十回玩访柴家爬山说誓愿再闯赌屋算计赢大钱(中) 在山顶上玩赏了许久,西门庆和柴荣两人就在山中转悠,观赏山中草树花儿美景,找寻可以吃的野果,找寻鸟窝。各种野果尝到了不少,但鸟窝就寻不着了。难得看到的一个鸟窝,却在一棵很高的树杈桠上,根本上不去,只能望窝兴叹。 柴荣又带西门庆到自家地里去看种的庄稼果菜,西门庆就在菜地里摘了个青瓜吃,却觉得特别的好吃,说比往常吃过的青瓜都好吃。 “大哥你可知道,干农活可真的很辛苦,一年到头无休无止的,也就是能管个温饱,剩不下什么钱物。如若你多干几次农活,就会知道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两诗那题意了:春种一颗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柴荣说道。 “我家也有很多的田地,也有菜园子,虽然我不亲自耕种,但耳闻目睹,却也对佃户农人的辛苦颇有感知。”西门庆说道,“农人辛苦还只是其一,如若年年丰收,尚且可以好过些,最不幸的是,不幸碰上旱涝虫灾,看着辛苦劳作却颗粒无收,租赋劳役又不能免,那才真正可怜!” 听罢,柴荣沉默不语。西门庆又继续说道: “所以我说嘛,要想法子到城里去谋生,你如若甘于困守家里,还得跟你大哥瓜分祖上这点屋宅田产,所有就更少了,如没有其他进项,只会更难过!反正我是打定主意的,只要到我掌管家事,我就会将家搬到清河城里去做买卖挣钱,甚至将这里的田地房产都卖了,好好的在城里过活。你也都看到了,城里的生活多有意思,不似在乡下,一向死气沉沉的,一点光彩都没有。” “大哥说的是,俺一定也会想的,只大哥也要记得方才说过的话语,到时拉小弟一把!”柴荣说道。 “那当然,我把你当是我的好兄弟。”西门庆笑着说道,“要我真的忘了,到时你只管骂我,将我骂醒就好了!” 柴荣带领西门庆把村里山上觉得好看好玩的地方逛个遍,太阳西偏的时候才回家吃饭。进入家门,一股饭菜香味扑鼻而来,满满一桌子的农家佳肴正冒着热气摆在饭厅里。柴荣家里买肉杀鸡,拿出家里储存的好吃的干货和最好吃的果蔬,做出来农家难得的丰盛。 柴荣父亲、哥哥请西门庆上座,西门庆坚持坐侧位,请柴荣父亲坐上位。看看不见柴荣娘亲和妹妹来就坐,西门庆便说道: “请伯母和小妹子一齐来就坐吃饭吧!大伯不要将我当客人来待的,我与柴荣平日虽是同学,都当兄弟,就算一家人一般吃顿饭好了。” “那怎么行?少爷来家吃饭,妇女人家上桌,不合礼数!”柴荣父亲说道,“她们母女两个在厨下还得不时给俺们添补菜肴哩!少爷只管安心吃饭就是了。” “大伯,真的不必生分拘礼的,我就是过来玩耍玩耍,也是认认柴荣兄弟的家,一家人一起吃饭,也好说说话,多相熟些。”西门庆坚持说道。 柴荣父亲拗不过,只好唤柴荣娘亲和小妹子一起来坐席吃饭。 对于西门庆,这是一顿十分愉快的酒饭。虽然他一意谦逊,但仍感觉到柴荣一家人对他的敬重,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得被人像成年一般的敬重,心里高兴,也增加了他对柴荣以及柴荣家人的亲情。这时,西门庆心里还掠过一个闪念,自己就独子一个,将来如真的没有兄弟姐妹,就当这柴荣是兄弟也真是极美好的事情。 柴荣家人热情地劝西门庆吃的喝的,这也是西门庆从未经历的饭桌上的热情。在柴荣父亲、哥哥的热情劝导下,西门庆破天荒地喝了不少的酒,饭后都不觉有点醉意了。 饭后,西门庆又在柴荣家盘桓了些许时辰,喝了两盏茶,方才告辞归去。柴荣亲自送西门庆回家,还给他捎带送了不少农家土特产。柴荣送西门庆到家门口,方才转回家去。 在离开柴荣家之时,有些醉眼朦胧的西门庆注意到,柴荣的小妹子英琅似乎跟了出来,一直倚在门口目送自己离开。 这真是开心的一天,西门庆感受到受人尊重的快意,他也更认识到了钱的重要。西门庆看到柴荣家里是有些清贫,是他带领柴荣赚了些钱,在柴荣家人眼里是提携了他,让他这么小的年纪还在读书的时候,竟然能为家里赚到些钱,这使得柴荣家里人格外地敬重他。于是他来柴家玩,自然是尽量地好好招待一番了。他现在想起来,无怪乎在西门理家时,西门理家人对他也是特别的客气。 捕鱼的买卖做了几遭,大伙撸了鱼卖,卖了鱼分钱,很有乐趣。西门庆就很为自己的这个赚钱点子骄傲,经常刺激西门恭道: “怎么样?西门恭,原来跟你打赌看谁先想出赚钱的法子来,我先想出来了,你的呢?” “俺不正在想嘛。俺承认大哥比俺聪明,脑子转得快,但俺总有一天也能想到法子来赚钱的。”这会西门恭总是挠挠头,然后略带点倔强地回应道。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的赚钱法子都干了两个多月了,每个人也分得三百多文钱了吧,你还老说在想啊?你好意思吗?”西门庆讥讽道。 “那俺一时还想不出来,你说怎么办?你不要这样逼俺嘛,那样更没用。”西门恭说道。 “那样吧,你不是喜欢赌吗?这次要真给你下个赌注,逼一逼才行。到下次捕鱼前你得想出另外的赚钱法子,否则分钱就没你的份。但如果想出来了,你不但可以按份分钱,分剩的零头归你,而且其他每人另外扣出五文加给你,怎么样?看逼你有没有用!”西门庆说道。 “好吧,就跟你赌一把,俺就不信。俺开始想了!”西门恭想了一会,回答道。 “那就一言为定。”西门庆说道:“这次可不能反悔的啊!” 其实西门庆也不指望西门恭能想出什么赚钱妙法,在他看来,凭西门恭的脑袋是出不了什么好主意的。但他还是要逼一逼他,因为西门庆知道,逼急了西门恭也会想出一些歪点子,而从他的那些歪点子上有时却可以参出一些可以尝试的法子,而这样一些歪点子是西门理、柴荣这样一本正经的人想不出来的,甚至稍稍有些坏脑子的西门义也没有多少可以参考的好主意。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罚之下也必有奇谋。自从与西门庆打了赌,西门恭便整天苦思冥想,无论在走路在吃饭在睡觉,脑子里都在想着这事。有什么法子做买卖呢?做什么买卖呢?拿家里的东西去换钱?不行,这不是买卖。去偷别人家的东西去卖?更不行。买了别人的东西再拿去卖?这倒是行,那买什么呢?要能这样,人家不会自己拿到集市上去卖,还需要俺们去买了来再卖?看来也行不通。要不俺们做些什么来卖?想来不错,可是俺们会做什么呢?吃的?用的?俺们会做什么可以卖钱的?也难,况且俺们要上学读书,那有什么功夫做什么东西呢?看来也不行。诶,真急死人,但看在与西门庆的赌注份上,西门恭仍然用力去想。甚至在课堂上,由于想着这事,出了神,对先生讲的经义一点听不进,先生提问时,被问得一头雾水,又挨先生打了几次手心。 晚上,西门恭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着打赌的事儿。那可是钱,赢了赌注不仅下次卖鱼分钱可以多得不少,还会找到一条新的财路,做成后可以分到更多的钱。就算不是跟西门庆打赌,为着往后多一条财路,也得好好的想法子啊!虽然撸鱼可以分得些钱,可那毕竟辛苦,也不是日日有鱼撸,日日有钱收,有时还要跳河里,全身都湿透透。诶,想到撸鱼,想到全身湿透透,就想到喝姜糖水,那日撸鱼衣衫全湿了,西门庆家里叫曲儿送来了姜糖水来喝了,不就没事了?这姜糖水好喝,又能祛风驱寒,强身健体,何不就煮姜糖水来卖呢?得,就这主意!这么想好了,西门恭也已经困得不行,美美的睡去了。 翌日下午,放学走出学堂后,西门恭拉着西门庆跑到学堂后边的小树林中,喘着气压低声音对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俺真被你逼疯了,害得俺昨晚一宿都没睡好,早上也一直在想。如今俺想出了赚钱的好办法了。” “是吗?说来听听。”西门庆问道。 “俺不但想到了,还一下子想到两个赚钱的办法。你想先听来钱快的办法还是先听来钱慢的?”西门恭有些得意地问道。 “那当然先听来钱快的。”西门庆说道。 “去赌屋赌钱啊,这个来钱快。”西门恭这是故弄玄虚,挑逗西门庆。 “你这什么破办法,能赚钱?不输光就算好了,你嫌我还没输够啊?”西门庆斜一眼西门恭,说道。 “那是你方法有问题,这次去准能赢。俺仔细看了这么久,连出大或者连出小很少有超过四次的,如果你只在连出四次后下注,就准能赢。”西门恭神秘兮兮地、低声地却又很笃定地对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沉吟着想了一下,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不能算是一种赚钱的法子,赌博不是可以作为营生的买卖。你想出来的另一个法子呢?” “能赚钱就行了嘛,什么营生?什么买卖的!明天就是集市日,而且俺们也不卖鱼,不如俺们就去试试手?”西门恭不满地说道,“法子俺想出来了,这打赌算你输了啊!” “胡说,这个绝对不能算,”西门庆骂道,“天底下,哪有将赌博当赚钱门路的?” “好吧,方才跟你开玩笑的。俺再讲真的赚钱法子吧!那天暴雨后俺和西门义不是害了冷热病吗?你家丫头曲儿送来的姜糖水很管用的,据曲儿说这姜糖水是你家祖传秘方,有暖身祛湿驱寒的功效,现在天慢慢要冷下去了,不如在集市上就熬些姜糖水卖,这个一定能赚钱的。”见西门庆不啃声,显得对来钱快的法子不以为然,西门恭只好继续将他想到的认真的赚钱法子和盘托出,这回他说得很兴奋,他觉得这个法子西门庆是无法说不行的了。 “唔,这个法子是不错,总算你想出来个有些谱的办法来了,到时我们再考虑考虑具体怎么做。”西门庆终于夸赞着说道。 “怎么样?俺想出办法来了吧,下次分钱时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啊!”西门恭得意地说道。 “你的办法我觉得有用,还要跟柴荣、西门理、西门义他们说说,看他们觉得怎么样?你着什么急呢?”西门庆说道。 “只要你觉得行,他们还能说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西门恭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大家合伙做买卖,当然大家讨论通过才算,我说的要你们都同意才算,不是我说了就算。”西门庆说道。 “好吧,俺说不过你,如若大伙都同意俺的法子,就算这赌注俺赢了,到下次卖鱼分钱时可别忘记了你的诺言就好!”西门恭说道。 “我说话向来算数,更何况你给大伙想出来赚钱的法子,大伙想感谢你还不及,怎会吝啬几个铜钱呢?”西门庆瞟一眼西门恭,笑着说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 第十回玩访柴家爬山说誓愿再闯赌屋算计赢大钱(下) 西门恭说到去赌屋的事,虽然西门庆嘴巴上不以为然,心里倒是记挂上了。晚上睡觉之时他就细细地回想去过的几次场景,的确如西门恭所说,大小连出达到四次的极少,如果一旦连出三次后就反向下注,赢的可能性不就很大了吗?他盘算一下,现在他有了些钱,原来上县城时母亲塞给的五百文,买渔网、吃东西,总共花了三百多文,现在渔网钱赚回来了,又分得三百多文,在加上这三个月的杂用钱,他有上千文钱了。有了这么多的本钱,为什么不去把原来输掉的钱给赢回来呢?轻易认输可是我西门庆的心性!况且这钱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利用生出更多的钱来,到时再想做什么买卖,不就有更大的本钱了吗? 但西门庆毕竟是个聪明精细的人,上几次的输钱让他意识到,这赌博依然是个风险很大的事情,一般的随便下注最终一定是庄家赢钱。虽然连出三次大小后下注可能稍稍增加了赢面,但他觉得下注金额大小的变化一定是有讲究的。于是他想如何下注才能增加胜算。他首先想到的是每次下注应该是多少,如果一次下注输了,下一次该怎么下注,如赢了时就可以把前一注输掉的赢回来,如第二注还是输了,又该如何下注,在第三注赢了时可以把前两注输掉的全都赢回来,如此怎么往复下去,只要赢一注,就能把先前所输掉的都赢回来,然后从新开始。他想了又想,苦苦思索,终于想通了,只有每次下注都将赌注翻番,才能确保只要赢一次就可以将前面输掉的赢回来。这么一来,初始的赌注就不能太大,否则后边加注是就越来越大,消受不得。如若第一注只下一文钱,那第二注就是两文钱,第三注四文,第四注八文,第五注十六文,如若不幸连输五注,就输掉三十一文钱。如若连出三次大小再下注,再连输五注,那就是连出八次大小,从未见过,那只能算是奇迹了。不如将第一注初始赌注定为两文,然后按四文、八文、十六文、三十二文的加注,到顶就只连压五注,如若真的出现连输五注的奇事,就截断从新来过,或者干脆就认赔出局好了。按两文起手,最大就输掉六十二文钱,还能承受得起。但大小连出八次从未见过,也闻所未闻,应当不至于的。他还没有看到过出现这样的情形。他认为这样下注的话赢面会很大的。想到兴奋处,他爬起床了,又点起蜡烛,跑到外间书桌上,拿来一张纸,又在纸上写写划划算数,感觉极有把握,最后就确定起手下注十文起,如果出现大小八连出的极端情状,最大输掉三百一十文,那只好截止翻番下注了,从新从十文下注起,或者这日就认赔走人,不玩了。 西门庆是个想到做到的人,经他这么精细地思想后,他决定去干一把。他本想自己去,但最后他还是拉上西门恭,他觉得在那种地方,大块头的西门恭在身边无形中可以给他壮胆。下午放学出了学堂门,西门庆将西门恭拉到一边,叫一起去赌屋时,连西门恭也吃惊不已。他原本是胡编捏造的应付加糊弄说给西门庆听听的,想不到西门庆竟当了真。柴荣、西门理、西门义看他们想去逛集市的样子,也想跟去,西门庆就说不是去逛集市,今天不逛了,是有一点别的事跟西门恭说说,叫不要跟了。于是西门庆和西门恭低声嘀咕几句,然后就分别往自己家走了回去,但一会后西门庆和西门恭俩就悄悄地分别来到赌屋门口,一起会齐进去了。 “这段时间卖鱼你也分了不少钱,来赌屋也是你的主意,你自己也说准赢的,不要说你没有本钱,也不要说你不敢下注啊!”刚进入到里边,西门庆对西门恭说道。 “可是俺今儿真的没带钱,俺不知道你真的要来,当时你说的这个法子不行的啊!”西门恭顿了一下,说道。 “瞎说,你有钱了,都不带一点在身上,平时上集市就想着吃我的?”西门庆逼视一眼西门恭,说道。 “好吧,实话告诉你吧,俺平时不是在家里说你领着俺们几个如何如何想赚钱办法,又如何如何撸鱼卖赚钱,又如何如何分钱吗?结果俺娘亲就问赚了多少钱,俺就实说了,然后俺娘亲就叫俺把钱都交给她了。如今按娘亲都说你厉害,夸赞你得很呢!”西门恭说道。 “你就没留下一些杂用钱来?”西门庆进一步逼问道。 “你知道安家里穷的很,有饭吃就不错了,哪像你家还有什么杂用钱?而且安娘亲就俺这么个儿子,两个相依为命的,有点钱还不都得帮家里度日用?怎么好意思还留在口袋里呢!”西门恭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吧,你不愧是个好儿子,我就不勉强你了。”西门庆听西门恭说罢,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拍拍西门恭肩膀,说道:“你好好的在一旁看着好了,赢了钱我请客。” 西门庆挤到玩骰子赌大小的摊桌边,按想好的做法来下注。这回他很有耐心,总要等大小三连出才反向下注十文,如果赢了继续下十文,输了就下二十文,再输就下四十文。庄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位少年哥儿不似以前那么孟浪了,这么有耐心,不出现三连出就是守着不下注。当然庄家也没有注意到为什么他下注都是十、二十、四十的下。西门恭在一旁看也搞不懂。今天也没出现什么特别的状况,开始一段时间西门庆赢了,也赢了不少。 最惊险的一次是出现了六连出小,当第七次定盘时,西门庆也是异常的紧张,因为这一注下去相当的大,按想好的应该下八十文才能将前几注输的一举赢回来。在庄家催下注时他曾非常犹豫。要是再输,不但前边赢的钱都要输回去,还要大大的伤及老本。西门恭在一旁也看得紧张兮兮的了,是他蛊惑西门庆来的,要是输惨了他也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西门庆,他的额头都闷出了汗珠,尽管天时已经有些冷了。他看西门庆连输三把之后,已经很是担心,他心想不玩算了,前边赢了不少注,连输三把总数不会输多少。但他这时也不好出声,因为讲不吉利的话也是不行的,赌场里最忌这个。他用膝盖顶了顶西门庆,一下就后悔了:用膝盖顶他,不是叫他下注吗?怎么是叫他住手呢?由于连开了六次小,围在边上的人热烈地争论着这次开大还是开小,庄家见西门庆有点在犹豫的样子,一边等一边催,嘴里喃喃有词: “已经连开六次小,赶紧下注,大注小注一样欢迎,看看继续开小,还是开大咯!”。 这时,西门庆却似乎没有在意到西门恭顶他,把跟前的大钱数着堆成一堆,一百五十文,推到大的一边,嘴巴大声说声: “下了!” 庄家高声喊道: “这位小哥下注了,都来看咯!开!大!天哪,小哥赢了大钱!” 庄家特有渲染力的嗓门一喊,整个赌屋都沸腾起来。西门庆心潮雀跃!赢了!西门庆终于松了一口气。西门恭也当真深深呼一口气,好彩押中了,这一百五十文对他一家来说都是一笔大钱呐! 西门庆又继续玩了好大一阵子,后边的大小出现平淡无奇,三连出都很少有,于是西门庆就把要求降低,两连出后就开始下注,他发现,即使两连出后开始下注,不出现大的异常的情况下,他的下注方法也能赢钱。只是这更让庄家弄不明白,这位小哥今日为什么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但却看见他赢了不少钱。 此时已是深秋,太阳下山的早。日光的影子淡去的时候,西门庆看看差不多,就和西门恭离开了赌屋,赌铜钱的庄家一如既往的说道: “今日小哥赢了不少,欢迎小哥下次再来玩!” 西门庆一笑,心想终于不必听到那句该死的“说不定下次来把输的都赢回去”之类的话了。 一出赌屋,西门庆急急的跑,跑到小街后边一个偏静所在的一个小石板边才停下来。西门恭不知怎么回事,也只好紧紧跟着跑。西门庆停下来时,扭头看看没有别人,解下钱袋放在小石板上。 “我们来数一数看今天赢了多少钱。”西门庆气不停喘,说道。 这时西门恭才知道,西门庆也有得意忘形的时候,他赢钱激动,急着跑来偏静处数钱。 两人小声地有说有笑,一边数钱,一边笑谈。最后数出来是一千一百三十六文。 “赢这么多啊?”西门恭惊讶地问。 “当中有我的本钱五百文,赢的钱总共六百三十六文!”西门庆高兴地说道。他太开心了,不但把过去输的都赚回来,还净赢了不少。 “六百三十六文!也是个大数目了!真厉害啊!”西门恭眼睛都睁大了。他虽然看着西门庆赢了不少,但也没想竟有这么多。 “哥们,说吧,想吃什么?我说过赢钱就请客的。”西门庆搂着西门恭的肩膀,愉快地问道。 “吃什么?还是老规矩吧,一个花生饼一碗豆腐脑。”西门恭似乎有些失落,这时他觉得他的主意不是应付和糊弄西门庆,而是真的很好了,但赚钱的却不是他。他心里有一丝丝的失落! 但当西门庆请西门恭吃完花生饼和豆腐脑,再给他三十文铜钱做赏钱时,他觉得西门庆还是很够哥们,有大哥气度,他的失落情绪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他同时又开始觉得,西门庆是个财神,跟着他会有钱赚,于是急急的追问西门庆姜糖水的买卖什么时候开始做。 西门庆到赌屋赢了不少钱,是不是就常去光顾呢?如果去,还会赢吗?西门恭追问的姜糖水买卖做不做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 第十一回增收入儿子开摊卖汤茶拓财源父亲秘密贩私盐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恭撺掇西门庆去赌屋赌赢了些钱,西门庆打赏了些给西门恭,西门恭觉得跟着西门庆混能挣钱,就急切的问西门庆什么时候开始做卖姜糖水的生意,巴望着尽快开张,快些挣到钱。 卖姜糖水是西门恭想出来的比较靠谱的主意,西门庆觉得一定可以做的,而且是一定要做的。都进入十月份了,随着天气凉意的加深,鱼儿就都躲到深水的地方,而且也有渔夫发现了这个捕鱼的宝地,经常来三头溪外边入口处撒网,西门庆他们撸到的鱼越来越少了,卖鱼分得的钱也越来越少。西门庆他们拉长了撸鱼的时间间隔,现在是三四个集市日才撸一回了,但收获依然不多。 卖姜糖水倒是没有人抢的买卖,这是西门庆家祖传的秘方,所以做起来可以稳定有收入。如今这样的天气,暖身祛风驱寒正是合宜的时候,不要说得了风寒病的人,就算没有病,逛集市时,在寒风或雨雪中,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甜甜的姜糖水,暖遍全身,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更关键的是,这姜糖水本钱也不高,可以卖得很便宜,尝试一下也不必花费多少钱。 可是正因为是家里的秘方,又不要多少成本,西门庆有点犯难,这买卖是可以自己做的,置办个铁锅,一张台子,一些椅桌,摆个摊子,找个人守着就可以了,哪需要人合伙呢?最多就让西门恭入伙,因为说起来是他的主意,再不就让西门理也入伙,他家靠近集市可以就近在他家熬制糖水。其他人入伙来有什么用呢?本钱也不需要多少,无所谓的,也不必劳动他们帮什么忙,可就本来一伙人,撇开柴荣和西门义也不好说话。 而且西门庆想到去柴荣家的情景,这就使他改变了想法。柴荣一家的热情和敬重让他内心生发出一种特别的骄傲和满足。虽然他家的富裕使他感觉到平常人们对他的礼貌和客套,但那只是表面的。在柴荣家和西门理家感觉到的喜欢和敬重是完全不同的,西门庆感受到他们是真心喜欢和敬重自己。而他们几个伙伴都认他为大哥,那种被人抬捧和跟随的感觉几乎让他有些得意,他也知道这是不太实际的东西,但他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而且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并不以赚钱为最重要的目标,跟大伙分享快乐比多拿一点钱好得多。三娘也跟他说过,这么个年纪就想到做买卖赚钱是很了不起的,赚不赚钱赚多少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去想了,去做了,把买卖做成了。 在西门庆的脑子里,不但要做姜糖水,还要做凉茶,就是把治好他那次严重哑嗓的凉茶也一起熬制来卖,这方子也是家传的。反正要做,加上一样东西也是一样的做。凉茶是清音利咽败火,也适合干燥的秋冬季喝,可以增加收入。 “娘亲,孩儿想按家里的祖传秘方熬制姜糖水和凉茶,在镇集市上卖,娘亲觉得怎么样?”一日放学回到家里,在西门庆房内,三娘过来看他,问他在学堂上学时的情状,说完学堂里的事,西门庆就问三娘道。 “怎么突然想到要熬姜糖水和凉茶卖呢?读书时候该多用心在读书上,其它事情想得多,做得多,会分心的,书就读不好了!”三娘想了一想,说道。 “不妨事的,娘亲!”西门庆说道,“如今先生在学堂讲读的书,大多是娘亲以前给孩儿讲解过的,一点都不难,如今孩儿是学堂里最得先生看重的学童,不必担心学业!” 说罢,西门庆不无骄傲地笑起来。 “就算学堂里先生教习的书你懂了,自己也可以多研读一些先生尚未教习的书籍,走在前边,你知道你父亲和全家对你的期望,多用功读书,家里又不缺钱,不需要你为家里挣钱。”三娘说道。 “可是孩儿喜欢做买卖,娘亲说过,做买卖也可以使人变得更聪明的,有时比读死书更管用。”西门庆说道。 “好了,对你自己受用的话你就记得牢,娘亲讲过的其它话不见你记得这等清楚!”三娘松了口,说道,“你想怎么做,说给娘亲听听。” 于是,西门庆便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只是对于这买卖是自己做还是与几个伙伴合伙做,他有些想不好。讲完了做买卖的办法和想法后,西门庆问三娘道: “娘亲,这姜糖水和凉茶的秘方都是我家的,熬制也不需要太多的本钱,孩儿自己操办都可以了,您说要不要拉西门恭、柴荣他们几个玩伴入伙呢?” “方才你说这主意还是西门恭首先想到的,如你自己弄出来做起买卖,那这西门恭会怎么说你,怎么想你呢?”三娘反问道,不等西门庆接茬,三娘又继续说道,“你这么一来,西门恭心有怨气,就会在学堂,在同学中间,在镇上,在村里,到处说你坏话,你将如何处?” “嗯,娘亲说得有道理,还是与西门恭合伙做好了。”西门庆说道。 “那还不行,干脆你将几个玩伴都拉入伙,一起做好了,就像撸鱼这买卖一般,一起做嘛!”三娘说道,“你想想看,正如你方才说的,这事情缘由起于你与西门恭打赌,大伙都知道的,本来就想着大伙一起做的,你如只与西门恭合伙做,人家会觉得撸鱼这等费力麻烦的买卖就跟他们做,轻松不费力的就不跟他们合伙,得罪其他三个,又何必呢?” “嗯,娘亲说的对,孩儿想通了,依然五个玩伴一起合伙做好了,不拘赚不赚钱的。”西门庆说道。 “这就对了,家里不要你赚钱拿回家,你在外边能带领这几个伙伴做些有益的事情,不必计较赚不赚钱。你是头儿,关键要他们乐意跟着你做事,往后长大了,你才会有出息!”三娘说道。 “谢谢娘亲!孩儿全明白了,得人心重于赚到钱!”西门庆高兴地说道。 于是在一日下午放学后,西门庆把几个伙伴召集到学堂外地坪上来商议。 “我和西门恭打赌,让他想个能赚钱的法子,他还真想出来了一个。我觉得可以,现在让他自己说说,看看大伙觉得怎么样,行的话我们就一起干。”西门庆说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赚大钱的法子,就是上次暴风雨后俺们撸鱼时大伙都弄湿了身,俺和西门义第二天就害风寒病了,大哥让他们家丫头曲儿给俺们送来一壶姜糖水喝。俺喝了感觉很管用,喝了那姜糖水感觉就都好了。俺问西门义,也是这样。俺想这汤既然这么管用,能暖身祛风驱寒,为何不熬来卖呢?”西门恭说道。 “这主意不错,俺第一个赞同。这姜糖水的确很管用的,味道还不错呢!”西门义说道。 “你们两个都这么说,那俺也觉得可以。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买卖可以做的。这材料本钱不会很多吧?”柴荣附和着说,他还想到本钱的问题。 “既然大伙都赞成,咱们就一起再做这档子买卖。天气冷下去,撸到的鱼也越来越少了,又起手新的买卖,也不必靠天吃饭,虽然赚头不会很多,慢慢来也不错,有点事情做,赚一点是一点。”西门庆说道。 “我想来去年我读书嗓门哑了时喝的凉茶,有清音利咽败火的功效,感觉也很神的,不如就一起如法炮制熬来卖,多一样东西卖多一份钱收。”不等别人插话,西门庆接着说。 “那这样,咱们是在街边摆个摊呢还是找个小铺子卖?”西门义问道。 “找个铺子做好了,又要熬制又要桌子板凳的,也能遮风挡雨,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总不能叫人站在冷风雨雪中喝茶喝汤吧?”西门恭说道。 “我倒觉得先不要租房子,咱们只是集市日开卖,租了房子等于日日都要付租金,划不来。而且这两样东西是不是好卖,要卖了才知道,不是咱们觉得好就好卖的。等到真正好卖了,再租个房子卖也不迟。一碗茶,一碗汤的,就在街边喝也可以的嘛。”西门庆说道。 “俺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先不要租房子。”柴荣附和道。 “那怎么熬制呢?在哪里熬?”西门义问道。 “西门理家就在集市旁边,还是在西门理家熬制好了。这两味汤药是我家家传秘方,材料配比有讲究,那材料就由我来买好配好,在集市日前一天拿到西门理家,他们家熬制,集市日抬到街上一边慢火熬,一边卖。”西门庆说道,看着大伙听得认真,继续又说道:“铁锅、碗、板凳、桌子杂物都买新的,收摊后放在西门理家,烧的柴火也给算回钱。” “谁来卖呢?总不能等到俺们放学才搬出来吧?又不是卖鱼。”西门恭疑问道。 “这个我也还没想好,你们先说说看。”西门庆说道。 “要雇一个人来做这事就得出一份工钱啊!”柴荣说道,他对涉及本钱的事情总是想得很周到。 “是啊,不出工钱,谁来做呢?”西门庆说道。 “那这样吧,让俺奶奶来看摊卖好了,她会收钱的。”西门理说道:“给不给工钱也没关系,反正她有空。” “这倒是好,可是要抬那些大锅的汤茶,又要搬这些板凳桌子,你奶奶一个人怎么能做得来?”西门义说道。 “上午搬出来时俺父亲母亲帮忙搬,下午收回去时俺们就一起来搬,怎么样?”西门理说道。 “这样你父亲母亲都帮忙干了,怎么好不给一点工钱呢?这样吧,每天给你们三十文工钱连同柴火钱,卖得多的话再加,大伙看怎么样?”西门庆说道,想得也很周到。 大伙都同意了西门庆的提议。然后就分头准备,这次不是西门庆垫款了,每人先交了一百五十文共计收得七百五十文做本钱,然后大家一起买桌子板凳、茶碗汤勺、铁锅大瓢,西门庆则负责买药材、老姜、糖酒并按分量配好,一切置办好都送到西门理家,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妥当,下一个集市日汤茶摊就开出来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 第十一回增收入儿子开摊卖汤茶拓财源父亲秘密贩私盐 由于卖鱼赚钱的甜头,西门理家里人都很积极,一大早就张罗着将东西搬到街边,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把汤茶摊铺开。西门理祖母虽然年近六旬,但耳明目聪,心情畅快,做起事来乐颠颠的,她高兴的是,没想到年近古稀才头一回做买卖。 然而,汤茶摊的生意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好,下午学堂放学后,几个小伙伴们到摊上去看,奶奶说来看的人多,喝的人少,总共姜糖水卖了二十多碗,凉茶卖了十多碗。 “头一天能卖得这么多也不错了。别人都不知道这东西嘛!”西门庆说。 “是啊,万事开头难,慢慢会好起来的。”奶奶说道。 “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会亏本的,那怎么办?”西门理说道。 “好东西也要吆喝,让别人都知道,然后来尝尝。”西门恭说道。 “西门恭这话有道理,你们就吆喝一阵,大伙都要一样的吆喝,声势才会壮大。姜糖水就这样喊:‘姜糖水咧,乡亲们来尝尝姜糖水,暖身祛湿驱寒,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咧,只卖三文钱一碗’;凉茶就这样喊:‘凉茶咧,乡亲们来喝喝凉茶,清音利嗓败火,只卖两文钱一碗’。往后我们放学后都来吆喝一阵,让赶集的人都知道这汤茶的功效,尝试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我想还要找根竹子或者木棍,上钉一块木板,木板面写上‘姜糖水,暖身祛湿驱寒;凉茶,清音利嗓败火’两行字,就插在汤茶摊边上,做招牌,让路过的人都看见。柴荣,你家做木工的,这招牌的事就由你去弄好,我来写字也行。”西门庆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 “行,我下次回家时保证将招牌弄来。”柴荣应道。 西门庆说完,西门恭、柴荣、西门义和西门理几个,就在摊子边上吆喝起来。 “姜汤水咧,乡亲们来尝尝姜糖水,暖身祛湿驱寒,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咧,只卖三文钱一碗。”西门恭的嗓门依然是最大,喊的最响,这卖汤茶也是他出的主意,自然最卖力。 “凉茶咧,乡亲们来喝喝凉茶,清音利嗓败火,只卖两文钱一碗。”西门义和柴荣声音斯文一些,一同喊。 西门理也站在街边,拉扯路过的人,嘴里不断的念叨: “来试一试,来吧,尝尝” 经过几个小伙伴这么吆喝,真的不少的路人围过来看,尝试的人也多了,奶奶可是乐呵起来,让着客人们在桌边凳子坐下,不停的盛汤、盛茶,高兴的不在话下。 随着秋天的深入,冬天的气氛日浓。鱼儿似乎都躲了起来,就算隔两三个集市日去撸一次鱼,收获也不多了。三头溪口的渔场似乎没有了什么鱼,但也没有找到别的可以撸鱼的地方。好在汤茶摊的买卖经过几个小伙伴们几次的吆喝造势,每次摆摊时将招牌挂起来,知道的人多了,慢慢地好了起来,虽然不能赚到很多钱,但还是有所收益,总算还是一个不错的稳定的买卖。随着喝的人多了,天气又渐渐更加冷,寒风开始慢慢凄厉起来,西门庆与伙伴们合计一番,租了一间临街的铺子来熬姜糖水和凉茶卖,不管是不是集市日,日日都熬制开卖,反正也不必搬动桌椅板凳与锅碗瓢勺,做起安稳买卖来。 深秋至初冬时节,大地泛黄,花谢叶落,一些树木秃了枝丫,四围景物蒙上一片灰茫茫的色调。秋风像一把犀利的刀子,一层一层削落着山岭田野的姿彩,使大地渐渐归于混沌的深沉。在冷风日长,寒意日增之中,一向喧嚣热闹的西门镇也日见平静。村镇上人们收完山岭田野上的庄稼瓜果等各式农产,晾干入仓储藏起来,然后或播冬麦种冬菜,或犁翻田地晾晒休养过冬,忙完这些,人们也就稍稍安淡一些,好过几日悠闲些儿的日子了。 这日下午,从学堂放学出来,西门庆和西门恭、柴荣几个玩伴们到汤茶铺去看了一会,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便就各自回了家。西门庆回到房中,想明日是二十,不必上学堂,闲来无事,时下风大,莫若就趁空糊个大纸鸢,好明日去放飞。于是就跑到宅院边上竹林里,找来几根干枯的竹子,拿回来破开,花了一个多时辰,经过一番修截拼扎,扎成个大大的蝴蝶形状的纸鸢架子,再到厨下弄了些米糊,将宣纸糊在竹子架上,再把原来的那个小纸鸢上的线转子解开,将线头结到蝴蝶纸鸢竹架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纸鸢便做好了。看着自己的杰作,西门庆不禁得意地笑笑,自言自语说道: “嗯,不错,像极了,只不知飞不飞得起来哩!” 西门庆拿起纸鸢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噢,还得加上尾巴,飞在天上的蝴蝶要拽着尾巴才好看。”西门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剪了两片纸,贴在蝴蝶尾部。 贴好蝴蝶尾巴,西门庆又将纸鸢拿起来,看了又看,仔细凝视一番,总还是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却想不出来。于是便放下,坐到椅子上,想着拿本书来看看,不想眼睛却不自觉地闭上,便也就闭目养神。这时西门庆想到了扣儿,想明日如何叫上扣儿一起去放纸鸢,想象着与扣儿一起放纸鸢的开心快乐的场景。哦,对了,扣儿一定喜欢给纸鸢画上彩画的,五颜六色的,在天上飞来飞去,相比灰黄灰黄的一个颜色的沉闷,当然鲜活好看多了! 不如现在就找来彩笔,画上图案,明日找来扣儿,就好去放飞了。西门庆是个行事干脆果断之人,想到了就要做好。他于是就站起来,要去找彩笔。可是转而一想,不行,最好到时叫扣儿过来,问扣儿喜欢画什么画儿在上面,才觉得好看,然后一起画,那更妙!想到这,西门庆又停住了,干脆倒头到床上,闭上眼睛要睡一会,脑子却不让他安淡,一刻不停的想着,明日找什么借口向二娘叫扣儿出来放纸鸢,如若扣儿不肯出来又该如何说服她,如若纸鸢飞不起来又该如何修整,如若明日没有风,纸鸢飞不高怎么办,如若明日却下雨放不得纸鸢又该如何……。 西门庆正在不停地想这想那的,忽然听到来福就站在床前叫道: “少爷,吃晚饭咯!” 西门庆猛然回过神来,责怪来福道: “你干嘛叫这等大声,吓我一跳,以为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呢!” “没有啊,少爷,俺只是好声好气的叫少爷吃晚饭而已,也没有大声叫喊呢!”来福辩解道。 “少辩解,你都惊吓到我了,还说不大声!”西门庆说道,“好了,吃晚饭去。” 翌日,西门庆那里也不去,早饭后就准备好彩笔,然后在房中看书,想好了午饭后就去找扣儿。三娘过来看西门庆,也奇怪他今日不用上学堂,却破天荒的就安心在房中看书,压根儿没有跑出去玩耍的意思。 “真是少见,今日不用上学堂,庆儿却能静心在房中看书!”三娘说道。 “这不好吗?娘亲不是教孩儿多读书么?孩儿就听娘亲的话。”西门庆笑道。 “当然好,多读书,将来科场上得意,那可是咱们一家人的期盼呢!”三娘说道,看见了傍边茶几上那架大大的蝴蝶纸鸢,便过去拿起来,仔细地看了又看,说道,“像个蝴蝶,是蝴蝶纸鸢,糊得真漂亮!庆儿,是你糊的吗?” “当然是我糊的,不然谁来帮我糊?”西门庆颇为得意地说道。 “没叫来福帮忙?”三娘问道。 “没有,全是我自己糊的,从找竹子到扎骨架到糊纸,都是孩儿一手做的。”西门庆说道。 “嗯,糊得这么漂亮精细,说明你既细心又有耐心,这很好。”三娘满意地说道,“做事细心且耐心,是两条极难能可贵的品性,你得多磨练坚持!有些人有雄心壮志,但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坚持,最后做不成事,枉自豪情万丈,终归于无。而做事情时的细心也极是重要,很多事情其实本来可以做成,往往就因为做事的人不够细心细致,在一些细节上出了差错,功亏一篑,令人惋惜!” “谢谢娘亲,孩儿谨记娘亲的教诲!”西门庆马上回答说道,他知道三娘经常通过谈论一些日常的事情来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 “要不要与娘亲一同出去放一放这纸鸢,看能飞多高?”三娘忽然问道。 “嗯?”西门庆一听,略有些吃惊,赶忙说道,“明日再与娘亲出去放飞吧,孩儿还要给这纸鸢画上画儿,用彩笔画的,那样飞在天上会很好看。而如今孩儿想先看看书,下午再画。” 西门庆心想的是先不要拿出去放飞,免得万一扣儿看到了,到时去叫她一同放飞就没有新奇和惊喜了。 “那好吧,为娘不搅扰你了,你看你的书吧!”三娘说罢,便离开西门庆房间,出去了。 午饭过后,西门庆回到房中,就想去叫扣儿过来画纸鸢画儿,然后一同去放飞。他先拿来几个小碗,将红的蓝的黄的黑的四色色泥分别放小碗里,倒点水和开,架开四支笔,准备画彩画时使用。将这一切准备好,正要出门去,来福恰好从门前经过,西门庆便叫住来福道: “来福,你去二娘房中叫扣儿过来,你告诉二娘,就说我要在这纸鸢上画彩画,然后拿出去放飞,让扣儿过来帮忙!” “好的,少爷!”来福应了声,就去了。 不一会,来福领着扣儿来到西门庆房中,扣儿一进入房中便问道: “少爷唤我?说是让我来帮忙画画儿,放纸鸢,奴婢哪里会画什么画儿呢?奴婢还等着要替大娘、二娘洗衣裳哩!” “扣儿你过来,你看纸鸢我糊好了,笔和颜料我都备好了,就要在纸鸢上画画儿,随便怎么画,你就拿着这彩笔在纸鸢上画去,五颜六色的,准好看。”西门庆说道,“咱们一起画,要不你说画什么,我来画也成。” “少爷,你们画画儿,我先忙别的事情去!”来福说了声,便走了。 “奴婢不会画,少爷自己画吧!”扣儿说道,“既然这纸鸢糊的是蝴蝶,就画上蝴蝶的彩纹就好了吧?” “嗯,对,就画蝴蝶的彩纹!”西门庆同意扣儿说的,“那我画一边,你画一边,看谁画的更像更好看吧!” 扣儿拗不过,只好留下来,在房中与西门庆画纸鸢。两人在谈谈说说,比比画画中,画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画好了,又经过涂涂改改,便算完工。纸鸢看起来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总之比没画彩画时鲜亮多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 第十一回增收入儿子开摊卖汤茶拓财源父亲秘密贩私盐 西门庆和扣儿拿了纸鸢,出门到宅院前地坪上放飞。这时正是秋风猎猎的时节,日光和煦,这样的午后,正是放飞纸鸢的好时候。西门庆让扣儿拿着线转子,自己拿着纸鸢从地坪的一头开跑。 “少爷,这是顺风,放纸鸢需得逆风跑方好!”扣儿叫道。 西门庆停下,一想,果然是顺着风跑,怪不得纸鸢好像飞不起来。于是两人有换了方向,西门庆边跑边放,可是纸鸢只飞起来一点点高,便又下来。看来是线结的位置不对,纸鸢的头昂的不高,线一牵便朝下去。西门庆拉回纸鸢,解开线头重新结过。 “扣儿你过来,我原先打了死结,我手拙,解不开,你手巧,你来解开线头!”西门庆叫道。 扣儿只好小跑过来,西门庆拿着纸鸢,扣儿解线。扣儿聚精会神的解线结,西门庆在旁细细的看着扣儿的神情,看扣儿全神贯注的样子,煞是可爱。扣儿偶尔回眼,发现西门庆盯着自己,不禁脸上泛出红晕,便问道: “少爷如何这般看着奴婢?” “我看你是怎么解开的!”西门庆扯个慌,答道。 不一会儿,扣儿便将线头解开,西门庆重新打了个活结,拿起纸鸢,试一下,不错,能往高处飞了。 于是,扣儿站在地坪的中央,西门庆在逆风的一头,拿着纸鸢就往中央跑,一边放飞,纸鸢很快便飞了起来,而且越飞越高。当西门庆跑到扣儿身边时,纸鸢已经飞得很高,扣儿便跟着将线转子上的线不断地转开,西门庆拽着线不断地抖,很快线便放尽了,纸鸢便在极高的天空中飞翔。 “真像一只大蝴蝶!”西门庆说道。 “方才看这么大的纸鸢,放到天上看时,却变得这么小了!”扣儿兴奋地来回小跑游荡了一阵,说道,“少爷,你来拿线转子放吧,奴婢到一边看看。” “这正是‘远者小,近者大’,东西都是一样的,远了,看起来就小了。”西门庆说道,“还是你拿着玩吧,你难得出来玩一回,多玩点。” 扣儿听西门庆这么一说,也就高兴起来,难得这么好玩的东西,便继续拿着线转子,牵着纸鸢来回跑。两人眼睛都盯着天上的纸鸢,有时西门庆看纸鸢飞得有些偏,有要往下的意思,便过来拦下那线,抖几抖,让纸鸢保持高飞。 忽然一阵强风吹来,纸鸢头上一偏,似乎要往下冲,西门庆急忙跑过去要拉那线,欲要抖一下线稳住,正巧与奔走中的扣儿撞个正着。其时扣儿正玩到兴头上,步履轻快,身子似乎都要飘起来,经与西门庆一个相撞,便倒了地,顺带将线转子猛然往地上一拽,那根本来细细的线,经不起这忽然猛拽,竟然就断了,蝴蝶纸鸢随风而去! 西门庆很快反应过来,赶忙转身将扣儿抱住扶起。扣儿自己也飞快地爬起来,挣开西门庆,叫道: “少爷,纸鸢断线了,纸鸢飞走了!” “嗯?”西门庆赶紧抬头望去,只见断了线的纸鸢在狂风中飞速飘摇而去,越来越远,西门庆赶紧向着那方向跟着追去,却因只顾盯着天上的纸鸢,不想连接跌了两个跟斗,再抬眼望去时,纸鸢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西门庆再无心追逐纸鸢,回头来看扣儿,扣儿只蹲在那里抽泣,便安慰道: “不要哭了,回头我到外边去找找,兴许能找回来,就算找不到了,也不打紧,再做一个便好。” “都是奴婢不好,没有好好拉稳,这么漂亮的纸鸢飞没了!”扣儿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不怪你,该怪我没心眼,撞倒了你,才把纸鸢线扯断的。”西门庆说道,“你回去吧,改日我再做一个,到时还叫你来画画儿!” 扣儿手中的线转子塞还给西门庆,抽泣着走回去了,但后来西门庆竟也没有再做纸鸢,也许是玩过了兴致就消失了,就不想再玩,也许这仅是西门庆随口安慰扣儿的本不当真之言,说过就过了。 但这次无意间与扣儿身体的相抱相扶,又让成长起来的西门庆的心意情愫漪涟阵阵,许久不能平静。 西门达深知“人无横财不富”的道理。虽然祖上传下来几十亩水田及几十亩旱地,在他手上得到进一步的扩张,水田达到一百九十多亩,旱地也增加了十几亩,到了近五十亩,家业兴旺。家宅也是拆旧新建,把原来祖传矮小房子改建成豪门深宅大院,现在的产业足以享受人生福泽后代,但他深知,一大家子人,消耗也大,坐吃山空,资财不增则减。他跟别的乡绅地主不同,虽然田地多,但认为田地的收成不是那么可靠的。这年头佃户统归是家贫,地租是不能多收的,多收了就没人租种,就算种了也会拖延或甚至抗拒赖租,而官府征收的田税则只会增多不会减少。特别是不巧碰到灾荒年份,田租收不上来,田税又逼着要上交,这田地就简直变成一种负担。于是西门达就想了一些其它渠道获取收益的办法。先是在宅院靠边围出个大大的菜园,种瓜果蔬菜,在菜园的边上建两排畜禽舍饲养鸡鸭猪羊,又买进一大片山岭种植果树。这样每年出卖畜禽和果蔬都能获得不少的银钱,甚至有些年份饲养和种植的收益比田地租收益还大,多渠道的收入保证了不管田地上丰年或欠年,家里收入不至于太差。 当然西门达还有一种收入来源是别人不知道的。每年西门达都出远门一趟或两趟,五、六月份一趟,十、十一月份一趟,就带着来福,家里就大娘、二娘和三娘知道去哪里了,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对别人只是说出去游历或者贩卖货物,但实际做的是贩私盐的买卖。因为这盐的买卖是官府专营,禁止民间贩运买卖的,私下贩运就是犯法,要是被抓到,没收钱货那是毫无疑问的,然后还得坐牢,轻则三五年,重则十年八年,风险极大。西门达做了这么多年,人面熟络,渠道畅通稳定,中间不过是运输交接,一般还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但西门达是个很谨慎的人,在做这买卖当中还是非常的小心,深怕任何细小的差错酿成大祸。这毕竟是犯法的买卖,总是让人提心吊胆的,但利润丰厚又太有诱惑,西门达舍不得抛开这样的肥肉。唉,俗话说的也是,只有赔钱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买卖都有人干! 今年还没有去过,看来今年也就做一趟了。刚过了十月,天气已经寒冷,早晚尤其冷得明显,中午享受日光的时间也很短了。城市村镇的店铺将要准备年节和过冬的货物,现在去贩一趟正合时宜。 西门庆听说父亲要出去贩货,就跟父亲说要跟着一起去。因为西门庆对做买卖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已经在做了两桩小买卖,他很想到外面去见识见识大买卖是怎么做的。跟着父亲去却也正好,不仅可以见识买卖之道,还可以顺便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但西门庆并不知道父亲做的什么买卖,只知道父亲每年出去一两趟,赚不少的钱回来,西门达也不想告诉他。西门达更不想带他去,因为西门达深知这买卖的危险:官府要抓,盗贼要偷,劫匪要抢,路途凶险。西门庆可是他家的三代独苗,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么了得? 西门庆去跟三娘说,三娘倒是觉得可以去。因为在三娘看来,西门庆有做买卖的天赋,从捕鱼的买卖到汤茶摊的买卖,三娘更能确定西门庆未来的出息在哪里。虽然三娘嘴上还依然说要他努力读书,不断的督导,心里却已经明白,西门庆不是能靠读书考取功名取得出身的人,却有着不折不扣的做买卖的禀赋。西门庆想去做买卖上的事情,三娘基本上都是支持的。从买渔网给钱,到置办汤茶材料并配好,她都亲力亲为,帮助西门庆操办。这次出去做贩私盐的买卖,三娘当然知道危险,知道对西门家来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但她还是觉得,做为一个男孩子,不到外面去历练,始终不会长大成为一个可靠的能支撑这个大家庭的男子汉。所以西门庆跟她一说,她就同意替西门庆去向西门达当说客。 晚上,西门达和三娘来到西门庆房间,西门庆正在看灯下看书。西门庆放下书,向父亲母亲做个揖,请父亲母亲坐下。 “庆儿,这么用功,在看什么书呢?”看到儿子在看书,西门达很高兴。 “父亲,我在看《史记》里边的《越王勾践世家第十一》呢!”西门庆说道。 “越王勾践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啊,能屈能伸,最终成就了霸业。”西门达说道。 “范蠡更了不起,有耐心有谋略,越王勾践能屈能伸都是范蠡设谋教导出来的。更了不起的是范蠡当国做宰相,在野做成大商贾,富甲天下。”西门庆说得都有些激动。 “你也想像范蠡一样功成名就富甲一方吗?”三娘插话问道。 “孩儿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功成名就怕是做不到。但做买卖倒是最喜欢的。孩儿企望长大以后能做买卖赚些钱给父亲母亲们养老享福。”西门庆说道。 “好吧,说点正事。庆儿,你母亲跟我说了,她说你可以跟为父出去做买卖,历练历练,为父仔细的想想,也有道理,所以你准备准备,我们大后天早上出发。”坐下后,西门达开言说道。 “好啊,父亲,我早就想跟父亲出去见识见识了,多学一点做买卖的本领。”西门庆很高兴地说道,他心里其实已经预想到父亲会同意的,因为父亲比较能听进娘亲的话,要娘亲同意,基本就能成。 “但有些事还是得跟你说清楚,让你知道,有心理准备。庆儿,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们出去做的什么买卖?”西门达问道。 “不知道做什么买卖,但做什么都没关系啊,只要有钱赚就好了嘛!反正我就跟着父亲好了。”西门庆说道。 “我们做的是盐的贩运买卖,是官府禁止的。你可能也知道这是犯法的买卖。”西门达压低声音说道:“就是说,贩运买卖中不仅要对付小偷的盗窃、强盗的抢劫之类,还得躲避可能遇到官府的盘查追缉,买卖不是那么安妥、顺当。” “哦,那父亲为什么不做其它买卖呢?”西门庆有些惊奇,问道。 “庆儿,能有其它好做的买卖为父当然也想做,但做买卖不是那么好赚钱的。而且做盐的买卖,是有危险,但利头也大。为父做了这么多年了,买卖的都是老主顾,途中小心一点也就没事了。这么多年也都没出过什么事的。”西门达说道。 “也就因为这样的买卖,为父要提前跟你说,你要同去,路上要多注意,多小心些,同时绝对不能跟任何其他人讲起这事。学堂那边,为父去跟先生说,就说你要跟为父出远门拜访老朋友,请半个月的假。别人要是问起你,你也这般说法。”西门达继续说道。 “那这次还是带来福去吗?”三娘问道。 “父亲,孩儿觉得带于魁去吧,于魁身板硬,有勇力,我们家对他也有恩,万一有事情他能出力。”西门庆说道。 “唔,庆儿的想法很好,这次就带于魁去吧。不过庆儿要记得,我们做什么买卖也不能让于魁知道的,只跟着做事干活就好,要是他多嘴问就说是贩卖豆子。来福跟为父去了这么多年,他也还不知道贩卖的是什么呢!”西门达再次叮嘱道。 与家人商议好后,西门达替儿子向学堂余先生请了半个月假,就说带西门庆去莱州拜访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西门庆免不了跟他的伙伴们交代好他走后的捕鱼和汤茶摊的买卖安排,才放心。 出发前一日,西门达才跟于魁说要到莱州去,让他把手上的活计安排好以便一起去。晚上把银两、褡裢、衣服包裹准备停当,西门达将一把套装着的匕首交给西门庆。 西门庆一见大惊,忙问父亲为何。 为何西门达要交给西门庆一把匕首呢?西门达父子与于魁贩卖私盐的路途会一番风顺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 第十二回试才学商旅途吟诗作对有巧思金龙庄设筹计数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达父子要去莱州贩运私盐,临走时候收拾行囊,西门达交给西门庆一把匕首,西门庆看了大惊,西门达便对西门庆说道: “江湖凶险,有备无患。这把匕首你随身收好,万一遇到不测时防身之用。” “好的。”西门庆接过来,这时才真正感觉到父亲说的这买卖有危险是什么意思了。虽然西门庆也早听说过 “富贵险中求” 这样的俗语,但真正感觉到有危险要面对的时候,就使他原本以为的这旅途好玩的想法顿时消减了许多。这会他觉得他应该认真严肃地对待这趟买卖旅程了。 翌日早饭过后,在大娘、二娘、三娘她们的殷殷切切的叮嘱当中,西门达父子和于魁就要出发了。令西门庆略为意外地高兴的是,扣儿也跟着二娘来给于魁送行,他直直地看了扣儿几眼,但扣儿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而扣儿的眼睛偶然跟西门庆的眼神对视上,就足以让西门庆心里一阵颤动:扣儿的双眼还是那么水灵灵,扣儿的脸蛋儿还是那么清纯可爱!西门庆心绪浮想联翩的,这让他一时间都没听清母亲们在说些什么了。 “驾!”随着来福一声马鞭子响,马车便跑起来,西门庆身子向后一挫,才回过神来。不多一会,马车就把送行的人们的目光远远抛留在脑后了。 “于魁,这个匕首你拿着,出远门,带着万一需要时候防身用。这次来福送我们到县城就回来,我们再另外雇车去莱州,回来的时候是从水路回来。”西门达把一柄匕首递给于魁,于魁接过插到衣服里面腰间,西门达继续说道,“昨日跟你讲的东西你要记住,出门在外不要惹事,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顺利平安就是福。” “记住了,老爷!”于魁应答道。 中午到了清河县城,吃了午饭,来福找好去莱州的马车,然后就自己赶空车回去了。西门达父子与于魁则坐上租来的马车继续向莱州方向进发。 一路上,三人是晓行夜宿。走哪条路、到哪里吃饭以及到哪里歇脚,这些西门达都已经很熟悉,走起来还算顺利,没遇上什么盗贼劫匪。西门庆和于魁则是一路的新鲜感,尽管旅途劳累,看看沿途的风物人情,听听西门达讲往次的奇闻轶事,吃上各地不同的菜肴,感觉还是不错的,至少感觉到并不是那么的辛苦。 刚出发离开西门镇后的一段时间,西门庆还时常回想扣儿送行时的情形,乃至回忆起以前的一些音容笑貌,心里常常泛起一丝丝的愉快的笑意。西门达看到儿子沉默寡言,还以为他是累了,或是想念故乡了,或是后悔了跟出来,问西门庆在想什么,为何不说话,西门庆却又说没什么。 但随着家乡的渐渐远离,回味和回忆的思绪就又慢慢的淡了去,西门庆恢复了常态,有说有笑起来。西门达这才放了心。 其实西门达本身也不是一个拘谨死板的人,一路上,他跟西门庆和于魁讲以往出去做买卖碰到过的见闻和趣事,不时又问问于魁到这边来过活怎么样,不时又问问西门庆学堂的读书情况,不时又跟西门庆聊聊一些书籍经义,他挑动话题,尽量使两个初次出远门的人不要感觉到那么闷气或无聊。 “于魁,前时你娘本来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间就过世了呢?”一日,马车在“咕噜咕噜”往前走,西门达问于魁道,“是不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或者过得不好,害出什么病症来?” “回老爷,在这里过的比以前好多了,托老爷的照顾,在这里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以前齐备,老人家也不用干什么粗重的活,还常叨念感念老爷的话,只是中秋过后天气转冷,老犯病,都是老毛病了,吃了郎中的几副药都不见好转,竟就去了。也许是老人家命苦,享不得福,苦了一世,刚清闲安乐没几时,就,唉!” “噢,老太太是命苦了些,在我家这里总归不缺吃的穿的,想不到才到这里来两年不到就走了。往后你好好的跟着在我家做事干活,我家不会亏待你父女俩的。”西门达安慰说道。 “老爷放心,俺一家感谢老爷恩德,一定听老爷少爷的,侍候好老爷少爷,老爷少爷有什么事情吩咐就是,俺一定尽心尽力做好。”于魁说道。 “这次本来是想叫来福来的,是庆儿说让你来,想你也没有出过远门,一来让你出来散散心,二来让你也出来见识见识,虽然你七七孝期未过,就让你来了。”西门达说道。 “老爷少爷带俺出来见识,俺也是很感激也很乐意的。虽然孝期未过,但心里在,不拘形式了,再说出来也就十天半个月,不碍事的。”于魁说道。 “你女儿扣儿还好吧?往后就你父女两人生活与共了,她还小,你得多照料好她,她长大了你还可指望她给你养老呢!”西门达说道,不等于魁回答,便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俩就当我家这里是家好了,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 西门庆一听父亲说到扣儿,就精神一振,仔细听父亲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俺知道老爷对俺一家好,如今没有什么难处,过得挺好的!”于魁回答道。 “要不我有空时教扣儿读书认字吧,读点书认识些字,才会更懂得事理。”西门庆忽然说道。 “那怎么行?女子人家,多会做些女红,熟习桑麻家活,以便将来能相夫教子,敬事公婆便好,读书做什么?”于魁说道,“况且,如今她在老爷家做仆役,就应该干活做事,哪能空下来去读什么书?” “光宗耀祖、显耀门楣是七尺男儿的事情,何必小女子非要读书识字?你自己用功读书要紧,其它事情都在其次。”西门达望着西门庆说道,“如若扣儿真想读点书认几个字,为父就让二娘或三娘在日常有空时教教她便好,你安心读好你的书,能早日科场建功,便是为父最大的愿望了!” 西门庆知道,一说到读书之事,父亲便会讲出一大通的道理来,自己也不好申说,便只是听,听到父亲讲完他想讲的,然后再转别的话题。而要直接谈说扣儿的事情却是绝对不合时宜的,于是他又回到自己的内心,只管想想他心里的扣儿,不再多说什么了。 在西门达与于魁说话的当儿,西门庆在看着车外的田野,一遍枯黄的颜色,满眼萧索的山岭田野,没看到人,没有生机,显然已经是一派冬日的景象。 “庆儿,看什么呢?景色很好看吗?”西门达问道。 “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随便看看吧。这田野好宽阔啊!”西门庆答道。 “说说你在学堂里的事给为父听听,怎么样?先生教的好不好?都学了些什么课业?”西门达问道。 “教的都是四书五经,背诵讲解,有时也教教写作诗文。”西门庆说道:“教的这些很多娘亲都教过的,余先生也教得很好的。” “现在会写诗作对了吗?”西门达问道,他想看看儿子到底有没有学到点什么。 “会一点,但恐怕做不好。”西门庆回答道。 “那就试一试看看,你就着看到的田野景色做一首诗吧!”西门达说道。 “就考孩儿了?”西门庆顿了一下,没想到父亲一下子就要考他。 “试一试嘛,你先想一想,作好了念出来给为父听听。”西门达说道。 西门庆想了好大一会,一字一句地念道: 百里田野索然空, 一乘马车追寒冬; 但教买卖做成就, 千金只管收囊中。 “少爷的诗真不错!”于魁抢先跨赞道。 “诗是不错,写了景色天气,写了人物,点出了要做的事情,又提示了愿望,是不错的,但还是显得有些粗糙,不够精致儒雅,需要多练习,再提高提高。”西门达点评道。 “多谢父亲好评!”西门庆说道:“孩儿也是头一次应景作诗,让父亲见笑也不奇怪哩!” “庆儿写的诗真的是不错的,为父怎么会笑话呢?只是总归要多学习多提高嘛!”西门达说道:“再试试作副对联吧,我出上联,庆儿对下联,看看对得怎么样。” “好,不妨试试,对得不好也请父亲休要见怪。请父亲出上联吧!”西门庆见作诗得到了父亲的赞赏,信心十足,便应喏说道。 西门达想了想,出上联道:“一乘马车两父子同为买卖奔忙。” 西门庆又想了好大一会,摇头晃脑一字一顿地说道:“千里路途万辕辙只因金银劳碌。” “对的好,对的好!”西门达鼓掌大笑,说道:“对得妙极了!” “真是绝对,少爷太厉害了!”于魁也兴奋地夸赞说道。 “孩儿是瞎对对的,也没什么好的了。”西门庆赶紧谦虚地说道。 “少爷这么聪明,看来考中举人一定不在话下的了!”于魁也只管奉承说道。 “其实读书多也不见得有什么大用,考中举人进士的能有几人,不如做买卖,多赚钱,家里富足,还怕什么过不好生活?像越国的范蠡有官也不做,做个大商人,不是过得很好吗?”西门庆说道。 “庆儿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不读书怎么能明事理呢?不能明事理怎么能立足世上?更不用说能做好买卖,也不要说过得好好生活了。况且读书读好了,有学问,能考中个举人或者进士,任上一官半职,那是光宗耀祖,人人敬仰,多么自豪的事情,做买卖怎么能比呢?”西门达说。 “可是孩儿更喜欢做买卖,爹爹,孩儿觉得长大了做买卖一定会做得很好,但对读书,孩儿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和把握了。”西门庆说道。 “少爷你这么聪明,读书也一定会很出色的。”于魁插话道。 “我知道你喜欢做买卖,所以这次就带你出来长见识,但现在你还是要以读书为主,将来科场上有所出息,不要忘了家里对你的期望。”西门达以肯定的语气对西门庆说道。 “好吧,孩儿记得了。”西门庆应答道,他知道不能跟父亲争辩,但心里却没办法拐过弯来,依然坚持着做买卖才是自己将来长大了要做的事情,于是他就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就继续问道:“父亲,还要走多久才到啊?” “昨日已经过了潍州,再走两天,大概就到莱州了。”西门达说道,同时提高声调问车夫道:“赶车的曹大爷,您说是不是再走两天就到了呢?” “回老爷,是的,再走两天就到莱州了。”曹大爷回答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 第十二回试才学商旅途吟诗作对有巧思金龙庄设筹计数 说那话的第三日中午,西门达父子坐的马车就来到了莱州城西门。看到巍峨的城墙和高大的城门,西门庆还没下车就不禁赞叹道: “比清河县城大多了,真壮观!” 但西门达叫车夫将马车停在城门外路边的一家饭店前,然后就付了车费让马车回去了。三人在这家饭店吃了午饭,叫小二帮忙找来一辆本地的马车,就绕着城墙往北门去,并没有进城去逛逛看看。 “时间紧,来不及的,我们要赶到金龙庄,还有五十里的路程,不能耽搁了。莱州城也很大的,比清河大多了,如果进城去逛一圈就来不及了,天黑了都到不了。下次有时间再逛吧,做买卖要紧。”看着西门庆和于魁有些无奈与不乐意的样子,西门达说道,并催着上车走人。 其实,除了说出来的原因,西门达还想,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银子,到这个不熟悉的大城市游逛,也不安全,所以不能闲逛不能逗留。 “是,老爷,赶路要紧。”于魁赶紧答道。 “知道了,爹爹,下次有时间一定要进去好好逛逛,这莱州城这么大,一定很好玩。”西门庆也只好这么说了。 马车绕着护城河走,大家眼光就扫过城墙和城头,扫过护城河与城外一些不规整的小街,一直来到北门出来的大路上,就往北走,继续朝金龙庄奔去。 西门达父子与于魁到达金龙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下山,彩霞绚烂,夜的寒意却已是毫不迟疑地袭来。马车来到庄前,看到庄子大门堪称雄伟:一道城墙横亘,高大的门楼,厚实的木门,门前还有河沟相隔,入门的木桥被两条铁链吊起来。门两边的砖墙虽没有清河县城城墙那么高大,但远不是一般庄子人家的房墙院墙可比。西门庆想,这一定是个巨富之家。 “请替我们去禀报你们家金老爷,就说恩州清河县西门镇西门达来访!”西门达朝门楼上面喊话道。 “把名刺放到吊桥边柱子竹篮上,小的拿名刺替老爷去禀报。”门楼上答话道。 “对啊,这里有个竹篮。”西门庆指着一根柱子傍挂着的竹篮说道。 于是西门达在包裹里掏出自己的名帖,放到篮子里,篮子一下就动起来,顺着一条铁线被拉上去。 不一会,篮子又滑了下来,西门达一看名帖还在,正感到奇怪,门楼上有话传下来: “这会俺们这边忙着手头的事情,多耽搁老爷些时辰,请老爷在下面多呆一会,等着。” “怎么没拿名刺,就又放回来了?”西门庆觉得好奇怪。 “哦,对了,忙着出错,方才忘了放一点跑腿钱。”西门达边小声说道,便摸出十个五文铜钱放到竹篮子里,然后向门楼上喊道: “小哥,我们远道而来,天也晚了,还是请小哥就去替我们禀报你们家金老爷吧,几个零钱请小哥们拿去买酒喝!” 竹篮子又被拉上去,一会后就听到有人下楼往里边跑。西门庆和于魁这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跑腿钱了。 “庆儿,你看到了,以后上高门大户去拜访请托人时,要记得给门人小厮点应门钱、跑腿钱之类,这样他们才会快点给你去通报或办事,不要因舍不得小钱误了大事。”西门达对西门庆说道。 “知道了,父亲!”西门庆答道。 就又待了一会,大木桥便缓缓地放下来了。 “我家金老爷有请西门老爷进庄!”门桥放平,两个小厮出来作揖迎请道。 西门达付了车钱打发车夫回去后,就与西门庆和于魁一起跟着两个小厮进庄去。庄园很大,走了一段树荫道路,才来到一个大院门前,院墙和大门同样有气势,门前又一个小厮迎着,西门达随手摸出两个五文的铜钱递给小厮,说道: “辛苦小哥领我等去见你家老爷。” 金老爷早已在客厅等候了,看门的小厮带着西门达父子和于魁一进客厅门,金老爷就迎上来施礼道: “西门老爷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金老爷一向安好!”西门达答礼道。 “西门老爷,旅途劳顿,先喝茶吃点点心,歇一下,再去看装船,在下叫家里整备一桌酒菜,饮几盅,然后好好睡一宿,明日凌晨起航回去,您看怎么样?”金老爷说道,他跟西门达是很多年的买卖交谊了,人面已经很熟,相互之间算是比较了解。 “在下向来是客随主便,就听金老爷安排好了。”西门达说道,接着把西门庆拉到前面,介绍给金老爷道:“金老爷,这就是在下的不肖子西门庆,年纪尚小,但这次吵着要跟来,顺便就介绍给您认认脸,以后还请金老爷多关照关照。庆儿,给金老爷见个礼!” 西门庆就对着金老爷深鞠躬作揖道: “小侄给世伯致礼了!” “哈哈哈!这就是西门老爷三代独苗啊?西门老爷真有福气,看世侄小小年纪,英姿俊朗,温文有礼,将来定是出人头地的人物,不枉西门老爷辛苦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金老爷笑着,拍拍西门庆的肩膀,说道。 “金老爷过誉了,只是将来如若不肖子还混这口饭吃,还请金老爷多多关照呢!”西门达也笑着说道。 上茶、吃点心、寒暄一番之后,就逐渐的要切入买卖的正题了。西门达会意,知道金老爷一向谨慎,谈这档买卖的时候,任何不相干不必要的人都要排除在外,尽量减少可能的麻烦与危险。于是,西门达便对于魁说道: “于魁,你在客厅喝茶吃点心,我和庆儿到金老爷书房去一趟。” 西门达让于魁留在客厅喝茶休息,与西门庆跟随金老爷到他书房去。 三人进了金老爷书房,坐定上茶后,就把门关起来。西门庆不明白为什么要关起门来,有点紧张:是不是就是父亲所说的可能有的危险情况?手不禁捏了一下腰间的匕首。 “今年这边买卖很难做啊,西门员外!海边那边风声紧,这边陆上也抓得紧,一些儿都马虎不得,还多费了不少的手脚。”金老爷说道:“原来的知州县令是相熟,还算好过些,总教是使了些银子可保无事。谁知道知州去年年底评议不过关被免了职,来了个新的知州,又多费了好些心机才搭上门路,至今半生不熟,但银两就已经花费了不少,还得小心翼翼,也不知道是否算得通了路啊!” “金员外开首就这么说,莫不是又要涨价了?您知道这年头人越过越穷,店铺卖不出好价钱,也就不愿给我们这些行商多加一点儿,我们是夹在中间,更加难啊!”西门达也诉苦说道。 “是买卖不好做,尤其我们这一行当的。眼下官府也穷得很,对晒盐户盯得紧,偷漏出来的盐数量越来越少了,价钱也是水涨船高。说起来盐户也不容易,每逢开塘晒盐都有监盐司的公人登记监督,晒好了就得上交到官府,官府又迟迟不给钱,冒险偷留一点或偷晒一点,抓到了不但罚没了盐货,还要加罚钱款,甚至要去坐牢充军,你说难不难?”金员外继续他的诉苦,为的是要价。 “我们这些行商何尝不艰难?一路偷偷摸摸、担惊受怕的走,生怕哪点出个差错被抓到,抓到可就是一大宗的财物没有了,还得坐穿牢狱。就算一切顺利,还得挨店挨铺的求人接了去,就算店铺接了去,还得担心他卖时不小心被查办了,把我等供了出去。辛苦冒险,赚的却就是那么一点点。”西门达更是苦着脸,神情哀戚地说道。 “在下这里的难你也知道,为了维持安宁,花费多少银两和心思去疏通门道?又花费多少银两和心思去保证这里和来往同道的隐秘?要是出了差,这不仅是财物的事了,这个家可都要被抄没了。大家都难,但目前盐户出来的货少了很多,要价高了却是实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所以这次确实要涨点价钱的。”两人诉苦到最后也就归结到价钱上,再多说也只是铺垫,金员外终于摆明了要涨价的想法了。 “又要涨价,这买卖本来就很难做的,要再涨还不知道做不做得下去了呢?要是我们做不了了,您金员外也就赚不到了,这个您也清楚啊!”西门达知道涨价可能不可避免的时候,还是一副哭诉困难的腔调,只为尽量少涨一点。 “你们行商的难处在下也明白。西门员外说的极是,在下是靠你们行商来出货,但行商来这里拿到货也是有大利的嘛,跟官盐的价钱差可不是一点点啦!说起来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家伙利益一致的。在下这里涨一点,就肯定有我的难处,不然不会随便涨的,你们向店铺那边摆摆明,也可以跟着涨一点,大家伙都要相互理解,利益共享,保证不出事,就永远都有赚头,不必计较一时多一点少一点。”这个金员外是做买卖的老手,平常的话说起来都让人不得不多信服三分。 西门庆听着父亲与金员外的对话,有些一下子不太明白,但知道是在讨价还价,知道谈论这样的事情是绝对要秘密进行的,也就放松了心情。虽然听得不是那么明白了然,但也不妨碍西门庆插上一句,他说道: “金老爷说的极好,大家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钱大家赚,不要就为了自己多赚一点,让买卖伙伴为难,买卖伙伴做不下去,您也赚不到钱。动不动就涨价,会影响长期的买卖,最终就会越做越没得做。”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小公子年纪轻轻,有见识,长大必成大器!在下这里是实在不得已的涨点价钱,否则在下就做不下去了。话说回来,做买卖要讲长期做,有时也得随行就市。但就在下这里,在下敢保证一定不会随意涨价钱的。”金员外用赞赏的眼光看着西门庆,说道。 说完,金员外在书房靠墙的书柜上搬下几本书,用手掰开了原本掩在书后边的木板,露出一个机关,然后用力往一边掰,半个书柜就像门一样被推开,原来里边是一个密室。金员外走进密室,捧出一个木盘,里边装着满盘的白净的盐。 “请西门员外来看看,这就是这批货的货样,白、细、均匀,一等一的好货,店铺商家一定会满意的。”金员外一边说一边抓一点放到嘴边舔。 “看起来是不错的货色。”西门达凑上来看了一下,也抓一把在手,舔了一下,说道。 “这次还是老规矩,两百担?”金员外问道,不等西门达说话又说道:“这批货比往常的都好,一定抢手的,西门员外不如多进点。” “量还是两百担的量。价钱怎么样?还按上次的二两二钱一担吧?”西门达最关心的还是价钱。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 第十二回试才学商旅途吟诗作对有巧思金龙庄设筹计数 “真的不行了,这批货不但品相好,而且由于近来官府抓得紧,盐户出货困难,量也少了很多,要价也高了不少,在下这里应付各方面的开销也增加了很多,在下这里也确实得加一点价钱。给别人都是二两五钱,西门员外跟在下交易多年,大家熟络,就按二两四钱给西门员外好了。”金员外说道。 “金员外,你我交情多年,在下一直都在金员外这里进货,也为金员外增了不少的利,就算价钱真的涨了,金员外也当多分担些,方见得交情的特别嘛。就按二两三钱,怎么样?”西门达讨价还价道。 “金老爷,您老家大业大,且是坐地收银,也不必计较区区毫厘,不似我们家这些行商走贩,幸苦劳碌就只为那么点蝇头小利,您多担待一些,我们的买卖就一直都是您的买卖,就当多看长远一些。您看,我父亲如今将我带来,见识了您金员外,就算以后父亲老了,跑不动了,我来接着做,我们家的买卖还不都一直是您老人家的买卖。看似少赚一些,实是多赚好些呢!”西门庆这时插话说道。 “好样的,真是虎父无犬子,后生可畏!说的中听在理,就凭小公子这番话,就按二两三钱五分每担,同时在下按惯例负责派船送货,西门员外只需在卸完货后打发船夫点赏钱就行。”金员外再次以赞赏的眼光看着西门庆,说道。 “多谢金员外!”西门达父子几乎同声道谢,作揖说道。 “还有,覆盖表面用的十几包大米依然算我赠送,也不另行算钱。希望西门员外和小公子记得今日这番话,保持这份交情也保持这份交易!”金员外继续说道。 “这个自然。”西门达说道。 “小子一定会牢记金老爷的恩义的。”西门庆也跟这说道。 “好吧,请西门员外如今就去货仓看好货,需入夜后方能装船,等船装好,咱们好好的饮几盅,然后安安稳稳的睡一觉,明日清晨起航回去。”金员外说道。 金员外说罢,陪西门达和西门庆到庄子河边树林中的盐仓,查看了存货,还拆包查看了盐品,看来跟在书房看到的样品一样,西门达便放下心来。金员外说如今外边风声紧,需等到晚上入夜方可装船,白日间都不能有什么动静,万一走漏风声,对庄子便是灭顶之灾。 看完盐仓,时辰尚有些早,西门达便与金员外一同回书房去喝茶谈天,吩咐下人准备酒席接风洗尘。西门庆便邀同于魁,由金员外安排的一个庄客带领,在金员外的庄子里游逛观览。 金员外的庄子庭院甚是阔大,遍植树木花草、藤蔓修竹,亭台楼阁散布其中,游廊曲径穿插延展,假山鱼池辉映成趣,虽则是冬日光景,依然别有景致趣味,可想在春夏时节,这里定然是滕树勃发,繁花似锦,莺歌燕舞,鸟雀争鸣,一派热烈而秀美却又雅致的景象。在院子各处游逛许久,西门庆心里不禁赞叹不已,觉得比自己家的宅院好多了,想来日自己也应建造这么个宅院,才不枉人生得意,乐享世间日常家居之美! 西门庆正在观览中畅想,夜幕降临,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然暗了下来,有管事的庄客来报说道: “金老爷说可以装船了,西门员外交代西门少爷自个跟去监督装船,他与我家老爷还在喝茶谈天。” 于是,西门庆叫庄客将于魁带回客厅去,自己跟官事的庄客去看装船。 西门庆跟随金家管事的庄客来到坐落于庄子里河边的树林中的盐仓,看到的依然是那堆满一间大屋子的盐,都用麻织的袋子装着,整整齐齐的堆放。地上架着一层木板,盐包堆在木板上,一直堆到差不多贴上屋顶,上面的盐包要爬上梯子才能卸下来。这屋子是一排三间,西门达估计另外两间里边也一样的堆着盐包,因为管事的还跟装船的人役嘀咕装哪一间屋子里的货。看来并不是金员外说的货少了,他所说的仅仅是涨价的一个说辞而已。也是没办法,这行商的买卖,又是见不得人的,两头都得求人,他要涨也只能由着他,到自己去卖给店铺时却不好轻易涨价,这买卖做得实在不易! “这么多的盐,怎么金老爷还说盐户近来出货量少了呢?难道以前就比这还多?放哪里啊?”西门庆不禁故作惊讶地问庄客道。 “我们就这三个盐仓,这段时间堆得特别多,都堆满了。”管事的庄客说道。 说罢,管事的庄客便招呼船靠过来,叫装船的人役,开始装船。 “小公子,您和我一起数数,盐包装到船上后就不好数清楚,我们在这里看,装一包数一包,每包盐五斗,合半担,两百担就是四百包。”管事的说道。 西门庆一听,觉得一包一包的数,很麻烦,同时数多了也会混乱搞错。于是他说道: “一包一包的数,麻烦,也会混乱,不如去找些小木棍或小石头诸如此类的东西来,放在盐仓里,作为计数的筹,扛一包拿一筹,到船边时放下筹而将盐包装船上,我与你只需看装船的人搬盐包时有没有拿筹就可以了。等到装得差不多时,就数一数船边的筹的数目就可以知道装了多少了,简单也不容易搞错。” “小公子真聪明,这办法好,就这么办吧!以前还真有这么搞错过好几次,数着数着就乱了。”管事的想了一下,赞同西门庆的说法。 管事的庄客便叫一个庄客找来一堆小木棍和小石块,作为计数的筹。装船的人役搬运动作十分麻利,就依着西门庆说的去做。西门庆和管事的庄客就站在盐仓门口和木船之间空地上,看庄客搬盐,看是否漏拿漏放计数筹。 在装船歇息的间隙,西门庆到屋子里面看,看到有一包缝线有点裂开的盐包,便用手挖出一些盐来看,觉得还不错,跟方才在金员外书房里看到的完全一样:白净、细粒、均匀,比自己在家里厨下看到的盐都好看,忍不住舔一下。 趁着这空挡,西门庆叫管事的庄客拿斗来,就着这包缝线裂开的盐包量一量,量得确实是五斗,证明庄客说的一包五斗合半担所言非虚。 中间歇息了好一阵,装船的人役便又开始劳作。再过约莫半个时辰,四百包盐就装船完毕,再到另一间屋子里搬来十来包大米覆盖在盐包上,以防万一遇到缉查可以糊弄应付一下,这样就算装船妥当了。 西门庆与管事的庄客回到客厅,西门达与金员外还在那里喝茶谈天。两人报称船装好了,西门达便招呼于魁来,将银子称了给金员外,之后就用晚餐了。 晚上的酒菜自然很丰盛,西门达与金员外可就很好的吃了一顿酒。西门达本就是个好酒之人,只是平常在家没多少机会碰上合适的酒伴,难得有尽兴的饮酒之时,而金员外本身也是个豪饮不倒翁,两人虽是多年买卖伙伴的老相识,又是一年只见那么一两回,正好对饮。于魁原本就是“见酒欢”,推推劝劝之间也不禁饮开来。在酒桌之上西门达也管不了那么多,让他于魁爱饮就饮的。西门庆在家里倒是不饮酒,就是节庆日子也只是饮一点,都不知自己酒量怎么样,这时也经不起金员外及管事庄客之劝,也加入到酒菜敬奉劝酬之中。宾主几个便都饮开来了。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觥筹交错、推杯把盏之间,一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席间金员外和西门达大谈买卖江湖之道及奇闻异事,都是些黑道红道的秘诀秘闻,两造高兴处得意洋洋,手舞足蹈,看着就使人听得入神。管事的庄客和于魁间或闲谈一下,则多闲扯家常杂事以及侍候主人之道。 西门庆坐一旁听,很少插嘴。西门庆看父亲酒兴很高,也不便劝阻,而于魁这时也似乎饮得忘乎所以,自己就尽量克制少饮。他担心万一他们仨都饮的死来活去,到时会耽误事。所以他得少饮,保持清醒。 西门庆的想法没有错,金员外和管事的庄客喝倒了,西门达和于魁也都饮得醉醺醺的,不知东西南北。西门达和于魁是庄客们扶着到客房歇息的,一放到床上,不一时就鼾声大作,睡着了,脸和脚都省得洗了。只有西门庆尚然能自管自己的洗漱干净,然后宽衣就寝。 翌日凌晨,天还远未见亮,西门达父子与于魁都是在睡梦中被庄客叫醒,说要启程了。酒困眼困中匆匆忙忙梳洗了一下,胡乱吃了一些送来的早膳,三人就跟着庄客,庄客在前边提着灯笼引路,走向河边。临出院子门,西门达似乎才想到还没跟金员外道别,庄客说不必回头了,金员外在河边候着呢。其实西门达还困顿得不行,走路都是一步高一步低的,由于魁与西门庆半扶着来到船边。这时在那里候着的金员外迎过来,作揖说道: “西门员外,辛苦您这么一大早起床赶路,因现在外边风声实在紧,为不招人耳目,要在天亮前离开庄上。到你那边卸货或散货时,最好也挑在傍晚入夜后或者天未大亮之前,免得招来麻烦。正所谓谨慎做得长远买卖,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多谢金员外关照,在下一定小心谨慎。”西门达强打精神作揖还礼道:“这次来又有劳金员外盛情相待,在下一定谨记在心。再次谢过金员外!在下要告辞了!” “谢过金老爷!告辞了!”西门庆和于魁也跟着作揖告别。 “不必言谢,咱们买卖还要长久地做下去的,希望西门员外好买卖,也欢迎常来。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哩!”金员外谦虚道。 别过金员外,西门达三人就登上船,两个船夫解缆,同时用篙使劲一撑,船就浮离了岸边,然后就一前一后的使船桨划起来,不一会,船便驶离了装货的小码头,在朦胧的晨雾中飞向庄外。 盐船驶向回程,他们会碰到官府盘查追缉吗?他们能将盐顺利出手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 第十三回客栈遇盗西门庆获搭救茶席恳请单先生允同归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达父子在金龙庄装好盐船,为避人耳目,大清早就开船出发,离开金龙庄。盐船从金龙庄沿河出海,沿着海边北走,绕进济水,然后进入沂水,再进入大运河,最后回到临清码头。 水路上依然的是昼行夜宿,进入沂水后就陆续有西门达的买盐熟客了。每经过有西门达熟客的城镇村庄的近岸边,就找个好停泊的地方停船,西门达便带着西门庆上岸去找商家来运盐,于魁则在船上和船夫等着。一般都是傍晚时分来人拉货,趁着夜色十几包几十包的将盐卸下去,放到来人的牛车马车上,或直接就是由来人挑担子走。船是不能停在正儿八经的码头上的,都是停泊到偏静隐蔽的河边,又要在傍晚夜幕下交易,卸装很不方便,添了许多辛苦,但没有办法,这买卖只能这么做。好在两个船夫都很有力气,又肯帮忙,加上于魁,卸装盐包没有什么问题。西门庆则负责点数,这也是他喜欢干的事,西门达在交货完了后收钱。 所幸这一路上,西门达父子也没遇到官府缉查,所以运输交货还算得顺利,没费什么周折。 快到达临清码头时已经是响午时分,西门达命将船停泊在临清码头以外不远的一个地方。这是卖盐的最后一站,照例西门达带着西门庆上岸去拜访客户,于魁和船夫呆在船上。直到到傍晚时分,西门达和西门庆带着几个客商回来,却没能将剩下的盐都卖掉,只好再在船上多呆一日,再往前去也没用了,前方就是西门镇地域,没有客户了。 等客商们陆续将他们买的盐卸下运走,西门达便令西门庆在船上守候,自己和于魁下船去,趁夜色走到码头那边街市上,买些饭食回来晚餐。当然,明日还得呆在船上一日,还要多买些留明日船夫与守船的于魁吃。 父亲与于魁下船后,西门庆便在船舱里躺着,静静地等。两个船夫似乎也是形成了默契,一路上都只是摇桨划船,卸货装车,吃饭睡觉,绝不多说多问半句。这时停船泊在一个偏静湾流处,正好岸边有几棵大树,不单隐蔽,而且避风,这是一个停船歇息的好处所。两个船夫就一同躲在船的一头,只缩着身子歇息,相互间也不闲话。 夜色渐浓,江风习习,不时听到江水拍打岸边的哗哗声与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这些有节律的声响不但没有破坏这傍晚的江边的平静与安宁,反更衬出这平静与安宁中的几分落索。西门庆静躺船舱中,微闭双眼,欲要趁空好好歇息一下,但自己的心绪却始终安静不下来。这一路的买卖也差不多要做完了,但给予西门庆的感觉却不是那么美妙。旅途的劳顿奔波就不说了,虽然他是初次出远门,对外边的一切都还充满好奇,而且年轻力壮,尚且困乏疲倦不已,可想而知的是父亲是何等的劳累。更重要的是这买卖还见不得光,都得起早摸黑的去干事,一旦被缉查出来,船货全销,血本无归,还可能要搭上身家性命。就算逃得过缉查,路上还得时时提防贼盗劫匪,可谓是一路的明枪暗箭,既要钱也要命,其实无比凶险。最后,躲过了这些明枪暗箭,还得去挨家挨户找那些所谓熟客,其实都是些半生不熟的掌柜、小二或二道贩子,把货推销出去。如若这些买家中有哪一个出了事,便说不定会将前面的一串儿都连带供了出去,防不胜防。而就算这一切都顺利,平安无事,算起来,一个来回的辛苦和冒险,算来净赚到手的也差不多就一百两银子。在西门庆看来这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他都不知道他的祖辈与父亲是怎样能坚持一直做下来的。西门庆想,这样极其辛苦又极其危险的买卖,到他西门庆掌管家事时,可就不会再做了。当然,这次出门,他最大的收获却是在金龙庄时看到金员外的宅院,那精美的庭院修整布局给了他极深刻的印象,他想着有朝一日也要修造一个,住的舒坦,同时又有玩赏游乐的去处。 西门庆睁开眼睛,眺望舱外,凉风习习,树影婆娑。透过树影,凝看那遥远天空,一片灰暗,没有星辰月色,没有亮光。这时他才想到,父亲与于魁下船出去已经很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他有些担心起来,但又不能下船去找寻,他得守在船上。看这夜色越来越深,西门庆的担心也是越来越强烈。他感到有些害怕,就起身去跟两个船夫闲聊去,问他们饿不饿了啦,然后问他们些跑江湖的趣事啦,这时的船夫似乎也等得有些不耐烦,有些闷得慌,便不再那么沉寂,放开话匣子与西门庆聊起天来,将在江湖上穿州过县所见所闻之趣事绘声绘色的说起来,一起打发这段难熬的时光。两个船夫说得有声有色的,西门庆却越听越心不在焉,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担心得有些发慌。 正当西门庆十分担心父亲的安危,听船夫讲述江湖轶事都心不在焉时,西门庆听见了岸边的脚步声,西门达和于魁回来了,西门庆心里如释重负,好像躲过了一场巨大灾劫一般。 “这鬼地方,晚些儿找个吃饭的地方都不容易!”西门达上了船,说道。 “不过还好,总算找到吃的了,老爷与小的在那边吃过了,如今这些带回来的,你们吃吧!”于魁将带回的两个食盒拿到舱中,对西门庆说道,并招呼两个船夫过来吃饭,“这盒是今晚吃的,这盒是明日吃的。” “外边是乌七八黑的,路不好走,老爷摔了两跤,怕是扭伤了,只好慢慢儿走,故此回来迟了。”于魁说道。 “回来就好了,没事的,只是年纪老了,不中用了。”西门达说道,“你们赶紧吃饭,然后好好歇息,明日还要上岸去找人呢!” 于是,于魁拿火石出来,点起灯笼,西门庆和两个船夫在船舱中吃晚饭。 翌日早上,西门达与西门庆正要下船去,却不知哪里走过来四五个军牢,吆喝着要检查货船! “军爷,有话好说,我等过路商贩,在此稍作停泊歇息,只一个时辰便开走!”西门达连忙堆笑对领头的说道。 “大白日头的,正应开船赶路,何故在此停歇?”领头的军牢喝问道。 “今儿早上一大清早便启程,赶了半日,两个船夫累了,这地方也不熟悉,看这里河湾,既避风也便利,便泊到这儿歇息一阵再走。”西门达陪着笑脸说道。 “是啊,军爷,我两个摇船的,刚干这行也没多久,不是老把式,只顾使猛力的赶船,只好赶一阵歇一阵。”一个船夫赶紧接茬说道。 “搜!”领头的军牢可不管,下令手下的军牢上船去搜查。 “军爷,我等小本买卖,就贩运些稻米,赚不了几个钱,恳请军爷们莫要为难小的!”西门达赶忙要阻止,但军牢们已经跳上船去,拦都拦不住了。 军牢们上船,拔出剑来,挥剑划开货仓中前面中间后面各一包,里边的稻米便流出来。西门庆赶忙过去,要护住粮包,不让稻米流出,然后挪好。军牢划一包,西门庆护一包,连声说道: “军老爷,求你们不要糟蹋粮食嘛,还有好多人没饭吃呢!” “小小年纪就跟出来跑江湖做买卖,不好好在家读圣贤书!”领头的军牢说道。 “回军爷话,小子家道不富裕,请不起先生,又没有学堂好上,小子只好跟在父亲身边,父亲一边跑小买卖,一边教小子读书!”西门庆说道,赶紧回睡舱里枕席边拿过一本书来,是《论语》,递上给军牢查看。 “军头,搜查过了,货舱里的是稻米!”这时,搜查船舱的军牢回报道。 西门达庆幸于自己的小心谨慎,每次卸盐之后,都要将稻米包从新覆盖到盐包上面,严严实实的护好,生怕碰到露馅,这次果真遇上了巡查,总算蒙混过去了。 “几位军爷辛苦了,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权且孝敬军爷拿去买酒喝!”西门达赶紧从衣袖中摸出一抓铜钱来,塞到军牢领头手里,陪着笑脸说道。 “前面五六里地便是临清码头,你等要歇息,可开到码头去停靠,不可随处泊船,涉嫌贩私!”领头的军牢收下铜钱,将西门庆的书扔还西门庆,喝令道。 “小的们不知道前面有码头,这就开船前去!”两个船夫赶紧应道。 “咱们走!”领头的军牢对手下军牢说道,然后带队离开了。 等巡查的军牢一走,西门达赶紧让大家收集东西,开船。 当然,西门达并不会在临清码头停靠,而是开过了临清码头,再寻到一条小支流河道,开进去一段,寻一处偏僻所在泊住,再带西门庆上岸去找客户,多费好些周折,傍晚时总算带人来将剩下的盐都发卖了,再回船到临清码头停靠。 临清码头是清河县城边的一个繁华商埠,水商陆商纷来沓至,货物进出量极大。码头上有许多专门接各项货物的仓商,就是将过往船商的货接下来后放到自己的仓库里,然后转卖给来这里贩货的商客,赚取差价。只要价钱谈得妥,在这里,没有卖不掉的货。虽然已经入夜,但西门达熟门熟路的,很快就找来一个仓商将十几包稻米清掉。当然价钱就比平常便宜些了。但对西门达来说,这是额外的收益,价钱低一点他是无所谓的,大头的是盐钱,已经赚够了。 清掉稻米,西门达就给了两个船夫每人各两贯赏钱,打发他们连夜回金龙庄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章 第十三回客栈遇盗西门庆获搭救茶席恳请单先生允同归 卖掉稻米,打发船夫回程,已经是完全入夜时候了。西门达领着西门庆和于魁到喜来客栈住下。这喜来客栈在临清码头是个较大的客栈,西门达以往住过多次了,觉得相对清静、干净,饭菜好吃,小二人也很不错。 一进客栈们,小二就认出西门达这个老熟客了。 “西门员外,欢迎光临啊!几位这么晚到店,一定忙碌辛苦一天了,就开房歇息吧?”小二热情地迎上来。 “晚饭还没有吃呢,劳烦你先去整几个菜来吃饭吧!”西门达回道,又接着说道:“有没有合适的房间呢?” “好嘞,先给你安排房间吧!要三间还是两间抑或是一间呢?”虽然知道客人肚子饿了,但小二不忘先将客人安顿下来。 “房间都有吗?就两间吧,一间单床的,一间套间。”西门达说道,“两间房最好紧靠一起的。” “好嘞,天东,带客官们上楼,到房间去安顿好,送桶热水去,先洗洗脸,歇息一下后下来吃饭。”小二对一个伙计说道,又回头对柜台后的女人说:“媳妇儿赶紧到厨下去炒几个菜,让客官们吃好,然后好歇息。” 西门达父子和于魁在房间洗擦一番,歇息一下后,就到楼下来吃晚饭。老板娘已经准备了几个小菜,就端上桌子来供他们享用了。 忙了这一天的,可把西门达三个都饿急了,坐下来就开吃,酒也不叫上了。就在西门达三人狼吞虎咽地吃饭时候,进来一个身材高大俊朗的中年人,径直走到柜台,问小二道: “有房间吗?就住一晚的。” “哟,客官,怎么的问话?我这临清码头最大的客栈,能没有房间住吗?”小二赶紧回答道,“请问客官要住得舒坦一点的,还是住得实在一点的呢?” “怎么个舒坦?怎么个实在法呢?”中年人问道。 “舒坦的有套间,里间睡房,外间客房,有椅桌茶几,够阔亮,可以读书写字接待来访亲朋好友;实惠的就单间睡房,也是干净整洁,睡得舒服。”小二如数家珍。 “那就给我一间实惠的就好了,也就住一晚,明天得走了。”中年人回答得也爽快。 “好嘞,天东,带这位客官上房。”小二吩咐道,同时不忘关心一下客人的肚子:“请问客官吃了晚饭不曾?” “我吃过了,领我到房间就好了。”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英姿风发、声若洪钟,西门达三人都不由得注目。这人身背一个褡裢,腰挂佩剑,一看就是常在江湖行走闯荡之人模样。他跟着天冬走上楼梯到楼上房间去,行走步伐如虎带风。西门庆暗暗叹赏,目送他们上楼去。 “这位壮士定是不凡之人!”西门庆说道。 “快吃完饭去睡觉,明天一早赶回家去吧!壮士不壮士,平凡不平凡,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呢!”西门达说道。 “若能认识认识,结交一下,讨教点江湖之道,或学习些武功,倒是很不错的。”西门庆说出了他心下的念想。 “人家不认识你,也就是天南海北的一个路人,你就想到那么多。就算认识一下,结交一下,也未必有机会还肯教你什么江湖之道和武功哩!别想那么多了,快吃饭吧!”西门达催促道。 “老爷,小的多嘴一句,少爷遇事会动脑子,倒是很好的,应该多多慰勉才是呢!”于魁说道。 “好吧,是可以这么想的,不过如今要做的是快吃好饭去睡觉。今日已经够累的了。”西门达自己也是快快的,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吃完饭回到房间,已经入夜许久了,客栈也打烊了。三人困乏难当,便各自回房间歇息去。于魁住单间,西门达父子住套间。 西门达父子回进房中,洗漱一下后,就都上床睡觉。西门达和西门庆父子所住的套间,里间和外间各有一张床,西门达睡里间,西门庆睡外间。里间跟外间有门,但西门达也没有关上。外间比较大,除有床,还有一张桌子摆在进门右侧,配有四条长凳子,可以做饭桌。另外进门正对,摆着一套椅子和茶几,可以用于接待来访客人,或者房客安坐品茶。睡床摆在进门左侧靠墙,一头靠进门墙,另一头就对着进里间的房门。西门达父子住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正对角,于魁则住一个单间,在西门达父子房间的同一排房间的右侧尽头处,并不相邻,隔着三个房门。看到父亲睡了,西门庆关上房门,也就和衣上床睡觉了。 可是,尽管困倦,西门庆却久久睡不着。这次跟着父亲出门远行经商经过的点点滴滴,不断在脑海里翻过。这对西门庆来说其实是一次充满新奇的旅程,更使他觉得做买卖是极其有意思的事情。许多事情让他开了眼界,许多事情激发了他的想象。他更加确定这一生将要在做买卖上有所建树。他又想到了刚才吃饭时看到的住客中年人,这人的言行举止引起他的极大兴趣,他猜测这是个什么人,也许是江湖侠士?也许是官府捕快?也许是返乡官兵?他做了很多种的猜测,又都不断的否定了,剩下的依然是好奇: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就在西门庆翻来覆去思想了许久,实在困顿得迷糊起来,脑子昏沉,即将睡死过去时,他朦胧的双眼看到一个黑影在前面开向走廊的纸窗前晃了一下,然后在窗边停下来。 西门庆这回清醒了许多,隔着蚊帐侧着身盯着纸窗,只见一个似乎是手指在窗纸上探出个洞来,然后好像是一只眼睛在向里张望。再一会儿,黑影就飘向门口去,于是门锁就响起窸窸窣窣的挑拨声。西门庆这时疑惑着想道:有盗贼?! 西门庆来不及想是否大喊,或者叫醒父亲。他下意识地拉出握紧带在身边的匕首,轻轻掀开被子,悄悄却快速的飞身躲到门边,将身体背向紧贴墙面上。西门庆并不是个胆小的孩子,初生牛犊的血气让他首先想到要给盗贼点颜色看看。 锁口在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喀喇一声,终于被挑拨正对,接着门就被轻轻的推开了。西门庆正好被挡在门板后边,他一动不动,屏紧呼吸,紧握匕首,准备随时出击。 西门庆感觉到盗贼在外间翻找东西,手脚极其的快,似乎没有找到。于是细琐的找物声转到了里间,进去时还碰到了门板,叽叽的门轴响了两下。 西门庆从门板后轻轻探出头来,在外间已不见贼影,只听到翻找物件的声音从里间断断续续的传来。他快速地思考着对策。他决定等盗贼出到外间时再突然出击,以防贼人急了伤到父亲。 忽然,一个银子碰击的清脆的声音传出来,似乎是贼人拿到的包裹银钱的包袱,然后就是快步走出来了。由于光线极其昏暗,西门庆看到盗贼闪出里间房门,而西门庆躲在外间门板后,是个暗处,贼人却看不到。看着贼人拎着包袱就要跨出外间门,西门庆握紧匕首,突然奋力将门板推撞过去,同时用匕首狠狠地朝黑影捅去,一边嘴上还大喊“有盗贼!” 盗贼被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撞倒,西门庆的匕首随之刺到,但由于慌急,竟没有刺到要紧部位,只刺到了盗贼右肩膀下的手臂外侧,盗贼“啊啊”的大叫一声,左手提着的包袱“咵”一声掉地上,本能地赶紧用左手捂一下右臂刺伤处。西门庆由于用力过猛,同时盗贼倒地时顺势一摔,也把他带倒到地上。他赶紧爬起来,想继续去刺盗贼。但盗贼反应也是很快,即时从用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来,就算在微光下也是白闪闪、明晃晃的。西门庆赶紧放开匕首,抓起傍边的一张凳子,狠命向盗贼头部砸去,盗贼挥刀不及,只能一个侧身用受伤的右肩膀抵挡住凳子的重击。“啊啊”又是两声惨叫,打了个趔趄,几乎要摔倒。还没等盗贼反应过来,西门庆又抄起饭桌,架着桌脚,狠力的冲压过去,砸在盗贼的头上,大刀挡在桌板上,“哐哐”地响,盗贼被打得眼冒火星,被挤压在墙边。盗贼顺势用力反推,西门庆被推倒,倒退撞到另一边的墙上,这时手上空了,西门庆又迅速抄起一条凳子,再次狠命的向盗贼头上砸去,盗贼头一偏,刀一隔,但凳子的力道很大,还是重重地砸到了盗贼的脖子,“哎哟”盗贼又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这时盗贼才回过神来,在微光中看清,原来跟他对仗的是一个毛头少年郎。于是,盗贼站起来,定一定身子,挥动一下大刀,踢开脚边的饭桌板凳,低声说道:“小子,好大的胆子,敢跟老子干仗!” 这时,西门庆迅速扫了一眼,也才稍稍看清了盗贼的样子,浑身上下穿着黑衣黑裤,扎着黑头巾,还用黑布条蒙着嘴和脸,鞋子也是黑的。 “狗贼,偷盗东西,我怎能放过你!”西门庆大声喊道。 也许西门庆的大声喊话,盗贼意识到要紧的是钱,于是赶紧要去捡包袱走人。西门庆反应得也快,即刻挪两步,抓起第三条凳子,迅速尽力向盗贼砸去。盗贼以为西门庆已经无招,只顾去捡包袱,不防西门庆又抄到了东西砸来,有点躲闪不及,凳子又一次狠狠的砸在头上,“哎呦呦!”疼得盗贼又惨叫起来,包袱也拿不到。 这次,盗贼终于彻底冒火了,决意要先解决这毛头小子。盗贼也不语言了,怂一怂肩膀和头,举刀就向西门庆劈来,西门庆这回也惊出冷汗来,手上又没有武器,侧眼看墙边靠着一根粗竹扁担,迅速抄起在手,两手紧握,迎着盗贼,再次狠狠的横扫过去。扁担长而大刀短,盗贼还没靠上去,扁担已经杀到,躲无可躲,只好挺着身让扁担打在腰侧,然后忍痛迅速用左手臂夹住,顺势拽过来,右手举刀砍将过去。西门庆两眼一黑,只好放开扁担后仰倒下,一阵发蒙之间,并未见有大刀砍来,只听见有个洪亮的声音吼道:“毛贼,休得逞凶!”,然后就是“哐”的一声大刀落地,接着“嘭”的一声盗贼身躯也倒在地上。当西门庆再次睁开眼定睛看时,只见黑衣盗贼已被一壮士一脚踩着脖子伏在地上,一手被壮士拧着拉直顶着,手臂上一块血肉模糊,鲜血还在流,似乎动弹不得了。 “感谢壮士救命之恩!”西门庆站起来,对着壮士作揖道。 “是你命不该绝,不必言谢!”壮士说道。 在一丝微明亮光中,这时西门庆才看清,原来这壮士正是昨晚吃饭时看他住进客栈的那个中年人。 “你去叫小二来,把这盗贼捆起来,报官去,免得再让他到别处为非作歹。”中年壮士说道。 “好的!”西门庆应一声,正要出去,西门达终于惊醒,穿着睡袍出来了,一看架势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壮士!感谢搭救!”西门达跪地上对壮士一拜,一边说道:“壮士搭救小儿的恩德,没世难忘!”完了,赶紧把装银子的包袱从新包扎好,拿了,先回里间放去。 这会儿,于魁也过来了,知道了遭盗贼的事,其他也有几个住客被吵醒了过来看热闹的。喧闹之间,店小二、老板娘、天东也都出来了。 “小二,你赶紧派人去叫保长来。先找根绳子来把这狗贼给捆了。”壮士喊道,底下的盗贼想挣扎,但一挣扎壮士就使劲拧一下,直疼得哇哇叫,始终动弹不得。 小二吩咐天东赶去叫保长,自己去找来绳子,与壮士合力将盗贼反剪双手捆好。西门庆上来将盗贼的蒙脸布一拉,露出了其真面目,朝其腰间踢一脚,狠狠的说道: “狗贼,踢死你,看你的下场!” 盗贼也只好狠狠的盯了西门庆一眼,耷拉着头,不做声。 好大一会,围观的人群喧闹声之中,睡眼惺忪的保长带着两个保甲赶到,在问明原委后,告诉壮士、西门庆、小二,明日响午到清河县城衙门,等候知县大人升堂审案时作证。保长说完后,就与保甲把盗贼押走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章 第十三回客栈遇盗西门庆获搭救茶席恳请单先生允同归 围观人群随之散去,这时西门达才想起还不知壮士姓名,就作揖问道: “壮士好身手,救了小儿一命,恩深德隆,难以为报。请问壮士高姓大名,在下父子如何可以略略报答一二?” 壮士欠身作揖回礼道: “不必客气,是小公子福大命大,正好惊醒了在下,赶来救了他。在下小姓单,贱名剑,单剑。” “单壮士身手不凡,昨日晚饭时看到就觉得一定不是一个平凡人物,果然这般厉害,却也正好救了我。”西门庆说道。 “也不算什么厉害,只是毛贼不堪格斗,被我擒拿住而已。”单剑略带点谦虚的语气说道。 “好吧,如今天尚未亮,单壮士先回去歇息吧,明日上午再到房间来叙叙,然后一道到县衙门去作证。”西门达说道。 “在下就住在隔壁对门,有什么事情需要,尽管来找在下。”单剑说道。原来单剑就住在西门达父子房对门走道的第一间,晚上这边西门庆和盗贼打斗的动静惊醒了他,使得他能及时赶到,在西门庆被砍的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西门庆。 这时小二过来对西门达和西门庆说道: “客官,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对不住,让你们担惊受怕是本店的不是,实在是对不住。看来门窗都没有破,盗贼是探开门锁进来的。房里边放着的一根扁担,是用来插到门背后插槽上卡死门口的,客官是不是没有插上呢?” “是的,昨日晚上回来也有些累了,就想尽快的睡觉,没注意到,以为锁上门就没事了。”西门庆回答道。 “也是天东带你们来时候没有交代清楚。这样吧,明日上午小店备上一桌酒菜,请几位客官喝几盅,既是给客官压压惊,也算是略表歉意,请务必不要推辞啊!”小二说道。 “那就先谢过掌柜了!”西门达作揖说道。 掌柜的走下楼去,其他房客们也都各各回房歇息,西门达与西门庆也回到房里,这回将那扁担穿到门后卡槽上,牢牢卡死了,再安心上床睡觉去。 翌日早上,西门达父子起床起得晚,梳洗好后不久,单剑就如约过来。西门庆已经将屋里砸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了一下,也算是井然如初了。西门达和单剑就在茶椅上坐下,西门庆叫小二端来茶水,然后在餐凳上坐着,听父亲和单剑叙谈。 从他们叙谈中得知,单剑祖籍燕州,大宋立国后,燕云十六州仍被辽国占着,单剑家族不愿受外族人的欺凌,祖上举家迁徙到内地代州,但因辽国陆续的犯边,代州常受侵扰,家里人又继续往南迁,散居到各地。他父亲代就迁徙到沧州定居下来,他兄弟三人,自己最小,另外还有一姐一妹。家里历代累积下来,也是小有一些家产。他本人从小爱读书,曾考中举人,做过两年县令,但因不满官场腐败无能、阿谀奉承、尔诈我虞等风气,径自就辞官归里。同时因自小听祖、父辈讲辽兵、金兵入侵的故事,因而酷爱练武,向来有一腔报国之志,但国家对外战事上的一向不堪,也使得一腔豪气渐渐消散。于是辞官之后就开始游历,游览神州名山大川,领略各地风土人情,游历中遍访各地武林名师学习武艺,沧州枪棒、少林腿棍、峨眉拳掌、武当刀剑甚至南越拳脚,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民间秘籍功法,皆有所学习,通过研习揉合演练,成就了自己独特的武功套路,拳脚刀剑枪棍各般武艺尽皆精熟,自觉武艺极有长进,造诣亦应属于不凡,至少还没遇到过什么真正的敌手。一身武功在,也曾想去应试考武举,但想来自己已是举人出身,尚难得志伸展,朝廷又一向有轻视、压制武将的传统,也就作罢了。游历期间也曾有停歇下来,教授大户人家子弟读书授业,做两三年教书先生。游历途中,时有碰到他人遇盗遭劫之事,由于一身武功,往往出手相救,颇具几分游侠本色。年轻时曾娶妻,妻室未曾生养即不幸病死,后因长年在外游荡,至今年纪三十有五,尚是孤身一人。这次是刚从水路坐船来到临清码头,准备到清河县城里游玩,晚上投宿客栈,睡梦中惊醒,听到异响后赶过来,就这么机缘凑巧的救下了西门庆。 “先生是能文能武有志报国之士,未能得志伸展抱负,甚是可惜啊!”听完单剑的一番说话,西门达说道。 “目下朝廷昏暗,政事浑浊,官府贪腐无能,民生日渐凋敝,盗寇横生,内忧不断,外有强敌环伺,国祚堪忧,纵有志士几许热血,也难奈何啊!”单剑感叹道。 “先生忧国忧民,胸怀志向诚是可嘉,但我等乃布衣平民,更关心日常衣食家计,若能丰衣足食就满足了。”西门达说道。 “说起来也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曾是一腔热血想为国家尽力,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到如今,已经消沉了不少,再不去想什么天下大事了。”单剑颇为感慨地说道。 “先生拿得起放得下,也是一种胸怀,不过既是文能□□武能定国,何不好好寻找机会报效朝廷,造福百姓呢?空有一身才能不施展,只顾纵情山水,也对不起自己植心志。”西门达说道。 “只是如今的朝廷并不看你的才能,官场混浊你难以想象,多少真正有才有识之士退避,我单剑又算得什么呢?”单剑说道。 “单先生弃官为民,游历天下,遍阅各地风物,游赏各处景致,无牵无挂,自由自在,孩儿看倒是极好的。”西门庆这时插话道。 “小儿不懂事理,先生莫要听他胡言乱语。”西门达看一眼西门庆,对单剑说道。 “看小少爷聪慧机敏,长大后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单剑却认真地搭话说道。 “在下看来,他却是愚钝顽皮,难有出息啊!”西门达说道。 “诶,孩童天性喜欢玩耍,顽皮也是固有其然!从昨晚的事故应对到今日的接触看,在下倒觉得小少爷将来当不是一个平凡人。”单剑坚持说道。 “感谢先生看得起小儿!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在下就恳请先生屈就敝庄,教导小儿学文习武,先生把一身道德文章与拳脚武艺传授与小儿,期望小儿学有所成,到时就算先生不欲出山济世救困,闲游江湖纵情山水,如我儿能习得先生本领之几分,持家、兴邦、报国,总有一途,庶几不枉费先生今生满腹之才学。”西门达望着单剑,殷切地说道。 单剑顿了一顿,看看西门庆,然后说道:“只怕在下这浪荡之人难负教诲小少爷的重任,耽误了他的前程,还请员外见谅,另请高明吧!” “务请单先生不要推辞,在下看单先生来做小儿的师傅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没有别的不便,就请单先生应允了吧!”西门达坚定地坚持着。 “请先生就答应了吧,小子极想跟先生学习武艺,也想跟先生读书!”西门庆插话说道。 “单先生如果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尽管说出来,只要在下能办到的,一定给先生办好。先生可先到敝庄住住,想呆多久就多久,到时觉得小儿孺子可教就收他做弟子,如果觉得小儿实在不能教,再离开也不迟。如若住下喜欢,小儿也可教,也可以把家就安在敝庄。”看单剑有些迟疑,西门达恳切地继续说道。 “请单先生收下徒儿!”这时,西门庆就起身到单剑跟前跪下,磕个头,说道。 “既然员外都说到这份上了,小少爷有如此见爱,在下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单剑扶起西门庆,最后说道。 于是就说定了,单剑跟西门达父子回家,做西门庆师傅,教他学文习武。 午饭过后,西门达、单剑、西门庆、来福与客栈掌柜、天东一行离开了临清码头的客栈,来到清河县城,为昨晚临清码头喜来客栈盗窃行凶案审判作证。在衙门前茶店等候的时候,有个师爷模样的人逐个问在里边坐等的人些什么,问到西门达: “老爷是不是来打官司的?要不要帮忙?” 西门达茫然不知所措,单剑赶紧代为回道:“不必了。” 等那人走了,单剑才跟西门达说了原委。原来这些人都是些中间人,以为人打官司收取酬劳和抽头为生,他们熟悉律例和审案程序,可以帮助打官司的人赢得官司。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熟悉官府里边的各式人等,甚至跟县官相熟,给些银子让他们帮忙,自然就容易在官司里得到照顾的好处。有些地方直接就是帮县令老爷出来收银子的衬手,把银子送了,不管什么官司自然就能摆平了。 “有这等事啊?”西门庆惊讶地睁大眼睛说道:“钱这么好挣?” “那你得跟县衙里边人,跟县令老爷相熟才行啊!如若不是,你也帮不了忙,钱怎么好挣呢?”单剑笑着对西门庆说道,“咱们这次是盗抢案子,咱们只是做证人,没有什么输赢钱财的,所以没有必要请他们帮什么忙。” 等了不多久,就轮到西门达他们的案子提堂了。几个证人被传呼到衙门大堂上。西门庆是第一次进到衙门,衙门的威仪让他颇有几分畏惧。但渐渐地,他就平静了下来,跟着父亲和单先生、来福他们行礼、搭话。审案的知县老爷拍惊堂木时,衙役们大声呼喝时,西门庆感觉到震慑的力量。做官的就是威风,他想道。但这时他脑子里想得更多却是这么个事——原来衙门是赚钱最容易的地方!只要串通衙门里边的官吏以及知县老爷,就可以帮人打官司赚钱。 由于这个案件中西门庆是主要干系人,知县老爷很多时候问的就是西门庆。西门庆都照着实际情况回禀了,很快就结束了作证。末了,知县老爷还称赞西门庆是个勇敢的少年,然后判了盗贼的刑,就叫他们一干人退下。 从衙门出来后,西门达、西门庆、单剑和于魁一行人雇车前往醉仙楼吃酒,吃酒罢就直接回西门镇去了。 这一行人回到西门镇后,单剑愿不愿意收西门庆为徒,教授西门庆读书和武艺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章 第十四回拒贼斗匪事迹传扬镇上说文辩武志趣埋藏心里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达父子跑江湖贩卖私盐中,在清河喜来客栈夜遭劫匪,西门庆险些殒命,幸遇江湖独行客单剑搭救,得以脱险。于是西门达力邀单剑到家一访,再定去留,单剑经不住西门达父子的恳请,便应允下来,一同回西门镇。 当日傍晚,一行人回到西门镇家中,安顿下来。翌日午后,三个娘们就围着西门达问这次商旅途中的各种奇闻趣事。对于这些平时没有什么机会出门的女人们,那么遥远路途中的事情,每一点一滴都新鲜有趣,百问不厌,百听不烦,之后就会将所知道的留作茶余饭后多得无所消遣的时光中消磨的谈资。西门达自然知道妻妾们的兴趣和嗜好,便将旅途中各色事情绘声绘色的讲给妻妾们听,这也是他每次出门回来必须做的事情了。在讲故事中,西门达倒是将客栈夜遇盗贼,西门庆与盗贼打斗涉险一段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当然西门达还是特别地讲到了单剑的诗书才华和武功,因为他要聘请单剑做西门庆的师傅,也想听听妻妾们的看法,最好她们也一致赞同。妻妾们听了西门达所讲的单剑的履历,当然赞成西门达的想法。 但三几日之后,西门庆夜斗盗贼的英勇故事就在镇子上流传开来,大娘、二娘、三娘她们也都知道了。第四日午后,首先是大娘来责问西门达到底怎么回事,竟使他们的独苗至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老爷,庆儿可是咱们家三代单传的命根子,你怎么回事?听外面的说事,差点就没了?”大娘惊惧地问道。 西门达定定神,刚想搭话,不料三娘和二娘也一道气喘喘的过来到,三娘先开问道: “老爷不是一向谨慎小心的吗?怎么会出这么大纰漏呢?要是真出事,咱们怎么过啊?” 二娘虽也已不说什么,但与大娘、三娘一道盯着西门达看,都想等着看西门达怎么个说法。 西门达静默了一阵子,在想说辞。大娘催道: “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听着我们几个都给吓死了!” “你们不要这样嘛,事情都过去了,就是不好彩。晚上就睡客房里,盗贼撬门而入,这也是凑巧的事情嘛!”西门达说道。 “门就这么容易撬进去?你们就都睡这么沉?门没关牢吧?一定有什么疏忽之处吧?”三娘疑惑地问道,接着又说:“老爷出门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外面的江湖该如何应对总该有些法子的。” “说起来也是那晚多喝了两盅,睡觉时忘了查看一下,没将闩门的扁担插上卡牢,让贼人就撬锁进门了。”西门达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过失,不等几位娘们接茬,他又继续说道:“还有,事先也该跟庆儿交代,遇到歹人保命最重要,不要为钱财拼命。看庆儿的意气,勇气虽是可嘉,但江湖凶险却知道的少。” “老爷前些日子跟咱们说的时候都没有提这些,亏你还能说得那么轻松。你一个疏忽不打紧,真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就送终的人都没有了!”大娘说的可怜兮兮,眼泪毒药流出来了,又接着说道,“往后不准带庆儿出去了!” “不出门,就总窝在西门镇,不去历练,不见些世面,庆儿也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我看该出去还是得出去。只是老爷得格外的小心,事事留心留意,确保没有疏忽,让庆儿长见识又能平安长大成人。”三娘说道。虽然是西门庆的亲生娘亲,但对西门庆的教养,她一向以来总是比大娘二娘甚至西门达更放得开一些。 “我觉得三姐说的有道理,如果都是关在西门镇,远一点的地方都不出去看看,庆儿以后只会成为孤陋寡闻的乡下人,怎么能真正有出息呢?”二娘也说道。 “这次庆儿福大命大,平安逃过一劫。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庆儿是个极有福分之人。这次搭救庆儿的单剑,就是位极好的老师,举人出身,做过知县,游历过天下名山大川,熟识东西南北各地风土人情,更重要的是习得各派武艺,练成一身高强武功,正好教庆儿学文练武,真是可遇不可求,如今求得他来到庄上,如能真成为庆儿的老师,也算是幸事一桩。”西门达说道。 “庆儿该专心学习诗书文章,准备将来考取功名,还让他练什么武?多耗费时间精神!”大娘说道。 “庆儿得救之后非常佩服崇拜单剑,因而也非常想练就单剑那一身武功。我想也好,一个他敬服的人做他的老师,更能镇服他,更好的教导他,也就想到请单先生来当他的老师。”西门达说道。 “练武本身也是好事一件,一来强身,二来关键时候也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我倒觉得挺好的。”三娘说道。 “那老爷赶紧去说服单先生做庆儿的老师吧,如果将庆儿教成个能文能武的人,也是极好,就算不能科举高中,传承家业也更可靠。”二娘也接着说道。 “好吧,你们想一下课堂安在什么地方,至于单先生,我在去跟他说说,我想他会答应的。”西门达说道。 “就将后边院子靠菜园的三间房来做课室好了,一间卧室,一间起居室兼书房,一间课室。”大娘先说道。 “大姐想的周到。还要把课堂院子跟这边隔开来,让他们在那边更加安静些。也正好这三间房侧边不过就是个过道,给砌堵墙封上也很方便。前面的院子跟后院间的连接处也砌上墙,后院就成个独立的院子了,这样他们也有了练武的地方。”三娘补充说道。 于是,西门家给西门庆开私塾书房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正如西门达所说,当他去找单剑说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劝说,单剑就很愉快地答应下来,决定同意做西门庆的老师,教西门庆学文习武。 “承蒙员外抬爱,在下就充任小少爷老师。不过,有一件事员外得先答应在下,什么时候在下觉得已经把自己的学问武功都教给了他,不能更好地教他了,在下便要离开,到时员外可得让在下离开才行!”单剑说道。 “这个当然。我是希望先生就在这里安下家来,但如若先生真要走,我也是不会勉强先生留在这荒僻小镇的。”西门达也很爽快,在他心里,只要将儿子教出个样来,有些出息,先生要去便去好了。 “倒不是在下有什么着急要离开,只是才学毕竟有限,尽了能力,该教的教了,再留在这也就是误人子弟了。不过,呆在这教他,怎么也得三五年,不会很快就要离开,这点也请员外放心。”单剑说道。 “好的,我相信先生高义,就像相信先生的才学。至于束脩,吃的用的全由家里供给,每月再给三两银子,先生看怎么样?”西门达问道,这样的束脩银子,在乡镇算是很高的了。 “跟员外及小少爷相遇本是一种缘分,应诺做小少爷的老师也是在下伸展所学的一个去处,看来庄子一应生活颇为适意,也好休停在下一段时间的漂泊,而员外又是如此的通达厚道,在下尚有何说,一听尊便便好!只是员外待遇在下已甚为优厚,银子超出常例就不必了,每月就二两足矣!”单剑谦逊谢辞说道。 “先生休要推辞,能得到先生教诲是我儿的福分,些许薄俸唯恐少了,何多之有?”西门达坚持说道。 最后,单剑拗不过西门达,就一切应允下来,安下心在西门家做西门庆的老师。 翌日,西门达就叫来福把后边的房子收集干净,整理一新,然后砌墙把院子单独隔开,再赶车带上单剑到县城去两趟,把床帐书桌茶几文房四宝诗书典籍等等各种物品购买齐备,摆设进去,不几天功夫,西门家的书院就准备妥当,只等老师和学童进去开塾了。 西门达和几位妻妾们商议一番,决定自己粗略选个吉日,请单剑先生先搬进去住着,然后请风水先生择个黄道吉日,再让西门庆郑重其事地进塾拜师开学,以祈求儿子今后学业顺利,成就功名。 西门庆随父亲莱州贩货回来,就继续回到他的西门镇学堂上学去。虽然离开半月有余,但对西门庆的学习也并无大碍。这回西门庆却着实成了小伙伴们的核心,人围着他转,话题也都围着他转。一下课,同学们就都拢过来问这问那,西门庆总是眉飞色舞的把去莱州做买卖的旅途所见所闻绘声绘色地讲给同学们听,尤其把他勇斗夜盗的故事渲染得十分精彩,使小伙伴们听得着迷。 “你们知道吗?我就是灵醒,晚上睡觉的时候就那么一点动响,睁开眼睛,看见有人影晃动,闪进房间来,于是我抄起匕首藏到门背后,等盗贼拿到了东西准备出门时突然出击,将门狠狠地推打在盗贼身上,盗贼遭遇这么突然的袭击,剧痛倒地,我就趁势抄出匕首向盗贼刺去,盗贼哇哇直叫,——” “刺中盗贼什么地方?没刺死吗?”西门恭紧张地问。 “可惜是黑暗当中,没刺到要害,只刺中盗贼的手臂。盗贼鲜血直流,疼痛万分。但毕竟是盗贼,行走江湖惯了,忍得住痛。一下子翻身起来,朝我一拳打来,我头一缩就躲了过去。盗贼定睛看时,发觉我乃一少年郎,轻视起来。抽出大刀对我晃了晃,只顾去拿被我打掉地上的装着银子的包袱褡裢要走人,我拿起一张长凳大喊一声,朝盗贼猛力掷去,——” “这回应该看得分明些了,掷中盗贼哪里了?”西门理问道。 “这回凳子不偏不倚正中盗贼的头,盗贼又是‘啊呀’一声顿时晕倒过去,他没想到他亮出了大刀我还敢跟他斗狠,也没想到我有那么大的劲。这回他不干了,迅快跳跃起来,举着大刀向我劈来。——” “啊,盗贼举刀劈向你,他劈你哪里?劈到你没有?”柴荣问,几个小伙伴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听。 “我当然不会让他劈到我,要不我非死即伤,还能好好的在这儿跟你们说事吗?”西门庆有些得意的说道,故意停顿一下。 “赶紧接着说,不要打岔!”西门义这时才开口说道。 “我当时也是反应特别的快,倏一下就闪到一边,盗贼扑了个空,大刀狠狠的砍在桌子上,一下都拨不出来,我飞快地又抡起一条凳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盗贼脑袋狠狠的砸去,这下盗贼被彻底打晕了,倒在地上哇哇直叫,鲜血直流,挣扎几下还想站起来,拔刀要砍我,我是一不做二不休,又抡起那根本应闩门的扁担,狠命朝盗贼拦腰扫去,盗贼再经这么个重击,终于又倒下,我赶紧上去踩着他的脖子,掰住他的手。这时,冲进来个壮士,就是单先生,有一身好武艺,就一起把这盗贼捆了起来,这时店家小二和伙计都赶了来,我父亲也醒了过来,其他房客也很多吵醒了来看热闹。于是叫来地方保长把盗贼押到县衙去了。” “大哥真神勇!赤手空拳对付大刀盗贼,也不枉我等叫你大哥!”西门理夸赞道。 “你当时就不怕死吗?盗贼手里有大刀呢?”西门义问道。 “当时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就知道他在偷我家的东西,一个银子包袱,就不能给他拿走,要打他。”西门庆说道。 “一个手拿大刀的盗贼打不过你,还被你打得一败涂地,真有你的,西门庆。”西门恭似乎有些疑问的说道。 “除了我敢跟他拼命之外,这也是盗贼做贼心虚,又在昏暗当中打斗,制服他也没什么奇怪的。后来知县老爷审判盗贼案时都还褒奖我勇敢,是少年郎的榜样呢!”西门庆不无得意地说道。 当然,小伙伴们还继续追问衙门审案的情形,因为对他们来说衙门是遥远的、有些神秘的地方,他们很想知道那怕一丁点实际的样子。西门庆继续满足着他们的好奇。不几日这段略去单剑出手搭救的英勇故事很快从西门镇学堂传遍整个西门镇,全镇人都知道了西门庆的英雄事迹。自然也传到了西门达妻妾她们耳朵里。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章 第十四回拒贼斗匪事迹传扬镇上说文辩武志趣埋藏心里 过不了几日,西门庆家里的私塾已经准备好,西门达请风水先生选择的黄道吉日明日就到,这日是西门庆来学堂的最后一日了。下午放学时,西门庆向学堂老师余老先生深鞠一躬,表示感谢。余老先生早已得知了西门庆家要开私塾,不过是慰勉一番,算是作别这个不怎么专心读书,脑子却聪明灵通的学童了。 走出学堂门,平日一起玩得来的几个小伙伴就围过来,一起来到学堂前地坪边的一颗大树下。 “咱们合伙的买卖怎么办呢?往后大哥也不能那么自由地出来玩了!”还没等大伙坐到石板上,西门义就开始问道。 于是大家讨论两桩买卖的事,有于天气寒冷,鱼是不好撸了,来喝糖水的人是不少,但喝凉茶的人也是日渐稀少,一致的决定是干脆不做了,把剩下的钱分掉就好。锅碗瓢盘也大家各取所需分分掉,撸鱼的渔网就放在西门理家,谁要用就去拿来用。 于是大伙在等着,西门理跑回家去把剩余的钱拿来,大伙就平均分了。 今天正巧是集市日,小伙伴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似乎是最后的狂欢市一般,从小街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将想吃的都吃个遍,当然是英勇无比的西门庆请客了。 大家分别时,西门恭说道: “西门庆,以往后你都关在家里读死书,俺们就找不了你出来玩了吗?” 西门庆想了一想,说道: “我的学堂在我家后边院子里边,往后你们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要找我,就到我家后边院子墙外,大声说话,或者大声叫喊,我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叫喊声就知道你们找我了,我能出来的话我就会出来。你们不要喊我名字,不然先生会知道,反而可能不给出来。” “好啊,好啊,你可要时时留意哦!”大家抢着说道。 大家分开之后,西门恭和西门庆同路走时,西门恭神秘兮兮的附在西门庆耳边小声说道: “今天到赌屋去玩一会怎么样?往后机会就不多了。” “不想去了,早点回家。”西门庆说道。 “赢点钱再回去嘛,又好玩又能赢钱,玩一下多好!”西门恭极力撺掇道。 “虽然以前赢的时候多一点,但那不是一定的事情。你这人真是的,自己不赌,就怂恿我去赌。”西门庆说道。 “俺没有本钱嘛,有本钱俺就敢赌!”西门恭倔强地说道。 “好吧,这次我借本钱给你,你敢不敢?”西门庆问道。 “当然敢!”西门恭脱口而出。 “那好,我拿出三百文钱,一个一半一百五十文。是各下各的注还是一起下注然后平分输赢?”西门庆盯着西门恭,问道。 “就一起下注好了。”西门恭说道:“就按你以前的法子去赌。” “先说好,你借了我一百五十文本钱,赢钱大家平分,输钱也两个平分,如果输完三百文钱就不赌了。”西门庆说道。 “一言为定!”西门恭应诺道。 于是,西门庆和西门恭两人又折回到小街上那一头的赌屋,进去赌骰子,结果是高高兴兴地进去,灰头土脸出来,傍晚时分出来时数一数所剩铜钱,总计输掉了两百三十文。 “分吧,总共输掉两百三十文,一个人输多少文呢?你算一算,看算得对不对?”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话,西门庆说道。 “一个输掉一百二十五文呗。”西门恭无精打采地说道,进去时的兴奋劲早不知飞到哪里云天外了。看到西门庆常常赢点小钱,本想跟着挣一点,不想一跟就输,西门恭很是丧气。 “嘿嘿,愿赌服输,你怎么这么没劲的!进去前的那股豪气都到哪里去了?连这么简单的数都算错了!两百三十文,一分为二,每人输掉一百一十五文,这样好了,就算你输掉一百文整数,我输掉一百三十文吧!”西门庆说道。 “那就算俺欠你一百文好了。”西门恭皱着眉头说。 “刚才分我们做买卖剩余的钱时,你分得五十多文,你先还我五十文吧!”西门庆继续说道。 “还是先欠着吧,俺娘这阵子有病,正愁没钱抓药,还得不时买点肉给她补补身子呢!往后俺一定赚钱来还你的。”西门恭呆呆的眼神看着西门庆,弱弱的说道。 “往后?你什么时候能赚钱来还我?做什么赚钱?既然这样你怎么还要去赌钱?”西门庆追问道。 “俺——俺——”西门恭一时搭不上话来。 “好了,看你这么孝敬你母亲的份上,我就先不要你还,但你要记住欠我一百文铜钱,以后是要还的。还有,你往后都要记住,输不起时就不要赌钱。”西门庆停下来,直视着西门恭说道。 西门恭涨红着脸,什么也没说。于是继续走,到岔路分手各自回家。 黄道吉日之期上午,西门达一家备办祭品,在客堂前天井摆上满满一桌,插上香烛,西门达带领一家老小虔诚行三跪九叩之礼,礼拜天地八方诸神。然后西门达带领西门庆,让来福将祭品挑到镇上公祠,摆到供案上,父子俩个又行三跪九叩之礼,拜祭西门族祖上列祖列宗。拜祭罢公祠,再回到自家堂屋,将祭品摆上香案,叫出妻妾们,一同拜祭本门祖宗,依然是三跪九叩之礼,虔诚如仪,祷告祈求西门庆学业长进,科场得意,而后光耀门庭。 西门庆虽然觉得礼拜繁杂,但毕竟是父亲依例而行,一片苦心也是为着自己,也就耐着性子跟着完成了所有的礼节。 祭祀完毕,西门达带着西门庆进入后边的书院,行拜师大礼。稍为客套辞谢一下,单剑便坐到书房正中查桌右边的椅子上,于是西门达在旁喊礼,西门庆行礼,又是三跪九叩如仪,毕恭毕敬地礼拜单剑先生。行礼毕,西门达坐到桌子左边的椅子上,西门庆站在下方,一起叙话。西门达向单剑说道: “从今以后,犬儿就托付先生了,有劳先生不吝才学,辛苦教诲!” “承蒙员外抬爱,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教导小少爷,期望能为小少爷学业有成勉力而为。”单剑说道。 “先生今后对待犬儿不需看顾面子,该教的教,该督促的督促,该惩戒的惩戒,务求使其刻苦用功,专心学业,勿使其游戏乡曲,荒废光阴!”西门达叮嘱道,既是讲给单先生听,也是讲给西门庆听的。 “这个自然,请员外放心。做客有做客之礼,为师有为师之道。今日之前,在下乃贵庄之客,今日之后在下即为小少爷之师傅,自然会按师傅之道教诲小少爷。”单剑说道。 “往后生活上有何不便之处,就直接跟庆儿讲,或者吩咐来福,家里会尽量安排好的。”西门达又说道。 “这里一切甚好,多劳员外费心了。”单剑答道。 “庆儿,往后一切听从单先生的教诲,用功学习,不要辜负了为父的期望!”西门达转过头对西门庆说道。 “是,父亲!”西门庆回答道。 “今晚家里备办了一桌酒菜,到时请先生过去一起喝两盅,聊算为请师宴。”西门达对单剑说道。 “好的,在下这里先感谢员外盛情!”单剑说道。 “那我就不再叨扰了,请先生开始授课吧!”西门达说罢,起身告辞,单剑送到小门后回步,对西门庆的授课就开始了。 其实西门庆最想学的是单剑的武功,而对诗书典籍则没那么多的热情。 “先生,先教弟子武功吧?”西门庆开始就说道。 “徒儿,你应以学习诗书典籍为重,为将来应试做准备,以期考中举人、贡士乃至进士,光宗耀祖。当然,你喜欢习武,为师也会教给你武功,学会武功,能强身健体,也能抵抗盗贼看家护院,甚至有朝一日投身行伍,报效国家。但你得记牢,应以科考得志为己任,用功学习诗书典籍,不辜负你父亲母亲对你之期望。” “师傅,弟子知道了。但弟子喜欢学武,欲要练就一身好武艺!”西门庆回答道,他心里清楚,他其实对学习诗书典籍与应试的兴趣远远没有对练武那么高,先生出手搭救他时的神勇印象和感受早已烙印在他的脑海,他极其渴望自己可以像单先生那样有一身好武功。 “那就这样,每日上午学习诗书典籍为科举应考,下午教你练武,学文练武都要用功,将来成为个能文能武之人。”单剑说道。 “方才你父亲在之时为师就说了,今日之前我是你们家的客人,自然有客人的客气,你拜我为师之后我就是你的师傅,那么你待我以师傅之礼,我待你以师傅之道。本人向来遵行师道以严,是谓‘严师出高徒’。所以今后你当遵从我的教诲,读书习武都要上心用功,不可嬉戏而为,否则当责罚时必责罚,为师不会留情面。”单剑拿过一把戒尺扬一扬:“好,现在到你的位置坐好,开始上课。” “是,先生!”西门庆应道,然后就到课室位子上坐好,开始听讲。 中午的时候来福从前面送午饭过来给单先生,西门庆则回前边去吃。一坐到饭桌边,西门达和几个娘们就开始问西门庆上课情况怎么样。 “单先生上课比镇上公学里的余先生好,听起来更清楚更有意思一些。”西门庆直截了当地说道。 “毕竟是年青阅历也丰富,见多识广,看来请单先生来是请对人了。”西门达有点神色得意地说道。 “庆儿好好的跟单先生读书,单先生举人出身,你受教于这么好的老师,将来至少也考它个举人嘛!”大娘说道。 “青出于蓝胜于蓝,庆儿还这么聪明,应该考上进士。”二娘说道。 “庆儿,你不是还要向单先生学武功吗?怎么学?在哪里教?时间怎么安排?”三娘则问道。 “单先生说了,上午学诗书典籍,下午教武功。我要把单先生的一身武功学到,以后就不怕什么盗贼了。”西门庆说道。 “庆儿,你学好诗书文章,准备参加科举考试,这是要务,练武是次要的,不要颠倒了。”西门达生怕西门庆只顾练武,荒疏了学业。 “庆儿学好武功其实也是不错的,除防贼防盗,还可以保家护院,以后不受人欺负。”大娘说道。 “想起上次出远门做买卖的事都后怕,一家两个男人,这么危险的境地,要真出了事,家里怎么办?”二娘说。 “可是要是不出去历练历练,不但家业难发达,老是窝在西门镇这小地方,庆儿也难以见识世面,长成个汉子。”三娘说道。 “唉,我想到了,西门镇没有大一点的药铺,乡民得个病抓点药都要到县城去,路程遥远往返不便,不如我们家在西门镇开个生药铺,既方便了乡民,又能赚些银子,不是很好吗?”西门庆忽然说道,也不管父亲母亲们在说他的事。 大家听西门庆这么一说完,倒是沉静了老大一会。 “我看庆儿这主意不错,乡民得个什么病都得到县城抓药,很是不便,开个生药铺,是一举多得。便利乡民,又可以赚点钱,安安稳稳的,还不必到外边去,一年到头就在自家店里做买卖。”大娘先开口说道。 “好是好,就是我们家都没做过这样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做。”二娘说道。 “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开个生药铺没什么难的,没做过也没什么要紧,照样可以做好。”三娘说道。 “我看庆儿的主意确实不错,就准备做吧。”西门达下定论道,“在街上赁个铺子,请木匠做药柜桌凳,到县城进些药材,就可以开张了。” “父亲,孩儿是这么想的,家里派个人做掌柜,再请个郎中做伙计,诊病同时卖药,方便乡民。”家里人肯定了自己的主意,西门庆很高兴,继续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前时我们几个伙伴一起合伙开的凉茶摊,其实生意还是不错的,听那些喝饮汤茶的人的议论,效果很不错,可见口碑是可以的。只是天气冷了,人出门的少,喝饮的人客少了些,又不是那么在意经营,买卖淡了下去,就不做了。这次我们家铺子里把这两样汤茶熬起来,边熬边卖,有桌子椅子坐着喝饮,来喝饮的人一定会多起来。而且药铺里卖汤茶,也不增加多少本钱。” “庆儿的这些想法有道理。”西门达给肯定说道。 “我们家里泡制的药酒也可以那到药铺去卖钱的,上次给余先生用,他的伤就好得很快,可以按照原来的配方多泡一些来卖,既然是开了药铺,能赚钱的东西就都拿去卖。”西门庆又说道。 “想不到庆儿这么会想法子,真是个做买卖的好头脑!”大娘说道。 “就是请郎中这事怕不容易,郎中都是在家里干自己家事,有人得病叫了出诊去,谁肯坐在铺子里干等呢?”西门达说道。 “这个其实也不难,郎中只要集市日在铺子里坐诊,平时他有空时也到铺子里坐诊,其它时候也不必固定坐在铺子里面。他在铺子里时除诊病,得空时帮忙卖汤茶和抓药。诊金大部分归郎中,铺子只分他的一到二成,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如果真不容易请到,铺子就只分他一成的诊金就当是分担一点铺子的租金,九成归他,或者铺子干脆就一文不取,诊金全归郎中,还不行吗?”西门庆满有把握地说道。 “这样做应该是可以的。”三娘说道:“不如先去找来谈谈看,不必空揣摩。” “好吧,我看我自己先去当当这个掌柜吧,反正我也没有其它太多的什么事情,筹办开张也得亲力亲为。至于郎中,我就去找镇上西门延和西门佟,看他们谁愿意做。” 事情讨论完毕,大家也吃好了,开生药铺的事情就在这顿午饭间定了下来。午饭后,西门达就开始张罗开张生药铺,西门庆则又回到后边书院上课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章 第十四回拒贼斗匪事迹传扬镇上说文辩武志趣埋藏心里 西门庆来到书院,满怀期待单先生开始教他武功,开始学些拳脚招式,但是却听单先生说: “徒儿,学武,首先得从练基本功开始。只有基本功扎实了,所练的武功招式才管用,否则就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关键时候不堪一击。站桩和扎马步是武功之基础,为师就教你从练站桩和扎马步开始。” “弟子遵从师傅教诲!”不像想象那样直接可以学武功招式,西门庆虽然略有失望,但还是顺应说道。 单剑将西门庆领到院子中央,示范做站桩动作,一边讲站桩要领:“双脚自然分开,与肩膀同宽,双膝微曲,膝盖不超过脚趾,腰挺直,双眼平视,双手在胸前作抱圆状,自在呼吸,全身放松,意念放松。” “你现在按为师说的做一遍。”最后单剑说道。 西门庆就按单剑方才的样子做了,单剑在旁矫正西门庆的偏差,然后说道: “好,就这样,记牢了以后就这样姿势站法。你就这么站着,为师到书房去看书,你先站两炷□□夫,为师叫你停才收功。” 于是单剑到书房看书去,西门庆在院子中站桩。 可是没过一会,西门庆便站不稳了,首先是两手觉得不自在,然后小腿也发麻,看起来简单的站桩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便难以为继了。 “不要动!再坚持一会!”单剑走出来,说道:“一定要坚持!” 西门庆就强忍着继续坚持,可是再一小会他就坚持不下去了,忽地坐倒在地上。 “实在不行了!”西门庆一边说道。 “好吧,休息一会,再继续练。”单剑说道。 “师傅,这站桩真必须练吗?不就站着吗?有什么大用呢?”西门庆疑惑地问道。 “徒儿不要小看这站桩,看来简单的姿势,简单的练习,练成练好了却很管用。站桩主要是练气,使全身气血畅通,强健筋骨,这样才能使你的拳脚有力道,你的武功招式才能克敌制胜。”单剑说道。 “不就是站着吗?怎么能有师傅说的这么强的用处?”西门庆疑惑地问。 “你说就是站着而已,那为何你站着很久都不累,站桩这么一会你就累呢?为师看沙漏,你站桩还远远不到两炷□□夫,你就受不了了。站桩可以调动你全身的经络血脉气息运行,神奇显于微,显于无形,要多练长期坚持,方得其奥妙!”单剑耐心开导说道,接着又说,“你练站桩要一个半月以上,每天下午练习,晚上在自己房中也要练习——当然吃饭后半个时辰以上才能开始练习,否则的话会损伤气脉。要不断的把练习的时间拉长,直到站两个时辰都没事,并且明显体会到身体的变化才行。” “是,师傅。”西门庆答道。 于是,回课室休息一会后,西门庆出来到院子中继续练站桩。就这样,每天下午练习站桩,每次站桩的时间越来越长,站桩时能像钉子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同时西门庆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一些变化。尽管天气变得愈来愈冷,但他身子却觉得愈来愈舒畅,不怎么怕冷,也不必随着天气加衣服,甚至下雪天到外面雪地跑跑也不觉得寒冷,身体轻松,筋力健旺,搬拿点东西干点粗重活时似乎都特别有劲。 就这么练了一个多月,一天下午练完,西门庆忍不住问道: “师傅,弟子练站桩已有一个半月多了,按照先生的吩咐每天认真练习,晚上睡前也练,到现在感觉已经很熟练,应该开始教徒儿武功招式了吧?” “不错,你现在感觉到站桩的功效了吧?身体有感觉了吗?”单剑问道。 “是的,感觉到了,首先是不怕冷,然后觉得自己更有劲了,连走路都更有精神。身轻如燕,筋力强健!”西门庆答道。 “那好,明天开始练扎马步,练四平马,练好四平马后才能开始练招式。站桩和扎马步是练武功招式之基础。”单剑说道。 虽然西门庆有点意外,满以为就可以开始练招式了,没想到练完站桩又来个扎马步,但没办法只好遵从单先生的,谁叫他是师傅呢? “站桩是练气,扎马步是练功。站桩是促使全身的气血运行,扎马步是调动全身的力量收回和施放。所以对练习武功而言,扎马步比站桩又进一步,引导你生力、蓄力、发力。”开始练扎马步的第一日,单剑对西门庆讲说道。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上午照例是学文,下午则是练扎四平马步,练完扎马步再练马步冲拳。虽然练扎马步与练站桩一样的无聊,而且更加的辛苦,但西门庆已经尝到了练站桩的好处,这次是完全信服单先生的教导,非常投入的去练扎四平马。但是,毕竟扎马步与站桩有极大的不同,单剑要求西门庆练的又是四平马,要将双腿蹲成直角,双手直伸举在胸前,这需要很大脚力和腰力,更加需要坚韧的定力。练习扎四平马是很难坚持得了的,需要极大的毅力。 “师傅,弟子坚持不了了!”第一次练习时,扎马步不一会,西门庆就直接倒地了,无力地说道。 “徒儿已经不错了,练习过站桩,你头一次能扎这么久已经不错了!”单剑夸赞道:“练习扎马步不能操之过急,每次多坚持一会,你就能成功。” 就是如此这般,每天下午,西门庆练扎马步,时不时练站桩,交替进行,晚上还在自己房间里进行练习,进步神速。 一个下午,正下着小雪,西门达到书院来看,一进门,看到西门庆在院子中一动不动的蹲着,头上、肩上、臂上甚至腿上都积了雪,惊讶地问: “庆儿,你怎么了?被先生责罚了吗?” 西门庆没有啃声,单剑从书房走出来,做揖道: “小少爷在练功,练扎四平马。” “下着雪怎么在外边练啊?要练也该在屋里,或者在屋廊里练嘛!这样受冻,生病了就麻烦了。”西门达心疼说道。 “请员外放心,小少爷练站桩练扎马步已有些时日了,如今他是身体强健,寒气难侵,不碍事的。这些天天气很寒冷,时有雨雪,他也都是这样练。之所以要在外面练,就是要吸取天地之灵气,有助于增进他的功力。”单剑说道。 西门达进入书房与单剑聊不大一会,西门庆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走进来了,向着单剑和西门达作揖道: “见过师傅,见过父亲!” “你不冷吗?这么冷的天气,还下着雪,站在外面练?”西门达问道。 “不冷。”西门庆拍拍胸脯说道,“扎马步很提力气的,天气热的话恐怕要流汗呢!” “哦,你不觉得冷就好。”西门达说:“虽然你很喜欢练功,练功也不错,但你要记住,读书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因为练功耽误了学业。” “知道了,父亲。”西门庆应道。 “小少爷读书也是不错的,脑子活络,人也机敏,将来应该是个能文能武之人。”单剑夸赞说道。 “如能那样可就是先生教导有方了。庆儿虽是聪慧,却也顽劣,能中个秀才就足慰家人期望,在他这一代算是粘上文气,如能中个举人,于我们一家就是意外之喜了。”西门达说道。 “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只是科场向来莫测,一些人饱学诗书,却终生科考失意,这事还得看人的造化。当然,不管如何在下都会不遗余力。”单剑答道,他理解主人家的想法。 “在这穷乡僻壤,科场得意也是功成名就唯一途径,否则就算衣食无忧亦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乡下人呢!”西门达说道。 “员外说的也是,衣食有余,再让他去建立功名,方不愧家有男儿。看小少爷对习武极有兴趣又有极好的天分,让他多学武,往后参加朝廷武举考试,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建立功名的途径呢!”单剑有告慰西门达道。 “武举考试也是不好出头,放眼乡里,也有过男子参加武举考试,总未见有得□□名的。况且习武后,刀枪不认人,极是容易伤身甚至丧命,我家庆儿是三传独苗,如何经得起啊!”西门达有他的担忧。 “参加武举考试的举子多是凭着健硕身体和蛮力,略习得一些武功,真正好身手好武功者并不多,天生有武功禀赋又有名师教导自己,且刻苦练武者则更少,而武举考试也是严格取才,宁缺毋滥,不设考中者之定数,所以考生多是铩羽而归。练武至于伤身,担心有些道理,但在下向来相信‘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之生死在出世之时已经定了,不由得后来更改,所以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就像上次员外和小少爷在客栈的遭遇,就那么一时间的事,其实早注定了。如果小少爷他自己就有一身武功,什么时候员外都不必忧心他的安危,小少爷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单剑又耐心说道。 “我朝向来是重文轻武,武人一向不受待见,就是在民间,武将的声望也远不如文臣啊!”西门达又说道。 “员外所见极是。由于□□得国缘于自己作为大将掌兵,所以朝廷向来忌惮武将,始终是重用文士压抑武臣,以致立国以来一直国富而不强,甚至可以说国富兵弱,就像一个怀揣金宝的嬴弱病人,多受欺凌。但目下内有不安,周边强敌环伺,将来未必不会国策更张,依靠武将来收拾局势,到时武人地位声望就会提高。况且,如没到朝堂那一层,只为挣个功名高挂门头,其实也不必论文士高武臣低的。去参加武举考试的,只要有真才实学有些好手段的,即使没考中,大多都被保举去从军,军职加身,而后靠军功慢慢升迁,最终也算是有出息了。”单剑循循善诱,说道。 单剑的一席话说得西门达有些茅塞顿开之感,在一边的西门庆也听的很仔细入神,更加坚定了练习好武功的信心。 但临走,西门达还是说道: “学武也是好事,但还是要以学文为主,练武为次的,练武不能耽误了学文,更不能偏废了学文。” 单剑随声喏喏的,送西门达出门,而在西门庆心里,听了师傅与父亲的这一番对话,练武的劲头已经远远超越了学文的兴趣了。 单剑如何教导西门庆学文习武呢?西门庆学文能科场得意吗?武举应试了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章 第十五回学文练武更迷刀剑读书授业转备科场(上) 却说上回说到单剑来到西门镇,收西门庆为徒,教西门庆学文习武。西门庆对习武的兴趣远超过学文。虽然时间安排上依然是半天学文半天练武,单剑发现了西门庆练武比学文用心得多,而且练武也更有天赋。一日,想起西门达的嘱托,单剑对西门庆说道: “徒儿,你得记住,你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诗书文章,将来在科举考场上争得个功名,这些你父亲已经说得很清楚,对为师也一再叮嘱,万不可因痴迷于练武而放松了诗书典籍的学习,让为师与你都辜负了你父亲的期望!” “师傅,学生知道了。如今是半天学文半天练武,一直都是这样的,弟子也是一直遵从先生的教导做的,从不敢懈怠。”西门庆说道。 “时间安排是没有说的,你也按照为师的要求做了,但是为师觉得你学文的时候没有练武的时候专心刻苦。给你讲解诗文,做文章,你跟着做了,但不上心,成绩自然就了了。练武就不同,你是特别的专注刻苦。这说明你心有偏颇,让为师担心会辜负了你父亲的期望。”单剑说道,他要西门庆从心里都注重学文。 “学生记得了,往后一定用心学习诗书文章,也预备到科场上一搏。”西门庆回答道。 单剑满意的点点头,便继续讲解经义了。 然而,决心也是没有作用的,毕竟天性难移,西门庆更喜欢练武这点一直就没有改变,表面上多努力一点学习诗书文章的表现,也没有维持多久。立夏节气后,西门庆练扎马步也已有近两个月,已经可以做到四平八稳了,每次四平马可以扎半个时辰还多,要不是单剑怕他扎得过久过度损耗筋力叫停,还可以扎得更长时间。每次练习,单剑都亲自指导开始,然后打开沙漏,掌握扎马步的时间,一边观察西门庆的状况,适时叫停。因为扎四平马跟站桩不同,消耗极大,并不是扎得时间越长越好,过度损耗会得不偿失。现在,单剑觉得是时候开始教西门庆真正的武功招式了。 在一个下午,西门庆刚准备出到院子中练扎马步,单剑说道: “徒儿,你练站桩扎马步已有些时日了,为师看你练得不错,学武的基础已经打好。如今可以开始教给你武功招式了。当然为师这样说并不是你往后就不用练习站桩扎马步了,在往后练武当中还是要经常不间断地练习站桩扎马步的,巩固加深功力。” “师傅,弟子知道了。”按单先生的要求,学文的时候西门庆称单剑为先生,自称学生,学武的时候,西门庆就称单剑师傅,自称弟子了。 于是单剑和西门庆一道来到院子中央那颗枣树下,西门庆急切地问道: “师傅,先教弟子什么兵器的武功呢?要不要弟子去找兵器来练?”西门庆的脑子里,武功就是耍枪弄剑,对垒杀敌。 “徒儿不要急。练武固然会练棍枪刀剑,但首先要练的是徒手拳脚。其一,徒手拳脚是武功的基本,只有练好徒手功夫才能使得好兵器;其二,很多时候,遇到敌手,你手上并无兵器,根本来不及拿兵器,第一时间只有赤手空拳迎敌。你要记住,自己的拳脚、自己的身体就是你最好的武器。”单剑耐心分说道。 “哦,是这样,弟子明白了,那就先练拳脚吧!”西门庆领会得很快,答道。 单剑这些年行走大江南北山川名胜中拜师学到了各家各门的拳法腿功,还有棍术枪法和刀法剑术,混杂融汇于一炉,再经自己的揣摩精炼研习,在外游历之余经常演练,练成了独具一格的武功套路,拳术腿功棍枪刀剑之法相容相通,混成一体,也自成一派,竟也独具威力。在旅途中也少不了遇到鸡鸣狗盗拦路抢劫打家劫舍之徒,出手制敌也没有碰到过可以相抵敌之人,而且往往轻而易举制服对手。有遇到过几个盗贼挥舞刀剑杀过来的,他单剑赤手空拳也能应付有余,最后将几个毛贼打得落荒而逃,自己却毫发未损。多次的遇盗遇劫遇抢以及救人经历,让单剑对自己的武功威力甚为自信,也曾想过投军报效国家,但无奈朝廷的昏暗、官场的浑浊尤其军队的腐败混乱最终还是打消了单剑从军的想法。话说过来也是的,本来好好的文官都不想做,还投什么军旅呢! 自从答应来西门镇,收西门庆为徒,单剑就打算将自己融汇各家各派然后自己又加以精炼提高的武功传授给他。于是从这一日起,从拳术、腿功,到棍术、枪法,到刀法、剑道,单剑开始将自己的武功是毫无保留的传授给西门庆。除西门达一家对他的信任对他的好,还有的一点是,单剑看到西门庆有极高的练武禀赋,还看得出西门庆有着怜悯他人、扶助弱者的心性。单剑期望通过将武功传授给西门庆,自己所学所练就的武功能在世上更有所用,而他本人却已经无意再混迹江湖了。单剑倒是希望西门庆这少年郎有朝一日可以凭着从他单剑这里学来的武功,能报效国家朝廷,能扬名天下,那样作为他的师傅,也不辜负自己苦学了这一身的武功,也算为自己挣得些许名望。 这时的西门庆已经是一个沉迷武功的少年,非常枯燥乏味的站桩和扎马步都已经能坚持练下来,而且不但在书院里练,放学后晚上还能坚持在房中练,就不是一般孩子能做得到。也许是上次客栈的危险经历的激发,也许是家里三代单传让他觉得需要强健威武的体魄以及高超的武功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促使,也许是天生禀赋,总之西门庆对练武有独特的非同一般的喜爱,可以说到了痴迷的程度。这跟单剑心里隐藏的有那么一点也不算得过分自私的想法正合拍一致,于是师徒俩人虽是依旧每日学文练武中度过,却不知不觉中练武更上心些。 当然也有分心的时候,就在听到那些玩伴们的吵嚷声音从墙外传过来时。似乎没有了西门庆在一起的学堂,就缺少了许多的生气和乐趣,西门恭这帮玩伴总是隔三差五的找机会来招引西门庆出去玩耍。一般也都是下午镇上公学放学后,就几个一起到西门庆后院墙外叫喊嚷嚷,于是正在练武的西门庆就慢慢停下,开始精神萎靡起来,然后装得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对单剑说: “师傅,弟子有些不舒服,想歇息一下。” 单剑看一下西门庆萎靡的精神状态,也就不想多勉强,说道: “时辰也差不多的了,那今天就这样好了,提早一点放学,回去好好歇息一下吧!” “谢师傅!”于是西门庆向单剑做个揖,慢慢的走出书院门口,而一出了书院门口,便飞奔出了家门,去和玩伴们汇齐,玩耍去了。 玩乐无非是打出机、斗地螺、撸鱼、逛集市等,因为出过伤人的事故,比较危险的打出机和斗地螺玩的少了,蹴鞠的次数多了些,撸鱼依然时不时进行,不管撸得到撸不到,撸鱼本身就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 夏日时候,则会在西门恭他们不用上学堂的初一、初十、二十时到镇北水潭去浮水玩耍,玩水多了,西门庆和西门理的水性也玩得极熟习,不会再有溺水喝水的事故。 当然,在集市日逛集市自然是玩伴们最喜欢的,因为有东西吃,都是西门庆请客。 也有时跑到后边山上采野果吃,或弹射小鸟,或掏鸟窝的,虽然能射到小鸟或者掏到鸟窝是非常好的,可以烤鸟儿和鸟蛋吃,虽然每个人能吃到的也并不多,但那个香那个好吃自不用说,单是那种收获然后享用的感觉就是特别的好,但山上的鸟儿极不容易射到,不但需要技术,更需要耐心,而西门恭这帮家伙却少有耐心,埋伏不了多久就人声嘈杂起来,或者看到鸟儿飞来,未等停稳就慌忙发射,往往是一无所获。至于掏鸟窝,更是不容易,山上林木茂盛,找不到,就算找到,往往也够不到,要不在树顶叉桠上,要不在悬崖边,要不在极深杂木杂草丛中。西门义就曾为爬上树去掏一个叉桠上的鸟窝摔伤了腿。还有更不幸的,西门恭曾错把马蜂窝当成鸟窝掏,结果被蜂蜇了一轮,第二天满脸红肿。自那以后,大伙就只会拿上山掏鸟窝取笑西门恭,都不提真的上山射鸟或掏鸟窝,连采野果也不去了。 大伙还是喜欢逛集市,看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买现成的煎炸小吃也方便;要不就去撸鱼来烤了吃,既有收获的乐趣,烤鱼也是很香的,十分美味。当然,逛集市的时候还少不了到西门庆家的生药铺喝碗凉茶或姜糖水。 每逢大家一起出来玩耍,到大伙散了回家时,西门恭常偷偷折回,拉西门庆到一边低声耳语,撺掇西门庆去赌屋玩,西门庆则按着自己的心情,高兴时就去玩一把,心情不是很好时候就不去。到赌屋,赢了钱就分一点彩头给西门恭。西门恭自己是有瘾没胆,加之也没什么钱,是不敢下注的,只是象一个保镖陪着西门庆,心里祈望西门庆多赢点,好多分点彩头。也许总是有甜头的缘故,西门恭对撺掇西门庆去赌屋极有心,甚至时常单独到西门庆家后院去招引西门庆出来玩,但西门庆听到光西门恭一个人的声音,就往往不理会,也常常让西门恭失望而归。当然也不是每次西门庆都不理会,有时西门庆心情好,兴致高,也乐得出去顽耍一下又赌一把,也就应了出去。 西门庆依然是孩子王,伙伴们都以他为中心,围着他转。除了他脑子灵、聪明能干,可以领着大伙玩乐做些事外,有钱也是大伙向着他的缘故。但西门庆渐渐地有些骄傲起来,感觉到自己与伙伴们的不同,相比于那些伙伴们,除了聪明的脑袋和有一些零花钱,所思所想也似乎不太一样,隐隐中志趣有些相异的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章 第十五回学文练武更迷刀剑读书授业转备科场(中) 西门庆赖病的次数多了起来,单先生就觉得奇怪了,按说西门庆经常练功,身体是很结实强壮的,一般不会有什么不妥。更奇怪的是每次都是在墙外嘈杂的叫喊声过后西门庆就说不舒服。于是单先生悟出来是西门庆的玩伴们召唤他出去玩的。但单先生还是佯装没识破,因为他觉得与其一天到晚把西门庆困在书院里读书练武,不如放他出去玩玩,这样可以使得西门庆快乐些,心情多舒畅一些,读书练武时也会学得更快,练得更好。单先生还是个很开明的师傅。西门庆还暗自以为得计,觉得单先生怎么就这么容易被瞒过去的。 有一日下午,西门庆正在练棍术,听到墙外边传来西门恭和西门理、西门义、柴荣几个的声音,过了一会,西门庆就收了棍,如法炮制般对单先生说道: “师傅,弟子头有点晕,想回房间歇息一下。” “一直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有点晕了呢?”单先生问道。 “是啊,就这么一下子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西门庆只管答道。 “你进来,为师看看,为师也是个不错的郎中呢!” 西门庆就将棍子放到一边,走进了书房。单剑在里边看书。 “师傅!”西门庆走到单剑跟前,毕恭毕敬的作个揖。 单剑起身过来,摸摸西门庆的额头,抓起西门庆的手看看手心,然后叫西门庆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来看看,然后说道: “额头未烫手,手心未泛红,舌苔未现,怎么会有不妥呢?拿手过来,为师也给你号号脉。” 西门庆没想到师傅这次这么较真,总以为象以往一样说一下就放他走的,颇有些窘困。单先生右手一下抓过西门庆伸过去的手,直接就托在左手掌上,用指头把西门庆的脉。只一小会就说道: “脉络平稳,只稍稍加快,是练功之故而已,并没有轻重沉浮,应该没有不妥之症状。” “你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妥?真的的头晕吗?”单先生盯着西门庆的双眼,问道。 “师傅!弟子只是想早点放学回去。”禁不住单先生的逼问,本来心虚的西门庆一下子就泄气了。 “是想早点回去吗?为何每次不舒服请假之前墙外边都是吵杂一片呢?”单先生继续追问道。 “这,这,师傅——”西门庆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都是你的玩伴来找你去玩吧?你想出去玩也不是不可以,为何要欺瞒为师呢?要不是为师今日说穿是不是就觉得为师很傻很好瞒呢?”单先生进一步质问道。 “师傅,弟子知错了,不该欺瞒师傅,请师傅责罚吧!都是伙伴们在外边召唤弟子,弟子就推说不舒服,想出去玩的。”西门庆扑通一下跪下去,向单先生磕头,说道。 “知错就好,起来吧!”单先生叫西门庆站起来,继续说道:“你能向为师认错改过自然是好事,以后自当诫勉!你要紧的是读书练武,偶尔出去玩玩也是可以的,但不能经常出去玩,耽误读书练武的正事。尤其不能老是别人叫你去就去,你有你的事你有你的主意,为何要受别人的左右呢?为师宁愿你哪天自己想玩了去找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你跟着别人转,要做主人,不要做仆从,明白吗?” “不过,至于认错的这事本身,除了对你父母和对为师,你倒要记牢了,绝不要轻易认错。”单先生紧盯着西门庆双眼,继续逼视着说道:“那怕是你知道别人已经知道真相,也不要轻易亲口承认,因为很多事情是永远没有真相的,就看对自己有没有利来说话行事!” “弟子知道了,多谢师傅教诲!”西门庆赶紧作揖回答道。西门庆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完全理解了单先生说话的意思:凡事要自己做主,不要轻易承认错误! 西门庆不到镇学堂去了,那学堂便会少了很多趣事发生,因为西门庆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在那里都能制造一些“事端”出来,让人在平淡当中见识到不平常事态,小如平静的水面所起的涟漪,大的就会是一阵波澜。西门恭、柴荣他们没有了西门庆这个同学在学堂里,便觉得没什么心思听余先生的教授一般,更感觉到了学堂的枯燥乏味。他们有些疑惑,西门庆日渐与他们疏淡之后,西门庆还认不认他们这些曾经的玩伴之情谊,日后万一有需要西门庆帮扶时,他还有没有心帮扶一下。因为他们认定,西门庆不但如今是富贵人家子弟,将来也必将也是最有出息的人,攀扯上并加深与西门庆的情谊,无论如何都是有利无弊的。 单先生识破了西门庆的小伎俩之后,西门庆能溜出来玩的机会渐渐减少,西门庆不能再扯谎出去,要是真的很想出去,只得实话实说的跟单先生请求,有时单先生允了,他就跑出去,有时单先生不允,他就只好老老实实呆着,继续读书或练功习武。但这么一来,外边的伙伴可就着急起来,但除了放大声响来嚷嚷,也没有别的办法。几个玩伴就想是不是西门庆要真的有意疏离他们了。 “大哥,俺们都是正正经经地认过你做俺们大哥的,往后你都不来学堂了,一起玩耍的也越来越少了,你还认不认俺们几个兄弟呢?”一次好不容易单先生允了西门庆跑出来,西门恭便问道。 “哪里的话?当然咱们还是兄弟,只是先生管得严,越来越不易允我跑出来了,其实我也很想多出来与大伙玩的呢!”西门庆说道。 “往常可不是这般,俺们在外边吵嚷一下,你就都能溜出来的。”西门理说道。 “原来我扯谎出来,如今先生识破了,扯谎不管用了。”西门庆说道,“况且,我父亲要我准备将来到恩州参加州里解试,课业抓得很紧,往后咱们能在一起玩的只怕还会越来越少了。你们每月有初一、初十、二十共三日不用上学堂,我却都没有,每天都得开课,苦着呢!” “既然大哥父亲请了先生,下了本钱让大哥专心攻读,自然要让大哥到科场上大展身手的。谁家不想自家子弟能够科场出息呢?俺们没有这个福气,就祈祐大哥早日高中,将来当上大官,俺们也好投奔过去当个小吏帮闲的,讨生活。”柴荣说道。 “诶,别说笑了,你以为科考有那么容易?你见过举人吗?”西门庆笑道,“父亲要我去考,不去不行,我只好也努力一试,但也不期望能考中的。你想想看,多少读书人从十几岁考到四五十岁,考了几十年,从翩翩少年考到须发皆白,依然不中,还是个老童生,我就毛头书童,怎会有那么好彩,就能考得中呢?” “大哥,俺们都觉得你特别聪明,对诗书经典也特别灵通,一定能一举登榜!”西门理说道,“只是将来当了大官,不要忘了俺们兄弟,该关顾时得关顾一些呢!” “你们别说得我好像考中了一般,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西门庆说道,“况且当官也不是我的志趣,好好的做好买卖,多挣些银子,自由自在的过活才是我想要的。当然,将来如若我做买卖有所成就,弟兄们要来跟,我自当欢迎的。好吧,不说这些,我们说说去哪里玩吧?” “既然大哥要努力攻读参加科考,俺们往后就少些打搅大哥课业了,今日就玩开心些,算是最后一次,”柴荣提议说道,“正好今日又时集市日,天时又炎热,先到集市上逛一遭,然后到水潭去玩浮水,我也不急回家,一起去,跟你们比试比试浮水,看你们浮水有多少能耐,能不能比得过我!” “好,我赞同柴荣说的。”西门庆说道。 西门恭、西门理和西门义自然也赞同了柴荣的话。于是大伙便一边说笑,一边朝集市上走去,又是一个开心快活的下午。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几个冬去春来之后,大宋崇宁三年,十八岁的西门庆长成一个健壮俊朗的青年了。几年的读书练武下来,诗书典籍说不清到底学到了什么学到了多少,武功大有长进却是显而易见的。西门庆跟单剑对练,赤手的拳脚,或者木剑对木刀对木棍对木枪,单剑这师傅已经讨不到便宜,如或对练中西门庆可以跟师傅纠缠消磨,持续久了师傅就会渐处下风,越来越难以招架。当然西门庆也会适时打住,不会到让师傅招架不住的地步,而不让师傅面上感到一点难堪。 当然,西门庆读书也不是没有成绩的,只是他似乎是一个天生的叛逆者,四书五经包含的伦理思想跟他总是格格不入。典籍中每个章节词句,他似乎都抱着质疑的态度去诵读听讲,然后得出与典籍义理不一致甚至截然相反的解读。西门庆总对经义有独到的见解,而他的独到见解却往往是离经叛道的。虽然单先生本身思想并不传统保守,也鼓励西门庆开拓思路去思考,这不仅培养了西门庆的思考能力,让他变得更聪明,无形中也点燃了西门庆离经叛道之火并使他走得更远。单先生初时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后果。 一直以来,单先生也是努力将传统的经典解读灌输给这个思想渐已不羁的学生,也确信学生是能够彻底理解的,但要想让他回到传统的道上来,却越来越难。看到西门庆长大了,自主思想也越加显露其特立独行天马行空之处,单先生暗自只能为西门庆的科场前途担忧了,因为任何离经叛道的思想在科场答题的显露,结局无一例外只有一个,就是落榜——如果涉及攻讦诋毁朝廷时政的话,甚至还会有牢狱之灾。 当单先生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也就尝试努力挽回。在经典讲解时只按最传统的经书义理讲,不做任何发挥,但这时的西门庆就会提出诸多的疑问,有些自己都难以很好的解答——因为有时候他自己也不同意、也没有像传统思想那样理解。就算勉强回答敷衍了过去,也不知是否真正进入西门庆的脑子里。总之,自由不羁的思想如同脱缰的野马,放了出去就收不住。随着人长大,心智也随着长成,思想的取向也就越发固定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章 第十五回学文练武更迷刀剑读书授业转备科场(下) 虽然读书方面西门庆让单剑担忧其科场前景,但在练武方面则让单剑颇感欣慰。西门庆出乎意外的对练武的着迷和专注,使得他的武艺非常出色,绝对说得上青出于蓝胜于蓝,单剑其实已经非常肯定他如今实际上已经不是西门庆的对手,对练时要不是西门庆手下留情,他根本就招架不了。正如读书学文,西门庆惯常的思路就是,学习老师的套路然后加上自己的奇思妙想,使出来怪异的招数,结果无论拳脚刀剑枪棍,西门庆的套路都有独到的创新提高之处,一些招式让单剑都大开眼界,加上西门庆年轻气壮,又长期坚持练站桩扎马步,精气充盈,单剑自然难以抵敌。单剑甚至想,要是朝廷近年能开武举科,西门庆夺魁也不是令人惊奇的事情。 这年早春二月的一个下午,单剑和西门庆正在院子对练,单剑使一支木枪,西门庆使一柄木剑。西门庆一如以往,年轻气盛,步步紧逼,单剑经验老到,稳健防御,伺机反扑,正打到难解难分之际,西门达推门进来。 “庆儿住手!这样紧逼先生如何使得?伤着了如何是好?”西门达平时不怎么关心他们练武状况,看到这么逼真的对打不免心惊,生怕失手伤着人。 西门庆收住了手,跳出对练圈儿,问道: “父亲,您怎么来了?” “不妨事的,员外放心,在下跟少爷经常这样对练的。只有这样真刀真枪的对练才能更好的提高他的武功。况且这是木剑木枪而已,刺到打到也没什么大事。”单剑顿一顿,继续说道:“如今少爷不得了了,我这师傅都要打不过他,真正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先回到书房去吧,我有事跟单先生说说,庆儿也一起来。”西门达说着就径直向书房走去,单剑和西门庆一起也跟着进去了。 “我前天到县城去采办,听到消息说后年朝廷开科,明年秋州里举办解试。庆儿读书这么多年了,我想他也该去参加州试看看学业到底有几分了。”进到书房一坐定,西门达开言说道。 “哦,朝廷三年一开科,去年开了,算起来也后年是会试科期,州里解试早一年,就应在明年。在下教导少爷这么多年,也是该让少爷到科场上去试试学业是否有所收效的了。”单剑应和西门达道。 “庆儿,你呢?有信心去应试吗?要是一举考得个举人回来,我西门家可就光荣了!”西门达转问西门庆道。 “回禀父亲,孩儿虽有单先生悉心教导,自己也算用功,但州里解试总不是那么容易,孩儿自觉还是才疏学浅,恐怕会辜负父亲期望,不如过些年头,多研读,等下一次会试再去应试较好。”西门庆说道。 “庆儿怎么这么说话?首先自己要有志气有信心嘛!单先生学识渊博,又有科场官场经历,他的悉心教导有这么些年头,我看你平时读书也挺用功,本来人也聪明,为父相信我儿一定能科场有成的。”西门达说道。 “在下学识资历倒不必提的,承蒙员外抬爱,请来教授少爷学业,竭尽所能已近两载,到明年应考,教授学业武功就三载了,少爷聪明,学业总的来说颇有进益,理当到科场去一试才学。”单剑稍停一下,接着说道:“当然科场向来变幻难测,就算同一份卷子,不同的考官来评判也会有不同的结果,是否能高中,除了自己之努力,很多时候还要看祖上积德和皇天护佑。但是,你得去应试,一次不中就两次,两次不中就三次,多去几次总会多些考中的机会。” “是,孩儿遵从父亲和先生的吩咐就是了。”西门庆见父亲与单先生都要他去应考,看来不去也不行,便回答道。 “很好,那从明日开始,这一年多的时间,就要以读书为主,好好准备应试,练武的事就要放一放,不要耽搁学业。”西门达说道。 “员外放心,在下会调整教书练武时间安排,以读书授课为主,练武只保持他不至于生疏就行。”单剑说道。 西门达再嘱咐了一番,就回去了。 “单先生,州里的解试我听说过,都说很难考的,是不是啊?”等父亲一出院子门,西门庆就急忙问道。 “当然不容易,如果很容易的话不是到处都有举人了吗?”考中过举人的单剑不免有点得意的说道,“但是,考上了,你就会觉得其实也不是那么难。” “先生的话学生有些不解,怎么考上了才会觉得其实没那么难呢?”西门庆不解地问道。 “就是说本来就没有那么难,只要你把所有考试范围的经书典籍都学得烂熟,释义、作文、对策又符合考官的志趣,就能考上。”单剑说道,只为鼓动西门庆干劲。 “听先生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更不容易了。这也怪不得,除了先生,学生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还有哪个举人!”西门庆说道。 “你好好用功,就像你练武那样用功,你就很有可能考上了,不要没上场先胆怯,好好准备就是了。”单剑说道。 “是,先生。”西门庆嘴上虽是这么回答,心里却是直打鼓——这么多的经书典籍,怎么能都学得烂熟呢? “嗯,这就对了,将来科场高中,不但是你家的光荣,也是给为师脸面上添光!”单剑赞许说道。 “可是先生,考中举人,然后考贡士,然后考进士,一直苦读下去,到底为的什么呢?”西门庆问道。 单先生本以为方才的话题问答已经结束,不想西门庆还继续追问不休,便随口就回答道: “当然为了踏上仕途,去做官,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做事,这就是每一个读圣贤书的士子的人生抱负。” “当官有什么好?那也不是弟子的志趣,弟子只想将来将家业发扬光大,能多挣点钱,好将父亲母亲们供养起来,自己也能好好的自由自在的过活,却没有什么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做事的远大抱负!”西门庆说道,“当了官,便有了诸多的束缚,哪还能自由自在呢?” “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把书读好,你将来想要的东西自然就都会有的,至于自由自在,当官是有了些束缚,也不是像你想的那么不自在。”单先生说道。 “俗话那是说说的,要书中自有黄金屋,做官就得做个贪官才行,如今这些县官州官,俸禄也不见得有多高,单靠这俸禄连好日子都过不上,更别说什么黄金屋了。”西门庆说道,“而做了贪官,哪一日被告发被揪出来就不知道了,揪出来就都不会有好下场,一辈子就毁了!” “做个清官,不富足却也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而地位人望就比一般市井乡野人物尊贵多了。”单剑说道。 “老师说的也是,但学生更想家中资财充裕,又可以自由自在活着,可以为所欲为,享受这人世间的好处。”西门庆说道,“要是有两全之法,既可以为官,又可以以自己之长,做买卖积聚资财,就再好不过了。” “你想得太好了,为师尚未见过有人能如此兼得的。”单剑说道,“做官自有升迁贬谪,还需打卯视事,官差往来,岂还能私顾自家买卖的?” “这也足可见官场并不适合学生秉性,正如不适合先生秉性一般,先生不是也弃官闲游了吗?学生倒不想千辛万苦求官,好不容易得来,然后又弃之,莫若径直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来得直接。”西门庆说道。 “依少爷如此说来完全无意于科考,那为师留下教授你课业却是无用了,你想学到的只是为师的武功。”单剑失望说道。 “那也不是。老师教我学业,我一直都是用功努力的,我虽不想踏入仕途为官,但为着我们西门家,我也极想在科场上得意显名,以圆满父亲母亲们的期望。如若真能高中,我当然也乐意除补一官半职的,光耀门楣,以慰籍父亲母亲们的心愿,然后做几年官,再辞归故里,好好经营家业,颐养父母终老,自己也多享人世间自由富足之福,那样也算得两全了。”西门庆说道。 “为师倒不曾想你年纪轻轻的,思虑就如此深远!”单剑微笑着夸赞西门庆道。 “先生过奖先生了,都是先生教导有方!还望先生继续不吝教诲,学生努力攻读,学生也要挣个科场得意,金榜题名!”西门庆谦逊地说道,“还要继续精研苦练武功,将来如有武举开科,弟子还要应试武举,来个文武双全,不独为西门家争光,也要为单先生扬名!” “看你有如此高远的心智,为师十分高兴,为师自当不遗余力,毫无保留的将所学都教授与你,指望你将来能出人头地,无论文武,都能成就一番功业,先为家国尽力,然后再按你自己的志趣,辞官归里,经营你的家业!”单剑听了西门庆心底之言,甚是欣慰,不管如何,自己的学生是个有思想有心智之人,这点格外值得珍视。 “学生一定谨记先生教诲!”西门庆说道。 “好吧,歇息够了,如今为师与你再对练一段空手武功,为师以南拳与峨眉掌功法为主,你以北腿功法为主,演练对打。”单剑说道。 “师傅请,弟子得罪了!”两人在院子中拉开架势,西门庆便抱拳施礼道。 “弟子请便,来吧!”单剑略一欠身算回礼,摆好接招架势,说道。 于是师徒两人便在院子里对练起来,你来我往,好一阵如真如切的争斗,拳掌驱风,腿脚促雨,斗得寒气绕行,日光为暗。两人对练了半个时辰,直至单剑体力渐有不支,方才停歇。 自此之后,西门庆无论是在学经典诗书时,还是在学习武艺时,都是特别的刻苦用功,院子后边墙外也听不到什么叫嚷声音逗引他出去玩耍了,西门庆一心只在学文习武上,自觉而且能持之以恒,这让单剑能安心专志教习。 由于决定要去应试,西门达自然时不时到后边书院来向单剑询问西门庆的学习状况,单剑便如实的说了,这也令西门达十分满意。西门达除夸赞西门庆,勉励西门庆继续用功之外,还将得知的这些好消息兴致盎然地跟几位妻妾说了,自己心里也满满的觉得,西门家迟早要出个科场上能得意的读书人了! 西门庆能顺利参加恩州解试吗?西门庆应试能如愿考上举人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章 第十六回寄厚望全家操心应试事出意外扣儿撩动少爷情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开始准备到州里应试事,心里却不自信,经单先生与他一番辩说长谈,激励他只要好好准备,便可自信应考。西门庆终于解开心结,决意努力一搏,为家族为老师挣得荣光。就打那时起,在单剑悉心教授指导下,西门庆专心攻书习武,不再分心出去玩耍,这让西门达感到儿子科场得意有了希望。 西门庆专攻读书备战科场,在家里是件大事,不仅西门达妻妾们时时将这事放在心里,随时想着怎么能让西门庆更专心更用功去读书,就算下人们也都知道了,西门达也嘱咐他们不要做出任何影响西门庆攻读之事。比如不得在家里四围吵闹啦,不准随便找西门庆啦,不准随便进到书院啦,有村里少年来找西门庆玩就直接推掉啦,甚至西门达吩咐来福要特别弄可口些的饭菜,以便西门庆吃得好更有精神。 西门达过来说要准备应考的翌日,单剑先生就将西门庆的学文练武时间也做了调整,规定每三日才安排一个下午练武,其它时间全部攻读经书备考。西门庆一开始自然还有些不习惯,因为他本来就喜欢练武而不喜欢学文,惰性难免显露,在单剑的督促监管之下,慢慢也就适应了。 但西门庆自觉攻读的专心刻苦坚持了三四个月,便就渐渐的有些倦怠下来,心神似乎就不是那么有定力了。一日,单剑讲解完一节经义,吩咐西门庆自己温习一会书,然后回到起居室喝了几口茶,再回到课室时,只见西门庆坐着发呆的样子,并没有在温书。单剑便问西门庆说道: “少爷为何不好好的温书,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在发什么呆的?” “读书怎就这等苦累?我都要坚持不下去了!”西门庆回过神来,坦诚地说道,“这几个月许是我有生以来最难过的一段光阴,没有快乐,心神苦楚,也不知学到了些什么没有,只知道熟读、听讲、温习、练写,脑子里边都是课业,人生要都这样过,真的受不了!” “少爷这几个月学习进步极大,在许多方面都有极大的长进,让为师看到了你天生的聪明禀赋,其实也很适合于科场出息,为师正庆幸你的转变,满望你能持之以恒,说不定就一举高中,创造少年一试中举的奇迹呢!”单剑反正是说鼓励的话,虽有些夸大,但也算约略符合实际。 “先生一定是过于夸赞学生了!”西门庆说道,“攻书这等苦累,要是武举开科,我宁愿练武去应考武举,多难都不会觉得辛苦!” “为师也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学习经书典籍,爱好练武。但是,你父亲请为师来主要就是为了教你读书的,所以要是读书没有出息,就算你武功练得再好,为师也是愧对你父亲。况且你们一家人都指望你能在科场上成就功名,可以光宗耀祖,你也不能不好好努力就让家里老小上下失望啊!”单剑说道,“况且我大宋自□□开基一来,就一直重文抑武,文臣一直就列居武将之上。武将不仅处处受抑制,身为武将者,还常有牢狱性命之忧,而大宋则从未有杀害文臣之例。少爷喜欢习武,如若巴望武举出身,想成为武将,可曾想到过这些?” “这些学生倒未曾想过。可是我还是觉得科举登榜是极难的,每次开科,全天下那么多士子童生,才录取几个举人、贡士,录取几个进士呢?多少人终年攻读到头来白忙了?”说来,西门庆还是对科场信心不足,以至于神疲心累,并不是真正受到了什么身心之苦。 “没错,有些人考了一辈子还没考上,到了白发苍苍时候还是童生一个,但你不努力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少年中举登科,高中进士甚至钦点状元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怎么就知道一定不能是你?你这么聪明,应该有信心才是嘛!”单剑鼓劲说道,“少爷前几个月就很好,学到的东西比以前两年怕都要多,只要坚持下去,一定有成效的!” “我看人聪明不聪明与考不考得上好像关系不是那么大。况且考上了举人了,又要去考贡士,然后又去考进士,就是不断地耗费心神去攻书,到头来人都变老了,就算考上了进士又有什么乐趣呢?如果考完举人就候任到外地去做个小官,背井离乡,俸禄就那么一点,不贪赃枉法过不好,贪赃枉法总怕有一日被揪出来,搞不好还赔上性命,活的都不自在。一想到这些,学生就不是那么有劲头。”西门庆似乎又回到几个月以前,刚决定要参加州解试时说过、讨论过的疑虑之中。 “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单剑只好先肯定西门庆的话,他知道如果直接先否定西门庆说的,后边他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但他不想再重复以前进行过的辩论,只想提醒西门庆继续执行已经决定的计划,继续实行一直在做的事情,他继续说道,“这些在以前都已经讨论过,决定了的事情就要坚持,不应动不动就反复,那不是男子汉有担当的做事之法。在你父亲面前,你都已经好好的说过了,一定要努力,你如今攻书略有一点枯燥疲累,便想到放弃,将来如何成得了大事?况且,并不是不贪赃枉法的官员都活不下去,或者说活得不好,俸银都是够用的,尽管不会很富裕很阔绰。当官也该是有抱负,为百姓谋福利,为天下谋福利,不能只想着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得科名,享官威,传名望,荫子孙,这些也是科场登榜出仕为官的好处。而且为师也同意你的说法,先一心一意科场应试,如若果然取得了功名,门庭有了光辉,做他几年官看看,感觉得真正不适合,再辞官归里,做你的买卖也不迟!” 单剑知道,西门庆是个好动,且极喜欢自由自在的人。这些年来,不过是偶尔带西门庆到附近州县游历或者拜会友人,让西门庆目睹或耳闻了一些官场人物的状况和言谈,自己也不时跟他谈及自己做官的经历和感受,他竟然就这么总结出来一些“道道”,还年纪轻轻的,实在有些令人侧目。 “先生,我呢,想的很实在,就想着这辈子自在快活,为着光耀门第去辛苦不值得也不见得做得到,就算了;至于庇荫子孙嘛,要是人都老死了去,哪里还能管这么许多?至于造福苍生的抱负就更没有了,人生来就该自己快快活活过这一世,别的事我就觉得很不必想那么多了。”西门庆说道,“不过,方才先生教训的是,说好的事情不应该轻易反复,我当继续努力攻书,专心一意去准备科场应考,哪怕觉得再苦再累,也不再随便懈怠了!” “读书人,学而优则仕,为家人为苍生谋福祉才是正道呢!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孔孟教诲,也是士子一生不断进阶之道。”单剑说罢,顿一顿,又继续说道,“至于上孝奉父母,下养育子女,更是人之常伦,如何能自顾身清呢?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些想法的?这让我这个老师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呢?如老爷知道,该怪罪为师将你教坏了!” “这不怪先生您的,我也是就这么想想而已,说不上什么时候开始。其实家里和父亲母亲,我以后肯定能好好的孝养,这个是不必担心的。我的想法不过是发展家业,多赚银钱,父亲母亲也会很高兴的。况且,我就这么个独子,果真读书出息,不论是游学、赴考还是做官,少不得外出远方宦游,这都是不符合‘父母在,不远游’的孔圣人之教诲嘛!” “孔子在论语中说的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不是父母在就一定不能远游,只要‘游必有方’就可以了。如若科场得意,将来踏上仕途,就将父母带到任上,就根本都‘不远游’了!好了,闲话不必说那么多,不管如何,你得用功读书,准备好明年秋季到州里去应考。考不考得中,也须努力一把。不能让你父亲看着失望!”单剑说罢,停了一下,又问道:“是不是为师弃官不做自在云游让你有了那些想法?还是为师带你出游时让你看见很多官场的不好勾当让你厌恶官场?要不就是为师时常跟你谈到的官场污浊之事让你惧怕或者不屑为官?” “先生放心,其实跟先生没有什么关系的。我一向以来就觉得人生应该自由自在快活的活着,不要受什么约束羁绊。不是有个俗语叫什么‘无官一身轻’吗?”西门庆说道,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而是很合理,他想一想,又继续说道,“如果不为做官,读这些经书典籍有什么用呢?又不能使人读了更聪明,也不能使人读了更快活,也没有教人学会做什么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读这些书除了为科考登榜学而优则仕去做官之外有什么实际一点的用处,所以常常有些不自主的困乏厌倦感觉,实在不是有意的不去好好攻书呢!” “正如少爷方才说的,自今日起,你得继续努力攻书,已经决定的事情不要再轻易动摇,有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几个月前信誓旦旦,不能一下子就变了。少爷目今年少,也还不必过早去想做买卖的事情,先下决心苦读几年,争取科场出息,如若实在没有成效,再专心去做买卖也不迟。如若科场得意,则先做几年官,官场上感觉不好,再回头去做买卖,这官场上的阅历人情交谊,也会对你做买卖大有裨益!”单剑这次要西门庆真正心意坚定,不再动摇,便不厌其烦的陈说厉害,说道,“少爷或许也听说过这样的事,有多少富商巨贾,家资千万,但不过惹上了衙门中人,官府便可令其顷刻间家破人亡。你往后千万不可小瞧了官府衙门,小瞧了衙门中人!” “先生,学生知道了,自今往后我一定努力苦读,绝不再动摇心意,争取科场上能有所作为,庶几不负父亲母亲和先生的期望!”西门庆这时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初次到清河县城逛庙会时,与县城里的几个少年打架之事,当时那知县的狗崽子就是恃着他父亲是知县老爷,盛气凌人,那得意而可恶的样子又浮现出来,这让他更切实地理解到先生所说的衙门官吏的权势,多少激起了西门庆取得权势的欲望。 “这就好了,为师相信少爷一定能如愿以偿的!”单剑最后以激励的言语说道。 这回单剑更清楚西门庆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了,他是个早早有自己独特想法和目标的青年。尽管单剑不能想得清楚为何西门庆这么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些很不一般的见地,形成这么清晰坚定的意志,但他明白了,西门庆将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甚至可以说现在就已经不一般了。虽然西门庆说他有些想法与单先生没有关系,但作为老师单剑心底下总是有那么一丝歉意,感觉可能要有负于西门员外的厚望。但经过这回的长谈,单剑相信西门庆将会踏实地履行自己的诺言,为着应考专心攻读诗书典籍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章 第十六回寄厚望全家操心应试事出意外扣儿撩动少爷情 本来西门达请单剑来教授西门庆,目标就是冲着科场应试,只不过如今明确了应试时间,读书要抓得更紧一些而已。但对西门家可绝对是一件大事,一家上下都围绕着西门庆应考这事转。西门达当然是把家里的生计生活安排得妥帖一些,避免打搅到西门庆,更经常到书院来察看督导西门庆的攻读情况,跟单先生谈论西门庆的学习,更是现场解决书院遇到的任何实际困难、问题,好让单先生和西门庆两个人都能专心致志地教和学。 女人们自然也不闲着,她们深知西门庆将来是一家之主,是她们老去时的靠山,如果庆儿能在科场出息,不但她们脸上沾光,也更加老有所托,在此时此刻表现出关心和爱护是绝对不能少的。 三娘是西门庆亲娘,儿子自然的是娘亲心头肉,寄托和期望是天然的,对西门庆在衣着饮食作息上更加关心,任何细节都关注,为的是让西门庆能安心读书。就算晚上,要是西门达没过来,三娘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等到西门庆房间的油灯熄灭后才会上床就寝,似乎等候响应西门庆有什么需要的叫唤。 大娘、二娘,只能怨自己肚子不争气,就这么个不是亲生的儿子,平素本来就是疼爱有加,这么关键时期就更不能落后了。虽然实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表现出疼爱一定不能少。大娘和二娘还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体现关心西门庆的实际行动来:庆儿攻书一定很辛苦,要好好的补补身子,庆儿晚上也要温书,不如每晚做些夜宵给庆儿送去吃,补一补,不要累坏了身子。 “庆儿这么聪明的孩子,又有单剑这样的名师教导,一定能考上个举人的,到时咱们家也风光风光!”大娘在闲聊时就这么对二娘说道。二娘平素就常到大娘房中聊天消磨时光。 “大姐,话是这么说,可这事到底也不容易,你看咱们这方圆百十里地的哪个世代出过个举人老爷呢?”二娘说道,忽然又觉得话说的不妥,补充说道:“咱们庆儿比很多孩子都聪明,又有单先生这样考中过举人当过官,游历过天下的老师教诲,有希望考中,让地方上都惊喜。只是庆儿得要多辛苦去攻书才行,很多人就是辛苦一辈子也还都没考中。” “二姐说的也是,所谓“十年寒窗,一朝红榜”,不辛苦攻读是不会高中的。但我相信庆儿能考中,哪怕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庆儿有这个能耐,相信也有这个福分!”大娘说话很肯定的,期望、相信都是由疼爱而生。 “是啊,要是庆儿考上举人,再到京城参加省试中个贡士,然后直奔金銮殿在皇帝面前考他个状元,咱们家可就光荣啦!”二娘说得越加兴奋了。 “可是真到那时,庆儿要是除个官职的到外地上任去,就得离家了,家里还不是得更落索!”大娘想到美处,又感到一丝空落,似乎这个空落之情景已在眼前一般。 “庆儿可以带上一家人去任上啊,咱们也可以跟着到其它地方去看看了,我这辈子可都没出过远门,就去过县城。”二娘还是很兴奋甜美的说道。 “你真是的,以为当官就可以把全家都带着宦游啊?做官俸银就那么些,又不是很充裕,这么一大家吃喝的,他怎么带的起啊?到时庆儿也要娶亲生子,都带着,老小上下几十口,吃喝拉撒的开销,你不是叫他贪赃枉法吗?真是的。”大娘瞟一眼二娘,说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时,西门达走进来,一边问道。 “正聊庆儿应考的事呢,老爷!”二娘正好找到话头避开大娘的话锋,装作十分自然的应了西门达的话。 “老爷你说,要是庆儿考中了举人或者贡士甚至进士,除补官职到外地,是不是我们举家得跟着去呢?”大娘好像对这个问题极有兴趣,也有些疑问不定,就转过来问西门达。 “你们也真着急,八字还没一撇呢?州试都还没有考就想到做官的事,传出去叫人笑话!”西门达说道,心想这些娘们也真是着急还有些天真。 “心有善念,想之好事自然成嘛!”大娘回道。 “大娘说的是啊,要是想都不敢想,怎么能成呢?况且庆儿的确就是很聪明,又有名师教,看来又很用功,怎么会考不中呢?”二娘也顺着说道。 “你们女人家不知道,科举考试有多难,除了单剑先生,你们见过举人老爷吗?听说过吗?更不要说贡士或者进士了。这个功名真的没那么容易,否则怎么会一人登榜满门乃至全族荣耀祖上有光呢?”西门达不紧不慢地说道。 “有时考不考得中,不光凭学识,还得看祖上积德皇天眷顾,多少学富五车的饱学之人终生也未能在科场上登榜呢!咱们庆儿当然很聪明,可以有机会考中,但就算期望很高也要保持平常心,否则反而会影响他用功,你们的那些话传出去,到时又没有这样的好结局,岂不让人贻笑大方?”西门达扫一眼大娘二娘两个,又继续说道。 “怎么又聚到一块来聊天了?”这时三娘从外边路过,听到里边说话声,也走了进来。 “是在聊庆儿准备应考的事呢!”这回是二娘先搭话,她正好想转换话题,接着继续说道:“聊聊看咱们能帮上什么忙,能让庆儿更好地准备应试。他这么辛苦、用功,要是他在什么地方需要我和大姐帮忙的话,三姐就只管说,三姐也不要一个人累着了。” “其实咱们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有单先生管教就好。就是平时不要打搅到庆儿,家里不要嘈杂吵嚷就好了。”三娘说道。 “她们两个啊,现在就想着庆儿要是科场出息了,然后除了个官职到外地去,怎么跟着庆儿去宦游州县呢!”西门达笑着说道。 “想的倒是美事,就像人有美梦,保佑美梦成真就好了。”三娘心里好笑,但还是讲些好听的话。 “说起来就算到了那一日,我还是在这里守着这份田宅家业,这祖上的田宅家业怎么可以随意抛弃呢?况且做官的那点俸银,也不够咱们这个大家开销,再就是官场风云难测,今年升迁明年贬谪的,不要说跟着奔波劳碌,要是时运不济,被免被撤什么的,可就两手空空的了,何如有守着这田宅家业那么安稳?”西门达说道,说得大娘二娘不由点头会意。 “老爷说的极是,要是做个地方官也能支承咱们这么个大家子开销,我看只有贪赃枉法的了,怎么行呢?被免被撤还是小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三娘接过话头说道,“其实读书做官也就是图个功名得意,给门庭增光添彩,庇荫子孙,哪有一家人能跟着发财享福的?要是有,那十有八九是贪官,怕难有什么好结局呢!” “老爷,邻村屠户陈五木前来买猪,说是跟老爷说好的,请老爷到猪圈去过秤收银。”这时,来福进来禀报道。 “好,我就来。”西门达就出去了。 “要是庆儿科考登榜能除官赴任,我也不会跟着去,还是守着这份家业过得安稳自在些。”三娘怕大娘二娘误会,西门达出去后,自己表白说道。 “现在没有外人在,咱们姐妹三个说些实在话。没请先生来以前,都是你教导庆儿,也是你最了解庆儿,三姐你觉得庆儿能考中举人甚至贡士、进士吗?我跟二姐又不懂这方面的事。”大娘问三年道。 “这种事真的是一点都不好说,能肯定说的就是科考很难,谁都不能说必中之类的话。”三娘说着,看看大娘二娘神色,接着说道:“庆儿诚然是个很聪明机灵的孩子,但是聪明的或者学识很高的人也都不一定能科场得意,同时像庆儿这样的孩子,正因为很聪明,奇思异想就多,脑子就难以专注在四书五经的经义里,就算看着他在看书温习,可能脑子还想别的东西,同时聪明机灵的人所思所想的往往跟经书义理不同,甚至常常会‘离经叛道’,考试时释义论策不中试官的意,反而难在科场出头。”三娘说道,她也试图给大娘与二娘预设缓颊,防备她们期望过高。 听三娘这么一说,大娘和二娘顿时沉默起来,在他们看来孩子聪明有好的老师教导,就该很有希望的了。三娘的话让她们颇感意外,甚至都疑惑这是三娘该说的话吗?她可是庆儿的亲娘啊! “不是说庆儿就不行,只是不要把期望提的那么高,认准一定行的那样。不管科场是否得意,我看庆儿将家业做好做大一定是可以的,咱们老来有依靠,不用担心呢!”三娘又说道。 “是啊,到咱们都老了,有吃有穿的,能生活无忧,病老有靠,也不用管什么功名利禄的,操什么心呢?考中了是大好事,就算考不中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会缺衣少食。”大娘好像回过神似的说道。 “但是也不能轻易就失去希望嘛,我看庆儿能行!”二娘说道,此时她反倒似乎有些乐观了,“庆儿需要什么,尽管告诉咱们好了,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需要,我就只管帮忙。” “初一十五和节气上拜神时候多求四方诸神以及祖宗保佑就好,其它的也帮不上忙的。”三娘说道,“不过,咱们几个今天说的话不要传了出去,只在咱们心里装着。” “这个自然。”大娘二娘说道。 再聊一会,三娘有事走了,剩下大娘二娘,她们两个继续闲聊。 “我看庆儿晚上经常都要温书,一定会饿的,做些夜宵给他送去,一来见得咱们的关心疼爱,二来也是为他用功攻书做些实事,你看怎么样?”大娘问二娘道。 “好啊,我也正想到做些什么事来着,我来做吧!”二娘说道。 “不用都你做,咱们轮流做好了。这可要亲手做的,叫厨下或丫头做就不好了。”大娘说道,有点郑重其事的。 “当然亲自做,我会做好多小点心呢。”二娘说道,能做这样的事她觉得愉快。 “那今晚我先做,以后谁做都提前通个气儿。”大娘说道。 于是,一起给西门庆做夜宵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章 第十六回寄厚望全家操心应试事出意外扣儿撩动少爷情 家人们都为着自己的应考张罗,西门庆又在父亲与先生面前都保证了要尽力而为,西门庆也不得不认真攻书了。尽管是免为其难,西门庆依然是真正用心去做了。 白天在单先生的管束下读书温习,课堂之余他就是自由了,晚上则是自己的时间。放学后,或晚饭后还早,读书、练武就成了西门庆的消遣。当然,读的书已经不单止是那些四书五经,还有前朝王荆公安石领头辛苦编撰的三经新义,这些都是科场考试的范围。除此之外,西门庆跟着单先生游访中在清河县城或其他州城悄悄买来的一些杂书,西门庆却极有兴致,在苦读科考范围典籍倦怠之际,他也会抽些时间来看看这些有趣的杂书,调剂一下心境。 说西门庆不爱读书也是冤枉了他,他对应考的书籍不甚感兴趣,对其它他真正觉得有趣的书籍他还是很有兴趣的,自己都会找来看。跟先生外出游访时他就会注意有没有书铺,碰到有的,他就会想办法自己溜去看看,挑几本自己喜欢的,也不让先生知道,更不让家里晓得。如今他就收藏有诸如《淮南子》、《晋书》、《孙子兵法》、《三国志》、《赵飞燕别传》、《杨太真外传》、《隋炀帝海山记》、《迷楼记》及几册《太平广记》散册等一些杂书,时不时拿来消遣着看。他把这些书装在一个本来给他装衣服的木箱子里,锁上了,视为自己的宝贝,只有自己在房间里时才会开锁拿出来看,晚上夜静,除了站桩扎马步,他就看这些书,常看得津津入味,有时其他人还以为他在攻读应考的书呢! 这天晚饭后,跟家里人闲聊了一会,西门庆就回到房间,在床上迷糊躺了一会儿,看看窗外夜色暗了下来,他点上油灯,屋子里依然是暗淡的光亮,但练站桩或扎马步足可以了,看书的话只能凑近到油灯下看了。像往常一样,点好油灯,西门庆开始练站桩,练完站桩,再练扎马步。他现在功力已渐深厚,扎马步都扎的四平马,还能持续好长时间,时间比单先生能扎的都要长。 就在西门庆扎马步到最后阶段快要收功的当儿,扣儿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碟儿肉卷、一盏茶,送来夜宵。这是扣儿头一次到西门庆房间来,有加之晚上光线暗弱,西门庆和自己又都已经长大成人,隐隐中也感觉不比小的时候随意,扣儿有些儿紧张,而西门庆的房间比宅子里其它房间不同,有一道比其它房间稍高的门槛,同时房里地面又比外面地面低些,扣儿一脚跨过门槛后,不经意是深踩下去,慌张间另一只脚却被门槛绊了一下,就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托盘脱手掉地,双手扬向头顶,自己的身子猛地向前俯冲去。这时西门庆正对着房门口扎着马步,准备收功,双手前张环抱,神思聚在功法之意念上。扣儿突如其来的冲撞令西门庆猛然失措,慌忙间就以手撑住扣儿飞来的身子,双手正托着扣儿胸前,两手掌不偏不倚恰巧……,但自己却也被扣儿的身子压向后边倒下,扣儿的嘴儿也正正贴在自己的嘴上。 “诶呀,少爷!”扣儿一边叫着,一边慌乱中要爬起来,但西门庆双手却在倒下时不由自主的托住了扣儿的胸前,等他反应过来时方才松了手,扣儿感觉已经羞得恨不得钻个洞逃走。 慌乱中,扣儿赶忙双手支撑着西门庆的胸膛坐起来,连忙闪开身子爬起来,急匆匆的去捡起碟子,在昏暗中捡起那些看得见的肉卷条儿放到碟子中,然后置于桌子上,再然后说声“少爷吹一吹那尘土吃吧,这是二娘做好叫女婢送来给少爷的肉卷条儿夜宵”,一边捡起托盘飞一般的冲出了西门庆的房间,也不管茶水泼了西门庆一腿,也不知茶盏滚到哪里去了。 好大一会,西门庆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他还原地躺在地上,摸一摸茶水泼湿的裤腿,再努力弯起腰来,张开双手看看,又看看自己还挺着的小东西,心里竟是欢悦的,不由得自己微笑起来,似乎享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西门庆当然把那几条肉卷条儿吃了,甚至灰尘也都懒得吹一下了。他一边吃着,一边回想着方才的情景。 以前他跟扣儿有过触碰,在扣儿家刚投靠他家那会儿,修补扣儿家的房子时,西门庆帮递瓦片,不经意间摸到了扣儿的手,曾经让西门庆激动了好一阵,还念想了扣儿的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和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好长时间。过了好长好长时间后,西门庆念想扣儿的心情才渐渐的平静下来。后来好长日子不见了,才淡忘了。不过,说也奇怪,都在大宅子里,好几年了,这么长时间,西门庆就是几乎没怎么碰到过扣儿,现在他明白虽是自己关在后边院子里读书,也是扣儿有意躲着他,他才见不着。要不大娘房的丫头曲儿怎么就能见到呢?想不到这次二娘让扣儿来送夜宵,让西门庆又见到了她,一时间又勾起了西门庆的许多幻想。 虽然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又都处在慌乱中,但西门庆很清楚地看到并且触觉到,扣儿长大,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皮肤还是那么白嫩,昏暗中依然感觉到那么明亮的双眼和灵动的珠子,双唇和脸颊贴在西门庆的唇上、脸庞,感觉到柔软有点昏暖,是一种极舒服的感受。 当然最让西门庆回味的是双手凑巧的托着然后抓着的扣儿的胸前,那短暂的瞬间过去得好快,西门庆现在都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那感觉很是别样。当下是盛夏时节,扣儿穿的衣服又是很少很薄,让西门庆感觉几乎像是直接抓在扣儿肌肤上一般,虽然说不出的滋味,感觉却就很是真切。 他不知道为什么,苦练站桩和扎马步日子长了,渐渐地在练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小东西时常挺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敢问师傅,想想也没什么好与不好的,也就由其自然的了。不想这次却被扣儿这傻丫头撞个正着,无意中碰压到,西门庆当然知道扣儿不会跟别人说起,但他的最神秘的东西竟是不经意间被扣儿第一个触碰到,他就联想翩翩,这老天究竟何意。 西门庆想到他看过的《太平广记》散册中的《莺莺传》,是不是就像这些书中故事一样,他与扣儿命中也有一段缘呢?《赵飞燕别传》、《杨太真外传》、《隋炀帝海山记》、《迷楼记》这些故事书里边的描述曾经让西门庆浮想联翩,如今他对女子也充满渴望与期待,甚至都由不得他想不想。 打那次意外之后,二娘做夜宵时还是让扣儿送来,想来扣儿没跟二娘提起那意外事。只是扣儿每次都会小心地跨进门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就走,通常只说一句类似“二娘做了夜宵让奴婢送来给少爷吃”的话,也不管西门庆是否搭话或说些什么,扭头就走出去了。西门庆现在也不再对着门口的地方连站桩和扎马步了,怕扣儿会感到惧怕。但扣儿还是尽量的快来快走,不想在西门庆的房间里有任何逗留或多余话语。 大娘房里的曲儿就不像扣儿,送夜宵来时有事没事都想找些闲话来说说,西门庆却懒得搭理,只叫放下东西就让她走了。西门庆觉得曲儿有些儿胖,皮肤有点黄黑黄黑的,脸蛋儿也远不及扣儿好看,说话也瓮声瓮气的不好听,那儿也比不上扣儿,不爱跟她说话。 西门庆有些意外的是,后来练站桩和扎马步时,自己的意念竟都不由自主的游离到别事别处上,怎么努力都没法做到气沉丹田意念虚无了。有时,扣儿的影子还跳进西门庆微闭的双眼,一闪一动的重复那天晚上的情形。练功分心不知会不会影响功力的增进,反正这也不打紧,西门庆喜欢这个,再不就是多练些嘛。要紧的是这样的练着练着,他发现开始练功时,常常兴意阑珊,活力蠢蠢勃发。随着岁月的推移,坚持练功的西门庆更发现自己更加强壮、更加健硕了。他有点儿紧张又有点儿高兴,但练功时意念不由自主的落在游离,这一点始终不能改变。西门庆只好听之任之,练功也未曾因此停辍。 然而,时间过得很快,西门庆在刻苦攻书中走过,不管怎么样,西门庆在尽自己的努力准备应考,虽然私下里杂书的阅读、继续的武艺练习、心情上对扣儿的胡思乱想不时扰动西门庆的心绪,但西门庆还是很认真的对待即将到来的恩州解试的。 到了翌年,即是崇宁四年,这一年的盛夏即将过去,晚间偶或感觉到一丝丝凉风拂过,西门庆知道,秋季州里解试即将就要到来了。 西门庆如何备考州里解试?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章 第十七回初次试马领回准试帖月夜谈心鼓劲州科场(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在艰苦攻书准备应考解试中,依然练武不辍,站桩扎马步中意念总集中在自己的命根子上,心里还老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扣儿,并渐渐习以为常。崇宁四年盛夏即将过去,秋季悄悄到来,州里解试时间就将要到来了。 感觉夏季在西门镇逗留的时间并不长,不知是因为阴冷的天气太长还是由于人们太喜欢并且留恋夏季。就算是像西门庆和单剑这等不事农桑之人,都觉得夏季有些短促,而冬季却漫长。冬季积雪化去后,依然是冷冷的风冷冷的地,盼的等的,偶尔有和煦的阳光的光顾,终难得见天地间全然的、灿烂的和暖。还在凉风飕飕之中,就听农人们说春耕春播春种已经结束,初夏就跟着过去了。盛夏才是真正有活力的让人记忆深刻的季节。要在幼小些时候,还没有先生管着关在学堂和家里读书,不说漫山遍野浓绿的树林、茁壮的杂草、繁盛的花儿、田野上绿油油的庄稼,就是房前屋后不少的瓜果已经成熟,单是山上的野果那是真多,加上山上野兔野猪鸟雀出没,尽管烈日炎炎,村子里后山上到处都像是西门庆和他的那班伙伴们的乐园。 如今却没有了这样的乐趣,离解试时间越来越近,单先生也抓得越来越紧,平时都不能请假了,迟到书院会被斥责,早放学则更不可能。西门庆每天不但必须按时到学堂,单先生还经常拖延放学的时间。单先生虽然知道这是西门庆初次科场应试,考不中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落榜丝毫不会让人意外,但作为教书先生,他必须尽自己的职分,全力以赴! 透过书院上空看去,虽然烈日酷热,西门庆知道这盛夏将盛极而衰,行将成为过去,到伙伴家去玩,吃些瓜果,和伙伴们到后山去捕猎这些事只能在这个时候的记忆之中,而这个即将过去的夏天都不曾有过几回。院子里两棵大槐树的浓荫,是这个时候的白天乘凉最好的地方。但感觉酷热没几天,早晚的越来越凉的凉风便宣告了夏天即将过去,这个夏天还没有一些儿印记就成了没有记忆的记忆。 这日下午,单先生带着西门庆在槐树下对练剑术,对练完了,两人都已满身大汗淋漓,又累又渴的,然后坐在树下石凳上。西门庆到书房去斟来两盏茶,一盏递给先生,一盏自己喝。 “天气真热,舞几下就出汗,就累。”单先生说道,喝一口茶,然后吹口长气。 “弟子觉得这天气虽然热,其实不错,出了汗感觉浑身舒坦的。”西门庆说道。 “你不愧是年轻力壮,为师感觉这两年力气明显不如前些年,跟你对练都感觉到有些吃力了。依为师看,要不是你出手收住狠力,为师怕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单剑说道。 “师傅自己过谦,却又对弟子过誉了!跟师傅深厚的功力相比,弟子还差得远呢!”西门庆赶紧谦辞说道。 “不,不,为师把自己能教的都教给了你,并没有什么保留,这点你要知道。你正值年轻气盛,而为师虽未到衰老之年,却已过血气方刚的年月,在这点上你毫无疑问更胜一筹。”单剑说道。 “师傅说过武功在真刀真枪敌对时,除武功本身了得,还要靠老辣的经验和灵活的机变,师傅的经验和机变徒儿恐怕还没学到半点。”西门庆又说道,他善于在与师傅的日常闲谈中汲取武功真谛。 “经验当然只有在经历之后才会有,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你以后也会有的。至于机变,为师觉得你这个人非常机敏,临阵敌对时一定不会差的。还有一点让为师感到欣慰的是,你长期坚持练站桩扎马步,功底十分扎实,比其他人招式更有力道也更有耐力,对战中即使前面占不到便宜,也一定能能厚积薄发,最终取胜。”单剑说道,他对自己的徒弟的确多有欣赏。 “弟子感谢师父的教导!”西门庆赶紧起身做个揖,谢道。 “不过,你得记住武功实战讲究虚实结合,不能逞蛮力,你招招实招,招招狠力,要是对手弱,不堪一击,当然可以这样,但如若碰到强的对手,你这样会很快地耗掉自己的筋力,一时半会不能制胜,之后就会被对手击垮。”单剑又告诫西门庆道。 “哦,弟子明白了,是不是对打中有些招式只是花样,并不用狠力,一来消耗迷惑对手,二来保存力气准备在要紧时候出狠招狠力制胜?”西门庆问道。 “对极了,就是这个意思。还有一点要记住,如遇敌打斗,绝不是跟师傅对练,是你死我活,不仅要将对手击败而且要将对手置于死地,要仔细耐心,求胜心切有时反而容易露出自己的破绽给对手有机可乘,开始时先稳住自己阵脚,探知对手功底强弱套路,然后想法克敌制胜。”单剑说道,“遭遇敌手,不管是突然遭遇,还是有备而来,首先要沉着,绝对不能临敌胆怯慌乱。” “多谢师傅!弟子一定谨记师傅教诲!”西门庆又做一揖,说道。 “好了,如今说说应考的事情吧!”单剑转了话题,说道:“要去参加州里的解试,得先到县里学监那里领个准试帖。为师跟你父亲说了,明日为师就带你到县城去领帖。” “去州里考试还得先到县里领准试帖啊?”西门庆不解地问道。 “是啊,县里学监那里相当于进行初试,看你有没有资格参加州里的解试,如果县里学监那里不过关,就不能参加州里的解试了。这是规矩,”单剑说道。 “县里学监那里也要先考试过关吗?”西门庆不由问道。 “那倒不是考试,主要是跟考生和老师面谈,大致了解一下考生的情况,看符不符合参加州里解试的条件。以往都要先考乡试,成了秀才,方能到州里参加解试,这次听说是县里参加应考的士子少,学监大人决定减省不开乡试,让学子直接参加解试,但要进行面试。”单剑说道。 “那学监一般面谈些什么呢?”西门庆问道。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面谈时老师和学生一起跟学监面谈。一般面谈的事情无非是这些:考生品行是否端正?即有没有犯过罪受过刑以及有没有为害乡里;考生□□是否清白?就是是否做过僧人道士,是否是官员子孙,是否商人子孙;考生是否处于服丧期间?要是处在服丧期间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身体是否健全健康?身体不健全或身患重病也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怎么开蒙的?读书授业多长时间了?读过什么书?考生是不是确实本地籍贯?别的州的考生不能到本州来参加本州解试的,等等,诸如此类的简单问话。当然,也会考问一些经书典籍里科考范围里边的经文经义等,这些问话有些是考生来回答,有些是先生来回答,只要真正读书授业了,通常是不会没有什么妨碍的。这也是学监根据朝廷的要求来做的。当然,对你来说这些问话应该全都不是难事,因为你都是符合要求的,一般的经文经义你也熟悉,完全不必担心。”顿一顿,单剑继续说道:“学监问你读书经历时候,你就把什么时候开蒙、什么时候请先生到家授业、什么时候上镇上学堂、什么时候请为师到家授业至今的这些读书经历以及都学了些什么书籍顺次说一说。当然有时学监也会在四书五经中抽出些句段出来,问你出自什么地方,大概什么意思,也是很容易的,一般不会是很难以回答的问题。” “哦,原来这样,我还以为要考一次试呢!”西门庆说道。 “面谈完了学监会写一张准试帖,签上名盖上印章,拿着这张准试帖就可以到州里参加解试了,解试时就凭这张准试帖报名,领考试号。”单剑说道。 “知道了,先生,明日学生就跟先生到县城去领准试帖。”西门庆说道。 “还有一事,你得向为师保证。”单先生说道,双眼盯着西门庆,“你跟为师说过你的那些想法,你喜欢练武,只想多赚钱做个自由自在的富人,而不喜欢应付考试,不想做官,但是不管你以后怎么样,你要再次向为师保证,如今解试日近,后边这一小段时间要更加专心致志,全心全力以赴去准备应考,行吗?” “好的,弟子向先生保证,学生一定全力以赴去准备和参加这次解试!”西门庆当即向单剑保证说道,他心里想,其实好长一段时日他以来已经这么做了。 翌日一大早,吃了早饭,单剑和西门庆就策马到清河县城去。这是西门庆首次骑马出门,让他格外兴奋。出门时,西门达反复叮嘱西门庆小心一点,西门庆只顾开心的爬上马背,唯唯诺诺的应付父亲,心里就一点也不以为然了。以前也曾骑过马,都是在镇上练习着骑,出远门还都是坐马车,由来福驾驶。有时西门庆也叫来福让他试驾马车,往往一上手他就想让马车奔跑起来,屡屡鞭策,马车在山路上颠簸中飞驰,常常惊得来福大惊失色,但西门庆却哈哈大笑,似乎乐趣无穷。于是来福都不大乐意给西门庆驾车,生怕弄出什么事端来难以交代。这回好了,自己骑马,好不自由快活! 当然,单剑是很支持西门庆早点学好骑马的,西门庆跟父亲说要学骑马时,西门达就问过单剑意见,单剑是一力赞成,还说早该学了!后来,西门庆学骑马中摔了几次,单剑竟跟西门达说摔的越多越重就学会得越快,让不要为西门庆担心,还说不经过摔打就不会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果然,很快西门庆就学会了骑马,现在骑术已经很娴熟了。有时看着西门庆策马扬鞭在眼前飞驰而过,对于这辈子都没有学骑马的西门达来说,这也是一件颇为惊异的事情了。现在西门达自己已经年过半百,隐隐中只能怨自己的父亲母亲过于保守,不让自己学,也有些后悔自己太谨慎了些,父亲在世时遵从父意不能学,父亲过世后自己也没有想过去学。 在单剑看来,学武之人不能很娴熟的骑马,操控马匹,那是不可想象的。骑术和武功是一样的重要。当日,两人策马出行,一出了西门镇,单剑就开始鞭策马匹,飞奔起来,毫不理会西门庆是头一次骑马出远门。西门庆当然是狠抽马鞭,飞一般的窜上去,追逐单剑而去。 “飞奔的感觉怎么样?”单剑侧过头来问道。 “很过瘾,感觉就是快,相比坐来福的车,唉,简直也没法比!”西门庆兴奋地说道。 “你要记住,骑术跟武功一样重要,武功很高强,但骑术不好,有时也会像瘸子一样难以施展。”单剑说道。 “知道了!”西门庆答道。 “为师教你的武功,都是在地上,你要好好地琢磨并练习在马上怎么施展。”单剑又说道。 “是!师傅!”西门庆应道。 “尤其是枪棍刀剑这些武器套路,在马上和地面上施展有所不同,除为师指导之外主要靠你自己琢磨悟出道道来。”单剑说道。 “科考过后,弟子就开始琢磨演练,定要练到马上地上一样娴熟!”西门庆说道。 “万一有一天上战场为国效力,就会在战马上与敌人作战,就算不上战场,平时遭遇匪盗也时常会是马上对敌。”单剑说道。 “弟子明白了!”西门庆说道。 “不过你得在考完试后再开始练习,说好的,这次要先全力以赴应付这次州里解试的。”单剑说道。 “弟子遵命!”西门庆应道。 骑马就是比坐马车快许多,平时坐马车到清河县城要两个时辰,现在骑马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这么快就到,对西门庆来说也是一个惊喜。他心里想往后要再到县城来就方便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章 第十七回初次试马领回准试帖月夜谈心鼓劲州科场(中 进了城门,单剑和西门庆就放辔慢走,也不及顾看热闹的街道,直奔县衙门而去。 单剑和西门庆在县衙门前拴住了马,走进去在衙门里问了几遍,终于在一厅房中找到学监大人,其时学监正与其他一些同僚喝茶闲聊。于是学监将他们带到自己的官舍,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后,招呼单剑和西门庆在桌子前坐下。学监叫衙役把茶端上斟好后,开始问道: “一起参加解试,还是单单这位少年郎参加?这位是老师吧?” “学监大人,就这位少年郎参加解试,晚生是他的老师,姓单,名剑。”单剑先回答道。 “这位少年郎何方人氏啊?”学监拉长了腔调问道。 “小子城南去五六十里地西门镇人,复姓西门,单名庆,父亲西门达。”西门庆抢着回答道,他觉得学监是在问他。 “看来这位小郎官学《礼记》还不够啊!”学监还是拖长了音调说道。 单剑感觉到了似乎有些不对劲,想想可能是西门庆回答问题时没有将“学监大人”的头衔挂在前头,惹得学监不高兴吧?但再想也不太对,先前学监带他们回到官舍直至上茶及开问,都还是一团热情和气,怎么两句话语气就变了呢?一定还是…… “学监大人,晚生教导无方,致使他有失礼仪,学生失礼师之过也。但请大人念西门庆初次参加科考,也是初次出门见官,多有疏失,万望海涵!”单剑一边说一边起身对着学监抱拳施礼,西门庆在后边也跟着抱拳施礼,而单剑则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递放到桌子上,继续说道,“一点心意,不成敬礼,请学监大人笑纳!” 学监瞟一眼桌上的银子,看看约略有二两许,便愉快地笑着说道: “单先生何必如此?作为本县学监,本官也是希望本县多些士子读好书,参加州里解试,为县争光嘛!” 话是这么说,然而学监后边的态度就热情多了,和颜悦色的照本宣科一般询问了一些简单的话,单剑和西门庆两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也不知认真听没有,抽查经典句段经义也都免了。也许是气氛变得和乐的缘故,在询问身体情况时,单剑还让西门庆当场即兴演练了一段拳脚武功,然后两人顺利拿到了准试帖走出学监的官舍。 “先生,就这么点事都得送银子?难道不送银子这个学监就不给开准试帖吗?”牵马走在街上时,西门庆有点忿忿不平地问道。 “你说得对,这点事其实很小,开准试帖是他的职分,但这种人可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给他点甜头好处,他总能找个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是不给开,到时吃亏的是你,就一点小钱,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单剑平静地说道。 “弟子的条件都符合朝廷要求,他要是不给开,就不怕我们告发他?”西门庆不平之气依然难静。 “可是我们犯不着为这点钱跟这种人纠缠,就算你要告发他,还不是耽误了自己?再说了,告发他还是到官府去告,到时是官官相护,也不见得你告得赢他,最后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万一这次应考不中,往后只要他还在学监的位子上,你再也别想参加科考了,这不是一举多失了吗?”单剑依然是平静地分析道,大有见怪不怪的意思。 “听起来是这个理,简单的事情就变得这么复杂起来。”西门庆不得不服了。 “少爷,你以后会明白的,跟官府打交道没有简单的事情。看起来简单的,你都要往复杂里多想一些。多亏我有准备,要不真的若是拿不到准试帖,你说回到家里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呢?”单剑平静中有些释然地说道。 “先生有经验,做事仔细,学生要多多学习。”西门庆说道,心里不禁怀有感激,否则又不知多出多少周折来。 “官场的一些状况现象,为师有过经历,当然清楚啦。你也须谨记,以后办事和待人接物,不管是跟官府中人还是其他农工商人等,甚至自己的家人亲戚,须仔细思考,想的周全一些,不可以一时意气,把自己耽误了。”单剑就引导西门庆举一反三的思考问题。 “学生一定牢记老师教诲!”西门庆应道。 师生两人牵着马,在街上边走边看边说,到快要出城时,不觉时辰已过响午,肚子咕咕叫起来。 “先生,我们到醉仙楼吃午饭后再回去吧?那地方菜色不错的。”西门庆提议道。因为西门庆去醉仙楼吃过几次饭,觉得那酒楼的菜味道的确不错,趁着这机会又想到那里去吃。 “好吧,咱们吃了午饭再走。”单剑说道。 于是,师生两人翻身上马,打马径直向醉仙楼奔去。 自从到县城领回准试帖,单先生对西门庆的管束就更严了,取消了每三日一个下午的练武时间,全部用来攻读经书,同时为应付考试进行针对性讲解温习。 本朝科考是按前朝参知政事王安石大人主编的《三经新义》为纲进行的,总共考四场,每日一场,要考四日。第一日考《诗经》、《尚书》、《礼记》、《易经》和《春秋》,这五种经书称为大经;第二日考《论语》和《孟子》,这两种典籍称为兼经;第三日考论,第四日考策。第一日、第二日考的典籍主要是考经义,就是编短文,用经书中的某些语句作题目,只能用经书中的意思去发挥议论;第三日考的是对经典中某些句段的阐释和论述,这种阐释和论述可以有自己的观点,但仍需引经据典,以论证自己的观点;第四日考的是针对一些实际问题的政策主张。在王安石大人改革考试制度前,还会考核考生的诗赋和墨义,墨义就是默写经书段落,这个西门庆并不喜欢,但写诗作赋西门庆却有一定特长,只可惜王荆公认为写诗作赋和背诵默写对于士子和为官实际无用,就都取消了。 如今,《三经新义》成了科场备考的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书籍,这段时间就主攻这本书。 下午在讲解经义的间隙,单剑告诉西门庆道: “不但是要熟习这本书,你还得记住,在考试答题中,不管是大经、兼经还是论、策的考试,答题是都要根据这本书的思想立场进行解读、阐述和论证,否则回答得再好也不会通过考官的评审。” “但是这本书这么厚,怎么能全部熟习得了?”西门庆说道:“还有大经和兼经本身也要熟习啊!” “当然,这么短的时间要在熟习这么多的经书经义是有难处的,如今你知道以前就该抓紧的了吧?不过以往也都研读讲解过了的,如今不过重点温习罢了,并不是从新学习。”单先生继续说道:“科场如战场,就是难,不容易,考过了才是一种绝大的光荣,如果很容易得到的,那就不是什么可以炫耀的荣誉了。况且科场并不是要你拼命,只要全力以赴去攻读就可以了啊!” “先生,你参加过解试,能不能根据解试的出题习惯,圈些重点要熟习的句段篇章来专门熟习,这样可以省些时日精神?”西门庆沉闷了一下,突然说道。 “这是一种小聪明的办法,但这种捷径不能走。每次考试都有变化,四书五经都考了几个朝代,前前后后几百年了,出的试题并没有什么规律。圈了重点,偏废了其它,没圈中,岂不耽误事?得不偿失,不要干这等讨巧的事。”西门庆说道。 “这个其实不打紧的,反正这几年先生教导中,所有的考试内容也都是学习过了,现在临近考试了,时间不多,圈些重点内容来熟习,也是不甚碍事的。”西门庆坚持说道。 “说的也有道理,那好吧,回头我在书上把重点句段篇章圈好,你这段时间重点熟习。”单先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其它的内容也要抓紧时间尽量都过一过,不要全忽略了。过了中秋节就得启程前去了,在书院要学习,放学后,也要好好抓紧时间温书。除了温书,你不可再耗费时间玩耍或做其它事情了。” “学生明白。”西门庆应喏道。 “好,继续听讲解吧!”单剑继续讲课。 虽然西门庆应喏了单先生专心攻读温书,在书院时自然是这样做了,但放学后就无法做到。西门庆的练功从来就没中断过,午后或傍晚,在站桩、扎马步之余,有时还会在房里呆呆地琢磨武功套路,不时还就在房间并不算太宽敞的空间实地演练几招拳脚。 自从上次扣儿送夜宵的意外之后,西门庆反更着迷于练习站桩和扎马步,意念不自觉地聚集到自己的命根子上这点让他觉得很有意思,而在寂静中扣儿的倩影闪入眼帘并活灵活现的闪动让他觉得很享受。他痴迷于这种感觉。西门庆的这种坚持不懈的着迷的训练,让他的武术功底日臻增进扎实,同时也使他的命根子相比一般男子更加长大长长,更加壮伟,也导致西门庆日后对□□的无尽的渴求。不过这是后话,如今的西门庆还只是着迷于练功,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在课室里,研读温习科考书籍已经够枯燥烦人的,在课余时间,在自己房间,就算是要看书,西门庆也多是看自己珍藏的那些杂书,因为他觉得那些书真正有意思,他感兴趣。西门庆觉得自己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父亲母亲和先生的期望并不是他的目标,更不是他的理想。他知道他的想法与众不同,但那时他想要的。所以就算全家上下为他应考操心,他努力应和了他们的期许,实际内心却别有想法,实际行动上也不免有偏差,他也不觉得应该有什么内疚之意。西门庆想,对于教书的单先生,自然希望教出来的学生能科场得意,这样自己脸上有光,往后也多有些可以让人生出敬意的谈资,学生将来做个什么官职,或者也好攀扯倚靠援引,但就算学生不能科场登榜,仕途无闻,其实也不过尔尔,束修照样收领,其实是无妨的。至于父母亲,西门庆觉得只要能继承家业并发扬光大,很好的奉养他们,能让他们安乐终老,那就是足够的好了,至于是不是金榜提名以致高官厚禄,就那点并不实在的虚荣心而已。要是哪天宦海沉浮,或者颠沛流离,或者身家性命倒悬,又要那官职何用呢? 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有钱人才是自己的梦想,有钱又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西门庆一直以来就这么想的。他知道范蠡的故事,他早就知道了,做买卖可以使人有钱,范蠡就是榜样,他希望他以后会成为范蠡那样的大商人。他回想一下自己自小就喜欢看别人做买卖,自己也喜欢学着做买卖,在逛集市时经常不由自主的想有什么买卖可以做,似乎是天生的买卖人,至少是天注定一般的吧。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违背天意,拒绝上天冥冥中的安排。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章 第十七回初次试马领回准试帖月夜谈心鼓劲州科场(下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不管怎么样,这段时日的攻读冲刺还是让西门庆感觉到苦累。中秋节晚上,一家人在院子里赏月,笑谈家常,西门庆就很少做声,只是久不久一回的久久的仰望着明净的天空,银盘一般的月亮挂着,照得周遭如白日一般。有时一缕一缕,或一堆一堆,或一簇一簇的云朵掠过,使月光时暗时明。全家人在一起吃点心果子喝茶赏月,开心的聊天,这样快乐温馨的场景,多少有点让西门庆内心深处有些愧意。 西门庆其实对应考没有什么太多的把握,甚至还有点茫茫然,一种未曾经历过的茫茫然。他有时断定自己只能是一个科场过客,不可能有什么机会登榜的。虽然他本人也已经做到很努力了,但他隐隐中似乎遇见到了落榜的结局,他想象得到父亲母亲面对结果时的失望,他设想该怎么去面对,然后还能释然于心,坦然于面。 “庆儿,吃个饼子,我们全家都祈祷月亮神保佑你能金榜题名呢!”二娘对西门庆说道。 “好的,二娘,我吃饱啦,吃不下了。”西门庆在对月沉思中回过神来,回答二娘道。 “二娘叫你吃饼子,不吃就回敬二娘一盏茶吧!”三娘说道。 “二娘,孩儿敬您一盏茶!”西门庆端起茶盏走到二娘跟前,轻鞠一躬,然后跟二娘对喝了一口。 “庆儿这阵子攻书应该很是辛苦的,就今晚过节才得跟我们一起在这放闲。”大娘说道。 “对了,这段时间,大娘和二娘时常亲自下厨给你煮夜宵,庆儿也该给两位娘敬盏茶才是。”三娘说道。 “哎,都自家孩子,又是熬夜温书应考的,我们没帮得上什么忙,就煮点夜宵这么点事,算得了什么呢?”大娘说道。 “话虽如此,但读书人,讲的是‘知书识礼’,今儿又是中秋节,敬奉长辈本就应该,更何况两位娘是亲自下厨做的夜宵,甚为难得,敬礼实有应分。”三娘说道。 其实在三娘说的当儿,西门庆已经向大娘和二娘敬茶了。 “总而言之,庆儿你要好好用功,到时能金榜题名,喜报到家方不负家里的期望呢!”西门达说道。 “孩儿一定尽心尽力!”西门庆只能这么说道。 和家人再多坐了一会,西门庆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不多久,正在练站桩的西门庆听到三娘叫唤,便收了功,走出房门,看见天井中已经放着一张桌儿和两张凳子,桌儿上摆着一碟点心和一碟水果、一壶茶和两个茶盏。 “来,庆儿,趁今夜中秋佳节,月光明媚,你又马上就要赶考去了,咱们娘俩好好聊聊吧!”三娘一边招呼西门庆,一边坐到凳子上。 “好的,娘!”西门庆出了房间,过去在另一个凳子上坐下。 “今晚的月色真好,庆儿赏月之际会不会诗兴大发,就赋首诗给娘亲听听啊?”三娘问道。 “娘亲,您又要看孩儿笑话了么?”西门庆笑嘻嘻地说道。 “不是了,为娘听说你吟诗作赋很有才华呢!前些年你跟你父亲去莱州贩货,路上还吟诗作对给父亲,你父亲很夸赞你,回来还说了给为娘听呐!”三娘说道。 “是吗?我都忘了,我做了什么诗词对联?”西门庆问道,他确实是忘了。 三娘低头想了一会,说道: “为娘都能背出来了,你吟的诗是这么来着:百里田野索然空,一乘马车追寒冬;但教买卖做成就,千金只管收囊中。你父亲记得很牢的,回来跟为娘说了,为娘就把它抄录了下来,平时没事时就拿来读读,如今都能背下来了。” “这么拙劣粗俗的诗,孩儿当时也是情急草成,应付父亲,难为娘亲您还抄录下来背诵,真是羞杀孩儿也!”西门庆说道。 “这诗作其实很不错啊,应景,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而且你那时候才十五六岁吧?即景写出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你的对联对得更妙,我与你父亲都觉得这样。你用‘千里路途万辕辙只因金银劳碌’对你父亲的‘一乘马车两父子同为买卖奔忙’,真是很妙的对联!”三娘又说道。 “既然娘亲这么错爱,那我只能谢谢娘亲的夸赞了!不过如今跟以前不同,科场上不再考诗词歌赋,有些可惜了孩儿的这点兴趣和擅长了。”西门庆说道。 “不管怎么样,懂得些吟诗作赋,生活也多些乐趣。现在给为娘做首诗吧?就以月亮或中秋节为题目如何?”三娘问道,她就想亲眼目睹自己孩儿即席吟诗作赋,先甭管好坏,看着开心。 “娘亲也是巾帼才女,那娘亲开首两句,孩儿接两句,合成一首诗,娘亲看怎么样?”西门庆笑着说道,他觉得娘亲也有诗文之才,正好与她唱和一下,好抬捧她,让她开心。 “这个也行,咱们就来个母子诗吧!为娘先想想!”三娘高兴应喏道。 “好了,我有诗句了,前两句:月泛清辉照九州,人望圆满慰心头。到你了,庆儿!”三娘喝了口茶,仰望天上圆月,又看看周遭景致,随手拿块饼子,一边吃着一边吟诗,然后看着西门庆,说道。 “娘亲的诗句真太好了,咏月衬人,上下对应,月色心境浑然一体,精妙绝伦。孩儿才疏学浅,怎么对得好?”西门庆搔头抓脑的,故作难状,说道,“拿去难为孩儿,让孩儿多想想!” 西门庆仰望天空,安谧明净,月色朗朗如白昼,又低头四下里看看,一下目光扫过自己的房间门口,想到了扣儿,不知扣儿如今在做什么,是不是也欢喜快活。便又再想了一会,他就有了灵感,西门庆说道: “有了:不知蟾宫可喜乐,唯愿嫦娥无烦忧!” “星汉灿烂多澄碧,母子怡情如神游。”三娘想一会,又接道。 西门庆想想即将要前往恩州参加解试事,想了想,便接道: “直赴恩州闯科场,折回桂枝插门首!” 三娘听着,抚掌称赞说道:“庆儿的诗写得不错,心意高,接得很好,与为娘的合起来就是: 月泛清辉照九州, 人望圆满慰心头; 不知蟾宫可喜乐, 唯愿嫦娥无烦忧! 星汉灿烂多澄碧, 母子怡情如神游; 直赴恩州闯科场, 折回桂枝插门首! 嗯,真不错,是一首很不错的赏月即景诗,情景交融,人事相和,回头我得抄录下来,也说给你父亲听听,让他评说评说!” “多谢娘亲的夸赞啦!”西门庆也端起茶盏喝口茶,一边拿片果子吃,说道,“孩儿接的两句比娘亲起首的两句逊色不少!” “是庆儿接的诗句真的好啊,有人有物有景有动静。好了,说道诗文,为娘也顺便问问你,应考准备得怎么样了?”三娘问道。 “考试的典籍都通读学遍了,这段时日在重点熟习一些重点句段章节,是单先生圈出来的,差不多准备好了。”西门庆说道。 “庆儿,有信心吗?”三娘又问道,这是她关心的重点。 “这个真不好说的。科考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那么多人考了一辈子还是个童生,孩儿才第一次去考呢!”西门庆对娘亲是实话实说。 “首先要自己有信心啊!”三娘说道。 “好吧,孩儿有信心!”西门庆看着三娘急切的样子,只好顺意说道。 “这些年为了让你专心攻读,把给你提亲的事都给耽误了,本来早就该给你娶亲了,你又是家里独苗,理应越早越好的。等这次解试回来,就该做这件事了。”三娘看看西门庆,又继续说道:“提亲也要讲个门当户对,你这次如果考中了举人,将来提亲可是又高了一等,所以庆儿你要用心用功些,争取金榜题名,一来不辜负这些年来家里为你操心操劳与对你的期望,二来也为着将来婚配一个好人家。” “娘亲,我觉得门当户对并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孩儿是不是真的喜欢,姑娘是不是很好。”西门庆便扯开科考之事,说到婚配上去。 “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否则就会拖累咱们家。当然,对你来说,除了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能生养,好传宗接代。”三娘说道。 “长得好看不好看,有没有女德也应该看看吧?”西门庆好像觉得娘亲说的娶亲跟他关系不大似的。 “那当然也要看的,我们家也不能娶个丑媳妇,或者娶个无才无德的媳妇回来啊!”三娘笑道。 这时,西门庆又想到了扣儿,他觉得,扣儿家肯定不是符合娘亲所谓门当户对的亲家,但他喜欢扣儿,扣儿是他触摸到的除娘亲外的第一个女子,每一次接触的情状都让他印象深刻,他现在觉得可能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了。 “庆儿,那到时我们在家等着你的喜报!你争取金榜题名时,为娘争取给你洞房花烛夜!”见西门庆不作声,三娘又笑着说道。 这一夜,也许是很久也没有这么悠闲的缘故,这娘儿俩兴致很高,一直聊到很晚,方才就寝。 中秋节一过去了,西门庆就得启程前往赶考去了。本来西门庆就想着和单先生骑马去的,这样又可以体验一下骑马出远门的滋味,但西门达坚持要来福赶马车随西门庆和单剑前往,一来要带书箱衣衫包袱等行李,师生俩骑马不便多带;二来路途远,时间也长,期间需要有人照料,好让西门庆安心应考。西门庆没办法,只好听从父亲的安排。 西门达让算命先生择个吉日出发,定在八月廿一。这天早饭后,照例是全家人隆重的送出门口,然后是千叮嘱万祝福的送西门庆、单剑、来福三人启程。西门庆张望四周,没看见扣儿,倒是看到曲儿跟在大娘身后。 “驾!”随着来福一声响亮的驱赶声,马车向镇外飞奔而去,父亲母亲们的叮嘱、祝福话语声追赶着马车的离去。 西门庆恩州应考解试情况如何?他能题名金榜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章 第十八回州城繁华引发宏愿科场诡秘婉拒通弊(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和单先生坐着来福赶的马车,离开西门镇,远赴恩州城参加解试。西门镇到恩州不过是三四百里地,一路上无非是漫看沿途田野山丘景致、地方风土人情、城镇市井百态,总归是饥餐渴饮,日行夜宿,不紧不慢的走了三天,终于在一个天气爽朗的秋日的上午来到恩州城。 这一年是大宋徽宗崇宁四年,西门庆一十九岁,已成长成为一个风度翩翩之青年才俊。初到恩州,西门庆似乎是眼界大开,毕竟州城不同于县城,比清河大许多,街上的店铺也比清河多得多,看过去也漂亮一些,摆卖的是五花八门的货物,有些是清河县城所没有的。街上人也很多,来来往往,喧嚣鼎沸,好不热闹! “恩州真繁华热闹!” 马车走过街道,西门庆不由说了声。 “那是当然,清河是县城,怎么能跟州城相比?你没到过东京,那才真叫繁华呢!”单剑接茬说道,他毕竟见过的世面多。 “弟子总有一日也要到东京去,看看帝京的繁华才好!”西门庆说道。 “少爷志气可嘉!”单剑夸赞道,“少爷解试上榜,然后就有机会到东京去参加省试,甚至考中进士参加殿试,见到皇上!” “嗯,当然,弟子会努力,庶几不负先生厚望!”西门庆说道,“不过,就算考不上举人进士什么的,弟子也要找机会到东京去游玩,见识京城的繁华,才不枉此生呢!” “少爷说的不无道理,但最好还是科场一路得意而去,风风光光地进京,上朝堂,觐见圣上,封官拜爵,光宗耀祖,标榜乡曲!”单剑说道。 “是,弟子谨遵师命!”西门庆向单剑做个揖,说道,不过顿一顿,又问道,“万一科场终难得意,难道就在没有加官进爵的门路了吗?” “有是有,怕是更难!”单剑说道。 “那请先生说说看,都还有些什么门路,学生也好知道,学生还有哪些路好走?”西门庆便急切地问道。 “依为师看,除科场之外,能加官进爵的门路不外这几条:第一嘛,就是投军,在行伍里杀敌立功,得授军职爵禄。第二嘛,就是攀附权贵,尤其是朝廷权臣,得授一官半职。如今世风日下,朝廷权贵卖官鬻爵之风甚盛,机缘际会,攀附得上这等股权贵,自然有机会加官进爵。至于第三条门路嘛,就是捐官,这是公开的,大家富户有钱向朝廷捐献,朝廷按捐钱数多少授予爵位,这种捐来的只有爵位没有官职,也算进爵了。”单剑说道。 “哦,原来还有这么多晋身门道!”西门庆说道。 “少爷不要多想了,如今你要做的是专心一意的参加科场考试,万勿分心!”单剑说道。 “是,学生知道了,先生!”西门庆说道,“学生不过问问而已。” 西门庆他们还不及细看街巷上繁华,他们得先去找落脚的客栈。 来福便边驾马车边找客栈,可是问了路过的三家客栈,店小二都说已经客满,没空房了。 “真奇怪,怎么都是客满了呢?”来福不由得嘟哝起来。 “是运气不好还是问的都是小客栈,房间很少?”单剑说道。 “来福,你找个大的店铺门口停车,然后找店里的伙计或其他街坊问,这里最大的那些客栈在哪里,然后我们去找那间最大的住吧!”西门庆说道。 来福将马车驾到一家绸缎大店铺前停下来,去店铺找伙计问,一会儿就回来,说道: “那伙计说恩州的最大的客栈叫‘悦客客栈’,就在木瓦街,沿着这条街向前走到第二个街口左转再走四五十丈就是。” “那就赶紧去吧!”单先生说道。 但当马车赶到悦客客栈门前时,却看到大门柱边挂着大大的“住宿客满”的牌子,透过门口看进去,里边吃着饭的人倒还是挺多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单剑先生也不禁疑问着说道。 “我去看看。”说罢,西门庆跳下马车,向客栈店门走去。 “敢问小哥,真的客满了吗?我们是远道而来,想在这住一段时间呢!”西门庆对门口迎客的小厮略一施礼,问道。 小厮忙中回过头瞧西门庆一眼,堆笑着,说出来的话语却是: “这位郎官,你不瞧瞧这上面挂的牌子?有空房怎么会挂呢?不过,要是吃饭就里边请,住宿是没有了。” “打听说了这‘悦客客栈’是城里最大的客栈,怎么就住满了呢?”西门庆有些失望,也不想再问什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客官您还有所不知,州里就将举办三年一度解试,各方来应试的士子陆续赶来了,我们店名声在外,住的舒坦吃的好,都喜欢来这里住,几天前就住满了。原来一百五十文的房钱,涨到了两百五十文,还是不够住呢!” “多谢小哥!”西门庆作个揖就回来到马车上。没办法,只好叫来福继续往前驾车,一边找客栈。 “算算看,现在离解试开考还有多少日子?”西门庆问到,也不指定问单先生。 “正好二十日。”单先生计算了一下,说道。“这些日子还得好好的温书,考完了才能出来逛街。”单先生继续说道,他想西门庆是想出来街上玩赏。 “这个当然,学生知道的。”西门庆赶紧说道,“刚才我问了那客栈的小厮,说住店的都是前来应考解试的士子居多。我是在想怎么这么早士子们就都来了,现在住到考完,再等放榜,前后可就要一个月出头了,住的吃的,花费不小啊!” “那是当然,每次应考花费都不小的,但是为了功名,就算一般人家也是拼着全家节俭来供应的,所以要全力以赴嘛!”单先生说道,他更想顺便激起西门庆的斗志。 “要是家里考出来个举人,光宗耀祖,就是全家节衣缩食也是值得,更不要说贡士或进士了!”来福也插话说道。 这时“噼里啪啦”一阵猛烈的鞭炮声响起来,前面街一间店铺门前围了半圈人,马车走近时才知道是家新客栈开张,店名招牌上四个遒劲的大字写着“离骚客栈”,牌上还缠着大红花,一个身穿青布衣头戴文人帽的中年人站在店门前,抱拳施礼,一边说话道: “各位街坊,各位往来商贾游人,本客栈今日正式开张了,本店有三十六间客房,房间宽敞,所有床帐椅桌都是全新的,小厮全天守候,有需要随叫随到,一定让住进来的客人住得舒服,欢迎各位往来商贾游人入住!当然了,一楼是餐堂,厨下是个炒了十年菜的老厨子,一律的本地名菜,更有专门从京东东路济州地方贩运过来的高粱红美酒,包管诸位能吃得尽兴喝得痛快!除了本店住客可以在餐堂吃饭,各位街坊往来路人都可以进来品尝美酒佳肴!住的吃的饮的,价钱实惠公道,有请诸位捧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功夫’,我们就住这吧!”单剑说毕,就跳下了马车。 西门庆和单剑从围观人群中挤进去,西门庆对说话的中年人说道:“掌柜的,恭喜开张,我们就进来住店了。” “欢迎欢迎!开门见客,大吉大利!多谢两位客官!”掌柜一边抱拳致谢一边说道,又问可有马匹车辆要安置,西门庆说坐的一辆马车,然后指指身后。掌柜的转过身去,叫道,“祥桂,领客官的马车到马厩去安置。” 吩咐毕,又忙不迭的对西门庆和单剑说道: “在下小姓安,两位客官是本店开首头一拨客人,安某一定得好好招待。看客官似远道而来,先进房安顿梳洗,然后再下来吃午饭,点上几个好菜,安某应份和两位干几杯。这顿午饭就算安某请客,不收客官半文钱,如何?” “在下小姓单,单名剑,这位是我家少爷,复姓西门,单名庆。我等来自清河县。感谢安掌柜盛情!但吃饭不付钱,让我等于心何安?”单剑说道。 “唉,那客官就不必客气了,本店今日开张,在下开张话音未落,两位就抢说要来住店,正是本店财路通顺广达之吉兆,安某理应款待犹如财神化身的贵客,有何不可呢?”安掌柜很热情地说道。 “好吧,既然如此,真也是盛情难却!我等就不推却了!”单剑说道。 这时,人群已经逐步散去,掌柜亲自带领西门庆和单剑进店,走上三楼,一边介绍客栈的各种好处,说要安排一间最好的房间给他们。房间不错,东西都是新的,够大,虽然只有两张床,但可以打一个地铺,三个人一起住,还绰绰有余。进得房间来时,客栈小厮已把马车带到后边马厩安置好,与来福把书箱包袱一起搬了进房间来。掌柜交待小厮照应,然后就下去了。 “来福,你下去问一下房钱多少一晚,快点回来禀报我。”西门庆吩咐来福道。 不一会,来福回来禀报说一百文。西门庆于是对单剑说道: “单先生,我们可以做这注买卖,说不定可以把这次应考的旅费全部都赚回来呢!” 正在洗脸的单剑吃惊地转过头,满眼疑惑: “什么买卖?少爷是来应考的,还做什么买卖?还能赚那么多的钱?” “不会影响我温书应考的。”西门庆说道。 “哪有这么好的买卖?说来听听!”单剑问道。 “我们把整个‘离骚客栈’包下来一个月时间,然后在这个月里我们来卖房收钱。”西门庆说道。 “那这有什么钱赚呢,我们也得给掌柜房钱啊!如果到时来住的客人没住满,还会亏钱呢!”来福不解的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按一百文的价钱包下来,但我们要按三百文的价钱卖出去,就算没住满也不会亏钱的。况且,前边的‘悦客客栈’涨价到两百五十文都早早住满,这‘离骚客栈’是新开的,什么东西都是新的,好住,又碰到解试这当口,三百文的价钱也不算得很离谱的。现在离考试开始还有二十日,加上考试四日,等放榜四五日,刚好差不多一个月,这段时间住客应该足够有余的。可能是掌柜新开店,还没有意料到这州里解试带来的客栈商机,加上新店也没有把握定价太高,所以价格定得还是比较低的,正好我们可以顺手赚一笔。”西门庆信心十足地说道。 “怎么个赚法?为师还是听不明白呢!掌柜能同意我们包下来吗?他到时也会看到可以赚更多的,他反悔了不是白搭了吗?”单剑还是不解的问道。 “这个不必担心,我认准他会同意。我们先预付他所有房间半个月的房钱,一算应该有四五十两银子,到包房结束时再跟他清帐。对掌柜的来说很好啊,新店一开张就有人全包下房间来,就收入一大笔银子,后边一个月时日他只管做他的饭食买卖,管吃饭喝酒的,住宿的买卖他就不用操心了,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啊。至于怕他反悔,我倒不怕,跟他写个契约,签字画押,到时想反悔,就不怕他新开的客栈遭受我们纠纷折腾么?”西门庆信心满满,说得不由单剑和来福不信服。 “定成这事后,平常时来福就在店里当伙计,迎送住客,收取房钱,客人吃饭和房钱一起付的,就得跟掌柜的伙计清分。至于房间洒扫、倒茶送水等活计,店里的伙计照旧做。”西门庆说着说着自己都得意起来。 “听少爷这么说,看来这事能做成,我们赚回旅费,说不定还有余钱。少爷真厉害!”来福夸赞道。 “既然这样,那就做吧,看到底能成不能成。但一定不能影响准备应考,这才是最重要的。”单先生说道。 “请先生放心,这事说定后只需来福在店里做个伙计,迎送客人,收取房钱,基本不干先生和学生事的,一定不会影响学生应考。”西门庆肯定地说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章 第十八回州城繁华引发宏愿科场诡秘婉拒通弊(中) 西门庆、单剑和来福三人梳洗一番之后,下得楼来,安掌柜已摆好一桌酒菜在一边等着他们。吃饭的客人也不少,安掌柜正忙着招呼客人吃酒。看到西门庆他们下来,安掌柜就把他们迎到准备好的饭桌上。 “看来买卖还不错嘛,恭喜安掌柜!”四个人都在桌边凳子上坐定,单先生说道。 “吃饭的买卖不错,都是街坊往来过客捧场!住的也才开了两个房。”安掌柜说到,显然有所不满意。 “小生正有一事跟掌柜相商,要谈成了掌柜这客栈可就不愁房客不够了!就是不知道安掌柜舍不舍得放放手,与我等方便。”西门庆趁机说道。 “此话怎讲?要是能使小店客人住满,那是天大的好事,在下有何不舍得不乐意的?这位郎官赶紧说来听听!”安掌柜急忙说道。 “安掌柜也不必那么着急,来先喝两杯,有了些兴头,让我家少爷慢慢的讲来。”单剑说道。 于是大家开始吃饭,西门庆也和安掌柜喝了几杯,酒过数巡,西门庆方才开言说道: “小生和单先生有很多的同学、朋友,近日将从外地来这里聚集,或聚会或游玩或应考或走亲访友,人数甚多,小生想不如就包下安掌柜的掌柜您这个‘离骚客栈’所有的房间。如果我等的同学朋友来了,就给他们住,如果不来我们再给进店的客人住。我等包下所有房间一个月时间,先付一半的房钱,一个月时间到了再付清。这中间房钱由我等收取,安掌柜您只需做你餐堂的买卖。安掌柜,你看怎么样?” “郎官说的在下还是听得不太明白。”也许是喝了酒眼光散耳根热,或者店堂里有些吵闹之故,也许西门庆所说之事从没听见过,安掌柜向西门庆这边侧过头来,说道。 “安掌柜,就是我等包下您的客栈所有房间一个月,对您来说就是这个月客满了。我等先付您半个月的房钱,算算也有四五十两银子。然后这个月当中由我等来安排这些房间,房钱也由我等收取,一个月到期后把房钱付清给您。您这个月就不用愁客人住宿的事,只要忙您餐堂的生意就好了。”西门庆对着安掌柜,提高嗓门说道。 也许是听清楚了,也许是一开张就有人包客满一个月,也许是一下子收进四五十两银子的诱惑,安掌柜毕竟是商人,脑子转得快,略一想,就满口答应下来。西门庆于是趁热打铁,让安掌柜叫人拿来文房四宝,当场就在旁边的一张空桌子上写下契书,递给安掌柜看。安掌柜看一遍,跟说的一样,于是就与西门庆一道签字画押。西门庆则让来福赶紧吃好饭,就到门外去当起迎客小斯来。 “来福,新店开张,看到其他往来客商游人,要招呼吆喝一下!”来福要走时,西门庆交代道。 “知道了,少爷!”来福一边乐呵着走出去,一边应道。 “西门小郎官真会做买卖,将来不可小视啊!”安掌柜在旁说道。 “安掌柜过奖了!看安掌柜这客栈客房数量,这餐堂的摆布,这菜色这酒,安掌柜才是做买卖的好手,小生得多向前辈学习!小生不会喝酒,为了我们合作顺利,干了这杯!”西门庆端起酒杯,对安掌柜说道。西门庆劝酒时也不忘夸赞吹捧一下安掌柜,逗开心,也算笼络情分。 “好,单先生一起来吧,干!合作愉快!”安掌柜说完,三人就一同都把酒干了。 晚上很晚,西门庆正在单先生的指导下温书,讲解各类考题的解答方法,来福回来,一进房门,西门庆就停下来,急忙问: “今天有多少人入住?开了几间房?” “来了六拨客人,开了八间房。”来福回答道。 “这么少,有三十多间房呢。”单先生说道。 “都是什么样的住客?长住的还是临时住客?过往的客人有没有嫌房钱太贵不住的?”西门庆问来福道。 “有两间住客是商人,住几天,其他的都是应考的士子,估计跟我们一样,要住上一个月。”来福说完,才又想到西门庆问的另外一个问题,继续说道:“没听客人有说房钱贵的,倒有一间房的住客路过时问了房钱就继续走,但不到半个时辰又回来住了进来。” “这住客想是嫌房钱贵的了,房费一下提高到三倍,是贵了些,是不是少提一点呢?比如就两百文怎么样?”单先生说到。 “不打紧的,有客人去别的地方转了一遭再回来,说明要不是找不到还没住满的客栈,要不就是其他客栈房钱也提高了,还是我们这里划算,所以房钱不用改。况且如果一改房钱,已经住进来的也得改,这更使不得。”西门庆说道,沉思了一下,似乎灵犀一点通的感觉般继续说到,“来福,明早你先到前边‘悦客客栈’找那迎客的小斯,就跟他说要是他们客栈住满了,就把客人介绍到我们这里来,每介绍客人开一间房给他十文钱好处。” “啊?这么能行吗?”单先生惊讶地问道。 “怎么不行,反正他们店远近闻名,很容易就住满的,我们新店正好借力接些客人过来,而对他们店也没什么损失,反而是让客人找到他们店后住的地方就有着落,而对迎客小斯就更不用说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就有钱收,何乐而不为?”西门庆说道。 “只是那小斯怎么相信我们会给钱他?小的又怎么知道哪些客人是他介绍来的呢?”来福困惑的问道。 “这个简单的。以后有他介绍来的客人,你翌日早上你就把介绍费拿去给他,有了一次钱收他就会干得比谁都勤快。至于你怎么样才知道是他介绍来的客人,你可以让他跟介绍过来的客人说,来到离骚客栈时就说是他介绍来的,那样说了这边会送一盘果子。这样要是他介绍来的客人一定会说明的。” “那我们得另外买果子来准备咯?不是他介绍来的客人就不给吗?这样别的客人知道了也会有不满啊!”单先生说道。 “果子值不了几个钱的,我们多买些回来准备就是了,到时所有的住客入住时我们都送一小盘,客人也搞不清楚介绍不介绍的。”西门庆说得条条有道,自己也不免为自己的精细有些得意。 “看来少爷将来真是个做买卖的高人,现在就已经这么精于筹算。不过,现在该快点歇息了,明早还要早起温书呢!”单先生说道,于是三人就赶紧整理就寝了。 果然如西门庆所料,不到三日,离骚客栈就住满了,绝大部分住客是来赶考的士子,只有三四间房住客是商贾。悦客客栈的迎客小斯非常卖力的往离骚客栈介绍来投宿的住客,因为他可以在本店工钱之外轻易地就拿到额外的介绍费。这也是离骚客栈这么快客满的缘由之一。虽然房钱是贵了不少,但州里举办解试确实一下间增加了很多的住客,客栈都不够住。到后来临近考试日期时,不少士子就找不到客栈,只能投宿民家。这下,单先生和来福心里都不由得佩服西门庆做买卖的眼光。 安掌柜终于也慢慢知晓了西门庆的筹算,初时看到房钱涨了两倍就惊讶不已,还有些担心怎么会有人来住,但这么两三日就住满了,令他感到诧异。但契书已经签字画押,他也知道容不得他后悔。但客栈刚开张就确保客满一个月同时马上收到一注银子,他也是满意的,他只能后悔自己对商机掌握得不够,但并不是亏钱或买卖失利的那种痛心式的后悔。 “西门郎官,想不到啊,年纪轻轻,是个买卖奇才,在下真的佩服之至!”西门庆他们下来吃饭时碰到安掌柜,安掌柜说道。 “哪里哪里,小生本来只是想赌一把,不想运气还好,赌对了。安掌柜才是做买卖的老手,小生还应多讨教。”西门庆是得了便宜就卖乖,也是显示一下谦虚。 “这回你们是不但有房住有饭吃有酒饮,还有钱赚,世上少见的好事啊!”安掌柜有些自贱的说道。 “还是要多谢安掌柜的关照呢!不过我们也是赌的一把,如果输了就惨了,还不知回家如何跟家父交代呢!这也是小生头一遭做这样的买卖。安掌柜,我们把您的客栈人气闹旺了,往后您赚钱可就方便多了,如今您就不要眼红我们这点小利了。”西门庆依然温文有礼地回道。 “这个请郎官放心,契书都画押了,你们赚的是你们的,在下该做的也一定做好,不会有什么纠葛。”安掌柜坦然说道。 安掌柜倒是个坦荡的生意人,虽然清楚了西门庆的筹算,自己有些银钱的减损,但并没有任何刁难扯皮的意思,碰到西门庆和单先生都是客客气气的,这让西门庆安心很多。 买卖做对,西门庆脑子里都已经在盘算大约可以赚多少钱了,心里也高兴,心思反而时不时从应考事上游移开来。这时的他就这么想,赚钱既然这么容易,何需操那份心去辛苦啃书呢? 但是,开科考试的日子还是如约而至的来了。 这些日子,在温书之间,单先生将解答各种试题的的方法和技巧作为最后的备考准备教给了西门庆。因为单先生曾有一个同僚做过考官的,熟悉各种类型题目作答方法,知道怎么样作答才会更讨考官欢喜。西门庆看起来是很认真的听,但听进去多少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章 第十八回州城繁华引发宏愿科场诡秘婉拒通弊(下) 开考前倒数第五日,街上出来布告,让应试的士子们在开考前一日去考场领取考试号子。发放考试号子,一来确认应考的人数最终安排考场,二来发的考试号子是为考生对号入座。 在发考试号子那日的上午,西门庆和单先生一同来到考场。原来考场设在城东的军马校场上,只见偌大的校场被一人多高的布幔围了起来,看到里边有连绵的拱起的布幔顶,内里怎么布局就不得而知了。入口处两旁已有两排军士把守,戒备森然。傍边的土台上一群应该是考生的围着,正在领号子。西门庆和单先生挤过去,看摆着一排儿桌子,后边坐着几个发放号子的小吏。来领号子的考生很多,挤了等了半天,方才轮到西门庆。 小吏验看准试帖,询问登记姓名、籍贯、如今住的客栈,然后在准试帖上写上一个号子,交代明日到里边按号子找考试隔间,就算完事了。 “其实学生一个人挤进去就可以了,先生还麻烦的跟着挤,受罪。”领了号子,袖了,挤出了人群,西门庆说道。 “没事,挤一挤,凑个热闹,看看自己还有几分力气好用,要不不知自己老了几分。”单先生自嘲道。 “赶考的读书人真多,正不知有几个能被录取,只知道绝大多数人最后都只好失望而回,唉!”西门庆似乎看到的都是极强的竞争对手,而自己只是初出茅庐的小生,前景注定堪忧。 “两位午安!想必这位就是来自清河的同乡士子西门庆吧?”这时一个士子走过来作揖,对着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侧过头来看时,那士子又继续说道: “在下应伯爵,也来自清河,刚才领号时听见阁下也是来自清河,特来搭话打搅。” “在下正是清河县西门庆,这位是我师傅单先生。”西门庆回礼答道。 “单先生高才,应该是名师出高徒了!”应伯爵又对单先生做一个揖,然后继续恭维西门庆道:“看阁下形貌俊逸,似是才高学富,神情怡然,想是志在必得,登榜在望了!” “哪里哪里!在下初次应考,全无把握,只当历练而已,因而也并不十分紧张。”西门庆说道。 “这位应先生看像是对科场十分熟悉的样子,不是头一次来的吧?”单先生插话问道。 “先生好眼力,在下这回是第三回了,前两次都是乘兴而来,落魄而归。从攻书备考至今,转眼就近寒窗十年了,一无所成,说来惭愧!”应伯爵说道。 “契而不舍,孜孜以求,有志者事竟成!祝应先生这次能金榜题名!”单先生说道:“我家西门公子得向您学习学习!” “客气!客气!”应伯爵说道:“在下倒是有些私话要跟西门兄弟旁边说说,请单先生休要见怪。” “无妨,无妨。你们说去吧,我到那边路口等。”单剑说罢就走了。 应伯爵于是将西门庆拉到一边偏静处,四处张望一下,确保近旁无人,压低声音问道: “西门庆,你对这次应考到底有没有把握?” “我说了,只当历练,全无把握。”西门庆停一下,又继续说道:“科考本来就是件极难之事,谁人可以轻言把握呢?更何况我学识未深,又是头一遭来应考。” “好吧,看在同乡的份上,我现在有一条门路可通,包管你能金榜题名,得意还乡!”应伯爵凑过来靠近西门庆耳朵说道。 “有这么好的事?”西门庆吃惊之余,很怀疑的问道。 “我有门路通联考官,只要考官点上你的卷子,你不就通过了吗?要说简单也简单的,谁的卷子能差得太多?考官点谁就是谁!”应伯爵轻描淡写的说道。 “卷子不是糊名的吗?考官怎知道哪份卷子是你的?”西门庆继续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解试虽然施行糊名制度,但并不会进行誊录,所以只要说好在卷子不经意的地方做个记号,考官自然就知道了。”应伯爵以压得更低的声音神秘地说道,似乎还有几分得意。 “应兄这么好这么神秘的门路告知了小弟,小弟理当感激,但小弟自幼熟读圣人书,虽愚钝不敏,却颇不欲为此呢!”西门庆开始预料应伯爵要提钱的事了,预先铺垫好下去台阶,因为他预计这样的“好事”一定代价不菲,付出代价后结果成否却未可预料。他知道曾有科场作弊之事,后来被告发,结果揪了出来,考官、考生一干人下了牢狱。即使不是为了钱,他也是绝对不会去冒这个险的。本来他西门庆就不是那么看重科场得意的嘛,何苦呢? “只要敬奉考官人等五百两银子,就一次高中举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前两次我是没碰上这等贵人,要是早碰上了,早就是举人老爷了,兴许现在该是去京城考贡士或甚至进士了!五百两银子抵得上多少辛苦寒窗啊!我是下了狠心,已经把银子奉纳过去了,看着贤弟是同乡有面缘,也是帮着你搭个桥铺个路。愚兄可以帮贤弟把银子也奉纳了过去,现在还来得及,明日就要开考了,到时一起登榜,岂不遂愿开心?”应伯爵说道,显得极其诚恳耐心。 “真是多谢贤兄抬举,小弟一来不欲如此做法,二来家道并不殷富,出不起这注银子,只好谢辞贤兄美意!”西门庆小心的推却,不欲开罪应伯爵。在西门庆看来,光是这笔银子他就觉得不值得出,不管出不出得起。他的第一反应念头就是:五百两银子,可以做多少买卖了?还值得下注去赌一把买个举人头衔? “五百两银子虽说不是小数,但愚兄量贤弟家一定出得起,贤弟不要因小失大的好。贤弟想想看,多少读书人为考个举人一辈子的苦读,其中耗费多少光阴多少柴米灯油,合起来值多少银子?考上了举人,才有机会可以再去考贡士、进士,就算考不了贡士、进士,作为举人也总可以放除个外官,光耀门楣不说,官威俸禄加身,也不枉这一世做人!”应伯爵继续劝说道。 “说白了,小弟家境寒碜,虽小有薄产,仅够维持生计,实无力支出这注银两!”看应伯爵苦劝的样子,西门庆只好极力推说没钱了。 “看贤弟装束行派,必不是寒微之家,不过要是贤弟一时手头拮据,愚兄倒可以暂时垫着些,到贤弟登榜高中,回家后再拿来归还,贤弟看如何?”看到西门庆在迟疑的样子,应伯爵又继续说道:“缺五十两?一百两?愚兄就为促成这档好事,尽力了。” 其实西门庆并不是在迟疑要不要答应,而是在思考怎么样回绝才更好。应伯爵越是这样热心催逼,他反而越是感觉不妙。 “真的不好意思,除多谢应兄厚意,小弟实不敢做此。除了家财薄欠,银子有限,更重要的是小弟家父及先生教训向来甚为严谨,此等不合轨之事,小弟心下也难逆意为之,要是家里得悉一点风声,就算中了举,也恐难免被逐出家门。筹这么大注的银子付出去,不说出这等由来,如何诳得了家人呢?这事是万万做不得的。”西门庆就不管了,由着自己当时的想法,随口编出来些言词推辞道。 说到这份上,应伯爵也没了招数,看来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好作罢。 在回客栈的路上,单先生问西门庆与应伯爵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西门庆也没有直说,只是说随便聊了一些科场里边的事罢了。 翌日一大早,早饭过后,西门庆一个人径直前往考场。单先生本来说要亲自送去的,西门庆坚决不让送,好让先生多睡一会。西门庆觉得,考场已经熟悉在哪里了,这么个简单的事情就不让先生再麻烦操心了。 虽然还是清早时分,很多卖货物的店铺还没有开门,但做餐食的店铺有的已经店门大开,开始叫卖吃的,那些专门做早点的店铺有的已经满是食客。街上行人也已经不少,说不上熙熙攘攘,但人来马走车转的嘈杂声足够称得上喧闹。早起的人们总归是为生计忙活的,否则谁不想享受多睡一会懒觉那种舒坦,而他西门庆赶早虽不是为眼前的营生,说到底应考还不是为了将来的生计么?感觉这时的空气比大白天的时候清新许多,尤其是挟裹着几分凉意时。走在这样的清早,这样的街道上,西门庆体会到了一丝丝的舒爽,完全没有前去应考的紧张和不安。好在考场离离骚客栈并不远,步行走了不多一会就到了。 西门庆来到考场时,考场门口已经围了很多准备入场的考生,两旁的军士也比昨日增加了很多,却也没有了昨日的喧闹。西门庆站着等了一会,聚集的考生就越来越多了。这时,只听得三声锣响,开始验号入场了。西门庆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道: “西门兄弟,还没进去么?” 回头看时,正是应伯爵,就朝他笑笑道: “还没有,不着急的。贤兄也还没进去?不过贤兄更无需着忙了。小弟祝贤兄考得顺利,金榜题名!”西门庆说完,猛然觉得说得不够贴切,又压低声音说道:“就不预祝什么了,等考完准备酒菜好好庆祝也成哩!” “让贤弟见笑了!也是愚兄不长进,屡试不第,急出来的法儿!”应伯爵也压低声音对西门庆说道:“愚兄也祝贤弟顺利登榜吧!” 于是,两人边说笑边进入考场去了。 西门庆考场内能顺利考试吗?西门庆能金榜题名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章 第十九回向不经心科名落红榜初谋试手买卖获大利(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等到了恩州城,西门庆灵光闪动,包下离骚客栈,做起倒手买卖来。在西门庆到考场领取考试号子时,碰到了同乡应伯爵,应伯爵私下向西门庆透露考场通弊门道,西门庆婉言拒绝。在开考日,进入考场之际,西门庆与应伯爵又在考场门外相遇,两人相继进入了考场。 考场里边也是布幔隔成了很多小间,一排一排的背向而列,小间三面是布幔,一面外开,开的一面前用布幔隔开,这样坐在隔间里边的考试士子都不能相望见,每个隔间都有一名军士把守,除防止考生夹带书纸进场和串通作弊,兼做纸张笔墨的供应和饭食递送。隔间不太大,摆放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子上已经摆好文房四宝,第一日的大经试卷也已经摆放在上面了。 进门口之时,监门人核对准试帖和考试号子后,就有军士带领考生入场找号,然后对号入座。西门庆坐到属于自己的隔间的座位上等候开考锣声。他知道,接下来的四日,这个隔间就他从上午呆到下午的地方,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得在这里苦思冥想,抄抄写写,应付那些恼人的考题。喝茶吃饭有人送来,但也有人一直的在监视,就连方便时也不例外。 “嘡——嘡——嘡——,……”九响震耳的锣声响过,考试就开始了。监守的军士说: “考生可以开始答题了。” 西门庆打开试题,看来看去,先看个遍,再闭上双眼,默想了好大一会,才开始在答题纸上写字。这时他才知道,平常自以为很会想问题想办法,也觉得书上的那些东西好像也没什么难处的,到现在他就什么都不会想了,很多平时读过的书都已经失去了记忆似的,写不出答案来。 西门庆尽管的也写了一些,也许可以作为答案的吧,但连自己都觉得不满意,怎么会过得了考官的法眼呢?但他还是得多写一些,不然在这里干坐做什么呢?况且也不能把空白的卷子交上去啊?于是,他就由着自己的所思所想在答题纸上写。 这出题的人也是虐心,净挑些偏僻生冷的句段章节,让考生实在难以解答。似乎只有出了偏题怪题才能考出真学问一般,不考倒一片选拔不出俊才。可是大经有五大本书,大多本就晦涩难懂,绵延数百年了,多少学者学子研读,都没有完全能解读透,也没有一致的释义,考生靠着几年功夫要弄通,谈何容易?西门庆看着这些生僻的题目,似乎有印象的不多,只好随性发挥,写到哪算哪了。 坐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断断续续的写了一些,西门庆觉得腰都有些酸,屁股也有不舒服,想起身去活动一下,回头看一下监守的军士,说到: “军爷,学生要上茅厕!” “跟我来!”军士很规矩地说道,然后引导西门庆去往茅厕。 偌大的考场很安静,监守的军士们依然神情严肃地站立在每个隔间的一旁,监守着考生的举动,有一种诡秘的气氛,但路上西门庆却也看到考生们有的在抠鼻子挖耳朵,有的在咬笔杆,有的歪斜着脑袋仰望帐外的天空,有的在纸上随便写画,有的在悠然地喝茶也不知是答完题了还是不想答题了,有的干脆伏在桌子上鼾声大作,当然更多的还是那些在认真写答案的考生。西门庆一边走,一边伸伸腰,展展双臂,踢踢双脚,让身体尽量活络活络。 借着上茅厕的名义活动一下筋骨之后,西门庆又回到自己隔间的座位上,继续答题的苦熬。 终于到响午时分,午饭分发送到,监守的军士领来递送给西门庆。吃午饭只能在自己的隔间吃,是不能出去走动的。虽然午饭不丰盛,但也并不太差,这回倒可以慢慢儿享用,因为有的是时间,军士也不会催,所以反而觉得这味道还是不错的。 西门庆吃完饭,再慢慢儿喝茶,初时觉得这茶挺难喝的,现在又开始觉得其实也不错的了。反正答题随便应付着写,题目都不大知其所以然,答案也就无所谓的了,写到哪算哪,写多少算多少。干坐那里百无聊赖的时候,什么吃的喝的味道都会变得好起来。 午饭过后不久,西门庆听得就有人交卷离场的了。这么快就交卷出去,是真的考完了还是反正考坏了趁早出去?总不至于来考试就为这顿不花钱的午饭,午饭吃了就走人吧?西门庆也想早点交卷走人,免得在这里折磨,但一想不对,如果单先生和家里知道提前出场,却又是没考好的结果,该怎么说呢?说不定单先生就在门口外面等着呢!他该做出很努力的模样来,坚持等到最后考试结束的锣声,至少他们从表面就不能上埋怨自己不够尽力,或者敷衍了事了。 有时主考官走过来巡查,会到考生身边欲仔细看看考生正在答题的考卷。碰到这种情形,西门庆便有些心虚,弱弱的将答卷翻盖过去,巡视的主考官也没办法,只好微微一笑带过,然后走向下一个隔间。因为尽管是主考官,也没有权力命令正在答题的考生将正在解答的答案呈现审阅,反倒应该回避具体的看视,以免涉嫌通弊。而西门庆不欲让巡视的主考官看到,除自己都没把握外,更怕主考官早已看过自己答题之不佳,碰到又是其评卷时,评价就更低了。如此,不如不给看到,到时碰得好运气,在一堆统是烂答卷里博取一个更好一点的评价。 听到越来越多的考生交卷收拾出去,西门庆想反正不打算提前离场,不如小睡一会,就干脆伏在桌上闭上双眼,养养神。谁知,过不多久,西门庆真的就睡着了。 “喂,喂,喂,该醒来了,该交卷了!”当西门庆在睡梦中被军士叫醒,听到考试结束的锣声“嘡——嘡——嘡——”还在敲着。军士一边推醒他,一边收他的答卷。 “还没有写上你的姓名和考试号子呢?快写上吧,我就要给糊名了。”军士说道。 于是西门庆赶紧在答卷头上写上自己的姓名,又对着准试帖把考试号子写上。于是军士就用纸和米糊把答题卷姓名和号子栏糊上,卷起,收走了。 西门庆起身走出去,才几步,一想似乎有什么不对,又回到隔间,喝了一口茶,再倒一点茶水在茶盅,弯下腰泼到脸上察洗一下,搓搓揉揉双眼,抹抹脸,这样才觉得精神更爽朗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刚睡过觉醒来一般,无精打采的。然后,西门庆便随着人群走出了考场。 单先生果然就在门口外面等候着西门庆。 “考得怎么样?”单先生见面后就着急问道。 “考得不错,应该。”西门庆知道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说差认怂,因为卷子怎么评判本来就是个说不清的事情,跟人说自己的感觉很好总不会错的。 “那就好,还有三日的考试,明日是考兼经,会比今日的容易考些。”单先生说道:“咱们回去吧,今晚吃好些,点几个好菜,饮它几杯酒也属无妨的。” 说罢,西门庆与单先生便一同走回离骚客栈,点酒菜吃酒,西门庆是庆祝头一日科考终于过去,单先生心里想的是庆祝西门庆顺利过关! 的确,第二日的兼经考试要比第一日的大经考试容易些,因为兼经只有两本书《论语》和《孟子》,读书人都是通读过的,尽管释义也许各有些差异,解读有所不同,但终归都比较熟悉。于是考试比的就是谁更熟悉,对其中的句段章节谁的解读更准确到位,不会出现茫然不知的情形。当然,既是大家都比较熟悉的东西,要在考试答题中出彩,吸引评卷官的注目,也不容易。 这一日,西门庆总算顺利的按照题目的要求一板一眼的答题,没有前一日的难熬。心头了有谱,答题也就不紧不慢,认真地先写稿纸,然后再抄正到答卷上。 午饭之前,西门庆便将答题的草稿都写好,并进行了几次的修改,准备午饭吃过后再抄写到答卷上,今日他想做得尽可能好些。 午饭吃过,喝了几口茶,提神醒脑之后,西门庆开始抄写答卷。就在西门庆认真抄写答题草稿的时候,考场上一阵骚动,听到有巡视考官的斥责声和考生的辩解声,似乎有考试弊情被发现。除原来隔间的军士更加警惕的监看自己外,又看见有两队军牢从外边开进来,好像有什么大行动,整个考场一下间戒严起来。过了好大一会,便看见有一个考生和一个监考军牢被押解出去,考场恢复了平静。 等考场平静了许久,西门庆悄悄地问监看的军牢,刚才是怎么回事,军牢低声说有人作弊,被揪了出来,已经解押出去投入监牢了。 西门庆无法想象在这么严厉的监督之下怎能作弊,后来知道,有人在开考之后便设法将考题透出考场外去,接应人接到考题,赶忙请场外有学问的高人将题目作答,再通过送午饭的伙计将答案送入考场,而答案就粘贴在送饭的木托盘底下,考生领到午饭,便从木托盘底取下答案抄写。当然这一连串的环节都是串通好的,确保有答案的木托盘准确地送到主事考生间隔上。而监守主事考生隔间的军牢当然是被买通了,考生可以毫无顾忌的从木托盘底下取出答案来抄写。不幸就出在这毫无顾忌上,监守的军牢不管,而正巧巡视的主考官一旁悄然经过,稍偏处观察发现主事考生领来午饭不吃,却只管急急将饭食取出木托盘,又着急要翻看木托盘底下,一下就发现了作弊情节,抵赖都不及,便喝令传呼门外排军进来,将主事考生与监守军牢一同拿下。 考场恢复平静后,西门庆专心抄写自己的答题,约莫一个时辰不到,便抄写完毕。这一日,西门庆吸取了昨日的教训,答题前先填写好自己的姓名和考试号子,抄写完答题后,再检查一遍有没有错漏,便直接交卷了。 西门庆交卷出了考场,其时单先生都还没有来到考场接他,他就自己直接走回离骚客栈去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章 第十九回向不经心科名落红榜初谋试手买卖获大利(中 第三日考的是论,第四日考的是策。这两日考的都是自己写文章,总归比前两日考经义要自在一些,可以自由发挥一下。 当然,考论时也是题目规定了范围,要根据题目的要求引经据典,论证经义,要围绕着题目的范围陈述、考辩、推证,给出的经典句段章节经义、背景等当然要非常的熟悉,更要对相关的经书典籍内容也有相当的了解,还要有文采,讲究铺陈推论的严密合理,要写好这论文也绝非易事。 这一日,西门庆在自己的隔间坐着就比前两日好受,毕竟可以自己写自己想写的,不是解读经义那么古板,但正是这个自由的想法,让西门庆所写往往离了题。西门庆写自己所想所见解的多,极少引经据典去论证经义,这是考论的大忌,评卷官眼中的狂妄、浅薄、轻躁、离经叛道之徒往往就从这份试卷的答案中被判别出来,这样的考生最终的结果就是落榜。 西门庆写得高兴,上午、下午都在那里认真奋笔书写,直舒胸臆,写了五页纸,写完还自己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工整抄写到答卷上。这日,直到结束锣声响时,西门庆才交了答卷。西门庆觉得总算好好地答了一回题,愉快而满意地交了答卷,满怀信心的期待评卷官给予肯定的评定。 第四日考策,题目出的是某州出现米价长期上涨,应如何应对?这题目本意是要考生引用历朝历代出现粮荒、饥荒的事例及各种应付办法,结合本朝当前情况,陈述论证解决之道。但西门庆除读考试范围的经典书籍,其它政事书籍读的甚少,本身也没有经历过粮荒饥荒世道,对米粮并无切身感受,对灾荒亦无切身之痛,对诸如核实田亩、兴修水利、鼓励农耕、官仓赈济、减轻徭赋等解决之道更是无所了解,自然提不出什么正道上的解决之法。更要命的是,西门庆凭着自己做买卖的思想,竟然提出修筑道路、鼓励行商坐贩、减免税钱等措施,引导输入外地米粮,来平抑米价。而从朝廷和官员们看来,商业及贩运买卖乃等外之流,并不增加米粮,是不务正业,所以西门庆想得再好,写得再多,也都只能是自写自话,评卷官恐怕都没有兴趣往下看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对西门庆来说,照着自己的想法满满的写完了几页纸,交完了答卷,这首次科场考试就都结束了。西门庆还是深深的舒了口气,很轻松的走出了考场,与单先生一同回离骚客栈。 当日,头一次科场之旅的考试全部结束了,晚饭时,西门庆与单先生好好的吃了一顿酒,微醺薄醉之间,两人便纵谈天理人情与沧桑世道,直到最后脸赤耳热,方在来福的照管之下扶回房间歇息。 考试结束,接下来就是等待张红榜了。离骚客栈都是客满的,买卖是一定是做成了,安掌柜和他的那些伙计也都没找什么茬为难人,就来福每天守在店里迎送客人和收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了。西门庆和单剑乐得清闲,每天早饭后就出去,在恩州城闲逛。 恩州的繁华让西门庆很是赞叹,尤其让他和单先生着迷的是城西金水街,一整条街的瓦肆,夹杂有几间院子,恰似清河的勾栏街,各种玩乐多有以前都没有见过的,可以听唱戏,看表演,中间又有些酒楼食店,街上小商小贩或摆摊或穿行,还有街边杂耍卖艺的或唱或吆喝,一条街吃喝玩乐听看全都有,热闹非凡。除了逛一回城南的关帝庙,来回客栈中顺道逛逛其它街上店铺,几日的等候张榜,西门庆和单剑都到金水街来流连。斗蟋蟀、赌骰子、看斗鸡、踢毽子、蹴鞠、看幻术、听唱戏、看舞蹈、观木偶戏、耍猴玩火演武等等,都让两个久困书房的人兴味盎然。 “人生欢乐,莫过于此吧!”一日,正漫走在金水街上,单先生说道。 “先生说的有理,人生在世,就应该自在欢乐,否则到人老故去时,也不知活在世间的好滋味。”西门庆应道。 “是啊,光阴恨短,岁月易老,及时行乐,固然重要,只是若一味想着寻欢作乐,尤其年少青春之时,只恐一事无成,耽误了追求功成名就的大好年华,到老时过得凄惨,也是追悔莫及啊!”单先生说道。 “学生明白先生之意思!”西门庆说道。 “这几日带你来这边逛逛,一来是你刚考完试,一直这么辛苦,现在可以放松一下;二来也是让你来多见识一些世间事物,即便是玩乐的,也该知道,免得日后你就是个西门镇的乡巴佬,大地方的东西都不懂;三来让你见识大城市的各种繁华,让你更有冲劲更努力有出息,以便有能力去享受世间诸多奇妙精彩之事物。”单先生继续说道。 文人雅士意气狂狷,喜欢风月宴游、虐浪嬉狎,单剑自己喜欢来逛瓦肆勾栏,但激发西门庆的欲望,让他争取更有出息,才是他带西门庆来这里的最重要目的。 “学生一定牢记先生的教诲,努力不辜负先生的期望!”西门庆说道。 “当然,为师相信你将来一定是个很有出息之人,”单剑说道,“为师只希望你早开眼界,懂得这大千世界更多,从中寻得你真正想要之生活,也算为师除教授你经书典籍和武艺之外,对你再有的一点助益!” “是,先生,学生受教了!”西门庆答道。 两人便在这热闹的金水街上便走边谈天说地,不时或者进到某一茶馆去喝茶,或者进某一个场子里去看一会戏,或者围观街上杂耍的摊子,或者到街边的一个蹴鞠场子看一会蹴鞠,或到某家妓院时评说一番。单剑当然只是带领西门庆来见识,并不会带西门庆进到妓院里去鬼混。西门庆和单剑就如此在街上游逛,直到向晚时分,两人又在街上便进到一间酒馆,吃了酒才回客栈去。 考完试的第五日早上,西门庆和单先生正在餐堂吃早饭,忽然听到店门前的街上“嘡——嘡——嘡——”大大的几声锣响,透过门口看过去时,一个军牢模样的在敲锣,然后听他喊道: “各位考生,放榜咯,大家去看榜咯,在州衙门口布告墙上放榜!”军士敲了三遍,喊三遍,就走了。 于是,餐堂里正吃早饭的几个考生赶紧吃完了早饭,赶去看榜。更有的考生直接就从楼上房间下来,睡意阑珊的、衣冠不整的或边整衣揉眼的,急忙忙走出去。西门庆和单剑也跟在人群里往州衙门走。 西门庆和单剑到了州衙门口街上,看到已经有很多的考生围在临街的一面粉墙旁,粉墙上张贴着一张大大的红榜,同行的人群都快跑着围拢上去。西门庆和单剑本来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这会也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单剑走在前面,西门庆似乎没那么着急,单先生叫道: “少爷你怎么不快点跑过去看,真的不着急吗?” “急它干什么?榜上有名无名也不是急得来的!”西门庆依然有些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他心里还真不着急,也有点无所谓吧,不过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们步行到红榜近旁,围着的人太多,一下子也挤不进去。 “就在旁边等一下看也没关系,单先生,不要去挤了,等他们都看够了,自然会走开的。”西门庆说道。 “各位士子,不要挤,不要挤,慢慢看,看清楚了就走开,让后边的人来看。”站在红榜两边守卫着的军士时不时喊道。 但人们都想着挤得近近的,对着榜上的名字一个一个的慢慢对照看清楚,生怕看漏看错,所以挤进去的着急,退出来的慢腾腾,人群越发显得拥挤。 西门庆和单先生干脆坐到对面茶店去等候。看完红榜出来的士子,有唉声叹气的,有垂头懊恼的,有乱呼怪叫的,更有痛哭流涕的,就还没见有兴高彩烈的。 “满望来看自己的名字写在榜上,结果是失望落泊!”西门庆看着,感叹说道,“真是可怜天下士子心,十年寒窗饱诗书,一眼红榜叹烟云!” “少爷这感慨到时十分贴切,只不知主何心境,主何吉凶?”单剑看西门庆一眼,问道。 “于我既不表征心境,也无所谓吉凶,相比他们,我觉得我心里倒是淡然许多。”西门庆说道。 “我在想少爷看完了红榜会如何样貌走出来呢?等下为师还是坐在这里等,你自己去看。”单先生说道。 “好的。我想要是不中,也就是不言不语的走出来;要是中了,应该会一边走出来一边哈哈大笑,然后兴高采烈的向先生报喜。”西门庆说道。当然,西门庆自己心里的分数已经落定,要说想到中,那是十分侥幸的奢望,早已就断定自己是不会有什么意外之惊喜,不过敷衍一下单先生的念想,也表明自己是认真努力过的。 坐了好大一会,终于,随着一拨又一拨人的离去,看榜的人渐渐的少了些。 “先生,学生过去看了,等下就请先生看我表情,猜猜学生中也不中。”西门庆起身,笑着对单剑说道,然后就出了茶店,到对面去看红榜。 西门庆挤进围着的人群,用力挤到红榜最前面,惹得傍边的人都说起来:“急什么急?挤的这么有力,不如去考武举!” “各位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小生初次应考,着急啊!”西门庆笑嘻嘻的回应道,话没说完已经挤到最前排了。 “前排的蹲下看,别挡着后边的了。”有人嚷道。 于是西门庆和前面的几个蹲下来。西门庆一看红榜上也就写着二十多个名字,略看一眼三个字的名字就三四个,没有“西”子开头的,仔细再看,也没有“西门庆”。于是西门庆再仔细的将整个红榜从头到尾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看完一遍,没有,再看一遍,还是没有,于是确认了自己确实榜上无名。想到同县的应伯爵,西门庆又看了一遍,也没有应伯爵的名字。 “前面的,看完就该走开了,举人是考出来的,不是看出来的!”又有人在后边嚷道。 “看到了!看到了!中了!中了!中了!哈哈哈!头一次进科场,就中举了!”西门庆忽然大声笑着说着,转身往外挤,“让一让,让一让,给年轻的举人老爷让个路!” 在大家的愕然中,西门庆很快就挤出了圈外,然后向对面街的茶店走去。西门庆是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嘴里还不停说着些什么,不时哈哈哈的大声发笑,走进茶店,面对单先生,依然是笑容满面,一副兴冲冲的模样。茶店里边的茶客,都以为这少年郎中了举,纷纷侧目。看西门庆这模样,单剑倒一下子不知怎么猜,弄不清到底西门庆有没有登榜。因为其实单先生知道西门庆这次十之八九是落榜的,但也不能这样说出来,这样既刺伤西门庆的自尊,也有损自己声誉。 “中了吧?少爷这神态,想让为师惊喜?”单先生问道。 “今晚去汇香酒楼吃饭,多点几个好菜,好好饮几杯!”西门庆很开心的样子,朗声说道。 单剑一怔,“估计错了吗?”心里暗暗吃惊。 “好啊,好好庆祝一下,明日就赶回去,尽快将喜报传回家。”单先生也跟着开心起来,语调轻快的说道。 “什么喜报?我说我中了吗?”西门庆问道。 “少爷真逗趣,没中还开心成这样子,说要去喝酒?”单剑反问道。 “这么长时间的辛苦煎熬至此总算过去了,怎么不能开心点呢?吃点好菜喝点好酒,也算得安慰安慰我嘛!”西门庆说道,还真没有什么忧戚的神情,那开心愉快的神色都让单剑怀疑是乾坤倒转了。 “那好吧!咱们今晚去汇香酒楼吃饭。”单先生也只好随他说的,应诺道。 两人说罢,便在周遭茶客的惊疑目光中离开了茶店,返回离骚客栈。 也难怪周遭茶客的惊疑,世间哪有科场考试,看了放榜,自己不中,非但没有半点失望、悲伤之色,尚且如此欢乐快意的?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章 第十九回向不经心科名落红榜初谋试手买卖获大利(下 晚上,西门庆和单先生到汇香酒楼吃酒,在他们吃完酒,结账要离开的时候,看到有伙计从酒楼二楼包间拖出一个醉汉下楼来,其人帽子都掉了,衣衫污秽,头发乱披,脸孔也看不清,被店里伙计拖着走下楼梯,嘴里还不断的喊着叫着:“我的二百五十两银子,还我二百五十两银子,纹银啊,整整二百五十两!说好包中的,包中的,骗子,骗子,还我银子,……” 听这声音,西门庆有些熟悉的感觉,不由得走过去看时,架着醉汉的伙计正对掌柜说道: “这醉鬼,点了唱曲侑酒的姑娘,喝得烂醉的,毫无规矩,趁着醉意对姑娘毛手毛脚,姑娘不从,竟肆意摔打碗碟,包间都被砸得坏乱一片,自己嘴里也不知什么的胡言乱语,甘掌柜,如何处置?” “将他身上的银子掏出来付了酒钱和打烂的碗碟杂物,然后把他丢到门外街边去罢,等他醒了,由他自便好了。”掌柜的说道。 西门庆一边听醉汉的还在絮叨的胡话,一边上去撩开头发一看,这不是清河县同乡应伯爵吗?但怎么听他老嚷着“二百五十两”呢?不是疏通路子要的五百两吗?店里伙计在将应伯爵腰间香囊打开,把里边的铜钱倒了出来,数完了,对掌柜的说道:“掌柜,酒饭钱都还差得远呢,摔坏的东西和姑娘的唱钱,怎么办?” 应伯爵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停的嘟哝着“二百五十两”,西门庆看此情景,便对掌柜说道: “掌柜的,这人小生认得,有一面之缘,是同乡,他差店里多少银子,我补给您,就放他到我们方坐的桌边椅子上,倒杯茶来灌他喝,等他清醒些,我们带他走。” “这位客官真豪气,既然这样小店也不能让客官破费太多,又显得小店小气。”掌柜看看西门庆,微笑着对西门庆说道,然后又交代伙计道:“这样吧,让这位客官帮补足酒饭钱,然后摔坏的东西就按半价算,本店本小利薄,承担一半的损失吧!” “那姑娘唱曲侑酒的钱呢?”伙计问道。 “这个钱是不能少的,还欺负了人家姑娘,一厘都不能少。这位客官,你以后一定要这个醉鬼还你钱,让他知道,出来混,不能随便撒野的!”掌柜的说道。 “多谢掌柜的!”西门庆说道,“姑娘的唱钱照算好了,人家出来讨生活也不容易。” “扶他到那边坐下,上茶给他喝。”掌柜的对伙计说道。 应伯爵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哝着他的二百五十两银子,西门庆和伙计一起把应伯爵半扶半拖的弄过去坐好,灌了几口茶,又吐了一轮,让伙计清理了一番,再灌了几口茶,嘴巴还是不停的胡言乱语,头发凌乱、面部肮脏、衣衫污秽,形容不堪,手脚不停的挥舞张踢,最后累倒在地上,竟就睡着了。 西门庆和单先生坐一边喝茶聊天,就聊到考试前应伯爵跟西门庆说的事。现在两人都明白了应伯爵为什么喝得烂醉,以及嘴里嘟囔的话语的原委了。许是他交了二百五十两银子通路,本以为包中举人的,结果被骗了。而他却跟西门庆要的是五百两,本想着西门庆一人出钱,两人一起中举,自己白得个举人。西门庆没同意,就只好自己做这事,不幸独自被骗。 “既然是这样,少爷怎么还要理睬他呢?这种人奸猾无信,不可交也!”单先生说道。 “话虽如此,但此等贪好钱财之人,脑子灵光办事能干,混的开,也有时候有可用之处。况且他是清河县城里人,说不定将来我到清河去谋划事业,就用得着的。现在花点小钱算不得什么的。”西门庆说道。单先生听罢,不但觉得西门庆说的有道理,更觉得西门庆都有些少年老成的了。 看看一个时辰过去,店里吃饭喝酒的客人都陆续走了,伙计说要打烊了,而应伯爵这时却已是鼾声雷动。 “要不跟掌柜的说一下,就让他在这睡到明天吧?现在弄醒他也难受,也许还神志不清,能不能回住处都不知道。”西门庆说道,他觉得做到这样也算对得起这个一面之缘的同乡了。 “这样也行。先推一推他看能不能醒来?”单先生说道。 “醒醒,应兄,醒醒!”西门庆用力推了两下,应伯爵鼾声都没停,只是翻过去继续酣睡。 “那就让他睡吧,睡着了哪里都一样的。”单先生说道。 于是,西门庆叫来店里的伙计,交代让应伯爵就在这里睡,晚上关照一下,明日早上再让他自己离去。伙计尽说不行,西门庆塞过去二十文钱,也就行了。 临走,西门庆对伙计说道:“这醉酒的明日醒来,若问起,你就跟他说是一个叫西门庆的替他补的酒饭和侑酒的钱就行了。” “好咧,客官,一定告知他的。”伙计答道。 于是,西门庆和单剑离开汇香酒楼,回离骚客栈去了。 这一日,正好是包租客栈的一个月到期,翌日早饭过后,来福跟客栈掌柜和他的伙计们结清了包租的房钱,就准备回去了。来福把账款结算好,拿着最后结算的银子回到房间,跟原来收进的银子、铜钱一起,三个人一起数,结果竟然赚了差不多折合一百八十两银子!西门庆格外兴奋,得意地问道: “我的注意不错吧?有得住有得吃,还赚钱了!” “少爷真是神人,想得出这样的主意,就算让我不吃不喝磨尖脑袋也想不到。”来福也高兴的像个小孩一般。 “少爷真是个做买卖的奇才,看来你这辈子都不会缺钱的了。”单先生也不禁叹服说道。 “我们自己住的吃的都扣除了吧?”西门庆问道。 “那肯定啦,都结清了。”来福答道。 “掌柜和那些伙计都没有作难你吧?”西门庆又问道。 “没有,一直以来都挺顺利的,没有作难小的。掌柜的还老夸赞少爷聪明绝顶呢!”来福说道。 “就是嘛,先订好契书,量他们也不敢随便毁约的。不过这安掌柜也确实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因为看到我等赚了钱便起异想,生出龃龉。”说罢,西门庆接着问来福道:“总计大概给那悦客客栈的小斯多少介绍费来着?” 西门庆还关心他的这一招到底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算算大概也有四五百文吧,前时给的多,后边住满了,都是长住客,就少了。不过凭空多赚四五百文,他别提多开心了,还经常把住客都带到咱们店门口呢!”来福说着,都有些羡慕的样子了。 “好了,来福,这次买卖顺利,也辛苦你了,你拿了五两去吧,算是打赏你的。另外你再包了十两给单先生,先生也帮忙出了不少好主意。剩下的这些,我要放起来,将来有好的买卖做,就有用了。”西门庆说道。 “谢少爷!”来福很高兴,数了五贯钱放到自己的褡裢,然后拿了块布条,捡了约莫十两碎银包好递给单先生。 “少爷打赏来福就是了,为师就不用了,其实在这事上为师也没做什么呢!”单先生推辞道。 “先生不要推辞了。先生不但教导学生劳苦功高,这次陪着出来应考也是一路劳顿,在这次买卖上也有出力。有先生在,学生跟安掌柜谈买卖时才有威势,才容易谈成,而且先生与其对酒把这安掌柜灌得有几分醉意,他才这么爽快的应承了这档子买卖啊!”西门庆说话很快,但说得很有条理。 “为师如今都食住在家里,也不大用得着钱。”单先生继续说道。 “现在用不着,以后会用得着,先生先拿着放起来吧,说起来先生也不可能永远在我家的。”西门庆极力劝单先生。 “单先生,您就收下好了,小的都给您包好扎牢了,放好不会散脱的。”来福也帮腔说道。 单先生只好收下,拿自己的包袱来让来福放进去。 三人收拾好行囊,下得楼来,碰到安掌柜还在餐堂忙活,西门庆和单先生跟他话别,来福到后边牵马车。西门庆将安掌柜拉到一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安掌柜,如今解试结束了,考生都要回去的,住店客源会减少很多,房钱要恢复到原来的价钱,或者也可以稍微高一点,否则就没人来住了。” “知道了,多谢提醒!”安掌柜说。 “下次学生要再到恩州来,还住你家离骚客栈。”西门庆说道。 “下次客官再来,在下一定好好款待,住店房钱也要减收些,让客官住得满意!”安掌柜说道。 这时来福已经把马车牵到门口,西门庆和单先生便跟安掌柜道了别,坐上马车,离开了离骚客栈,径往清河而去。。 “年纪轻轻,真是个做买卖的奇才,将来不得了啊!”看着马车离去,安掌柜还在喃喃地说着。 西门庆没能金榜题名,回到家又将如何?他父亲母亲们会继续逼着他认真攻书,准备下一次解试吗?三娘说的为他取媳妇的事又如何了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章 第二十回父母急婚合议轻门户后山围猎独自战恶狼(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恩州应考解试落榜,收拾行囊回西门镇。经过三天的晓行夜宿,西门庆一行三人在一个午后时分回到了西门镇上。马车刚回到大门口,全家人闻风迎了出来。但谁也没有开口问“中了没有”这句话。看他们欲想问又不好意思的着急神态,西门庆倒是自己说了出来: “父亲母亲,孩儿不肖,没能登榜!” 叽叽喳喳的人声似乎停顿了一下,还是三娘先开腔说道: “庆儿,这次没能登榜也不打紧的,你是头一遭去应试嘛,哪有这么容易中举的,要是你这么年轻,头一遭应试就中了举,不是要气死多少人嘛!” “你娘亲说的有道理,你要好好准备,三年后再去应试,到时中了也不晚。”西门达附和说道。 “庆儿他们刚刚的远途归来,你们不要再拦着啰嗦那么多了,快让进屋来吧,回头再聊也不迟。”大娘开口说道。 于是大家簇拥进门去。当日晚上晚饭后,西门庆自然就又当了一回讲故事的主角,将这次应试的过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当然包房做买卖这事他没有讲,因为他不想让父亲母亲觉得他应试的时候还这么不专心一意,也怕他们因此去怪罪单先生。西门庆似乎是天生的说书人,把应试的这一个多月的经历讲得极其吸引人,车马路上的、街市景物的、州城店铺的、瓦肆勾栏的,吃的喝的、听的看的、玩的,当然还有关于考试的,让父亲母亲们听得兴意盎然,几乎都忘了此行的目的只是去考举人。 西门庆绝口不提包房做买卖这档事,也有一层意思,就是把赚来的银子自己留着,等有机会做买卖用,如果把这事讲了出来,也就不好将这银子自己留着了。回进家门的时候,他就将来福拉到一边,对他耳语道: “你要记住,在客栈包房做买卖的事不准跟任何人说起,要是你说出去了,打赏你的那五两银子我就要收回的!” “知道了,少爷,小的打死也不说。”一提到打赏的银子,可是来福这辈子头一次一下子赚到这么多银子,来福那绝对是不会含糊的。 “等下把那包东西搬到我房中去。”西门庆吩咐道。 “明白,少爷!”来福应喏道。 西门庆知道来福是不会将这事讲出去的了。五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一注很大的钱财了。他知道这事要是家里人知道了,虽然会说他应试都不够专心一意,但一定也会被他的买卖才干所折服,也会不由的夸赞他,甚至传扬到整个西门镇。但是如西门庆觉得并不需要这些没有什么用的溢美之词。 西门庆没有想到的是,单先生跟西门达说了他在恩州包房做买卖这一节。之所以单先生跟西门达提到这事,他以为西门庆自己已经跟家里都说了,而单先生想多夸赞西门庆的聪明和买卖才干,并提及西门庆赠予的十两银子,再次向西门达称赞西门庆并道谢。于是第二日,整家人都知晓了西门庆在恩州包房做买卖赚大钱的事。西门庆知道了是单先生说出来的,那也没办法。好在父亲并没有来问他银子的事情,他颇有点疑惑,难道父亲就不管这些银子了么? 不过几天功夫,西门庆的这个做买卖赚大钱的故事便成了传奇,在西门镇传开了。西门庆的那些旧日玩伴们当然是羡慕不已,几个人凑一起时就讨论怎么让西门庆破费一点,请大伙到县城去搓一顿玩一阵。 西门庆的父亲母亲当然是开心的更多,尽管觉得去应试应该专心一意地,心无旁骛的,但这样的奇谋,做成这样的买卖,赚这么多的银子,毕竟是别人不可能想得到做得到的,说明西门庆是个非常不一般的做买卖的奇才,将来就算不能家产万贯也定是个不愁衣食之人,既然能保证丰衣足食,应试登不登榜有何必苛求一时呢? “庆儿真是个做买卖的奇才,这样的买卖他也能想到来做,赚了这么多钱,我们家一年的收成都没有这么多吧?”在一个下午,西门达像是开一场说书,向三个妻妾讲述西门庆在恩州包房做买卖的事,听完西门达得意的讲述,二娘说道。 “庆儿是不简单,他怎么想得出这样的注意的呢!”大娘也感叹地说道。 “这小不肖真是的,应考没好好专心,还这么多奇思怪想折腾,不务正业。”三娘话是这么说,但似乎却没有责怪的语气。 “庆儿做买卖的天赋自小就显现出来过了,以前些年跟那些学堂的孩子们一起撸鱼卖,又开凉茶摊,就是我们在镇上开的这间小药铺,也是庆儿叫开的,这些年来也是赚了些银子,眼下买卖也还不错。看来,庆儿是个做买卖的胚子。”西门达说道。尽管他极其希望自己孩子能读书出身,但现在他更能看到的是西门庆其实是个天生的买卖人。 “那咱们家就不能出来个文人来给门上添些光彩?”大娘说道:“如今他这一代算是最好的机会了,丰衣足食,诸事无忧,正好埋头读书,又遇上这么好的单先生做老师,该是到科场上出个头。” “想终归是想,只是有些事是‘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还是要让他继续攻书,准备下一次的科考。至于能不能科场出头,还得看有没有这命了。”西门达的说话。 “庆儿今年才是第一次应考,不中也不当灰了心。听说很多士子都是考了很多次才中的举呢!”二娘说道。 “说起来,要庆儿去应考,盼望他能科场得意都是我们父母所想,庆儿却可能有自己的志趣。我倒想,他读书应试是长大成人应有的经历,好好历练一番,至于考得中考不中就听天由命好了,不必那么认死理。能考中,光宗耀祖固然是极大的好事,其实就算没考中也没有什么的。总归他将来能承接这份家业,能发展壮大,我们几个生活无忧,老有奉养,也算人生有福了,也不一定要强求什么呢!”三娘似乎豁达的多了。 “三娘说的倒也是个理,只要庆儿将来过的好,也不见得非得考中举人进士什么的。况且,话说回来,就算考中了,除了个小官,到各地方去任职,颠沛流离的,也不见得好过。”西门达附和三娘的说法。 “说到庆儿的将来,我倒想起来一事,上次三娘说了要给庆儿说亲的事情,至今又过了这么久了,现在怎么样了?庆儿今年都快二十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都已经娶亲了,况且我们这个三代单传的人家,不能再耽误了。”大娘转过话题说道。 “这事却是十分的要紧,前些时候都说让他专心读书,现在不能再拖了,书读的怎么样不说,早日娶媳妇倒是极要紧的。”二娘说道。 “我是找过好几茬人了,镇上的和傍边这些村的媒人都托了话,找到合适的很是不容易。镇上村上家门跟我们家般配的没有合嫁的女子,城里又不愿到我们乡下来,太远的门当户对的能找得着的又不愿远嫁过来。这事还不好办。”三娘说道。 “你也真是的,早日娶媳妇回来,抱个孙子要紧,要什么门当户对嘛。贤淑一点,德性好,长相不差,最要紧好生养,八字一配,对上了就可以了。”西门达说,对他来说尽快看见传宗接代的孙子是最要紧的。 “咱家又不要靠人家的钱粮财货过日子,就算是贫家女子也是无妨的,不必计较什么门当户对的啦!”说到娶媳妇抱孙子,大娘似乎也是着急的。 “就怕人家会闲话我们这么个大家子,没给儿郎找到门户差不多相当的人家媳妇,笑谈说咱家没本事。”二娘说道。 “这事不能再拖了,得尽快办好。我看镇上那几个曾跟庆儿同上镇学堂的玩伴,西门理、西门义都娶了媳妇,怕都要有孩子了吧。”西门达好像忽然发现自己极重要的事情没干一般,一下着急起来。 “老爷说的是,不能再耽搁,应不应试,考不考得中是小事,给庆儿娶妻生子才是最着急的事。”大娘说道。 “我看也不必说什么了,你们几个都快点想想办法,除了找媒人帮忙找,在自己亲族里边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托,多找人帮忙,总可以快点找到的。只要好德行好生养,长相不差,就可以了。寒家女子也是可以的,不要提什么门当户对了。”西门达说道。 没坐在一起谈论,就没有感觉到,家里对于给西门庆娶媳妇这茬事有这么的急迫。对于西门达,这是完成祖辈传宗接代的期望,对于妻妾们,也是求得以后年老安心有靠的心愿。 恩州应考解试回来,恢复了上午读书下午练武的模式,但没过几天,单先生就对西门庆说: “西门庆,以后还是隔一天抽一个下午来练武吧。” “先生,为何这样呢?离下次解试还有三年时间呢?”西门庆问道。 “虽然还有三年时间,但考试范围的典籍本身就很多,需要认真仔细熟读解透,这个要花很多时间,同时你还要多读一些虽不属于考试范围的典籍,但跟应考关系很大的书籍。这次你去应考都知道了,光熟读考试范围里边的书还是不够的。你还得多练习写诗词文章,增加答题的文彩,这样才有可能在应考时应对自如些。这些都要花费很多时间。”单先生说道。 看西门庆有些茫然的样子,单先生又继续说道: “至于练武也不会耽误的,其实为师的武功基本套路都已经传授给你了,后边除了看你练习,加以指点一二,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的了。你要知道,所谓练武,关键在‘练’,基本功法招式教给了你后,就看你自己怎么练,怎么琢磨提高了。隔天抽一个下午指导你练,然后你自己有空时再多多练习就可以了。而应试科考出息,是你一家人的期望,应该更加用功用心才是。” “学生明白了,学生遵照老师吩咐办就是了。”西门庆说道。 “还有一个事,顺便跟你说,昨天你放学回去后,你父亲过来了,和为师讨论给你取字,因见你生性好做买卖,命柱里又是五行缺水,就给你取字叫四泉,取意四方财路如泉涌而来,以后你就叫四泉了。” “好的,多谢老师!”听到给自己取了字,西门庆很高兴。如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自从应试回来后,单先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叫自己“少爷”了,在父亲和单先生的眼中,经过应试的历练,他已经长大成人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章 第二十回父母急婚合议轻门户后山围猎独自战恶狼(中 晚上,三娘来房间跟他谈到准备给他提亲的事,他就只是说了声“全凭母亲做主”而已。他知道,自己已经长成个男子汉,是需要娶亲来传承家族的香火了。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西门庆可不想做个不孝之人。当然,他也相信三娘会给他把关,为他相最好的女子。这时他想到了扣儿,但他不能说出来。他知道扣儿只是他家的一个丫头,纵然他喜欢,家里是不可能让他娶扣儿的,况且他现在要娶的是正妻,怎么能娶个丫头呢?他很相信三娘的见识和眼光,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娘亲。 但是,三娘接着却问他赚来的银子呢?西门庆倒想不到父亲不来问,却是三娘先来问这事。 “银子在我房间,好好的呢!”西门庆只好应道。 “怎么不交给家里?你想留着干什么呢?”三娘追问道。 “我想自己管着,下次有机会做买卖的时候用来做买卖赚钱,省得到时不好开口问父亲要。”西门庆对三娘就不必隐瞒什么,直言道。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赚的这注银子,如今全家人都知道,全镇人都知道了,你又不交给家里,不是让人多心来疑你疑为娘吗?” “谁会多心疑来疑去呢?”西门庆一下子不解其意。 “你真不会想事!你想想,大娘、二娘她们会怎么想?你赚了这么一大注的银子,自己留着,她们就不该有想法?家里才就你一个儿子,这么明着守自己的私利,以后等你父亲过世了,还认不认她们这些娘呢?还给不给养老送终啦?” 西门庆明白了三娘的担忧,但他说: “我一直就把大娘二娘她们当亲娘一样看待的,养老送终本来就是自然的事情嘛,她们怎么会这样想呢?”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为娘也知道你不会亏待她们,这样自然很好,但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边的虫子,怎么能肯定你是怎么想的呢?你也得让人家放心才是嘛。况且,说白了,这个家以后都是你的了,你又何必计较这些财货放到哪里去呢?”三娘谆谆教导道。 “我只是想以后再有机会做买卖时候,用不着去跟父亲讨要本钱去,免得麻烦啰嗦。当然也是有点想法就是这是我额外赚来的,留着也无妨的意思,没想得那么多。”西门庆说道。 “为娘当然知道你的想法,但这事你得听为娘的,明天把银子交给你父亲去,至于以后你觉得有机会要做买卖,就只管找你父亲讨要本钱,为娘会私底下跟他说好的。其实你父亲和大娘二娘都很赞赏你做买卖的才干,你看中什么买卖要做,我看就算为娘不说,你父亲也会出本钱去做的,他也想赚钱嘛!”三娘说道。 “好的,孩儿就依着娘亲说的,明日把钱交送给父亲。”西门庆说道。 翌日下午放学后,西门庆把一大袋纹银、碎银和铜钱背到大娘房外间,大娘二娘三娘围着来分拣过秤清点,西门达在傍边边喝茶边不时凑过来看看,一家人开心高兴得像过新年元旦似的。这会大家都真切地觉得,前些天讲的关于西门庆在恩州城应考趁便包房赚大钱的事,并不是什么传奇故事,白花花的银子就堆着在地上呢!虽然家里丰衣足食不愁吃穿,也不是没见过银子钱财,但一下子这么一大袋的银子铜钱倒出来堆地上清点,还是头一回,而且是宝贝儿子年纪轻轻的一下子趁便赚来的,数着想想就开心。娘们对西门庆的夸赞称扬之言自然是不厌累牍不胜其多了,西门达在当面称赞儿子上当然克意保持着一点矜持,但心里其实早已喜不自胜了。 当然,惦记着西门庆赚银子的人还有他的那些玩伴们。尤其那个西门恭,一听闻西门庆一下子赚了那么多的银子,早就想着撺掇西门庆带他们去县城玩一趟。他知道西门庆也并不是一个很吝啬的人,是会同意的。退一步讲,就算西门庆不同意去县城玩,在镇上饭馆搓一顿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况且也已经很久没有聚一聚了。长大后,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计,大家聚头玩耍的时候就很少了。西门恭还没讨到媳妇,但西门义、西门理都已经讨了媳妇成家了,出来玩耍就更不方便了。邻村的柴荣有没有娶媳妇也都不清楚了。为了好好的搓一顿,西门恭不辞劳苦,找到西门义、西门理和柴荣几个哥们,一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大家就一致赞成。 于是在一个下午,四个伙伴就相约来到西门庆家后边书院墙外,大声地在那里吵嚷着,让西门庆听到。 西门庆正在听单先生讲经义,当然听到了,心里着急,但又不好作声。其实他也是很想出去的,一方面确实很久没跟这些玩伴们聚头了,另一方面也觉得这次到恩州去应考有很多见闻趣事要跟这些玩伴说说。单先生正在讲经义,西门庆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西门庆一分神,单先生就说道: “四泉,为师在讲《礼记》经义,你要好好听讲,听明白,记下来,等下为师要当场考你的呢!” “是,先生!”西门庆回过神来,随口应道。 单先生终于讲完了一卷,但并没有问什么问题来考他,却说: “去吧,今日就早点放学!” 原来单先生也是很通情达理之人嘛!西门庆边起座边作揖边说声“多谢先生”,就快步出了书院。 西门庆来到屋后,大家就一起围上来。这许久不见的玩伴,大家都忽然发现已经长成大人了。西门恭依然是个大块头,皮肤变黑了些,却是个粗壮的大汉了;西门理还是高瘦的样子,但看起来也比以前强壮不少,也许是由于成了农人的辛苦劳作,也使他看上去不像以前那么柔弱;西门义变化很小,只是个子长高长大了,脸型眼神都没变,尤其那贼溜溜的眼神,闪着一点聪明甚至是狡狤的目光;柴荣敦实了许多,高大壮实的样子,以至于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有灵性的感觉了。 大家聚头后就边海阔天空地闲聊边走到傍边的林子里。林子间有一间小房子,是镇上的土地神庙,神庙前有个小土坪,有石凳石桌什么的。大家就坐在石凳子上聊。大家都讲了自己近来的近况和见到听到的趣事,西门庆当然讲了去恩州应考的一些见闻,讲到在客栈包房赚钱这一段,几个都竖着耳朵听。大家都对西门庆这么容易就赚到这么多钱惊讶不已,眼睛睁得老大。末了,胖子西门恭提议说道: “大哥赚了这么多银子,就请我们几个一起到清河去好好玩一日可好?我们也太久没好好一起玩过了,清河更是许久都没去过了。” 于是西门义、西门理和柴荣几个一起应声附和。 “噢,你们几个邀约我出来,就想着放我的血啊?”西门庆假装吃惊不已的样子,其实他早料到了。 “放你什么血?九牛一毛罢了,大哥,你听说过没有?赚了钱不花,那等于没赚,要享受嘛!”西门义说道。 “赚来的银子我都交给家里了,没办法,难不成我再找父亲要银子,说要带你们去清河玩?父亲会同意吗?”西门庆故意这么说,他知道他现在积存的零花钱也够去一趟清河,就算问父亲多要一些也是可以的,但他一来不怎么想去清河玩,去恩州应考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清河算不得怎么好玩的了;二来如今单先生对他读书依然抓得甚紧,他不能没事就开口请整日的假。 “就说了,应该早点找大哥的。”西门理盯了一眼西门恭,说道:“恩州一回来就去找的大哥的话,兴许来得及,银子可能还没交给家里呢!” “你就没私下留下来一些?”西门恭问道。 “没有的,看着也没有用得着的地方,真有要用的话,再问父亲要就行了,为何要私下留下来呢?况且我不是每月家里都还给零花钱的吗?”西门庆坚持说道。 “那好吧,那你请我们大家到镇上酒家去吃饭,饮几杯,高兴高兴,总没问题了吧?”西门恭又提议道,吃喝对他来说是头等快乐的事。 “那完全没问题,吃菜喝酒聊天,大家开心。”西门庆也想着大家乐一乐,但他很快又想到一个注意:“不过我想这样,现今时值初冬,山上野味正好多出来觅食准备过冬,如今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带上家伙,到山上围猎,抓到个野猪野兔山鸡什么的,拿到酒家让宰了下酒,这样既好玩又刺激到时抓到了又有好吃的,岂不更妙?” “这样好,我赞成!”西门恭是第一个附和的,他有一点蛮劲,但又继续说道:“要是抓不到东西呢?” “抓不到我一样还是请大家到酒家吃酒,菜随便点,酒管喝够,不用担心的,我就想大家到山上好好玩一把刺激一点的。”西门庆说道。 “我也去,试试看打猎这活怎么干的,好彩弄个野猪回来吃吃。”柴荣说道。 最后,尽管西门理、西门义不是那么积极,但也只好随了另外三个的意,决定上山围猎。大家约好回家拿家伙,然后在镇北路口汇齐。 西门庆回家找了一柄双尖叉,来到路口,看到西门恭和柴荣已经到了。西门恭手里拿一把四齿铁耙,腰上挂一把弓箭;柴荣操一杆枪,腰上挂一张网。 “柴荣也这么快啊?”西门庆问。 “我没回家,这些家伙都是在西门恭家里拿来的。”柴荣说。 等了一会,还不见西门理和西门义的影子,西门恭嚷道: “西门理和西门义这俩小子是不是要变卦了?刚才说的时候就诺诺捏捏的不痛快。要不我们走了,不要等他们了。” “再等一会,还不来再走吧!”西门庆说,他不想这么随便落下他们两个。 又等了好大一会,才见西门理跑来,手里却没有拿什么东西,气喘吁吁地对大伙说: “实在对不起,孩子病了,我得在家看着点,不能随你们去打猎了。” “那你就看着孩子好了,下次再玩,孩子最是要紧。”西门庆说道。 西门理转头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 “方才路过西门义家时,他跟我说他媳妇要他劈些柴火,然后还得上地里收庄稼,也去不了了。” “那好吧,就我们三个去,回头到酒家吃饭时你们再一起过来。”西门庆喊道。 “这些家伙到底真的去不了还是自己不想去了呢?”三人出发往后山赶路,一边走一边闲话,柴荣嘟哝道。 “八成是不想去的,要不是嫌累就是不敢。”西门恭说道。 “也许是真去不了。人家娶了媳妇不一样了,哪像我们这般自由自在?”柴荣说。 “怎么娶了媳妇就被管着拖着似的?这不对啊,娶媳妇回来是供使唤的嘛,怎么好倒过来呢?”西门庆说。 “说起来是这样,我看到时你娶了,你就会明白的,我还听说过有母老虎的呢!那可厉害得很,大老爷都得怕她三分,你别看西门恭这大块头,我猜恐怕到时候就是怕老婆的货色,哈哈哈!”柴荣大笑起来。 “你胡说,你才会怕老婆呢!我妈我都不怕,怎么会怕老婆!”西门恭大声说道。 “柴荣刚才说到母老虎,倒是这后山会不会有老虎呢?”西门庆问道。 “曾经有过老虎,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是不是真的。”柴荣说道。 “就算有老虎咱们也不怕,咱三个带了这么多家伙,对付老虎都没问题的,怕它什么的。”西门恭豪气冲顶地说道。 后山不远,闲话间就到了。三人开始在山上扫寻猎物。经过许久的苦累搜寻追逐,西门恭射到一只山鸡,三人还一起围捕到两只野兔,一直想找的野猪影子都没有见到。三人在山岗的一块石头上歇息一会后,西门恭就提议回去算了,野猪不好找,见到也难抓到。 “有这两只兔子和一只山鸡,宰了下酒也够了。”西门恭说道。 但西门庆似乎兴意未尽,要继续找找。于是大家休息过后又继续去搜。三人是隔开两三仗的距离,在山间边寻边走。 “看,这有野猪的脚印!”柴荣叫道:“我们沿着野猪的脚印寻去。” “你看一下脚印新不新?”西门恭问道。 “新的,不要出声了,赶紧跟着寻去。”柴荣说道。 于是大家屏着气,快速沿着野猪脚印搜寻过去。野猪脚印将三人引导到一个山谷间的山洞口。洞口不大,走不进去。他们在洞口守了很长时间,但就不见有野猪跑出来。 “走吧,回去杀了这两只野兔和这只山鸡,烧了下酒,也够了。时候也不早了,要不然就晚了,吃饭喝酒时黑灯瞎火的。”西门恭说道。 “好吧,就走了。”西门庆看着也不想这样空等,在山上走了这许久,反正也累了。 于是三人离开看守的洞口,要向山下走回去。 “嗷呜,嗷呜,嗷呜”刚走开几步,几声嗥叫传来。 “狼,快跑!”西门恭大喊。于是西门恭和柴荣飞快地往山下方向跑去,山上树木蔓藤野草极多,西门恭被拌倒了,连爬带滚拼命赶,柴荣也是不顾一切的狂奔。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章 第二十回父母急婚合议轻门户后山围猎独自战恶狼(下 西门庆没经历过打猎,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险恶事情,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落后了,猛然就看到一匹灰狼已经跑到他前面,返转身来向着他,满眼凶光!西门庆急忙转身,又看到两匹狼,三匹狼对他已形成包抄之势! “你们不要跑,一起来!”西门庆朝西门恭和柴荣逃跑的方向大喊。 但既没有回应,也没有了踪影,西门恭和柴荣已不知跑到哪了! “妈的,这俩怕死鬼!”西门庆骂道,这时他还没领教到狼可怕的战斗力,只是怨西门恭和柴荣太胆小。 这狼们也真聪明,任由西门恭和柴荣跑,就截下西门庆围攻。这时,三匹狼眼睛幽光闪闪,或舔舌头,或摇摇头,或爬爬地,好像也并不急着进攻,就围着,似乎在欣赏调弄盘中美餐,这让西门庆开始感觉到处境之危险。 西门庆知道只能靠自己了,这时反而镇定下来,紧握双尖叉,迅速思考对策。前后受敌自然要首先避免的,不然难以应付攻击。好在背后不远处是一璧山岩,他得想办法靠过去作为背靠。但狼也不傻,早有一匹守在他背后,似乎明白的就不让西门庆后退。 狼的包围圈慢慢的缩小,看来它们要进攻了。好在西门庆练武,自信自己一身武功,心里不至于轻易崩溃! 前面的一匹狼首先发起进攻,张开嘴跳跃扑过来,西门恭抡起双尖叉扫过去,击中狼的脖子,狼嗷嗷叫着翻到,西门庆手也是一震,感到力度不小。他趁进攻的狼翻倒之际,又迅速抡叉向这右前方的狼扫去,在这狼退避之际,他却以更迅猛的速度反身向身后的狼追刺。这狼面对飞刺过来的双尖叉,也只好退让一旁,西门庆顺势将叉插到地上,双手握着叉柄,接着借力飞身双腿扫向退避的狼,也许狼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用身体进击,依然是张开大嘴来迎接。但狼的嘴并没有咬到西门庆的脚,倒是西门庆双脚的重力扫到狼肩,把狼扫倒在地。接着,西门庆迅速拔起叉子飞奔向岩壁。 先前被击倒的两匹狼双双张开大口飞跃追击过来,西门庆又迅速反身举叉向其中一狼刺去,同时侧身让过一狼。西门庆的双尖叉刺到狼的脖子,西门庆顺势猛力将狼甩向岩壁,狼身脱开双尖叉后,被一头甩撞到岩壁上,重重摔落到地,嗷嗷直叫。而另一扑向西门庆的狼却也已咬到西门庆的左臂,西门庆赶紧回叉欲刺,这狼也不敢死咬不放,嗖的一下跳开。这时刚才被西门庆双腿扫倒的狼已经爬起,从西门庆身后跃起进攻,企图占回岩壁这一边,不让西门庆靠过去。西门庆只管回叉向这狼直直迎刺,双尖叉正卡到狼的一前脚,两尖刺刺到狼的肚子下插了进去,狼血直喷,而力道却直冲过来,西门庆只得用力一摆,让力道斜着冲一侧过去,狼摔到一侧,西门庆也不禁踉跄,险些倒地。而头撞到岩壁的狼虽重伤,却并未退出,反更狠的张口从下路窜过来,已经咬到了西门庆的小腿!西门庆感到一阵疼痛,强忍着反手举叉向狼狠插下去,狼一下又窜开了,西门庆就势向岩壁靠过去,深呼吸一下。 这时,三匹狼也都各有伤势,在喘息,进攻也缓了下来。西门庆靠着岩壁,这下不必前后受敌,感觉总算好一些。但左臂和右脚都被狼咬了一口,血在流,感觉到疼痛不已。三匹狼始终围着,就在双尖叉距离之外,虽然两匹都被刺到,血在流,另一匹狼头部曾被叉子重击,估计都伤得不轻,但就是不肯退去。西门庆看它们眼露凶光,直勾勾的死盯着,看来要不是它们把自己咬死吃了,要不就被自己刺倒气绝毙命,它们是不会退去的了。西门庆知道狼是极聪明的家伙,极善合群猎食,而现在正在消耗自己的信心和力气。他飞快的想对策。 短暂对峙之后,他决定主动出击,不跟它们耗下去,那样只会对自己不利。他要对右边受刺被甩撞岩壁的重伤的狼佯攻,引诱左边没被刺到过的狼上来,然后给它狠狠一刺,让三狼都吃吃他双尖叉的滋味。西门庆举叉向右边的狼刺去,左边的狼果然迅猛地飞跃扑过来,西门庆则飞身踏上岩壁边的一块突出的石头,借势转身回叉迎着扑过来的狼直面刺去,正中狼张开的大嘴,双尖叉的一个尖直直插到狼嘴,直插狼的咽喉,狼痛苦着嘶嗥滚落。这时正面的那匹被刺到肚子的狼已经拼死扑来,西门庆赶紧要收回双尖叉回刺,而由于刚才一插用力过猛,与进攻的狼又是正面相迎,双尖叉的铁尖刺竟已插牢在那狼嘴,那狼咬着尖叉,鲜血直流,滚死在地上,嘶嗥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西门庆回叉时,只拨出叉柄,但经这一力道的冲击失控,叉柄木棍一下子脱了手。眼看中间这匹狼下路扑到,西门庆只好从石头上拼尽力气跳离岩壁这边,落到狼的身后。趁滚地之际抓起地上一块石头,朝回身扑过来的狼狠狠地砸去,正中狼头部,狼头凹了个槽,嗷嗷直叫,西门庆趁势跃身过去抄起木棍,狼则窜退到木棍所及之外。 这时,右边的原来撞到岩壁的狼好像已经恢复元气,气势汹汹的,正欲来偷袭后路,而窜退出去的狼也同时回扑,默契地对西门庆来个前后夹击。西门庆不能同时应对前后扑击,只好再次跃上岩壁突出的石头,然后来个撑杆跳,飞身跃出两匹狼的攻击圈,然后就抡起木棍迅速转身,就势将木棍横扫过来,中间的这匹狼机敏地匍匐在地,但撞岩狼则被击中张开的嘴,嘴角被木棍迎面重重地卡进去,又反弹出来,撞壁狼却被打倒在地。西门庆决心先结果了它,不等它回过神来,也不管中间狼的攻击,照着撞壁狼狼头再狠狠的加了一棍,它就在地上甩头晕转,嗷嗷的痛苦嗥叫。而中间这狼已经扑到西门庆背后,正要撕咬西门庆的脖子。西门庆急忙就势双手将木棍压地一个后翻滚,将狼带翻,但双肩已经感到被狼爪抓伤的疼痛。 西门庆如今顾不上疼痛,就剩一匹有战斗力的狼了,他的抓紧结果了它,他翻滚之后就是一挺,站成一个稳稳的八字马,双手紧握木棍正要扫过去,而那狼这回偏却快速逃遁了。 狼不愧是最聪明的动物,看到两个同伙死的死,伤的伤,都已经没有战斗力,自己又身负重伤,最后拼死一搏没得手,再纠缠下去自己的小命也会搭上,不如“识时务为俊杰”,赶紧逃走。 西门庆由得它逃去,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看看晕死的撞壁狼,似乎还没有气绝死尽,双眼布满血丝,依然发射出凶狠的光芒盯视着自己,西门庆不由得抡起木棍朝狼头上身上狂殴几棍,随着几声越来越细小的哀嚎,看狼眼无力的闭上,终于结果了。西门庆用手摸摸自己的肩背,带回来一手的血迹,背上、手臂和小腿还有些隐痛。他又想到还有一匹狼,他走过去,看它摊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了,嘴里还咬着铁尖叉,地上一大摊的血迹。西门庆还怕它装死,又给它一顿狂殴,直到看它没任何动静才罢手。 西门庆扯来几根蔓藤,将两匹狼捆了,就以木棍作为扁担,一头挂一个,挑着狼担往回走。这回西门庆忘记了疼痛,心里十分爽快。西门恭和柴荣这两龟孙子撂下他自顾逃跑,他却把这两匹狼打死了挑回家烹,他为自己的勇气和武功自豪。他觉得往后这帮龟孙子对他应该更敬服,更该五体投地才是! 西门庆挑着狼担走到山脚时,已是日薄西山,夜色降临了。这时才见到西门恭和柴荣,还有西门义、西门理,带着其他几个村民,拿着些棍棒刀叉之类的家伙赶来。这群人看到西门庆若无其事地挑着狼担走回来,惊讶不已。 “西门恭,你来挑担子,我挑不惯,肩膀疼!”遇上这班人,西门庆若无其事地对西门恭喊道。 西门恭倒是很乐意干这等事情,接过狼担,大家簇拥着回到西门镇上。一到镇上,西门庆就到自家的药铺,叫来老郎中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擦洗敷药。 晚上,几个玩伴们就在镇上酒家吃酒,除了西门庆和西门恭、柴荣、西门理、西门义,还有另外几个相好的村民,宰了兔子、山鸡还有狼,再点了一些其它的菜,来了三壶酒。这帮玩伴也是很久之后的聚首,吃喝自然痛快,聊天又有谈资,席间便更热闹。 西门庆又发挥了一通说书人般的能说会道的禀赋,将打狼过程说得紧张精彩,说尽了狼的狡猾和自己应对的聪明以及武功的高强。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听后无疑更加敬服大哥西门庆,夸赞、膜拜之言词不胜反复。而西门恭和柴荣则成了大家臭骂和贬损的众矢之的。尤其是西门恭,大块头,上山时候夸口老虎都不怕,一见狼就不要命的率先逃跑,简直窝囊废!西门庆表面上说没什么,也没有怨西门恭和柴荣,但心里暗自爽快,酒也饮得有兴致。西门恭和柴荣只好装孙子,不断的自责自损赔不是,也只好不断的领受罚酒,结果西门恭和柴荣当晚都醉倒在地上了。 翌日,西门庆勇斗恶狼的英雄故事便迅速在西门镇传扬开来了。 但西门庆家里人可没有他那么轻松愉快。当傍晚时分西门理和西门义抬着一匹狼和一只野兔来,说是西门庆他们打猎抓到的,西门达和他的妻妾们着实也曾高兴了好一阵,感觉西门庆竟然这么能干,能抓到这种连镇上猎户都没见有几时猎到过的猎物,真太不简单了。但当晚上西门庆回到家时,大家的高兴劲就全都消失了。西门庆满身到处是伤,可怎么了得啊!西门庆进门就碰到二娘,还没说上几句话,惊恐的二娘的话语声便一下子招徕全家人给西门庆验伤了。聚在一起的父亲母亲们往往在争吵和议论中更能将情况渲染得更糟,西门庆长这么大了是不能责骂的,他也来不及将打猎的经过略说一二,一来喝了酒头都还有点晕乎乎的,二来父亲母亲们的紧张说话倒反都让他没多少机会插话,于是如何保证他以后不再受伤害竟成了父亲母亲们争论不休的话题。 翌日,西门达从镇上人们的传说当中听到了西门庆勇斗恶狼故事的完整版本,他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西门庆独自面对三匹恶狼,这种情况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喜的是西门庆竟没有被狼咬了吃了,幸亏单先生教他练武,把狼打死了,有勇气有武功,儿子长成人样了,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但无论如何这让西门达吃惊后怕得不得了。 晚上西门达召集妻妾们一起,先向她们讲述了听来的关于西门庆在山上打猎独战群狼的故事,然后商议如何避免这样的危险事故重演。妻妾们听着故事已经是惊呆了,听完了,急切之间都说不出什么注意。西门庆已经长大,说他未必听,也不可能把他关在家里不准他出去,派个人一天到晚跟着他也不可行。大家在屋里来回转,搓手、叹息,怎么办呢?他可是家里三代单传的独苗啊! “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庆儿安心读书!”二娘突然说道。 “什么办法?快说说!”西门达急切地问道,大娘和三娘也一同看着二娘,正洗耳恭听。 二娘出了什么主意可以让西门庆安心读书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章 第二十一回独院立塾书艺兼习只身送衫喜悦成欢(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与西门恭、柴荣结伙上西门镇后山打猎受伤,父亲母亲们计议着让西门庆安心攻书,减少出去跟这班伙伴们玩,二娘忽然间说她想到一个好主意,西门达便急切问是何主意。二娘便说道: “我家原来的老宅离这里不远,不如改成独立的书院,让庆儿与单先生搬到那边去住,一方面,离开家里的嘈杂,让他静心读书;另一方,离开村子镇上,他那些伙伴就不会轻易找他出去,让他能专心读书,也能减少他出去瞎玩出危险的状况。” 二娘家的老宅就在邻村登喜庄边上,离西门达家门也就两里地,日常衣食杂物取送来往甚是近便。老宅有三进,有院子,还有一栋三层高的阁楼,原来二楼是二娘的闺房,三楼是二娘看书写画做女红或赏景散心的地方。宅子屋宽堂阔,自二娘嫁过来后就一直闲着,只堆放些杂物,如今整治一下,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西门达和大娘、三娘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便一致赞成了。 两场雪下过,很快就是徽宗崇宁五年元旦了。这年的除夕和元旦,西门达一家敬神拜祖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虔诚。且不说敬献的牺牲菜肉果品茶酒点心,力求弄得最好,精美完备,细心的摆放整齐,香烛炮仗都要最好最大最长的,就是在拜祭天地神祇历代祖宗时,西门达也是那么庄重地领着妻妾孩子全体,一丝不苟的叩拜如仪,心里也是那么真切虔诚——祈祷天神祖宗福祐来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人都安康顺当!再有就算除夕沐浴更衣这样的细节,西门达都逐个的吩咐安排停当,又亲自下厨去指点准备过节的筵席。体谅到单先生一个人,西门达交代来福、于魁他们轮流去陪他吃饭饮酒,当然元旦后他自己也和西门庆去陪了单先生几餐。西门达是一家之主,他要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帖,要让一家过节都和和乐乐,开开心心,这才显示出他这个主人的能干和崇高。 当然,最让西门达心里高兴的是元旦早上西门庆向他和妻妾们拜年。看着这个二十岁的俊朗的青年郎庆儿,在自己和妻妾面前毕恭毕敬的叩拜祝贺新年,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他这时才这么近切的感到,庆儿长大了。过去的一年,庆儿去应考了解试,虽然没考中,但到底这次也是个很好的历练。还有就是西门庆做过的几件事情,无论是恩州包房做买卖,还是后山打猎斗毙恶狼,都证明了西门庆已经成长为一个大男子汉。虽然还没有娶媳妇生孙子,但作为他西门达,传宗接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尽管西门庆还没有那么娴熟、稳重、精细,但西门达已经确信,西门庆将是个出色的男子汉,不管他是否科场得意,传承家业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尤其是西门庆表现出来的做买卖的禀赋让西门达深感欣慰,他觉得以后他的家将会是个财货充盈的殷实富足之家,等他和妻妾们老了,足可以安享清福的了。这一年,西门达觉着全家过得都很好,也看到了未来更好的希望。所以,在年节敬拜神祗祖宗之时,他是完完全全的虔诚地感恩同时祈祷继续护佑。 妻妾们何尝不是这样呢?大娘二娘只怨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来个一男半女来,就三娘生了个西门庆,只好三个娘亲一个儿,倒也没有什么好争的,省去了家里的争宠夺爱,大家反而争相对西门庆好。如今看庆儿长成个英姿俊逸的青年郎君,聪明能干,三个娘亲打心里也着实高兴。大娘二娘心里欣慰的是,三娘是个知书识礼之人,也许是教导有方,西门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显示出明显的亲疏,对几个娘亲都好,不枉费自小对他的疼爱。这些年逐渐看得出来西门庆的聪明才干,觉得家业将传接得人,下半辈子可以安享清福,逢着这过年过节的,心情何尝不是喜滋滋乐悠悠的呢! 西门庆更是快乐了,首先是年节期间不必去攻读那枯燥的书籍,听单先生没完没了的讲解,倒有了机会出去跟那些旧时伙伴们东游西荡,却是畅快无比。长大后,平时大家都忙活,节气里本来就是农闲,很多其它营生的活计也都停了下来,大家聚在一起玩耍的时间就多了。但他这时也就发现,儿时感觉很好玩的玩意,如今大家都觉得不好玩了,比如打出机、斗地螺,提出来玩都没人响应,而自己以前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做好的地螺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偶尔玩一下蹴鞠倒是不错的,大家技艺虽有些生疏了,但乐趣依然不减,只不过这蹴鞠实在有些费力气,西门庆一直练功习武,还玩得开,而其他西门恭、柴荣、西门理、西门义几个,平时就干活累的,这玩乐再要出力,便觉得不好了,玩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困顿不堪,玩不下去了。 当然,节日的乐趣是很多的,堆雪人、打雪仗、打炮仗是必须玩的项目,尽管长大成人了,这些玩乐还是依然是乐趣无穷。尤其是看到西门恭这胖子大块头在打雪仗时被打翻在地,或看到西门理这瘦子被忽然弹响的大炮吓惨,大家便会笑得震天响。 闲来无事,节日里大家心情好,赌屋里的人气是最旺的。西门庆久不去了,节气里被西门恭拉去了两回,一回赢了一些,一回输了一点,总的还是赢一些,银钱虽不多,这却也算给西门庆和西门恭节日里的快乐心情锦上添花。 现在西门庆是镇上的名人了,节气里人们聚在一起闲聊,三五成群时,要是有西门庆在,免不了要他将莱州勇斗贼盗、恩州包房赚钱以及北山独斗恶狼这些传奇故事亲口讲述一番。好在西门庆乐于做个说书人,这些故事又是他引以为豪的事迹,所以他也就乐讲不疲,听讲的人也是乐听不厌。就在年初三时,镇里在街上演春戏,还没开始时,演的看的,大家伙或穿着戏服或背着锣鼓,围了一大圈,就在中间的西门庆像说书人一样讲他的那几个传奇的英雄故事,敲锣打鼓的还不时敲打锣鼓应和,真是热闹有趣。西门庆感到开心极了。 年节里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正月十五,西门庆和单先生一道骑马去清河县城逛元宵节的庙会回来,年节也就过去了。家里早已安排来福他们将二娘家老宅整治好,书院搬了过去,来福就一道住这边侍候西门庆和单先生的生活起居。正月十七开始,西门庆就得开始安心、专心、用心读书了。 家里本意是让西门庆离开家里的嘈杂,离开那班玩伴,以便安心专心的读书,西门庆倒是觉得离开父亲母亲们的眼皮底下,却会自在许多。他选了二娘原来的闺房做卧室,三楼做自己的书房,一楼来福住。而单先生则住东正房,东厢房做书房,堂屋做课室。一个新的书院就布置好了,西门庆将在这里继续他的读书生涯。 离两年后的州解试毕竟还有比较长的时间,虽然用功苦读是必须的,单先生当然不可能像去年应考那样抓得那么紧。况且单先生也明了西门庆的志趣,他能否科场出息是很难测的,所以单先生也不欲硬着逼迫西门庆都死书。他觉得既然西门庆难能在科场得意,但起码要像个读过书的人,不枉他这些年花费的心机,倒不如让他学些书法、下棋、音律和乐器等,培养起一些风雅之气,以后待人接物谈吐像个读过书有见地之雅士,同时也增加几许生活中之乐趣。 单先生的这个意思一跟西门庆讲,正是一拍即合,西门庆喜欢得很。于是西门庆开始练习书法和下棋,乐器选了学吹箫,至于“宫商角徵羽”音律则由单先生时不时以时下流行的词曲为例教习西门庆吹奏。说起来单先生本身还喜欢欣赏唱曲,自己也喜欢自娱自乐的哼唱,颇习得一些唱曲之法,在教西门庆吹箫的同时,正好时不时教西门庆学习唱曲,吹箫唱曲两者恰好相得益彰。西门庆似乎与生俱来便有音乐禀赋,吹箫唱曲学习都甚是顺利。 于是乎,在这新书院,除了读书授课,以及继续的练功习武,又多了练书法、学下棋、练吹萧和学唱曲这些有意思的学艺,不时还有单先生清唱小曲示范教习,乐趣多了许多。 显然,西门庆对练武和学艺的兴趣要比对读书的兴趣大得多。在西门庆的心底,学习吹箫唱曲、练功习武成了最主要事情,攻书本就不是兴趣所在,应考又不是那么迫在眉睫,自然没那么全心全力的了。 西门庆学书法却不肯静心耐心的从正楷、篆书这些基础练起,一心就想学写行书、草书,结果写字没有正楷、篆书的稳实,也没有行书的整齐,也就没有了草书的遒劲和笔锋,成为潦草的行书。 学棋也是极需要耐心的技艺,单先生教会了西门庆怎么下棋,但却没有办法给他提高棋艺,后来西门庆竟然下不过时不时在一旁观看之后自己捉摸技艺的来福。 吹箫和唱小曲西门庆确实学得不错,可能是西门庆有些天生禀赋,音律唱曲格外能领悟,教学得很快,几个月过去,西门庆不但就基本学会了吹箫,还可以轻松吟唱时下流行的词曲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章 第二十一回独院立塾书艺兼习只身送衫喜悦成欢(中) 迁到新书院后,单先生外出的多了起来,或出去游历,或出去访友,经常在周边远近的州县行走。有时他会带上西门庆,有时就一个人出去。带西门庆出去游历和访友,也是一种大有裨益的游学,增加了西门庆对时下各地各处各种事物的了解,以后应对考试中的论试和策试就不至于胸中无物。但是单先生单独出去的也多了起来。一来单先生觉得离下次解试时间还有点长,不必逼西门庆攻书那么紧,否则紧多必松,到临近应考反而提不起劲头,会适得其反;二来这里毕竟不是在家里那时每天都在西门家人们的眼皮底下,就算无妨,单独外出总不好过多;三来在西门家待了三四年了,一直教西门庆读书,该教的都教过了,现在不过是重复,是很乏味的,往后的关键在于西门庆自己的苦读和灵性,并不是他单剑能教多一点就会好的,所以放开些手脚,让西门庆自己用功温习,可能会更有成效,自己可以出去到周遭州县游览游览,不枉自己在此地待过这么多年。 单先生所不知的是,每次他单独出去后,对西门庆来说都是快乐无比的日子。他本来就是一个喜欢自由自在之人,内里对读书又没有多少真正的兴趣和野心,在单先生面前不过是勉力装出来的认真读书。在单先生不在的时候,西门庆做的事情就是练武、吹箫和唱曲,当然不时还会跟来福下两盘棋来比试输赢——尽管是输多赢少,或写写书法,甚至宁可看他的《太平广记》或《杨太真外传》或《迷楼记》等杂书,应考的那些书籍却是绝少去温习的——太乏味了! 阁楼的三楼既是西门庆的书房,也是西门庆快乐天地。有空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吹箫唱曲,或者下下棋写写书法,或者练站桩扎马步。阁楼三楼向着外边的两面都开有大大的窗子,推开窗子就可以看到外边优美的景色,居高临下的看去,跟在地上张望,所见到的景色就是不一样。 这日的响午过后,西门庆正和往常一样伫立窗边观赏外边的景致。立夏早已经过了,天气热了起来,外面山岗田野是一派繁盛。远望山岭,草树青葱,像绿色的巨龙盘踞。近处是一大片的田地,绿油油的庄稼看起来长势极好,田间地头有不少农人在劳作,点缀出这片土地的活力。就在靠近阁楼的地方,则是一片果树,有苹果有枣树,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杂树;苹果树已经结出了大大的青果,枣树花叶开得灿烂。一阵微风吹来,参杂着花草的芳香和泥土的气息,是一阵阵的凉爽,在这盛夏的热气下是一番番难得的惬意。正张望间,西门庆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远远的从家里来的田间小路上慢慢地朝宅子走过来。不错,就是扣儿!西门庆眨了几下眼珠子,看清楚了,就是扣儿,手上好像还拿着个小包袱。西门庆一下子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起来。扣儿来了,怎么办?要不要跟她好好聊聊,好好说说话?他来不及细想,但他首先想到让来福走开,他要单独跟扣儿在一起说说话。西门庆于是迅速跑到楼下,大叫: “来福,你快过来,我有事叫你去办!” “少爷,什么事?这么一下子火烧火燎的?你吩咐小的去办就是了。”来福说道。 “今早单先生出去访友,说要两三日才回来,现在你到镇上去买些酒菜回来,今晚我跟你不分主仆,好好饮几杯,我酒瘾都上来了呢!” “好的,我就去。”来福爽快地答应道。 “你买一个猪蹄、一个猪耳朵、一条鱼、一斤豆腐干,再打两斤高粱酒,买一斤干花生炒了下酒。”西门庆吩咐道。 “好的,少爷,我就去。”来福高兴的应声,然后转身要去。 “记得,高粱酒要到邻村柴家庄,就是柴荣他们村那个柴东老儿酒坊买,那才是真正的好酒,不要镇上铺子的。还有,花生要全部挑仨仁的,特别香脆。”西门庆又特别吩咐道。 “跑到柴家庄买酒没问题,可是一斤花生干要全挑仨仁的,怎么挑得来啊?”来福疑惑不解,为什么花生都要仨仁的,太费事了。 “不要啰嗦,你照办就是了,我又没催你时辰,你挑好了回来。快点拿了箩子去吧!”西门不容置辩地说道。 来福只好赶紧跑到厨房,拿了箩子出去了。虽然有些不解,但他知道少爷对他向来不错,有好处都少不了关照他,况且今晚弄好酒菜是陪少爷吃酒,还能有什么怨言可说呢? 来福一出门,西门庆便回到房间,但不一会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西门庆下来跑去开门,却是来福。 “我忘了带大门钥匙,回来拿。”来福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赶紧走吧,我不是都在家吗?还拿什么钥匙?赶紧去买办去!”西门庆很不高兴起来,把门一关。来福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少爷似乎有些躁气,也不好多问,只好赶紧跑了去。 当西门庆又回到房间,刚想坐下,想一想该怎么办时,敲门声又响起来。西门庆赶忙跑出去开门。离来福出去的时间这么短,西门庆以为又是来福回头的,一边开门一边就喊道: “来福你怎么回事?” “少爷,你怎么啦?是奴婢,扣儿。”门打开后,才知道是扣儿,一嗓子温润的话语传了过来。 “哦哦哦,扣儿啊,我以为是来福呢,叫他去做点事,老回头敲门,像是出不了门似的。”西门庆望着扣儿,说道。好在从家里过来与这里到镇上不同一条路,要不来福就会跟扣儿碰上面了。看扣儿手里拿着个布包,眼睛都不敢看他,又说道:“进来吧,到屋里坐坐。” “不要了,二娘给你纳了双鞋,还给你逢了一件夏季穿的薄衫,叫奴婢送过来给那你,奴婢就交给你好了。”扣儿说道,就将包袱递过来。 “不着急的嘛,这边老宅改成我的书院后,你都没来看过,进来看看嘛,看布置得好不好。”西门庆没有接包袱,又说道:“等下你再把鞋子和衣服放到我书房去。” 扣儿拗不过西门庆,只好进来。西门庆闩上大门,领着扣儿在宅院走,看了院子各处,看了课室、单先生书房、厨房,一边说他在这里读书练武学习音律乐器书法下棋的事情,扣儿是随口的应声,也不知是不是真在听。西门庆不时回头瞄扣儿,看她低着头跟着,颇为不自在的样子。但如今的扣儿摸样儿可是比以前看到的要俊俏多了,这让西门庆心潮起伏,时不时说话都说差了。 “这是来福住的,是这个阁楼的一楼,二楼是我的房间,三楼是我的书房。平常除了上课练武,我就在上看书写书法练吹箫学下棋,有时候还学唱曲子,单先生教我唱曲子了。上去看看吧!把衣服鞋子也好拿了上去。”来到阁楼时,西门庆说道。 “少爷,奴婢不上去了,给你包袱。等下回去迟了,二娘会说的。”扣儿低声说道。 “没关系的,书房上面才好玩呢,我可以写些字给你看,教你认认字。要不我吹箫给你听,也可以学唱几句曲子给你听听。”西门庆说道,站到了扣儿的身后去。扣儿也就只好上楼。 来到三楼,西门庆就坐下来,在纸上写上“扣儿、西门庆”几个字,给扣儿看,叫扣儿念,扣儿没读过书,不认得字,西门庆就教她念: “这几个字就是你和我的名字啊,扣儿,西门庆,你跟我念。扣儿,西门庆。” “扣儿,扣儿”扣儿只念了自己的名字,没念西门庆的。 “你念嘛,怎么不念我的名字呢?”西门庆问道。 “奴婢念自己的就好了,少爷的名字就不念了。”扣儿低声说道。 “叫你就跟着念你就念好了,怎么不敢念呢,扣儿?”西门庆问道。 “扣儿,扣儿,西门庆。”扣儿勉强念了一下西门庆的名字。 西门庆又写了几个别的字让扣儿认,写划教读之间渐渐地扣儿就不再像方才那么拘谨了。于是,西门庆吹箫给扣儿听,扣儿也没听过什么乐器,就觉得很新奇好听。西门庆干脆把箫递给扣儿,让扣儿试吹一下,扣儿说一点都不会怎么吹得了,但西门庆非让她试一下,随便吹,扣儿当真吹了,只管吹气,手指头也不知怎么按压,西门庆忍不住过来捉扣儿的手,帮她把手指按到气孔上,箫也发出了很好听的响声,虽然不成曲调,却也真的很悦耳好听,扣儿停下来摆弄箫,很奇怪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这么一问,西门庆也说不出来。 “反正吹出曲子来就好了,管它是怎么发出声音的呢?”西门庆说道。 “我教你吹一个容易一点的曲子吧?”西门庆又问道:“这箫吹得好,很好玩又很好听的。” 但扣儿这才正回过头为方才西门庆的捉手感到害羞,忙不迭地说道: “不练了,奴婢练不会的,不练了。” “那好吧,我唱一曲儿给你听,是单先生前不久才教会的。”西门庆又说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章 第二十一回独院立塾书艺兼习只身送衫喜悦成欢(下) “好吧,那少爷就唱给奴婢听听。”扣儿只好顺从地说道。 于是,西门庆清了清嗓子,唱了首刘永的《玉蝴蝶》: “望处雨收云断, 凭阑悄悄, 目送秋光。 晚景萧疏, 堪动宋玉悲凉。 水风轻、蘋花渐老, 月露冷、梧叶飘黄。 遣情伤, 故人何在, 烟水茫茫。 难忘, 文期酒会, 几孤风月, 屡变星霜。 海阔山遥, 未知何处是潇汀! 念双燕、难凭远信, 指暮天、空识归航。 黯相望, 断鸿声里, 立尽斜阳。” 西门庆虽然是大男子汉一个,但毕竟年青声音清亮,加上他对着扣儿唱,唱起来有情有调,又有些儿动作表演,虽然扣儿听不明白曲词儿的意思,倒是觉得很好听又好看的。西门庆唱完了半晌,看他不再唱了,动作也收住了,扣儿才鼓掌叫好。 “唱得真不错,少爷,好听也好看。只是奴婢听不懂所唱曲词是什么意思。”扣儿说道。 “这首词是大宋前朝很出名的作词人柳永写的,写的意思是在孤单萧索的旅途中想起了以前的朋友,很怀念故人的那种情怀。”西门庆说道。 “怪不得听来有些怨气有些伤心似的。不过奴婢不懂,乱说的。”扣儿说道。 “你很聪明的,说得很对啊!”西门庆夸赞道。 “哦,少爷,奴婢得回去了,要不太久了,二娘又得问来问去的。”扣儿这时又说道。 “怎么会呢?又不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都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的。二娘不会说你的。”西门庆说道。 “不行的,奴婢真的要回去了。”扣儿着急道。 西门庆不想让扣儿走,想跟她多玩一会,因为他跟扣儿在一起感到很快乐。虽然以前也同在一个宅院,如今也是同在一家,但她们平常见面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加上扣儿似乎有些故意避着他,见到就更少了。可是扣儿真的要走了。西门庆就又招扣儿到窗口边,往看外边看风景。 “那好吧,把包袱拿到我房间去,顺便也看看我把原来二娘的闺房布置成什么样子了。”看了一会风景,西门庆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能老强拉着扣儿不让走,就对扣儿说道。这时的西门庆脑子里就想着怎么能够跟扣儿多亲近点,多单独待一会。 “不看了,少爷,房间有什么好看的。”扣儿却说道。 “这不看怎么行,我的睡房是原来二娘的闺房啊,二娘也没来看过,你不去看看,回头二娘问起弄成什么样子了,你都说不出来。” 扣儿这回拗不过西门庆,想去看一下就好走了,那就看一看吧,说起来也是原来二娘的闺房,看了回去二娘问到也好说话。 扣儿跟着西门庆下到二楼,进入西门庆房间,将包袱放在一张桌子上。扣儿就在外间站着看了看,就想出去。 “里间也看看去嘛,看我的蚊帐挂的好不好,小桌儿放得是不是地方。扣儿,顺便帮我折叠一下褥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样折叠才好,你教我叠一下,往后我就按你教的叠好了。”西门庆赶忙说。 扣儿迟疑了一下,想不进去,但一想西门庆叫她帮忙,让她教叠褥子,又觉得不好意思拒绝。是嘛,方才西门庆还教她认字、吹箫什么的,还唱曲儿给她听,更别说少爷一家收容她们家的大恩大德了,这点说出口的请求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于是,扣儿进到里间去,来到西门庆的床边,将里边乱糟糟的褥子扯出来折叠。 “少爷,过来,奴婢教你叠褥子。”扣儿叫道。 “哎!”西门庆走过去,跟扣儿并站在床边,看扣儿弯下身去叠褥子,被扣儿的背影和腰身深深的吸引住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如今的扣儿出落得俊俏标致,仪态落落大方,话语温婉甜润;白白的皮肤,水灵灵的双眼,可爱的一双小手,凸出的胸脯,这一切的一切,让西门庆这会心神难定。他狂乱地想到,一直以来经常思想的扣儿就在自己的睡房,就在自己的床边,而房间里只有他和扣儿!此刻的西门庆似乎只听见自己的呼吸,还有扣儿身上特有的体香,这让西门庆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在折叠被子中,西门庆的手不时碰到扣儿的手,甚至身体时不时跟扣儿的身体相碰相磨擦,这次扣儿却并不特别的躲避,这让西门庆感到心儿一阵阵狂跳。他的脑子全不在叠褥子,在神游与慌乱中,与扣儿的手和身体的触碰就更多了。扣儿不知道为什么少爷叫她教,他自己为什么又这么心不在焉,或者真的这么笨。但此刻,上次扣儿送夜宵时意外的情形正迅速重现在西门庆的脑际,他在飞快地想像着,他多渴望这样的意外能在这时在这里出现并继续下去! “好了,这回奴婢要回去了。”扣儿教西门庆叠好褥子,要转身出去了。 就在这当儿,西门庆迎面一把抱住扣儿,按压在床上。 “少爷,你要干什么?放开奴婢,放开……”扣儿大惊,挣扎着叫喊道。 “扣儿,别喊,扣儿,我喜欢你,我要你……”西门庆只顾把扣儿压着,正好把她的头枕在方才叠好的褥子上,任她手脚身子怎么狂踢打乱摔扭,就是死死的压着。 “放开奴婢,放开奴婢,……”扣儿身子动不得,只好嘴巴不停的喊,不停的哀求。 “扣儿,我喜欢你,我要你,我日日夜夜都想着你,我求你给了我,求你不要喊了。”西门庆嘴上也是不停的叨念着,根本也不管扣儿说什么。 不多一会,扣儿终于没有那么有力挣扎了。 “放开奴婢,少爷,干什么,放开奴婢……”西门庆动作放肆起来,这下扣儿是拼命地大喊大叫,使劲挣扎。 “扣儿,不要喊了,让人家听到,你还怎么出去见人啊?”这下西门庆也有些害怕了,压低声音对扣儿说道。 西门庆这么一说,似乎对扣儿也起了作用,扣儿不再乱喊乱叫了,只是小声的哀求西门庆放手。但这时候的西门庆哪里肯依着她,只管继续着他的亢奋动作。 …… 狂风骤雨之后,彩虹高挂,情绪带着疲惫从极乐的欢愉中回来,西门庆紧紧抱着扣儿,凝望着,动情地说道: “扣儿,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我要对你一辈子好!” “那又怎么样?奴婢只是你们家的丫头,你是少爷。”扣儿说道。 “我去跟娘说,让我娶你做妻房,反正我也该娶妻了,我娘她们都早已经在找合适的了,我觉得你就很好。”西门庆说道。 “你不要去说了,你家是不会让你娶个丫头做妻房的。还怕人家不笑话呢!你说了,你父亲母亲只会骂你傻,说不定还会把我们家都赶走!”扣儿说道。 “那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想你,就想对你好!”西门庆说道,呆呆地看着扣儿。 “奴婢能要你怎么样?你能记得奴婢,记得今日你这份心就好了!”扣儿地下头,说道,似有几分幽怨。 西门庆更紧地抱住扣儿,说道: “我发誓,我西门庆这辈子都会记得扣儿的好,往后只要我西门庆能够做得到的,扣儿你只管说来,我一定为了你办到!如若违背了今日的誓言,不得好死!” 扣儿赶紧要捂住西门庆的嘴,但已是来不及,只好说道: “谁要发毒誓?不吉利的,你记得就好了,奴婢相信你!” 两人言语一阵,扣儿忽然想起出来太久了,得赶紧回去。于是两人下床穿好衣裳。纵然依依不舍,但没奈何,西门庆只得送扣儿出门。临出门,又是一阵紧紧的拥抱。 “扣儿,我喜欢你,会常想你的,往后怎么办?”临别,西门庆失神的说道。 “少爷,不要胡思乱想了,记得奴婢就好,不要再想什么了。”扣儿淡然却带几许伤感地说,少停一下,完了又说道:“等下记得擦掉床上的血迹,不要让人看见了!” 这时西门庆人生的第一次,当然也是扣儿的第一次,尽管来得偶然,感觉突兀,但在这时,扣儿在西门庆心中是个极美丽、善良、细心、贤德、勤劳的姑娘,他是真心希望娶扣儿做自己的妻房。 来福回到家时,已是日头西斜,落日余晖碧染天边。在关于对采办的麻烦和不解的不停的碎念唠叨中,来福将买来的猪耳朵、猪脚、鱼做成了美味佳肴,仨仁的花生干也剥开炒得格外香脆,摆上院子中的桌子,打开壶中的高粱酒,西门庆和来福主仆两人痛痛快快的吃上饮上了,到烛光摇曳时,桌上菜肴扫荡得差不多了,酒壶却也已经空倒一旁。来福记得自己的仆人身份,把住没喝醉,西门庆却拦也拦不住的醉倒地上了。 这是来福见到西门庆头一次饮醉了酒,但来福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今晚会有这么好的口福享用这顿丰盛的酒菜,更不会知道为什么让他只挑仨仁的花生干买回来。 西门庆的丑事会传扬出去吗?他会不会跟娘亲说要娶扣儿做妻房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章 第二十二回洞通灵犀别样开铺欲逞武功意欲投军(上) 却说上回说到扣儿送衫到书院给西门庆,正巧单先生外出访友,西门庆打发开来福,强要了扣儿。一段时间过去,西门庆也回过家那边,但没听到什么议论或风声,西门庆觉得可以安心下来了。但他也惊讶,扣儿在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之后竟能不动声色,没有一点杂音传闻,别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于是生活又是一如既往的样子,读书、练武、学棋、书法、吹箫、唱曲,尽管村镇上的那些伙伴们不来招引西门庆了,但西门庆有了这些学艺,也不感到无聊。尤其跟扣儿云雨过一番后,那情形那场景经常重现在他的脑际,更让他一静下来就对扣儿的下一次后下一次又下一次浮想联翩,这让他的精神情绪甚是充实,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寂寥的时候。 当然,西门庆并没有忘记对扣儿说过的,跟娘亲说要娶她做妻子,虽然扣儿也并不指望,但毕竟说过的话,西门庆一时半会还是不会忘掉的。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就只成为西门庆的一个心结。西门庆冷静之后觉得向娘亲提这个事是很傻的。这样做,一来是不会有好结果,父亲母亲们绝对不会同意他娶个丫头做正妻;二来只会让父亲母亲们觉得他还没长大,孩子气,对将来放手让他决定自己的事或做什么其它事都没有好处;三者还怕正如扣儿说的,家里一怒之下将扣儿一家赶了出去,到时不但娶不成扣儿,连面都见不着了。西门庆虽然喜欢扣儿,心里也真正想娶扣儿,因为他觉得扣儿是什么人其实是无所谓的,只要他觉得能使自己快乐就够了,但如今这事还不能由他自己决定,他觉得不能做这样有损无益的事情。 但当父亲生日那天,回家去吃晚饭,经过二娘房前时,二娘叫西门庆到一边去,劈头就问道: “上次我让扣儿送衣衫和鞋子过去给你,你欺负她了?” 西门庆闻言一愣,暗自吃惊,难道二娘知道这事情了?这太可怕了!很快他克服了慌张的心理,他不知道到底二娘这问话意味着她知道些什么?知道到什么程度?于是他故作镇定的回答道: “二娘,怎么啦?扣儿跟你说我的不是了吗?” “她回来后有些神色不对,说往后要送什么东西,让来福回来拿就好了,她不想送去了。”二娘看一眼西门庆,又问道:“我给你纳的鞋子和衣衫不合意吗?” “哦,二娘,正好那天上午我在课堂上被单先生数落了一通,后来又被来福气激了一阵,心情很是不好,正在气头上,扣儿就过来了,我拿她出气,说了些难听的话。”西门庆这会淡定说道。 “哦,原来这样,回头我跟扣儿说说,让她别要那么在意往心里去,这丫头挺懂事的。”二娘说道。 “多谢二娘!我碰到她时也会跟她说的。”西门庆如释负重,说道。 虽然最终没什么事,但毕竟事大,要传出去,他西门庆、扣儿,还有他们整个家,在西门镇可就声名狼藉了,这给西门庆大大的心惊了一场。如今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西门庆松了一口气。 西门庆到三娘房里,本想问找媳妇的事情,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问,结果一直东拉西扯近来读书学艺的事情,还是三娘了解自己的孩子,跟他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晚饭后,大家坐到大厅谈天。自从西门庆书院搬到二娘老宅,一家人也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谈天了。父亲母亲们自然问了西门庆近来读书的情况啦、住得习惯不习惯啦、生活起居方便不方便啦等,而西门庆也问问家里的生活状况和产业经营。西门庆本不太关心,之所以如今要问这些,也是要表明自己长大了,家里的大事情也关心了。当然也会谈到找媳妇的事情,但尽管到处找媒婆托亲戚,西门达也曾亲自去相看过好几个人家的女子,就是没找到合适的,这事真是天意弄人,急不来。说到产业经营,今年天气干旱,粮食收成不好,自家种的收成少了,租户种的收成也减少,到时收租怕都会成问题。收成不好,养的猪、鸡和羊也卖不出好价,而喂养的粮食却涨了价,收入也就少了很多。倒是原先不起眼那个小药铺,现在买卖可是越来越好了,不但一年四季不断赚钱,虽然是细水长流,累积也是不少,给家里一条活的财路,而且村镇上的村民还都说西门家的好话。几个娘们就直夸赞西门庆出的主意好,西门达也不住的点头。 关于镇上开的药铺的话题好像一下子提醒了西门庆,为什么不到清河去开个药铺呢?于是,西门庆马上就说道: “我们可以到清河去开个生药铺,往后不管庄稼收成如何,都有收入来源,一来增加家里收入,补平丰欠,二来家里也可以逐步搬迁到城里去住,往后就不被人说是乡巴佬了。” 西门达和几个娘们楞了好大一会,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他们确实说不上什么,说不同意吗?西门庆说的有道理,因为在镇上开的小药铺的收益他们都看到了,而且西门庆做买卖的点子向来都不错。说同意吗?西门达对在城里做买卖可没有一点把握,也可以说一无所知,他这辈子真正做过的买卖只是贩运私盐,也是在祖上一直传下来的渠道。几个娘们对城里更是陌生,除三娘,大娘二娘都没到过城里看过。 “我们家都没在城里待过,更没有在城里做过买卖,怎么做得了啊?”大娘说道:“说起来,家在镇上,要到城里做买卖,两头挂的,怕也做不来。” “城里跟镇上不一样,本钱也要大的多,弄不好会蚀本,要仔细思想清楚。”西门达说道。 “其实做买卖,道理都一样的,在城里做跟镇上是有些不一样,但理还是那个理。”西门庆信心满满的说道。 “这个倒是,庆儿能在恩州包房赚到一大注银子,原也说明了他懂得怎么在城里做买卖。”三娘说道:“不过你父亲说的不错,城里跟镇上毕竟不一样,本大利大,蚀本也是常有的事,方方面面牵涉多,不是像在镇上这么简单。” 三娘见识还是比较多,对城里的事情比较熟悉,同时对西门庆比较了解,因而也比较信任。 “我想过了,就把我们在镇上开店的做法搬到城里去就很不错。有坐堂的郎中,有现熬的姜糖水、怯火凉茶加上祖传的消肿止痛药酒,这些都是别的生药铺没有的,买卖一定能红火。”西门庆说道。 “还有,我们这里有地,不论是自家种的还是租户种的,还有村镇上其他人的地,都可以种一些药材,种药材总会比种庄稼收成要好不少,可以让他们都种药材,我们收了过来,一部分铺子用,其他批发给其他店铺或外地客商,也是一门极好的买卖。村民得益,店铺有利,对镇上也是好事一件。”看没人做声,西门庆继续说道,他知道父亲母亲们一定是很有疑虑的,要拿钱到一个他们不熟悉的地方去做买卖,总害怕万一本钱不保,岂不冤枉了! “庆儿说的似乎颇有道理,但家在西门镇,却要去清河开铺子,管不过来,俗话说‘力不到不为财’,就怕出去辛苦折腾,钱财不到手呢!”大娘总有她的忧虑。 “当然了,在清河赁了房子开了铺子,是得有人住到那边去管的。好在清河也不远,马车回来就半日功夫,要是骑马,就更快了。”西门庆看来,来回城里也没有什么不便之处,甚至就搬到城里去住,有事才回来西门镇一下好了。 “就像在镇上的铺子一样开药铺吗?还是光卖药,不看病也不卖汤茶了?”二娘问道。 “当然,就像在镇上开的药铺一样,请郎中坐堂看病,兼卖姜糖水、凉茶,卖药酒,往后还要创制一些好的汤茶来卖。”西门庆说道,说得有些兴奋,不等人搭茬,又继续说道,“这些做法跟别的生药铺不同,正是我们铺子的特别之处,保证可以招引更多的客人来。郎中坐堂,看病抓药一处做好,一般的小病都不用麻烦跑这边找郎中跑那边抓药。还有这些汤茶,功效也是很好,一来可以聚人气,二来也可以增加收益。别看本小利薄,卖的多,细流成河,日积月累下来收益也是很可观的。” “终归我们没有在城里实实在在做过买卖,不是很熟悉城里的状况,虽然在镇上生药铺做熟了,但地方不同,情状就很不一样,还得好好仔细计议计议。”西门达很是谨慎,买卖上不熟不做的观念在他脑子里是根深蒂固,蚀本的担心总让谨小慎微。 “谁来做掌柜?还是老爷亲自做?请不请得到好的郎中坐堂?请得到诚实勤恳的伙计吗?生药材怎么进货?会不会地方上有欺生的恶人来捣鬼?”大娘的疑虑心也是很重,在她看来,守住这份家业好好安份的过就很不错。 “大娘担心的也是有些道理,但事在人为,不做当然就什么事都没有,做起来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但孩儿相信这些问题都是能够解决的。至于有没有恶人捣鬼倒不怕,孩儿敢敌盗贼敢斗群狼,也不怕有宵小来闹场。”西门庆说道,十分气壮。 “话虽可以这么说,但新人新地方,要立稳足扎下根去也是不容易。你年纪轻轻,虽然做成过些好买卖,凡事不要想得太简单了,事到临头才措手不及。”三娘也对西门庆的计划疑虑不少。 “大凡做大一点的买卖,总是有做成与做不成,有赔本和赚钱的,这一桩我觉得是比较稳实的了。我到清河去时都特别的留意,城里生药铺也就四五家,要么生药品种不全,要不价钱偏贵,要不两者兼而有之,要不开在偏僻处不便寻到,总之这一行当有赚钱的机会。”西门庆胸有成竹地说道。 “要不这样,既然庆儿觉得有机会做得好,有赚头,咱们就到清河去开一个小生药铺试手,就算赔钱也就赔点小钱,然后关张也便利。”西门达似乎下了大决心似的说道。 “这样也好,出点小本钱做做看,做成了再往大做去。”大娘附议说道。 “我觉得也是,一下子不要拿太多的钱去做,万一做得不好,赔得多,也不好回手。”二娘也附议说道。 “孩儿却不是这样看,咱们要做就要做最大的。为何要做最大的呢?在清河生药铺这一行,咱们是新来者、后来者,咱们一定要做的比别人好,才能把人家的买卖抢过来,如果开个小铺子,品种一定也不能全了,价钱也不能比别人的便宜,自然很难将老店的客人拉过来。相反,如果咱们开个很大的店铺,品种是全清河最齐全的,价格反而也可以更实惠,就可以把老店的客人抢过来。而且,我们有郎中坐堂,有汤茶卖,店铺小了这些特别的东西就无法做,或者做了也不划算。其实不论店铺的大小,有些开销是一样的,都是一个掌柜,两三个伙计,一个郎中,算起来店铺大而算过来成本更低。所以孩儿觉得,在热闹处赁个大店铺来做更易于做成,如果为图小本生意开个小铺子,却反而难做得成。”西门庆耐心仔细地解说道。 “庆儿这个说法倒是说得通,不做则已,一做则要做最好的,这样才能站稳脚跟,反而不会那么容易做砸了。当然,如真的做砸了,损失也更大。”三娘这时转而支持西门庆的想法。 “孩儿觉得一定可以做得好的。”西门庆说道,顿一顿又继续说,“这生药铺的生意,一旦做成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好,成了咱们家稳定的财源,就不愁天公是否做美,庄稼收成丰歉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章 第二十二回洞通灵犀别样开铺欲逞武功意欲投军(中) 大家于是继续着一阵沉默,尽管没有找到什么具体的理由来辩驳,却是一下子都还没有勇气相信西门庆能做成,想到要拿白花花的银子出去,谁都心有难舍。 “那就拿我上次在恩州赚的钱来做本钱好了,这一百六十多两的银子,也该足够开个大生药铺的了,万一蚀了本,就算我没赚或者少赚了,也无碍原来的家计。”西门庆说道。 由于原来就说过,西门庆在恩州赚下的这注银子在西门庆觉得有买卖机会的时候拿来做本钱的,这下大家虽然孤疑不散,但也就不好说不同意,一来不好食言,二来也不能打击西门庆的锐气。于是大家就只好表示了赞成。 “还是父亲亲自做掌柜比较好,虽然辛苦些,但从开始筹备开张,需是亲力亲为,等到买卖做稳了,才可以交给别人代劳的。当然,孩儿在读书之余,还是要经常到清河去帮忙,好在骑马来回甚为快便,无需多忧虑的。”西门庆释然说道。他知道父亲母亲们疑虑未消,但终究是同意了自己的冒险计划,还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于是,西门达带着来福到清河去筹办开生药铺的事情,来福则叫来了一个他的远房亲戚郑来旺来侍候西门庆和单先生。西门庆几乎是隔天就往清河跑一趟,去帮忙筹办,这回西门达也就不怪西门庆不专心读书了,因为他觉得有西门庆在身边很多事情更有头绪,做得更好。他这回对西门庆的办事能力有了更深的了解了——他的宝贝儿子绝对是个精明强干的人物!而没有西门庆在的时候,西门达则常常觉得束手无策,一莫愁展。西门达心下为自己的儿子感到欣慰。 他们在最热闹的街区铜锣街租下一个很大的铺面,原来是两个店面一个主人,一个店面卖绸缎布匹,一个店面卖杂货,是个上了年纪的江南东路宣州商人租下来做买卖,就夫妻两人,已经做了很多个年头了,现今年老要回乡,正巧西门达他们找铺面就遇上了。于是西门达就接手租下来,把两个铺面合并成一个,做成个大大的铺子。房子是临街三层的结构,一楼做铺面,二楼住人,三楼做货仓。将铺面改成生药铺子也很合适,放药柜,设药台,立掌柜桌,置郎中诊病台,布局熬汤茶的灶台,摆设喝汤茶和歇息的桌凳,看来一切都很妥当。书立了租房契书签字画押,等宣州商人将货物处理完,就请来泥水工和木匠,修整门面里边各处,同时砌好熬汤茶的灶台并砌起排烟的烟囱,然后就做靠墙的药柜,长长大大的七字型大柜架,里边分隔出许多的小抽屉,每个小抽屉里格成两个或四个小格用于放生药,是为传统方正的药柜子了。其他各式柜子桌子椅子凳子,则就买现成的搬了进来。二楼住人的和三楼货仓,则不需要改造的,一切现成的就好用。忙活一个月出头,店铺里边的东西就是万事俱备了。 进货本是一个难题,因为一个大药铺需要进些什么货才能齐全,西门达父子并不清楚,到哪里去进这些货更不知晓。还是西门庆出了鬼点子,早在租下铺面的时候就让来福专门来做这个事,每日假扮病患或路人到城里每个生药铺去看人家的药柜上的药名,然后出门抄录下来。许多日过去后,这几间药铺的药材品种都抄全了,还要去找那些年老的郎中,问他们不常用的偏冷门的品种,然后整理出个生药品种大全单子。单子理了出来,也还不知道具体到哪里去进货,西门达愁苦了一日,想不出法子来。第二日,西门庆来了,就教来福去找机会,想法子请清河目前最大的那家药铺的伙计出来吃酒,混面熟,然后不经意间探问药材的进货渠道,也顺便套取些药铺买卖的方法窍门。来福也是机灵人,毕竟跟西门庆久了,各式套路也学到了一些些,不几日功夫就都知道了然了。药铺大部分生药都是在本城一个大批发药商处采购来的,有些偏冷门或贵重的品种则需到京东西路的大名府去采购。西门达想着这么路途遥远,打算就缺着。但西门庆却坚持要齐全,于是就让来福去大名府采购,西门庆还吩咐多采购些,顺便还要看看那边各种药材的价钱。 接下来就是请坐堂郎中和招伙计的事了。招伙计是很容易的,招贤榜贴上店门不到两日,就招到了两个年轻伙计,看来很不错的,一个是本城人,叫邢安,一个是逃荒到这里的外地人叫代礼。难的是招坐堂郎中。郎中们都习惯于在自己家里坐诊,然后应请出诊,到生药铺坐诊这样的事闻所未闻,也不太愿意试试。有愿意的,座谈一番后又觉得医术不精,又恐辱没铺子的名声,有损铺子的买卖,不敢聘请。后来有一个腿脚不太灵便医术可以满意的老郎中,愿意到铺坐堂,但要求诊金自行收取,与药铺不相干,这与西门达想的由药铺计收诊金,再由药铺给郎中工钱的做法,即由郎中收取诊金药铺抽头这个想法不符合,双方谈不拢,只好作罢。 又经过近一个多月的折腾,万事俱备,西门达找算卦人择了个黄道吉日,很快就要开业了。西门达这是才告诉西门庆还没有找好坐堂的郎中,意下就想先缺着,开业以后再说。不料,西门庆一听,着急得很,一定要找来。他对父亲说道: “店铺开张这场面很重要,要将咱们铺子最好最特别的东西都亮出来,让来的人都看到,这样人家才会印象深,以后真的有需要看病抓药时,自然会想到咱们铺子来,所以开业时什么都要齐全才好,不能缺了。” “这一下子可不好办到,请郎中可不像请伙计那么容易。”西门达只好说道。 “那原来请的有没有好一点又有意来坐堂的郎中呢?”西门庆急切地问:“这个可是咱们铺子跟别人最不同之处,一定要的。” “倒是有一个老郎中,一番叙谈之后觉得医术应该是不错,就住在水井街,腿脚不太灵便的,但他要将诊金独自收了去,铺子不但不能抽水提成,还白给他个地方桌椅,为父就没答应他。”西门达想到了那个曾经觉得很合适但买卖谈不拢的老郎中来。 “这个事父亲想的就有些偏差了。只要他医术高,愿意来坐堂,诊金只管由他收了去,咱们铺子分文不取也是无妨的。现在咱们刚开业,只怕没人来,不怕人争利。他既是个有医术的老郎中,一来到铺子坐堂,想必有不少新老病患跟着来找,他开的方子,还不是在我家铺子抓药?如此,带来人气,带来买卖,天大的好事,如何不做?至于以后,咱们铺子立稳了脚跟,买卖做旺了,再跟他提地方桌椅的租金甚至再提诊金的分成,也不怕他不同意了。好买卖总会有人争着来做的。”西门庆说道。 “经庆儿这么一说,为父是想得不周全了。那如今如何是好?难不成再去请他?”西门达自感悔意,搓手说道。 “父亲有没有当面直接了当地说明不请他呢?”西门庆问道。 “那倒没有。我只是说他的要求有些高,说连地方桌椅都要平白供他使用。”西门达说道。 “那好办,那就劳烦父亲您写好帖子,亲自去他家门郑重地下帖聘请他,多说谦卑诚恳之辞,都应允了他的要求,务求他来坐堂就好。”西门庆稍显宽慰地说道。 西门达于是赶忙照办去了。 黄道吉日吉时一到,伴随着锣鼓和鞭炮的喧闹声,“庆安大药铺”开张了! 西门庆别出心裁,在开业前两日便用红纸写了一叠开业告示,叫伙计们在城里各处张贴,告示云: 各位街坊商旅路人等,我“庆安大药铺”居宝地铜锣街南头闹市,历经精心修整布置,药材齐备,特定于拾月初玖日辰时一柱香吉时开业大吉。本药铺生药品种为本城最齐全,并有高明郎中常驻坐堂,诊病抓药甚为便当,更熬制有祖传独家姜糖水、凉茶,姜糖水可怯病驱寒暖身,凉茶可清咽去火利嗓,并有祖传药酒,可止痛活血散瘀。开业当日,诊病不收诊金,生药只收半价,汤茶皆免银供饮。药铺西门掌柜有请各位街坊商旅路人等高移贵步莅临,共襄盛业宏开之禧。 庆安大药铺谨启 于是乎,到开业之时,铺子门前街边早早就围着一大群人,尽管天时有些寒冷,穿衣薄的人们都有瑟缩,但围观人群热情依然高涨。大红绸结成的大红花包围着“庆安大药铺”的大木扁阴红字招牌,在阴灰的空气中格外醒目。锣鼓队在拼命地敲打,一长串鞭炮爆响,加上嘈杂的人声,制造着无比的热闹。鞭炮声过去,西门达抱拳致谢,说了一通客套场面话,然后就是诊病的诊病,喝汤茶的喝汤茶,抓药的抓药,铺子热闹了一整天,累倒了坐堂的老郎中,忙坏了抓药的伙计。 西门庆亲自管卖汤茶。在这初冬时节,冷风嗖嗖,寒气阵阵,滚热的姜糖水和怯火降燥凉茶很是受欢迎,都煮了好几轮。 别具一格的热闹的开业过去,庆安大药铺的名声便在城里迅速传开,成了街头巷尾酒家茶馆乐坊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一样的药铺,是庆安大药铺给清河人的印象。大家更乐意到这个药铺来,西门家买卖做得顺风顺水。 开业后,西门庆便不像筹备时那样频繁到清河来,西门达也要求他要更专心去攻书了。西门达这时真的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做买卖的奇才。买卖走上轨道后,自己这个掌柜做得也是轻松。于是西门达将三娘接到清河来住,大娘和二娘留在西门镇。日子久一些,似乎就习惯了清河的这个家了,没事也懒得回西门镇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章 第二十二回洞通灵犀别样开铺欲逞武功意欲投军(下) 庆安大药铺开业和买卖的成功,再次确证了西门庆在父亲母亲们心目中已经长大成人的印象,之后西门庆在家里所说的所做的,都不会遇到什么不同意见,父亲母亲们唯一操心的就是西门庆的婚事而已。三娘搬到城里住之后,似乎看到了解决这问题的更多的机会,仿佛眼界豁然开朗,心想在城里富户或官宦之家中物色,一定比囿于西门镇更快更好。 家里没有以前那样追逼自己的读书进展了,这点西门庆是感觉到的,也感觉很喜慰,本来他早就无意于读书博功名。于是他更多的兴趣和时间精力放在练武和学艺上。单先生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但他知道并了解西门庆的心理,也无法改变他的倾向,自己只能尽人事而已。 渐渐地,父亲母亲们也接受了西门庆不再以科场得意作为读书的目标,但更加令西门达和妻妾们震惊的事情是西门庆竟然要去投军! 有一日,西门庆在清河街上闲逛时,看到一大群人在一处墙边围观,挤过去看时才知是招募兵士的公告。在看时就听见有人朗声说话: “国富而不强,是该多招兵买马,免受异族侵扰欺凌!” 西门庆侧眼看过去,那是个中年人,看衣冠貌似读书人。 “富个鸟!不富也不强,荒野遍地,饥民满路,哪有这样的‘国富’呢?看相公只读书不闻窗外事罢了!”有人应道。西门庆看过去,是个魁梧的壮汉子搭话。 “这位汉子说的极是,在下乃一介书生,但也并非两耳不闻天下事,正好相反,天下事时时事事都关心,而且读书也正是为天下。须知穷人朝朝代代都有,我朝农工商各业繁荣,天下承平日久,虽不能做到人人丰衣足食,受寒挨饿的人已是极少的了。”貌似读书人回道。 “读书人说话文绉绉,肚子自有理,我等大老粗说不过的。那你就说说看,我朝一直以来就受外族侵扰,边境难有安宁,还有云燕十六州被辽国占去,这是国耻,如何洗雪呢?”有人插话道。西门庆看过去,也是个高大的青年壮汉子,头戴冲天冠。 “我等读书人自然是长于文治天下,至于守疆拓土,抵御外侮,当然需要勇将猛士,我等顶多能幕下出谋划策而已。”貌似读书人答道。 “也不过是读得书来就怕死罢了!说得好听,敢说为天下读书,就直接投笔从军,像汉朝班固一样,值得人敬仰!”又有人插话说道。西门庆看过去,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身穿蓝布衫的年轻人说话。 “说的好,有种就投军去,不要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真要出力时当乌龟。”魁梧汉子大声说道。 “说得对,堂堂□□大国,北边的荒蛮外族,游离小国,怎么就敢来侵扰,实在可恨,是汉子就该投军杀敌!”冲天冠也高声说道。 “几位大哥报国之志实在可嘉,小弟也正有投军志向,不如咱们就结伴到衙门去报名,一齐投军去!”蓝布衫也附和说道。 于是围观的人群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魁梧大汉径直走到貌似读书人这边,拉着其手,说道: “读书人整天说为天下读书,知书识礼,满口的道德文章,一会天下苍生,一会国家朝廷,这下国家要你投笔从戎,看你年纪不老,身体强健,你可不能落下了!” “去就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看我读书人一个,论起武来,也不见得比你们差!”貌似读书人凛然说道,似乎本来就准备好似的。 “好,各位听到了,这位读书人都愿意去投军,咱们其他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算是有缘,今日这里围观的,所有的青壮年,咱们都一起去,以后到军伍中咱们就是兄弟!”魁梧壮汉高声喊起来。于是围观的人群中的女子和老弱及残疾的,自觉退到圈外,圈子里就剩下八个青壮年的汉子。西门庆未及细想就被已经被留在圈中,也不好意思退出去。 “这位兄弟,看你一表人才,表情却是老大不乐意,为何呢?”蓝布衫问西门庆。 “有什么不乐意?立功报国,本来就是年青人应该做的事情,还可以巴望建功立业拜将封侯,应该高兴才是。”西门庆还来不及开口,魁梧壮汉过来,拍一下他的肩膀,说道。 “倒不是在下惧怕,只是家父定是不准。”西门庆只好这么说道。 “怎么就定是不准?投军又不是一定是去送死,建功立业同样可以光耀门庭,跟读书出息一样的。”冲天冠也凑过来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小弟是家门三代单传,甚为要紧的。如果但说小弟自己,也是学过些武功的,虽不敢说武功有如何了得,沙场杀敌却不害怕。”西门庆只好实话实说。 “这不就好了吗?咱们去投军,一来不一定就能到前方御敌,二来时下也就是些边境侵扰,没有什么大战事,你说你有一身武功,定然不会有什么事的。”冲天冠说道。 “大丈夫志在四方,何必拘泥于家室?你看鄙人虽一介书生,却也已经决然投笔从戎,要说顾虑,除了监牢里的刑犯和流浪饥民,谁人都可以说不能投军的了。”这时貌似读书人倒过来当起了说客。 “那各位先报名,小生先回家禀告过父母再说,如何?”西门庆说道,其实他自己倒是想去投军。 “禀什么禀的?报了名再说嘛,做个男子汉,顾虑那么多?有咱们一班兄弟一起投军去,军营里大家好照应,包管没问题的。”魁梧壮汉嚷道。 “小弟想的倒是建些军功,往后升了军职,图个出身。你想,时下靠科考图出身有多难,不如练得一身好武艺,到军营行伍中效力,凭本事更有机会拼出个天地来。”蓝布衫年轻人说道。 “大丈夫在世,当是鼎天立地,如何可有女儿姿态、犹豫不决呢?父母大不过是想子女过得好,活出个样子来,只要你做对了事,有什么不允的?”看西门庆有些犹豫的样子,冲天冠对西门庆说道。 “你还犹豫什么的?大家兄弟都去吧,没事的,你看这个明白的读书人都改定主意一起投军去,你还说练了一身武功,不去投军,不就浪费了吗?我就一身蛮力也就去拼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魁梧壮汉激动地说道。 “去就去,我等就拼死去混口饭吃,保不准还能立了军功,混出些名堂来,好过在这市井间埋没了!”另外的几个汉子也嚷道。 “那好吧,我和你们就一起投军去!”西门庆思索了一下,下决心说道。这时的西门庆也已经热血上涌,管什么三代单传独苗,别人能做的他也能做。他也想自己一身武功,不到军旅中去一展身手到底显示不出什么威风来。况且他也相信在行伍中立些军功,也是争取个出头的出路,比那咬文爵字搜肠刮肚的拼科考出息也许更便捷可盼。 于是,豪气冲天的八个人就立马一起到县衙门内募兵处报名,大家相约起程日聚齐出发。 这八位青壮汉子在赶去报名的途中相互通了姓名,他们是:魁梧壮汉孙天化,头戴冲天冠的祝实念,蓝布衫云理守,貌似读书人吴典恩,还有常峙节、白赉光、卜志道,加上西门庆,一共八人。 这一年是大宋徽宗崇宁五年,二十岁的西门庆决意去投军。 晚饭后闲话中,西门庆向父亲提到了今日报了名去投军的事,西门达不听尤可,一听着实大吃一惊!继而是一身冷汗直流!我家三代独苗,怎么能去投军呢? “你,你,你怎么竟去投军!这,这……”西门达指着西门庆,气得说不出话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在他的脑子里是根深蒂固,他不敢想象遭遇万一的不妙后果。 “你知道,你是独苗,得传宗接代,得继承家业,你以为投军好玩?打仗好玩吗?万一……,那怎么办呢?”西门达头一次对西门庆发这么大的火。 “你已经不小了,应该知道事体大小,应该能分轻重,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你做什么其它的事情为父都可以由着你,这事为父不同意,你不能去!”西门达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大声说道。 三娘在旁看着也着急,但她不想火上浇油。她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西门庆: “庆儿,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投军呢?” “我想自己练了一身的武功,也好去建立些功业,也是出头的路途,不必死心眼靠科场找出息。”西门庆说道。 “可是你知不知道行伍凶险,三长两短是常有的事,你何必冒这个险呢?咱们家虽非大富大贵,也不缺衣食,就算行伍没有性命的凶险,也大可不必去受那份苦啊?”三娘说道,见西门庆默然不做声,又继续说道:“为娘听闻人说,去投军的大多是饥寒之人,家中缺衣少食,到行伍中去混口饭吃。要不就是犯人刺配充军,再不就是有时候按人丁征发,现在又没有要征发的,我儿为何偏要去冒性命之险呢?” “娘亲,如今国境安宁,没有什么打仗的,孩儿去行伍历练,也是增广见闻,增加学识。不是有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在行伍中最能增长见识。”西门庆说道。 “可你也不能拿着性命去增长什么见识啊?真的只为增广见闻、增长见识,你可以去游历天下嘛,何必冒性命之险吃行伍之苦呢?”西门达说道,他一点都不能理解儿子的决定,他认为简直愚蠢之极! “你没有经历过阵仗,那可不是闹着玩,是你死我活的真刀真枪搏杀,你想象得太简单了。而且胡人善于骑射,就算刀枪可挡,强弩难防,战场上能活着回来都是造化。”三娘似乎对战事有很多的了解,又说道:“你别说国境安宁,眼下北边辽国强盛,常来扰边,向有大举进犯之意。西北有夏国,边境争战不断。大小阵仗时有发生,行伍凶险并非空话。” 西门达看着三娘,也不禁被三娘的见识所折服。他自己虽不时跑远途,见闻是不少,但这类国家朝廷的军国大事他很少在意。三娘这么一说,他就更觉得西门庆投军这事的严重性。 西门达和她的妻小能劝住西门庆不去投军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章 第二十三回劝阻难回坚执赴行伍激愤填膺怒跃上擂台(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在清河报名投军,回到家里说与父亲娘亲知晓时,两人惊讶不已。这三代独苗的,怎么能到行伍中去历险?常理来说是避之犹恐不及,西门庆却自投罗网的自己去报名从戎!西门达平素不关心国家军政大事,三娘却颇有见识,陈说了一番行伍阵战的凶险,吓得西门达更为坚决的要阻止西门庆。 “不行的,你得去把名给勾销了,不行的话为父使钱也得办成。庆儿绝对不能去投军的。”西门达语气坚定的对西门庆说道。 “我听说录了名就不能随便销退的,不去就当是逃兵,要罚金下狱的,咱们这里又没什么门路疏通,如何是好?”三娘说道,她知道的事情可真比西门达多。 “父亲,娘亲,请你们相信孩儿,孩儿报名投军是经过认真思想的。你们一直都相信孩儿,这次就再相信孩儿一次吧!”西门庆说道,“孩儿不会有事的,孩儿练就一身武功,在行伍中正有一展身手的机会。战盗贼、毙群狼,孩儿都经历过了,孩儿虽未经阵仗,但有勇力有机谋,不会在阵仗中吃亏。况且孩儿实在不怎么喜欢读书,经典诗书圣贤之道也不合孩儿之思想,科考总难有出头之日。不如让孩儿仗着兴趣和能力,到行伍中去,兴许还能干出一些名堂来,将来就籍着行伍出身光耀门庭也未可知。” 西门庆是个倔强的人,有自己的定见和主意,西门达和三娘无法说服他。虽然西门达仍然不能开解心中的失落,但三娘似乎更能理解西门庆一些。三娘虽然不赞同西门庆的决定,也对他做这么大的决定不事先禀告颇感失望,但她仍然有那么一点为孩子有坚定的心志感到欣慰。也许儿子是错的,但相比起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坚定地去践行,这种错误也许算不得什么。而这种错误也只是作为父母的想法,是否真的是个错误呢?只有天知道!那就听天由命好了。三娘是个相信宿命的人,相信人一生下来,他的命运就已经决定好了,生老病死,贫贱富贵,早已注定,操心是多余的。正如西门达纳她为妾,是机缘巧合,否则她如今也许还在青楼苦挨,也许又有谁把她赎出去,也许已经年老色衰凄凉荒郊,谁知道结局呢?而如今的她就是这个样子,有疼自己的夫主,有自己的孩儿,有殷实的家业,有和睦的家庭,这就是命! 西门达和三娘无法说服西门庆改变主意,就三人一起回到西门镇家中,抱着一丝希望,让大娘和二娘说说他,尤其希望单先生能说服他。 大娘一听说这个事,眼泪就都流了下来,她这辈子也不奢求什么的了,就安心于有人给养老送终。虽然自己没有生养,但好在三娘的儿子庆儿待她相互亲好,如亲生一般,没有什么芥蒂,感觉余生有托,平常就这么恬静的活着,做女红、吃吃斋、上香念佛就构成了她生活主要部分。她也不懂怎么劝,只好以菩萨心肠慈悲情怀说辞来说,想动之以情,当然也没有作用。 二娘见识不多,也只好多说些心疼的话语,但也是没有办法说得动西门庆。 西门庆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他想好了要做什么,一定就会去做,别人难以说动。 于是,翌日早上,西门达就来到登喜庄书院找到单剑,单独跟他谈话,跟他说了西门庆报了名投军的事,希望他帮助说服西门庆,留在家里好好的读书。 单先生乍一听西门庆要去投军,也很是吃惊。西门庆会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他能想得到,但要说去投军则大大出乎他的想象。尤其是都没跟家里父母亲说之前就报了名,他觉得到底有些太儿戏。如今父母亲都劝不住,更出乎意外。细细想来,对他单剑来说,西门庆去投军倒未必不是件好事。 说起来有点私心,但事实却就是如此。单剑在西门镇做西门庆的师傅已近四年,一心也想把西门庆栽培成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把平生所学的文才以及武功都毫无保留地教授给了西门庆,如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以教的了。读书成不成才,除看老师怎么教,主要看学生怎么学以及领悟的能力了。他能教的都已经教了,能不能科场得意只能看西门庆的学习和领悟能力。他知道西门庆不是读书考试的料,倒不是西门庆不够聪明,而是西门庆的思路想法跟经义道统格格不入,而且西门庆始终并未真心实意想读好书,这点西门庆自己也都亲口对他说过了,读书是在应对着父母亲的期望而已。而对于练武,则是单先生稍感欣慰的意外收获。他早年就想着将自己兼收各家练就的武功套路传授给一个真正酷爱武功,并且有志于以武功立身济世之人,西门庆对武功的领悟、执迷和坚持,正是这个合适的人。如今正当自己能教的都已经教授,感觉没有太多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但主人家的厚待又让他难以启口求去,西门庆要去投军,无疑是自己离去的最好时机。 但单剑也知道,投军对西门庆来说并不是个好主意,西门庆的性命不仅属于他自己,还属于整个西门家族。而单剑知道,即使武功再高强,军伍阵仗不可测的危险随处存在,性命之忧绝非儿戏。因此,尽管他知道一旦西门庆去投军,他可以自然而然地告辞,省得诸多的请辞烦恼,但他仍然打算尽量劝说西门庆回心转意,好好的呆在家里读书练武,去应考科举。当然,单剑也清楚,凭着对西门庆个性的了解,他很难说得动。 单剑满口答应西门达去说服西门庆。西门达则很高兴地走了,心想,人说孩子不听父母听先生,不怕酷父怕严师,况且单先生既是他读书的老师,又是他练武的师傅,庆儿总得听单先生的话吧? 这两日的日间,西门庆就没有多少心思读书听讲,一心想着投军及家里父母劝说这些事,同时就更专心于练武,不断问单先生还有什么武功招数,似乎要一下间把师傅的武功全部吸收净尽。单先生当然知道西门庆的心思,投军了嘛,总想多学得些武功精髓。但他还不想点破,晚上再好好说说。 晚饭后,单剑让来旺把西门庆叫到自己的书房,让西门庆在火炉边坐下谈天。 “近来你好像不怎么用心读书了,前时去县城协助你父亲开生药铺我就不说了,中间和后边回到这里了,也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觉得读书没有用了?”单先生问道。 “回先生,这哪有的事?学生还是按老师要求读书的嘛,只是忙过了买卖的事,不免有些分心。”西门庆说道。 “哦,要知道读书的好处,不管你以后做什么,能不能科考出息,知书能文都是一项极好的本事。”单剑说道。 “知道了,先生。”西门庆说道。 “练武的事怎么样了?除下午在院子里练习武功套路,闲时在楼上还练习站桩扎马步么?”单剑又问道。 “师傅知道弟子一向喜欢练武,师傅在场指导时练,师傅不在时也是认真的练,师傅教的招式都练熟了,徒弟还自己揣摩出一些招式来。至于站桩扎马步,弟子一直都坚持着,每日晚上一有空就练一下。”西门庆说道。 “为师的武艺都传授了给你,能不能成为你克敌制胜的本领就看你自己的领悟和磨练了。读书的方面也是,教授你这么多年,为师的所学所知也都教授了给你,再要深入就靠你自己用心去学习,或者另请高明了,为师已经尽力了。”单剑说道。 “多谢先生!先生学识渊博,武艺精深,没有人比先生教导学生更好的了,学生仍然需要先生多加教导指点。”西门庆说道。 “要是你真心喜欢读书,专志科场登榜,为师倒是愿意多陪你走几年。不过听人说你已经报名投军,不日即将启程投入行伍,你还没亲口告知为师呢!”单剑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入正题。 “对不起先生了!我见我父亲过来找过先生了,想必父亲已经告知先生此事,学生也就不说了。”西门庆说道。 “说的也是,你父亲确实告知为师了。还问了为师有什么看法,当然也不瞒你,你父亲让我劝你不要投军去。”单先生知道,西门庆肯定会了解西门达来找他的意图的,不如直说了便当。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学生好动不好静,脑子里常想的跟别人不一样,读书难入心,加之所思所想总不入经书典籍圣贤思想之流,科场总难有出息之日,不若去投军,是个很好的历练,多能长些真见识,这苦练来的一身武功有个使用处,说起来也是报效国家朝廷,说不好立些军功,也混得个出处,也能光耀门庭。”西门庆也直说道。 “你说的倒是甚好,只是行伍凶险这一层你有没有好好想过?家中父母的期望有没有好好想过?你要知道你跟别家孩子不同,三代单传的独苗,几个巴望赡养侍奉的父母,殷实的家产家业指望传承。要是遇到什么战事,谁也不能担保没有意外,万一……,家里怎么办呢?”单剑没有说太多硬气的说教的话,只想西门庆能明白他的意思。 “弟子去投军,要是没什么进阶,少则两三年多则三四年的光景,我就会回来的。继承家业,侍奉父母,自然不会耽误。至于阵仗,学生也想过,这些年不会有什么大阵仗,辽人扰边,西夏挑衅,都不会起什么大风浪。当然,投军就不怕阵仗,学生练就的这一身刀枪棍棒武功正可施展,比一般军士要有更多优势,应该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学生甚至想,经历阵仗才有更多更好的进阶机缘,怕它什么的?”西门庆心里很淡定,在他看来,行伍生涯总比读书考试痛快刺激得多,那正是他喜欢的生活。 “那你父母的想法你也得多考虑考虑,毕竟他们就你这个儿子,期望就很高,怎么舍得你长时间远游,还是有着性命之忧的远离?《论语》中有孔夫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的这种离开可以说既远游又不见得有方。”单剑让西门庆自己去感触亲情的牵绊。 “先生说学生的很对,按一般人向来的看法,学生是不该去投军的。但学生却不赞同这样的看法。父母亲自然要赡养侍奉,做儿子的首先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生活,由着自己的兴趣开开心心过一世。说起来,子女过得开心快乐,也是做父母的愿望。”西门庆说道。 “你父亲请为师来给你教书授业,顺着便儿教你武功,不想惹着你执迷练武,学业还没出什么成就,却又导致今日你非要投军,在他看来定是为师的不是了。”单先生叹口气,说道。单剑这是从另一方面来给西门庆压力。 “先生请不必这么想,投军是学生自己的主张,是学生性情所致,跟先生是没有关系的,父亲一定会看得清楚。先生教书比学生所遇到过的所有其他先生都好,这学生也常跟父亲母亲们说起过,她们也都很同意的。只是学生自觉性情不喜读书,也不适合,极难指望在读书上有什么成就的。”西门庆说道。 “那好吧,为师也知道不能说服得了你,你是个心志极坚定的人,也许这点在往后你的历练中是个好处。你要记得,往后更要多研习武艺,坚持练习站桩扎马步,强健功底,在阵仗中好好保护自己。”单剑最终没能说服西门庆改变主意,这也是他已经预知的结果,不过自己是尽了人事而已。 于是,这边西门庆家在筹备他启程投军的事,那边单剑就想着告辞后是回老家去还是再到别的什么地方游历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章 第二十三回劝阻难回坚执赴行伍激愤填膺怒跃上擂台(中 西门庆不听劝告,执意投军,西门达及妻妾们劝不住,西门达请单先生规劝,结果也没能劝住,做父母亲的也没有办法。因为西门庆已经是个堂堂青年,也不好硬是阻拦,骂不得拉不住。况且一向以来,西门庆虽然做过不少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后来都证明他是对的。 “也许庆儿命中就需要历经这样那样的磨难波折,那就认命吧!”西门达心里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西门达心里是很忧虑失落,但也只好用宿命论来安慰自己。大娘则直接地更加勤勉的吃斋念经礼佛了,时时祈求佛祖诸神保佑庆儿早日平安归来。二娘则是一种听天由命的心情,她觉得庆儿实在是不该去投军,家里衣食无忧,有家产有家业,就该在她老宅好好的安心攻书,一直到科场登榜,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读得多考得多总会考中的嘛,但她也说不出多少道道来劝阻,只好心里往好处想,庆儿不会有事,过两三年就会平安回来,说定还做了将军呢! 三娘不是个悲天悯人之人,比他们几个都看得开一些,毕竟是悲欢离合世态见得多些,虽然也很担心西门庆的安危,但既然他坚持要去,那就随他好了。虽然是家里的独苗宝贝,需要承担更多,但性命首先是他自己的,他要按自己的性情活着,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行伍生涯本身就是人生的大熔炉,各色人等生死荣辱交织,这种历练是不可多得的,对未来的生活极有意义。而且以三娘对西门庆的了解和信任,她仍然坚信西门庆将会平安归来。脑子聪明、过人的机敏、不错的武功,还带有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狡黠,这些西门达大娘二娘他们几个都不清楚,只有三娘对西门庆特别了解,从而有更多的信心。三娘不但比较放心,多少还有些为西门庆具有这样的勇气和坚定而骄傲。可以说,对西门庆投军,三娘是有一丝丝担心,却还有几分赞赏和骄傲,更有几分期许! 转眼就到了元旦,皇帝已经下诏改元为大观,就是大观元年元旦节了。镇上家家户户,元旦节过得依然是热闹喜庆。正月十九是县里投军兵士启程的日期。西门家又过了个格外隆重的元旦节,祭祖拜神如仪且格外的庄重虔诚自不必说,餐食酒菜特别丰盛,亲戚朋友的拜年走访也是特别的热络盛情。在西门达记忆中,随着西门庆年岁的长大,家里的元旦节庆过得是一年比一年的隆重,而今年无疑是最隆重的了,因为西门庆即将长时间的单独远行,而且是出去投军,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父亲母亲都把这种离情别意以及那种对未来的忧虑情绪投放到节庆操持中。但是时间过得很快,欢愉时如此,恨别时更是如此。元宵一过,西门庆就得要启程了。 这时来福已经回来伺候西门庆与单先生,换来旺到清河去帮助父亲打理药铺买卖。启程前两日晚上,西门庆叫来福准备丰盛的酒菜桌席,跟单先生吃酒,边吃酒边谈天,谈了很多,关于过去未来,关于诗书武功,关于吹箫唱曲,关于个人家庭天下,关于江湖仁义情仇,西门庆算是最后受教,也颇有领悟,也算是告别单先生,开始新的人生旅程。 启程前的一晚,西门家里整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全家人为西门庆的长别摆饯别宴。西门达和妻妾们不但劝西门庆吃菜喝汤的,还开了一坛放了好些年头的陈年老酒,破天荒的劝西门庆喝酒。西门庆知道自己执意要去投军,父亲母亲们终究不好受,便逐一地给父亲母亲们陪话敬酒,尽量让他们放下心来。但父亲母亲们的心结却不是那么容易开解,西门达和三娘平静些,倒是大娘和二娘言谈间话语渐见哀伤,眼眶间都噙着眼泪了。诶,女子心肠,本来就一般的慈悲柔软,眼见得家门的独苗,偏要执意去投军走上苦旅险途,怎不叫人担心伤悲! 出发这一日大清早,照例是来福驾车送西门庆到清河去。这次家门口的送别氛围特别凝重,大娘有些哽咽,都讲不出话来,西门达也是一副阴郁的脸,紧绷的神情,叮嘱的话也不多了。二娘还能平静地说些祝福的话。倒是三娘能好声好气的讲了不少嘱咐的话语。西门庆眼光各处扫望,没看见扣儿的身影,略略感到些许失望,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就要远行,不去想那么多了吧! 当马车驰出了西门镇,西门庆回望即将别去的故乡,隐隐还是有些落索,毕竟即将长时间远离,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离别。这是西门庆头一次独自出去闯荡,他也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但他已经做好了承当的准备,他喜欢一个人闯荡的那种自由和应对未知的刺激。他忽然看见镇边的一处凸出来的小山丘上,有一个身影在凝视着,不错,是扣儿,他几乎要喊出声来,想站着向扣儿挥手,但他强忍住了,他知道他和扣儿都将把他们之间的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他定定的、痴痴的望着扣儿的身影,直到去得很远,扣儿的身影全然模糊消尽,方才收回目光。 就在出了西门镇的路口处,西门恭、柴荣、西门理和西门义几个伙伴守候在路旁。他们得知西门庆要远行投军,也相约在镇子路口与西门庆话别。西门庆跳下马车,与这些昔日的玩伴们一一拥抱告别,相互祝福一切安好! 告别了玩伴们,西门庆重新上了马车,叫来福策马奔驰。西门庆站起来,向故乡西门镇挥手告别。西门庆知道,这一别,不仅是跟故乡的暂别,也是跟过去,跟自己的少年时代告别,他将独自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见识陌生的人和事,面对一段全然未知而且充满危险的人生之旅! 来福将马车赶得飞快,午时就赶到了清河。来到县里捕房小校场时,本县投军的人已差不多聚齐,西门庆下了马车,打发来福回去后,便找到了那七个相约一起去投军的汉子,其时也已经聚集在一堆闲谈了,大家情绪高昂,西门庆一到,便都齐呼“到齐了,谁也没有失约呢!”,一阵高谈阔论之中,各自都把离乡的愁绪渐渐抛到九霄之外去了。 本县这次投军的约莫有六七十号人,集合整队毕,将由捕房马都头带领,前往河东路忻州投到王安远将军麾下。午间是头一顿的军饭,简单的饭菜,也有肉,每人一碗酒,知县老爷陪酒送行,席间自然慰勉一番,午饭毕,马都头就领队启程出发了。 晓行夜宿,马都头领着这一队人马向忻州进发。一些未曾出过远门的人已经有些受不了这赶路的苦累,尤其天气是感觉越来越冷,体格不够健壮的或衣衫单薄的,越走越难受。队伍是向着西北方向开拔,自然是越走越冷,不时还遇到雨雪天,漫天雪花纷飞,寒风刺骨,雪地湿滑,但依然得往前赶,军期不能误。这时大家除了盼天晴日出,就是盼夜幕快点降临,好扎营吃饭睡觉。 “真冷,比在清河冷很多!”云理守衣衫有些单薄,一边哆嗦一边抱怨,一边走着。 “真是废话,越走越往北,自然越来越冷咯!”吴典恩说道。 “打仗杀敌都不怕,还怕冷不成?”祝实念的大嗓门。 “你该多穿点厚实的棉衣,就不会觉得冷了。”孙天化说道:“下雪的时候没这么冷,现在要开春了,地上的雪也在融化,才会这么冷的呢!” “我就这么几件衫,都穿在身上了,就没想冷得这么厉害。”云理守说道:“打仗杀敌不怕,不过是拼个你死我活,这冷冷寒雪却不跟你拼,就冻你!” “看你脸青唇黑的,定是冷透了。我这还有一件棉袄,你穿上吧!”西门庆从包袱里掏出一件棉袄,递给云理守,说道。 “你自己穿得也并不多,你还是自己穿吧,我顶得住的。”云理守看看西门庆,看他穿的跟自己差不多,就推辞说道。 “不打紧的,我比较耐寒,平常就比别人穿得少一点,你拿去穿了吧!”西门庆说道。 “人家给你穿你就穿上好了,大家兄弟,还客气啥的?往后大家都得关顾一点,这才是个理!”祝实念嚷道。 于是,云理守接过棉袄穿上。 “还有一件棉褂子,谁要是觉得冷了,就拿了去穿上。”西门庆又说道。 结果吴典恩拿过去穿了。 “祝实念兄弟说得对,往后大家是兄弟,在军营里在阵仗上可得要多关顾看待,这样才能保住性命多立军功,也免得受人欺负。”西门庆说道。 “西门兄弟说得极好,咱们八个算是极有缘的人,就算八个兄弟,以后相互多关顾看待!”吴典恩附和着说道。 大家一致赞成,“不错,俺们都是兄弟!”八个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于是,在谈天说地中继续行进,寒冷也不那么难受了。 “大家听好,前面三十里有个大的驿站,咱们快点走,今晚就住到驿站里去!”领队的马都头在前面高声喊道。 听到可以住到驿站,不必在外边扎营,大家来了精神,在漫天风雪中加快步伐前行。 西门庆对几个兄弟们说道: “大伙好生健朗精神些,到前头驿站,我请大家喝碗酒!”于是几个弟兄们便更加雀跃起来,大踏步的往前走。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章 第二十三回劝阻难回坚执赴行伍激愤填膺怒跃上擂台(下 经过十几日的艰苦前行,出了河北东路,穿过河北西路,好不容易进入了河东路地界,向北进到太原府。 天气晴朗起来,虽然依然是寒风嗖嗖,但已没有了雪花的影子,地上绝大部分地面泥土也已裸露,雪已将化尽,只偶尔看到东一堆西一块的凝结成冰块一样的坚硬的雪块散布在一些阴冷的角落。 这日响午,走到一个名叫凤坞镇的城镇外边,正是做午饭的时间,队伍停下来将要埋锅做饭。忽然一阵喧闹的锣鼓敲打起来,震天作响,大家循着锣鼓声望过去,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个搭起来的大台子,台子上横挂着一个红条幅,条幅写着几个大字,什么字就看不清了。有人在那台子上面一边敲锣间或一边喊话,雷鼓的在台子便狠力雷鼓助威,喊的什么话也就听不清了。不久,台子下边就聚起来不少围观的人群。一会,就看到一个壮汉站到台子中间,嘴巴里嚷着什么。大家一边埋锅做饭一边议论着那是在做什么。 “一定是比武!”孙天化说道:“有台子,敲锣打鼓,你看那人嚷嚷,一定是比武!” “有本事就该投军去啊,吃饱了撑的,比什么武?”祝实念还是那个大嗓门。 “咱们去看个究竟。”吴典恩说罢,就想起身,“说不定比武赢了,有银钱奖赏,不行我等去比一比,把赏银抢了来!” “这是行军,怎好随便离队去看?不如咱们快点做饭吃好了,争得多点空余时间,到时请马都头准咱们去看看。”西门庆连忙说道。 好在八个伙伴早前争取分在队伍中同一个小队,于是大家无话,抓紧做饭。 大伙草草的吃完饭,就留卜志道和白赉光两个留在营地,其他六个一同去找到马都头请了个便,然后跑到台子那边去看热闹。 走近了才看到台子上边的几个大字“比武招亲”,下边还有一行小字“正月二十五至二月初五”,屈指一数,今日就是比武招亲的最后一日了。 “咣——咣——咣——!”敲锣的看没人上台挑战,在雷鼓的配合下,巡着台子边敲了一圈,高声喊道: “各位壮士听着,今日是我家比武招亲最后一日,我家小姐贤良淑德,知书识礼,我家陈员外还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是世间难遇的好闺女好媳妇,请各位壮士勇敢上台比试武艺,否则台上这位可就要把我家小姐娶了去啦!” 台下声音嘈杂,有议论声有叹息声有撺掇声,但没有人上台。 “哈哈哈!算了,我看你们也不要在这看热闹了,都散了去吧!这姑娘是咱的了!哈哈哈!”站台子中间的汉子走动着,高声笑着,一边喊道。这人身材粗壮,手脚健硕,上身只穿着一件麻布衫,扎一条布腰带,胸腹凸显,头上捆着一块头巾,一副肉多布少的模样,一点都不在乎天时的寒冷。那过于饱满的脸面和肥大的嘴唇合起来,在说话时就是横肉滚动,嘴中白沫飞溅,双眼扫视台下,炯炯逼人,凶光毕露。台下人似乎都惧于这壮汉的淫威,不敢动静。 “蛮汉撒野,我张大基来教训教训你!留下姑娘,你滚蛋吧!”一会儿功夫,人群中冲出一个青年汉子,从台子侧边的梯子跑上了比武台。 “咣——咣——咣——,比武开始!”主持比武的小厮赶紧敲锣,宣布比武开始。 “来者何人?敢口出狂言?”守擂的壮汉大声问道。 “你爷爷横不改名竖不改姓,绛州人氏张大基是也!”上台的壮士也大声应道。 “什么大鸡小鸡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天这里伤了几个残了几个?要记得大爷我李铁柱,可怜你离家在外,不想你缺胳膊缺腿的回乡难看,你就好好滚回家去吧!哈哈哈!”守擂壮汉耍笑着奚落道。 “少废话,看拳!”张大基话说出口,就出拳打了过去。 两人交手对打起来,开始时张大基势头凶猛,李铁柱沉着气应对,但不过七八个回合过去,几通拳脚往来摔打之后,张大基就渐渐不支,而李铁柱却还轻松应付,似在有意耍着打,给下边的人看笑话了。这时,李铁柱边打边往台子边退却,西门庆看出李铁柱显然在使诈引诱对手到台边,意欲把他打下台去。但张大基却不知死活,拳脚缭乱,顺着将李铁柱往台边追逼。 “张大基,往台中间退,不要追逼,当心使诈!”西门庆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但是来不及了!张大基来不及听。李铁柱猛然转守为攻,而张大基还迷糊在自己能趁机加力把对手打下擂台的幻想中,当他在追逼中拼尽全部力气,飞起一腿要将李铁柱踢下擂台时,李铁柱却已猛地跃出圈子,迅速转到张大基身侧后,张大基一脚踢空,未立定之际,李铁柱却也飞起壮实的腿脚,狠命的踹向张大基的腰腹,张大基被踢飞,重重的摔到台下。 “哈哈哈!不自量力!陈家小姐是咱的媳妇。哈哈哈!”李铁柱一阵狂笑。 “祝实念兄弟,敢不敢去教训教训这狂小子?张狂得过份,武功却也不见得怎么样!”西门庆对祝实念说道。 “这个嘛,算了吧。哦,咱们不是在投军吗?不能耽误事的。”祝实念显然没这个胆,推辞道。 “你害怕他?就算是上战场前练胆一样好了,教训一顿就很过瘾啊!”西门庆说道,“我等兄弟中,平时就你有勇力,做事刚猛,就教训教训那厮,别让他太张狂了!” “西门兄,你直接自己上去揍那小子好了。我看祝兄是不敢上的,虽然他块头最大,力大如牛,只配动粗欺凌软蛋,真要干仗,只怕反而丢丑!”云理守在旁讥讽祝实念道。 “祝兄,教训完了那厮,还可以讨到这陈员外家小姐,这可是难得的天大的好事,往后只怕你打着灯笼都再也找不到了!要成了,你这趟出来投军可就赚大了!”西门庆再烧上一把火。 “你回到家可绝对讨不到这么好的媳妇!那小子个头也不过与你一般大,怎见得身手就比你厉害,怕他做甚?”吴典恩也撺掇说道。 “这么多兄弟指你上去出口气,你要再不敢上去,就不算兄弟了!”孙天化大声说道。 “上就上,我怕他个鸟!”祝实念说完,风风火火的就冲上了擂台。 “咣——咣——咣——,比武开始!”主持比武的小厮见有人上台,便赶紧敲锣,宣布比武开始。 “啊哈,又来个不自量力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面,白来找死!”李铁柱狠狠地说道。 “你大爷是来接媳妇的,识相的赶紧滚开!”祝实念直头挥拳就打过去。 李铁柱连忙接招,于是你来我往的就干起仗来。祝实念打架是从小打到大,但却没有正正式式学过一点武功,虽然拳脚有力,没有什么套路,屡屡扑空。李铁柱也不傻,看得出来来者势头凶猛,蛮力大,却没有什么拳脚套路,就先以防守为主,尽量躲闪以消耗对手,以便等时机到来时反击,一举制胜。几个回合过去,祝实念也发现吃了亏,空耗力气,干脆就不再一拳一脚的进攻,就在擂台直追李铁柱,只想或拖或拽或抱,要贴身缠斗,使出小孩打群架的那种法子,他力气大,这样就算是把对手举起扔到台子下边去都可以。李铁柱边招架边在擂台上逃窜,台下嘘声四起,一分神就被祝实念抓上了,于是两人扭打在一起,李铁柱的武功施展不开,祝实念力气似乎占有优势。从擂台里边滚打到前边,看看要滚下台去了。台下喊打喊杀闹成一遍,西门庆他们这班弟兄们更是起劲叫喊,给祝实念鼓劲提点。两人从擂台边上又滚打回到中间,又从中间扭打到侧边,祝实念就扭缠着李铁柱,不给对手脱离开。可就在再次扭打到擂台前边时,李铁柱忽然拼尽力气在扭打中挣脱跳跃出来,而祝实念力气已有所衰弱,而且还沉迷在缠打中,不曾料到李铁柱突然的脱开,就起身追扑上去,李铁柱却跃起身,当空迎头狠狠的飞来一腿,正中祝实念的脸,祝实念一个趔趄未稳,李铁柱接着又是重重的一拳,打在祝实念下巴上,祝实念头晕目眩,踉跄着倒下擂台来。人群中爆出一阵嘘声。 “哈哈哈!想跟我抢媳妇,没门!我看你们都散了吧,别耽误大爷我的好事了!哈哈哈!”台上李铁柱又是一阵浪笑。 “祝兄,你怎么样?没事吧?”西门庆几个弟兄们一起过来扶起祝实念。 “我没事,可恨这匹夫,出手这么重,亏得大爷结实!”祝实念一边用手抹一下下巴的血,一边要强地说道。 这边在扶持被打下台的祝实念,那边人群一阵骚嚷。原来陈员外亲自到场来压阵看最后的比武。陈员外在擂台边外的椅子上坐下,将一卷轴交给一个小厮的,于是敲锣的又一边“咣咣咣”敲锣,那小厮将卷轴展开,跟随敲锣的在擂台上展示。卷轴是一幅画,画中是一位妙龄女子,十分端庄美丽。敲锣的边敲边说道: “我家小姐不但贤良淑德,知书识礼,嫁妆丰厚,而且诸位看看,十分的端庄美丽,还会做女红,粗通琴棋书画,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媳妇!各位英雄好汉,女貌要配郎才,时候不多了,敢请有缘有志有勇者赶紧上台来吧!” “哇!哇!哇!”台下一阵阵的惊叹声,大家十分叹赏画轴里女子的美丽容颜。 “时候紧迫,申时一到,我家千金小姐就得嫁给台上这位汉子了,诸位看看,都乐意吗?”敲锣的高声喊道。显然主人家觉得女儿嫁给这李铁柱很不般配,甚是不满意。 “不般配,不般配!”台下喊声如潮,可就没有人敢冲上去争一高下。 西门庆自己撺掇祝实念上擂台比武,祝实念被打伤,心已有愧疚,如今又见李铁柱狂傲,加上台上敲锣人宣讲及台下人群喧闹,触动心怀,变得激愤难忍!他放开祝实念,从人群中冲出几步,“嗖”的一下直接就跳跃上了擂台。人群中又爆出一阵欢呼声,看客就是这样,有热闹就来劲。 “本少爷来了!死蛮子,你给我滚下去吧!”西门庆一来是怒这李铁柱打伤了祝实念,二来觉得这蛮汉实在是配不上陈家小姐,就激愤着冲上台去了。 台下照例是一阵喝彩声,群情激昂,都希望把这不般配的粗鄙蛮汉打下去,以免辱没了那陈家小姐,更何况看这西门庆一表人材,俊逸倜傥! “呵呵!又来个不怕死的!看你年纪轻轻,乳嗅未干,还是赶紧回家找你娘喂奶吧!哈哈哈!哈哈哈!”李铁柱胜仗多了,照例不把来者放在眼里,以为不过是又一个碰壁苍蝇。他双眼瞥了一下西门庆,见是一位少年郎,便更是一副蛮横蔑视的神情,狂浪大笑。 “揍死他!揍死他!”台下人大喊,也不知是喊的谁揍谁。 西门庆自信打垮这蛮汉是不成问题的,但想在打倒他之前他要羞辱他一番。 “我说,你这死蛮子,我只要娶了陈家小姐去,你就不要再在这耍泼了,赶紧滚开,免受皮肉之苦!”西门庆轻松说道,一边做出想要进击的样子。 “野孩子,别来胡搅你大爷的好事,大爷一拳过去你小子就会鼻青脸肿,刚才你都看到了他们的下场了。哈哈哈!”李铁柱冲西门庆扬了扬拳头,做吓唬状。 西门庆怒不可遏,也不答话,却迅即冲上去照着蛮汉面上一拳,蛮汉猝不及防,扬手一挡,拳头打到脖子上。 “你奶奶的,竟敢偷袭你大爷!”蛮汉疼痛不已,这一拳让他领教了西门庆的功力,开始急迫进攻起来。 “咣——咣——咣——,比武开始!”主持比武的小厮赶紧敲锣,又宣布比武开始。 “打得好!打得好!”台下人群呼喊。 西门庆能打败李铁柱吗?如若西门庆打败了李铁柱,又将如何?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章 第二十四回败狂凶赘娶陈家小姐善打斗平定军营江湖(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不顾父亲母亲们以及单先生的劝阻,坚持投军,在队伍开拔行进到凤坞镇时,遇着有人设擂台比武招亲,祝实念打擂败下来,并受了伤,而擂台上李铁柱狂傲嚣张,西门庆激愤不过,便飞身上台,欲教训李铁柱,舒出心中恶气。李铁柱不经意间先挨了西门庆一拳,台下便躁动呼叫起来。李铁柱便急急出拳进攻。 可是这时西门庆反而不着急接招,就在擂台上跟李铁柱周旋,让对手壮硕的身体在台上奔来突去,自己轻松跳跃躲闪,似乎耍猴一般,却揪准时间不时给予对手狠狠的一拳或一腿,对手却碰不到自己,台下发出阵阵轰笑。不多几个回合,李铁柱便嘴巴乱叫,暴怒不已,疲于奔命,却也无计可施。 看看对手被拖着耗的差不多了,西门庆于是开始主动出击。西门庆的武功自然没有白练,当他施展拳脚的时候,这李铁柱根本就不是对手。蛮汉有蛮力,拳脚套路却很是简单。西门庆武功套路娴熟,加之长期坚持练站桩扎马步,内劲十足,每一拳每一脚打到蛮汉身上,都强劲有力,完全不像先前的那些对手的花拳绣腿。李铁柱尝到了真正对手的厉害。 西门庆主动进攻,李铁柱也提起了十二分精神。于是两人又你来我往的斗起狠来。李铁柱恃着蛮力,西门庆仗着武功和内力。又十几个回合过去,李铁柱渐渐不支。但李铁柱却没有那么容易认输,为了美丽贤淑的陈家小姐,他要做最后的拼搏。李铁柱握紧双拳,展开双脚,一阵猛烈连续进攻,最后一拳狠狠地打在西门庆左肩上。西门庆肩上剧疼,鲜血直流,险些倒地。 “无耻!蛮子使用暗器!”西门庆叫起来,看看那李铁柱在狰狞的笑,右手拳头手指上扣着带有尖刺的指环,他明白了。但台上台下喧嚣一遍,谁也不管他喊什么。 看着蛮子狰狞的笑脸,西门庆被彻底激怒了,方才他还没出狠手,想只要打败对手就可以,也不想伤得他太狠,如今不同了,他不但要尽快打倒他,且不必管他死活了。 西门庆忍住疼痛,迅速站稳,不给对手进一步的可趁之机,然后猛地一阵旋风飞轮腿,趁李铁柱躲避慌乱之际,跃起一串连环拳。李铁柱正在自己暗喜暗器得计,没想西门庆这么快的一阵迅猛的进攻,招架不住,正想再用套有暗器的右拳攻击西门庆的脸。 西门庆早料到他会故伎重演,便趁势反身倒地,同时朝李铁柱的命根子处狠狠的飞出一腿!李铁柱当即惨叫倒地,双手捂着下部在地上翻滚。西门庆不依不饶,高高跃起身来,重重的蹬踏到李铁柱身上,右脚踩在背上,左脚踩在一手臂上,李铁柱要挣扎,西门庆又将左脚再狠劲蹬踏一记李铁柱的头部。 李铁柱哇哇直叫,台下早已欢声雷动。拳打脚踢羞辱李铁柱一番之后,西门庆跳离开,对躺在地上的蛮汉招手,一边戏虐地说道: “起来啊,混蛋!你不是要娶媳妇吗?爬起来啊!你这个孬种!” “揍死他!揍死他!揍死他!”台下乱喊一片,呼喝不已。 李铁柱匍匐地上好一会,敲锣的小厮正要过来看他还能不能起来,以判定西门庆获胜,他却突然起身,转过来顺势右手用力一甩,西门庆眼快,迅捷躲开并将敲锣的小厮扑倒,一支飞镖飞去,却正打中坐在侧边观战的陈员外帽子,将帽子打飞得老远。 见此,西门庆立即跃起,冲上去飞腿踢中李铁柱右手,随即朝李铁柱胸口、脸上又是一轮连环拳,逼得李铁柱既无还手之功又无招架之力,直向擂台前边退却,踉跄中被击倒在台上。这时的西门庆怒火直冲,再一次跃起狠踏在李铁柱身上,附下身去连给几记闷拳,还不解气,就用双手用力直接将李铁柱举了起来,反身大步走了几步,扔到擂台一侧的草堆里。 “打得好!打得好!打得好!”擂台下再次爆发喝彩声、呐喊声! 这时,敲锣的小厮过来了,敲起锣来: “咣——咣——咣——!还有上来比武的吗?要还有的话就快点上来啦?时辰也差不多了,再不上来,我就要宣布这位英雄好汉比武最后胜出了!” “还有要上台的吗?”敲锣的小斯在台上转,一边问。 小厮在台上问了几遍之后,陈员外过来了,跟小厮说道: “不要喊了,看来也没有谁还敢上的了,就这么定了。” 小厮看得出来自己的主人对西门庆很满意,虽然时辰还远未到预定比武结束之申时,却希望快点结束了,不想再有什么意外之事。于是就用力敲了几响锣,大声喊道: “比武招亲结束,恭喜这位少年郎君赢得比武的最后胜出,成为我家陈员外乘龙快婿!” 西门庆一听到这里,赶忙对陈员外施礼道: “小生西门庆只是路过此地的外乡人,并无意成为员外之乘龙快婿,只是一时激愤不过,也看着那厮跟员外家小姐甚是不般配,上来教训教训那个粗狂之徒,请员外另择佳婿,还万望员外见谅!” “啊?这,这,怎么能这样呢?我这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是比武招亲,既然是上来比武了,怎么好推辞呢?这个使不得,这事是尽人皆知,老夫脸面上也不好过去呢!”陈员外很意外也很惊讶,但看这西门庆是一表人才,又是身手了得,本来就很满意的,不能错过。 “西门公子,我家小姐贤良美丽,多少人求之不得,我家员外原是为了招到更好的女婿才想着通过比武来招亲的。公子就不要错过了。”敲锣的小厮在一旁帮腔说道。 “小生乃恩州清河县人,与县里一干人等投军路过,亦不好在此滞留,更不能娶亲盘桓了!还请陈员外格外见谅!”西门庆继续对陈员外说。 “公子少年英姿伟表,谈吐斯文,气概勇武,与我家闺女正是天作地造,良缘佳偶,请公子万勿错过才是。”陈员外这时只想着怎么把这事了却了,毫不吝啬溢美之辞。 “小生的投军队伍马上就要开拔启程了,小生实在是难以领受员外这份美意!”西门庆面有难色,继续推辞道。 “西门庆,良缘难遇,佳偶遭逢,本都头特准你一个月的假期在此地完婚。本都头届时会向王将军禀报,你可以延期一个月报到,想王将军定然见允的。”这时马都头也来到台上,几个兄弟也在了。马都头决定一力成全西门庆之姻缘。 “谢过都头老爷照顾,说得好,一个月的假期虽不长,但足可以办妥婚事,待公子从行伍中归来再带我女儿回乡也不迟。”陈员外赶忙向马都头作揖,附和说道。 “男婚女嫁理当奉父母之命,听媒妁之言,下礼纳聘,如何能如此草草了事?”西门庆其实对陈家小姐也已很有些动心,但总感觉有些什么不妥,有些疑虑,当然他也想到了父亲母亲,但他觉得他做了什么决定的话,他的父亲母亲是不会反对的。 “奉父母之命这一节,这好办,作为你的长官,我马某就权当假你父母之意,命你迎娶陈家小姐好了。”马都头说道。 “西门庆,你就娶了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兄弟都可以帮忙的!”西门庆的几个弟兄在一旁撺掇道。 “至于听媒妁之言,我自会安排媒人作伐,完尽礼仪。关于下礼纳聘这一层,只要西门公子到咱们凤坞镇上置办一些礼物叫人送来就成礼了,如若盘缠有欠,我还可以预先送给西门公子些银两去置办。”陈员外说道,十分恳切。 说到这份上,西门庆无可推辞,只能顺着应承下来。陈员外于是吩咐家人即刻办了几桌饭菜,犒劳这队路过的投军壮士。酒足饭饱之后,马都头带领队伍继续赶路去,西门庆则留在陈员外的庄子上,听由陈家筹办自己的婚事了。 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不过几天就是择定的成婚黄道吉日,除西门庆夫妻不能亲拜父母公婆外,其他媒妁往返、纳聘、迎娶、交拜,依然一切如仪。陈家还特地在自家大宅院中隔离出个小宅院,作为西门庆的“家”,有模有样的布置好了新房,以备西门庆将新妇迎娶进自己的家。至于礼拜公婆,只好到成婚时新婚夫妻对着清河的方向遥拜了。 虽然西门庆不喜欢繁文缛节,但这是他头一次的婚礼,就只好跟着听着摆布就好了。婚宴酒席也是颇为盛大,陈家的族里、亲朋戚友都请了来,隆重热烈程度丝毫不因西门庆的单身赘娶而有所减损。 作为新郎官,西门庆当然兴奋,从应诺下来之后他就开始不断的想象他的新娘的模样儿了。从擂台上展示的画像看是极标致的美人儿,西门庆不禁想起扣儿,在想象中将陈家小姐与扣儿比,这陈家小姐会不会比扣儿更可人更甜美更解风情呢? 一系列的繁文缛节下来使西门庆觉得纷繁苦累,逐桌逐个的介绍亲友、揖礼、敬酒,不但辛苦还喝了不少的酒。他只恨不得□□飞进洞房去与他的新娘厮磨厮守。当一切必要的仪注、礼式完了,西门庆就草草的吃了些东西,然后就赶忙奔向洞房去了。 进入了洞房,西门庆可没有耐心慢慢的谈天、相抚、融情然后再掀头盖,他坐到床边,直接就围过去抓起陈小姐的双手,楼在怀里,然后一手就拿掉小姐的盖头红绸布,扔到一边,小姐脸蛋刹那绯红,泛到耳根,西门庆转过身来细看时,好一副娇娆无比的可人脸蛋儿! 陈小姐在娇羞中低着头,更激起了西门庆那雄壮的冲动。西门庆一把将陈小姐放倒到床榻上,双手按在陈小姐双肩,正要压下身体去,忽听陈小姐莺口开啼: “相公且慢!”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章 第二十四回败狂凶赘娶陈家小姐善打斗平定军营江湖(中 西门庆吃了一惊,洞房花烛夜要行云雨之乐事的当儿,陈小姐如何如此大煞风情,难道她本不愿意却是被父母强迫的嫁人?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西门庆疑惑不已,不解地问道: “小姐如何这般使性?莫非不愿嫁与小生为妻?” “不是!不是!只是妾身自幼喜欢舞弄拳脚棍棒,一向敬仰武林中人,尤其那些英雄豪杰,所以让父亲给妾身比武招亲,现在既是相公比武赢了,妾身想亲睹相公一展身手,也快慰妾身所望。请相公应允!”陈小姐依然是绕声细语。 “爱妻是怕小生没有真武艺,混手赢取了比武?”西门庆问道。 “不是啦,不是啦,妾身真的只是想一睹相公好身手,也是想欣赏相公健武好身姿呢!”陈小姐赶忙说道。 “只是小生此时一身喜服,又加上方才敬酒甚多,喝的有点过了,怕是耍不出什么花招来,前时打擂可都是真拳实腿拼打出来的哩!”西门庆还是不想耍弄,他确实有些酒意的了。 “妾身也听说相公英雄,手段了得,还被暗器伤了手臂。只不过妾身欲亲睹一番而已。相公过来,妾身看看相公臂上的伤好了些没有?”陈小姐关切地说道。 “既如此,小生就耍几招,博小姐眼目之娱罢!”西门庆知道不耍两招似乎过不去陈小姐的好奇,只得说道。 于是西门庆褪去衣袍帽子,把臂伤——其实也差不多痊愈了——给小姐看过,就在洞房中演练其拳脚武功来。毕竟西门庆武功还是很了得,功底也够深厚,在似醉非醉的情状下,有些醉拳醉腿的功法,既有力道,又可玩赏,看的小姐啧啧称赞。演练了半柱□□夫,小姐也不再有什么矜持,连连叫好: “好武艺!好身手!” “小生还有更好的身手让你惊叹呢!” 说罢,西门庆来个大鹏展翅,以猛虎扑食之势扑向小姐,将小姐按压在床上,风卷落叶般扒掉小姐的衣裳,没等小姐反应过来,一场巫山云雨之狂暴就已降临! 几度春风,几番云雨,西门庆与陈家小姐就变得恩爱无比,如胶似漆。话说也是,年轻男女多是性情中人,欢爱之余情分哪有不加深几分的?西门庆这些天除偶尔出来到前边跟员外家里应酬一下,或者到庄子看看,或者到镇上逛一下之外,就都在小宅院里和新婚妻子厮守缠绵。西门庆现在发现自己竟是个风月圣手,有不知疲倦的满足女子欲望的能力,这让初涉欲海的新婚妻子甚为喜慰,甚至也叹为至宝。 小两口锁在小宅院中,除饮食供给,就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整日的谈天说地,有时偶或读书,偶或写字,偶或下棋,偶或玩唱曲儿,偶或玩吹箫,偶或糊、画风筝,缱绻厮磨,厮守玩赏中自当是无尽的缠绵,触动处便是一场场不倦的鱼水之欢,直将小宅院变成了欢爱道场。 只是欢情恨短,离愁怨长,光阴如飞梭,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西门庆也没办法,必须得上路到忻州去投军了,不能误了军期。 新婚妻子也是个多情善感之人,西门庆临走的两三日,妻子就很是悲切。在她心里,也许怨那欢情不再,也许愁那将要到来的也不知多少个的独守空房的漫漫长夜,也许更担心夫君行伍中生死荣辱的命运。她常抓着西门庆的双手,两眼落泪,无以言语。正是: 郎情妾意多缠绵, 欢聚愁离无常间; 娇妻落妆忧心碎, 梨花带露惹人怜! 西门庆也没法子,只好不断的好言好语来宽慰妻子,但看起来妻子的伤感极深,多少言语都无法使其心怀释然。 离开的这一日总归要来的,陈员外给雇了一辆马车送西门庆登程而去,在回房跟妻子告别的时候,妻子已经哭成泪人儿了。西门庆与妻子紧紧地拥抱,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要说的话这两天早说完了。妻子只顾抽泣落泪,什么话也不说了,哀怨难言。西门庆叮嘱了几句,心想不如快点离开,否则只会让她越加伤心,于是心下一横就转身走了出去,也不知不管身后的妻子要抽泣到何时! 唉,一个女子人家,刚出嫁就得面对独守空房境况,情爱欢娱一时间烟消云散,面对完全不知道结局的命运,怎么能安慰得了呢? 西门庆赶到忻州王安远将军营地报到后,由于会骑马,练过武功,能使刀枪棍棒诸般武器,被分配到骑兵队。后来他得知与他一起来的清河那几个弟兄都被分到步兵队,并且同在一个小分队里。空余时间,八兄弟便不时聚会,闲话消遣。 行伍的情形并不如西门庆的想象那般,虽然他也想到肯定比在家里要辛苦艰难得多,以为会有些特别的乐趣,但到军营没多久,他就知道自己彻底错了。 兵士操练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多,甚至可以说都不经常操练,操练时候也没有那么严格认真,有时候还草草的收场。阵型战法这些只是偶尔进行演练。很少看到王将军本人,操演场上更是鲜有到场的,往往就是教头召集队伍练兵,有时副将前来带领督练。西门庆可是很认真的对待操练,不像有些兵士敷衍以对,一来他本来就喜欢练武,操练本身多少可以让他练到些打杀的招式;二来他觉得认真操练,将来万一有真阵仗,可以多有一线生机,生命可不能敷衍。 西门庆发现有不少兵士本来就是到军营来混饭吃过日子的。要不是家里遇着了水灾旱灾匪灾病灾什么的,生计难以为继,不得已到行伍中来讨活计;要不就是在家里好吃懒做,觉得不如到行伍中混吃的好;要不家里兄弟姐妹太多,田地少不够吃,又没什么其它活计,不如就到行伍中来讨生活。正真像西门庆他们这样,或抱有一股报国之志,或要闯出个功名出息,或要闯荡历练人生的,这样的人很少。这也让西门庆不免有些失望。 唉,跟混饭吃的人一起混,多少有些让他不爽,甚至有些泄气。 西门庆在军营里最快乐的时候,就是空闲时到步兵营找那些清河弟兄们玩耍,然后一起到离军营不远的镇上去吃酒。吃酒是靠大伙凑的分子钱,常常也凑不足数,西门庆只好填上,有时直接就是西门庆请客了。西门庆不吝啬,能大家开心一通,他花点钱也高兴。吃酒时谈天说地,猜拳行令,是在沉闷无趣的军营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西门庆喜欢这样,由于武功常被称道,见多识广,又有些钱使,渐渐地他就又成为了这群清河弟兄们的头儿。 军营里平日的伙食是非常的粗糙,西门庆刚来时常常难以下咽,现在稍微适应了一些,但还是常常觉得食不能饱。每出来喝一回酒,虽然酒不能管够放开喝,饭菜一定是管饱的,饭菜不是那么美味,相比军营里的饭食却也绝对算得上可口,大家只有在这时才能真的饱餐一顿。 当然在军营里也是有饮酒的时候,要在重大的节日或太后或皇上皇后的寿诞日。这样的日子过得才有点意思,这一天一定是隆重操演,王将军也一定会亲临操场,不但督操,还会训话,操演中军士们少不了效忠皇上效忠朝廷的雄壮震响的冲霄呼号,王将军还会亲自与军士一起演练冲杀技法、排兵布阵。要是有上级的将军或朝廷派员来巡察,除大规模的操演,还会进行军中比武,小队的比武,个人的比武,阵型、骑射、刀枪、拳脚等,各种阵战手段的比拼,让人有了真的到了军旅要上战场厮杀的冲劲和感觉。 对于军士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当日的餐食,有朝廷特别赏赐的饭菜酒肉。辛苦的操练比拼,午后就是丰盛的饭菜,还有平时绝无的酒。一边高声笑谈操演阵法和比武中的趣闻趣事,一边吃肉喝酒,一边猜拳行令,嘈杂喧闹也不管了,军营热闹非凡。这是难得一回的情景,也是军士们最开心的时光。 一个人寂寥的时候,西门庆会独自爬到军营边上的山上,看看山景和远处,坐在山石上吹箫,还可以自个儿唱几阙小曲自娱。这时他发现了,以前学的这些个人的雕虫小技是那么有用处了。 吹着唱着,这让西门庆想到了扣儿,想到了刚新婚就别离的妻子。想到了她们的脸蛋儿,想到了她们的柔情,想到了她们的身体,想到了和她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尤其想到了她们令人心潮澎湃的激情情景!西门庆不禁在想象中将扣儿和妻子比较一番:扣儿是野性火辣,妻子柔韧燥骚,风情各自不同,一样的是两个都模样儿可爱,身形曼妙,凹凸有致,黏上了就像蛇儿缠身,体贴快慰,难舍难分。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扣儿,没有妻子,没有女人。但西门庆知道自己不能老是沉迷于过往美事的追怀想象之中,这将让他面对目前的困苦枯燥乏味时会更加的郁闷,但没有办法,对扣儿和妻子的念想的心潮依然时常来袭。 当然,西门庆可以自己吹吹箫或唱唱曲儿打发寂寥的时光,但军营中的军士们自有他们闲时的消遣方式。赌博是禁止的,而且就算不禁止也没有几个人有钱赌。但是军士们不输钱,那就算不得赌了。于是就赌饭食,赌脱衣服,赌磕头认爷爷等等。赌饭食就是领回餐食之后,好赌者赌骰子输赢,饭菜一样一样的赌,有些人输光了就饿一餐了。赌脱衣服则是输一次脱一件,赢一次则穿回一件,运气不好时只有一件一件地脱去,直到脱光,在营帐里丢人现眼,大家取笑为乐。赌认爷爷则更简单,输了跪地上磕头喊爷爷。 这些赌博初见时很觉得不屑,但却很能逗乐趣,弄多了就见怪不怪了,在沉闷枯燥的军营里,渐渐变成一种喜闻乐见的趣事。西门庆开始时也是很反感这样赌博,觉得不如直接偷偷地赌钱好了,但军营中是藏不住这样的秘密的,谁也不会拿身体、性命去犯军规,所以后来他也就不想了。 慢慢的看见多了,西门庆发现这些小赌玩意还是很有乐趣的,他也能接受了。但赌吃的饭食他不干,赌什么也不能赌着没饭吃啊!赌脱衣服,赌磕头认爷爷,他觉得也可以,就经常参与玩耍了。某日西门庆与人赌骰子,连输连脱,将衣服裤子都脱光了,营帐里的有人惊呼道: “他的东西这般雄壮!不得了啊!” 然后大家都跑过来拽着他看个究竟,还问他为何这么长大挺拔,弄得西门庆虽有几分的自豪,却也不胜其扰。 此后,赌脱衣他也不参与了,他觉得要将自己的命根子好好的保护起来,只能用在女人身上,绝不能轻易在男人面前露出来。认爹认爷的游戏西门庆倒是还乐于参与的,耍乐子嘛,真的开心就好,何必认真呢!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章 第二十四回败狂凶赘娶陈家小姐善打斗平定军营江湖(下 这阵子没有什么阵仗要打,操演也抓的不是那么紧,军营里就空闲起来,不料人闲是非多,常常闹出打群架的风波来。一些军士或以地域分帮,或以臭味相投结派,或以性情相同成队,或以志趣相若合群,有人有事起争执,如果背后有同伙,就拉同伙来帮腔作势,有人在旁煽风点火,一对垒最终就会打起来。 好在打架都躲开众目睽睽的处所,也有所克制,只是拳脚相向,还不敢操家伙,领军的王将军上面就算有所风闻,也还不知确情。 西门庆这班清河弟兄当然是一伙,是营盘中最强悍的帮伙。有一次是祝实念挑事争吵,对方正好也是有帮派的人物,争吵不几下就武斗起来,两人单挑自然不解气,同伙看到了就跑去把弟兄叫来。两伙人双方斗得不可开交,清河帮渐渐不支时才想到骑兵营里的西门庆,白赉光急忙跑来叫西门庆去。西门庆武功了得,一到就放开手脚地打,清河帮有了西门庆这股强劲的新力量,士气大振,对方都是那些惯于推搡滚打的蛮力汉子,根本就不是西门庆的对手。 在西门庆的主导和带领下,清河帮不一会就把对手帮派都打趴在地上,结束了缠斗。这一场争斗使西门庆在步兵营和骑兵营都扬了名。对手自然是惧怕得有数,在一边看热闹起哄的众多看客其实比当局殴斗的看得更清楚,知道是哪个人身手最强悍最了得。 在军营闲谈瞎扯之中,群殴是当然不让的闲话主题,西门庆的英名便随着这场殴斗的逆转在军营里传扬开来。打那之后,再没有什么人敢来惹清河帮,清河帮的弟兄们自然是颇有些自豪,西门庆无意中又成了弟兄们的大哥。 其他的帮派干仗时也不时的有来请西门庆去帮忙,对手方一见到有西门庆帮忙,三下两下也就认输逃散了之。这样的故事发生了几次之后,西门庆的大名就愈传愈响了。 当然军营中打架群殴之事将军们都是知道的,虽然屡有所耳闻,但也不见有谁来告发,也没有影响到操演,于是就不过问了。而且王将军觉得在训练操演之外有些打斗,也可以保持这些活跃的闲人的血性,保持攻击性和战胜欲,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实际上,好事惹事进而干仗的这些人也并不是那么死活争输赢,大家都是半真半玩的比试身手。刀枪棍棒等武器是绝对不会使用的,比的就是身手蛮力、武功和胆气。所以群殴之后顶多是轻伤,绝对不会重伤或致残的。这样的玩法,对西门庆这武功高手来说自然是游刃有余,轻松对付,最后都能轻易胜出的。 久而久之,西门庆似乎成了军营殴斗这一个江湖的盟主,于是他定了一些规矩,就将这殴斗乱事变成一种比武,不但争吵斗气的帮派可以比试,没事也可以找西门庆来坐镇做判官,比试身手,切磋武艺。也有挑战西门庆这个判官的,但都会败下阵去,还没发现有谁的武功能与西门庆比肩。对于没有武功的军士,直接就比试摔跤,或者掰手腕,或比射箭,或比骑马。西门庆也乐于做这档子事,找点乐趣。 一天,操演完毕,西门庆正和其他人一起散队回营,忽然听到有人喊道: “西门庆,王将军叫你到他营帐去!” 西门庆回头看,见是将军的亲兵模样,就回道: “是。”随即跟亲兵走。 一路上西门庆心里还嘀咕着,不知王将军叫去什么事。是不是因为前天殴斗的事情呢?但他转念又想将军向来不管这档子事情,不会一下间就严格起来的,虽然前天京西帮和淮南帮打斗有些儿过了头,但也未有重伤的,今天也看到都出来操演了,想也不会去讦发,况且他西门庆也只是双方打到精疲力竭时被叫去解斗的,并不是打斗的任何一方,怎么会有事呢?再不然也就是叫去问讯问讯罢了。 还没等西门庆想明白,就到了王将军的营帐,亲兵进去通报后出来叫他进去,西门庆低着头走进去,扑通就跪在将军桌前: “骑兵西门庆,拜见将军!” “西门庆,你如此了得,何许人也?抬起头来,让本将军看看!” 西门庆这才发现声音并不是从将军桌后传过来,慌忙挪转身循声跪过去: “小卒无什能耐,劳将军辱闻!如有罪过,还请将军开恩宽恕!”西门庆抬起头来,看见将军在一旁看挂在一木架上的地图,并没有马上回头。 “哈哈哈!好个西门庆,果然英发俊朗,器宇不凡!”王将军一下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西门庆,说道。不等西门庆搭话,王将军继续说话,“听说你武功了得,在军营中极有人望,混得很是不错嘛!” “多谢将军过奖!小卒自幼习武,略通武艺,也不过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至于什么人望也是兵士们错爱。”西门庆谦逊说道。 “你不必过谦,本将军听说你打架成了名,都成了这军营江湖的群殴的头目了!是不是本将军也该恭喜你或者嘉奖你呢?”王将军回过头来,逼视着西门庆,说道。 “请将军恕罪!军营里一向有殴斗的陋习,也不是军卒等喜斗,只是武人都有些手脚身痒,军营里多有帮派,又有闲散时候,一起争执就拉来帮派拳脚相向。不过打斗都有顾忌而自制,从不使用武器的。自小卒能说上些话后,也想了些法子使打斗不那么暴烈。”西门庆禀告道。 “本将军可听说前两天又有人打伤了。”王将军说道。 “小卒也知道的,有人唤我去时,他们两帮人都已殴斗了半响,小卒只是去劝架的。”西门庆辩解道。 “当然本将军知道你让殴斗变得没有那么暴力了,变成了练武练兵,这其实很好,本将军还得嘉奖你呢!”王将军说道。 “多谢将军!小卒不敢受奖!”西门庆赶紧接上去说道。 “往后你继续按你以往的做法去做,军士该打还得打,该斗还得斗,你有人望,就做个监督公正人,不要出大乱子!今日还给你个惊喜,本将军决定提拨你为第七骑兵队的队长。”王将军对西门庆说道。 “多谢将军!”西门庆赶忙磕头道。 “你武艺高强,有带队本事,理应提拨。”王将军不忘夸赞西门庆,并说明提拔他的理由。 “多谢将军栽培,小卒一定要努力练武,带好本队,以便有机会能奋勇杀敌,不辜负将军期望!”西门庆磕个头,声语响亮地保证道。 “好!如今马上就有一桩差事委派你去做,好好的办好了,自有奖赏。有一批军需要押运,本将军已委派陈勇偏将为主押运官,如今委派你为副押运官。时下外面路途混乱艰险,你武艺超群,好生协助陈偏将保护好这批军需,保证按时交收,便算大功一件。”刚提拔,就分派任务,看来也是当将军的调兵遣将的一个路数。 “小卒一定誓死保护好,保证这批军需安全到达,顺利交收!”西门庆朗声说道,极是豪情。 “好,本将军相信你们能做到。记住,以后你也不是小兵卒了,是第七骑兵队队长!如今你就去找陈勇偏将,商议出发吧!”王将军下令道。 “是,将军!”西门庆兴奋地站起来,作揖行礼,然后退出了将军营帐。 西门庆退出了王将军营帐,去找陈偏将,满心畅快。升了职,当上骑兵队的队长当然是令人高兴的事,但更使他开心的是他终于有机会真真正正的做一回军士,去执行一个任务。到军营这么久,除了操演、吃饭、睡觉、玩耍、打架、闲扯等,既没有出现过什么阵仗,他也还没有正儿八经做过什么跟打仗有关的任何事情。 这次执行任务虽然也不是打仗,但毕竟也是一个跟备战有关的任务,说不定路上遇到盗贼劫匪之类,就真刀真枪的,跟阵仗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还有一点使西门庆开心的是,这个升职竟然是由于打架打出名而得来的。打架不受罚,还因此升了职,这让他意想不到。不过,他这时庆幸自己当年坚持要练武,这种幸运也拜自己这一身武功所赐,要是没有这身武功,只有被欺负的份,哪有机会出头呢? 在一个晨曦朦胧的清晨,西门庆队长跟随陈勇偏将,带领着八名军士,上马启程。除了陈勇,西门庆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具体做什么,要跑多远,去多长时间。因为陈偏将也跟他们交代了,只需跟着做,保证军需品运送交接的安全,不许多问。于是大家就紧跟着陈偏将,快马加鞭,飞奔出了营地。 经过了差不多三天的晓行夜宿,在一天午后,马队来到一个市镇。大家在客栈住下后,陈偏将只带着西门庆先去安排接货。两人打马绕了几条街,去到一个较偏而僻静的店铺,陈偏将让西门庆把马在外边候着,自己进去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陈偏将出门来,一个掌柜模样的和陈偏将说笑着客套着陪将出来,陈偏将对西门庆喊道: “西门庆,这是李掌柜,我们要的货物就从他家店铺领取,我已经跟他办了交接手续,明早过来就可以直接领货运走了。你也来见过李掌柜。” “在下西门庆,跟着陈掌柜跑差的,见过李掌柜!”西门庆作揖道。之所以称在下称陈掌柜,因为来时陈偏将交代在外面就当是商贩,大家也都是便装出行,没有必要时就不要暴露军士身份。 “幸会,幸会!”李掌柜作揖回礼,一边继续说道:“本该置办酒席款待各位贵客,略表地主之宜,陈掌柜坚辞不受,那在下就不勉强了。在下今晚将货物车马准备停当,以备明日一早客官们来就可以领了,就启程回去。” 陈偏将客气一番后,与西门庆一道向李掌柜作揖告辞,跨马返回客栈。 到底西门庆他们要押送的货物是什么呢?为何陈偏将不肯告诉西门庆这押运副官呢?这其中隐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章 第二十五回押军品道途遇悍匪起争斗关卡逢故人(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投军路途上打擂,受招入赘,与陈小姐成亲,过了一个月的宽限假期,便赶到军营入伍。由于武功高强,在军营惯常的打斗中意外赢得王将军注目,被擢拔为骑兵队长,被派出跟随陈偏将押送军需品。陈偏将吩咐随行军士依令行事即可,不要多问。 翌日大早,大家用了早饭,陈偏将就领着大家跨马去到那个店铺,李掌柜早在店里迎候着,随即带大家到后边的马厩,六马车沉甸甸的货物排列着,每辆车都有一个马夫。车厢有蓬,包封得严严实实的。陈偏将也不多叙话,就告辞了李掌柜,指挥车队趁早上天色出发,驰出市镇,往回赶。 货物马车是由店铺掌柜从镇上叫来的役夫驾驶,往回运送,军士们则骑马跟随护卫。 出了接货的市镇,向西北走了半日,隐约看到前面有村镇的影子,大家来了精神,也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西门庆正跟陈偏将一边打马一边说着闲话,却见车队陆续停了下来。西门庆跑马一路往前队去看,原来第二辆车马夫在车架座上捂着肚子,看样子甚是痛苦,缰绳和鞭子都甩在一边,一问说是闹肚子疼。这时陈偏将也已经跑马上来,西门庆问怎么办?看陈偏将沉吟半响,西门庆就叫一名兵士赶车,自己牵着那兵士的马,分付大家赶紧赶路,到前边镇上再说。 到村镇上,找到一家饭馆吃饭,一边找来个郎中给闹肚子疼的马夫看病。大家吃过饭,闹肚子疼的马夫病情却不见好转,郎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马夫却依然疼痛不止。为不耽误时间,陈偏将和西门庆决定,马队继续赶路,让马夫留下来,并留下一匹马,等他好转后再追赶上去。 车队继续往回赶。拉着满车货物的马车可不比轻身骑马,走得一点都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西门庆一向快意于马背上飞奔的感觉,尤其进入骑兵营后更是如此。他也知道,骑马的快慢,骑术的精熟,在阵仗中不只是快感,有时更是性命攸关。但这会骑术没有发挥的机会,心急也不能驰骋,只好耐着性子,跟着车队慢慢的走。 好在一路上还略有些景致可以看看,陈偏将也是个健谈的伴,总算不至于太寂寥。西门庆还是忍不住不时在路上来回驰骋,好像在炫耀骑术,但却是在试练些他自己还不太有把握的新招式,一边舞剑一边翻滚上落,陈偏将和其他军士及马夫不停的喝彩或起哄,也给沉闷的路途增加了一点乐趣。 这时已经是日头西斜了,都快下山了。中午吃的饭早已经消耗尽净,大家开始感到有点饿了,就等着看到村镇,吃饭然后歇息。但陈偏将依然只是一个劲地催赶路,并没有什么要找饭吃找地方住的意思。 这时,路的两边是连绵不绝一大片不高的山岭,树木杂草茂密,看起来倒是有一番景致。陈偏将和西门庆一边闲话一边走,看看这地势山形,看看路边这片绵延而去的看不穿透边际的山林,似乎行进在封闭山谷之中,隐隐感觉好像有些不安静。 于是陈偏将交代西门庆到前边去开路,自己在后边押后,一边大声叫大家快赶路,打起精神多留心。 尽管西门庆不以为然,觉得陈偏将多虑了。他一边快马跑到车队的前头,两眼不停扫视着两边的树林,看看有没有鸟雀和野兽出没,还想着能不能好彩追杀个野猪野兔什么的,到晚饭时烧烤来吃。 正当西门庆满不在乎的时候,一声呼哨,一群人手持刀枪棍棒等家伙从路边的树林蹿出来,一下间就对车队形成包抄之势。领头的三人骑着马,一人持双剑,一人拿长柄大刀,一人握着斧头,就从前头向西门庆冲杀过来。 遇到劫匪了!西门庆来不及想,慌忙拔剑迎战。兵士们也都摆开阵势,与围上来的劫匪斗起来。这时马车却跑得更快,马夫们拼命赶车,也不顾兵士与劫匪斗成一团。奇怪的是,劫匪却让过马车,只截杀押运的兵士。 迎头冲过来的三个强盗头目也不打话,手握双剑的家伙首先向西门庆冲杀过来,西门庆单剑迎上去,三五个回合,对手就渐渐不支。 在一旁跟其他兵士缠斗的使大刀的头目赶忙过来一起对战西门庆。西门庆一人独战两头目,也并未处于下风,倒反激起了他的狠劲,左冲右突,上劈下刺,两头目反见疲于应付。 酣斗之际,西门庆卖个关子,一招虚晃,竟让那头目的大刀狠打在使剑头目的肩背上,正当两头目互相惊恐迟疑之际,西门庆却急速转身,一剑刺来,将使大刀头目的右臂刺过去,回手一拉,几乎割下一片肉来。 这大刀头目臂上鲜血直流,险些昏倒过去。双剑头目连忙迎上来招架西门庆,护住大刀头目。这时使斧头的头目看到这边不妙,撇下正对的两个兵士,举斧跨马杀过来,企图先砍杀西门庆。 趁着双剑头目和斧头头目迎战西门庆之时,大刀头目快速撕下一块衣衫袖子自己胡乱卷扎一下,忍痛再回归战圈,三人围攻西门庆。 陈偏将、西门庆及兵士们是且战且向前压往前赶,劫匪们则是拼命的截杀,让马车远去。 三个劫匪头目围攻西门庆,加上西门庆只一把长剑,两劫匪头目使长柄大刀和双剑,一劫匪头目使斧头,厮杀起来难免吃亏,这回西门庆眼见得渐渐处于下风,左右招架躲闪,难得有进攻之力了。这边陈偏将见状,急忙撇下与之缠斗的几个牢罗,并猛然夺过一个牢罗的□□,催马过来。看看将近,大喊:“西门庆,接枪!”把夺来的□□远远掷过去。 西门庆看得明白,迅速窜出圈外来接枪,就在接枪之际,一个反身发力将长剑狠狠投向身后追来的劫匪双剑头目,这一招突兀而来,双剑头目躲闪不及,长剑刺进了腹部,直穿出背后,双剑头目惨叫堕地,西门庆则接过□□与陈偏将一同向劫匪头目杀过来。 这时,其他二三十个劫匪牢罗又已经被兵士们杀得东歪西倒的,毕竟是乌合之众,如何抵挡得了训练有素且经过精挑细选的军中骑兵精锐?眼看支撑不住了。长柄大刀头目和斧头头目心虚,应对招式开始有些慌乱,西门庆和陈偏将紧紧进逼。 西门庆这会回过神来,更是神勇无比,长柄大刀头目和斧头头目眼见得招架不住了。 忽然间,只听得长柄大刀头目“撤”一声大喊,便迅即向一边的树林深处纵马蹿去,斧头头目几乎同时也向另一边的树林逃遁,其他没有死伤的牢罗们也都向两边散逸而去。西门庆催马去追,陈偏将喊道: “不要追这等匪徒,追回马车要紧!” 西门庆回马过来,从双剑头目尸身上取回自己的剑,与陈偏将一起带领大家催马去追运货的马车。 大家追了一会,并不见有马车的踪影。忽然一兵士喊道: “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救命!” 大家停下来,陈偏将叫循着声音去搜。 不一会,两个兵士从路边不远处的草树丛中,找出一个人来,头上脸上手上到处是血,已经伤得半死,架到陈偏将面前时,西门庆一眼认出正是替换病了的马夫的兵士,赶忙叫放到一边喂水,然后敷上金创药并包扎好。从受伤兵士口中,大家确知了那些马车夫和劫匪是一伙的,这也证实了陈偏将和西门庆的推断。赶车的兵士正是由于争夺马车,又寡不敌众被打成重伤,最后靠着诈死被丢弃到路边,才捡回一条命。 陈偏将问马车都赶到哪去了?重伤的兵士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还是继续往前赶的。 这时一兵士喊道: “你们看那马,一直跟着我们呢!” 一个兵士接着说道:“我认得出来,那马鞍和缰绳,正是咱们留给那病倒的马夫的那匹马。” “马也认人归队,通人性呢!”一个兵士说道。 “这就怪不得了,这些马夫全是一伙的,那病倒的马夫是装的病,为的是去通风报信,设计拦截咱们。他们就是没想到咱们都是骑兵精锐,这么能打。我看咱们人数一个也不少,大家都干得不错。”西门庆说道。 “怎么找回那些马车呢?那些货物可才是要命的,丢掉了,如何回去向王将军交代?”陈偏将说道。 “事不迟疑,就留一个人在这里看护着受伤的兵士,那归队的马正好也留着,等他恢复力气时再一道往前赶。其他人马上继续往前追赶。”西门庆说道。 “就按西门庆说的办,走吧!”陈偏将喊道。 大家又急急的赶了好长的一程路,却始终不见马车的踪影。陈偏将与西门庆计议,马车应该是抄小路逃逸了,于是吩咐大家回马,注意地上马车的轮辙,然后循着车辙去找。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大家才找齐了那六辆马车,幸好匪徒们都在忙着赶车回去,或者赶去藏起来,未曾动车上的货物。匪徒们都聪明,赶着马车在各个小路口岔开散去,化整为零。但在崎岖的山路上,地上凹凸不平,两旁草木树枝阻挡,拉着沉重的一车货物,马车行走艰难,不管劫匪如何吆喝鞭打马匹,马车还是走得很慢。陈偏将和西门庆及兵士们也是分组分头循着车辙追寻,追到了,识相的匪徒就赶紧弃车逃命,不识相的还欲抵抗争抢,这时兵士们又暴怒又愤恨的,免不了赏他一剑。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章 第二十五回押军品道途遇悍匪起争斗关卡逢故人(中) 大家终于集中齐了回到大路上,六个兵士把骑的马也栓到马车上,驱赶马车走,陈偏将和西门庆护卫前行。不久留在后边的两个兵士也赶上来了。一行人终于又聚集起来,大家似乎又恢复了神气,将早前遭遇劫匪的战斗作为笑谈,大声的说笑着前行。 西门庆是最欢乐的一个,似乎这种打杀不是一个险境,而是一种欢乐的斗闹,给他是一种不寻常的快乐。他兴奋地喋喋不休地数说着战斗的细节,嘲讽侮骂劫匪的无用,夸耀自己的武功和勇猛,讲到高兴处,陈偏将都不得不褒奖他几句。喜笑怒骂中,看看天色向晚,陈偏将催大家赶路,别耽搁了时间。 好在不久他们就到达一座县城,鉴于今天遇劫,虽然大家奋力击退了匪徒,货物人员都不曾有减损,但也着实受惊不小,于是为确保更安全些,陈偏将决定这晚不再找客栈旅馆,直接到官驿去住。拿出王将军签发的道路通牒,他们住进了县城的官驿,将马车货物安排妥当,给马匹上足草料,大家也包吃一顿然后歇息。 歇息了一晚,大家都恢复了神气。多亏西门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受伤的兵士的伤痛也差不多好了。翌日早上,大家早早吃过早饭出发,一路无非边说笑闲扯边赶路,无需赘述。 只是到下午的时候,通过一座县城边上的路口,却有官府设卡收过税的。车队被拦住停下来,陈偏将和西门庆打马上去,看到两个主事官吏坐在一个长桌旁,两个军吏在抄查过往人等,还有两排军士把着剑鞘排列在两边护卫。 西门庆他们看到,路过的往来行人却不管是否商贾,都得缴纳银钱才能通过。赶车或肩挑背扛手提有任何物件的,都得检查,估算价值,然后计算缴纳过税,缴纳了税钱才放行。就是那些空身的行人也得缴纳了才能通过。大家都感觉颇为奇怪。当然喧闹争吵是少不了的,但无论如何,路过的商贾行人最后都只能乖乖的交钱才能走人,愤怒和不满只能留给自己。 陈偏将他们的车队被拦定下来,就要打开车里检查。陈偏将急忙跳下马来,拦住就要动手的军吏,向主事官吏说道: “这是军需物品,我等奉命押送,应免抄查!” “什么军需物品?干嘛不说是皇帝贡品啊?”一主事官吏扫了一眼陈偏将,有点调侃着说道。 “在下奉命押送的这六车真实为军需用品,在下奉驻扎忻州的王安远王将军令押送,不应私自开启检查!”陈偏将继续说道。 “有什么证据就说你这什么军需物品?你当我们这里是你家地头,由你们说了算?”主事官说道,满眼狐疑。 “周大人说得对,你说军需品就是军需品,要是路过的人都这么说了就过去,我们这过税和路钱怎么收啊?衙门里边喝西北风咯!”另一个主事官吏接茬说道。 “陈将军,拿道路通牒给他们看看。”西门庆上来说道。 陈偏将从怀里掏出王将军签发印有大红印的道路通牒,递给周姓主事官吏。 周主事接过通牒,看了看,然后往桌子一扔,大声喝道: “大胆奸商,竟敢伪造军营道路通牒,企图蒙混过关,逃避过税路钱,给我开车搜查核实,从重征缴!” 周主事和另一主事官合着两个查核过往行人的军吏就要去撬马车的后箱,要查验货物。陈偏将情急之下,迅速拔出剑来,挡住在主事官前面。“嗖!嗖!嗖!”西门庆和其他军士也一起拔出剑来,护住马车,惊得正准备通过的行人作鸟兽散,纷纷逃开。 “你——你——你们要造反?”周主事这下被吓着了,差点惊倒到地。 “不是咱们要造反,是你周大人蛮横为难我等!”陈偏将说道:“咱们的六车货物是军需品,王将军的道路通牒也并非伪造,可你偏要刁难不肯放行,小小掾吏,抗阻军令,倒是够胆大妄为的!” 这时在道路两旁护卫收取过税路钱的军士已经持剑围拢过来,与押送马车的兵士形成了对峙,对战一触即发。 “所谓军需,不经查验,岂知真伪?道路通牒,也是真假难辨,这世道奸猾凶险之徒横行,本官岂能就相信你?再说了,就算你说的皆是真实,押送军需,乃为国家朝廷事务,本地官府设卡征税也是官府事务,同为国家朝廷事务,你等也当奉公守法,照章缴纳,方是正理!”周主事依然硬气说道。 “我等行伍吃饭,为国杀敌,只知道将军命令,不懂那么多道理。将军说过拿着道路通牒,可以住驿馆通道路免赋税免查验,你敢抗阻军令,我等可不敢!”这时西门庆喊道。 “本县知县老爷有令,凡是经过关卡的商贾行人都得缴纳过税路钱,却没有说什么军需兵士可以自由通行的!”周主事豪不示弱,继续说道:“这里可不是你们的地盘,要是你们胆敢放肆,你们一定出不去本县的地界!” “那你想怎样?”陈偏将愤怒质问道。他知道,虽然他不惧怕战斗,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头,何况人家代表着官府,动手就意味着对抗官府,弄不好这边弄出什么大事来,王将军那边也不好出面缓颊。然而这票货是秘密运送,王将军也吩咐,不得曝露见光,否则闹腾出去更是大事件,后边更不好收拾。还有就是,这货值巨大,如果查验估价,带着的银钱全部都不够缴纳过税,货物同样会被扣押。如何是好?陈偏将对峙中紧张思想着怎么办。 “照例查验,估价征纳过税路钱!”周主事说道,底气十足,一点都不退缩。 这时周边已经聚集起不少过往行人,都在不远处围观者这样难得一见的热闹事态。还没过关的都恨不得看到这批商贾把关卡踹了,这样他们可以自由的通过。 “这批货物是军需物品,你无权查验,也无权征税,这是朝廷的规定,你一意孤行要坏了朝廷的规矩,我等只有誓死保护。这里离忻州不远,到时王将军带兵过来问罪,不只是你,就连你们县老爷怕也吃不消!”西门庆这时又有了说话唬人的由头,硬气说道。 “少废话,弟兄们,上,先拿下这些奸商,再查验货物!”周主事一声令下,说道。 于是,两伙人就干仗起来。西门庆却一个箭步直接跃到周主事身后,迅即将周主事的左手反扣到背后,并将剑架到他脖子上,厉声说:“周大人,叫你的人马上住手,放车队过去,否则你小命即刻休矣!” 周主事没想到西门庆出手来得这么迅速,吓得瘫倒,面色惨白,保命的本能让他也本能地喊道: “你们,你们住……住……,你们住手,放他们过去——!” 而另一个主事此时早已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护卫关卡的军士们只好遵命跳出打斗圈,让开路。 “西门庆,咱们走,你怎么办?”陈偏将急忙问道。 “你们只管赶紧走,不要管我!赶快回去报告王将军!”西门庆喊道。 正在这时,两匹快马飞奔过来,一到近旁,看这场面却也十分诧异。两人一骨碌下得马来,一个见周主事被人挟持着,剑都架到脖子上了,赶紧大声喊道: “休得放肆!赶紧放开!” “这不是那个清河县同乡吗?你就是西门庆吧?”其中一个说道。 “在下正是西门庆!”西门庆定睛一看,觉得来人有些面熟,一阵思索,也想起来了:“你就是应伯爵?那年同在恩洲应考解试的?” “是的,在下正是应伯爵!这么巧,我看是误会一场,快放开手吧!这位是我好友朱刚,是本县捕房都头。在下到这里游历,这下正是陪着他来巡察关卡的。” 于是西门庆将周主事放开,退到一边,收剑入鞘,说声: “多有得罪!” 然后向应伯爵和朱都头施礼。 刚催马赶车的陈偏将看事情有转寰,就叫兵士们暂停下来。大家相互请罪,谦和了一番,把原委叙说了一遍,也就冰释前嫌。 朱都头要留陈偏将和西门庆一行吃饭饮酒,盛情之下,陈偏将和西门庆就应承下来。于是将马车赶进县城,来到一家酒店,免不了一顿好菜好酒,推觥把盏,却也兴味非凡。 临走了,西门庆向陈偏将要来一铤银子,然后将朱都头拉到一边,塞给他。朱都头推拒几番之后,也就收下了。然后朱都头亲自送陈偏将和西门庆他们车队去过关卡。西门庆还不忘拿了两包碎银,给了一包应伯爵,一包给周主事。在关卡上,假意要跟周主事说些私话,特地拉扯他到一边然后塞给他,说是给他压压惊,也是赔不是,周主事也没推拒就收下了。 于是,陈偏将和西门庆跟朱都头、应伯爵及周主事他们做揖而别,护着车队过了关卡,朱都头和周主事也始终不再理会装的什么军需物品了。 走了许久,闲聊中,陈偏将对西门庆说道: “虽说没有查验,没有缴纳过税路钱,花费却也不少呢!” “你心疼那银子?”西门庆反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出手是不是太豪气了,那一大铤银子,还给那个主事一大包的碎银,就这点事,本来是不是可以少给一点的呢?”陈偏将说道。 “能顺利的过关,又有好吃好喝的一顿酒饭,人家人情已经做到了,咱我们不能吝啬这点钱的。送多少合适这个没个准数的,要看送的什么人,人家做了怎么样的人情。送人情是不能算计讨价的。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你怎么能算到送多少刚刚合适呢?能办好自己的事情最重要,送礼这些只能靠自己估摸着办了。”西门庆说了自己的想法。 “都到了熟人相认兴致酒饭的份上了,倘若少送一些儿,你道他就不允我等过关不成?”陈勇始终觉得送钱就当少送些。 “其实我跟那个应伯爵也只不过是几年前赶考时相识的同乡,一面之缘而已,后来也没有什么交谊。都头也是他的好友,这样做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了。话说回来,就算吃饭饮酒高兴了,回到关卡上,朱都头说个话,先不说要你纳多少过税,就让你打开来查验看看也无妨的,你怎么回绝呢?然后再按货物估个价值,又照顾你,不按全部价值算你的过税,就多少征收一些吧,征收多少可得他们嘴巴里说出来算,那你又怎么拒绝呢?到时你我还能跟他们打吗?”西门庆还是想得比较周祥,说的在理。 陈偏将没想那么多,这会经西门庆一说,应答不出话来。 “俗话说‘遇官甚于遇盗’。像先前我们遇到劫匪,我等奋力拼杀,把劫匪杀死杀退,就可以安然走过。遇到官府则不同,你能跟他们拼杀吗?说小的,是对抗官府,说大了是造反,都是死罪,逃到全天下哪里都会被缉捕,哪里还有你的活路?”西门庆继续说道。 “是啊,说得不错,官府凶于贼盗劫匪!幸好碰到了你的同乡好友,没惹出什么祸端来。”陈偏将这才明白,说道。 “能顺顺当当的过了关卡,还趁得一桌好酒菜,原是美事,何必计较那点银两呢?快赶路把!哈哈哈!”西门庆说完,一鞭子打在马背上,驰骋起来,带动陈偏将也跟着大笑起来,一同奔驰竞逐。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章 第二十五回押军品道途遇悍匪起争斗关卡逢故人(下) 一日,车队来到一个大的岔路口,向北是忻州方向,向西是汾州方向,车队前面的马车自然的向北走,押后的陈偏将却急忙跑上前来,将车驱向西去。大喊: “向西去,要到汾州去!” 兵士们自然不敢多问,只管按照陈偏将的吩咐,转向汾州方向。西门庆则不解地问道: “不是回忻州军营吗?为何去汾州啊?” “听我的就行了,不必多问。我自然是按照王将军的吩咐办理。”陈偏将说道。于是,西门庆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但心下狐疑不已,这封装密闭的货物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秘密,自己身为副押运官,又拼着性命来保护的东西竟然都不能知道个究竟! 陈勇、西门庆一行到汾州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陈偏将引导,将车队驾到一个偏静的大房子后边,叫出主人来,把货物交付了过去,收货的人也不查验货物,就收下了。陈偏将还把那马车折价卖给了收货的人,然后就了事了,收货的人也不留饭,只是额外给了一锭银子,叫安排大家吃酒。 这下西门庆更加疑惑了,既然是军需品,却不是在官仓提领,又不运回自己的军营,似乎交付的也是民间商家。到底是什么货色呢?西门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要问,又不便多问,因为陈偏将已经说过多次了,不许多问,只管按照他的吩咐办理就好,多问了也招他厌烦,也显得他西门庆不懂规矩。毕竟是军中之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只需要按照长官的命令办就好了。 陈偏将将折价卖掉马车的钱给大家分了,大家还是很高兴,到底没有白辛苦一趟。更高兴的是,险些被这些劫匪算计了,拼命战斗一通,把劫匪解决了,或死或逃,这几辆马车和马匹成了战利品一般,算是对这帮英雄们的犒赏。 在汾州交接货物完毕,翌日便赶回忻州。这下是八匹骏马驰骋,轻松快捷,不日就回到忻州军营,向王将军销差。交差完毕,王将军很是高兴,慰勉押送官兵一番,又发了些赏钱,然后大家各自归队回到自己的营房,继续平常的军旅生活。 在平淡无奇的军营生活之间,吃饭、操练、闲扯,偶尔自己跑到山顶上去吹吹箫,还每天都保持着站桩扎马步和练习武功的习惯,虽然时有热闹和刺激之事,但对西门庆而言,未免有些寂寥,因为西门庆是个活跃分子,喜欢刺激神经的事情。 在长长的寂寥时光中,扣儿不时跳进了他的脑际,唤起他的回忆和回味,尤其是在夜晚入睡之际。他回忆起扣儿白白嫩嫩的肌肤,细长的手指,水灵灵的眼睛,又想到她那甜美的笑意。他当然回味起那个难忘的午后时光,这是他这辈子都难忘的时光。他陶醉于扣儿被侵入后又从被动转成主动的感受,陶醉于扣儿曼妙的身姿以及沉浸于快乐的那几分狂野。扣儿是他这一生中头一个女人,是扣儿让他头一次体会到男女之事的无限欢快,只可惜,就那么一次的癫狂,就算万千的欢喜也无从尽情表明了去。 当然,西门庆也很想念自己的新婚妻子,他正式婚娶的妻子,那段无所事事却是每日浸泡在情爱中的时光,是他有生以来最惬意的日子。他没有想到,父亲母亲一直要为他找媳妇,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不想在这投军从戎的途中竟不经意间就遇上了。陈小姐端庄贤淑温婉,想必一定能得到父亲母亲们的喜欢。这样的美好姻缘,算是他的福分和造化。这也让增添了他对于命运未知的多几分敬畏。妻子不似扣儿那般率性,但万般的柔情蜜意足以把人都融化了,那种温婉娇媚姿态煞是楚楚可怜,总是让他的男子汉雄壮精神勃发,去征服去庇护。现在相隔相离,他更加记挂这柔弱中却带有几分刚强的女子,想像她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至于家里,西门庆倒是不太想那么多,他知道有父亲在,一切都会井然有序,事事按步就班。收田租,养猪样鸡养牛养羊,都是父亲干了一辈子的事,不会出什么差错。父亲虽然不会像他西门庆常想出些别样的点子,不会有什么新门路,但默默守成,原也是绰绰有余,似乎父亲毕生的责任就是守护家业,保护家人免受饥寒苦累,父亲一直做得很好,是个好父亲。虽然在他的撺掇下,在镇上开了药铺,又到县城开了药铺,父亲慢慢的有些想得开了,又不得已同意自己投军加入行伍,但他觉得父亲始终还是个稳健保守的人,一生平淡恬静而过。但他则不想像父亲那样过一生,他觉得他要过更有意思更欢乐更激动的生活,享受人世间的刺激和精彩,终老时才不悔曾经此生。 于西门庆而言,娘亲则有点像迷,他一直就不太明白清楚娘亲的身世。他不知道娘亲家在哪里,他没有外公外婆,他从来没见过娘亲回过家走访自己的亲戚,也没有见娘亲的亲人来过家探望她。父亲和娘亲以及其他任何人也都没有谈论和提及过娘亲的家和家人亲戚,他长大一点时候就感到很奇怪,问父亲,父亲却异常严肃的告诫他不要问。西门庆是个很快明白事理的孩子,于是他也就不再提起这类事情了,虽然一直还是疑惑不已。但西门庆还是很为他的娘亲自豪,娘亲比大娘二娘见识广多了,甚至很多时候比父亲还更有见地,家里不少事情都是娘亲拿的主意。娘亲还很有些诗书学问,有主见,通情达理,小的时候就是娘亲教导他,开始他的学业启蒙。西门庆觉得,娘亲的爱护和教导让他受益极多。这回远在他乡,久别家里,他更想着在家里在娘亲身边的好了。大娘和三娘对他也是很好,但终究没有那种亲缘的感觉,没有自己的生身娘亲那么亲近。 单先生是个很不错的师傅,能文能武,有学问有经历有见识,能遇上这样的先生,西门庆觉得是自己的幸运。虽然没能在科场上得意,但那完全不是单先生的学识不够或者教得不好,而是他自己没有足够努力,也许还有就是自己本来就无意于科场得意。这回好了,自己从军以来,除了坚持练功练武,还不是回首思量单先生的教导,无论是文是武,单先生的授业对西门庆算是一直很受用的了。没有单先生在身边教导和指点,西门庆不时觉得若有所缺,似乎很多的事理还不能够明了。父亲跟他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总算有所感悟了。 正当西门庆以为军旅生活就都将这么平淡无奇中度过的时候,阵仗可就找上门来了。 大宋国北边的辽国,虽然内耗不断,强盛不再,每年收受大宋的岁币,但还依然时不时纵兵侵扰大宋边境,肆行抢掠。这等马背上的游民骑兵,彪悍残暴,来去飘忽,所过之处,往往劫掠一空。抢掠牲畜财物自然不在话下,还杀男丁掳女子,一阵掳掠过后,常常是村镇一空,人民家破人亡。大宋有驻边的防兵,但战力却比那游牧民族骑兵逊色不少,且也不是正规的攻防战,辽兵来去无常,飘忽不定,防不胜防。碰到小股游骑侵扰,接到警报,附近驻守的边兵出动防御截击,而扰边的游骑意在抢掠,并不恋战,除非遭遇上了才厮杀一阵,杀不过就舍弃所抢掠之物而去,否则就只顾裹挟财物女子远飙,边兵也无法纵深远追,只好干瞪眼。有时辽国边将也有狂妄的,统率大队兵马,深入进攻内地城池抢掠,这时戍边边将需警报朝廷,等朝旨下来,周边驻军方能出动,紧急协同迎战御敌。 这日早饭刚过,正在操演,代州守将程虎的信使快马赶到,投书王将军,报称有辽兵骑步兵大队一路抢掠进犯到代州城,我军出击不敌,退守代州城,正被围攻,情势危急,请王将军急速出兵救应! 王将军接过书信,看毕,对信使说道: “程将军的急报本将军清楚了,你回去禀报程将军,本将军做好一切出兵准备,等皇上圣旨下来,马上出兵救应。” 信使再次下跪叩头说道: “这次敌兵势大,意在破城掳掠,代州情况很危急,程将军让小的务必求王将军立刻发兵,抄敌后路,程将军出攻城外,内外夹击,定可扭转战局。否则代州极有可能陷落敌手,到时代州失陷,胡虏就会进一步来攻忻州,连城涂炭,大家都难向朝廷交代!” “个中厉害关系本将军自然清楚,但本朝规矩,没有朝廷旨意驻军不得擅动,本将军不能违反禁令!”王将军无奈地说道。 “救兵如救火,一旦耽误,战机尽失,将军!”信使看来是个能言之人,哀求道。 “你不必说了,本将军得谨守朝廷规矩,你回去禀报程将军,叫他死守城池,不要出战,坚持几天,朝旨一旦下来,本将军即刻出兵救援!”王将军坚定地说道。 “是,将军!小的回去禀报程将军,死守代州城!”信使只好应道,转身走去。 “慢!”王将军叫住,问道:“你出来时代州被围了吗?你是怎么冲出来的?” “小的出来时代州城东西北三个城门已经被围,程将军趁南门尚能通行,派出快马急报朝廷,也向将军求援。”信使禀报道。 “你现在回去恐怕代州城四面都已经被围困了,无法进入城里去了。这样吧,本将军派人护送你回去。”王将军说道。 “偏将陈勇听令!本将军命你护送代州信使回去,不得有误!”王将军下令道。 “遵命,将军!请允许末将挑选带领三五精骑一同护送。”陈勇出列应命道。 “好,军中勇士随你挑选,一定要确保回到代州城!”王将军说道。 偏将陈勇要挑选勇士护送信使杀回代州城,他会挑选西门庆吗?如若陈勇挑选了西门庆,他们又如何杀进被重重围困的代州城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章 第二十六回战代州西门划策破强敌轻武备将军建功招疑忌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与陈偏将等押送军需品,路途上杀退悍匪,又在一处官府的征税关卡上险些跟官兵干仗,幸好碰到同乡应伯爵解围,很好地完成了军需品的护送任务。正当西门庆以为可以安度一段平静日子时,辽兵大举进犯,包围了代州城,守将向王将军求救,王将军命陈勇偏将挑选勇士护送信使回代州城,坚守待援。 “西门队长,代州城已经被围困,王将军要末将挑选勇士护送信使回代州,执行坚守待援命令,末将头一个就想到你!”陈勇对西门庆说道。 “那好,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与你去就是了!”西门庆答道。 “你回答的这等轻松痛快,你可知道这代州城可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辽兵又都凶悍无比,能征惯战。此行凶险,非押送军需品时可比!”陈勇说道,他觉得西门庆可能没意识到真正与辽兵战斗的凶险,况且是破围而入,往后还要突围而出。 “你意思叫我不要去?”西门庆笑着问道。 “那倒不是,没你去,我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陈勇赶紧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此行必有恶斗,除了斗狠,还得斗智斗勇才行。你智勇双全,武功高超,实在是不二任选!” “我看还是原来那几个一同前往吧,不仅都武功高超,足够勇猛,且大家配合有了默契,更方便些。”西门庆说道,“辽人是一命,我等大宋人也是一命,何必先自惧他?我就不信这个邪,我大宋国子民只有被欺负的份!” “好!壮志不灭,豪气冲天,不愧真正的猛士!”陈勇将手揽到西门庆肩上,赞赏说道,“这次我与你奋勇杀敌,争取建立大功勋,回头朝廷奖赏下来,期望能一同共沐皇恩!” 西门庆于是就被陈勇挑选作为护送骑兵,因为上次押送军需的经历让陈勇深知西门庆武功了得,自然是陈勇这次挑选之首选。另外还有第三骑兵队队长冯立、第六骑兵队队长沙孟。几个都是能征惯战、武功高强的猛士。陈勇很清楚,要突破围城进入代州,一定会面临血战,只有能征惯战、武功高强的猛士才堪当此任。 这一年是大宋徽宗皇帝大观三年,西门庆二十有三岁,仪表堂堂,武功又经过了许多实战的考验,加上英姿锐气逼人,已经称得上是军中威猛武士。 陈勇和西门庆等四个勇士和代州信使回到代州城外,远远转了一圈,发现整个代州城都被围了起来,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外都驻扎了敌兵营地,敌兵在一阵又一阵的攻城,城上守兵拼死抵御。 于是大家商量从哪个城门冲杀进去,几个都觉得就从南门杀进去,因为南边是我国腹地方向,敌兵兵力可能比较薄弱,而且这个方向冲杀过去,敌兵会觉得会有后援大队兵马杀来,较容易杀进城。但西门庆却认为应该从北门杀进,正因为北门是敌国方向,敌兵反而可能守备薄弱,而且从敌国方向杀来,出其不意,让敌兵慌张中误以为退路被截断,导致混乱,正好我等杀进城去。 大家听了都觉得西门庆说得有道理,就转到了北门,就要冲杀过去。西门庆赶忙止住说道: “慢,不必着急,现在冲杀过去,敌人还正斗志高昂,敌兵人多势大,我等就这几条汉子,且不说能不能杀进去,就算能杀进去,必有死伤,不若我等且撤回远处等着,等到近晚日头西下,敌兵人困马乏,升灶造饭之后正要将要饮食之际,突然杀将过去,必可一举成功!” 大家又觉得很有道理,就照办罢了。于是便回马,陈偏将却说: “既然要趁敌兵困乏起乱杀进去,莫不如等到傍晚昏暗,敌兵安歇时冲杀过去,岂不更妙?” 西门庆想了一下,说道: “敌兵远出围你城池,必然防备你夜出突围或者劫营,所以晚上一定会严加防备,反而不是冲杀时机。而且,就算你侥幸成功冲杀到了城下,昏暗不明,情势混乱难辨,为防止敌人趁乱杀进城里去,城上将士也轻易不敢打开城门!” “西门庆说的有道理,我等退到远一点的去处,专等敌人做饭饮食时杀了进去!”大家都同意西门庆的说法,于是陈偏将下令道。 大家退到远处躲避起来,派沙孟哨看敌人营地动静。当敌营炊烟飘起一会后,沙孟跑回去报告。西门庆看看天色,将暗未暗,说道: “大家先将干粮吃个半饱,然后上马冲杀过去吧!大家要牢记,一定要紧跟在一起,并力拼杀,要快要狠要猛,笔直杀开血路冲过去,不能恋战!”西门庆提醒道。 “对,就按西门庆说的这样干,大家在冲杀时高声大喊,好让胡虏慌张混乱!”陈勇补充说道。 “驾!”,“驾!”,“驾!”几个勇士吃罢随身携带的干粮,飞身上马,如箭一般急速向代州北城门飞驰而去。 五位勇士拍马直插敌营杀去,辽营戒备不严,营帐围栏并不高,五匹马都一跃而过。辽营兵士也毫无准备,挑战、攻城弄了一天,已经困顿不堪,饥肠辘辘,正准备或有正在吃饭,完全搞不清为什么从自己来路的方向有宋军杀来,惊慌仓促中不及反应过来,有的便被砍去了脑袋。 顿时,杀声、喊声、马蹄声、马嘶叫声响成一片,大宋五勇士急速冲向城门。胡兵反应也不慢,才不到半路,胡兵就有不少涌集上来,有操刀剑步战,也有已经跨马骑战的,把五勇士围在中间。 五勇士只管向前冲杀。虽然胡兵勇悍,但五勇士毕竟是挑选出来的大宋骑兵精英,武艺高强,气势夺人,胡兵阻挡不住。大宋五勇士使的都是长武器,胡兵大多用的是弯刀,也有用□□长矛的,但五勇士来势凶猛,奋力搏杀,胡兵也无法贴近,人多也没有用。 西门庆使的是长柄大刀,左劈右砍,刀口到处非死即伤。陈勇使的是□□,前挑后捅,枪尖所向皮破肉绽。冯立使的也是□□,沙孟使的是长矛。四人围成四角,代州信使舞长剑在中间,一路拼杀,向城门挺进。 胡兵层层压上来,却也只有不断的退却,始终无法压得住。一胡将鼓勇杀进来,西门庆迎上去,大刀对长斧,几个回合下来,胡将力怯,一个恍惚被西门庆一刀砍去右臂,手臂和长斧“咣呛”落地,胡将苦叫一声坠马,西门庆回马想补刀结果了他,不想有两三胡骑拼死一起上来招架住西门庆,两步兵迅即跑上来将胡将拖了回去。西门庆也不追赶,与胡骑边打边回归自己方阵来。 看看就快到城门边上,陈勇喊道: “快去叫开城门!” 大伙拼力再向前驱杀,荡开一条血路让给信使杀过去,信使急奔城门下,一边厮杀一边叫门。城楼上早已看到了城下敌营的异动,这回看到信使来叫门,急忙开始放下吊桥。胡兵也阻挡不住,又不想轻易放过去,在两边和后边紧缠着厮杀。惹得西门庆杀的性起,临要跨过吊桥的当儿,竟还忽然回马抡刀追杀在背后追赶的胡骑,胡骑没想西门庆这一着,错愕间被西门庆多砍下两个脑袋,其余的又只好惊谎退却。但那边城头上宋军大喊“快进城”,西门庆方才又紧急回马向城门冲去,这时同伴们都已经进去,吊桥已经收起有两尺高,在疾驰中,西门庆狠拍马背拉起马头,这马嘶叫一声,一跃跳了过去! 代州城增加了这四虎将的助力,守城当然没问题。因为有了救兵将来的心理底气,将士们也更有信心。胡兵怎么叫骂怎么攻城,代州守军只是稳稳的守着,就不出战。其实胡骑优势在于野战追逐格杀,攻城并没有多少方法套路,代州兵守城并没有多少难处。但问题是,十几日过去,却不见忻州救兵出现,不免使人疑虑忻州驻军会不会来救援。 “放心好了,忻州军一定会来的,一点都不用担心,只管好好守城就行了。”在巡城闲话时西门庆对陈勇、冯立和沙孟他们说道。 “都十多日过去了,按说圣旨早已经下到忻州了,怎么还不见救兵的影子呢?”沙孟嚷道:“莫不是畏惧胡虏,不敢前来?” “说的也是,王将军是明明白白说的,朝廷一旦下旨,就立即领兵前来救应的,还说先期做好一切准备呢!忻州到这里也不用两日的。”陈勇也说道。 “要是诓了咱们几个,就这么死守在这,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去,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冯立忍不住骂起来。 “你们都不要胡猜乱讲,我料定再过个十日八日,忻州军就会到杀到,到时咱们守城军和忻州援军内外夹攻,胡虏将溃败逃遁,不必担忧。”西门庆笑着说道。 “西门庆兄怎么这么有把握呢?”陈勇不禁问道。 “你们想看,代州城虽不算城高墙厚,但总算还相当稳固,守城兵马也不少,胡虏虽驰骋疆场杀伐有所专长,但却不善攻城,轻易是攻不破的。王将军想必料到这点,他就先且按兵不动,让胡虏以为没有外援,日思拼力攻城,等到胡虏锐气消耗殆尽了,他才突发兵马挟锐杀来,城里也熬到差不多弹尽粮绝,忽然有救,必会奋发雀跃,奋力杀出,这样内外勇猛夹击,胡虏这时只有溃败逃遁的分了!”西门庆说道。 “西门兄真乃高见,但如朝廷旨意已下,王将军不即刻发兵救援,岂不犯了违慢圣旨之罪?倘若胡虏围攻数日不下即撤去,又有失机纵敌之过;如果胡虏真猛攻破城,更有抗旨失地之罪;这几样,样样罪名都不轻,王将军怎能冒得罪之险呢?”陈勇继续问道。 “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军领兵打仗最要紧的是想着怎么打赢,如果贸然前来,却不能破敌制胜,不但自己可能就战死沙场,大批的兵士一起命丧黄泉,虽然是遵旨行事了,那又有何用呢?死的还不明不白,不是更冤屈吗?”西门庆说道。 大伙听罢,不禁叹服,但就知道了将要面对艰难的十多日的守城时光了。 “好吧,咱们得准备好苦战了。王将军交代了,将一面旗子插到敌兵主力所在的一个城门顶上,我们现在到西门去,胡虏的主将大营就在西门外。”西门庆又说道。 于是几人就往城西门走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章 第二十六回战代州西门划策破强敌轻武备将军建功招疑忌 果然不出西门庆所料,当城里守兵疲惫至极,苦于挣扎,渐至于难以应付,粮食也要吃光了,民间也已经到了极为困顿苦不堪言地步,而城外的胡虏也不愿退去,但攻城却也是锐气尽失,甚至似乎有些装模作样的进攻来吓唬人的样子。 就在这样的情势下的一个黄昏,围城的胡虏兵营突然乱了起来,四个城门外的敌营后几乎同时冲杀声起,喊杀声、马蹄声、兵器撞击声,响成一片,有些营垒还烧了起来。 显然忻州援军杀到了!守城程将军赶忙下令开城出战,城内所有兵士虽然疲困,但一听援军杀到,自然精神大振。将军一声令下,即刻从四门蜂拥杀出。 敌兵正当累困休整,准备晚饭时间,首先就被突如其来的援军冲杀所震慑,城内守军又是倾巢而出,前后合力夹击,首尾难顾,加上来军气势生猛,完全无法抵挡!敌兵死伤无数,能抄起家伙爬上战马的都首先想着怎么逃出去,根本无心恋战。城门外的四座敌营很快被宋军踏平,只有部分辽兵能逃逸出去。 陈勇、西门庆、冯立和沙孟等四个护送信使回代州的忻州勇士,与守城主将程将军一起从西门杀出,攻击敌主将大营。敌将大营也是忻州援军的主攻击目标,守城兵杀到营中心敌将大帐时,早已经是一片狼藉,这时遇上了忻州王将军。 代州程将军与忻州王将军决定,忻州援军骑兵继续追击胡虏逃兵,忻州步兵和代州守军肃清代州城周边战场后回城。陈勇、西门庆等四人跟随忻州骑兵一道追杀敌寇。 这场追杀让大宋骑兵大大地出了口恶气,胡虏惊慌中乱窜逃遁,溃不成军。宋军在追击中又歼灭了大部分敌骑,在被逼急了的一次返身抵抗中,敌军主将竟被西门庆砍杀马下,于是敌兵再无任何斗志,队伍也溃散了,只顾拼命飞奔逃逸,直到夜色渐深,王将军才下令停止追杀,下寨安营。 翌日一大早,王将军召开了简短的将官会议,决定继续追逐逃逸的敌兵。 在与辽国争战中,宋军向来难得有胜仗,这次看到胡虏逃命如丧家之犬,官兵都想乘胜追杀个痛快,一雪往日怨怒。而且,这次胡虏来扰边,洗劫了不少的村镇,掳去了大批的财帛女子,一定还在他们的部落里,追杀过去,还可以将这些掳去的抢回来。况且胡虏那边多有马匹羊群,何不趁机也掳了回来,一报还一报呢?他们的财帛女子不也可以掳了回来享用吗?将士们斗志正盛,群情激昂,王将军于是下令迅速北进追击。 经过约莫两个时辰的驱驰,看到远处有胡人的部落营寨,王将军命令整队急进冲杀。胡兵万万没想到这次大宋骑兵竟会追蹑而来,在代州之战溃败后,被追击中散成小股后逃逸回到部落的兵士,都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宋军竟然就追杀到了,先前掳回的战利品还没来得及把玩享受一下,就得仓促间迎战。 由于大宋骑兵来得突兀,辽兵又是刚吃完大败仗,恐恐未定,在自己部落帐篷间对敌,既不能成军对战,又有家小羁绊,只好各自为战,自然抵挡不住宋军骑兵队的攻击,拼死顽抗的被杀掉,见机知趣的就尽快携裹老婆孩子逃掉。 宋军志不在多杀,也不去追击,但将不及逃脱的胡人不论男女老幼杀死了事。当然看到有姿色的胡人女子,也是照着胡人的样,捆了掳了回去。宋军还将被掳来困在部落的汉人女子解救出来,将部落里所有财物、牛羊马匹牲畜装车结队,押送向南归去,胡人的营寨则一把火烧了。 就这样宋军扫荡了三四个部落,将被掳去的抢了回来,还收获了大批的马匹和羊群等财物,还有一群年轻的胡人女子。将士们非常兴奋,不仅是因为狠揍了胡虏,踹了他们的老窝,更因为洗劫了他们的营寨,掳了他们女人。看着身后胡人营寨烈火冲天,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报还一报的快慰让将士们格外兴奋。 西门庆带领着他的第七骑兵队,驱赶着马车前进。马车上装满了各种值钱的东西,有刀剑铁器,也有羊皮,甚至锅碗瓢盘,还有掳来的胡人女子,圈赶来的羊群也装到车上,车子载重,还要驱赶夺来的一大群马匹,队伍自然走得慢。走了一日,才走一百多里地。 传令兵来回奔跑,传令道: “将军有令,快速前进!” “西门兄,这下我军发财了,以前都是胡人来抢掠我大宋的财物女子,这次竟也轮到咱们去抢他一回,解恨!”陈勇跑马过来,对西门庆说道。 “是很不错,发财了,这回买卖做得不错,他们抢过去的咱们都拿回来了,还把他们的都抢光,加倍的赚了回来,很痛快!哈哈哈!”西门庆大笑着回答道。 “也无怪乎胡人老来扰边劫掠,原来抢人家东西是这么痛快的感觉!”陈勇顿一顿,又继续说道:“西门兄,你竟把打仗劫掠都看成是做买卖,真是不忘本啊!” 西门庆曾跟陈勇聊过以往做买卖的事,因此陈勇知道西门庆的梦想就是做个大商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大凡人世间的所做举动,不过是为着财货女子几个字。这些胡人平时养肥战马打造锋利刀剑,拼着老命,时来扰边,不占你城池不占你地方,通是一番劫掠,不就是为着财货女子,就如同做买卖一般的么?”西门庆淡然说道。 “说得也是有道理,按你这么说,咱们这回是赚大了!”陈勇更欢乐了。 “赚是赚大了,是不是赚到手了,尚未可知呢!如今路途尚远,还未到家,买卖还未完结呢!”这下西门庆反倒好像想到什么事情似的,一下兴致消失了。 “西门兄过虑了吧?如今咱们也就解押回去罢了,还有何事扰动得了?胡虏被我军打得死伤惨重,如今老窝也被踹掉,落荒而逃,溃散逃逸到不知哪里去了,难道还能回过神,有胆再来抢夺?就算想抢,也需是下一回咯!”陈勇轻松地说道。 “陈兄你也了解胡人,勇悍亡命就是他们的本性,他们提着刀剑骑着马儿到处烧杀抢掠就可以过活,不似我国那么看重家。部落之间本来就经常争斗攻伐,家就是一顶帐篷,有事无事都时常漂移,无所谓国破家亡的,所以部落破灭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以前都是他们来抢掠我大宋,这回咱们是一报还一报抢掠了他们,他们一定痛恨切齿,我猜想他们定会迅速纠集并搬来援兵,跟着就杀过来,希图把东西都抢夺了回去!”西门庆一边沉思着一边喃喃地说道。 “说起来是有道理,本来抢得很多的东西一下又丢去了,还赔上老本,是够让人恨的!”陈勇应和着说,他早就见识过西门庆的聪明才智了。 “我料想胡人今晚极有可能前来劫营,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咱着车队,行进缓慢,赶不了多远,这些日子我军又是远途奔袭,累困不已,如今又时值秋高气爽,晚上将是月色阑珊,正好偷袭。”西门庆有些忧虑的说道。 “你觉得你这么说有把握吗?这可不是小事,你有把握,我也是同意你的猜测,咱们得向王将军禀报,以防万一之不测!”陈勇想想,也同意西门庆的猜测,说道。 “在下正有此意,去向王将军禀报。”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和陈勇两人打马到队伍中间,找到王安远将军,西门庆将自己的猜测向王将军禀报,可是王将军只是例行公事般打几个哈哈,说些知道了或自会有安排之类,似乎并不那么以为然,就吩咐两人归队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领兵打仗自然统将说了算,陈勇只是个偏将,西门庆更只是个骑兵队长,将阶也低,所说也只能说是一种猜测,不好强争,只能默然离开。 “我等得想个办法以备不测!王将军越是不以为意,胡人越有可能来袭!”西门庆一边打马往前队驱驰,一边对陈勇说道。 “王将军说了自会有安排的,西门兄你着急什么?况且要是王将军不以为然,你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陈勇喊道,他虽然约略间更加赞同西门庆的见解,但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应对可能的偷袭。 又跑了一会,西门庆放慢下来,回头对陈勇说道: “你说吧,你我的性命要紧不要紧?你想想看,如果咱们今晚都吃饱喝足后呼呼大睡,一旦胡兵真的来偷袭,那后果会怎么样?等到值夜的营兵发现胡骑冲杀过来而呼喊时,恐怕我等还来不及爬起来,脑袋就已经不知滚到哪里去了!王将军也许被这次代州大破胡兵,而后又连踹几个胡人部落,掳获诸多羊马财货女子这等胜利给冲昏了头脑,有些得意而轻视胡虏了。但脑袋在你我项上,我等得保护好,要不然说不好明天谁的脑袋就不见了!”西门庆越说越激动。 “那西门兄你有什么办法呢?”陈勇只好放低姿态说道。 “我倒是想到一些办法,虽不能说确保无虞,至少可以保证胡虏一旦真的来袭,你我的脑袋还能扛着,也可以尽可能减少我军的损失!”西门庆若有所思着说道。 “那你快说,我一定尽力照办!”陈勇着急地问道。 西门庆招手让陈勇并行且侧身过去,耳语好一番功夫,陈勇边听边点头,完了,两人才分开各自归队去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章 第二十六回战代州西门划策破强敌轻武备将军建功招疑忌 向晚时分,追赶冲杀了一日,又拘押这战利品赶了一日路的宋军来到在一片草原,旁边正有一条小河,是安营扎寨好处所。 当夜,果然不出西门庆所料,不到子夜之时,大队胡骑出现在宋军营地的西北方向,挟着一股恶气向宋军营地冲杀过来。好在西门庆和陈勇私下里有了防备,胡骑队伍刚在草原遥远处出现,透过奶白的月色,在宋营边不远处的一座山上轮流哨看的宋军哨骑就发现了,立即飞马回营报告,而西门庆和陈勇、冯立、沙孟还有相熟的和能够私下劝告的几个骑兵队都是马不卸鞍,身不解甲,和衣枕戈而息,听哨骑回报后即时起身上马,兵分两路,一路迎着胡骑来向迎击,一路急速往边上的山后绕过去,准备开战后截杀胡虏后路,同时派人紧急报告王将军敌兵来袭,一面使人擂鼓,召集其他将士紧急起身迎战。 胡虏骑兵冲杀到宋营,西门庆等已领着一队人马在营外迎候了。虽然相比胡骑大队人马,宋军人数不多,但由于宋营出乎意料的有备迎战,足以令胡虏夺气!本来想的是偷袭,人家却已经列队迎候,未开战已经折了气势。 但胡人毕竟勇悍,既来之,必须厮杀了!双方也不搭话,直接就杀将起来。月光惨白,刀剑铿锵,人嚎马嘶,夜色空濛之中杀得个惨烈!开始胡骑人多,欺宋军人少,大有围攻之势,压得宋军气都喘不过来,死伤不少,但宋军毕竟是有备而战,心里有底也就不慌,奋力抵敌,不让胡骑进逼营垒。宋军营内起身上马出战的兵士却越来越多起来。 随着加入战斗的宋军不断增多,胡兵慢慢的慌乱,战局随之开始逆转。宋军不断有新生力量加入,越战越勇,胡兵偷鸡不成的心理颓势开始发酵,慌乱之中又是更多的骑兵被砍杀马下,眼见得支持不住就又要溃败了。 而正在这时,西门庆死死咬住胡兵主将厮杀,在鏖战许久之后,胡兵主将不敌西门庆,一个心神的恍惚间,被西门庆砍去左臂,剧痛坠马,西门庆连活口俘虏也不想留,一刀劈去就结果了他。 主将毙命,于是胡兵阵脚全乱了起来,无心厮杀,死伤的自然是无望了,还在对战的想的是如何活着逃出去了。于是,胡兵又使起其溃散逃逸的惯用伎俩,拼着马力竭力甩开对战的宋军,或单骑或三五结伙或成群向北方方向逃遁。 这时陈勇带领的包抄骑兵截杀出来,冷不防间胡兵又被砍杀不少。后有追兵,前有截杀,胡兵又是一阵的折损。逃过这一劫的,宋军也就不去远追,由着他逃命去了。 由于厮杀半天,竟不见王将军出战,这边战事平息,西门庆急忙飞马到将军营帐去察看。跳下马进得帐内看时,却见王将军还身穿睡袍,左手捂着肚子半卧地上,右手握着佩剑,剑刃沾满鲜血,地上也是一大滩血,而就在血迹边上躺着一个裸身的胡女,胸前还在流血,看着却已经是死去的了。 “贱货,不适抬举的贱货,胡女,贱货!”看到西门庆进来,王将军呢喃道。 西门庆赶忙过去将王将军拖到一边斜躺,就着帐篷迅速撕几块布条来包扎伤口。然后倒碗水给王将军喝。迟疑了一下,西门庆又迅速将地上的毯子扯过来,将那胡女尸体卷裹起来,对王将军说声“末将去处理了她”,然后扛到帐篷放到自己马背上,自己也跳上马背,向营外疾驰而去。 西门庆将胡女尸体抛掷营外回来,将士们也已各各归营,将官们已经齐集王将军营帐,正争相各自表述战迹战功,王将军也已经披挂整齐,坐靠在将军桌后,默默听着,不发一言。西门庆进得营帐,王将军定睛看看他,那或许是欣赏或许是感激的目光。 “各位将军,今夜已深,大家一夜杀敌,苦累已极,不若各各回营安顿歇息,有事明日再议不迟!”西门庆看大家纷说不休,便大声说道。 “好,今晚各位将士奋勇杀敌,劳苦功高,也已累困,有事明日再议,都回去吧!”王将军说道,端坐不动,声音却还是宏亮,掷地有声。 于是,大家只好止住说话,退出王将军营帐,散归自己营帐中。 从代州破敌回来之后,王将军威名大震,辽国人再也不敢轻易犯边。代州的守兵将士自然对王将军感激不尽,朝廷也是不吝嘉奖,王将军领受着巨大的褒奖声誉,心里却私下庆幸并感谢西门庆。他知道要是那个夜晚没有西门庆的私自防备安排,后果难以想象,就连自己的老命都不知还在不在,更别说什么声威了。因此他格外的看重西门庆,无论操演还是出战,甚至平时兵谋战略的思想,都乐意跟西门庆商讨,所以西门庆常被叫到王将军那里谈事或闲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却出现了另外一些传言。也许是慵弱成了习惯,也许是对带兵将领一贯的疑忌,除非危亡在即,朝廷对带兵将领往往不待见。将军们越是能打越是可能遭遇排抑。 王安远将军代州一战大破胡虏,当时得到了朝廷的嘉奖,也招徕了朝廷文官的嫉妒和皇上的猜忌。于是乎,时间一长,谗言就多起来,有说王将军深入辽国劫掠友邦,破坏了宋辽和平关系,势将导致边境不靖,战祸不绝,遗害难尽;有说王将军违慢圣旨,拥兵自重,不及时出兵,导致代州守城军民损失惨重,深受苦难;有说王将军将掳掠辽国财物中饱私囊,私将胡女收用;有说王将军归途防备松弛,耽于财货美色,遇上偷袭,兵士大有折损,还险些全军覆灭;又有说王将军平时治军不严,还私自动用军力假借军需之名贩卖违禁货物;此等传言,不一而足。 谗言传出宫廷,就变成了流言,慢慢的传播天下各处,尤其传到了忻州。也许皇帝或朝廷文官大臣们放任且乐见这类流言的传播,好让在外带兵的将军们小心点,悠着点,别以为手里有了兵将,或打个胜仗什么的,就可以气高意得,须知前途命运还拿捏在朝廷皇帝大臣手里。 大宋立国以来的成例,向来是重文轻武,文官话事,武将轻三分的,还常常出现不习武事的文人执掌兵权或监军出战的怪事。 传言四起,王将军却不能淡定,往时的事例表明,这样的流言漫天飞,不管是否真实,最终流言的主角都是要倒霉的。于是他赶紧上奏章自辩,但久久不见朝廷有批答下来,这让他更紧张。他只能再而三地上奏自表忠忱,终于下来个朝旨,只是安慰诫勉的意思,并没有正面明确传言所及事项。 王将军越发预感到不妙的气息。他自忖流言诸事,虽则应该没有留下什么明证实据,但也不能说自己都没有。想想自己的过往作为,他渐渐地害怕起来。尤其是关于胡女的事情,他私下问了西门庆,西门庆也说从未告诉过别人。王将军当然是相信西门庆的,原来就是西门庆主动默然为他处理掉这手尾的,当然不会再跟别人说及。至于违慢圣旨,只为战阵谋略,只是朝廷要说你有你就有,辩白也没有什么作用。说他私吞缴获的胡虏财货,私自动用军力贩运私货,他只能罗列各种各样的缘由来搪塞美化一番,却不能严辞否认。 王将军多次上奏,到大观四年元旦之后,总算等来了个结果,却是太子少保蔡京奉旨按察河东路。 王将军知道这奉旨按察河东路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更知道这河东路按察使蔡京不是个好应付的人物。得到朝旨之后不久,他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收到新升任的尚书右仆射张商英大人的密函,这密函虽然指给他一条化解困境的出路,却也带来绝大的烦恼。 密函是张大人亲信秘密送来的,张大人却不署名,明显是留了后手,万一搞砸了,他张商英好撇清干系,免受牵连。这张仆射上位没多久,当然是为打击政敌,植树帮手,以期稳固地位,而这办法对王将军自己而言,却可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弄好了可以破解困局,弄不好就只能陷入身败名裂的渊薮。而如果无所动作,坐等这按察大人来,这般清查那般稽核的,非但是有的被翻个底朝天,没有的也会生出一大堆来,到时后果都不敢想了。与其等死,不如拼出去一搏! 这天,王将军叫西门庆到营帐,西门庆来到时,王将军还没在,西门庆就在帐里闲步。走到桌子边时,看见桌上铺开有一页信笺,看一下,竟然是一份密函。密函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见信笺上写着: 按察河东路事非同简单,将军前途殊为可忧。前时传言,流出有因,用心险恶;应对得宜,尚且有虞;应对失当,将军或将身败名裂。京贪薄刻峻,但恐需索无度,刁蛮难测,更添忧虑。为将军计,不若奋而潜行狙杀,堵祸端于既发。而当可另遣便宜之人,虚事弥合流言之事,则将军转危为安矣!唯将军慎其思之! 西门庆刚刚草草看完,王将军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大声喝道: “大胆西门庆,你在干什么?” “将军把小将叫来,而将军不在,小将因此在帐内稍稍闲步!”西门庆急忙辩解道。 “本将军的帐内可以随便翻看的吗?给我拿下!”王将军这回却没有了平时的那种随和,威严地下令道。 紧跟将军的四个亲兵立即一起上来,不容分辩的将西门庆擒住,架了起来,将军继续命令“捆了”,一个亲兵就去拿来绳子,将西门庆捆好按跪在地上。 “将军,小将犯了何罪?”西门庆无辜地问道。 “你不在帐外等候,未经许可,私进将军营帐,偷看机密,尚不知罪么?”王将军继续喝令道:“军棍侍候!” “将军,小将向来对将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尽心竭力为将军效劳卖命,将军用得着小将的地方,小将也是万死不辞,奈何将军要自伤羽翼呢?”西门庆脑子一下间转得特别的快,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密函,赶紧一边磕头一边刨心刨肺地表白道,他知道将军这时最需要的是铁心跟随的人。 王将军怔了一下,回想到西门庆武艺高强,能征善战,又有机谋,上次代州归途的反偷袭中就很忠心的维护自己,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帮手,不能轻易失去。于是,对四个亲兵说道: “你们先出去。” 亲兵出了营帐,王将军过来解开捆在西门庆身上的绳索,拉他站起来,然后说道: “西门庆,本将军也知道你忠勇,且足智多谋,但你看到的密函干系重大,是本将军一时大意未收好,传言出去弄不好会要了本将军的身家性命,所以本将军不得不格外严肃对待!” “将军,小将加入行伍以来就一直得到将军的提携和器重,一直跟随将军奋战,并无二心,绝不会做对不起将军之事!”西门庆赶紧表忠心道。 “你能这样,本将军甚为欣慰。如今本将军实在也是忧愤难了。打了胜仗,反遭朝廷猜忌,前时的流言你也知道了,如今,你看到密函也更清楚了,不日蔡京将奉旨按察河东路,实际就是冲着本将军而来,无论本将军怎么做,来者不善,前景很是不妙,你平日多有谋略,看看眼下有什么计策可解本将军困局?”王将军问道。 “排兵布局,冲锋陷阵,小将或能说出来个一二,至于这涉及朝廷及皇帝大臣的事,小将实不敢妄言。”西门庆说道。 “那你看看密函上所言之事可行与否?”王将军转过身来盯着西门庆问道。 西门庆被盯得紧,不由的说道: “如无其它良法,不妨实行,或能博得生机!” “好,正与本将军所想相同!再来想想看如何实行吧!”王将军一拍西门庆肩膀,高兴地肯定说。 西门庆临机应变取得了王将军的信任,躲过一次性命之劫,他是否能为王将军画策,也让王将军逃过被诬陷的劫难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章 第二十七回连马坡得救留情种凤坞镇亡妻遗千金(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为王安远将军筹划,大破辽兵,不但解了代州之围,还使得王将军威震边地,辽兵不敢再犯。但因朝廷一向重文轻武,猜忌、贬抑武将,便生出来许多流言蜚语,诬陷王将军,要派太子少保蔡京为钦差,名为前来河东路按察,实则欲查证王将军“罪名”,害得王将军寝食难安。新任尚书右仆射张商英为打击政敌,密函王安远,欲假手王将军除掉蔡京,不巧密函被西门庆偶然看见,西门庆临机应变,取得王将军信任,王将军并问他避祸之策。 于是,两人商讨了半天,结果是派心腹到潞州和汾州查探消息,一伺蔡京一行到来立即飞马赶回来禀报,然后在太原府到忻州的路上,派出一队强干心腹猛将扮作劫匪强盗,设伏将蔡京来人一网打尽,不留活口,让朝廷追查不到实证,只能以盗匪猖獗,劫财杀人了案。 于是王将军就按着计划准备着,那边派心腹快马到潞州、汾州和太原蹲点守候蔡按察使的动静,这边挑选十名心腹猛将演练突袭阵战,并到太原到忻州的路上踏勘地形,选定设伏狙击的地方。上次护送代州信使的陈勇、西门庆、冯立、沙孟四人当然入选,既是勇将又是心腹,另外六人当然也是王将军的心腹勇将了。 大观四年春,二月的某一日,潞州的探子飞马来报,说蔡按察使车队四日前出了潞州城。又过了两日,汾州的探子飞马来报,蔡按察使一日前出了汾州成,往太原来。又过了一日的午间,太原的探子飞马来报,蔡按察使已经于今早出了太原城,正往忻州赶来。 于是,陈勇偏将就立刻带领换了伪装的狙击队疾驰出发,赶到先前选定的山坳埋伏等候。这是从太原去往忻州的必经之路,在他们算好的时间,太阳下山之后,蔡京及其卫队一行十多人马队出现在蜿蜒的山路上。 官样的蔡京跨马在中间,傍边跟着随从模样的两三人,另外的也是刀枪齐备的军士,军士的头领则押在后边,却是一位白铠甲银盔冠手握□□的青年军官。看得清楚,来人进入了伏击圈,陈偏将一声胡哨,十位勇士催马呼啸着杀将过去。 “留下买路钱!”陈勇等按着拦路劫匪的套路,边喊边冲杀过去。 蔡按察使的马队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喊杀声震惊了,人慌马乱。但青年军官高喊道: “都别慌,几个劫匪,怕他什么的,有我林冲在,量他小丑奈何不了!” 这边军士稍稍稳定,那边陈勇他们已经杀到,双方人数相当,差不多是捉对厮杀起来,只将蔡按察使和他的两个随从围在中间。 双方交战了许久,陈勇他们知道这回遇到了劲敌。方才林冲的喊话陈勇听得清楚,因为他对林冲的大名也曾经略有所闻。此人是御林军中的年轻猛将,武艺高强,身手不凡,会使枪棒刀剑斧矛等多种武器,曾在一次阵战中冲入敌阵解救被困主将,一人力战三敌将,并将三敌将通通击杀,不但救出主将,而且将战局扭转,反败为胜,击退敌兵。林冲也因此一战成名,威震御林军,名声在大宋军旅中传扬。王将军和陈偏将都没想到这蔡京竟然搬来御林军的勇猛战将护送他按察河东路。 陈勇正跟林冲交手,只战了七八个回合,就感到难以招架,又不好逃开,正战不胜退不能之际,西门庆却已将对手劈于马下,一声呼喝“我来了!”接过来战林冲。陈勇正好让开,脱身去跟别人厮杀,由西门庆接战。 西门庆自持艺高胆大,在阵战中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那股豪气,他对林冲也是一无所知,虽然刚才漏眼看到陈勇与林冲对战中,感觉到这个对手十分的了得,却也激起了他挑战的欲望。他与林冲大战二十几回合,渐渐地觉得这回真的碰到了劲敌对手了。对方一支□□使得出神入化,进攻凌厉狠毒,回防缜密无懈可击。西门庆的长柄大刀挥得如风轮飞旋,砍劈刺挑剁削诸多技法都用上,就是无法伤着对手身上一根毫毛,而且对方还毫无惧色!西门庆想,要是其他对手,早被剁成肉酱了。 虽然自己也未曾让对手占到什么便宜,西门庆感到了从未曾有过的压力,甚至有一丝丝瞬即飘过的恐惧了。这是西门庆从未有过的,因他一向对战胜敌手都信心满满,现在却不是了。再战十七八回合,西门庆尚未找到破绽战败对手,西门庆便开始思想计策了。毕竟西门庆是个机敏而有勇有谋之人,既然这么多回合都无法击败对手,再耗下去也未见得能击败他;既然大家都是强者中的强者,搞不好自己万一一招失手,或者就会招来致命后果,须得及时脱身了去! 正好这时他看见蔡京趁着军士这边混战,只身匹马逃了出去,已经折返来路,向太原狂奔了很远了。西门庆赶紧边接招边将林冲引导陈偏将边上,陈偏将快速解决了对手又来接战林冲,形成西门庆、陈勇对林冲二对一局面,再战几个回合,沙孟也冲上来,围着林冲厮杀。西门庆便对陈勇、沙孟喊声: “你们敌住这厮,我去追杀那逃去的财主!” 于是,西门庆纵马收刀跳出圈外,再一夹马背,疾驰追赶蔡京而去。不多一会,西门庆看见蔡京的骑马在前边狂跑,他再夹马背,催马追去。看看要接近了,这时回头看一下,后边远处竟也见到对战的对手也正举着□□率领几骑军士跟着追来。西门庆一惊,难道陈偏将与沙孟两个都已经败下阵了?前边狙击溃败了?一种不祥的念头涌上脑际。陈偏将不敌这对手是不出他的意料的,但与沙孟两人抵敌应该还是可以的,至少不会至于这么快就败下来。这时,西门庆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性命将了结的担忧。 西门庆的马跑得飞快,看看就要追上了,忽然蔡京马失前蹄,“扑哧”一下,翻倒在地,跃马就到跟前。蔡京打个滚,急翻过身来,惊恐地看著西门庆。西门庆迅即将大刀扔到一边,跳下马来,朝蔡京作个揖,然后将蔡京扶起来,换到自己的马上,一边说道: “有人出钱收买少保大人的头颅,我等原本要做这单子买卖,如今我不杀少保大人,请少保大人赶紧逃走吧!” 惊疑中,蔡京在西门庆的帮扶之下爬上了西门庆的坐骑,依旧向着太原方向奔跑起来,西门庆也赶紧上了蔡京原来的坐骑,岔向一边的小路跑去。 “壮士高姓大名?将来有机会下官好报答一二!”蔡京忽然回头问道。 “在下西——门——庆——,不劳大人记念!”西门庆却特别大声地喊道,还将自己的姓名说得特别清楚,然后狠狠一夹马背,从小岔路上迅速窜开去。 虽然跑的是岔道小路,换来蔡京坐的一匹稳妥却跑得慢一些的马,西门庆只有拼命催马奔跑。他不断的用双腿夹马肚子,马还是跑不起来,西门庆性急,干脆用缰绳狠狠抽打马的后背。几次抽打之后,马匹居然暴怒起来,忽然间在蜿蜒高低不平的小路上不顾一切地拼命向前狂奔,西门庆此时也是狂燥不已,马匹越是疯狂奔跑,他越是抽打得狠,竟至于人与马都疯子一般,没命的只管往前冲。 疾驰不多一会,飞一般狂奔的马猛然间紧急转过头来,将西门庆抛摔下去,马的双后脚已经跌下陡坡,两前脚还爬在陡坡上。西门庆被摔下陡坡,滚了下去,马匹努力攀爬几下却爬回了坡上去了。 西门庆滚下陡坡,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没有树木抵挡,没有高一点的杂草,也没有突出的石块什么的,身子只顺着陡坡滚下去,好在身上内穿甲胄,头上绑紧了头巾,脑子在被甩出的瞬间好像忽然清醒了很多,生命的意志依然坚强,才不至于被甩被滚懵了,糊里糊涂的伤了死了去。 “嘣”一声,西门庆滚出了陡坡,凌空掉了下去,落在一条河里,狠狠的沉了下去。河水的寒冷登时有如针刺一般,让西门庆更加的清醒起来。 好在西门庆小时候学会了游泳,不然这回要淹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了。他努力往上划水,冒出了水面。他感到沉重坚固的甲胄极不方便在水中滑动,顶着寒冷,他将甲胄脱去,把头上的绑带头巾通通都扯了,然后向岸边游去。西门庆一边游,一边抬头看看两岸,竟都是陡坡或绝壁,并没有好上岸之处。 二月里虽已经是春天,但这回正是春寒陡峭,河里的水恰是冰雪融化汇流而来,是刺骨的寒冷。 西门庆一边努力顺流游去,一边找寻可以上岸的岸边。家人的音容笑貌、经历往事的点点滴滴不断在脑际穿行而过,难道就要这么死去吗?关于死的想头偶或一闪而过。而和扣儿以及新婚妻子的那些闺中美事这时候却不断的翻涌上来,给了西门庆极好的安慰以及求生的渴望和勇气。 西门庆振作一下自己的心神,睁大眼睛扫看河面和两岸。忽然间他看见几条黑灰黑灰的东西漂浮在河面上,他努力向上挺一下,发现是几段大大的木头。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这让西门庆十分惊喜,一定是有人在上伐木而后流放木头漂到下流去。他赶紧靠过去,爬到木头上坐稳,这下好多了,虽然还是冷,但起码不必再费力去游了。 西门庆在木头上稳稳地坐定,任由木头顺水漂流,一边继续寻找可以上岸的岸边。瑟缩之间,这时他想到了这次阵战,竟遇到了自己差点抵挡不住的对手,这个敌将确实身手非凡,几乎使西门庆后悔以前自己曾有的以为天下无敌的狂态,这个教训也差点要他用命换来。 西门庆这回想到陈勇和沙孟他们,他们武艺应该比自己逊色不少,本来就明显不是敌将的对手,战败了也不奇怪,只求老天怜悯,他们两人抵敌一个,能临机应变,相机逃脱。但西门庆却也忧心,也许敌将正是肃清陈偏将和沙孟他们几个后才转过来追杀他的。要不是他临时机警,趁机逃离战圈,耗下去也不知后果将如何。 当然对于战友陈勇他们,西门庆是有些愧疚。在两人对战敌将时,自己为追杀蔡京脱离了战场,无意中也是致陈偏将他们于险境,而且自己后来又不杀蔡京,而是放了他逃走,这让他心里有追悔的难过。但他想想最后不杀并放走蔡京也许是管用的一招,如若他把这太子少保河东按察使蔡京大人杀了,不但敌将非得要追上来剿杀他,就算侥幸逃离也跑不到哪里去,终归要被杀掉。现在好言放生了蔡少保一命,这蔡少保肯定叫敌将不要追了,他才得以脱离险境。 西门庆脑子思绪正涌动之际,却看见河流岸边开阔起来,流水也渐渐平缓许多,岸边平坦了。在右边岸边前方,黄昏的迷蒙之下,隐约有村庄房屋的影子了。他手脚并用,慢慢的划水,让木头渐渐地往岸边靠过去。 西门庆划水靠近岸边,看到一女子正在挑着木桶在打水,急忙叫“救命!救命!”然后手脚并用划水往边靠过去。那女子抬头看有人竟划木而来,甚为惊讶,迟疑一下,说道: “快划过来!我帮你!” 等西门庆的木头稍稍靠近了,女子伸出扁担,叫道: “抓牢,我拉你!” 西门庆赶紧用尽力气划水靠去,一够得着就伸手去抓住扁担的一头,由女子拉到岸边。劳累、饥饿、寒冷、水泡,使西门庆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在确实得救之后,生命的意志力就骤然失去了似的,整个人一下跨了架。女子将西门庆拖拽上岸放下时,西门庆是一阵晕眩,就在迷糊中没了知觉。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章 第二十七回连马坡得救留情种凤坞镇亡妻遗千金(中) 当西门庆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炕上,他坐起来,看屋里是一派喜气布置,红红的窗纸、崭新的绣着大红花的被褥、床帐上挂着的大红花和丝带、门上贴着的大红双喜字,还有房门外屋檐挂着红红的灯笼。这显然是个新婚的婚房。 西门庆正坐着纳闷之时,门外进来一位女子,身着喜服,手上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盘碗食物。 “公子醒来了?都沉睡了一日一夜了,也是该醒了。”女子将食物托盘放下在屋里桌子上,走过来炕边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这里的?”西门庆惶惑地问道,他一时记不清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了。 “公子真好记性!昨日近晚你漂在河里,冻得昏死过去了,正好奴家去河边打水瞧见,将您搭救上岸的。” 西门庆顿了顿,低头想,又抬头疑惑地看看门上的大红双喜字。女子就又说道: “这里是连马坡,属于太原府汾州地方,奴家叫翠莲,这是奴家新婚的婚房,不幸夫婿新婚之时却被征发去代州充军,也是昨日早上刚走,家里也没有其它干净的房间,就将就着让公子睡在这里了。” “多有叨劳,小生真是感激且过意不去!”西门庆说道。 “客气的话儿就不说了,如今日头都快落山,公子都睡了一日一夜了,也该饿坏了,奴家弄了点吃的,公子先吃个饱餐吧!”翠莲轻快地说道。 说完,也不等西门庆搭话,女子就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将里边餐食拿出来摆好,转身出去了。 翠莲落落大方,让西门庆很是有些感慨,觉得这女人不像一般粗鄙的村妇,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西门庆起身,一看自己的一身衣裳也是簇新的,他猜想自己穿的肯定就是翠莲丈夫的衣裳了。管他呢,吃饭再说吧,他确实要饿坏了。 西门庆吃完饭,正坐在凳子上想着方才的情形,回想昨日的事,一对老夫老妻慢慢儿走进房来。老伯须发皆白,背也驼了,拄着一根棍子;老伯母也是满头的白发,约略也有些驼背。看着两老人走进来,西门庆连忙起身施礼,说道: “小生见过老伯老伯母!这边有礼了!” “公子不必多礼,坐着吧!”老伯缓缓说道,口中牙齿已有缺损不少,眼睛也只半开半眯。老伯母只是陪着微微笑笑,没有说话,但可见到嘴里牙齿相比老伯更少些。 西门庆让两位老者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 “小生不幸落难,幸得老伯一家相救,真是感激不尽,正不知如何报答才好!”西门庆说道。 “公子如何落水,漂流到此的呢?”老者语气慢,一字一字的,拖长了音调,问道。 “说来话长,”西门庆刚想说个来龙去脉,想想也不对,外边情况不明,西门庆生怕外边通缉逃兵,不敢直接报上真名,急切之间胡乱编造一个,说道,“小生贱姓陆,单名兴,乃河间府清河县人,欲到忻州去访友,前边路途上看到一望无际的大原野,不禁兴致昂然,遂仰望高天,纵情策马疾驰,不料竟奔逐至一悬崖绝壁边上,马儿突然转身,将小生甩落悬崖,正落到这条河流上,幸好遇上有人在上流流放木头,就攀上木头漂流到此,正巧老人家媳妇河边打水,将小生救起。” “哦,原来是这样。”老伯说道,又问,“陆公子沉睡了整整一日,睡得好不好啊?这饭菜可口么?这是我家媳妇亲手烧的哩!” “好吃!好吃!”西门庆说道:“叨扰老伯一家,小生除了感激,就是于心不安了!” “唉,陆公子不必这么客气,在这里好好儿安心呆着养伤,养好了再走不迟,不着急的。”老伯说道。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小生一旦伤愈,就离开回去。只是这些天还要叨扰老伯一家。”西门庆说道。 “哪里!哪里!”老伯还是拖长音的语气说话。 “陆公子能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们也是很开心的,这也是缘分嘛!”老伯母这时开口说话了,语调也是颇为慢腾舒缓,半开的眼睛定定的就看着西门庆。 “真是多谢老伯与伯母了!”西门庆说道。 继而,对话停顿了许久,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而微笑,时而神情庄重,一下大家不知说什么了。“嗯,嗯——”老伯在那嘴巴不停,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老头子,你说啊!”老伯母催老伯道,这下西门庆知道他们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的了。 “老伯想说什么尽管说,小生一定洗耳恭听!”西门庆说道。 “嗯,嗯,这事怎么说呢?嗯,嗯——”老伯还是嚅嚅嗫嗫,不说出什么来。 “老伯您老就直说无妨,要是要小生做什么,小生一定尽力效劳;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小生不便住在这里,小生理当马上离开。”西门庆想想也急了,自己是寄人篱下,想不出老伯会有什么话不能开口对自己说的。 老伯又“嗯,嗯”了一会,老伯母也都在一旁催促,方才下了很大的勇气似的,面色也变得庄重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老朽就斗胆说了,望公子休要见怪!”老伯捋一捋白胡子,又顿了一下,说道,“老朽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刚娶媳妇回到家门没几日,却就被征发去从军,公子都看到了,公子所睡的房间就是他们的新房。” “这个小生知道了,方才嫂子送饭来时提起过。也真的是不巧,新婚之际却被征发去从军,小生也提替老伯和嫂子惋惜呢!”西门庆说道。 “小儿去从军倒也罢,可是老朽就这么个独苗,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朽两口可就没个人养老送终了!唉,可叹!”老伯唉声叹气地说道:“你看我们如今的身子骨,都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老头子,你就快点说话嘛,说出来啊!”老伯母在一旁说道。 “这,这,怎么说嘛?”老伯吞吞吐吐似乎很难以说出想说的话。 “老伯,老伯母,有什么只管直说,你们一家救了小生一命,恩同再生父母,如有什么吩咐,小生能做到的,纵使是赴汤蹈火,定然也毫不推辞!”西门庆离座施礼,说道。 “嗯,既然公子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老朽真的直说了!”老伯似乎又一次下了大决心,说道,“老朽是想,小儿新婚那么几天就被征发去从军,也不知媳妇肚子里有没有种下种子,如果有了,当然极好,不管将来怎么样,总算可以盼得家有后继,不但田宅薄产有所托付,就是老朽老婆子两个也有人孝养送终。如果没有,你知道,行伍中死生难料,万一不幸,家传无后,老无儿孝养,终无人安送,一家凄凉。如今天意将公子送到这里,老朽觉得那是福缘,就想不如让我家小媳妇给公子伺寝,直到小媳妇有胎气,诊明有孕,公子方才归去。话说起来,甚是唐突,老朽也是万难,方说得出口,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这怎么使得?”西门庆赶忙说道:“老伯一家救小生一命,小生已是感激不尽,如何还忍心做这等苟且之事?” “啊,不,这不是什么苟且之事,老朽是求公子帮忙呢!”老伯连忙说道。 “这事传扬出去,小生名声受损自不必说,还要辱没了老伯家门,这如何能行呢?”西门庆想一想,又说道,语气却也没有那么决然了。 “这个公子不必担心,公子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养身,不要出门去,我们家在村子的这一头,邻里也没有靠近的人家,不出门去就不会有人知道的。在房里呆腻了,就在小院子里闲步,每天酒饭有小媳妇侍候着,到小媳妇有了胎气,再在绝早的天色里让公子出门归去,谁也不会知道的。”老伯这下子说得有了精神,继续说道,“小儿结婚也有好些天了,才离家出的门,往后小媳妇有了身孕,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只就我们两个老头老婆子和小媳妇知道,不会传到外面去的,就算小儿回来了,他也不会知晓个中秘密的,只当是自己的亲儿女。” “可是,可是,小生总是觉得有些不妥,……”西门庆本身就是个热血青年,又是久渴望甘露,尽管嘴上说不敢不妥之类,多少有些客套意味,但心里无疑是乐意甚至渴望的。 “有什么不妥的呢?就这么定了,公子就不要再推托了!”老伯说得有些气急起来,反而语速更快意思更清晰了。 “那——那——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罢了。”西门庆也只得这么说道。 “唔,这就好了嘛!”两个老人如释重负一般,松弛了面部本来紧张的表情,微笑起来,然然颤巍巍地出了房间。 等到翠莲进来收拾桌子碗筷时候,西门庆没想到的是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羞涩别扭之意,倒反是手脚更利索,说话的语调更轻快了,而这会西门庆打量的更仔细些,原来还是个长得挺俊的可人儿。 翠莲收拾好东西出去,西门庆独自在房间闷坐,不大一会,天色就暗下来。他站起来在房间里闲步,活动活动筋骨,感觉似乎恢复得跟往常一样了。毕竟年轻,这么些年来一直坚持练功习武,又在行伍中摸爬滚打,身子骨硬朗,睡个好觉醒来就觉得神清气爽活力通身了。于是他就对着墙壁开始练扎马步。 不大一会,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听到有人轻步走进来的声音,烛火光也照了过来。 “公子,公公婆婆让奴来给公子伺寝。”轻声细语的,调韵跟先前的说话却有不同,话语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羞涩之意了。 西门庆慢慢儿收了功,然后转过身来。女子已经把一根大红蜡烛植在桌子烛台上,自己坐在炕边了。烛光燃亮了充盈喜气的房间,更衬得女子略略低垂的脸庞如同熟透的苹果,纯朴、俊美;隆起的胸脯似乎有在不停地微微起伏,犹如带动着春心的蠢动;在这宁静的夜气里,听得见女子的呼吸,又似乎要把这年轻女人独特的气息散发到这房间里,散漫到房间每一个角落,同时也把西门庆这个同样年轻的男人包溶了,浸泡了。 西门庆是个久渴的年轻人,差不多四年的行伍,一般人都会闷憋得够难受的,更何况他是刚从温柔乡出来投入行伍的人!他只有时常想着他的扣儿和新婚妻子陈小姐,来慰解自己的欲求,但那往往无济于事,反而更烧炽了他的欲望。如今可好了,一个美好的女子就在眼前,就在新婚的喜房里,虽然这不是他的婚房。 西门庆迟疑一下,说一句“那这回小生要无礼了”,也不多说其它话语,走过去把女子快速地搂抱起来,放到炕上,接着就是一阵狂暴般的颠鸾倒凤,然后巫山云雨……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章 第二十七回连马坡得救留情种凤坞镇亡妻遗千金(下) 就这样,西门庆在连马坡这人家住了下来,平日没什么事,也不好出门,一日三餐由翠莲送到房间里来吃,悠游自在的。百无聊赖时他就多练功习武,这本来就是他长期坚持的习惯,如今却更能加快他身体的恢复。 西门庆在房里呆腻了,就到小院里散散步,有时候老伯也会进来跟他谈谈天,他的见多识广总能让老伯叹服。晚上翠莲都来伺寝,那是西门庆最快活的时候。西门庆是个精力旺盛的人,有时他都等不了晚上,就在日间翠莲送饭进房时求欢,翠莲却已经喜悦于与西门庆媾合的快乐,也不故作姿态,径直就应和了,甚至让西门庆都不知道她是为享受这快乐还是为了早日怀上身孕。 好时光总是过去的很快,这样的日子约莫过了快一个月,西门庆都已经是乐不思蜀了。这天,翠莲送午饭进来,还没来得及放下,突然有要呕吐的感觉。西门庆连忙伸手去接过托盘,翠莲转身快步走到房门外,“喀,喀,喀”的几声,却也没吐出什么来。翠莲转身对西门庆说道: “公子你吃吧,奴家等下来收拾碗筷。” 翠莲说罢就回去了。 这晚翠莲却就不来伺寝了,西门庆猜测是不是翠莲有了身孕。第二日也不是翠莲送饭到房里来,而是老伯母送来了。西门庆也不好问,老伯母嘴里唠唠叨叨说了什么他也听不清。下午的时候,西门庆正在房里练扎马步,听到似乎是郎中在厅房说话,说是喜脉,恭喜有身孕了之类。 于是,西门庆知道自己该走了,他得去找真正属于他的妻子,还有扣儿,更有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家。这些日子虽然过得快乐,但注定这只是过眼烟云,一定会随风消散的。当然,这一段时间小住在这里,也正好避一避风头,他不知河东路截杀钦差大臣蔡京蔡少保事件后续如何,朝廷上怎么处置,会不会波及追到他家。 当日晚上,还是老伯母送饭到房间里来,不过老伯也一起来了,一起陪着用晚饭。老两口少不了唠叨些感谢话,老伯还陪着喝了几杯酒,末了也忘不了一再交待西门庆不要将这事传出去,不要让任何其他人知晓。西门庆没有多少心思听,嘴上应付着,心理就盘算着怎么回家了。 翌日天色完全没亮,翠莲就送来了早点,并且备了一包面饼和卤肉作为给带走的路食,催西门庆起床。西门庆刚一下子惊喜于再次见到翠莲,猛然悟过来是要给他送行的,又一下间若有所失。再想与翠莲亲热时,翠莲推拒开他,说道: “唉,公子,快吃早饭吧,等下可要赶远路了!” 西门庆只好赶紧吃饭,然后告别翠莲,趁着朦胧晨曦,悄然别离连马坡,径往凤坞镇而去。 虽然有些不舍,但西门庆终究还是在绝早的清晨离开了连马坡,穿着翠莲丈夫的衣裳,背着翠莲准备的路食,怀揣着这家人赠送的一小包碎银,按着老伯指说的路途,朝太原方向进发。西门庆计划先到凤坞镇陈家,接妻子后再回清河。到了太原城,西门庆就知道去往凤坞镇的路,到时就雇车走,不必折磨自己的双脚了。 当西门庆出现在凤坞镇陈家门前时,对陈家人而言却不仅仅是个惊喜。在迎西门庆进门之时,陈家人上下却没有一点往昔见惯的欢喜。这么几年间的离别,难道情谊就这么冷淡了吗?西门庆有些疑惑。 进到客厅坐定,丫头上了茶,西门庆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紧绷着脸色的陈员外用沉缓的语气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消息——女儿一年多前因患重病不幸离世了!西门庆心头一震,尽管他和妻子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那一整段的鱼水之欢给他愉悦感受记忆深刻,更何况她是自己的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还没有娶回到家,虽然还没有经过自己父亲母亲认定,但她事实上已经是他西门庆有生以来第一个明媒正娶的女人,名正言顺的妻子!无怪乎陈家人看到自己到来毫无热情,脸色都是这么凝重。西门庆听闻这个噩耗,不禁掉下泪,不知算是悲哀还是叹息。 这时,一个丫头抱着个小孩走上来,陈员外说道: “这就是小女为贤婿诞下的小千金,已经两岁多了,很是伶俐可爱,也是很可怜,生出来不到两岁就没了娘亲!” “哦!”西门庆应了声,站起来身来,伸手去接过小孩,看着小孩子胖嘟嘟的脸蛋,看那大大的眼睛好像也正盯着自己看,似乎认出来是自己的生身父亲,毫无惧怕。西门庆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阵酸楚。 最后大家只好相互安慰一番,男子汉也不能被悲伤击倒,况且人死去了总不能复生,与陈员外简单聊了一会之后,慢慢地西门庆总算从丧妻之痛中平静了下来。 西门庆也不想在这伤心之地多待,决定带着女儿回家去。虽然担心小孩子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么长的旅途以及回到家以后能不能照顾得好,但当西门庆翌日提出来他的想法时,陈家人还是同意了他。毕竟那是他的骨肉,母亲没有了,不跟着父亲跟谁呢? 第三日上午,陈家备办了祭品,派家人领西门庆带着女儿到前妻坟上祭拜。上祭品,点香烛,烧纸钱,一如常式。行礼时,陈家家人提醒西门庆鞠躬致意就可以了,夫妻平阶,妾妻从父,是不必跪拜的,但西门庆执意跪拜磕头,还抱着小女儿磕头。 一想到这个曾经给自己无限欢愉的女子如今已经阴阳两相隔,欢愉不再,孤女独留,西门庆不禁又一次流泪。唏嘘叹息之余,他深感惧怕的不是拼着命在沙场上杀敌,而是所爱恋的人离自己而去,所想要的欢乐再也不回来。这一刻,他体会到了生命的短暂、无常和脆弱,鼓起了对享受生命一切快乐的想望。是的,应该珍惜生命,活在当下,享受快乐,西门庆想道。 第四日早上,西门庆就带着小女儿辞别了陈家人,离开凤坞镇。陈员外安排了一名马车夫赶车送西门庆回去,陈夫人也让一直照料小孩子的丫头孙雪娥陪着走,跟去继续照料小孩子。 遥遥的路途,长长的旅程,一路劳顿自不必说,小女孩的同行,平白多了不少的麻烦。马车当然不能驰骋,走得慢,本来一日走的路要走三日。小女孩的吃喝拉撒麻烦事就更多了,就算有丫头带着,依然状况不断,一会要喂米糊,一会要喝水,一会得换小裤,还常常哭哭啼啼个不停,马车经常走走停停,都是西门庆从未经历过和见过的麻烦事。 西门庆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但却没想过有这么多些麻烦事。一路上,在忍着耐心迁就、照看小女孩的同时,西门庆的张扬随性似乎收敛了不少。他开始感觉到了作为父亲的责任,他得尽量为了小女儿好一点做任何事情。经过差不多一个月,一路波折辛苦下来,回到清河县城家里的时候,西门庆俨然变成了一个充满慈爱的父亲了。 然而,西门庆自己当了父亲,小女儿还不会说话,不能叫他父亲,而他自己却再也不能叫谁父亲了。 回到清河县城时已是午后约莫申时许,药店的门是开着,但并没有看到他父亲在,而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人穿着掌柜模样在店里候着,西门庆他都不认识,还以为西门庆进来是要抓药的,前来招呼买卖。倒是旁边坐堂的老郎中还认得西门庆,过来作揖打招呼,说少爷回来了。 西门庆急忙上楼去,三娘本来坐在客厅椅子上,一见他进来则连忙迎上来。西门庆赶紧奔过去跪在地上磕头: “娘亲,孩儿回来了!孩儿给娘亲磕头!” “孩儿,你终于回来了!为娘真的好想你啊!”三娘说话间,语调悲戚,似乎都要掉泪似的。 三娘扶起西门庆,抬捧着他的双手,上下打量着,似乎要仔细看清儿子这些年来的每一点细小的变化,自己的眼泪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父亲呢?”西门庆问道,似乎感应到有什么不妥似的。 “你父亲,你父亲,他——他——他去了!”向来做事说话都比较利索果断的三娘一边低着头,一边哽咽着说道。 “什么?怎么会呢?”西门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一模糊,仿佛就看见父亲出现在眼前。不同于未婚妻子,相处短暂,尽管终日厮守缠绵,却始终只是爱恋之意体肤之情,父亲是西门庆血肉之源,从小倚靠之亲,始终是庇荫西门庆成长之羽翼,投军时还好好的,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 “是前年初秋开始生的病,越来越重,几个月里,遍请了所有的郎中都治不好,深冬时候竟然就去了。”三娘说着抽泣起来。 西门庆也流下了眼泪。他知道他父亲真的是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痛苦和痛哭一样没有用。他不能再有父亲这个依靠了,他将要承担起这个家的所有重任。于是,他反倒安慰起三娘来,等三娘收住了抽泣,他把自己投军路上在凤坞镇与陈家小姐婚媾的事大约地跟三娘说了,并叫孙雪娥赶紧将小女儿抱上来给三娘。三娘真是如获至宝,不胜欢喜。仿佛伤怀一下子都赶走了,对着小孙女左瞧右看,把玩个没够,脸上泛出来微微笑颜,问道: “给我的小孙女起名字了吗?叫什么名字啊?” 西门庆的女儿起了名字没有?如还没起,那会由谁来给她起名字?西门家的大小姐又会起什么名字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章 第二十八回恭行孝道子孙哭坟前笃信佛法大娘罹病恹(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参与王安远将军截杀河东按察使蔡京行动,最终由于形势逆转,西门庆放走了蔡京,自己却在逃命中坠马掉入冰冷河流,漂到连马坡被救起,滞留休养中,被说动予主家媳妇借种,事毕回清河,路过凤坞镇时,得知妻子已经去世,只留下两岁多的女儿。西门庆带着女儿及其奴婢孙雪娥一同返回清河,三娘问西门庆孙女的名字。 “还没起名字呢!原来在凤坞镇陈家时,外公外婆说要等她父亲来起名,到我去到了,一时间忙乎,也没有什么心绪,就也没起名,后边想起来了,想想回到家再请父亲母亲来起,所以至今都还没给她起名字呢!”西门庆说道。 “如今你父亲没了,就咱们娘儿两给她起个名儿吧!”三娘说道。 “孩儿想,她母亲名字里有个杏字,就叫她杏儿好了,也是报念她母亲的一片恩情。”西门庆说道。 “好吧,就叫她杏儿吧,好个西门杏儿,你看她那眼睛大大的,脸蛋儿肥嘟嘟的,煞是可爱哩!”三娘赞许道。 当晚在家里安顿下来,晚饭之后,已经多年不见的母子俩坐在房间里聊天。西门庆问到西门镇老家的近况,三娘说道: “你去从军走后不多久,单先生就要告辞走,于魁将扣儿许配给了单先生,于是就与女儿一起跟单先生走了,觉得反正在这里也就剩父女俩,不跟着去一来也是孤苦,二来也不放心女儿孤身远去。……” “他们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是回单先生老家还是到哪里去?”西门庆急忙问道。 “扣儿临走时倒是亲自到为娘房里辞别,说会铭记咱们家对他们家的恩典,要感谢平时少爷对他们家的好对他们家的照顾,以后她会在遥远的他乡默默祝福咱们家平安,祝福少爷事事顺心的。”三娘停一停,继续说道,“这孩子看起来很懂事的,知道感恩,有礼数。至于他们到哪里去,说是先回老家看看,要不行还会搬到南方去。前时曾听你父亲提起过,说单先生觉得北方时常有战乱,看朝廷状况,以后会更不安宁,想搬到南方去居住。也是的,单先生满腹才学,文武兼修,到哪里去都有饭吃。” “哦。”西门庆有点怅然地应道。 “你二娘回她老宅去住了,来福跟她过。”三娘又继续说道,“你父亲死后,她就觉得待在家里百无聊赖,后来想想竟就干脆搬回老宅去住,大娘和为娘当时觉得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就同意她搬回去住。” “来福跟二娘过?什么意思?”西门庆不解地问。 “就是他们两个成了一家了,没对外张扬,闷声儿做了夫妻。开始只是二娘她带着个丫头过去住,时不时来福往来张罗些事,谁知道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相差二十几年的岁数,竟然跟来福就好上了,结果也没法子,大娘和为娘就合计一下不如顺着成全了他们,就将原来她家的老宅给了他们,再拨了五十亩田地给他们,算是了清了,人心不齐,省得待在一处无事还生出些是非来。”三娘紧接着又赶紧补充说道,“不过,我们写有契书的,这些房舍田产,如果他们没有生养,他们过世以后都要归还给你的,这个你放心。” “娘亲想得真周到!”西门庆顺口夸赞三娘道,又问道,“那就剩大娘一个人住在老宅啦?” “你父亲过世之后,大娘她就仿佛一切都看透看淡了,把她那房都弄成佛堂了,整天就是吃斋念佛,而二娘又不信佛的,害得二娘甚是孤寂无趣,可能这也是导致二娘动了独自搬回去居住念头的原因。为娘曾经叫二娘搬到县城里来和为娘一起住,她来住了几天就回去了,好像也不喜欢住在这里生活。”三娘似乎对二娘的做法不是那么赞同,但也没有责备的意思,西门庆知道三娘向来都不是那么轻易责备别人的。 “那以前家里养的猪鸡牛羊那么多的禽畜牲口呢?”西门庆知道这不但是逢年过节喜庆之际家里宰杀的美味佳肴,还是发展家业的一条大财路。 “自你父亲过世了,就卖的卖杀的杀,现在只剩下几只鸡了吧!”三娘说,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之意。 三娘也问西门庆投军这些年来的生涯,西门庆细细的跟三娘述说了一遍,说完两人都不禁唏嘘,叹息世事的变化无常。西门庆觉得,家也似乎不是原来的那个家了,熟悉的人有的过去了有的离去了有的来了,家里的物产各色也不是过去的那样了。也就是自己投军的四年光阴,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西门庆却已经隐隐觉得,随着父亲的去世,家业似乎有种要走向败落的迹象,他这个唯一的继承人,西门家三代的独苗,得想法子保持家业兴旺,真是任重道远呢! 尽管是个女儿,尽管还只有三岁,三娘还是让西门庆带着杏儿回到老宅去,进到祖宗牌位前拜祭一番,算是认祖归宗,顺便看望大娘二娘。 西门庆雇了马车,带着杏儿回到西门镇。拜见之后,西门庆就让雪娥将杏儿抱去给大娘瞧瞧,大娘看到雪娥递过来的杏儿时,是极大惊喜的表情,她一方面是宽慰于见到西门庆活着回来了,更喜慰的是她们还在为西门庆的婚事操心时,西门庆已经带着孙女回家了。至于不幸的儿媳妇没有了,大娘相信那是佛将她招到了另外的一个极乐世界,那是她的命,也是西门庆的命。 “庆儿,你好好爱护杏儿就好了,菩萨慈悲,会保佑杏儿平平安安长大成人的。”大娘一边拈香一边淡然说道。 “大娘,要不您搬到县城去,咱们一起住好了。”西门庆说道。 “唉,不必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心在佛界,清净恬淡,无思无欲,要比城里那个热闹喧躁好得多。”大娘淡淡地说道。 “那家里的田地物产也有不少的繁杂琐事,大娘一个人管着,也是有一番麻烦的呢!”西门庆说道,他也担心大娘操劳。 “这倒是不要紧的,这点事情费不了多少功夫,如今有来旺帮着,更不用我太费心机,每日都有空看看经书,燃香礼佛。这来旺是来福的堂兄弟,是个挺能干的人,很能帮忙,很多事我就让他做去了。”大娘依然恬淡说话。 “哦,用人诚实最是要紧,能干还倒是其次的。”西门庆说道。 “来旺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可以放心的。”大娘接着又说道:“如果我也搬到县城里去住,倒是谁来管着老家这一摊子事呢?” “大娘,这好办,要不把这些田宅都卖了,到城里去置办一所大点的宅院,咱们一家子住得好好的。要是不愿意卖掉,还是托来旺管着,孩儿时不时回来看看,清对清对账目,也就好了。”西门庆想了想,劝导大娘道。 “庆儿你不要这么轻易说卖田地,你父亲过世才这么两年,你作为独苗传人,就卖田卖地的,怎么说得过去?不愣是让人笑话吗?”大娘望一眼西门庆,说道。 “大娘,只要自己过得好,过得开心适意,其实不必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的。当然孩儿也不是说一定要卖掉田地。大娘搬到县城一起住,就算没了老家里的这些田租收成,凭着孩儿在城里做些买卖,也能过得舒坦的。”西门庆只好说道。 “大娘当然相信庆儿,做买卖庆儿是有先天禀赋,但我还是喜欢住在这西门镇,闲淡安静,正好礼佛,也好祈求佛祖护佑咱们一家平安有福。”大娘又将手来摆弄佛珠,一边说道。 西门庆知道一下子说服不了大娘,也只好作罢。不过,不卖掉老家的田宅,不过是本钱少些,买卖一样也是可以做的,就是想置办大院子的想法就要往后再说了。当然,大娘不搬去住的话,暂时先住在原来租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西门庆离开大娘房间,到菜园子去转转。如今种的菜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也没有印象中那么旺的长势。园子边上围着的房舍也没有昔日的热闹,牛栏和羊圈里边是空的,诺大的几间猪圈里只有两间里边还养着几只小猪仔,没有了往日禽畜成群啼叫喧动,下人奔忙的场景。 西门庆最想去看的当然是园子边上扣儿一家原来住的那几间房子,看那屋顶上的瓦片,依旧还是铺排得整整齐齐的,这使西门庆不由得想起跟扣儿的第一次触碰。虽然过去了几年了,这一触碰的情景和感觉在他的记忆里还依然像当年当时那样深刻而生动。那白白嫩嫩的小手,那水灵灵的眼神,那瞬间因害羞而泛出红晕的脸庞,西门庆回味起来都是满满的温馨的感觉。至于那一次动人心魄的放肆,更可能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淡忘的心海脑际的印记。 西门庆推开矮墙边的门,来到原来扣儿住的房前,却看到一青年郎正在屋里边烧饭,门敞开着,那青年郎赶忙过来作揖问安: “小的来旺,请问公子是——” “我是西门庆,刚回来家里。”西门庆说道。 “哦,小的见过少爷。”来旺赶紧再作个揖,说道。 “来旺,我到园子这边来转转,顺便各处看看的。”西门庆说道。 “要不请少爷进屋来坐坐,喝口茶!”来旺殷勤应道。 “不坐了,来旺,你以后多辛苦操心帮大娘照管好家里各物各事,我会好好看待你的。”西门庆一边走进去一边说,一边拉开原来扣儿住的房门,伸头进去看了看,只见里边就一铺床,一副桌椅,一只木柜和两个笼箱,显然成了来旺的卧房了。 “这个,少爷您尽管放心,大娘、少爷看得起小的,让小的管事,小的自然会尽心尽力做好,这也是小的本分。”来旺说道。 “你准备一套祭礼,明日响午领我和杏儿到老爷坟前拜祭拜祭。祭礼要格外厚重些。”西门庆回过头来,一边拉上门,一边又说道。 “好的,少爷,一定按您的吩咐办妥。”来旺应答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章 第二十八回恭行孝道子孙哭坟前笃信佛法大娘罹病恹(中) 西门达坟地就在西门镇西边清河城来路近旁的一座山上,来旺挑祭礼祭品担子领路,西门庆和抱着杏儿的雪娥跟着,走得也是挺慢的,但路并不算远,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这是一个草木茂盛的山岭,中间有一块空地,看起来就是一处十分好的风水宝地。青山、高坡、绿树、茂草,父亲长眠这地方,也算是归去安息能得其所,这也稍稍慰解了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的缺憾,西门庆想道。 来旺排开祭品,烧烛点香,而后西门庆庄重地三跪九叩跪拜,来旺、雪娥抱着杏儿跟着跪拜。想起父亲的生前,想起父亲对自己的爱护,想起父亲对这一家的辛勤操劳,想起此时的阴阳两隔,西门庆不由得哭了一阵,然后酹酒,然后又烧了许多的金元宝、交子钱,然后洒饭供肉,再放爆竹。前面一直安静的睁着眼睛看的杏儿这回却被爆竹声吓得哭了起来。雪娥只好抱着她离开得远些。 是的,爆竹声和孩子的哭声也许正是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对西门家来说,父亲的过世是不幸的,但他总算已有了下下一代的接续,尽管是个千金,尽管他们未曾见到面,但曾经在这人世间同在了。 西门庆父亲是个勤俭稳实的乡绅,一辈子兢兢业业维持家事,发展家业。西门庆不太清楚,爷爷辈有多少家产,但他看得到父亲这一辈子使家业有了相当大的发展。田地添置了不少,大大的宅院是他一手新造的,尤其是开展了饲养家禽家畜售卖,这是乡下别的地主富户都不曾有过的营生,却也每年为家里增加了不少的收益。私盐贩运买卖是家里传承着的,父亲自然也是做,但西门庆看得出父亲是极其小心翼翼,每年也就是不多的走个一两回,有些风声紧的年头就不走动了。在镇上直到在县城开药铺子,是自己撺掇父亲做的买卖,但毕竟父亲是同意做并就一手操办去做了,如今看来做得也是不错,说明父亲谨慎却不保守,愿意去尝试新的营生,能够适应新的变化。 西门庆估摸着,父亲一定还为未能见到在县城的基业有更大的发展而抱恨,他也许还有很多话要交待自己,只是可惜了,没能在临终前见上自己一面。 然而,西门庆并不想完全按照父亲的脚步走下去。出去经历了这些年这些地方这些事,让他觉得西门镇并不是他要困守终生的地方。如今眼见得家里的田地产业有些开始要离落的迹象,他并无意要使它们复原然后光大,尽管他觉得他完全有能力做得到。城市才是他向往的天地,那里有他想做的买卖,那里有他喜欢的玩乐,那里有他着迷的生活方式。他开始想着把家业转移到清河县城去,开创一个全新的生活天地。 西门庆回头凝望一会父亲的坟头,默想着。他知道,三年不改父之道是为孝,就在父亲的坟前,西门庆不由的就想到这种改变,不免心有愧疚,但他依然觉得这种改变必将进行,这就是他的命。父亲同意在县城开药铺子,并且亲自去经营这买卖,也许已经是这个家改变的开始,只不过父亲等不到看见更多的发展,只不过父亲可能不会跟自己想的那么彻底,把家里的田地宅院卖了,专心一意在城里做买卖营生。 在父亲坟前消磨了一个多时辰,待到心情平复后,西门庆才和来旺及雪娥他们下山回家。 翌日午饭后,西门庆带着来旺、雪娥和杏儿到登喜庄二娘老宅看望二娘,也是想顺便把原来放在那里的书籍和一些自己的杂物搬回来。 回到那曾经生活了两年多的的宅子,西门庆甚感亲切,这里的一阶一檐,一门一窗,一桌一凳,都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就未曾离开过一般。只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单先生走了,扣儿也不会再出现,来福却也不是原来那个来福了。 来福开门见到西门庆时,先一下楞了,一边迎了进去,一边赶忙要施鞠躬之礼,西门庆赶紧笑着拦住说道: “来福,想不到你已经是我的假父了,应该我给你施大礼才对啊!” “少爷,休要折杀小的,小的怎敢受少爷之礼呢?”来福赶紧说道。 说罢,也不管西门庆怎么拦阻,依然按以前的规矩给西门庆鞠躬作揖。西门庆也只好由得他了。 见到二娘,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西门庆很快就回过神情来,叫雪娥赶紧将杏儿抱给二娘看视。不料,杏儿在二娘怀里却哭了起来,二娘摇啊哄的只不见安静下来,不得已只好交还雪娥,雪娥一边摇着一边拍拍杏儿的肩背,窃窃低语嘟哝些许话儿,杏儿才止住了哭。 “这雏儿还认生,还不知道抱她的是二奶奶呢!”西门庆说道。 “她不像你,小时候什么人抱都乐呵,招人喜爱,大娘和我都经常抱来玩,到后来你都爱跟大娘和我,比跟三娘还欢喜,我们好开心的哩!”二娘说道。 “是啊,那时候觉得三娘凶嘛,还是大娘和二娘亲。”西门庆说道。 “转眼就长大了,我们都老了。如今老爷不幸又过世了,你是一家之主,要挑起家这副担子了。”二娘叹息说道。 “父亲原本一直好好的,身体看来也一直健朗,却偏偏这样就去了,作为唯一的孩儿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想也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的吧!”西门庆跟着说道,他不想让二娘知道自己内心的悲伤,他要体现作为一家之主临事的镇定。 “我这样也许对你有些不好,可是……”二娘有些为难地说。 “没事的,二娘你放心,只要你过得称心合意就好,我这边是一点都不介意的。人活在世上,几十年光阴,不短也不长,就应该过得舒坦些,不必太在乎别人的说话。况且,咱们其实还是一家人嘛!”西门庆反过来安慰二娘,让她不要想那么多,但也不忘记暗示二娘关于田地宅院的契约。 “庆儿的话很是体谅我的心意,也让我稍稍心安一些。只是外边不免闲话,为难庆儿听见了心烦。”二娘自然明白西门庆话里的话,但她并不想刻意再去提这一茬,只是感触地说道。 “有闲话我只会当着没听见,要谁敢在我面前说起,我只会臭骂他一顿。话说回来,来福这人我了解,是个诚实人,你们好好的过日子,也省却我多挂心。”西门庆说道。 “庆儿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咱们如今虽不住在一处,正如庆儿说的,咱们还应算是一家人。”二娘说道。 “我打算和三娘就在清河县城里做买卖营生,要是哪时候二娘想出去逛逛,就到城里去住住,自己去也行,或者约同了大娘去也行。当然我们有空也会回来看看你们的。”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和二娘越聊越觉话多,西门庆把他这几年行伍生涯从出发到回来一五一十的绘声绘色的给二娘说了一遍,二娘听得甚是着迷,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有趣,惊险离奇,从未见闻。说着聊着两个多时辰就过去了。这时来福过来说晚饭做好了,请少爷和二娘去餐房用膳。 大家一起用完膳,又一起去把西门庆的书籍家伙收拾整理出来。上到阁楼书房,睹物思人,西门庆不免又陷入怅然若失的情绪之中,尤其是看着那床,四年多前与扣儿的那场撕缠的情景又浮现在脑际,鲜活仿如就在昨日。只是夜色催人,大家都在赶紧收拾,容不得延宕,西门庆也只好收起情思,和二娘、来福一起赶忙收拾东西。 不到两炷□□夫,终于收齐了,然后来福帮忙挑着整整一担子书籍杂物等,趁着夜气,带着雪娥和杏儿,告别二娘,回到西门家宅院去。 “来福,你如今是我假父了,名份上是父辈,今后也不用对我太拘礼,好好儿照顾好二娘就好了。”在回家路上,西门庆对挑着担子的来福说道。 “那怎么行,你是西门家少爷,一辈子都是小的主人。小的如今跟着二娘过,也是仆随主意,大娘三娘同意,小的才敢应承的。只怕将来还得盼少爷看顾小的呢!”来福说道。 “唉,来福你也不用这么说。咱们还是一家人嘛,要是你和二娘生出个一男半女,说起来还是我的弟妹呢!哈哈哈!”西门庆一边说,一边自己都笑起来。 “少爷你真会取笑小的!我们怎么还有什么生养呢,二娘要能有,早就有了。”来福说道。 “不过,要是你和二娘没有什么生养,咱们以后还得合为一家,按契书将来这田宅财物都是要还回来一家的。到时我还得奉养你呢!”笑笑之后,西门庆转过话来说道。 “少爷,小的这辈子都要跟着你,少爷能多看顾小的,小的就感激不尽了!”来福说道。 说话间,就回到了西门家宅院,已是傍晚时分,夜影婆娑了。西门庆刚想要去敲开大门,里边却突然猛的洞开门扇,一个下人万分火急的冲出来,与西门庆正撞了个满怀,西门庆一个趔趄,险些把跟在后边的抱着杏儿的雪娥撞倒。 “哎呀,谁个死鬼火燎腿根的撞来?”突兀被这么一撞,西门庆禁不住脱口大声骂道。 “少爷,是小的,来旺。不好了,大娘一下间病得厉害,让小的去叫郎中。”来旺慌不迭地说道。 “大娘病了?病得怎么样?我先去看看再说。来福你先把东西放到我房间去,然后你先回去好了。雪娥你先抱杏儿回房去。”来旺领着,西门庆一边吩咐一边赶忙走向大娘房间去看。 “既是大娘病了,小的等下也过去看看,也好回去跟二娘说说。”来福说道,挑着担子往西门庆卧室走去。 雪娥则抱着杏儿走去原来二娘的房间,现在是她和杏儿的睡房。 西门庆跟来旺进到大娘房间,看见大娘躺在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脸色涨红,额头闷出些汗珠来。 “大娘,您怎么啦?”西门庆走过去床边,来旺急忙搬来一张凳子让西门庆坐下,西门庆急切地问道。看情形大娘真的病得不轻,怪不得来旺这么急促。 大娘说不出话来,努力抬起左手,旋即又无力地垂放下来。西门庆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急叫来旺去请郎中。好在自家在镇上的药铺上坐堂郎中也住在镇上,住得不是很远。 约莫三柱香的功夫,老郎中终于赶到,一阵望、切之后,老郎中反而不急不慢地说道: “老夫人暂时不碍事的,依老朽看老夫人是阴虚失调多有时日,随着时令变迁导致内火急升,身体燥热,头痛烦闷,老朽开副方子,煎了服用,加之逐日调养,应当无碍。” “大娘现在看着这么难受,如何是好?”西门庆看了看依然喘着粗气的大娘,问老郎中道。 “如今老夫人体虚惊悸,可先慢慢儿喂些米汤或面汤,自然会慢慢安定下来。然后再煮些平时她喜欢吃的东西,格外煮得烂些,逐步添加进食,同时将老朽开的方子煎药给老夫人喝了,过些时日,自然慢慢会安康的,少爷不必担心。”老郎中还是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时来福也来到房里看大娘,大娘病急,也说不上话。西门庆就吩咐来福跟着老郎中去抓药,来旺去熬米汤,自己在大娘房里守着。 来福、来旺应声便出去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章 第二十八回恭行孝道子孙哭坟前笃信佛法大娘罹病恹(下) 在老宅住了不多十来日,大娘的病也好转得差不多了。期间二娘也不时过来看望大娘,陪大娘聊天,还说会时常过来陪大娘。看到来旺也是个仔细勤恳之人,西门庆就辞别了大娘,带着雪娥和杏儿,收拾起那些书籍和自己的杂物,让来旺驾车送回清河县城去了。 三娘自然是盼着西门庆回到县城去,这么多日子过去不见回,她也觉得有些纳闷,因为她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西门庆是不会待那么多日子的,不仅是城里有买卖要照管,西门庆本身也是更喜欢在城里过活。 当西门庆回到家里,跟三娘说了大娘的病,三娘倒不是很吃惊。在三娘的话语里,三娘早已经觉得大娘皈依佛祖本不算坏事,但大娘过于笃信佛说,俭朴苛削身体,又常常修习辟谷以求养生,看似恬淡安闲,实则损毁躯壳脏腑。而三娘二娘劝说又都听不进,也是眼看着无能为力。时至今日,出来恶果,也不是觉得那么意外。只是想在这次急病之后,大娘能回心转意,不再痴迷佛法,重新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西门庆回到县城,似乎对药铺的买卖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三娘把药铺交待给西门庆打理,自己就多在楼上逗杏儿玩耍。西门庆在铺子里呆坐不了多久,就出到街上转悠去,算是撒手掌柜,还是铺子原来的主管邢安管事。 清河的街上玩乐之处就多了。 东边官马街的诸多瓦肆,唱的演的耍的,甚是热闹。西门庆喜欢听小曲和嘌唱,有时候还可以听看到杂剧,在瓦肆里点上一壶茶和些儿果子点心,一坐就是大半日。 西边勾栏街上,则是一家接一家的凤阁春院,白天虽也是人来人往,只是过往的多,进门的少,傍晚入夜时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家家门前灯笼高挂,尽量将灯笼点得亮堂显眼些,整条勾栏小街夜色阑珊,甚是迷醉人意。有门前站着装扮鲜艳的姑娘,见人便搔首弄姿,嗲声嗲气招唤,逗引过往商贾游人骚客的注目,遇有见色起意或将进不进间迟疑的,立马上来,极尽言辞肌肤肢体骚媚之能事,然后如拾至宝一般将人拉拽进门去。 西门庆偶有一晚到城隍庙看戏回来晚了,经过这勾栏小街,也还不甚了解这里的风情,就在一家小院门前观望迟疑间被拽了进去。风尘女子的柔媚风骚自然不是良家女子所能比拟,那怕令他念念不忘的扣儿也是相形见拙,这让他感觉到一种完全别样的滋味,于是,打那日晚上之后,他就成了这条街的常客,没事儿就隔三差五的光顾了。 清河县城吃的就更不少了,除了街上各处都有的酒店客栈食肆,可以点菜饮酒,单是流过县城的清河两旁的街上,就布满了各式酒店食店和各种小吃摊贩,集中了各种各样的南北美食,是清河城里最热闹的饮食去处,不但城里人常去品尝,更是到清河的往来商贾游人吃饭必去的地方。 西门庆自小就喜欢吃煎的炸的香酥之物,如今又喜欢上饮酒,所以时常一个人到这滨河街上酒肆独酌几杯,聊解口馋,也打发时光。 当然位于城南边的牛角街也是西门庆不时闲逛的去处,因为这里有两间博钱馆。西门庆偶尔下些小注碰运气,并不十分认真的去博钱赌彩。因为他如今清楚了,虽然家里开着间药铺,老家的那些田地时年常常不济,田租进项甚少,一家老小上下吃穿使用可以凑合,但整个的家业营利并不丰厚,由着性子使钱不行,要是去浪博钱彩,那是绝对不行的了。加之他时常光顾勾栏街,到官马街瓦肆听唱看戏消遣,又时常在街上吃饭饮酒,花销也是不少,再去博钱赌彩,万一不利,就难以维持了。西门庆当然知道,输不起就不能赌,这点他很明白。所以虽然他并不时常下注,但毕竟喜欢这一茬,所以常常逛过来看看而已。 更何况牛角街还有斗鸡和斗蟋蟀的赌钱游戏,就算不下注光看热闹也是很有看头的。这类游戏下钱赌斗的人不少,围观吆喝起哄的人就更多。在牛角街的一头,还有一个蹴鞠场子,时不时会遇到一群蹴鞠好手在那里玩对赛。西门庆在学堂里,在忻州军中都曾经玩过蹴鞠,技法还算不错,碰到对赛时就自告奋勇地加入,还时常成为了队里的主力。 总之,在西门庆看来,清河是个难得的地方,市井繁华,买卖兴盛,吃喝丰富,玩乐齐备,比很多州城都要热闹繁荣。 起先三娘觉得西门庆刚从行伍中回来,放闲些时日,让他去逛逛看看市面人情,也是好的。但西门庆就这么闲荡多时,两三个月了,不见西门庆有收敛的意思,也不见他有提到什么营生手段,也不曾说及药铺子买卖要怎么做的更好,只是时常早出晚归,神出鬼没似的,一日没几时留住个人影。药铺里的事西门庆也不甚料理,结果三娘还得自己管回来。 “你闲荡了这么长时间了,清河县城也都踏遍了吧?对今后产业家计有些什么想法没有?”一日早饭后,西门庆正想出门,三娘叫住他,问道。 “孩儿也是在想这些事呢!”西门庆随口回答道,一想又觉得应该更认真一点,又说道,“先要多看看,熟悉市面人情,各项买卖门道。” “说得倒是有些儿道理,但要知道切实去想去做,你已经是一家之主,今后这个家上下得靠你,为娘如今是暂时帮你照管药铺子,你得尽快的全面接手管过去的。至于还有没有其它买卖可做,也须得你看着去做。”三娘向来相信西门庆有做买卖的禀赋,不愁他没有赚钱的计画,不过是提醒他得切实去做。 “这些日子来,孩儿也看了很多市面上有人做的买卖,也正想除了开这个药铺之外,还能做些什么营生。”西门庆说道。 “一下间也不必想的那么多,你如今连药铺都没有真正用心管过,就想做别的,如何会做得好?俗语说得好,不熟不做。你应该先把药铺子做好了,再想别的有什么可以做。买卖之道原也相通,做熟一项,再做别的,自然有成。况且,为娘也没打算替你管一辈子药铺子,我得多逗逗我的小孙女。”三娘说道。 “好了,孩儿知道了,娘亲就多管几时,如今孩儿慢慢儿接手,过了中秋节,孩儿就一心接管好药铺子,专心想做买卖的事儿,到那时娘亲就不用费心了。”西门庆说罢,就要往外走。 “慢点儿。你出去闲荡时,要着意结交些朋友,无论是官吏缙绅,还是富户商客,抑或是市井达人贤能,不妨结交,日后总有可以依托旁靠的时候。结交朋友事情上,最不该小气,该使钱时就得使钱,不要寒碜了与人的情谊。”三娘说道,似乎还有很多话没说完,不让西门庆出去的意思。 “娘亲,孩儿知道了。”西门庆答道,然后就走。 他昨日与人约好,今日去玩蹴鞠的,有些急时了。 “庆儿,你坐下,为娘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跟你讲,你不要急着出去嘛。”三娘说道。 “娘亲,孩儿不坐了,娘亲请讲,孩儿站着听就是了!”西门庆虽然心里着急,但不敢违拗娘亲之意。 “为娘早前些日子央邻街的媒人杨妈妈,去找个称意些儿的姑娘做媳妇儿,后来杨妈妈真找到了,是住在城北金瓦街的吴县尉家千金。老爷是本县县尉,不幸前两年夫妻害病相继去世了。剩下这兄妹三人,小姐名唤月娘,老三,上面两个哥哥,如今大哥袭任本县县尉之职。这娘子恰好跟我儿有些相同遭际,父母在时,曾许字人家,那人却命薄,姑娘未出阁他便死了,月娘就守了个望门寡。这却倒好,留下个干净身子。吴月娘年齿也正合称,你今年二十四岁,吴家千金今年二十二岁,人家家境比咱家好,算得上有些家底,在本城里也算有些名望,咱们家到县城算是新来乍到,家中资财菲薄,屋宅局促尚且是赁来居住。她家老爷娘亲没了,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这吴县尉夫妻起初还多有犹豫,多亏杨妈妈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他家姑娘上了年纪,算得老姑娘了,又守过望门寡,怕是命硬克夫,一般人还不敢迎娶,似我家虽目前算不得大富大贵,但有店铺有营生,总归衣食无忧,而且还跨说我儿俊朗洒脱,风流倜傥,人品绝伦,又聪明机智,会做买卖,必能光大家业,最终说服他们同意了这桩婚事。为娘替你去吴家相过亲了,这吴家千金端庄贤淑,品貌皆优,为娘甚是中意。吴县尉与夫人本说也要相看一下你的,却抵不住那杨妈妈千般巧嘴给说服了,就定了下来。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也算是我家祖上积德福佑得来的了,甚是称意。”三娘一口气不停说道,带着一脸高兴的语气,在她看来,西门庆和这吴月娘年齿相配,遭际相似,才貌相称,家境相若,这确实是天作之合。 “婚姻大事,唯父母之命是从,如今父亲既已不在,孩儿听娘亲的就是了。”西门庆应道,出奇的顺随。 “你也不问问姑娘模样儿到底怎么样吗?你要不要亲自与吴家千金及未来的大舅大妗子相看相看?人家姑娘以后可得跟着你过一辈子呢!”三娘故意装作有些吃惊地问道。 “不用了,孩儿完全、绝对相信娘亲的眼力!娘亲知道,孩儿一向来都是很相信娘亲做事和眼光,孩儿相信娘亲选择的比孩儿自己选的还要好呢!况且人家吴县尉没相看过孩儿都允诺了,孩儿还有何话可说?要不然也是命里就该配她,定是好的呢!”西门庆急着想要出门去,只好顺溜地应承说道。 “吴家宅院房舍甚多,铺排整齐错落有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架势。一见到那吴家千金,端庄贤淑,温顺中却又透出几分灵秀性情,着实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很是适合为娘心意。总之,为娘已把金钗插到那吴小姐的发髻上了!”三娘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看西门庆的反应。 “娘亲,这您方才都说过了,吴家千金端庄贤淑,大家闺秀!孩儿就知道娘亲一定会为孩儿选到最好的媳妇嘛!孩儿就等着成亲了!现今孩儿要出去了,昨日就已约了朋友呢!”西门庆一边说一边走出厅房,下楼去了,也不管三娘在后边再絮叨什么了。 西门庆这等着急,是跟谁约了出去蹴鞠?三娘所提及的亲事能否玉成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章 第二十九回结交掾吏谋划外财降低药价竞争同行(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回到清河,得知父亲已经辞世,便回到西门镇。其时西门镇旧宅已经物是人非,西门庆带领女儿去父亲坟前拜祭一番,然后将存放的书籍旧物带回。西门庆在清河悠游了些日子,一日,西门庆正要出门,三娘便跟西门庆说已经为其说成了一门亲事,西门庆却急于出门,直说相信娘亲的眼力,就自顾出门去。 西门庆出门,来到城南蹴鞠场时,那些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蹴友们已经开始比了起来。数一数有十一个人,看来是一边六个一边五个的开赛了。两边你来我往的在争夺,今天看来比往常好像激烈不少。仔细看时,西门庆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禁喊起来: “伯爵兄,你怎么也在啊?我是西门庆!” “停,停,大伙歇一下。”蹴鞠间歇,应伯爵叫停了比赛,走过来跟西门庆搭话,对西门庆说道:“怎么是你啊?方才他们说还有一个人没到,要等,我却让大伙先干了起来,想不到迟到的人是你西门庆。” “在下也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你。”西门庆笑着说道。 “说来话长,什么都先别说,其实这些蹴鞠的大多都是在下的好友或者认得的,只不过前段时间在下外出去游历,没有和这帮人玩。如今咱们继续蹴鞠,一会完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酒去,再好好聊聊。”应伯爵说道。 “哦,先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极好的朋友,在县衙门里做事,跟在下常相吃喝玩耍,姓林,单名叫成,衙门里边诸事通晓,西门兄弟也认识认识,兴许哪天用得着呢!”看见一年青年汉子走近过来,应伯爵忙拉过来给西门庆介绍道。 “幸会,幸会!林兄乃县衙官吏,在下草民,日后还请林兄多多关照!”西门庆向林成作揖为礼,说道。 “哪里!哪里!林某不过衙门小吏,依靠薄俸度日,又无甚权威,都比不得你们那样清闲洒脱的过活,不敢领受关照之说,惭愧!惭愧!”林成回礼,谦逊地说道。 “好了,先都别说了,继续蹴鞠,玩个尽兴了再说。我说了,等蹴鞠完了,咱们一起去喝酒,再慢慢聊。”应伯爵说道。 “好,在下听你的,蹴鞠吧!”西门庆说罢,把外套和帽子脱下放在场边凳子上,就上场去蹴鞠了。 玩蹴鞠约莫一个半时辰,大家就又累又饿又渴了,于是玩伴们就散了去。西门庆和应伯爵、林成说好到狮子街桥下那个王鸾大酒楼吃酒。由于应伯爵和林成没有马,走路的,西门庆先打马过去,点好酒菜,等应伯爵和林成到了开饮。 西门庆打马到狮子街,上到王鸾大酒楼,店小二殷勤的迎了进去。西门庆挑一张角落位置的桌子,点好酒菜,不到两碗茶的功夫,应伯爵和林成就到。于是三人吃起酒来。推觥把盏间,免不了天南地北的聊起来。 原来,自上次到恩州应考落榜,应伯爵心灰意冷,不久就出去游历,到河东路太原府碰巧遇到西门庆,恰好也替西门庆的莽撞解了围。在外边游玩了三四个月,回到清河,寒窗苦读的心思没有了,也没有了对功名利禄的奢望,混沌间就经营父辈传下来那间小布店,还在清河县城里找些给往来商贾、大户豪绅及商铺官府等做帮闲的活计营生,偶或也有些人家子女要启蒙的,他也应承了去当个启蒙老师,虽则谋利不是很丰厚,但过得也算自在,而且这么些年过来,在清河县城倒混得个通熟,无论是富家深院还是街头轶事,也无论衙门官事还是市井闲闻,他都是人面熟络消息灵通,如今他算得上清河县城里的最广有人脉的人物了。 当然在酒酣脑热口快之间,应伯爵不经意间自己亲自把当年在恩州应考中,打点通路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最后却被骗的事,亲口说了出来,说到找西门庆要五百两一起去通路时,才猛然回悟前边说的是二百五十两,一时自觉尴尬不已,但西门庆却拿起酒杯劝酒装作没注意听,不使应伯爵感觉到剥脸。 在西门庆听来,不管怎么样,应伯爵如今在清河县城应该是个灵通人物,是个将来用得着的人,不必计较过去了的事情,而且当时人家与自己也是萍水相逢,不知道与自己还会有什么交往的缘分,想着赚你些银子也属于正常,算不得有多少卑劣。 西门庆有个习惯,与第一次见面认识的人说话,他会特别留心听,并察言观色,以便尽快地认识和记住这个人。所以喝酒闲谈中,西门庆对林成更关注些。林成是县衙里专管库银帐房的掾吏,全县官府的各项收支银两都通过他的帐。林成说本县常备银有三四千两,少了会征收进来补充或州里调剂拨补,多了要上缴到州里去。这话,西门庆就清楚地听进去了,并牢记在心。 西门庆酒量大,相互间不断的劝酒吃菜,当应伯爵和林成饮到口不由己,神说胡说时,他还头脑清醒。林成说的话激起了西门庆的心思,他觉得林成是个可以好好利用的人,他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法子,但他下意识地觉得一定得跟他熟络。管账的,四五千两的常备银,一定有想头!西门庆心有定见,想着回头怎么跟林成相熟了。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各自回家,西门庆还是骑着他的马儿走,应伯爵和林成依然劳动自己的两条腿,走路回去。西门庆走了半响,忽然想起来就该约林成明日再来喝一通酒,然后怎么利用他手上管的常备银事情琢磨商议出个法子来。于是他折返过去,往林成走的方向追上去。好在林成还没走远,正沿着街边慢悠悠走着,看起来颇有几分酒意。西门庆打马过去,约请他明日申时到汇香酒楼喝酒。 “林官爷,在下请官爷明日再到铜锣街的汇香酒楼吃一回酒,如何?”西门庆在林成前边停下马,跳了下来,拦着林成,说道。 “怎么?明日又吃一场?你今日没喝够吗?”林成有些不解的问道。 “对,明日我请你再吃一场,就我和你两个。汇香酒楼那里的酒菜都不错,咱们哥俩可以好好品尝菜肴,品尝美酒。”西门庆说道。 “就我们两个?不叫上应伯爵?”林成不明白西门庆为什么要单独请他吃酒。 “这次就不叫他了,在下有些事情要单独跟官爷聊。”西门庆说道。 “好吧,不就吃酒吗?还能聊些什么呢?不如如今就说出来听听。”林成吐着酒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明日边吃边聊吧,如今一时半会也说不好。记好了,明日就申时到汇香酒楼会饮!”西门庆说道。 “好吧,申时,汇香酒楼。”林成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于是两人再次分头回去了。 翌日,西门庆依时来到铜锣街上的汇香酒楼,要了个包间坐下,点好了酒菜,不多久林成也到了。 两个人边吃喝边聊,酒到半酣,西门庆将他的谋划和盘托出,这下林成才明白西门庆为何要找他单独出来吃酒了。原来,西门庆想到林成既然管着四五千两这么大注的常备银,应该好好利用来钱生钱利滚利。时下市面上买卖畅旺,有很多商贾店主摊贩做买卖或一时缺钱周转,极需要些银两临时解决,月利有十分到十五分的,很是可观。这常备银总之不是一时用出去,有个常量,将这些钱放了出去,一年下来可以赚到相当多的收益。 “这些银两虽然由在下管着,但在下并不能随便动的,都要知县大人亲自手书画押才能出库的。要是私下动用,那可是要命的事情。”林成听完西门庆的谋划,无奈地说道。 “当然,在下也不是叫官爷私下乱动这常备银,但官爷可以说服知县大人同意做这个事情。到时在下在外面放钱,官爷管账,知县老爷只管按咱们的排布准了银两出库。”西门庆喝了一杯,拖了一个回味的口嘴声,说道。 “那官府的银两拿出去放债,收得的利钱归官府吗?”林成是个谨慎的人,脑子肠子都没那么多弯曲回路,浅白地问道。 “这个却不能。官府本没有这项收入,如果将这利钱放进去,倒是将这事泄露了出去,反而不妙。这利钱嘛,大部分归知县大人,这年头做个官不容易,俸禄微薄,生活开销不少,奉承应酬又多,手头也拮据,知县大人得了这份利钱,也不必再到别处去贪污盘剥了,也算给县里百姓做件好事。至于官爷,自然也可以分得一份,算起来要比那点薪俸多得多,往后生活也会过得更加写意些,吃饭饮酒甚至不时去勾栏玩乐玩乐都不成问题的了。在下嘛,在外面张罗放钱收钱的活,也能挣一点辛苦钱。”西门庆说得很有道道。 “这可是官府的银子,如过碰到些无赖泼皮,借了不还,如何是好?”林成毕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低声问道。 “这个官爷放心,在下在放钱时一定会看,什么人可以放什么人不能放,那些不务正业没有还钱能力的人,在下是不会放钱给他的;那些平时人品不好的人,在下也是不会放钱给他的;对于那些赖过账的人更是不会放。况且,我等放的钱,官府在背后,要是那个真敢赖账,一报知知县大人,签发下令牌,捕房立马去搜家拿人,谁还敢抵赖呢?”西门庆越说越激动,说完举起杯来跟林成干杯。 “说得是很好,但是怎么能让知县大人同意这么干呢?”林成疑虑地说道:“在下管这库银有些年头了,可不敢跟知县提出这样的想法。” “这个也请官爷放心,不用官爷去提这事。在下自有办法去说服知县大人做这事,在说成后,官爷只管和在下好好配合去做就成了。”西门庆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下林成高兴起来,想着自己也不必做些什么为难的事,就将有一份可观的银子收益,心里甚是欢乐,于是又跟西门庆连连对干了好几杯的酒,才停歇得下来。而后,又是一日的酒足饭饱,西门庆叫小二来结了酒钱,两人各自回家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章 第二十九回结交掾吏谋划外财降低药价竞争同行(中) 从汇香酒楼出来,林成在对将来的利钱的轻松向往中往住家走,西门庆则牵着马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如何能撬开知县大人关着几千两银子的大门。慢走中,他偶然看见街边的一个药店,人进人出的甚是旺气,就走近门边去看,里边却是一茬一茬的人在交方子抓药,两三个伙计在不停地忙乎。他停在门口边看了一会,就有个伙计过来问道: “客官您好,请问是要抓药吗?请进来吧!” “不是,不是,不用了,在下只是路过的,随便看看。”西门庆连忙说道,然后走开。走出几步路,回头看看那药店的招牌:“安顺药铺”。 偌大的清河县城,就那么几间大一点的药铺,这些药铺西门庆都是清楚的,平时没有注意,今日看到的却还是颇有些让西门庆吃惊。这么向晚的时候,都是人要归家歇息的了,这间药铺的买卖却还这么好,对比自家的庆安大药铺,生意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人家的药铺只是卖药,自家的药铺还有郎中看病,还有凉茶糖水和药酒卖,到底为什么买卖还不如人家呢?西门庆对自己做买卖的能力一向十分的自信,他就不相信同在一个县城,相距也不远的街道,自家的药铺竟然要比人家的差。他一定得弄清楚这里边的因由。 回到自家庆安大药铺,看到人客稀少,心里就一阵憋屈。西门庆叫主管邢安过来,问道: “邢安,我适才经过桃李街,街上的那家安顺药铺是人来人往,抓药的人甚多,几个伙计都忙不过来,而我家药铺却显得这般冷清,你说说这是为何呢?” “小的没有看过,也不知道。”邢安想了一想,说道。 “按说我家药铺大,货色应该比他们多,又有郎中坐堂,有糖水凉茶有药酒,而且相距也不远,咱们的买卖应该比他们好才对的。”西门庆说道。 “老朽也觉得甚为奇怪,有些人在老朽这边看了病,开了方子,就走了,并不在这里抓药。”坐在一角诊桌边上的老郎中插话道。 “有这样的事吗?怎么早没听说过?”西门庆问道。 “以前看到过这样的情形,不知何故,以为人家一时没有带够钱来抓药,先回去,就没太注意,如今少爷说起来才觉得是不是他们在这里看病开方子后,就到安顺药铺去抓药了。”老郎中说道。 “这里开方子到别处去抓药,一定是别处的药价比这里便宜,否则就犯不着这样做了。”邢安说道。 “那好,麻烦郭先生开个大方子,里边多开些常用的药,然后邢安着人拿去安顺药铺抓药,如今就开了去吧!我看看他们的价钱到底便宜了多少?”西门庆对老郎中说道。 于是老郎中开了个药方子,交邢安,邢安遣一伙计拿了去。西门庆坐铺子里喝茶等候。不消两碗茶的功夫,伙计就拿了药包回来了。 “邢安你算一算看,按我家药店的价钱,这副药需花多少钱,对比他安顺药铺,我家药店贵了多少?”西门庆急切地说道。 于是,邢安回到柜台上算起帐来。噼噼啪啪一阵算盘珠子响过,邢安说道: “按我们药铺的价钱,这副药要三十七文铜钱,安顺药铺收的是二十九文。” “这么说我家药铺比安顺贵了两成多三成,怪不得,人都往他家跑了。”西门庆说道。想了想,西门庆又继续说道:“这样吧,邢安,你把我家的药价全部降四成,从明日开始。” “这个要禀告老夫人,请老夫人定夺吗?”邢安问道:“以前一直是老夫人管事的。” “不必了,以后由我来逐步接手管事,这也是娘亲的吩咐。关于降价的事,我回头会跟她说的。”西门庆说道。 “降药价是好事,可以多卖药,可是许多人都知道了人家安顺比咱们便宜,也习惯了去那边抓药,咱们降价了人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呢?”邢安说道。 “是的,习惯了一时难改变。在老朽这里开方子的老朽可以顺便说这里药价降了,让他们就便抓药,可是其他没在这里看病的人不知道药价降了,还是习惯到安顺去啊!”老郎中说道。 “这个好办,可以请些小厮到街上热闹处喊话,告诉街坊庆安大药铺降价了嘛。”柜台后边另一个伙计说道,他正在给人抓药,又问道:“少爷,这位客官的药钱是不是按新的药价来算呢?” “代礼,如今就开始按新价钱给他好啦!也好让这位大哥回头给咱们药铺宣传宣传。”西门庆说道,既是对伙计代礼,又是对来抓药的客人说。 “多谢掌柜的!”抓药的中年人赶紧回头向西门庆道谢道。 “客官不必客气,还烦请您回头多向街坊邻里讲讲,咱们庆安大药铺一定保证做到全清河最低的药价,街坊乡邻要看病抓药尽可到本店来。”西门庆说道。 “这个一定,一定。”抓药的中年人说道:“你们药铺药品品种比别的铺子多,如果价格又比别的店铺低,一定会到这里来的。” “邢安,你找人来多写些告示,拿到清河县城通街各处张贴,让庆安大药铺药价下降的事全城都知道,要写上保证全城最低价,品种最全,看病的诊金只按往常的一半收取。在有其它药店的地方要多贴还要贴得更醒目。”西门庆吩咐邢安道。 “好咧!小的一定办好!”邢安高兴地回道,他也希望药店红火,好歹有盼头多挣点薪俸。 “郭老先生这里可能就要辛苦一点了,诊金减半,看似少收了,可是往后看病的人会多很多,实际上收到的诊金一定不会减少,反而会更多,只是有老先生多辛苦一些了。”西门庆对老郎中说道。 “这个不妨事的,老朽虽然年老,身体尚且康健,多瞧几个病人无妨的。如今这般时常空着也是空着,反觉无趣。”老郎中朗声说道,老人家好像也对改变现状甚是乐见。 “好吧,有劳各位,咱们大家一起勤力,药铺生意兴旺起来,大家都有好处。”西门庆最后说道。 过不了多久,药铺的生意明显地好了起来,人客出入明显多了很多,看病的抓药的,常常从早到晚都是人进人出熙攘于门前店内,不但看病抓药的多了,将糖水凉茶的买卖也都带了起来。西门庆时不时去查看账目,发现每日的收入竟然是以前的四五倍甚至八倍十倍。两个伙计忙不过来,又增加了两个。买卖的好转程度是西门庆原来意想不到的。甚至三娘也在一天午饭后问,为什么这段时间店铺买卖这么好,西门庆则得意地说了自己的做法。三娘夸赞了几句,末了,却说: “降价卖,别的店家也会做,他们发现买卖少了,也会像你一样找原因,到时也会降价来争,结果就是大家都争着降价,谁也得不到好处,你要留意着看,以后还有什么法子,价格差不多时做得比别人好,这样才是长久买卖!” “嗯,孩儿知道了。”西门庆虽然不尽以为然,但说不出三娘说的有什么不对。但他确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做法。 至于心上挂着的怎么利用常备银放债的事情,西门庆没跟三娘提到。他觉得自己必须做出来之后才能说。但自己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推动这件事情。原本就管库银的林成不愿意自己去向知县说,也不能让他出头说,这当然需要避嫌,如果贸然逼着他去说,说不定还会把事情搞砸了。但如果自己去说,怎么才能有机会去见到知县大人并且说服他同意这么去做呢?西门庆如今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怎么?娘讲的不对吗?”三娘看西门庆回话后似乎有心事的样子,问道。 “不是,娘亲讲的很有道理,孩儿要多想些法子将药铺的买卖做好。”西门庆回答道,暂时敷衍一下。 “那就好,你愿意多想办法,就说明你对店铺买卖上心了,为娘多一些欣慰。”三娘说道。 “娘亲要孩儿今后多管好药铺的买卖,往后孩儿就多管些事,娘亲您就不要再操心了,孩儿按着自己的主意去做,会做得好好的。娘亲就多抱抱杏儿,逗她玩耍,享享清闲之福吧!”西门庆说道。 “为娘知道你打小起做买卖有些天分,一直都相信你,如今你也长这么大了,又有了些历练,既然也这么说了,往后买卖上的事你就自己管好,为娘不管了。”三娘说道,有些如释重负一般。 “请娘亲放心好了,孩儿一定用心做好!”西门庆想让三娘不要有什么担心,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了,为娘讲另外的事了,这事更要紧。为娘已经跟吴县尉家换了你和吴家千金的生辰八字了,那吴家千金的生辰八字与你的非常相配,你们前世就注定是夫妻!吴县尉找推命先生算了命理,你和他家千金明年开春后成婚,吉日在三月十九,告诉你知晓,有个预备。”三娘说道。平时西门庆时常早出晚归,午间很少在家吃饭,今日也算是个例外,所以三娘也想跟他多说些话。 “哦,明年三月十九。”西门庆顺着应了一句,让人听着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 “你和吴家千金命柱虽然相称,相合却也周折,吉日颇少,推命先生算了,就明年三月十九最吉利,为娘就和他们家定下来这个成亲日子。过几日,为娘还得去吴县尉家换细贴儿。你虽有过婚配,也有个女儿,但女方既未谋面也未到家,更未归宗入祖,所以咱们两家商定,婚礼仪注按头婚办理,吴家千金是你的明媒正娶正房妻室,不可造次了事。”三娘说道。 “孩儿谨尊母命!一定好好筹备。”西门庆说道。这时,西门庆想到母亲这么聪慧能干,突然想她也许可以替自己想出办法来也未可知。于是西门庆突兀间问三娘道: “娘亲,孩儿想拜见本县知县大人,怎么才能见到呢?” “啊?拜见知县大人?为何要拜见知县大人?”三娘着实吃了一惊。 “娘亲不用问为什么,孩儿自有因由,就请娘亲替孩儿想个法子,能见到知县大人就好。”西门庆不愿说得更多,他也知道三娘相信他,不会坚持刨根问底的。 “就算不告诉为娘具体的原因,你总也得告诉为娘要见知县大人想做什么,为娘才好给你出出主意啊?”三娘这次好像没那么随便就迁就西门庆了。 “好吧,也是为着一桩买卖,一桩很好的买卖,孩儿须得亲自见到知县大人才能说妥。”西门庆说道,还是有所保留,细节不能说。 “跟知县大人做买卖?”三娘有些惊疑。 “不是跟知县大人做买卖,是要他同意才能做。”西门庆说道:“当然,只要知县大人同意就可以做,却不必知县大人亲自做什么,做成了知县大人有极大的好处。” “有这样的买卖吗?为娘还是不明白。”三娘说道。 “娘亲您就不要再追问了嘛,想想看孩儿有什么法子可以见到知县大人。”西门庆祈求般地说道,他希望三娘快点进入想办法的思绪中去,不要无谓的多追问。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章 第二十九回结交掾吏谋划外财降低药价竞争同行(下) 于是三娘也不再追问了,半眯双眼在想。不一会,三娘开口说道: “我家是开药铺的,莫若就送些高丽参、鹿茸等名贵的药材去给知县老爷妻妾,他的妻妾自然会在知县老爷面前说及,就这么无由头的多送几次之后,知县老爷必会纳闷疑虑,然后邀你去见面,那时你自然就有机会禀告你要做的事情了。” “嗯,还是娘亲有办法,很好,孩儿就这么做好了。”西门庆高兴地说道。 “你还可以让郎中炼制些强身健体的或滋阴补血的膏药,时不时送些过去,给知县老爷和他的夫人们养生,关系熟络了,事情自然就好办了。”三娘补充说道。 “娘亲办法真多,还这般仔细!好的,孩儿就按娘亲说的办去,想这事一定能成。不过如今孩儿还是先卖个关子,等到事情果真办成了,孩儿才禀告娘亲吧!”西门庆说毕,就告辞出去了。 于是,西门庆通过林成牵引的线,让药铺伙计邢安送了一包高丽参去给知县夫人。适值知县夫人体弱多病,常开方子熬药喝,邢安送过一次高丽参,不久就带上郎中郭先生上门去给知县夫人诊脉开方调养身体。郭郎中再按照西门庆的吩咐,炼制了些膏药,是为妇人滋阴补血的,时不时让邢安送过去,给知县妻妾们服用。如此三来二往的,这知县陶三谦大人渐渐地从妻妾的口中得知了西门庆家的庆安大药铺了。而看着自己夫人的气色身体似乎日渐康健,两个小妾也不时的枕边吹风说服用送来的膏药如何如何的有益处,知县老爷也觉得这家药铺子的确是有真材实料,不一般的了。 到后来,西门庆将父亲原来泡制存放了好几年的几坛龙虎酒中拿出一坛,叫邢安送去给知县老爷,陶大人小饮了一段时间后,身体活力大增,白天晚上劲头十足。某日晚上跟小妾快活过后,才忽然想起这么简单的事情来:这家庆安大药铺怎么老往我家送东西,送这送那的,却是为何呢?陶大人吩咐小厮,下次来人送什么东西来时问个清楚。然而,邢安却也只回复说,是主人家叫送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陶大人思忖之余,便想着请药铺的主人家西门庆过来相见,问问究竟了。 一日午后,西门庆正在街上闲逛,打算到瓦肆去看傀儡戏,药铺的一个伙计急急的找来,说是县衙陶大人派人来叫西门庆过去相见。西门庆乍一听到,心里一阵的高兴,也有一阵的紧张,高兴的是毕竟自己心里想着要去做的事情终于要有着落了,紧张的是自己头一次拜见知县大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陶大人同意将库银拿去放贷赚些利钱。 但无论如何,西门庆还是信心满满地打马折往县府衙而去。 西门庆来到府衙后门,早有小厮候着,问明了姓名情由,就领着西门庆到府衙后院住宅陶大人书房。一进门,西门庆看见一中年男子,青衫发髻,坐在书桌后边看着书,料想就是县太爷陶大人了,慌忙拜倒在地: “小民西门庆拜见知县老爷!” “你来了,一旁凳子上坐着叙话吧!”陶大人略微抬一下头,示意西门庆坐下,然后继续看书。 “谢老爷!”西门庆起身,挪着身子到一边备着的凳子上坐下,低着头,等陶大人问话。 过了一会,许是看完一段书,陶大人才把书合上,叫小厮上茶,然后开言问话道: “你就是庆安大药铺东家吧?不想还是个少年商人!应该算是奇才吧?”陶大人说道。 “回大人,小民实是惭愧,小民原也想着勤奋读书,科考得意,以图进身,不想一试方知才疏学浅,科场艰难,转头想做些小本买卖,混得口饭吃,不添官府烦乱。”西门庆回道。 “这么想倒是难得。不过本官听说你家大药铺可不算是小本买卖,是清河县城里最大的药铺,买卖做得很红火,获利也该不少的。”陶大人说道。 “救死扶伤的买卖,利薄,眼见是做得多,实际却没有许多营利。”西门庆说道。 “哦,这个买卖上的事,本官不懂,如真像你说的利薄,本官倒应该嘉许你,行医卖药,确也需要一些良心善德。”陶大人说话,不亏是官府的语言。 “多谢大人嘉许!我家药铺的确有些比众不同,店里除卖药,还有坐堂郎中,诊金是减半收取,药价也是力求全城最低,讲的是方便实惠,时不时将凉茶和糖水免费供饮,利益百姓。”西门庆讲自己店铺利惠街坊的好处。 “嗯,听你这么说,你要做个有德商家,往后买卖一定会越做越红火!”陶大人还是嘉许的说道。 “多谢大人吉言!”西门庆说道。 “话说回头,这段时日以来,你们药铺的伙计不时送些名贵药材来本官家里,有带了郎中来给内人诊病,又是送药材,又是诊病,又是替抓药的。这不,还给本官送来一坛泡制的米酒,本官喝了一段时间,不仅神清气爽,还劲头十足,似乎有了更年轻的力气。本官心下甚是感激,只是你们既不收取半厘银钱,也未提到要本官做些什么来回报,本官疑惑不解,所以今日请你来问明因由。”陶大人这才问到主题上来。 “大人不必多虑,大人乃我县父母官,操劳政务,为民尽力,自从大人到任我县,端的是行政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田间村落农耕顺时,市镇街衢工商兴盛,皆仰赖陶大人治理有方,百姓有福,街坊乡邻皆感戴陶大人恩泽。我等小民,无能为百姓出力,偶然间听得陶大□□室身体欠佳,加之小民本身就是开药铺子诊病的,就自作主张地为大人做点事情,为大人减少烦忧,原也是应分之事。”西门庆诚恳的说道。 “难得你这般好意!只是本官尽力为民做事,自当如此,百姓能安居乐业也是福分,本官才浅德薄,不敢将县里各项营生顺景揽为己功。你对我家的馈赠更不敢领受,等一下本官当叫人核算一下价钱,将一向以来所送的物品按价奉还。”陶知县边说边盯着西门庆。 “陶大人千万不必如此,小民所送的一点药材等物,完全处于敬仰大人并且完全是自愿奉送的,要是大人还按价偿还,着实会埋没了小民的一点心意!”西门庆慌忙离座,站起来,一边鞠躬行礼,一边说道。 “既然你不肯收取偿价,本官也不便勉强,但收了你的馈赠心下也不免不安。你如有什么难处有需要本官关照的地方,不妨直说看看。”陶大人看西门庆很坚持且恳切的样子,只好这么说道。他猜想,尽管西门庆说的如此这般,但总不会是无端端的给自己家送这个送那个的,应该是另有所求吧? “托陶大人的福,小民所开庆安大药铺买卖畅旺,家计无忧,本身并没有什么营求。不过——”西门庆有点欲言又止,显得难以出口的样子。 “唉,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嘛,本官能做得到的会考虑帮忙的。”陶大人催西门庆说道,他想西门庆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或者他办不到的要求。 “那小民就冒昧说了。”西门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缓慢地应道。 “你就快说来本官听听吧!”陶大人说道。 “咱们清河县地处南北东西之通衢,陆路水路便捷,各方商贩游人来往,一向以来商业繁荣,买卖兴旺,扶持发展商业贸易,已得地利;眼下各个地方手工造作不断增多,新奇之物也是不断出现,极需要通过贩运贸易互通有无,今后行商坐贾必然更多,有的会做得更大,给咱们清河这样的贸易通衢更多的机会,这是天时。只是依小民看来,本县的商贾虽多,但能做大做得好的也不见得很多,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本钱不厚,有的人想做买卖没有本钱,有的商家想做多做大些买卖却没有更多的本钱。如今街市上虽也有相互间借贷银钱,但数量毕竟有限,并不能使想借钱的人都能借得到钱。小民想,如果有一笔大钱来放贷,供急需本钱的商贾借用,这就是人和了。如果都具备了这天时地利人和三条,咱们清河的商业贸易将更加兴旺发达,也会带动其它各个行业兴旺,这不仅增加本地百姓营生门路,更重要的是对官府而言也可有增加过税住税和其他各项杂税收入之利,可谓官民同利,而且也会隆升陶大人治理清河的行政功绩,好处极多。”西门庆侃侃而谈地陈说道。 “嗯,是这样,本官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陶大人连连点头说道,但随即想到了西门庆说话的重点,沉默一下,似自问又似问人说道:“哪里有这么一笔大钱来做放贷之用呢?” 西门庆也在沉默种看着陶大人,他觉得他不好一下就提出常备银的事,起码要知县大人自己先苦想一阵,看他会不会自己想到。 “你既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也一定已经有了解决之法,不妨说来本官听听。”不料,陶大人就直接向西门庆发问道。 “小民倒想到一法子,只是——”西门庆又一次似在沉思而欲言又止的神情。 “只管直说,不必吞吞吐吐,为着百姓福祉,本官能做的一定做。”陶大人催促西门庆道。 “那小民就斗胆说了。小民听说县衙门里一般都备有四五千两的常备银,以应付各项差响及筑造疏浚等开支,以税项或州里拨给来弥补,平时动用的顶多也不过一千两,而且很快会补充进来,其余大部分都是处于备而不用的状态,只有非常情况发生时才会用到。小民想,既然这么多的银两存着,莫不如拿了出来放贷,让本县的行商坐贾及临时有急难的人能借去使用,这个一方面有利于繁荣本县的商业贸易,有利百姓,也可以增加县里衙门税项收入,另一方面放贷也可以收入可观的利息,按照目前的每月八分到一成的利息,放出去三千两,一个月就有两三百两的利息收入。这真是一举多得,官民同利之举,很值得陶大人考虑去做呢!”西门庆还是侃侃而谈地说道。 西门庆说的是头头是道,陶大人会赞同西门庆的说辞吗?陶大人会同意按西门庆说的去做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章 第三十回放官债牟利支撑本业访三清误道偏见人生(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谋划利用官府常备银赚取利息,下意识去结交县衙库吏林成。西门庆发现自家药铺买卖不如其它同行,便决定降低药价,与同行进行竞争。通过给知县大人家不断的馈赠滋补药品,引来知县陶大人召见,西门庆便趁机提出了自己的关于利用常备银放贷,赚取利息的计划。 陶大人听完西门庆的说辞,沉吟了半响,说道: “这官府的备用银,虽是存着,向来是不能随便动用的,本官可不敢造次!” “这一层小民也想到了,陶大人是为县里百姓营生谋利益,常备银本身又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利,大人完全可以说是问心无愧的!况且只要安排妥当,也没有人知晓明白这事情的。小民以为,这事是好事,但可以做不可以说。”西门庆说道。 “嗯,说的倒是。”陶大人似乎想通想明白了,问道:“怎么做法才稳妥呢?” “小民西门庆本来就是做买卖的,跟外边商贾多有往来相识,知道各家商贾的本钱和买卖情况,就毛遂自荐为大人在外面张罗借贷收付之事,掾吏林成管着常备银专司银两进出和记账,陶大人就只管核准银两出库。除陶大人、林成和小民,其他人一律不得插手知晓此事。”西门庆说道,“我等三人都是有好处的,当然不会泄露出去,我等三人具不说出去,谁人还能知晓呢?” “本官听闻放出去的银子有时候也有收不回的,碰到赖账的,如何是好?”陶大人是个谨慎的人,做官是要夹着尾巴做的。 “这个陶大人尽可以放心。小民想好了,首先对借银子的人,小人必先了解其底细,有偿还能力的才出借,有泼皮耍赖过往的人或者没有偿还能力的人,就不会借给他。况且借债还钱,又有陶大人暗中撑腰,我等催收实在不行,就告到陶大人处,陶大人派出捕房的人去拿了投入狱中,谁敢赖账呢?” 陶大人又沉吟了半响,迟疑着缓缓地说道: “那收得的利息……” 西门庆明白陶大人的意思,说道: “收得利息嘛,小民是这样想,小民在外面张罗借贷收付事情,脚力不算,辛苦有之,还总归有些耗费,分个三成;林成管银管账,只要配合收付,虽是分内事务,但也有操劳,分个一成;陶大人首肯此事,兴利百姓,功劳自然最高,其余六成归陶大人支配使用。” “本官虽首肯此事,实干操办不多,何敢占有这么多利益呢?”陶大人说道,语气颇为诚恳。 “陶大人能首开利用常备银先河,造福当地百姓,确实有高功绩。小民知道,大人身为一县父母官,俸禄也甚为微薄,而拖家带口的生活开销又高,日常也甚为拮据,有这一笔收入补助一下,可以使大人不必为生活琐事烦忧,更安心地为县里百姓做事,转回了说也是极为顺理的好事。当然,如若陶大人高风亮节,不那么居功逐利,也可以拿这钱一部分补贴家用,一部分在合适时捐助或献纳出来做善事,让百姓知德感恩,这样既得实利又有政声还有好名节,实乃大好事一桩。”西门庆想得周祥,说得明白。 陶大人的所有疑虑终于都被西门庆打消了,于是就同意让西门庆和林成合计去做。 “那你就和林成合计着去做吧,要小心谨慎点,别闹出什么事端来!”陶大人说道。 西门庆赶紧磕头揖首: “小民要替本县商贾百姓多谢陶大人!那小民暂时告退。” 磕头罢,西门庆便起身告辞,满心欢喜的出了衙门后院的小门,哼着小曲打马回家去了。 翌日,西门庆就和林成合计一番,开始谋划将县衙门的常备银放贷出去。西门庆毕竟是个生意人,虽然在清河混的还不是很久,但清河县城做买卖的江湖就那么小,各处放出风声之后,西门庆这里有大把的银子放贷的消息很快就传扬开来。 西门庆开始也谨慎,选择有房契地契珠宝首饰典押的放,由于自己是放贷新主,又不是开典当铺的行当手本,放贷的利息就要得比当铺的低些,当铺的一般每月十五分的利息,他只收十一分到十三分。但有一条,对来借贷的人,西门庆都一定要到他家的铺子或家里去看过,知道要借去的银子做什么用处,看看能不能还回来,这跟做当铺的就不同。 做了一段时间之后,看着还顺利,西门庆渐渐地放开了一些,没有典押的商贾也可给放给,但他不但得实地去看,还得仔仔细细的问清楚借去的银子的具体用处。由于西门庆银子多本钱厚,有正当买卖做的话也不需要典押,所以很多大商贾需要大额银子临时周转时都找到西门庆这里来,西门庆的手里很快就放出去三千多两银子了。 放出去的银子越来越多,西门庆开始也有些担心到底能不能都顺利收回。但是到期的陆陆续续都收了回来,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波折,他也就渐渐的放心了。 “近来你都忙些什么事呢?好像神神怪怪的,又像满腹心事,是不是铺子买卖不顺畅啊?”一天早饭后,西门庆正要出门,三娘问道。 “没有,哪有什么神怪啊?至于药铺的生意嘛,好着呢!”西门庆从思索中回过神来,高兴地回答道。 “那怎么看你这段时间不像往时那么轻松似的,一定是有什么事,为娘还不知道你啊?”三娘继续问道。 “那好吧,孩儿就告诉娘亲吧!”西门庆觉得,事情已经有了不错的起色,告诉娘亲也是可以的了,就把整个将衙门常备银放贷的事项原原本本地跟三娘说了。 “想出这样的馊主意,真有你的!”三娘听完了,停住半响,这么说道,自己也不知道是夸赞西门庆呢还是责备西门庆。 “这个买卖收益可是相当的不错,孩儿算计过,一个月下来赚的可比药铺子还要多呢!”西门庆得意地说道。 “为娘向来知道孩儿有做买卖的天分,但你得小心些儿,不要得意时放松了警惕,赚不到不说,伤着了本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三娘对这样来钱的路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好之处,更不能打击西门庆的劲头,只能老套地提个醒。 “娘亲您就放心好了,孩儿想得很周详妥当,也很谨慎,不会有事的。娘亲您就放心在家里哄哄孙女,享享清福吧!”西门庆依然是得意地说道。 “说到孙女,你得好好准备明年三月的婚事,办完了婚事赶紧给为娘生个孙子抱抱!如今七月了,再过个把月就是中秋节,中秋节一过,日子就过得飞快,如今有些事就可以慢慢儿准备起来了,免得到好事临近时忙乱,人家吴家可以说是大户人家,办事不可将就造次,坏了我家名声。”三娘说道。 “娘亲,这事就您老人家来操持好了,要孩儿做什么就说一声,孩儿保准做到做好。”西门庆心里老想着的是买卖赚钱的事,不想分心想其它,而且觉得娘亲操持婚事更好。 “那也好,就由为娘来操持也罢。”三娘也只好这么说,想想也是,上有父母辈,哪有儿子自己的婚事自己操持的道理。 “谢娘亲,孩儿下去了。”西门庆说罢,便下楼去了。 西门庆下得楼来,只见药铺的伙计们都在洒扫和整理物件准备开门迎客,坐堂郎中郭老先生也已经来到,坐在他那诊病台后边等着了。邢安正在给墙边熬冷茶的和糖水的炉灶添柴火,两个大瓦罐嘴上直冒白汽。大家见到西门庆下来,一起叫道: “少爷早!” 西门庆走过去,坐到茶桌边的凳子上,邢安倒了一杯凉茶,端上来放到桌子上,说道: “请少爷用茶!” “伙计们早安。”西门庆也向大家打个招呼,轻轻地呷了口茶,然后问道,“邢安,这段时日药铺的买卖怎么样了?是不是比往常好些?” “回少爷话,买卖很好,每天客人都很多。常常都忙不过来。少爷也知道了,前些天就增加了两个伙计来帮忙。来兴、来保,你们两个过来给少爷磕个头,好歹请少爷往后多多关照。”邢安说道。 正在忙于收拾整理的两个年青小子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过来到西门庆面前磕了个头,朗声说道: “小人甘来兴,小人汤来保,请少爷多多关照!” “你们好好地干,店铺买卖畅旺,自然有你们好处!”西门庆看两个年轻人,比自己大概也小不了多少,很有干劲的样子,心里挺喜欢,说道。 “是,少爷,小的一定好好做事!”来保、来兴齐声回答道。 “这两人原是一个村的,结伴到城里来营生,人都挺聪明,又踏实肯干,是做买卖的好帮手。”邢安说道。 “那就好,好好跟邢安学,你们干好了,以后我还要开新的店铺,或者做别的什么买卖,就由你们出去挑头。”西门庆说道。 “谢少爷,我等一定好好干,不辜负少爷期望。”来兴、来保齐声说道。 “嗯,去干活去吧!”西门庆满意地说道。 来兴、来保应了声“是”就转回去忙活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章 第三十回放官债牟利支撑本业访三清误道偏见人生(中) “邢安,如今药铺的药材买卖还有几成的利头?”西门庆又问道。 “咱家的药铺与其他药店一样,药材的买卖是三到五倍的利,上次少爷让减了四成的价,如今咱家店里的买卖剩一倍半到两倍半的利头了。不过由于人客增多了很多,每月总的获利比以前还多了不少,只是忙了许多了。”邢安回答说道。 “嗯,就是这些凉茶和姜糖水都卖得比以前多得多了,以前是一锅凉茶一锅姜糖水可以卖两三日,如今有时候一日都不够卖。”郭老先生插话说道。 “就是啊,来的人多了,不管抓不抓药,来喝凉茶和糖水的人就多起来了,而且凉茶和糖水价格并没有降价,看看这天气凉下去了,也越来越干燥,小可看单是卖这汤茶也是大有利头!”邢安不无得意地说道。 “郭老先生这边,来看病的人我看也多了许多,老先生忙得过来吗?”西门庆转向老郎中,问道。 “的确是,看病的人比以前多了许多,虽然只按一半的诊金收钱,总的收入却比以前多不少,而且开的方子都直接就在药铺里抓药,不像以前有些拿了方子就走,到别家药铺去抓药了。忙嘛,是忙了许多,老夫身子骨还硬朗,应付得过来。”郭老先生一边捋胡子,一边说道。 “如今,城里其他几家药铺买卖怎么样?”西门庆问道。 “咱家的店铺买卖好了,他家的买卖自然就不行了。县城里总共有四家大的药铺,除开咱家,另外三家就是安顺、林记和丹鼎,小的这段时间时不时都到这几间铺子外面去转悠一下,看到他们的买卖真的很清淡,说门可罗雀也不为过呢!”邢安说道。 “邢安,你要时不时派人到他们的铺子去抓药,看看他们价钱有没有变化,有变化要禀报给我,咱们要及时调整应对策略。孙子兵法有云,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做买卖也是一样的道理。”西门庆说道,有几分显示自己是读书人的意味一般。 “知道了,少爷,小的会照办的。”邢安说道。 “不过你和伙计们也不要老去,每人一个店家最多去两三次,然后让家里人或者其他人去,否则会被人认出来,那就不好了。”西门庆说道,然后又转向郭老先生,继续说,“每次去时,郭老先生您就开个大方子,多开些常用药材,让人拿了去抓药回来,比较一下咱家店铺的药价,看是贵了还是便宜了。咱家店的药价一定要做到保持全城最便宜。” “自从上次降价之后,咱家药店的价格应该是全城最便宜的了,听来诊病抓药的客人说,外面的郎中基本上也都知道了,开了方子都叫病人到咱家药铺抓药。少爷上次叫贴告示的法子看来还真管用,如今无论是郎中还是街坊乡邻都知道了,咱家药铺的药价最便宜。”郭老先生以夸许的口吻说道。 “咱家药铺的药材品种也是最齐全的,其他几家药铺要不是缺这个就是缺那个的,常有单方配不齐的,然后客人就只好到咱家药铺来抓药了。”邢安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好吧,伙计们做得很好!”西门庆呷了一口凉茶,站起来,继续说道,“伙计们准备一下,再把药价降低两成,像上次降价一样,在全城各处都要贴告示,在其他几家药铺附近还要多贴,让全城人都知道咱家庆安大药铺,知道咱家药材又降价了!” “可是,再这么一降,生药买卖的利头就只有一倍左右了,看似还行,但毕竟药铺生药卖的量总的说不大,再算上铺租人工,就没有几分净利了!”大家沉静片刻,邢安滴滴答答的打了一通算盘珠子,然后说道。 “暂时不赚钱不要紧,但是我的目标是县城里只剩下咱家的庆安大药铺做生药买卖,往后街坊乡邻要抓药只能到咱家的庆安大药铺来抓,那时候就不怕没钱赚了。把县城里大部分生药的买卖拉到咱家药铺里来了,这只是第一步,伙计们做得很好!下一步就是要其他的药店都开不下去,关门大吉,所以我决定把药价打到底,做到不赚钱,本来咱家的买卖就好,再还这么降价,其他家药铺应该就不会再有买卖做了,不关门了事还能怎么样呢?”西门庆滔滔不绝地说出了自己的大谋划,带着几分兴奋神色。 “可是,要是没钱赚,咱家也难过啊?”郭老先生疑惑地说道,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做买卖的。 “赚钱是来日方长,等他们关了门再说吧!不过,老先生的诊金就不再降低了,毕竟是老先生的辛苦钱,您老只管好好诊病。凉茶和姜糖水、药酒这些也不降价,只降药材的价。”西门庆说道。 “好的,咱们就按少爷说的办!”邢安说道,似乎想通了,又似乎只是应承主人的意图。 但西门庆不管,这会只要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办就行。 邢安说罢,铺子已经收拾停当,这时恰好听到街上传来报时的梆子声,邢安就叫唤道: “代礼,已时已到,开门迎客!” “好咧!”代礼欢快的应了声,利索地去取下门闩,刚拉开门扇,就有几个原来等候在外面的客人涌了进来。 看着自家药铺能有这么多人等候着开门,西门庆心里不禁高兴起来,轻快地飘起脚步出门去了。 西门庆出门没走几步,就远远看到应伯爵骑着马儿过来。 “嘿,应伯爵,你是来找我的吗?”西门庆看到应伯爵的身影,远远喊道。 “西门大哥,我正想找你呢!”应伯爵抽了一下马背,马儿急速遛了一阵,跑到西门庆跟前,应伯爵顺势翻身下马,跟西门庆打个揖,有点喘着粗气说道。 “这马好骑吗?看来不错啊!”西门庆问道。 应伯爵本来是没有马的,平常走动就靠着那两条勤快的腿脚了。这马是应伯爵新买的,买的时候还邀了西门庆一道到马市挑,结果西门庆一高兴就又替他付了马钱,乐得应伯爵立马喊西门庆大哥,也不管西门庆实际比他小足有四五岁。 自从西门庆开始做常备银放贷的买卖,应伯爵就跟着西门庆打下手,招揽客户、现场察看、放银收银、催债,十分的卖力气,当然西门庆也待他不薄,从不吝啬给他“辛苦钱”、“跑腿钱”和“抽头”。于是乎,应伯爵看到了一条不错的财路,一力的应承示好西门庆,西门庆也乐得有这么个熟悉清河,肯尽心鼎力相助忙活的人。平日行走中,应伯爵不时流露出没有马走动不便,有时慢了赶不了时辰,有时走路多了苦累走不动,西门庆骑着马,他跟西门庆做事也难合拍。西门庆听了两三回,就撺掇应伯爵去买匹马骑,反正自己也分了不少利钱“抽头”和辛苦钱、跑腿钱给他。谁知,跟他一起去买马时,西门庆一高兴竟又替他付了马钱。 “马是不错,还算挺有脚力的,就是新入手,还有些相生,这畜生有些野性和欺生,还得好好驯服才会好使唤。”应伯爵说道。 “不用担心的,对它亲热些儿,骑着骑着就自然会跟马儿成为好兄弟了。”西门庆说道。 “哥还不如说跟马成为夫妻呢!”应伯爵笑着应道,一边拍拍马的脖子,满眼的喜欢,然后问道:“对了,西门大哥,今儿有什么事吗?”应伯爵问西门庆道。 “今日没什么事,我也就是在街上闲逛一下。”西门庆说道。想一想,又说道,“本来今日要到石板镇一个染坊看一下的,周掌柜改约了后日去。周掌柜这次要借两百两银子,说要加造一个新染房,又要多囤点货,怕货物将要起价了。后日你跟我一道去,仔细看看。” “这周掌柜借过两次钱了,都是按时归还的,看来买卖做得好,越做越大了。”应伯爵顺应着说道,顿了一顿,就又说道,“既然大哥今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不如咱们到城东北连角山上三清道观去玩耍一日,那里青山幽静,林木茂盛,庙观庄严,正好赏景消磨时光,那道长吴道长我认得,听他讲讲道还是很有意思的呢!” “那好吧,咱们就去三清道观玩他一日。你等着,我转头回去骑马就出来。”西门庆这些天一直忙乎,也想趁着有闲时候出去溜达溜达。 西门庆回去骑马出来,然后和应伯爵一起到街上买了一只烧鹅、一只烧鸭、几斤熟羊肉、一坛酒和一些果品等物,用两个食盒装着挂在马背上,望城东北的三清道观遛马而去。 在城里混得久了没出来,一出城门走到山路,感觉果真就不同,使人有一种豁达放松的愉悦心情。尽管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了,山上许多树木已然落叶光秃或者染红发黄,绿色已经是稀有得少见,再多不过就是些转青的老叶零落地上,参杂在一派深秋之后的萧索当中。但这毕竟是野外山间,天高地阔,老天将山林草木染上了黄色的斑斓,却放出蓝天白云,让人抬眼望去,十分畅意。 西门庆心情却也是很好。且不说常备银放出去收回来十分顺当,获利甚是丰厚。先前跟知县大人说的放出去每月八分到十分的利头,实际放起来放到十二分到十五分,仍然抢手,三千多两的银子常常是放个满满当当。当然他向林成报数算帐是按月利十分算的,多出的部分就成了自己的收成了。除了自己截留的这一块,在十分的利头里边他再分得三分,合计起来他的赚头与陶大人差不多。西门庆觉得陶大人是不会来关心这些细节的,没事守着衙门官位就额外收得这么厚的一份钱,哪还有功夫去想那么多呢?林成也不会在意的,一个小小的掾吏,薪俸微薄,就因为他西门庆的筹划,平白分得了这么一份比薪俸丰厚得多的月钱,高兴还来不及,还管它多少里外干嘛呢?只盼着不要断掉就好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章 第三十回放官债牟利支撑本业访三清误道偏见人生(下) 当然,西门庆也想好了,万一他们问及或知道这些底细,他也不怕,就说是操办借贷事情的花费好了,本来也是有雇人请客吃喝跑腿送礼的开销嘛。况且,把事情闹出什么风波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对陶大人,所以西门庆一点都不担心这会出什么事,只管好好地办好银子放出去收回来的事情,然后妥妥地享受丰厚的分成就好了。 正是常备银放贷的买卖顺当,又获利丰厚,西门庆有心将药铺的药价再次降到更低。虽然上一次的降价和全城通告活动,大大地提高了庆安大药铺的知名度,将很多其它药铺的客都拉到了庆安来,如今全清河市镇乡下的人,尤其那些郎中都知道了庆安大药铺的药价是全城最低的,品种也是最全的,使得庆安大药铺的买卖很畅旺,尽管药价降了不少,但总的盈利却反而增加了不少。 这还不够,西门庆要将药价打到更低,使得其它药铺要么赔本跟进然后关门,要么就根本没生意做直接关门大吉,然后全城就剩下他的庆安大药铺时再把钱赚回来。趁着前时赚到积累的利润,加上如今有常备银借贷的利头分红,西门庆就要开始做成这件事,达到打垮所有同行的目标。他仔细想仔细盘算过,信心满满,他觉得一定能够做得到。他都已经开始乐观地想象整个清河就他一家药铺,然后考虑在什么地方再开分号的了! 应伯爵当然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自从跟了西门庆,他也的确浸润到了不少的甜头。他帮西门庆张罗不少的事情,但这对一个土生土长的清河县城人来说,其实也算不了什么。这地方也可以说是他混熟的地盘,自小在这里长大,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地方,认识绝大部分有点由头的人,不拘官府民间九流三教,是西门庆极合适的帮手。 西门庆自然也看重应伯爵的用处,知道要在清河做得开须得应伯爵甘心乐意的帮忙,所以出手也大方,除了给他“辛苦钱”、“跑腿钱”,还在借贷分红中抽出一份儿抽头给应伯爵,平常还不时额外接济他些儿,出去吃喝玩乐时也常常带上他。有吃喝玩乐有钱拿,似乎正中应伯爵命门,于是乎,应伯爵就认准西门庆这个主儿,只要叫唤,会立马屁颠屁颠的赶到。 两人都是一派好心情,一边闲话一边遛马,顺着山路而行。在闲话中,西门庆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个吴道长的行迹:从遥远南方某地来到这里,具体何方人氏,为何来到这里,则不甚清楚。只知道当年是衣衫褴褛投身三清道观,被收留当道士,修炼多年了,后来老道长过世了,吴道长就成了道长。三清道观除了善男信女供奉的香火钱,还给人做道场法事收取敬奉献物,维持道观生计。自从吴道长做了道长,还采药开方诊病,看相卜命勘风水理阴阳择吉日,将道观营生做得很有些生色,既让更多的民众知道道观,到道观来,又增加了道观的收入,不但维持了道观的生计,还不时拿出些钱来修整扩建道观,使道观更漂亮,来道观参拜问道、求医问药、看相问卜和游览的人也更多了。 西门庆甚是赞赏这吴道长,想他如果在俗间,一定也是个做买卖的能手。行走了三四柱香的功夫,跨过一个不高的山岗,放眼看去便看到前面一片青砖瓦房的屋宇,那便是三清道观了。西门庆想,终于要见到这个吴道长了。 三清道观坐落于几座山的山坳间,要在春夏之际,应该是青山环抱,绿树连荫,无奈如今正是初秋时节,山野染黄,草叶渐枯,树叶飘落,这不免给道观洒上几分落寞的气色,却也更显出道观幽静隔世的些许气息,是道士修禅的好地方。 西门庆和应伯爵来到山门前地坪,将马拴在地坪一侧的木桩上,见道观的大门敞开着,就径直走了进去。道观显得很清净,没见有什么香客闲人,进到二进大门,才有个小道童从侧边的回廊门里走将出来,向西门庆和应伯爵施礼问道: “两位先生是到观里礼拜祖师的还是问讲经义的?” “咱们是吴道长的朋友,今日闲来无事,特来拜访,烦请童子进去通报一下。”应伯爵说道。 “请问贵客尊姓大名?”道童继续问道。 “就说是清河应伯爵到访便了。”应伯爵说话很快,应答似有急事一般。 道童转身进去,不一会,一位身穿蓝布衣衫,头顶道帽,神色健旺,蓄着一溜儿胡须的壮年道士从里边快步走出来,身边跟着的刚才进去通报的道童。西门庆想这应该就是吴道长道长了。 西门庆与应伯爵赶紧一同施礼,应伯爵问安道: “多时不见,吴道长一向可好?” “有劳挂念,贫道一向安好。不知今日应先生光临敝观,有失迎候,恕罪!恕罪!”吴道长应答道。 “唉,道长不必客套,都是老相识了,今日正闲着无事,想起就来了。给道长介绍一下我的好友,复姓西门单名庆字四泉,天资聪颖,年纪比我还要小四五岁,现今却已经是清河有名的大商贾,开着一家清河最大的药铺——庆安大药铺,还做着偌大的钱银买卖,将来就是清河一等一的大富户。”应伯爵抬捧着介绍西门庆,说得西门庆心理都有些惊讶。 “应兄弟其实是过誉了,不才在清河拓业未久,还需得到各方扶助,岂敢有过高的指望呢?前时听闻吴道长德高望隆,今日得见尊颜,果然姿容清奇,不同凡响,足见名不虚传!”西门庆再行施礼说道。 “一说到庆安大药铺,贫道可就知晓了,贫道曾在清河市上看到过贴出的告示,说确保药价最低品种最全,一些到贫道这里问病开方的人到药店里抓药,回头说庆安大药铺的药价确实是比别家药铺价钱便宜,这话听到几次后,但凡有人来贫道这里问病开方,贫道都叫到庆安大药铺去抓药了。”吴道长说道。 “那不才还得感谢吴道长的推介呢!”西门庆再次施礼说道。 “你们两位就不要客套那么多了吧,趁早参观一下道观和边上山色美景,不枉来此一遭。”应伯爵催促道。 “如今天色尚早,不如移步贫道禅房,奉茶叙话,完了贫道再领两位参观敝观和边上山色景致未迟。”吴道长说道。 “那样也好,我等正想聆听道长禅修心得,必有裨益。”西门庆说道。正要举步,西门庆又说道,“来时在城里买了些酒肉果菜,装了两个食盒,挂在门外马背上,请道长让童子去提了回来。” 吴道长命道童去取食盒,然后领西门庆、应伯爵到他禅房去待茶叙话。 来到吴道长禅房,上茶毕,自然是听吴道长讲道。吴道长从道教的起源到道教教义,再到三清道观的渊源现状,粗粗地讲了一遍。 西门庆对于道教并不熟悉,但他觉得道教的起源倒是很有些意思。再有就是听了吴道长的讲解,知道了为什么叫三清道观了,三清乃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三位道教神明之宗,造化之祖的合称。 但对于道教教义之“尊道贵德”,吴道长都说不明道不清的何为“道”,西门庆则也不想太多,直接就认为不过是本性,对天地自然是冥冥中的造化,对人则是人的本来欲望,“尊道贵德”归结为万事万物由它演化,人都应该要纵扬自己的欲望,这样才是不害“天理”。而对“仙道贵生”的教义,西门庆则觉得人要长生不老要“羽化”成仙,无论怎么修炼都是不可能的,“贵生”却是第一要务,活在当前,享受现世,管它什么前世来生呢? 当吴道长讲到“清静寡欲”、“返朴归真”、“柔弱无争”等教义时,西门庆就没有什么心思听了,茫茫然之间,他觉得既然前面都说了“贵生”,怎么能“清静寡欲”、“返朴归真”呢?要珍惜活在当下,自然要好好的享受活着的滋味,生命苦短,“清静寡欲”、“返朴归真”是不可以的,该争的也还得争,否则何苦来人世间走一遭呢? 在似听不听似懂非懂而游思梦想之间,西门庆和应伯爵听吴道长讲道讲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按照西门庆的想法他听明白了道教的教义了,虽然实际上他的理解跟道教真意相去甚远甚至南辕北辙,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真正得“道”,他仿佛觉得为自己要纵情享乐人生的想法找到了最高的条规,往后就以此为纲,践行人生就好了。 吴道长其实也看出这两人不是那么热心静听他的讲道。一个是心神不定眼神不时飘忽游移,还装作在认真听的样子,不时提问些问题,而提问的问题却跟他讲的只是有些沾边而已,甚至根本就不在一个话框内,对道教教义的了解甚是偏颇。一个是默默地打着盹,似乎听得入了神,实际上却分明只是闭目养神。西门庆当然属于前者,应伯爵则是打盹的那个。 吴道长也乐得快一点讲完了教义,西门庆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应伯爵似乎在梦游中被西门庆拉出来,然后吴道长领着西门庆和应伯爵在道观里转转,参观参观,瞻仰瞻仰。什么灵官殿、玉皇殿、三宝殿、钟鼓楼、藏经阁、药王殿、醮坛,在吴道长的引领讲解下,参观瞻仰了一遍。 由于方才听吴道长讲教义时没有留心听清楚听明白,西门庆闹了个笑话,以为玉皇殿里供奉的玉皇大帝就是道教最高的神祗,行大礼膜拜,谁知接着参观三宝殿时,才听吴道长说里边供奉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才是道教最高的神!既是道教最高的神,西门庆当然就只得再行最高的敬神的礼,再次跪拜尽礼! 应伯爵似乎不那么在乎神们,每次在殿里敬拜神祗时,不过是稽首而已,不似西门庆那般虔诚礼拜。 “你不敬奉神明,神明怎么福佑你啊?”出到外边是,西门庆调侃应伯爵道。 “我这是‘神在心中藏,不必头脚忙’。”应伯爵笑着说道。 “说的也在理,只是神在不在你心中,只怕神才知道呢!”西门庆笑着对西门庆说道。 参观瞻仰毕,小道童已经在膳房摆好了酒菜,三人便回到膳房去,开始吃酒。 本来这边的道士原是全真派的,要戒荤戒酒,但吴道长从南方来,属于正一派,他做上道长之后,便将正一派道士不戒酒肉的做法也推广到了三清道观,他自己不戒,道观里的其他道士当然也跟着不戒了。这就是这个三清道观跟本地方其他道观不同之处。吴道长一边将这来历讲着,一边和西门庆、应伯爵碰杯饮酒吃肉。西门庆这时想,他这道长当得真好,自在清闲,好吃好喝,也是一种快活人世! 从开头的相互敬酒闲话,到高谈阔论,到海呼浪笑,到后边酒劲上头后近乎狎昵,一个多时辰过去,三人把带来的烧鹅、烧鸭和羊肉、果品扫光,一坛酒也喝个干净,算是酒足饭饱了。 吴道长领西门庆和应伯爵从膳房回到禅房喝茶,刚坐定,小道童端上茶来,应伯爵便说道: “吴道长看相算命甚是灵准,今日也当给我这西门兄弟算一算,看他命运如何吧?” 吴道长给西门庆算命了吗?如若算了,那推算出西门庆的命途又如何?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章 第三十一回悲感亲丧杏儿起哭闹追讨欠银黄连躲债主(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说动知县陶大人将官府常备银拿出来放债,获利不菲,然后又以这些获利来支撑药铺买卖,压低药价,与同行竞争。一日,应伯爵邀同西门庆到三清道观去游玩,游赏吃酒之后,应伯爵请吴道长给西门庆算命。 “诶,贫道虽对易经、麻衣相术和奇门遁甲等略有涉猎,自愧知之甚浅,不足以言说灵准。”对应伯爵的抬捧,吴道长谦逊说道。 “道长就不要过谦了,来找你算过的都说道长灵准,道长有什么好谦虚的?以前你给我算的,说我这辈子畅顺,很快就会遇上财星依傍,吃喝无忧,这不是吗?算完了不久,就遇上西门兄叫我搭手做事,真正是灵准呢!”应伯爵呼着酒气,说道。 “既如此,那就请道长给四泉看看算算吧?”西门庆说道,他也不是那么看重算命这回事,但也想听听,就当闲话谈资。 “那好吧,贫道就给西门先生看看算算。不过,就请应先生先出到外边去闲逛一会,命是天机,贫道算命只让命主听见,他人须得回避。”吴道长说道。 “又是老毛病,真正没理由嘛,听见又如何?别人又不会抢钱夺命的!”应伯爵一边嘟哝着,一边不情愿地起身走出禅房。 西门庆把生辰八字写在纸上递给吴道长,吴道长看了一会,然后让西门庆站立好,走过来仔细端详体态、面相,又抓起西门庆两手看了许久,然后慢慢儿捏捏手指、手掌,捏捏手臂骨骼,再捏捏脸上骨盘,又除去西门庆的帽子,捏捏头骨。西门庆没有看过相算过命,不知看相算命竟要如此这般的作弄。 西门庆正想间,吴道长还在继续摸索他的背后,一直顺着臀股、大腿,摸压到脚下,再又回到面前,摸压两腿骨,然后说声“得罪了!”抓摸了一下西门庆的要害。 西门庆着实吃了一惊,心想,“怎么?看相算命连这个也要抓摸?”转念又想,“要是女人来找他看相算命的,也要这般捏,这般抓摸,如何得了?” 西门庆没来得及想透,吴道长作弄完了,让西门庆坐回椅子上。说道: “先生命柱不凡,面相和骨相更是不同一般,所以贫道斗胆细细摸索了一番。” “哦。”西门庆慌忙应了一声,接着又追问道:“小生命途如何?” “唔,这个怎么说呢?容贫道先想一想,再仔细推算推算。”吴道长说道。 “难道小生命途坎坷,曲折多舛?”西门庆疑惑了,不由得着急地问道。 “噢,不,不,不是,先生的命数甚好,只是贫道得更仔细地推算,然后想怎么说才更恰当。”吴道长连忙说道。 西门庆于是不再做声,吴道长也静下来在掐算思想。好大一会,吴道长开言说道: “贫道就不具体陈说先生的命运了,想了一首诗送给先生吧!” 吴道长说罢,到书桌上抽出一张纸,提笔写着,不一会就写好了,却卷了起来封好,对西门庆说: “贫道这首诗送给你,先生不必着急在这打开看,回去再看吧!” 西门庆听吴道长这么说,欲问又不好问,只好将诗卷袖起来,作揖称谢。 “按贫道掐算,贫道与先生命途有相交,缘份应该深于应先生,这也是贫道之幸。”吴道长说道。 “多谢道长!如此还请道长以后多多指教点化!”西门庆称谢道。 “不敢,不敢!不过贫道倒想提醒先生留意,身边有些势利小人,看似忠勤,实非正人君子,做泛泛之交可以,不可全心信赖托付。”吴道长叮嘱道,似乎两人已是深交挚友一般。 西门庆一下子没想吴道长就说这样的话,顿了一顿,然后说道: “知道了,多谢道长教诲!” 其实这时的西门庆并没有想到吴道长说话针对的是就在身边的应伯爵,以为是吴道长泛泛而论的说辞,后来渐渐竟就淡忘了这日说这话的情形,交往中吴道长也没再重复说过类似的针对应伯爵的话,所以西门庆后来对应伯爵一直信任,并没有什么疑心和芥蒂。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一日之后,西门庆有空无事时常到三清道观,或独自来,或叫上应伯爵一起来,捎上些酒菜,与吴道长饮酒谈天,这渐渐成了西门庆的一个消遣。道教自是放到一边,饮酒作乐才要紧,而且吴道长看来也是个有学问有履历的人,天文地理、医卜命相、道流佛学、儒墨诸子皆有所通,九流三教之奇闻异事皆有所闻,与吴道长相聚、吃酒,有谈不完的话题。虽然西门庆自己觉得也是有些经历的人了,但与吴道长所知所见所闻相比,还是显得浅陋了些。尤其令西门庆欢喜的是,吴道长也是习武之人,曾与他切磋武艺,感觉他武功似乎还高出自己不少,在一起时讲论起武艺也甚是相得,有时还可以比试比试。 而吴道长当然也欢喜西门庆常来道观,饮酒谈天在他是一大乐趣,而在他看来西门庆也不是粗鄙之人,应伯爵就远不可比,有这样的人经常一起谈天说地,阔论天南海北,在平淡安闲的道观之中也是极好的乐事。总之,西门庆与吴道长的交往日渐深厚,意气渐见相投,相互都当成了知交。这也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西门庆袖起了吴道长递给他的推命诗卷,与吴道长一起走出禅房。这时天色已向晚,随招呼应伯爵一起辞别吴道长,吴道长也不遑挽留,将他们送出山门。西门庆与应伯爵便跑马下山,不到两炷□□夫的驰骋,便回到县城里来了。 西门庆回到家里时,已是掌灯时分。上得楼来,正碰到三娘,三娘问道: “今日又到哪里玩去了?” “跟应伯爵去了三清道观,拜访吴道长。”西门庆回道。 “整日的不见人影,店铺的买卖要看顾好的。”三娘说道。 “这个娘亲放心,店铺的买卖好着呢!”西门庆舒了口气,接着又说道:“咱家的买卖只会越来越好!” “这个为娘信得过你,但你还是得留心点,不可大意。”三娘顿了一顿,又说道:“看你满身酒气的,少饮点酒,当心把身子喝坏了。” “知道了,娘亲,能饮几斤几两孩儿心里有数,从来也没饮醉过哩!”西门庆说道。西门庆饮酒确实一向有分寸,从没有真正醉倒过。 “明年娶亲的事也要心里有底儿,不要只顾自己玩耍,时间过的很快,一过了元旦,就近得紧了。”三娘念念不忘娶亲的事,常常提及。 西门庆听多了,都反而不当一回事了,反正还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嘛。但他也不能逆着娘亲的意说话,只好应道: “好了,孩儿一直都记得的。” “你吃过晚饭没有?”三娘又问道。 “已经吃过了,娘亲,我回房去了。”西门庆一听三娘这么问,知道是他可以结束对话的时候了。 西门庆急忙回到自己房间,点亮了烛台,拿出袖中的纸卷打开,只见纸上写着一首诗: 异禀天赋难靖安, 财货盈室锦衣衫; 浪蝶摧花蝶残伤, 强牛虐田牛累瘫。 营求需索总遂愿, 荣辱得失全归还; 半生炫烂半生隐, 今世尘缘今世断。 西门庆看罢又看,看了几遍,意思似懂非懂,却不能明了,也不知道究竟说的是好是坏,反正他本来也不怎的看重这种看相算命之事,于是就不求甚解,原封卷起来,放到一个木匣子中,在书架上存放起来。 于是,西门庆开始每日晚上的例行练功,站完桩,再扎马步,还没练完收功,忽听到杏儿哭声传了过来,便收了功,走过去杏儿的房间看。 自从回到家,杏儿就一直跟雪娥住一间房,杏儿已经习惯了跟雪娥,看起来犹如亲母女一般,西门庆也是十分的放心。 杏儿是个很乖的孩子,平时极少哭闹,总是一副惹人喜爱的样子。三娘也十分喜欢,经常把杏儿要过来把玩逗乐,初时杏儿还有些怕生,时间久了,慢慢就适应了。 把药店的事务交给西门庆打理后,三娘就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跟杏儿玩耍成了三娘日间最喜欢做的事情。于是,雪娥除了带孩子,就干伙房的活儿,买菜做饭什么的,伺候一家人兼带药铺伙计的饭食,渐渐的成了家里的乳娘兼厨娘了。 西门庆来到杏儿的房间,雪娥正在哄杏儿,但杏儿就是一个劲的哭,雪娥使劲哄,好像都没有用。 “少爷,我……”雪娥看到西门庆推门进来,有点惊慌,懦懦地说道。 “杏儿是不是饿了?”西门庆进房后问道。 “回少爷,应该不是的,方才晚饭时吃了不少的。”雪娥回道。 “小孩要多吃多餐才好的,我去拿些吃的来。”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到厨房找到了一碗米糊,亲自煮热了,拿来递给雪娥喂杏儿。雪娥给杏儿喂食,杏儿勉强张了下嘴,舔了一下,却没吃进去,继续大哭,雪娥使木勺子三番五次往她嘴里送,她就是不吃,末了还突然地将碗一推,雪娥猝不及防,碗掉地上,米糊洒了一地。 “是不是渴了?”西门庆看杏儿哭得这么惨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办,能想到的只是吃的喝的。 “好杏儿,乖乖的,喝点面汤,不哭……”雪娥拿过边上桌儿上的小罐,凑到杏儿嘴边。 “哇——哇——哇——,……”杏儿只是不停的哭,毫不理会雪娥,面汤也一点都没喝进去。 “噢——,喔——,喔——,杏儿不哭了,杏儿不哭了,嬷嬷给杏儿摇小船,摇啊摇,摇啊摇,……”雪娥将杏儿从小椅子上抱起来,一边摇晃,一边拍背,一边叨念着哄着,但杏儿还只是哭个不停。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章 第三十一回悲感亲丧杏儿起哭闹追讨欠银黄连躲债主(中 这时三娘也闻到杏儿哭声走过来,看到西门庆也在,房中地上米糊泼得一地,急切地问道: “怎么回事?以前从未见过杏儿哭得这么惨这么久的!” “回三娘,奴婢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回事,吃饭过后还是好好的,就刚才开始,就是哭,怎么哄都哄不停。”雪娥有些不安地说道。 三娘过去,伸手在杏儿身上各处摸摸,然后让西门庆将蜡烛拿过来照看杏儿的嘴唇和舌头,想了好一会,说道: “看样子不像是得病了。” 三娘把杏儿从雪娥怀里接过来,喃喃地摇着哄着,但杏儿的哭声似乎并没有减退多少,只是哭累了变得没那么凄惨了,但那哭声依然让人揪心。 “雪娥,你抱着,我去找块糖来。” 三娘摇晃着哄了许久都不见安静下来,渐渐有些疲乏了,就把杏儿还给雪娥抱,说道,然后出了房间到楼下厨房去。 雪娥接过杏儿,只管继续拍啊摇啊,并在房内来回走动,但杏儿却依然哭个不停,一点都没有平息的意思。 “我来抱抱她吧!”看着孩子哭得凄惨,西门庆说道。他其实还没有抱过杏儿,他觉得也该好好抱抱自己的女儿了。 西门庆说着就向雪娥怀里伸手过去接杏儿,不经意间手臂却碰压到雪娥的胸脯,触碰到那隆起而绵软的□□,西门庆不禁瞬间的悸动,接过杏儿后眼中余光扫看到雪娥时,但见昏黄灯光下,雪娥脸颊已是绯红。 西门庆只当没事一般,抱着杏儿在屋里一边拍着摇着走着,奇怪的是西门庆接过杏儿之后,哭声就小了许多,西门庆抱着杏儿在屋里摇摇走走,不一会杏儿竟然就安静不哭了。 “整日在一起的嬷嬷、奶奶哄她不停,倒是难得一见的亲爹抱一抱就安静了!”三娘这时已经拿着一小块黄糖回到房里,塞进杏儿的小嘴,说道,似乎有些儿醋意似的。 “小姐安静了就好,安静一会她就会睡着了的。”雪娥说道。 “说起来也是怪事,往常杏儿从来没有这么哭闹过的,今儿怎么这么特别的,哭得这等惨呢?”三娘又恢复疑惑状态,纳闷地问道。 “噢,我记起来了,今日八月初七,是她娘亲的忌日!是不是杏儿哭泣也是为着她娘亲之故呢?”西门庆这时突然想起来这事,说道。 “看来老话说的很是有道理,世间情分都比不过‘血浓于水’,杏儿这么小小年纪就都冥冥之中感应到了,所以必要她亲爹抱着才能安静。”三娘说道。 “好了,既然杏儿这么灵应,今晚她就跟我睡一晚吧!”西门庆说道。自从把杏儿带回来,他对杏儿关心得有些少,都是雪娥和三娘管带,平常过问都不多,这会也觉得有些愧疚。 “跟你睡?要是晚上尿床了可是麻烦事,你应付得了么?”三娘问道。 “杏儿这段时日以来很少夜里尿床了,等会奴婢给她包上棉絮片儿,就算尿尿也不打紧的。”雪娥说道。 说话间,杏儿已经睡着了,雪娥给她包上棉絮片儿,西门庆就抱着杏儿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一日早上,西门庆起来得早,就下楼来看伙计们洒扫整理开店门。下楼来时,邢安、代礼和来兴都已经在了,老郎中和来保还没到。 “少爷早!”邢安、代礼和来兴几乎异口同声地喊道。 “邢安,这段时日买卖如何?”西门庆直截了当地问道。 “回少爷,买卖很畅旺,经常都忙不过来。小的还正想着禀报少爷多增加一个人手呢?”邢安说道。 “有这么忙吗?”西门庆虽然不时进出经过药铺,看到人客是比较多,但也没想到有多忙。 “以前闲些时候,两个人手负责看单抓药,一个人比对方子和药材并算账收钱,一个人照管汤茶,小的就负责招呼接送进门的客人,有时还要帮郭老先生帮扶病人,汤茶这边忙的时候就帮汤茶这边的忙。如今人客增加了很多,忙的时候抓药称药打包的两个人已经很忙的,而另外的一人既要核对方子和药材,又要算账收钱,有些管不过来。而管汤茶的自己都管不过来,一边管柴火,一边盛汤茶,还要收拾洗刷汤碗。而小可除招呼迎送客人,是这里忙不过来帮这里,那边忙不过来帮那边,时常出现招呼不周的状况。而郭先生那边,他自己看病都够忙的,也不能指望他来帮这边的忙。小的担心大家都这么忙,容易忙乱中出差错,而且让客人候着时间久也不好。”邢安说道。 “好吧,既然这样,就再增加一个人手好了。你们一定要记住,抓药一定不能出错了,人命关天,需要相互核对的一定不能省缺了。算钱也要算好算准收妥,不能多收少收了。客人迎送也得做好,让客人来到铺子,觉得顺心,价格又够便宜,来过后就不再去别家了。”西门庆说道。 “少爷说的是。这样的话收钱的就固定算账收钱,核对方子与药材并打包就由一个专门的人来做,哪个人有些空闲就可以帮别的人些儿,总不至于太忙乱。”邢安说道。 这时,郭先生推开侧边小门进来了。 “少爷,今儿这么早!”郭先生跟西门庆打招呼道。 “老先生好!看老先生身体还很健朗嘛!”西门庆说道。 “嗨,这阵子看病的人这么多,要不是身板子还行,老夫不被折腾残了才怪呢!”老先生径直往自己诊病桌子边走去,一边说道。 “这叫多动手脚不怕老,老先生多劳动筋骨,会更加长寿的哩!”西门庆笑着说道。 “老夫原想的是日间在这里坐坐喝喝茶,偶尔看看病,当作清闲去处的,谁想这么忙的来?”老先生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 “在这里坐堂诊病,不必像以前那般经风冒雨出去走家入户,虽然多看些病人,却也是有安乐的好处,况且我看老先生收得的诊金可比很多郎中都要多呢!”西门庆说道。 “是啊,看着郭先生收入颇丰,我等都羡慕的很哩!”正在整理东西的邢安也笑着说道。 “好好做事,你们的薪俸也会不断增加的!”西门庆说道。顿一顿,又问邢安道,“邢安,药价又降了这么多,这段时间药铺的收益怎么了?” “买卖做的比原来增加了大约一倍,但盈利比原来还有所下降。”邢安说道。 “盈利下降了多少?”西门庆急切地问道。 “嗯,我想想——,大概下降了五成吧!只有原来的一半差不多。”邢安思索了一会,回答道。 “那还不错的,没有超出我的预计。”西门庆轻松地说道。 “少爷早!”这时,来保从小侧门进来,看到西门庆,略有些不安地向西门庆说道。 “哦,来保,以后来铺子要早点,多跟邢安学学打理铺子的法子,不要偷了点儿懒,却少长了许多见识,少了盼头。你看来兴就做的不错,人勤恳,又爱动脑子,以后会多有出息。代礼也是很勤快,做事也踏实。”西门庆说道。 “多谢少爷夸奖!小的乐意多做事,有什么做不好的还请少爷和邢掌柜多担待,多指教。”来兴忙接着说道。 “多谢少爷夸奖!小的只知道努力做事是本分。”代礼也接着说道。 “邢安,前时曾经跟你讲,要关注其它药店的境况,如今其它的那几家药铺买卖怎么样了?”西门庆又问邢安道。 “回少爷,昨天小的还查探了他们的状况。咱们铺子再次降价这么段时日下来,这几家药铺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买卖做了,小的到近旁停留察看过,几家铺子都已经极少客人进门。小的让人带着以前开过的方子去抓药,他们的价钱还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真不知他们还能熬到几时。”邢安回答道。 “这些掌柜的也真是的,到死都不知道改变。”西门庆轻松地调侃道。 “如今他们想改变也改变不来了。少爷您想,我们家药铺这么多的客人,才这么点的利润,如果他们把价格降到我们家这么低,又不可能把客人都拉回去,那只会亏得更惨!小可估摸他们只有关门大吉了。少爷,您这招数真是高得很呢!”邢安说道。 “邢安快别这么说,我家药铺只是让利百姓,实惠街坊乡邻,积德少赚钱,是善行义举罢了!哈哈哈!”西门庆赶忙笑着说道。 “好好,只是善行义举。”邢安应和说道,也跟着笑了。 这时,开门的时辰已到,代礼和来保去把店门打开,外边候着的几个客人进来,西门庆也就出门去了。 西门庆在药铺这边顺心顺意的时候,不想在放贷这边却出了麻烦。一日午时,西门庆正要出门去,刚到后头马厩牵出马,来到前面街上,应伯爵跑马过来,未及马匹停住就跳将下来,气急地对西门庆说道: “富丽绸布店的黄掌柜借的两百三十两银子昨日到期,我昨日上午去催收,他说一时未凑足,叫我下午去拿,下午去了就不见了他,叫店伙计去找,伙计又找不着,而我明白知道他们根本就没去找,只是敷衍我一下。方才我又去了,碰到了那黄掌柜,他又称没有银子,要宽限些时日,我顺口问要宽限多少日,他竟回答说说不准。我感觉好像这个黄掌柜有些不安好心,想要耍赖的意思,大哥,你说怎么办吧?”应伯爵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道。 “这个黄连,开个绸布庄,还开个什么名目的酒楼,还开有个客栈,颇有些家产,按算应该不会拿不出这区区两百三十两银子,你想想看,他为什么不按时归还呢?”西门庆问应伯爵道,又一边思索着,似乎在自言自语。 “难道真的一时手紧凑不齐银子,又碍于脸面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硬拖生赖?”应伯爵说道。 “不对,他做买卖这么多年,对钱银的周转流动应该很在行,不会至于到期该抽出来的银子都没有谱而没有准备。而且他手下有这么几桩买卖,凑足这注银子也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脸面上的事,欠钱不还说出去也不比没钱还好得了多少啊!”西门庆推论着说道。 “上次他也借过五十两,归还很按时,很干脆的,为什么这次会这样呢?”应伯爵又说道。 “是啊,这个黄连在这清河地界也算是有些名望的大商家了,就算去向亲友借来归还,也应该不会太难的,可却连延期几日能归还都不说,就这么拖赖!”西门庆还是有些自言自语地说,他知道应伯爵的脑子这时候是不够用的。 “走,趁他可能还在铺子里,咱们一同去看看。”西门庆打消了原本要去看杂耍戏的念头,决计今天就要解决这事态。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章 第三十一回悲感亲丧杏儿起哭闹追讨欠银黄连躲债主(下 两人打马疾走,也不再说话。西门庆一边思索着黄掌柜拖赖的原因,思考应对的对策。毕竟西门庆是个聪明人,很快,原因和对策都慢慢儿清晰了:黄连是清河有名望的大商家,是这里商贾的翘楚领袖之一,并非还不起借的钱,而是看他西门庆不上眼,年纪轻轻,还是新来乍到清河城里,诚心要讹自己一下,给自己一个杀威棒,让自己认认门路,往后做什么买卖都得放老实些,别得罪了他们这些“老江湖”们! 既已找到了原因,应对之法自然就有了。西门庆心里暗笑这黄掌柜不知道这借贷银子跟县衙门的干系,却无端端的撞了上来,让他有机会在本地商界树立起一些威势来。他想,他首先会姿态友好的去催债,但收钱的态度却要非常坚决,黄连他要是还拖赖,就请出衙门捕房的都头来收捕了他,让他领教一下监牢之苦,往后这里商贾就都知道他西门庆的厉害,再没有谁还敢拖赖银子,而他要做别的什么买卖也没有人敢来为难扰乱了。 转过几条街巷,不大一会,西门庆和应伯爵就来到富丽绸布庄了。进得店门,看到黄连正坐在一角的茶桌边的竹子躺椅上喝茶。店铺还比较大,装整的也很整洁干净,两面柜子格上摆满了各式绸缎、麻布、棉布等,两个伙计正忙着给顾客挑布、量布。应伯爵赶到黄掌柜跟前,作个揖,大声说道: “黄掌柜,我家西门掌柜拜访您来了!” 西门庆跟这个黄连早已经是认识的,原来黄掌柜借过两次银子,第一次借五十两,第二次借二百三十两。第一次借银子时应伯爵说了黄连的情况,觉着所借不多,加上当时自己正忙着别的事情,西门庆直接就同意借了,应伯爵办理就完事,自己没来会面查看,后来也是按时归还了本息。第二次借银子时,黄连提出要借三百两,西门庆觉得他借的较多,自己本身也想认识认识这人,就由应伯爵带着到黄连的家里和他见面商谈,还到他的几个店铺都去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但依据黄连提出的借款用处,西门庆还帮他匡算一番,算出来二百三十两足够使用,就同意借了二百三十两。从查看到办理借银子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征兆预示会出问题。黄连家资丰厚,看起来性格爽朗,知书有礼,所经营的买卖也旺顺。而眼下竟然就是他这一笔却出了问题。 如今单从现场察看这家富丽绸布庄的买卖状况,就可以断定并不是他的买卖出了问题,而是别有原委。西门庆暗自狐疑的是,自己看人的眼力是不是不够深刻,不够准确了呢? “哦?都说了如今没钱还,还谁谁来的!”黄连身子没动,转过头向应伯爵,说话是半问半说的语气。稍稍抬眼望,见到西门庆就站在跟前不远,勉强站起身来。 只见黄连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体格健硕,衣着考究,一身青底团花绸缎长衫,深紫色丝绒员外帽,脚踏皮靴子,脸色红润有光,就一副清闲财主的模样。 “黄掌柜,晚辈西门庆这边有礼了!”西门庆先作揖说道。 “噢,四泉啊,欠你一点钱,你不要这般着急的催嘛,好像我黄某人就要赖你的帐似的。”黄连也不回礼,也不请茶,直接说道,话语里有石头,要封堵西门庆的嘴。 “黄掌柜请不要误会,我知道黄掌柜家财巨万,各项买卖生意兴隆,不会因为这点小钱让自己的名声遭人物议的。黄掌柜的资财和名声在借钱时就是认可的了。只是晚辈做这营生也是不易,万望前辈体量!”西门庆不软不硬地回道。 “嘿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黄某就借你这么点钱,迟些时日归还,难道就坏得了我的名声?你也不打听打听,在清河,我黄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清河商界,你西门庆说话管用听还是我黄连说话管用?”黄连有些有意挑起争执的意味。 “晚辈知道,黄掌柜是清河有名望的大商家,与黄掌柜相比,四泉只是个后辈新人,无论资财与买卖以及人望,远远难以与您比肩。正因为如此,还请黄掌柜多多关顾后进之人,不使我等为难。”西门庆说道,不吝抬捧。 “你怎么为难了呢?我黄某就欠你这点银子,你看我还不起吗?没完没了的来催,分明是不给一点面子嘛!”黄连说道。 “黄掌柜,这不是不给面子,您知道,这借贷的买卖,最讲按时归还。俗语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您借的钱昨日就到期了,催您归还并无不妥之处!”该硬的说话,西门庆也不软。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三番四次到我店铺来催钱,真不像话,你们就不懂点规矩?”黄连有些鼓气说道。 “要是打搅到您的买卖,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果黄掌柜干手净脚的按时还了银子,不就没有这个事了吗?‘欠债还钱’也是做买卖的道理。”西门庆坚持说道,他清楚自己此来的目标,绝不能含糊。 “不劳你教训我该怎么做,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不还钱!而你们一再在我家的店铺里催债,影响我做买卖,当心我要你们赔偿。”黄连口气依然强硬,坐下去,喝了口茶,说道。 “你不还钱,我们自然要追债,你在哪里我们追到哪里,影响买卖什么的,那是你自己造成的,不干我们的事。”应伯爵这回插话道,他也是清河土生土长的人,熟悉这里人的话语脾气,说话似乎也是很有底气。 “这么说为着这点钱你们要跟我扛上了?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我黄连不是好惹的!”黄连有些怒气地说道,恨不得西门庆和应伯爵听到了立刻滚蛋。 “黄掌柜暂且息怒!作为后辈,我西门庆也不愿得罪前辈您。既然您说如今没钱还,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归还,给我个准信,我好安排我的钱周转。”西门庆说道,虽然看似忍让,给黄掌柜台阶下,但也有西门庆的坚持的意图:让黄连自己亲口确认他愿意还钱,什么时候归还。 黄连倒是略有一怔,因为他就没考虑怎么讲还钱的事情,西门庆这么一问,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我没说不还钱,就会还你。清河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抬头低头都会打照面,你们却何必这般催逼!过些时日,自然会还你。”黄连还是不肯明确说什么时候归还。 “好,既然黄掌柜明确说了过些时日就归还,那我等也不催您了。不过,我得提醒黄掌柜留意,契书上写得明白,超过日期的利息要按三倍计算的哦!”西门庆说罢,作个揖,就领着应伯爵走出了富丽绸布庄,打马回去了。 回来的路上,应伯爵觉得这趟好像白来了,什么也没有得到,问西门庆: “西门大哥,为何不让黄连说定归还日期?也可以直接在绸布庄将他现有银子拿来归还部分,然后再到他得意酒楼和红铜马客栈,将那里的现银都拿来!” 西门庆微笑着说道: “你着急什么?他黄连有的是银子,不会还不起,我们也不会拿不到他的钱。” 然后不等应伯爵说话,又对应伯爵狡黠地说道: “他黄连有钱,给他拖些时日,我们也可以多收取些利钱,也是大好事啊!” “能保证收回钱就很好了,你还想那么多!”应伯爵觉得正常的利钱就已经很多,能保证收回本金利钱顺利就已经很不错了。“况且黄连这个人在清河真的还算个人物,一直是个大买卖人,颇有些声望,清河人都知道他,恐怕也不好对付!” “这个你就不懂了,我自有办法让他乖乖地还钱。”西门庆故作神秘地对应伯爵说。当然应伯爵每次拿钱放贷都是从西门庆家里拿,收回的本利也都拿回西门庆家,并不知道西门庆的钱都是衙门里的,有知县老爷在后边撑腰。 “如果黄连不还钱,你五日后再去找他一回,催问还钱。再不还,则再过五日的时候,我与你一起去讨,保管本利一起了清!”西门庆又对应伯爵说道,应伯爵是将信将疑,但只好唯唯喏喏的应答下来。 “别狐疑那么多了,我说行就行。走,咱们吃酒去,就去他黄连的得意酒楼吃,也好顺便看看他家的买卖怎么样。”西门庆说道,夹了一下马,马儿溜了起来,应伯爵也跟着追上去。 “吃完酒,再去玩一场蹴鞠,昨日我跟他们约好了的,如何?”西门庆兴致很高,仿佛不受黄连欠钱逾期的丝毫影响。 “好的,我就跟定大哥玩他一日尽兴!只是大哥蹴鞠技术也那么高绝,像是耍武艺一般,我都差得老远。”应伯爵领教过西门庆的蹴鞠技艺,双脚、胸前和头顶,每一个部位都那么灵活好用,鞠子到他身边,就前后左右神出鬼没,指哪到哪。往往西门庆一登场,别人都争着跟他一伙。 “你那笨腿如今灵活一点没有?别一上场就像瘸子一样!还有,记得脑袋也是可以用的,是你的第三只脚!”西门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催马向南边的牛角街跑去。 五日后,应伯爵去催钱,黄连依然是敷衍一番,要钱没有,话也不好说了。回来跟西门庆说,西门庆也不见得特别的着急,只是让应伯爵每日都去一趟催问还钱就行了。 到了第十日上午,西门庆与应伯爵一起来到黄连惯常在的富丽绸布庄,却不见黄连在,问店里伙计黄掌柜在哪,伙计们也说不知道。 “难道他知道今日我要亲自找他清账了?”从富丽绸布庄出来,西门庆问道。 “估计也不是,虽然他常来这里,也不是一定的。我就到他的酒楼和客栈找到过他。”应伯爵说道。 “那我们就到他酒楼去找找看。”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和应伯爵两人来到得意酒楼,还是没见到黄连,再去红铜马客栈找,也找不到。 “难道这么巧,就躲起来失踪了?就为着欠咱们的二百三十两银子?”这回是应伯爵先说话道。 “那是不会的,他家产业这么多,哪里躲得过去?”西门庆一说,马上就接着说道,“咱们到他家去找,今日定要了结了这桩事情。” 应伯爵领路,两人来到黄连家院子门前。 “你上去敲门,只说是拜访黄掌柜的大名府客人。”西门庆交代应伯爵道。 应伯爵照着西门庆的吩咐去敲门,报上来历,门童就进去通报去了。不一会,门童出来,说声“主人有请”,领着西门庆和应伯爵进去。 西门庆与应伯爵进入黄连家宅院之后会发生什么状况呢?债主找上了门,黄连就会还债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章 第三十二回动用公刑清收官债承揽官司敛聚钱财(上) 却说上回说到黄连拖欠西门庆放出去的官债,应伯爵去催收,屡遭推赖,西门庆决定亲自出马催收,却又被躲开不见,只好直上黄连家宅院去追讨,伪称其他客商,赚开大门进去了。 其时,黄连正坐在书房里喝茶,听门童报有大名府的客人拜访,因为他府里绸布庄的绸布大都是从大名府过来的,他以为是客人来找他商谈绸布买卖的事,就随口应了让带进来,等抬头看到西门庆和应伯爵进到书房,他才着实吃了一惊。 西门庆看到黄连前面桌子上摆放着两个精致的竹子桶,黄连左手拿着茶盏,右手拿着一根羽毛,正往一竹子桶内挑逗,西门庆知道那是在逗引蟋蟀玩。这本是乡下小孩玩的一种小玩艺,不知什么时候传到城里来,就变成了有钱人消磨时光的闲情雅趣,眼下,渐渐的又演变成了一项热门的赌钱游戏。 “黄掌柜可真有雅兴啊!香茗趣玩,一派清闲享受!”西门庆一边作揖一边说道。 “你们怎么找到我家里来了?”黄连原本齐眉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客套的问话盖不住心里的愠意。 “前时黄掌柜亲口说了,过些时日就归还所欠鄙人的二百三十两银子本息,自到期到今日已经又过了十几日了,前几日应伯爵来催问,黄掌柜又推说再过些时日归还。眼下,这笔银子已经是一拖再拖,不能再拖了。”西门庆这次是直接了当,说话也没有那么客气了。 “我说过我要归还时自会拿上银子去归还的嘛,你们这么催逼没有用的!”黄连似乎也一点不怕硬的,甚至隐隐中也觉得有些要挑明摊牌的意味了。 “你欠我的钱,不是你说了算,还不还什么时候还,契书写得很明白的。你是个做大买卖的人,我相信你懂这个理。”西门庆话语就不客气起来了,直呼你我。 “那你想怎么样,到底?”黄连问道,这也有商人的精明,他想知道西门庆这样上门催逼他,依持着什么底牌。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世人皆知啊!你得还我钱来,我也不想怎么样!”西门庆今日就是直来直去,不想再婉转。 “本人是欠了你些钱,可本人在清河也行走了半辈子了,却从未遇到有谁这般追逼的!都追到门上来了,你年纪轻轻,真的不得了!”黄连还是继续打马虎说道。 “别人怎么样我管不了,借我的钱不还,那一定不行!”西门庆态度坚定,话语不偏主题,“你今日得还我钱!” “要是我不还呢?”黄连站起来,也是决意挑明来问,扫一眼,看西门庆会怎么办。 “黄掌柜怎敢说借钱不还呢?难道没有王法了吗?”应伯爵插话道。 黄连瞟应伯爵一眼,没搭理他的话,只想听西门庆怎么说。 “在清河,黄掌柜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你敢当着我的面说欠的钱不还了,我就走人,我也不来催你了,不过后果你得想清楚!”西门庆盯着黄连,一些儿都不退让,说道。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没有还你的钱!”黄连说道,在西门庆话语的进逼之下,他的本能就不示弱,他下决心就要看看西门庆能把他怎么样。 “好吧,应伯爵,咱们走!你等着看好了!”西门庆和应伯爵走了出去。 “好走,不送!”黄连还在后边叫道,似乎为自己的强硬态度得意。 两人出了黄连宅院门口,西门庆让应伯爵先回去,打算自己去找陶大人,关于放贷银子背后的事情,他还是不想让应伯爵知道得太多。 自西门庆和应伯爵离开,黄连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西门庆他们会直接找到他家里来催债。虽然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家各项买卖比往常要差一些,前些天又买进了一大批绸缎布匹等,周转银子很吃紧,但他黄连还是能够筹钱归还的。他不想自己折腾挪倒,想看看西门庆这毛头年青人能拿他怎么样。他觉得自己在清河的人望声威,足以使西门庆让着他些儿,不敢为难他。拖了这些日子过去,看到除了三番五次来催讨外,并不见对方有什么法子,于是他就索性都不应承归还,看他如何是好,说不好拖着拖着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这日,他本在喝茶玩蟋蟀的兴头上,却被西门庆的到来搅了兴致。 西门庆他们离去后,黄连继续玩蟋蟀,但显然没有了精神,西门庆的那句话“后果你得想清楚”老在耳边回响。他不由得猜想西门庆会怎么办,猜想各种可能的状况,然后想自己怎么去应对。 不到一个时辰,黄连就不必猜想了,他直接就看到了后果,但他没有想到过应对这种状况的办法。 县里捕房的马都头带着两个捕快冲进了他的书房,让他看了一眼知县大人的令签,然后就不由分说的把他双手扣上枷锁,他还来不及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两个捕快架了走。家里妻小、丫头、仆役、佣人等得知动响,赶着过来看,欲问究竟,黄连一下也说不好犯了何事,捕快则更是不言不语,只管拿人。家人们只好干瞪眼,不知就里,也无计可施,眼睁睁的看着老爷被捕快拿了去。 直到被推进牢房,牢门“嘭”一声关上,黄连才忽然想起西门庆的那句“后果你得想清楚”的话来。难道这就是西门庆所说的后果?他又没有想到西门庆能做到这一步,将他投进监牢,而且还这么快。 这是黄连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他也从没想过这辈子会来到这种地方。粗大的木栅栏,狭小灰暗的牢房,发臭的空气,一堆杂草铺地权当的席子,凶恶的狱卒,这些都让黄连烦闷憋屈不已。 这什么鬼地方!这对一向以来悠游自在、锦衣玉食的黄连来说,简直是地狱!好不容易盼到夫人带着家人送衣食来时,看着夫人愁苦哭丧的脸色,他都不及吃饭,就着急着吩咐夫人和儿子赶紧想办法,先让他出去。当然,他黄连在清河行走这么多年,红的黑的门道都是有的,他交待夫人去找谁谁,有清河名人望士,也有官府大吏,他还是相信这么点事情他能够摆得平。 夫人离去后,黄连总算心神安定了许多。他相信使出些银子,他请托的人可以保证他平安出去的,虽然花销这些银子也让他肉痛,但没有办法,就当破财消灾吧,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下去。 然而,被关了三日之后,提堂了两次,西门庆这边是应伯爵出面来对证,黄连自己借钱不还自然是理屈,但他硬撑着不承认欠债还钱,期望请托的人疏通关系,放出去后再向西门庆算账。于是黄连只好又被送回狱中,再待着,但已经是身心俱疲,神形皆废。 黄连正等待放出去的好消息,送晚饭的家人却同时送来了坏消息,说所有请托的人都已经回话了,没有用,要不说是尽力了,要不说爱莫能助,要不就劝说他认了栽了结。 黄连一下又增添了许多愁闷和愤恨。这班人,平时没事称兄道弟的,急难时候却一点用都没有,恐怕还有些人一意推托的也未可知呢!黄连怅然想道。这时他开始有些许的悔意,不该持着自己那点声望威风来欺辱西门庆这后生,到头来搞得自己这般狼狈不堪。 这回请托无功,银子去了,正不知下一步如何出去。看来下回再提堂得承认了欠债还钱,才能出狱回家,离开这个鬼地方,真是多赔了银子赖不了帐。黄连这时真的懊悔了。 第四日,管家来送午饭的时候,却神秘地对黄连低声说道: “老爷,小的去找到衙门里的一个姓林的掾吏,他说像你这样的官司,只要找告诉的人,协商好了结,撤去告诉,你马上就可以出来的,不必再受罪等提堂。而且说,提堂也是这般判决,欠债还钱是跑不掉的,如果到时碰到知县大人心情不佳,恼怒起来,吃顿棍棒也说不准呢!” “那你赶紧去找那西门庆来,我把钱还他就是了。”这会的黄连已经被折腾个够,心意沮丧,只想尽快回家。 “嗯,小的一定照办。”管家回答道。 “你回去赶紧告诉夫人,让她把要还的钱聚拢聚拢,她知道怎么做的。”管家放下饭食就要走,黄连吩咐道。 “好的,老爷!”管家说完,就赶紧回去了。 翌日上午,西门庆带着应伯爵来到狱中,黄连坐监牢中地上,看到他们进来,虽然心里愤愤,嘴上硬气说道: “西门庆,我就欠你些许银子,你就这般折辱我,未免做得太绝,就不料想以后如有交关如何回圜?” “黄掌柜,看您说的,我也是没有办法,要是您好话好说,约定个还期,然后就把银子还了,我也绝对不会出此下策的。”西门庆似乎并不顺着黄连说意气话,平淡地说道。顿一下,盯着黄连,西门庆又接着说道,“您也是做买卖的,我总不能看着买卖折本啊!” “好了,算你辣手,我现在找人借银子还你,你赶紧去撤回告诉。”黄连不想罗嗦,只想快点出去。 “当然,黄掌柜还了银子,我立马就去撤了告诉,您就可以出去了。”西门庆说道。 “那就去撤了告诉啊,我回到家就把银子还你。”黄连站起身来,拂掉衣服上粘的草叶,走过来到监牢门旁,说道。 “我得收到银子才能去撤掉告诉。”西门庆故意顿一下,做思索状,然后说道。其实他很清楚知道,他必须先收到银子才会去撤告诉,想都不必想的。 “对啊,黄掌柜前面多次说话不算数,咱们得收到银子才能撤去告诉,不然……”应伯爵顺着插话说道。 “这个你们还不放心?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银子,你们就跟着我回家取去得了。”黄连不耐烦地说道。 “黄掌柜,您别着急,也不差这一个半个时辰的功夫,我让应伯爵跟您的家人到您家取银子,银子到手了,然后去撤掉告诉。我这边叫来些酒菜,我就跟您在这牢里饮两盏,一个是向您赔个礼,一个是杯酒释前嫌。等咱们喝好了,告诉也该当撤好下来,到时正好出去。您我都是买卖人,赚钱不斗气,说不定以后咱们还有机会做买卖。您看如何?”西门庆说道。 “好!好!那就随你吧!”黄连见着急也没有用,也说不出什么理由不同意,反正心里决定了要还他钱,让他陪着在这鬼地方喝两盏,也好打发无聊烦躁,就只好随西门庆的排布了。 于是,西门庆吩咐应伯爵跟着黄连的家人去取银子,应伯爵应声就跟着黄连家人出去,西门庆还不忘交待应伯爵道: “契书上规定了,逾期的利钱按三倍算,现今黄掌柜有诚意还钱了,咱们也可以让一步,就按两倍算了吧!” 不等黄连回过神来,应伯爵和黄连家人已经出门去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章 第三十二回动用公刑清收官债承揽官司敛聚钱财(中) 西门庆也暂时告辞,出到衙门外大街上的一家酒楼,买了一大食盒酒肉果菜,让酒楼伙计拿了跟着,然后回到牢房,与黄连喝起酒来。 开始时黄连还有些生涩尴尬,但几盏酒下肚之后,不快便渐渐抛之脑后,推杯换盏之间,酒话多起来,少不得天南海北的高谈阔论,黄连才觉得眼前的青年郎并不是看到的、以为的那么简单,见识多,历练丰富,头脑灵光,在清河似乎还有相当的人脉,这监牢里牢头狱卒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更重要的是他很有做买卖的套路。黄连不禁对西门庆有些佩服和敬畏,也极其后悔怎么无端的就跟这小子挑起纷争来。 酒喝到半个时辰,应伯爵来报说银子已经拿到,西门庆吩咐他赶紧去办理撤掉告诉。 等到小桌子上酒菜扫光,狱头进来打开牢锁,说黄连可以走了。此时两人已是醉意阑珊,几乎是相互攀扶着出了监牢。 “没关系,大哥,您以后缺钱,还可以找在下来借,我照给,不计较!”西门庆一手攀在黄连肩上,身体有些倾斜着压过去,一手指指黄连的脸说道。 “老弟,我叫你老弟,你让我吃了这苦头,但我知道了,你是不能惹的了。以后我要借钱,还找你!”黄连挣开西门庆的身体,西门庆差点就要歪倒,黄连赶忙又靠回来拄着,一边说道。 “哈哈哈!这就对了,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打过一场成兄弟!”西门庆大笑说道。 就这样,在你推我挡并浪笑诳言乱语中,两人东歪西斜的出了监牢门,来兴和来保接了西门庆,黄连的管家接了黄连,各各回家去了。 西门庆收回了黄连的这笔欠款,还是以抓人投狱这样的方式收回,使西门庆在清河名声大震。这事不仅是民间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商贾买卖界更是震响强烈,商贾买卖人不仅都知道了西门庆这里有银子出借,更知道西门庆可不好惹,借钱不能逾期赖账。这次事件还带来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成果,让头脑灵光的西门庆又找到一条财路。 西门庆以告诉抓人投狱的方式,收回在清河颇有名望的商人黄连的欠银,除收回了欠银,这让清河人都知道了西门庆和他手段的厉害,觉得西门庆神通官府,结果一些想打官司的人,来找西门庆打点帮忙,灵光闪动的西门庆马上就悟到了一条财路来。 这个月初,一个傍晚时分,西门庆亲自将上月放贷常备银的分利送到陶大人家里。往常月份都是让小厮送去的,这次西门庆亲自送,趁便向陶大人提出来他做官司代理说客的事。 “这是上月应给大人的利钱,计有一百一十六两。”西门庆将装银子的包囊放到书房角落的茶几上,陶大人只瞟了一眼,西门庆向陶大人作个深揖,坐回到客座上,说道。 “哦,这许多的银子,辛苦你们奔波操劳的。”陶大人说道,心里很高兴,他没想到他点点头就做成了这事,每月都给他送来这么多的银子。 “小民哪里来的辛苦,都是老爷英明决断的好处!”西门庆谦逊地说道。 “诶,你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这么谦卑了,你也是清河的有名商家,是我们清河的青年才俊,不是什么一般小民,在本县面前自称‘小生’或‘在下’就好了嘛。”陶大人说道,经过这么久的交谊,他觉得西门庆是个有作为的青年人。 “那小生谢过陶大人!”西门庆喝了口茶,低声向着陶大人说道,“陶大人,又有一桩好事,小生须得向大人禀报。” “什么好事?但凡可行,不妨说来听听。”放贷常备银的事,西门庆办理得很妥当,陶大人对西门庆已经是相当的信任。 “外间到衙门里争讼甚多,一些民众也不知怎么写状词,怎么上堂,怎么争辩。街上有代写状词的,也有代争讼的,但小生想,他们这些人只是代写代讼,并不能更多地帮到争讼的民众。”西门庆说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衙门争讼的事情一向如此做法嘛。”陶大人说道,他也没想有什么不妥的。 “小生想,既然跟大人这么的稔熟,小生在外面把要来争讼的事务揽了过来,代写讼词,代过堂争辩,将案件全过程地代办了,也是方便民众的一件好事。”西门庆说道。 “那你怎么做这个事呢?”陶大人有些疑惑了,他不解为什么西门庆要做这个事情。 “当然,小生会着人在衙门前茶馆上兜揽来争讼的民众,但凡遇到那些涉及钱银大的官司,我便揽了过来,回头先跟大人斟酌,然后再到堂上审理判断。当然,我按争讼涉及钱银的大小和判断可能偏颇的多少来收取关说钱。”西门庆和盘托出他的想法,继续说道,“至于有些直接登堂的告诉,陶大人可以收了状纸之后押后审理,让小生去找这些告诉的和被告的人,跟他们说清利害关系,看看哪一方肯出得些关说银子,然后再审理判断。当然,关说钱也是代大人收取,小生外边操办,拿些辛苦费,多半的都送到大人这里来。” “至于那些涉及偷盗抢劫、□□谋杀、械斗造反之类的案子,捕快将案犯拿到后也可以押在监牢,小生着人去做说项,看哪一方愿意出关说钱,然后再审理判断。”看陶大人在沉默思索,西门庆又继续说道。 “那这样本官得偏废法度?这可是违法之事,如何做得?”陶大人说道。 “那倒不是要让大人偏废法度。其实许多官司并不是那么笃定不可偏移的,很多时候可左一点可右一点,可大一点可小一点,法度并没有那么死板。官司告上来了,大人您当然可以就中灵活判断,大人这个灵活,就帮了人一个大忙,收点银钱也不算枉屈。”西门庆说道。 “就算法度不是那么死板,那对于那个吃亏的人,岂不是不公平?”陶大人还是疑虑着说道。 “既然是可左可右可大可小,就没有什么不公平之说,那是大人您的权力。就算大人什么偏颇也没有,按着法度来审理判断,小生也可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已经给予了照顾的,收些银钱也是无妨的。比如说判断罚赔一百两银子的,就可以说本来该赔一百三十两,关照了就才赔一百两。其实大人一点都没有偏颇。”在西门庆看来,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那要是两方都找了你关说,那你怎么办呢?”陶大人又问道。 “那也没关系,谁给的钱多就偏向谁多一点,给钱一样时就依着法度审理判断好了,就像方才说的一样,嘴巴上把事情说圆就行了。”西门庆说道,顿了一顿,看到陶大人没有接着答腔,又继续说道,“还有,在上堂之前,小生先跟告诉的人或被告的人详谈,到底可以了解一些争讼的实情,有些实情却是在堂上审判时问不出来的。小生将详谈中得知的实情禀告大人,大人审案时也可以方便些。” 西门庆想事情都很周全的,不由得陶大人不相信认可,况且常备银放贷的事情他就办的妥妥的,陶大人也有足够的理由放心。 西门庆每月给家里送来的这许多的银子,是陶大人未曾想到过的,他这个小小的县官,薪俸确实是少得可怜,据他所知,其他像他这样的小县令和小官吏多少都找些生财的门道,或贪或诈,敛聚些钱银补贴生活,而他自己却不敢,他来自贫困穷苦之家,几乎是十年寒窗才挣来这么个一官半职的机会,他很是珍惜,不敢造次,而且还表现得很清廉。但在官场浸淫多年之后,他也渐渐地发现了,许多的同僚、同窗、同年们,但凡有些权力,无论大小,大都不免使些手段弄些儿钱银,生活过得多有些滋味。他心里有些不平,但又有些惧怕,更不知道如何去操弄才合适——既要弄到些钱,又不能留下尾巴让人揪住,不能坏了自己清廉的名声,更不能弄到自己丢了官职。 在他看来,常备银放贷这事就很不错,官府的银两不会减少,他也没有拿用,也没见妨碍公事,而他每月却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银子。现今,生活好过了很多,夫人小妾也能经常买些好的料子做衣裳,也常常添置各种首饰,家里吃的饭食和用的器物也可以随便的买来。不必计较于生活的琐碎,家里的欢声笑语就多了起来,仿佛他偿还了一直以来对家人的亏欠。关键的是,对这一切的得来,他能够心安理得。 他心里甚至有些感激西门庆,正是西门庆这个聪明的注意改变了他的生活,让他不必在拮据中在疑惧中困惑挣扎,坦然迎来富足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正是他所一直努力追求的。这次西门庆说到的官司说项事,他想了一下,觉得也很不错的,心里已经默默地认可了。 “好吧,就照着你的想法去做好了,好生小心,不要出什么乱子。”陶大人说道。 于是,一番客套的感谢之后,西门庆怀着畅快的心情离开陶大人的书房,从后门走出了衙门后院。 打那之后,应伯爵又多了一项买卖,承揽官司,然后派应伯爵带领上堂诉讼,为出了银子的主顾争讼。有时,揽到的活儿多,西门庆就让能说会道的药铺伙计代礼顶上去上堂。甚至有时告诉的人和被告的人都来找西门庆关说,西门庆就让应伯爵和代礼分别带着原告被告上堂对辩,最后陶大人依据西门庆事先的禀报,谁给的钱多就偏向谁一些。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章 第三十二回动用公刑清收官债承揽官司敛聚钱财(下) 今日就有一桩案件,骆家庄和槐树庄为争抢水源导致宗族械斗,导致两死两重伤。 这两个村庄本来积怨已久,今年秋季干旱,冬播中为争夺有限的水源,爆发激烈械斗,直至捕房都头领着大批捕快赶到,才制止了进一步的血拼。主要的几个械斗骨干人物都被捕投进了监牢。衙门要审判这桩案子,两个村庄都想赢得官司,争取对方的赔偿。 双方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西门庆,找他关说。西门庆虽然觉得有些棘手,但也接手下来了。骆家庄给了二十两,槐树庄给了二十五两,这银子他不能拒绝,他要做的就想着跟陶大人商议怎么断案,怎么说话圆场的问题了。 在提堂审判日,应伯爵带着骆家庄的人,代礼带着槐树庄的人,加上两个村庄来旁听的村民,挤满了公堂下两边廊庑和天井。陶大人高坐堂上,总然要装作背后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很认真公正地审理。但是案件毕竟复杂,当时械斗现场混乱,到堂上双方就各说各话,就算陶大人已经跟西门庆商议好了怎么判断,在堂上应付这些各执一词的各种说法也是十分烦人之事。 这日光审判这案子就花费两个多时辰。双方都没完没了的陈说事发前因后果,殴斗的过程细节。堂下旁观的乡民还不时参合,吵得陶大人头脑都发胀了。 “俺们庄是很占理的!槐树庄应该偿命赔钱!”骆家庄的头人高声喊道,争辩了半天,也有些疲了,他想着自己都送了二十两银子关说钱,不想没完没了的啰嗦下去。 “可是,可是,槐树庄更有理!”陶大人突然被这么一激,只是想到了西门庆跟他禀报的骆家庄送了二十两银子,槐树庄送了二十五两银子,情急之中,就这么脱口说道。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骆家庄的头人一听,心里一沉,疑惑是不是槐树庄的人送了更多的关说银?再回味一下知县老爷脱口而出的话,疑心更重,但也不好说明了去,没办法。 “大人,骆家庄要求推迟审案,俺庄要叫来新的证人,呈递新的证物。”骆家庄的头人忽然就说道,他想着回头再加送点银子,也许断案对自己有利些。 “啪。”陶大人的惊堂木一拍,说道:“衙门是你家吗?你叫推迟就推迟?有什么证人证据就如今上堂或呈递上来,何必再等?” 陶大人脑子一想,隐约也意识到可能骆家庄头人的话里有话,但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当堂按一方的要求拖着不断案,就说道:“再说了,打官司不是早想好的吗?如何到如今才想咋的咋的?” 陶大人脑子急转中,话都说不好了。 “老爷,俺们骆家庄死了一个人,他们槐树庄也是死了一个人。俺庄死的是一个青年郎,槐树庄死的是一个老头子。俺们骆家庄重伤的人被砍断一只脚,他们庄受伤的人只是手受了伤,两方相互争斗,无所谓谁更有理,俺们庄受伤更大,他们槐树庄得赔偿俺们骆家庄!”应伯爵接上说道,捎带也给陶大人解了思绪的困境。 “老爷,俺们槐树庄冤枉,是他们骆家庄首先挑起争斗,还打死人了。方才骆家庄的说了,他们庄死了一青年郎,重伤的被砍断了一只脚,而俺们庄死了一位老者,一个人的手被砍掉了。应该是俺们庄受伤更大,他们骆家庄更应该赔偿咱们槐树庄!”代礼说道,他代表槐树庄说话。 “年青重要还是年老更重要?手重要还是脚重要?在本县看来都是一样,光就此而论,没有谁更受伤谁更应该赔偿之说。”陶大人说道。 “当然是年青郎更重要,脚也要比手更重要。年青郎可以耕作干活,养家糊口,老年人本就要子女赡养,当然年轻人更重要更有用。脚也比手更有用,没了脚,路都走不成,怎么干活啊?”骆家庄的头人说道。 “老爷,骆家庄的在胡说!老年人有什么不好呢?都说人应尊老爱幼,难道骆家庄不孝敬老人吗?骆家庄就这么多不孝子孙吗?没有老者哪来年青郎呢?再说了,脚断了可以拄个拐杖,手断却干不了活,不是手更重要吗?”槐树庄头人说道。 “老者重要!” “年青郎重要!” “脚更有用!” “手更管用!” “骆家庄要赔偿槐树庄!” “槐树庄要赔偿骆家庄! 一下间,堂上争辩的,堂下旁观的,争辩声、窃议声、私语声,交织成一片。 听着堂下一片嘈杂,这时的陶大人有些烦躁了,“啪、啪”拍了拍惊堂木,“肃静!”陶大人厉声喊道。“呼——”两旁的衙役随声呼叫道。 “争吵公堂,好嘛,如今本官给你们一个公平判断,你们自己领了去办。本县让你们两个村庄扯平,骆家庄的推出一个人让槐树庄的人打断手,槐树庄的也推出一个人让骆家庄的人砍去脚,这样两村就扯平了,你们去吧!”陶大人朗声说道。 堂上堂下一下间一片安静,没有人会想到知县老爷会有这般的判断,空气好像都凝固了似的,没有人再做声。 “够了吗?再有,骆家庄再推出一个老者,槐树庄推出一个青年郎,都杀死了,这样你们两个村庄就都扯平了!”陶大人又抬高了声调,说道。 这回就更寂静了,争辩的人和旁观的人都惊讶,县令老爷怎会如此断案?应伯爵和代礼这会也搞不清陶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搭话。 “咵!咵!”陶大人掣下两支令签扔到地上,高声说道,“两个村的头领,将令签拿去,该杀的杀,该剁手砍脚的就剁了砍了!” “大人,草民不敢!”骆家庄和槐树庄的头人连忙跪下,惶恐不迭地说道。 “咵!”陶大人不理两个头人,让他们跪着,却又掣下一支令签扔下来,说道,“将牢里囚犯拉上堂来!” 一个衙役捡起令签,带着几个衙役下去,不一会押着四个壮汉上堂,交回令签。 “你们四个,打斗干得凶猛,可真有力气啊!”陶大人说罢,扫眼瞄一遍台下,又厉声说道:“你们可知罪?” 两个庄子的头人和押上来的囚犯都不敢张声,既不愿应声认罪也不敢争辩,旁观的人群也都是鸦雀无声。 “啪!啪!”陶大人再次用力拍了两个响惊堂木,然后问道:“不张声了吗?” “草民等已经将事发过程都陈说,争辩也很明白,请大人秉公判断,为俺们骆家庄讨回公道!”应伯爵跪下说道。 “俺们槐树庄一直以来受尽骆家庄的欺辱,请老爷为俺们槐树庄做主。”代礼也紧跟着跪地,郎声说道。 应伯爵和代礼知道,陶大人怎么判断应该早就商议好了的。他们只需配合着陶大人把这戏码演完就好了。 “啪,啪。”陶大人有连拍两下惊堂木,高声说道,“两个村庄的头人,将刚才本官掣下去的令签拿起!” “草民不敢!”两村庄的头人又是一阵恐慌,匍匐在地,颤声说道。 “啪!”陶大人又是一响惊堂木,说道,“本县叫你等拿,你等就拿!” 两个村庄的头人只好爬着过去各捡起一支令签。 陶大人宣判说道: “下边人等听好了,如今本官将宣判,鉴于本次殴斗事件乃由骆家庄挑起,造成了两死两重伤多人轻伤,承担本次械斗事件主要罪责;而槐树庄也未能就事推诚解斗,而是挟着积怨激化冲突,承担次要罪责。你们两个村庄头人听着,本县判决如下:两村庄各自做好殴斗死者和伤者善后;殴斗双方中之策动分子和骨干分子,正好每村庄两人,顽劣凶暴,应对村民死伤负责,每人责打三十棍,并罚你等一年内听候对方村庄头人的使唤,对方村里有任何耕种农活或修筑织造等劳务杂活需要,只要对方村庄头人凭着本县方才发给的令签传唤,必须随叫随到,不得有误;骆家庄赔给槐树庄纹银五十两,用于槐树庄死伤人等的善后和救济,骆家庄死伤人等的善后和救济银两有骆家庄本村自行筹措。两村应办好死伤者善后事情,安抚村民,从今往后,不得再起纷争,更不得再起械斗,否则本县就拿你等两村庄头人是问。” 这些都是知县陶大人跟西门庆早已商议好的,不过这回是由陶大人宣判而已。其实堂上一众人等争讼了大半日,陶大人也都无心细听,结果脑子里也理不清殴斗的详细的来龙去脉和过程,哪一边有理多一点,哪一边吃亏多一点,甚至也搞不清哪个人打死了谁,哪个人打伤了谁,就记得西门庆跟他说过的那些情节,当然断案也就只能按当时说好的来断了。 “老爷判断英明,老朽叩谢!”槐树庄的头人叩头拜谢说道。 “老爷明断!”骆家庄的头人也只好跟着叩头说道,虽然心下有点不满,也不敢再争辩。 “老朽恳请老爷不要再责打这几个青年郎,他们少不更事,这些日子在监牢里受苦,已有惩罚,想来他们已经知错悔罪了。”槐树庄的头人又叩头说道。 “请老爷法外开恩,我等回到村庄当严加管教。”骆家庄的头人也跟着求情说道。 “请老爷格外开恩!”应伯爵和代礼也一齐跪下求情道。 “好,既然你等都给他们求情,本官就网开一面,但年少轻狂,燥戾凶暴,必当惩戒,每人责打二十棍!”陶大人说罢将令签掣下来,衙役出列将四个囚犯押下堂去责打。 “八板乡李固里正听着,本县命你为这两村庄的水监,从今之后,凡是这两村庄因涉及共同水源及用水之事有争议的,须得请李固里正协调裁决处理,不得再起纷争!” “小的听从大人吩咐!”李固里正叩头应道。 这么个争讼纷纷的群体殴斗案子就这么了断了,打死打伤了人,没有偿命也没有发配充军。西门庆还特别关照应伯爵和代礼,让他们跟两村的头人说,案子判断之后不要回去随处传说,以免惹起麻烦。两村庄的人却都觉得送的关说银子有了回报。 出些银子就有人全程陪着替自己打官司,且断案中看似有着偏颇的好处,自然找的人也就多起来。大家都知道了,西门庆跟知县大人,跟衙门里的人关系非同一般,找着他也就放心。西门庆嘴上功夫本来了得,而且请托的案子都是跟陶大人商议好的判断,所以自然对请托的人说得圆满,让人觉着花些儿银子极有好处。 当然西门庆只在背后,自己只是问详实了案情,然后向陶大人禀报并商议好判断,自己再想好向请托人的说辞,好在请托人疑问时说是如何如何的关照到了的。 西门庆接到这类事情都是让应伯爵去面上应付,接的多或者原告和被告都来找时,应伯爵一个人应付不来,就分派代礼去做。西门庆赚到了不少的银子,也给应伯爵和代礼一些分润和辛苦钱,陶大人自然拿到的最多。这会的陶大人才觉得生活宽裕了许多,日子过得更滋润了,心里还暗暗庆幸遇着西门庆这人,否则都不知道苦涩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 西门庆靠承揽官司诉讼又开出一条生财门路来,西门庆还能想出别的什么生财之道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7章 第三十三回同行谈崩关门退业双铺备足开张旺市(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通过知县陶大人将黄连拘捕入狱,清收了黄连拖欠的官债,并从这事件中又悟出来一条承揽官司生财之道,便乐此不疲的去做。 常备银的放贷和官司关说事让西门庆轻松地取得不少的银钱进项,这时,这边药铺的买卖也很快传来好音。在庆安大药铺的挤压下,清河县城另外的三家大一点的药铺快要支撑不住了。 一日下午,在城中清河边上滨河西街的一家西北饼铺吃过午饭,西门庆想想无事,也不想再到哪里去玩耍,就闲逛着回家。就差百几十步就要到家门口的当儿,一个小厮模样的拦上来作揖道: “西门掌柜,我家掌柜请西门掌柜到前面仙游茶馆吃茶叙话!” “你家掌柜请我?你家什么掌柜?”西门庆问道。 “我家姚掌柜,便是小号安顺药铺的掌柜。”小厮回答道。 “哦,安顺药铺的掌柜,找在下什么事呢?这么有闲找在下喝茶?”西门庆又问道。 “我家姚掌柜,还请了林记药铺的林掌柜,丹鼎药房的沈掌柜,城里几家大的药铺的掌柜都一起会齐了,说大家都是开药铺,喝喝茶,叙叙话。”小厮说道。 “哦,原来这样,那就走吧!”这会西门庆已经猜着几分茶叙的意思了,一边走,脑子里就一边转着,想一会怎么说话。 进得仙游茶馆,小厮领着上了二楼,进到一间阁间,几位药铺掌柜已经在里边茶桌边上坐定了,茶桌上摆着几盘果子、糕饼、瓜子之类小食,几人正在品茶。 西门庆虽是没跟他们直接打过交道,但人面是约略认得的。大家作揖招呼一番后,坐下喝茶,又再闲扯一些闲话算作寒暄,姚掌柜先开言进入正题道: “唉,最近几个月以来,大家伙觉着买卖是越来越难做,人客看着看着就少了,就没有了,咱们几个起初都疑惑不已,是患病的人少了,抓药的人少了,还是患病的人都不抓药了呢?” “开始我就觉得反常嘛,怎么可能减少得那么多那么快呢?况且原来的一些老药号都不来了,平白无故的,真是的。”说话的是林记药铺的林掌柜,快人快语的那种。 “我就说嘛,一定有鬼的,天时又是这样,越来越冷的,都快要下雪了,按惯常病患只会越来越多,买卖在这段时间应该是越来越好才对的。”丹鼎药房的沈掌柜接着说道,看他并不是一个急躁的人,但似乎也是隐忍不住的样子了。 这时,西门庆知道他们几个事先已经是聚议过这事,矛头一定是一致对着自己来的。 “西门掌柜,你怎么看这事情呢?”西门庆还没做声,姚掌柜直接问西门庆道。 “哦,我这人嘛,看得很开的,买卖嘛,能做得多少是多少,不能做就不做,这东西不好强求,虽然利薄,小铺的买卖眼下还可以继续维持。”西门庆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 “你看得开!?咱们都看过了,人客都到你家铺子去了,你当然看得开了!”林掌柜瞪着西门庆,毫不客气地说道。 “人客到哪里去抓药,是他们自愿,我又不能去硬拉他到敝号来抓药!”西门庆不软不硬的回道。 “西门掌柜,你把药价降得那么低,还到处贴告示,人客自然都到你家铺子去了!”丹鼎药房的沈掌柜说毕,将拿着的一块糕饼丢回盘子里,却不直视西门庆,头一歪,看向安顺药铺的姚掌柜。 “沈掌柜,各家的买卖自家做主,你们各家的药价如何我也没有去管那么多,我家的生药该怎么卖自然该我定,你们买卖不旺却怪罪我家的药价低,这是哪来的买卖之道,哪来的理啊?”西门庆反问道。 “西门掌柜,倒不是我等要管你家药价,只是偌大的清河县城就我们这几家大药铺,买卖也就那么多,总要个合理的价钱做买卖,大家都有赚头!买卖大家做,有钱大家赚嘛!我先前还曾盘算着我们几个一起商议,把药价提一提,反正这么些买卖是跑不掉的,大家都可以多赚一点!如今倒好,西门掌柜反将药价降了那么多,要是我们都跟降下去,那不将本都赔光啊?”姚掌柜慢慢儿喝了口茶,又伸手捡个枣放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他年纪最大,说话毕竟不似林掌柜和沈掌柜那般粗暴。 “姚掌柜,我却认为,生药的买卖是生意,也是救死扶伤行善济世之善事,略有些薄利即可,不应当是敛聚财富的行当。”西门庆坦然说道,说着自己都觉得站在道义的高地上,向人说教一般。 “新鲜!做买卖不为了赚钱,说为了行善?你当我等傻子听你胡说吗?”林掌柜说道,口中的瓜子壳却随意的吐了出来。 “我等做点小本买卖,都为了赚点小钱养家糊口,西门掌柜想做善事,你把钱赚到手了,想做什么善事你再去做嘛!咱们也不会拦着你啊!”沈掌柜也觉得很是不平,接着说道。 “沈掌柜说得在理,你把钱赚到了,怎么做善事不行?依我看,大家一起把药价都抬高些,反道长河就咱们这几家药铺,该有的人客该有的买卖跑不了,大家就都有买卖做,又可以多赚一些,回头你西门掌柜也可以做更多的善事善行,岂不两全其美?”姚掌柜说道,始终一副商量的口吻,但话语中却见得深谙世故而且老成持重。 “大凡患病者,本身已是苦楚,常常又要长时间花钱抓药,加重了过家日子的花费负担,生活多是拮据或甚至贫困,有些干脆就抓不起药,病况加重而死去,正是这等人渴求得到善人救济,所以小生觉得药价便宜,让病患能买得起药,就是最大的善,我等少赚点也就不算什么了。”西门庆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又捡起一块饼子,吃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并不受林掌柜和沈掌柜的急冲的语气与态度影响。 “依我看,你是想把咱们几家都搞垮是真,有心行善却是假!”林掌柜急了,说话可就不客气起来。 “林掌柜这么说可就过分了!在下自己做自己的买卖,并没有干涉你们,如今却是你们想干涉我的买卖。”西门庆盯着姚掌柜,说道。 “唉,有事应该好商量,大家都是同行嘛,要想法子让大家都有钱赚才好嘛!西门庆掌柜你也是,看你年纪轻轻的,做事须得厚道些,清河城不大,多留些路,以后行走的时间还长呢!”姚掌柜说道,话里软中带硬。 “林掌柜说话是性急,但却也说出来真情形,西门掌柜的做派似乎就是要将咱们几家整垮,然后独霸清河的生药买卖!”沈掌柜忍不住,又愤愤地说道,也带着一丝无奈。 “几位掌柜,在下方才说过了,我只管做自己的买卖,买卖什么价钱,赚不赚钱,我自己掌握着分寸,不需要你们来替我做主。你们怎么做买卖,赚不赚钱,甚至做不做,我都不会去管的!”西门庆毫不示弱,客气而坚决地说道。 “咱们几个同行,都是想着商议一下如何能让大家都多赚点钱,也请西门掌柜多考虑一下大家的利益,不要只自顾自己的买卖,把大家都逼角落里去了,没了活路!”姚掌柜说道,语气明显地坚硬起来,眼睛直视着西门庆。 “做生药买卖,你们几位掌柜做得都比小生长久,按说以前也没少赚钱了,小生新进这一行当,也没有去招惹你们,也不想跟你们联手去多赚钱财,更不想独霸清河这档子买卖,也是怀着平常心,为着街坊乡邻便利有益,却也不知如此就得罪了你们!”西门庆软的硬的一块回应,又祭出心里以为占有的道义高地说辞,就逼着他们摊牌。他知道,他们越是暴躁越发说明他们支撑不下去了。 “不要净说得好听,明明是要断了我等的买卖,逼着我等关张嘛!如今店里每日门可罗雀,从早到晚没有几笔买卖,不但是人工都不敷,更别提还要每月付的铺租了,再如此下去,我等还能支撑几日呢?”沈掌柜说道。 “跟沈掌柜一样,我这边也是要维持不下去的了。今日就是商量个结果出来,大家一齐把药价抬高到一个合理的程度,不能自顾自己,搞乱这行买卖。”林掌柜说道,盯着西门庆,似乎西门庆的表态必须是同意才行。 “对,就按林掌柜说的,买卖大家做,大家都有好处,而且以后要是再有人来做这行,咱们几个可以联手把他挤垮,保护大家的利益,使以后清河的生药买卖一直就由我等几个占着。”姚掌柜说道,觉得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这么一说应该可以说动西门庆。 “实在抱歉,我不会加入你们的,我坚持我自己做自己的买卖!”西门庆把“自己”这两个字说得特别的重,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坚持自己的目标,他觉得快要实现了。将他们几个一齐击垮是他不变的目标,不管说什么利诱都没有这个目标带来的利益更大。现在他越来越清楚自己已经处在极大的优势地位,他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一点点挽回的希望都击碎,让他们死心出局。 “西门掌柜,这么说是协商无门,把我等几个脸面也都全剥了,一定要逼迫我等关张啰?”沈掌柜质问道。 “我来告诉你,你把我等逼死,没了活路,你也别想过!”林掌柜狠狠地说道,三人一齐盯着西门庆,似乎要把他吞下去似的。 “怎么?威胁在下?就你们几个?掂量掂量吧!最近富丽绸布庄掌柜黄连的事,满清河的人都知道了,你们同在江湖,应该很清楚吧?可不要折损了银子还要遭罪!”西门庆毫无惧色,以平静而坚定略带点轻蔑的口吻说道,然后就起身就要走人。 三个药铺掌柜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地看着西门庆起身离去,也说不上什么话来。他们这时才想起前段时间听到的传言,没想这回事眼见为实了,西门庆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三人精神一下沮丧起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失陪了!”西门庆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抱拳道别,却再回身走过来,继续说道,“几位掌柜做买卖多年,既然生药这行做不好了,不如改做别的什么行当。如今市面这么繁荣畅旺,很多买卖都好做,你们有着这么多年的买卖经验,一定找得到能做好的,何必吊死在这一行呢?” 西门庆这分明是下驱逐令一般,要将他们驱逐出生药买卖这行,弄地他们三人目瞪口呆。姚掌柜神情默然地坐着,沈掌柜气得举起手指着西门庆,林掌柜暴怒的血管涨红了颈脖和脸,拳头都握紧了。还没完,末了,西门庆一边走一边抛下这句话: “哦,对了,几位掌柜要是什么时候不想做了,可以把剩余的生药转给我,我可以平价收了过来,也可以减少你们的损失!”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8章 第三十三回同行谈崩关门退业双铺备足开张旺市(中) 果不出西门庆所料,茶叙过后不过一个多月,西门庆就听到了好消息。一日下午,西门庆在外闲逛回来时,都快天黑了,药铺子正准备关门。看到西门庆进来,邢安兴奋地禀报说看到丹鼎药房和林记药铺都关张了,好像几乎都是差不多时间关张似的,门外也都贴上了铺子出租的告示。 “好事啊!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到年节了,他们竟然年关都过不了!”西门庆说道。 “少爷真是神算,到时他们几家都关张了,清河的生药买卖就是咱们独家的了,好日子可就有得过了。”代礼抢话说道。 “这两家关张的都是租房开的铺子,看来是实在支撑不下去了。”邢安说道。 “少爷的手段够狠的,活生生的逼死了两家药铺,人家都做了那么久的买卖了。”来兴也凑话来说道。 “少爷这么辣手的主意怎么想得到,我等常人却真是学不来呢!”邢安又说道,“宁愿自己亏钱也要挤垮同行对手!” “少爷是何其的聪明,你等凡夫俗子怎么能学得到呢?老夫看呐,你们就好生按着少爷的话去做,好好搞好上门的买卖就很不错了!”郭老先生正在收拾他的小箱子,一边说道。 “嘿嘿,我说你们别光忙着夸赞了,都停下手来,听我的安排,咱们这会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了。”西门庆说道。 “少爷,是不是又有什么招数要使出去啊?”来保这会说话了。 “你们听着,我逼他们的药铺关张,是要独家经营清河的生药买卖,如今他们关了,咱们要将他们的铺子租过来,一来不让其他人趁便接手再开药铺,二来咱们也要多开几间分号,占住清河县城的地盘,让以后别人都无法再敢动开药铺的念头。明日,代礼去城北把丹鼎药房铺子租下来,继续开药铺,就改名叫“庆安大药铺城北分号”,代礼就做城北分号的掌柜。来保去林记药铺把铺子租下来,里边的药柜、药碾、药称等一应药铺专用物件搬到代礼那边去,城北分号要扩大些,药材要齐全。林记离这里也不远,就不要再开药铺了,把林记药铺改成米铺卖粮食,来保就做米铺的掌柜。我说过,你们跟着我好好干,你们都会有出息的时候的。”西门庆有些兴奋地说道。 “谢谢少爷赏识抬举,只怕小的做不好,辜负了少爷的期望呢!”代礼说道。 “谢谢少爷,小的一向贫苦,能来少爷这里当伙计就已经是少爷恩德,怎么还敢当掌柜来着?而且小的也就在这里当伙计卖药,怎么开米铺当得了掌柜啊?小的请少爷另选别人吧!”来保说道。 “你们别担心那么多。我让你们做,就是觉得你们能够做好的嘛!先说代礼,你在这里也做了这么久,一直就干得不错啊!药铺的买卖你应该都很熟习了,况且我也会时常过去看看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回来这里问我或者问问邢安,做了掌柜自然跟做伙计不一样,邢安这个掌柜原来也没有做过的,如今不是做得很好吗?”西门庆说道。 “那好吧,既然少爷看得起小的,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去做!”代礼说道。 “分号那边的药材都在这里拿过去卖就行了。你要留心的是找伙计,一定要找到合适的,要勤快机灵的,最重要的是要老实肯干,要不然干活不搭手还不好相处。这个来保你也要留心,找到好的伙计帮忙,以后会省心很多!”西门庆说道。 “邢安以后就做这里的正式的掌柜了,日常买卖的事由你来管,大事情才要向我禀报。往后,代礼和来保也一样,你们做掌柜,日间的买卖事情你们做主,大事情向我禀报。”西门庆接着说道。 “谢谢少爷赏识和提携!我一定尽力做好,不使少爷失望!”邢安说道。 “好了,我说过,你们做好了,一定会有出息的!”西门庆说道,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对了,邢安你这里也要增加人手,代礼和来保出去开新铺,你得找些新的伙计。你们三个都要招伙计,大家互相通通气,招来的伙计那里合适就放那里去。” “知道了,少爷!”邢安、代礼和来保齐声说道。 “请问少爷,分号那边要不要像这里一样,请个坐堂郎中呢?要不要也卖汤茶?如果这两者都要做,那铺子我看过,地方恐怕不够大。”代礼问道。 “当然,要按这里的样子来做,要一样一样的,不管分号开到哪里,都要让人客一走进店门就知道这就是庆安大药铺。至于地方不够大,你要想办法将店堂布置得精巧紧凑一点,就算暂时挤一点,也得要做到应有尽有。以后有机会看看挨着的铺子能不能一起赁了过来,扩大铺面。”西门庆说道。 “嘿,老朽倒想起来一个老同道,也是做了很多年的郎中,前些日子一起喝茶,他说很羡慕我这个活计,我估摸着他也很想这么做的,如果要找坐堂郎中,不如找他,挺合适的。正好他也住在那边呢!”这会郭老先生说话了。 “好啊,郭老先生推荐的人,错不了,等代礼那边开铺,就请他去坐堂好了。”西门庆说道,顿一顿,又继续说道,“往后你们招来的伙计都得经过我问话,我得看看合不合用才定下来。” “好,就按少爷的吩咐办。”代礼说道。 “至于来保这边的米铺,我想咱们的米铺也要开得跟别家不一样,开出自己的名堂来,你们都说说看,应该怎么开?”西门庆问道,自己总觉得要与众不同,虽有了些想法,他还是想听听这些伙计们有什么好点子。 “那咱们就多卖些货品,除了卖米卖面,还卖日间百姓人家家里要吃的东西,干脆来个油盐酱醋茶全都卖,不跟一般米铺子一样只卖米和面!”一阵沉静之后,来保说道。他觉得主人让他去当这个掌柜,他当然得先说说自己的主意。 “来保这个主意不错,多卖点东西,可以多拉人客到铺,人气也旺点,可以多赚一点,反正那铺子够宽敞,光卖几样东西空落落的。”西门庆肯定了来保的主意。 “是不是也可以卖果菜烧卤之类?”这下来兴有了话头,方才一直都没有他什么事,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哈哈哈!什么馊主意?米铺卖果菜烧卤?亏你也说得出来!”郭老先生笑着说道。 “老先生倒不要取笑,来兴说的可能也对。比如说隔出个小间,专门卖烤鸭、烤鹅、烧鸡、卤肉之类的熟食,却是甚好。”西门庆说道,“人家倒店来买米粮,顺便可以买些肉食菜品回去,一下就可以将餐食买齐了。” “咱们还要卖熟食?这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没有经验没有手艺可做不出好吃的东西来。”来保说道,他想到的是他要做这个掌柜,不能随便乱说一通,然后又做不好。 “咱们自己做不好,可以招请市面上做得好吃的,到铺里来开摊子啊!”来兴说道,这小子脑子灵光,转动得快。 “不错,来兴这主意很好。他们来咱们铺里开摊子,咱们收他租金,分摊了咱们的房租,又给咱们积聚人气,人气旺财源才旺。”西门庆说道。 “那这么说来,南北干货,地方土产,也都是可以卖的了?”邢安也插话说道,虽然他要管的是药铺,但毕竟要做掌柜了,觉得遇事该表现得有些主意。 “不错,这主意也使得,南北干货,地方土产,也可以在我家的米铺卖。”西门庆说道,想一想,又继续说道,“既然我家的米铺卖的东西这么齐全,再叫米铺就不合适了,得另外取个名字,也显示跟别家米铺不同。你们想想看,叫什么店铺名称才好?” “就叫‘旺财食杂铺’吧?”来保说道。 “铺名没有东家字号,不好!你看咱们药铺就有‘庆’字名号。”邢安说道。 “那就叫‘庆丰食杂铺’好了,以后少爷开的铺子都打上‘庆’字号,让人一看便知是咱们家少爷开的铺子。”来保说道。 “我看就叫‘庆丰粮油食杂铺’吧,毕竟以卖粮食和油料为主,其它是附带着卖的。好,就这么定了,新开的药铺直接就叫‘庆安大药铺城北分号’,米铺就叫‘庆丰粮油食杂铺’!”西门庆说道。 说完开新铺子的事,西门庆就上楼吃晚饭去,伙计们也就得收拾打烊,回家去了。 在西门庆亲自督促操办之下,代礼和来保顺当地接手了关张的林记药铺和丹鼎药房,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筹备,按照西门庆的要求,就在年节前的仲冬十一月初十,庆安大药铺城北分号和庆丰粮油食杂铺两间铺子同日开张了。 隆冬时节,空中雪花飘飞,地上积雪覆盖。街上行人没有往时的多,但似乎丝毫也没有影响西门庆店铺开张的热闹。 开张之前满街贴告示是西门庆的惯用手法,依然是屡试不爽,招徕了很多人客以及看热闹的人群。 人都喜欢趁热闹赶便宜的,西门庆深谙这点,所以他撰写的告示就很吸引人: 告示 兹有“庆安大药铺城北分号”位于县城北边丰裕街,“庆丰粮油食杂铺”位于县城中部桃李街与铜锣街拐角处,定于吉日良时腊月初十六巳时开张。 开张之日,“庆安大药铺城北分号”备足祖传秘制之凉茶和姜糖水无偿供饮,坐堂郎中诊病不收诊金,抓药更仅半价取费!“庆丰粮油食杂铺”则所有米面油盐酱醋南北干货地方特产等,还有全城最出名的“丁大哥烧鹅”烧卤铺在本店开摊,其所有烧卤美味,通同半价发卖,先到先得,卖完即止。敬请各位街坊乡邻互传周知,诚恳恭候各位街坊乡邻届时莅临,勿失良机! “庆安大药铺城北分号”暨“庆丰粮油食杂铺”店家 西门庆 谨告 代礼和来保看到西门庆写这告示的时候,就不解地问西门庆,是不是会亏得很多?有没有必要这么做?西门庆却说道: “没关系的,亏就亏!店铺开张时一定要赚足人气,最好是全城轰动,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人气旺起来,以后就能把钱赚回来。如果开张就冷清,要热闹起来可就难了!” 代礼和来保是将信将疑,但既然是东家的主意,也只好老老实实地执行。 这会两个店铺开业了,虽然天上雪花纷飞,地上积雪盖地,街上行人也不多,倒是到店铺门口围观的人群却真不少。锣鼓唢呐敲打吹奏一阵,鞭炮爆放一通,然后就揭牌开张,这些都是新铺开张的常规套路了。 冲着告示来,人们在雪天里等的可不只是看这些热闹,开铺仪式一结束,人群就涌进铺里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9章 第三十三回同行谈崩关门退业双铺备足开张旺市(下) 在庆丰大药铺城北分号,涌进来的人群,要喝凉茶姜糖水的,要看病的,要抓药的,各忙其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凉茶和姜糖水自然最受欢迎,几乎到店的人都要来一碗,一直熬着都供应不上。诊病的也是格外的多,毕竟是不收诊金,有病的、疑心有病的都趁着这机会来瞧瞧,忙得老郎中祁先生不亦乐乎,慨叹从未这么忙乱过。抓药的自然也多,新开方子的、续抓药的都挤来了,还都要多抓几副,本来价格就降到很低,如今又再是半价,何不多抓些呢? 一天下来,凉茶和姜糖水都分送光,祁老先生忙得累的,关门后还歇息了大半响才回过力气来,出门回去,而铺里的生药很多都卖去过半了,甚至有些品种险些卖到缺货。 城中的庆丰粮油食杂铺就更不遑多让了,开张一个多时辰,有些货就卖断了,连大米和面粉都断了档,南北干货也是十分抢手,当然“丁大哥烧鹅”摊档的烧卤是最快被抢光的,因为这名号的烧卤在清河边的食肆街上就有摊档,出了名的好吃,今日难得也来个半价,哪里找这样抢便宜的好机会啊? 当然,丁大哥将摊档开到西门庆的食杂店来,也是西门庆一番说服才来尝试这样做,今日是来开张捧场,准备的一大担子货色,卖完了就收摊了,下午来的就只有扼腕抱憾了。其它的货品,有卖光的,来保问西门庆要不要加货,西门庆回答说道: “加,只要楼上仓库还有,就随时加上,不能让来客败兴而归!” 但有些货品加了两三次之后,来保都不忍了,因为这是不赚钱的买卖,有些甚至是赔本的,开张赚吆喝也不能赔太多啊!但只要去问西门庆,西门庆都只管说加,来保没办法只好不断的加货。到有些贵价一些干货油料,来保干脆就断了货也不去问西门庆要不要加了。他想,告示上本来就写得清楚,数量有限先来先得的嘛,何必赔本去撑着呢?但西门庆不时在人群中转悠,看到断了的货,就直接叫伙计到楼上去看有没有,有的就加上。来保也真拿他没办法,想一想也罢,赔本不赔本,东家要陪就让他赔吧! 西门庆上午时在庆安大药铺城北分号,忙完了,就在街上草草吃了点午饭,就又打马到庆丰粮油食杂铺。自己的两个店铺新开张,看到人客涌动,他心里特别的高兴,亏些钱他就觉得无所谓的了。 在西门庆看来,人气和广为人知才是无比的重要,尤其是在开业的这个时候,一定要弄得热闹非凡,来者都高兴满意,最好是有个轰动效应,让店铺的开张事情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后不怕没人来帮衬自己的买卖,钱总是能赚回来的。所以他是不管花多少心机,亏多少钱,亲自写了许多的告示,让伙计满街各处去张贴,开张日免费供饮的凉茶、姜糖水,又是免费的诊病,又是半价的卖货,无非就要博得人客的好感,让街坊乡邻知道并且记得他的庆安大药铺和庆丰粮油食杂铺,以后能常来光顾。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西门庆可是屡试不爽,只可惜很多商家还不懂,他的两个掌柜也没悟透。这点也让西门庆心里有些得意。 “西门庆,你将我逼走,自己来接手开铺,也真够狠的啊?”上午西门庆正在庆安大药铺城北分号招呼人客时,猛然间听这么说,一下辩出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原来是这个药铺子原来的沈掌柜在对他说话。 “哪里的话?我有什么能耐将沈掌柜逼走呢?只是店铺开关自便,买卖自由,沈掌柜不做了,在下接过来试着做下去而已!要是哪一日在下做不下去了,沈掌柜再接回去做也未可知呢!”西门还是很有礼地作个揖,回答道。今日是自己开张的日子,他也不想激起对方的怒意。 “我是真正不解,本来药价已经降得这般的低,还半价的卖,又这个免费那个不收银钱的,你是怎么个做买卖!”沈掌柜问道。 “实在是不赚钱,博得街坊乡邻认个门面和名号,先赚个吆喝吧!”西门庆不想多对沈掌柜说他的道理。 “那你赚得辛苦来受,干吗呢?莫名其妙的,这是做买卖吗?”沈掌柜不解而且有些愤然地说道。也许西门庆上回说的为街坊乡邻便利的话太让他们当真,以至于他一直都不能理解西门庆的真正图谋。 “既然来了,请沈掌柜喝碗凉茶或姜糖水吧,这可真是我家祖传秘制的好东西!你看这忙的,买卖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的。”西门庆说道。 沈掌柜去要了碗姜糖水喝,然后悻悻地走了。这沈掌柜不是来闹场的,这让西门庆宽心了许多。看着沈掌柜离去,西门庆心里暗笑:这些人做了这许多年的买卖,却还没有搞懂多少买卖之道! 下午,西门庆正在庆丰粮油食杂铺忙乎的时候,忽然听到应伯爵说话,回头看到他夹杂在人流中进店来。 “西门兄,今日开张大吉啊!我也来趁热闹买点米油什么的,算是给老弟捧场啊!” 应伯爵说道。 “多谢光临呢!赶紧买,今日我可真是只赚吆喝,有什么需要的就多买些,你看这么多的人客,有些东西可能不够供应哦!”西门庆笑着对应伯爵作揖,说道。 “是啊,人客是多,这么冷的天时,还这么多人来,少见呢!我得先去买了,免得想要的真没了。”应伯爵说罢,就到柜台那边去买货去了。 送走应伯爵不久,无独有偶,这个店铺原来的林记药铺林掌柜也来了。 “西门庆,你这天煞的,逼老子关了药铺,你却来接手开米铺,分明是欺人太甚!”林掌柜风头火势,劈面就大声嚷道。 “林掌柜,欢迎光临啊!”西门庆向林掌柜作个揖,笑着说道:“在下却没有逼你关张,做不下去是你自己的事呢!” 西门庆已经了解林掌柜暴躁火燎的性情,也不管他说得多大声多刺耳,只管自己说话。 “还全部半价卖,就不赔死你了去!”林掌柜继续也只管大声嚷嚷道。 “现在人客多,有些东西卖完了就没有了,林掌柜要就赶紧买吧!今日我真的是亏本赚吆喝,过了今日可就没有了!”西门庆紧接着应声说道。 “算了,看你这般开铺,用不了多久也要关张的,我还是趁便买点便宜货再说吧!”林掌柜看西门庆忙的,也不想再啰嗦,就进店去买东西去。 “丁大哥烧鹅很不错,难得半价,赶紧买他一只回去多喝几盏,要不等下就没有了!”西门庆冲林掌柜喊道。 林掌柜回头瞟了西门庆一眼,只管随着人群挤到铺子里边去买他的东西去了。 两个新店开张这一日,忙到太阳偏西,日色向晚,才打烊关门。西门庆让两个店里伙计收聚了当日收到的银钱,一起送到家里,交到三娘房里来。 三娘是家里的总账房,药铺每日收到的银钱统统都是交到她这里管着,采购时候才又从她手里支用。西门庆放贷的银钱也都是经她的手周转,承揽官司关说赚到的也都积存在她的笼箱银柜中。好在三娘人聪慧,会算数记账,把每一笔收支都记到账本上,清清楚楚的。 看到家里进账越来越多,盈余也越来越大了,三娘心里是十分的欣慰,觉得自己的孩子西门庆很能干,能将家业发扬光大。这一日,两店新张,送回来的银钱特别的多,三娘可是乐开了心怀。 “噢,今日收进的银钱可真多,天寒地冻的,有那么多人客来买货吗?”等伙计放下钱箱和包袱,三娘亲手解开来,看着满箱和满袋的银子和铜钱,三娘喜上眉梢,笑逐颜开地说道。 “当然多了,还没开张就满城各处贴告示,大做特做宣传,想来人人都知道了今日我的店要开张,都来趁热闹啦!”西门庆不无得意地说道。 “为娘就知道庆儿能干!家业兴旺有望了!”三娘停下手,望着西门庆,好像欣赏一件宝贝似的。 “谢谢娘亲的夸赞!娘亲知道,孩儿打小就对做买卖格外上心,也是娘亲给的天分,孩儿算是有些做买卖的禀赋,一向以来颇有些收益。看来孩儿这辈子也就是做买卖的命,一定能让娘亲晚年安享清福!”西门庆今日心情舒畅,说的也是兴高采烈。 “今日进账这么多,真是开张大吉大利,可是为娘真的纳闷,哪有这么多人客在这么个天气来捧场呢?”也许是看到银钱这么多,三娘都不敢相信。 “今日开张,货品都是半价售卖,来捧场的自然多啦,很多货品都卖断货了呢!”西门庆说道。 “半价?哪不亏大了?怎么卖这么便宜呢?”三娘一听说只卖半价的价钱,惊讶不已,她从没听说过这么做买卖的。自从将药铺的买卖交给西门庆以来,她只管每日的收进银子和支用采购、工钱等杂项,就做了家里的总账房,很少再过问具体的买卖事情,不想开业中半价卖货这么大的事,西门庆也都没有跟她说起过。 “今日的买卖是要亏钱的,但赚得这人气鼎盛,名声传扬,却也十分值得。如今在清河县,我家的店铺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西门庆得意地说道。 “清河人是不是都知道就不知道了,你今日都半价的卖了那么多的货,真金白银的一大注实在的钱亏了出去。方才我觉得今日赚了这么多,还高兴得像小屁孩吃上糖葫芦,如今却知道亏了那么多,变成了冬天掉进冰窟窿去了!”三娘的兴致之情一下子被扫灭了,她脑子转的快,想着这么多的银钱都是半价卖货得来的,那亏的钱就不是小数目了。 “娘亲放心,孩儿怎么会做赔本买卖呢?你如今看着是赔了点钱,但人气来了,名声传出去了,以后就不愁没有人客来了,钱还不是就赚回来了嘛?况且说半价卖,这半价也并非进货的半价,是日常卖货的半价,按往常的,卖价一般都在进价上加五成以上到十成之间,所以按半价卖至少也是本钱的七成五以上,亏损并不多。但赚来了人气,赚来了名声,往后这却可以长久受用!”西门庆笑着安慰三娘道。 三娘会相信西门庆的安慰之词吗?三娘会不会因此干预西门庆之经营思路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0章 第三十四回茶馆乐唱舞见识李娇儿药方妙错配谋助西门恭(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以降药价挤压同行,让两间药铺关了门,自己还将铺子租过来,开了两家新铺。新铺开张之日,西门庆以半价售卖招徕人客,结果旺市大卖。晚上清点银钱,三娘十分欢喜,但当她知道了这都是半价卖来的银钱,就觉得亏了许多,西门庆赶忙向娘亲解说一番,欲要消除娘亲的疑虑。 “按孩儿这么一说,那倒也是无妨了。你要知道,如今咱们家底还薄,经不起大折腾,做买卖还是要谨慎从事。”三娘说道。 “娘亲,孩儿知道的!娘亲不要担心,好好照管杏儿,好好享清福就好了,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买卖。”西门庆现在已经很自信了,虽然曾经也十分敬服娘亲的聪慧能干,但他觉得在做买卖上,他自己如今完全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了。 “唉,罢了,买卖上的事为娘以后都不管了,你自己抓主意就是了。不过你得时常提醒自己,做买卖时,小心驶得万年船!”三娘说道,她也知道,西门庆一向以来都很有主见,认定的事不容易听进别人的意见。况且他也长大了,应该能够独立去管好家里的买卖了。 “多谢娘亲信得过孩儿!”西门庆说道,心里高兴,今日人客之多超过了他的预期,他倒是觉得新铺开了个大大的好头,就算亏点钱都是非常值得的,一点都不必介意。 于是娘儿两人一起,将收拢来的银子、铜钱归类整齐,清点过称,约莫忙了一个时辰,才算清点完毕,照例由三娘将银钱收起来存放。 “看来要多添置几个笼箱,周转的银钱多了,就放不下了。”三娘说道,语气颇为轻快,看到钱多毕竟开心。 “娘亲您就多准备些笼箱好了,咱家的账房奶奶!”西门庆调皮地说道,“往后银钱会越来越多的!” “为娘有那么老了吗?就叫上奶奶了?”三娘一怔,不快地问道。除了平时逗杏儿这样称呼过之外,这是她头一次听西门庆称她“奶奶”。 “娘亲一点都不老,还年轻着呢!不过就是年轻轻的就有了孙辈了。”西门庆笑着调侃道。 “嘿,说起孙辈,为娘不跟你贫嘴了,如今都快近年节了,明年三月十九是你迎娶吴千户闺女的日子,你得记牢了,有些该准备的事不要拖沓耽搁了。正月一过,时间就过得很快的。”三娘说道。 “孩儿知道了,都说过了,娘亲是总筹办,孩儿做帮办嘛,娘亲要孩儿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一定尽力办好!”西门庆嬉笑着说道。 “好像娶亲婚事都是为娘的事似的,取回媳妇不许你碰!”三娘瞪一眼西门庆,嗔道。 “好,孩儿就不碰,那娘亲您就只有杏儿这个孙女啰!”西门庆继续嬉笑着说道。 “快闭上你这臭嘴巴!为娘多孙多福的命!”三娘收住嗔意,正经地说道。 “好!好!好!娘亲多孙多福又多寿!孩儿去看看晚饭做好没有,肚子都饿坏了。”西门庆也收起笑意,转身出了三娘房门。 两个店铺一开张,西门庆就比之前忙了不少,虽然他也不是每日都一定去每个店巡看,但需禀报他要他拿主意的事情毕竟多了许多。特别是新张之后的一段时日,他还真是每日都到每个店铺去巡看一番。看看人客多不多啦,店铺是否干净整洁啦,货物是否有余缺啦,伙计们是否能很好地应对顾客啦,等等。当然要进货,要增加卖什么货物,是必要经过他的同意的。 由于快要到年节了,新开的粮油食杂店买卖倒是不错。原先他是为了拿下这个铺子不让别人接手继续做药,仓促间决定做粮油食杂,如今看来却是无意栽柳柳成荫了。一开张就打出了名声,又跟别的米铺很不一样,吃的东西都基本有卖,还请来城里最有名的烧卤店到铺子里开店中摊,街坊来买米面,就手也会买些油盐酱醋及烧卤等食杂,甚是方便。粮油铺人客多,买卖畅旺,赚钱也不少。如今看来,这铺子拿得好,开得对路。 回过头去看看药铺的买卖,这时倒有些让西门庆发愁。买卖虽然依然不错,人客是多,但终究价格压得太低,不赚钱。林掌柜和沈掌柜的药铺关张了,让西门庆一阵得意,觉得原先的目标快要实现了。但如今城里就剩下三家大的药铺了,两家是自己的,城里大部分的生药买卖都是自己名下的药铺做的,却不赚钱。他曾考虑开始提高价格,但觉得这样不但没将着安顺药铺挤垮,还会让它得到后边逐步提价的好处,他心有不甘。如果他一直坚持低价,也不知这安顺药铺能熬多久。他了解到,安顺药铺是姚掌柜自己的铺子,不像丹鼎药房和林记药铺是租来的房子,安顺药铺不赚钱也能撑着。 “邢安,你看这个安顺药铺到底还能撑多久?”一日,从城北分号忙了一日,回来到本铺时已是快要打烊关门时候,西门庆就在店里闲坐一会,问邢安道。 “哦,少爷,说来小可也不知道,小可看他要死撑下去的,起码现今看不出来他有关张之意。”邢安说道。 “做买卖不赚钱,按说是该关张就得关张,该转行就得转行的,看着亏钱还死撑,这不是跟钱过不去吗?”西门庆说道。 “少爷,您不知道,他们可能就将这买卖当了自己的命根子,好好的做了这么多年,怎么舍得一下子关张呢?能撑着的时候他一定会撑着的。”邢安说道,过了一会,看西门庆没有啃声,邢安又继续说道,“前些天小可曾到安顺药铺外边去哨看了,发现铺子里只有一个伙计,姚掌柜也坐在里边,倒也是清闲无事。原来有三个伙计的,看来是买卖少了,辞了两个了。只不知是不是要撑不下去了,还是只把伙计辞了,就为着继续撑着减些人工钱。” “我看他要撑不下去了!看着亏本死撑,这不是做买卖!”西门庆说道。 “这倒有些难说,只怕到时他把伙计都辞了,自己又是掌柜又是伙计的,就没有了什么额外的支出,反正铺子也是他自家的,看似就不亏什么本钱,强撑着。”邢安说道。 西门庆又是一阵沉默,他想不通也不理解,人怎么可以这么做买卖,看着不赚钱或者亏本,还要做下去。 “依老夫看呐,这姚掌柜不会像另外那两家药铺那么轻易关张的,他会觉得这辈子就干这个了,怎么样也就熬着。”郭老先生搭话说道。 “既然这样,咱们不如就算了,逐步把药价提回去好了,反正已经也没有其它的店家了,在清河的生药买卖,咱们家的药铺占了绝对的大头,也不必跟他这样耗着了。”邢安说道。 “那不行,我辛苦种树他轻松摘果,便宜了他!”西门庆说道。 “少爷,现今全清河的人都知道了咱们的‘庆安’庆安招牌,认准了咱们这里生药品种齐全,价格便宜公道,就算逐步提价回到过去的与他安顺差不多,街坊乡邻也都会到咱们‘庆安’来,他‘安顺’也摘不到什么果子的。如果老这么跟他耗着,倒是眼见得丢掉了这许多的利润呢!”邢安说道。 “邢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次我要做的,除了将他们几家都逼得关张之外,还要让人都知道,清河城的生药买卖谁都不好来做的,以后就是我西门庆的独家买卖了。所以,这次必须要将他们都清除干净,一家也不能残存。”西门庆坚决地说道。 看着西门庆这么的决绝,邢安他们也只好不做声了。 但是,西门庆一时间也还没有想到逼得“安顺药铺”也非得关张不可的办法。要是“安顺”这老头子姚掌柜真的像邢安他们所说,死撑下去,该怎么办呢?西门庆想的真是觉得头疼,便在满脑思绪中上楼吃晚饭去了。 新开的店铺慢慢地走上了正轨,西门庆只是不时去巡看巡看就行。天时也很冷,天下着雪,地面上这一片那一地的积雪,出来走动也不那么舒坦。到庆丰粮油食杂店去还比较近,一路搓搓手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但去庆安大药铺城北分号就远了,得骑马去,逆风迎雪的,不舒服,西门庆就去得少。西门庆也信任来保和代礼,相信他们两个能管好店铺的,他只是有极重要的事情时候才去处理,或者闲着没事去转转。 平时没事西门庆喜欢在街上各处闲逛,看的、吃的、玩耍的,清河城各个大街小巷,有什么变化都逃不脱西门庆的眼睛。 西门庆决计开这个粮油食杂铺,甚至店铺比众不同的开法,也是他在闲逛当中悟到的。现今看来开得不错,明显的比其它单卖粮食的米铺要旺气得多。他如今也明白了,做买卖一定要跟别家不一样,才能做得更好。 前段时间忙着开铺子的事情,好久没有闲暇功夫出来逛了,今日出来了,才觉得似乎是忽然般的比以前寒冷了许多,不但街上行人少,行色匆匆,沿街的店铺也冷落不少,好像看不到什么热闹的去处。西门庆打马走着,马蹄时而踏到地面青砖或石板上,“嘚,嘚,嘚”的作响,时而踏到积雪堆上或湿泥草上,“嚓,嚓,嚓”的发声,就算掺杂进去街上一些稀落的嘈杂声,听得也让人觉得有些空寂。 西门庆走马到官马街转了转,这里的瓦肆却也有些萧索了,唱戏的杂耍的嘌唱的馆子院子虽然店门也是开着,但看进去甚是安静,一些儿也没有了往昔的热闹。在失落的无以聊赖当中,西门庆正要扬鞭驱马离开官马街,却约略听到前面铺子开门处,传来一阵伴着二胡的女子吟唱: “…… 晓来枝上绵蛮, 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 西门庆极爱听曲,而这女子吟唱尤为清亮缠绵,正是西门庆喜欢的调调。他忙打马过去,到门口就有小厮接过去拴了。西门庆抬头看一眼那招牌“安闲茶馆”,就忙不迭的进到馆子里面去。馆子里面虽则人客也是不太多,但女子站在木台子上却吟唱得很认真,一旁拉二胡的是一位老者,许是这女子的父亲吧,看那陶醉的表情也甚是投入的样子。 “…… 当上苑柳浓时, 别馆花深处, 此际海燕偏饶, 都把韶光与。” 一曲唱罢,“噼噼啪啪”茶客们稀稀拉拉的鼓掌喝彩,有叫“唱得好”的,有叫“再来一曲”的,有上去投钱打赏的。西门庆找个木台子就近的桌子坐下,伙计即时跑过来,殷勤招呼道: “欢迎公子来听曲喝茶!请问公子,来点什么茶点呢?” 西门庆点了一碟糕饼和一盘水果干,一边喝茶吃饼,一边赏看唱曲。唱曲的女子又唱完了一曲,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鼓掌声,掺杂着胡乱的叫声,然后也有上去打赏的。西门庆从佩囊里捡出二十文铜钱,拿上去放到唱女边上的小竹蔑筐里。 “多谢公子打赏!” “多谢公子!” 女子和拉二胡的老者相继称谢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1章 第三十四回茶馆乐唱舞见识李娇儿药方妙错配谋助西门恭( 西门庆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有伙计过来,问道: “公子,看您是清雅识曲之人,今儿也是兴致甚好,请娇儿姑娘过来专为公子唱一曲吧?” “那也好!”西门庆今日虽然不是那么畅快,寒冷的天气,空落的街道,稀落的人客,多少不中他的心意,但他心情也不糟,总还有找些乐子的想望。 “娇儿姑娘,你们过来吧,为这位公子唱一曲!”伙计向娇儿姑娘喊道。 “公子万福!多谢公子的下顾!请问公子要听什么曲子?说来看奴家会唱也不会?”娇儿姑娘和老者移步来到西门庆座前,娇儿姑娘向西门庆道了万福,问道。 “你都会唱些什么曲子啊?”西门庆看着眼前这娇儿姑娘,略有几分俊俏的面容,灵秀的双眸,精致的双唇,看似有些楚楚动人,不禁心下为之一动,问道。 “回公子话,时下馆子乐坊倡寮传唱的曲子,奴家多半都能唱。”娇儿姑娘回答道。 “适才小生在店外听得姑娘唱那柳三变的《黄莺儿》甚是动听,也正是听了姑娘这唱腔小生才进的馆子里来,恰是小生也很喜欢柳三变的这些曲子,那如今就给小生再唱柳三变的那首《定风波》,如何?”西门庆说道。 “公子果然是识曲雅士,柳三变词曲情深雅致,极有韵味且极富玩味的,饱学风雅之士都甚为喜爱呢!”拉二胡的老者说道。 “柳永的词曲儿清幽温婉,很是适合女子家声腔,唱之自然顺畅,奴家却也甚是熟习,那奴家就为公子唱《定风波》吧!”娇儿姑娘略屈双膝为礼,说道。 老者整备一下二胡,拉出了前奏,半响之后,娇儿姑娘清清嗓,开唱道: “自春来, 惨绿愁红, 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 莺穿柳带, 犹压香衾卧。 暖酥消, 腻云亸, 终日恹恹倦梳裹。 无那, 恨薄情一去, 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 悔当初, 不把雕鞍锁。 向鸡窗, 只与蛮笺象管, 拘束教吟课。 镇相随, 莫抛躲, 针线闲拈伴伊坐。 和我, 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娇儿姑娘声情并茂,时而婉转低迴,时而幽咽迟滞,时而清越嘹亮,更兼有老者娴熟的二胡伴奏,把这首柳永的《定风波》唱得神情动人,凄美异常,似乎这娇儿姑娘自己就是这词曲故事的主角一般,端的是唱演得怨尤悱恻,哀戚伤怀。 好一曲柳三变的《定风波》!西门庆起劲地鼓掌称赞,其他的茶客们也都一齐鼓掌,掺杂着一些起哄的欢叫,娇儿姑娘得到了满堂的喝彩。西门庆从佩囊里掏出一块碎银,示意娇儿姑娘拿小竹筐过来。娇儿姑娘转将小竹筐拿来,西门庆便将碎银丢进去,娇儿看了一眼竹筐,见西门庆送的是碎银而不是铜钱,看是很不少的,赶紧走来向西门庆深深道个万福,说道: “多谢公子!遇上公子这般识曲爱曲之人,是奴家的福分!” “看公子乃风雅之士,除识曲爱曲,兴许也喜欢自己吟唱,若有兴致不如公子也在这里唱一曲,让小的们欣赏欣赏?”拉二胡的老者说道。 “唱一曲!”“来一曲!”茶客们跟着起哄。 “不行,不行,小生哪能行呢?小生虽能哼几句,拙劣的很呢!”西门庆赶忙说道。 “客官们都这般热烈,就请公子来唱一曲,奴家情愿为公子的吟唱伴舞,如何?”娇儿姑娘看着西门庆,说道。 “唱一曲!”“来一曲!”“唱曲伴舞!”茶客们起哄得更响了。 “好吧,既然诸位都这般抬举,小生就唱一曲,就唱柳三变的《蝶恋花》吧!献丑了!”西门庆站起来,与娇儿姑娘和老者一起走向木台子,边回头对茶客们说道。 娇儿姑娘回到台子上,拉二胡的老者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准备好给西门庆伴奏和伴舞了。西门庆清清嗓,有模有样地唱了起来: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西门庆先以中正圆润的声腔唱了一遍,再以抑郁萦回夹杂着一些假腔重复一遍。老者拉二胡伴奏,娇儿姑娘则在台上伴着西门庆的唱腔舞动着腰肢,飘起那轻盈腿脚,挥洒着那纤手玉臂,配合与西门庆眉目顾盼,活脱一幕深情男女会别相思的情境! 曲未终,喝彩声、叫喊声、敲桌子声响成一遍,西门庆见机即将帽子脱下,拿着帽子到各个桌子去讨赏,一边说道: “献丑了!献丑了!若果还堪一娱耳目,请打赏些可!” 茶客们从未见过这等亦唱亦舞的表演,兴奋得很,自然打赏的也大方许多,西门庆转悠一圈下来,竟讨得不少的赏钱。他将赏钱全部倒进娇儿姑娘的小竹篾筐里,说道: “娇儿姑娘曲儿唱得好,舞儿也跳得好,赏钱全都归了她!” “公子唱的曲,声情并茂,客官们自然喝的是公子的彩,赏钱该归公子,不肖给奴家的!”娇儿姑娘说道。 “是啊,是公子唱曲的赏钱,公子拿了去就好,不必留给老朽和贱女的!”拉二胡的老者也说道。 “诶,老丈,娇儿姑娘,不必客气!小生不过一时兴起,聊唱一曲,既是娱人,亦是娱己,自不当取赏。且是老丈伴奏高妙,姑娘伴舞娇美,都是茶客们看的眼界,小生不过趁势帮着讨来,赏钱当然应该归两位啦!”西门庆笑着说道。 “既然公子这般关顾,公子将赏钱分半拿去,老朽和贱女也是领公子十分的情分了!”老者说道。 “那也不必,老丈只管收下了去,往后小生还会常来听曲的,多多熟习些好曲子,小生听得高兴了就好!”西门庆说道。 “那就多多谢过公子!老朽和贱女会多熟习些好曲子,以便日后公子来时献拙。”老者说道,顿一顿又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小生小姓西门单名庆,喜欢听曲,时常都会到官马街这边瓦肆走动的。老丈尊姓大名?”西门庆说道。 “老朽姓李名干先,小女李娇儿,祖上幽州人氏,为逃避战祸辗转流落此地,生计无着,就以卖唱为生。”老者说道。 “姑娘唱得不错,老丈二胡也拉得很好!”西门庆夸赞道。 李干先父女俩又继续唱曲讨赏钱,西门庆则在馆子里再盘桓了好一会,听了两个曲子,忽然想到牛角街博钱馆去耍一会,就出了安闲茶馆。 出了安闲茶馆,西门庆正跨马在雪地上向着牛角街奔去,街上行人稀少,但一层积雪覆盖,地面不知高低的,马儿也不敢跑的太快。忽然,西门庆似乎感觉错过的迎面而来的人有些面熟,他赶紧勒马回头,追回几十步,把马拦在一个正赶路的汉子前头。 那正赶路的汉子抬起头,略一凝视,脱口喊出来: “西门庆!” “西门恭!”西门庆几乎也同时喊出了那汉子的名字,喊毕,赶紧跳下马来,问道: “多年不见了,上次我曾回过西门镇,匆忙得很,也没有空闲找你们。你怎么到清河来了?” “西门大哥,俺娘病了,赶来清河抓药回去。”西门恭说道。 “西门镇上不是有生药铺吗?怎么要到清河县城赶这么老远的路?”西门庆疑惑地问道。 “你们家那个药铺子吗?早都已经关张了。听说是大娘身体不甚好,不想管那么多事了,就关了。”西门恭说道。 “哦。你娘的病怎么样了?”西门庆又问道。 “这次病了有半年多了,喘得极厉害,天时热时还好点,天时转冷开始就不行了。老病根了,今年确实格外的沉重。时常不断的又咳又喘,吃饭吃不了,睡也睡不成,身子虚弱得很,还常常咯出血来。这回病得很重,吃了好些药,都不见好些,话都说不出来,只怕要不行了!”西门恭说话有些哽咽起来,用衣袖拭一拭眼泪,又问道,“西门大哥,你在清河做些什么营生?” “我在清河开有两间药铺,还有一间粮油食杂铺,还做了一些其它的杂事,买卖做得还不错。”西门庆说道。 “就是那家‘庆安大药铺’吧?难怪有‘庆’字号。既然大哥开有药铺,那俺就到大哥铺子去抓药好了。”西门恭说道。 病重,恐怕要不行了!西门恭的说话倒让西门庆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他赶忙说道: “你把方子拿来我看看。” 西门恭从衣胸口摸出方子,递给西门庆,西门庆看了看,说道: “这方子里有两味药我的药铺里没有了,你到城中间的桃李街安顺药铺去抓吧,那里应该有的。” “不是说庆安大药铺的药材品种最齐全,价格最便宜吗?怎么还不如其他的药铺呢?”西门恭有些奇怪,西门庆为何不让自己到他家的药铺抓药。 “一向以来都是我家的药铺品种最齐全价格最便宜的,只是前面这段时间买卖实在太好,有些品种进货不及,缺了货了。西门恭,要是我家药铺药齐,我就叫你去抓,一文钱也不收你的。”西门庆说道。 “这俺知道,西门大哥一向都不小气的。”西门恭说道。 “你这方子我拿着,到前面的找个写字铺子抄一份我留着,好回头进货,等你下次再要抓时,就可以到我家药铺来。”西门庆又说道。 “那敢情好,俺就担心没有下次呢!”西门恭有些悲戚地说道。 “诶,讲话不要这么丧气嘛。我一会陪你去抓药,抓药好了我请你吃酒,吃完了你再赶回去。”西门庆知道西门恭欢喜饮酒,有了酒便可以消解他许多烦恼。 “酒就不吃了,俺娘病的很重,家里等得急,如今天时天黑得快,俺得快点抓了药赶回去,下次有机会再吃酒吧!安顺药铺我也认得,不消大哥陪了去,我自己去就行,你忙你的去吧!”这回西门恭确实是个孝子,一点都不想耽搁,连最喜欢的吃酒都能忍着推拒了。 两人边聊边走,不一会,就在街上找着一间写字铺子,将药方子抄下一份西门庆收着,然后道别。 “既然你这么急,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赶紧吧。这几个碎银你拿了去,抓好药后雇个马车赶回去,剩余的算是我孝敬你娘!”临别,西门庆从佩囊里掏出几块碎银塞给西门恭,说道。 “先谢过大哥!”西门恭收下了,一向也都不客气的,特别是他知道西门庆比他可富裕得多,也会挣钱,收他些个小钱是没关系的。 “那你赶紧去吧,记住不管你娘怎么样了都来告诉我一声,以前咱们也常到你家玩的,跟你娘也相熟。要是……万一……,也来告诉我,我也当回一趟镇上去送送。”西门庆又叮嘱道。 “知道了,那俺去了。”西门恭赶急着要走。 “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啊!”西门庆一再交代,生怕西门恭忘了,或者不以为然。 “俺一定会记住的。”西门恭肯定地说道。 “还有,到那安顺药铺抓了药,让那里的伙计在方子上写下抓了多少副药,收了多少钱,让他写下药铺的名号和伙计的签字。”西门庆交代得仔细,他知道西门恭不是个仔细的人。 “干嘛要这么啰嗦,没必要啊!”西门恭有些疑惑。 “我叫你这么干你就这么干好了,总之对你有好处没坏处。为什么要这么干以后你会知道的。对了,要一次多抓些,保证够用久一点。”西门庆如今还不能将自己的谋划说穿,但要把怎么做说明白。 “这么干怪怪的,伙计肯定会问,要是不肯写怎么办?”西门恭还是有些疑虑。 “你就说你母亲管钱管得紧,这样回去才能交差,那伙计就一定会写的。”西门庆说道。 “好吧,没事了吧?那俺得赶紧去了。”西门恭说道,转身就迈开大步走了。 望着西门恭快步离去,西门庆心里就开始盘算怎么去做成方才想到的绝妙主意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2章 第三十四回茶馆乐唱舞见识李娇儿药方妙错配谋助西门恭( 西门庆赶紧打马回药铺,到后边马厩把马拴了,从后门进到店里来,想径直去找郭老先生问询问询,看郭老先生正忙着给人诊病,就坐到茶桌旁。 “少爷,这么冷的天气还出去逛荡,真可谓是不惧寒冷了。”邢安踱步过来,说道。 “出去走走了,就会慢慢适应,也就不会觉得特别的冷的。”西门庆说道。 “要不喝碗姜糖水吧,暖暖身子。”邢安提议道。 “也好,我也是许久没喝咱家的姜糖水了,这天气,喝姜糖水是最好不过了。”西门庆说道。 “说的是。这些天来喝的客人就很多,有不少人都是专一就为喝这姜糖水来的,还有自己喝了再装罐子带回去的呢!玳安,给少爷上一碗姜糖水。”邢安对一小伙计说道,看到西门庆看玳安的眼神,邢安继续说道,“这玳安新来不久,年纪小小,干活挺勤快的,人聪明,手脚也麻利,如今专管卖凉茶和姜糖水。” “哦,看人倒是机灵的。在这儿好好的做事,自然会有好处。”西门庆说道。 “多谢少爷,小的晓得了,一定好好干活。”玳安说道。 玳安说罢,给西门庆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姜糖水来。 西门庆捧起碗,吹了几口气,慢慢儿喝了几口糖水,说道: “真不错,在这么寒冷的天时,应该很多人都想喝到的。”西门庆一边说着,又陷入了思考。 “这姜糖水啊,不但暖身补气提神,常喝还能强身健体,特别在冬天,功效明显!老夫如今每天都喝一碗,感觉精神不错。”给人诊完病的郭老先生说话道。 “好吧,既然老先生也这么说来,应该多宣传宣传一下咱们的姜糖水,凉茶也一起宣传一下。邢安,你准备一下,再过个把月就到年节,在腊月二十三小年日,咱们庆安大药铺搞个免银喝姜糖水和凉茶活动,让街坊乡邻人人知道咱们这里的姜糖水和凉茶好喝又有很好的功效。”西门庆说道。 “免银喝?怕是人来多了,熬不过来!”邢安说道。 “既是做宣传,哪里有怕人来多的道理?人来得越多越好!与城北分号两个铺子一起做,要提前在各处贴告示,让想喝的人都来,每人一碗。多准备材料,多准备两口锅,隔天就熬好,当日一边分发再一边轮锅熬,应该没问题的。如果考虑实在怕熬得不够,可以不用汤碗而用茶碗来分发。”西门庆说道。 “少爷,如果有人又想喝姜糖水又想喝凉茶,怎么办?”玳安问道。 “嗯,玳安问的有些道理,那这样好了,每人都可以喝一碗姜糖水和一碗凉茶。这样更得用茶碗了,如果用汤碗,两大碗下去,怕是肚子都撑了,什么滋味都不记得了。不过每人各一碗姜糖水和凉茶,分发的人要留意不要让人重复来了,到时真熬不及的,贪便宜的人可不少呢!”西门庆说道。他做事就这个习惯,都要仔细的吩咐手下办事的人。 “好的,少爷,咱们按您的吩咐准备去做吧!”邢安说道。 “好,做什么事情都得做好,要保证那日的姜糖水和凉茶与平常的口味一样,不要因为不收钱简省了材料火候,坏了招牌。”西门庆叮嘱道。 “这个自然,少爷!”邢安说道。 “城北分号那边我会跟代礼说的,然后具体做事时你们两个再商议,两个铺子搭手去做。”西门庆又吩咐道。 “知道了,少爷!”邢安应诺道。 这时,西门庆已经把一碗姜糖水喝光,郭老先生也闲了下来。西门庆走过去,掏出抄写的方子给郭老先生,说道: “郭老先生,您看看这个方子。” 郭老先生仔细看了一会,说道: “这是一个治哮喘的方子,是源自汉代的《伤寒论》里边的方子。看这方子用药分量,病得不轻啊!” “老先生,您说得不错,是治哮喘的方子,也是病得不轻。”西门庆说道。 “这方子针对寒喘,宜肺发汗,清热除烦,尤其适宜外寒内热之病症,促汗驱热,药力强烈。”郭老先生继续说道。 “哦,如果要改换一两种药而改变整个方子的药力作用,可否?”西门庆低声问道。 “什么意思?请少爷讲得明白一点。”郭老先生一下不明白西门庆为何有此问。 “嗯,就是要改变一种两种药,让方子变成一个恶方,对病人有害,反促其病情恶化。如只改换一种药就能做到最好。”西门庆说道。 “开方治病只望治好,怎么要让方子变成恶方呢?老夫还是不明白。”郭老先生疑惑不已。 “老先生您就先别问这些了,您就按我说的去想一想,看能不能做得到。”西门庆也不想说得太明白,却只想把事做成。 “老夫做郎中一辈子了,何忍出什么坏主意去坑害别人,尤其是已经病痛不堪的人呢?”郭老先生医者仁心,想都不敢想害人之事。 “老先生,您放心,我也绝不是要让人用这单方抓药,不会毒害人的。”西门庆说道。 “那你要改它干什么呢?”郭老先生追问道。 “这个您如今不用管,以后我会告诉您的,但我保证不会让人抓药来服用,这个您尽管放心。”西门庆言之凿凿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讲,老夫想想看。”郭老先生说罢,开始审看方子。 “将麻黄这味药改为黄芪,老夫看差不多就可以了。”郭老先生看了,想了半天,说道。 开药店也不短时间了,耳闻目睹,西门庆虽略懂一点药理,但终究不明了各药材搭配的精妙,就追问仔细,郭老先生如此这般的给他说了有两炷香的功夫,他才大致明白。 “这个方子配伍简单的变化就有这么奥妙的功效改变,是不是所有郎中都能知道,都能看得出来呢?”西门庆问道。 “大凡有些年头的老中医大概都能看得出个一二,但是否能完全清楚明白,就不一定了。”郭老先生说道。 “那这样吧,就麻烦您老人家找一个同行,将您跟我说的这些都仔细的跟他说了,让有人问起时他能道个详细明白。”西门庆说道。 “这倒好办,老夫跟师弟说一下就行了。”郭老先生说道。 “老先生师弟在清河吧?”西门庆问道。 “在清河,就在县衙前大街寓所诊病。”郭老先生说道。 “那好,等下老先生早点收工回去,就去找您师弟,把这事说了。”西门庆很高兴,他师弟就在县衙前大街,正方便。 “看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也放闲了下来,不若老夫收拾一下就回去吧!”郭老先生说道。 郭老先生趁着这会没有病人来诊病,收拾一下就先走了。西门庆就在老先生的诊病桌子上,将抄来的方子又重新抄写了一张,不过将里边的麻黄改成了黄芪。抄好方子,西门庆就在自家药铺抓了十副,拿了就上楼去了。 西门庆回到自己房间,将药放到桌子上,将雪娥叫来,交代她每日煎煮一副,煎煮好后就把药汁倒了,然后找个竹筐,将药渣装着放起来。 “少爷,这好好的药,煲了没作用,还白白的费了柴火,却是为何啊?”雪娥十分不解的问道。 “你不要问为何,照着做就行了。”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对孙雪娥感觉很不错,细心照顾女儿,又承担着全家和下面药铺伙计的饭食,干活勤快,没有什么怨言。开始到家来时,只是埋头照料杏儿,兼顾些家里杂活,很少说话,慢慢地熟悉,慢慢的习惯这里的生活后,话才渐渐的多了些,分派给她的活儿也多了很多。如今杏儿大一点了,娘亲从药铺买卖中抽身出来,把看管杏儿的事儿逐步的揽了过去,雪娥就更多的管着家里的伙食和其他的杂活了。人口这么多,这些事情就够她忙的。 “喏,少爷!”雪娥应了声,将药包拿了出去了。 果然不出西门庆所料,过了□□日的一个早上,西门恭就来到庆安大药铺找西门庆来了,同来的还有柴荣。 “我娘,我娘,她——她过世了!俺过来跟大哥说一声,大哥上次说过叫俺有事要跟大哥说的。”见到西门庆,西门恭就哭丧着脸,吞吐着说话道。 柴荣不说话,只看着西门庆。 “俺这次跟西门恭一起来,一来是帮西门恭一起买个棺木和采办一些丧葬什物回去,二来也是来看看大哥,这么许多年都没见过面了。”静默了一小会,柴荣说道。 “是许多年不见了,”西门庆说道,“其实我也常常想念你们,想起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情形,尤其想起小时候那些说过的誓言。” 西门恭和柴荣不说话,似乎在回忆曾说过什么誓言。 “你们来了就好,俗话说了,人死不能复生,虽然是娘亲去世了,不免悲伤,然而大老爷们的,需自己也看得开一点,好好把丧事办了。我让你来找我,我想着总得为弟兄做点实在事。先耽搁一点时间,到我房里去坐一下,喝口茶。”西门庆见西门恭和柴荣不说话,又继续说道,然后又吩咐来兴道,“来兴,你快快去找应伯爵来。” 西门庆说罢,便领着西门恭和柴荣一起上楼,到厅房叙话去。 到底西门庆要怎么帮西门恭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3章 第三十五回西门恭丧母受唆讹得银钱姚掌柜平白遭陷抵清家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到安闲茶馆喝茶散心,邂逅李娇儿,唱舞和应之间,生出几分情意。西门庆出了茶馆,回家路上遇到儿时玩伴西门恭。西门恭告知西门庆自己娘亲病重,西门庆断定西门恭娘亲将不久于人世,于是便想出一计,一来要借机打垮安顺药铺,二来也帮助西门恭度过丧母困厄。在西门恭和柴荣再到清河来,告知西门恭娘亲死讯时,西门庆便叫来兴快去找应伯爵来,安排实施他的谋划。 过不了多久,应伯爵赶到了,四个人在西门庆房间里如此这般商议安排布置了半晌,然后散开了去。 西门庆让柴荣骑自己的马尽快赶回西门镇去,到西门恭家取原来那抓药的方子,自己赶忙去找陶大人,而应伯爵则带西门恭到一个茶馆,一边喝茶一边商议安排事宜,一边等待西门庆和柴荣。 一切安排停当,午后日影西斜之时,一队嚷着喊着哭闹着的乡民,其中四人抬着一副棺木穿街过市来到安顺药铺门前,为首的正是柴荣,敲着一面铜锣,带头高声不断大闹大喊叫“配错药,害死人!”、“还我人命!”,两三个妇人则跟着在棺木后边放声嚎哭,好不悲痛凄惨!而围观看热闹的行人很快已经围了一匝又一匝的,这从未见过的场面使街市为之一时轰动。 药铺伙计赶紧出到门口,大声喝问道: “你们如何到我家药铺前嚷闹?走,快走开,快走开!” “走什么走,俺们正要找你家掌柜,你们家药铺给配错药,害死人命,你们赔俺们人命来!”柴荣也大声喊道,而后边哭丧的妇人一时间嚎哭得更大声了。 围观看热闹的群众纷纷攘攘地议论开来,铜锣声、喊声、嚎哭声、吵闹声、说话声交织混合,安顺药铺门前街上围得水泄不通,场面喧嚣一片。 “你胡说,怎么无端端说我家药铺配错药给你?”药铺伙计继续喝道。 “就是在你家药铺抓的药!俺们家婆子就是吃你们药店的药,好端端的就死了,后头找郎中验看,是你家药铺配错药吃死的!”柴荣说道,然后“哇——哇——哇——”的大哭起来,后边的妇人哭的就更起劲了。 “走,走开,不要血口喷人,无理取闹!”伙计急了就过来推柴荣,柴荣哪里肯走! 两人正推扯之间,药铺掌柜姚安顺从里边走出来,一看外边的场面,惊愕不已,又见自家伙计与人在推扯,向柴荣问道: “别推扯了!你等何事到这里这般闹腾?” “你家药铺给俺们配错了药,药死人了,俺们要你们偿命!”柴荣边哭边说道,后边嚎哭的妇人见掌柜出来了,哭得就更大声了。 “不要胡说,如何见得是我家药铺配错了药给你?又如何药死了人?”姚掌柜质问道。 “俺们就是在你家药店配的药,药方子还在,药渣也在,如何抵赖得了?”柴荣对答道。 “口说无凭,赶紧走开,不要再在这里胡闹,不然保甲一会就会带着巡捕来,将你等抓到监牢去!”姚掌柜不想与柴荣等人啰嗦下去,高声喊道。 “你不要恐吓俺们,死人偿命,俺们就认这个理!”柴荣也是大声对答道,然后用力敲几下铜锣,继续喊:“配错药,害死人!还我人命!” 见喊话威胁不奏效,姚掌柜和伙计就动手来推踢柴荣,原先抬棺木的四个汉子放下棺木一齐上来,姚掌柜和伙计又敌不过,无计可施,只得叫伙计赶紧去找地方保甲。 安顺药铺这边嚷闹不休,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西门庆一边让柴荣雇人抬着棺木到安顺药铺哭丧闹腾,一边让应伯爵和西门恭拿了状纸带着药方提着那桶药渣到县衙门去击鼓诉讼,使两个小厮到两边去哨看,有动静回来禀报,自己只在自家药铺坐镇指挥策应。 在柴荣这边正闹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那边县衙门里县太爷陶大人早已经升堂受理西门恭的案子。而早先西门庆却已经私下到衙门里跟陶大人通联好了,陶大人是依例升堂,然后寻着既定程式审断。 当然所谓通联,除了将案子事情通说一遍,主要的不过是送银子,然后商定一个判断来。西门庆一向做事仔细,官司说事中,除了送银子,都跟陶大人商定判案,既要最大程度地有利于己方,又要看起来不偏离法度太远,让对方接受判断还过得去。西门恭这个本就无中生有的“冤案”,西门庆掂量着送了陶大人三十两,觉得已经足够了。而陶大人既是收了银子,自然也就乐于效命了。 随着“嘡”一声锣声过后,陶大人走出屏风,来到当堂中间案台后椅子上坐定。 “威武——!”堂上列队支着法棍的衙役们呼喝道。 “啪!堂下人等,有案报案,有冤伸冤,有讼争讼,速速递报上来,本官必将依据我大宋法度,秉公审理,依法判断!”陶大人用力一拍惊堂木,宣告道。 此时堂下已经来了几拨人来诉讼,西门恭是头一拨,连忙上去跪在堂上,一边举着状纸,一边禀告到: “草民西门恭,本县西门镇人,傍边这个是帮我张罗官司事情的应伯爵。草民告本县安顺药铺错配药材致草民娘亲死亡,万望老爷为草民做主!” “你告安顺药铺错配药材致你娘亲死亡,有何证据?须知诬告他人是要受到责罚的!”坐在一旁的书吏下来接了状纸,放到陶大人案桌上,陶大人拿起来看了一遍,问道。虽然事情他已经了然,但面上该做的,一些儿不能少。 “回禀老爷,草民有证据。”西门恭从怀兜里拿出药方子呈上去,应伯爵则从堂下走上来,将装着药渣的木桶放到案桌前。 “回禀老爷,方子上有安顺药铺伙计写的字,证明草民确实到该药铺抓的药,木桶里的药渣却和药方子的药味不对,证明安顺药铺配错了药材。”西门恭接着禀告道。 “好,既然有证据,你等暂且到一边候着,本官出两道令牌,一者着人到你家验看你娘亲尸身,二者传安顺药铺掌柜前来对质。”陶大人命西门恭和应伯爵到堂下边厢廊等候,两人走下来到下边找凳子坐下等候。陶大人掣下两个令牌道: “张善,你可即时快马到西门镇西门恭家,验看西门恭娘亲尸身,验看确凿无误,问明死亡因由,速速回报,不得有误!” “小的领命!”一个军牢应声作揖领命下去。 “陈东、王路,你二人即刻到安顺药铺将该铺掌柜拘来,不得有误!”两个军牢有应声作揖领命下去。 这一拨告诉人事情暂告一段,陶大人再“啪”一声惊堂木,叫道:“下一个。” 西门恭是头一遭到衙门里打官司,以前也没有见识过衙门的威严,况且又是这么个无中生有的“冤案”,不免有些心虚,但情知有西门庆在背后请托县令老爷撑腰,就还好,都能按着西门庆和应伯爵的安排和说辞来做,没出什么岔子。 西门恭和应伯爵就在衙门堂下厢廊坐等,而县太爷继续审理其它的案子,暂且不提。 却说小厮听得陶大人吩咐快马去西门镇验看尸身,询问死因,飞也似的赶忙跑回庆安大药铺来禀报西门庆,西门庆一听倒是吃了一惊,因为这城中诸事都安排妥当,匆忙中唯独尚未来得及知会西门恭家中人,要是差官去问个仔细,回来堂上对答难免露出破绽。 “不行,我得亲自跑一趟!”西门庆立刻跑到后边马厩,飞身上马,追奔而去。 西门庆火急火燎的追着,哪里追得上?猛追半天不见差官的踪影。他用力的抽打马背,他的黄骠马脚力强健,便在山道上狂奔,颠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倒出来似的。冷风寒气鼓进衣衫,似有透骨的犀利。 看看快要到西门镇,却正看到一骑从镇子路口飞奔出来,西门庆认得那就是张善。 会马之时,张善也认出西门庆来,放慢马步,正要问如何这般凑巧碰到,西门庆已忙不迭的勒马作揖,说道: “张大人安好!张大人办差真个是快速,在下拼命追来也是追不上啊!” “哪里!哪里!老爷命小的快马办差,还等着小的回禀判案,小的岂敢耽搁!话说回来,西门大官人何故追来啊?”因西门庆读过书,也到县学短时游庠,参加过州里乡试,虽则没考上,也算是个读书人,如今在县城里开着几间店铺,就列入富裕人家之列,且在城里行走这么几年,有些名望,又跟知县大人有那么些干系,同时家中就那么个独门香火传人,市井各种人等,不知怎么称呼合适,就呼他叫西门大官人,既像是读书人称谓,又符合大户人家子弟身份。这时候,官府差人张善自然也就这么称呼西门庆。 “张大人知道,这西门镇是在下老家,镇上人到清河打官司能不找我?况且这西门恭是在下小时候的玩伴,家中遭了事,到清河免不得找了在下了。”西门庆与张善并辔回马奔回县城,一边说话。 “哦,原来这样,大官人不说,小的就不晓得了。”张善说道。 “张大人差事办得怎么样?有什么差池吗?”西门庆问道。 “小的理当按照陶大人吩咐认真办差,仔细验看问询,然后回禀!”张善说道。 “说说验看情形与问询结果,谅也无妨,既是小时玩伴相托照看,在下得关顾着些儿。”西门庆恳切地说道。 “小的验看问询,确认尸身确实是西门恭娘亲,五十岁不到,死时身体羸弱不堪,所害的肺痨兼有哮喘病已有数年,每年复发,今年寒冷,发病尤其厉害,诸般请医用药无效,两日前死亡。”张善看了看西门庆,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扬了扬,又放回怀兜里,继续说道:“小的在其房舍边上树根收集到一些药渣,回去呈堂做证据。” “坏了,好在我追了过来,否则这事就全砸了!”西门庆心里“咯噔” 一下,赶忙对张善说道: “张大人,请稍事住马一会,在下有话跟大人说。”西门庆勒住马,张善也只好勒住,停下来。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4章 第三十五回西门恭丧母受唆讹得银钱姚掌柜平白遭陷抵清家 “西门大官人有话走着说也是不妨,小可自当侧耳恭听!”张善勒住了马,嘴里还是这么说道。他知道,西门庆这么说话,一定是有请托他的好事要来了。西门庆在衙门这边揽说官司已有些年头,平时除给陶大人赍送银两财物,衙门上下不免也沾些雨露,或者是请吃酒喝茶,或者送些衣布鞋帽,或者塞点碎银铜钱,得了些许好处,衙门里的官吏公人大多都认得西门庆,知道他跟县令老爷不一般的关系,也乐得得些浸润,甚至连带巴望西门庆在老爷面前替自己说几句好话,有机会抬举抬举。 “在下适才也说了,这个西门恭是在下老家的人,又是在下小时候的玩伴,一向亲近往来,不说他来找在下,就算不找,在下知道也得帮帮他些。张大人去到他家,也看到了,他就一个独子,父亲早亡,多年来母子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才娶亲生子,如今死了娘亲,就剩他一人,带着妻小,贫穷困苦,家徒四壁。他给娘亲治病确实是在安顺药铺抓的药,他手里的药方子都有安顺药铺的印记的,在堂上就做了物证,结果也是药力无效,反致有害,他娘亲死了,如今给他打个官司,指望着给他争得点赔偿,好打发他娘亲的丧事,留得点以后过活的银钱,人情仁义上都不过分。”西门庆说道,然后从怀兜里掏出一大锭五两纹银来,递给张善,继续说道,“这五两银子算是在下替西门恭给大人吃酒喝茶的,请张大人青目青目!” “这,这,这怎么使得!别人的事,害西门大官人您坏钱,却教小的来收受,使不得,使不得!”张善推辞道。五两银子可是一笔大钱,张善还不知要他怎么做,更不敢直接就收下应承。 “区区微礼,谨当表意,请张大人务必放心收下。这西门恭是在下小时玩伴,也当兄弟一般,在下给的就当他本人给的一般。张大人也不需担心什么,就是回去上堂向陶大人禀报时,只说查证有死者妇女一人,年近五十,身体高大,两日前病死,观看尸身推断生前青健,问询多个邻居,确认死者为西门恭娘亲,并问知其偶遇伤寒咳嗽之疾,郎中诊治开方用药,不到十日忽然就死去了,众人都惊讶为何好端端的一忽间就没了。”西门庆说道。 “这个,这个,跟看到的与问询到的却不一样啊!”张善说道。 “其实这个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人死了,是吃他安顺药铺的药之后死的,不过是看在他西门恭孤苦伶仃,说得合称,好让他赢了官司,获赔点银钱而已!此事就你我知晓,也没有谁会再来过问的了。”西门庆扯近马,将银锭塞到张善袖里,说,“好好将这银子收了,城里吃酒看戏去,在下先替西门恭谢谢您了!” “嗯,嗯,那好吧!小的再推拒就显得不近人情了,那我就先收下了,等会到堂上就按大官人说的禀报陶大人罢了。”张善说道,同时拿出那包药渣,递给西门庆,说道,“这个也不必了,给大官人了吧!” 西门庆接过纸包,顺手用力掷到旁边的河里,笑着说道:“是没用的,这是别人的药渣,西门恭他们已经拿了一桶他娘亲的药渣去呈堂作为证物了。” 说毕,西门庆和张善赶紧扬鞭催马,飞驰奔回清河县城。 张善回到衙门已经是申牌时分,其它的案子已经审判完,陶大人正准备退堂休息。看到张善上堂来,陶大人一拍惊堂木,书吏站起来,喝叫道: “西门恭等上堂开审!” 于是,西门恭、应伯爵以及已经拘到堂下的姚掌柜一齐上到堂上跪下。 “张善,差你到西门镇验看尸身问询死状,结果如何,如实报来!”陶大人说道。 “小的奉老爷差遣,到西门镇西门恭家,仔细验看问询,见西门恭家有一具女尸正待发丧,年约五十,尸身身材高大,查问死于两日前,确认正是西门恭娘亲。小的仔细盘问邻居,俱言死者生前青健,偶患伤寒咳嗽之疾,找郎中诊病开方,抓药煎服,不意竟日重一日,不到十日忽然就死了,众邻居好不惊讶!”张善禀报道。 “下边跪着的可是安顺药铺的掌柜?”陶大人问道。 “回禀老爷,小民正是安顺药铺掌柜姚安顺!”姚安顺磕头回禀道。 “这乡民西门恭告你药铺错配药材,致他娘亲死于非命,你可有何辩解之辞?本官如今准你辩解,如若辩解不清,则本官当依律判断。”陶大人说道。 “小民冤枉!小民在此地开药铺做买卖已有七八个年头,一向奉公守法,经营仔细谨慎,配药更加小心翼翼,不曾出过差错,小民以为定是遭贪鄙之徒栽赃陷害,求老爷明断!”姚掌柜说道。 “未有证据休要反诬他人栽赃陷害!”陶大人喝阻道。 “禀大人,西门恭确实是在安顺药铺抓的药,所呈药方子上就有抓了多少副药,收了多少钱,还写有安顺药铺名号和伙计的签字,这足以证实了药是在被告姚掌柜家药铺抓的。至于配错药之事,所呈原告西门恭拎来的一桶药渣,请老爷传唤一老郎中来,摊开药渣分辨,再核对药方子,便知分晓。至于配错药之后对病人之毒害也便请郎中鉴定!”应伯爵禀告道。 “说得有理。”陶大人掣下一个令牌,吩咐道:“陈东,速到衙门前大街左边朱家巷,找到那李老郎中家,将李老先生请来。李老先生行医多年,医术精湛,又近便,请他来一趟,正当适合。” “是,小的领命!”陈东领了令牌出去,不多两两炷□□夫,即带了一位老先生走到堂上。 “老朽李桂叩见知县老爷,不知老爷传老朽来,所为何事?”老先生叩拜后说道。不用多说,这老郎中李桂就是庆安大药铺的坐堂郎中郭老先生的师弟,他正好就住在衙门边上不远,原先西门庆跟陶大人商定找他来做鉴证郎中看起来也是合乎情理。当然关于药方子和药渣之事,郭老先生早已经跟他说过了。 “李老先生,本官这里正审判一件医药官司,劳烦老先生来做个鉴证。”陶大人说道。 “老爷差遣,老朽理当效劳!”李郎中答道。 “姚安顺,你且看看,这药方子有你家药店名号和伙计的写字签名,是否属实?”陶大人把药方子拿起,书吏接了拿给姚掌柜。 姚掌柜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说道: “回禀大人,上边的字确实是我家伙计笔迹。但这也不足以证明药一定就在小店抓的,况且就算抓了药,有没有被掉包也无从得知。”姚掌柜辩解道。 “禀大人,那天是草民亲自抓药去的,记得抓药时已是申时两刻过了,天色不早了,家中娘亲又正发病得厉害,草民到安顺药铺抓了药就急急赶回家去煎了服用,并未再到别处,何来药材掉包之说?有谁人自己娘亲病了,正心急如焚要去医治,却要掉包药材毒害亲娘的,如此无人伦之事草民不敢听闻!”西门恭禀告道。 “张善,你去验看问询之中是否有察知西门恭母子平日相处不和谐之处?”陶大人问道。 “回禀大人,小的曾经问及。西门恭父亲早死,母子俩人相依为命,西门恭是个孝子,一向孝顺敬爱其母,在邻人中口碑甚好。这西门恭是个熟手泥水匠,领着镇上一个筑造队伍,农忙时忙农活,农闲时则给人筑造房舍,其母也跟着去打下手做小工,生活过得还算不错。”张善回禀道。 “如此说来,西门恭说的有理,抓药后到煎药中间没有经他人之手,他本身也没有毒害娘亲的企图,可以证明药材没被掉包的。” 陶大人说道,转而问李郎中道,“李老先生,您看看这药方子如何?看看是否有配方失当,足以使病人反受其害之处?” 书吏下来,从姚掌柜手上将药方转给李郎中。 李郎中仔细看了一会,禀告道: “回禀大人,此方是医治伤寒的老方子,原出自东汉末年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方子又名为‘大青龙汤’,一直以来备受医家推崇,功效确切。现今这方子所开药味跟原方完全一样,各味药材分量除大枣稍稍多加其它也保持跟原方一致,如是对症外感风寒兼有里热者,并无不妥,却是一方极常见也是很有效的药方。”李郎中说道。 “西门恭,说说你娘亲的症状。”陶大人说道。 “禀大人,我娘亲有日在地里撒播冬麦,突然天降大雨,躲避不及,淋湿了衣衫,回家后不久即感觉不舒服,咳嗽不止,又很是畏寒,浑身各处疼痛,就按往常之法,熬了姜汤喝让身体发汗,却不见发汗,病症也一点不见好转,人也是日渐烦躁不安。草民急忙找镇上柳郎中开方抓药,就是到那安顺药铺抓的药,回去煎了给娘亲喝饮,喝了几日却不见有些儿好转,喘咳更甚,脸部也有些儿浮肿。但由于柳郎中的方子一向灵验,就坚持给我娘继续煎药喝饮,谁知就在大前日晚上却突兀的就死去了。哇——哇——哇——!我娘死得好冤啊!恳请大人为草民做主!”西门恭讲着讲着,一边哭一边诉说道。 “按西门恭所说的症状,此方子恰好是对症。”李郎中说道。 “好,既这样,药方子对症,西门恭按方抓药,就看所配药味跟药方子是否相符。请李老先生验看核对一下西门恭扒来的药渣,看看是否与药方一致。”陶大人说道。 一个衙役将放在陶大人案桌边上的木桶拿到李郎中面前。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5章 第三十五回西门恭丧母受唆讹得银钱姚掌柜平白遭陷抵清家 “是,大人!”李郎中将木桶里的药渣全部倒在地上,摊开,仔细甄别。好半响,说道:“禀报大人,这药方列的药味有麻黄、桂枝、甘草、杏仁、石膏、生姜、大枣,老朽仔细核对,药渣中少了麻黄一味,却多了黄芪一味。” “嗯?那请老先生说说这药味的错配会怎样?”陶大人问道。 “麻黄味性辛,微苦,温和;归肺经、膀胱经;功效在于发汗解表,宣肺平喘,利水消肿;主治风寒导致之冷热病症、胸闷喘咳、於水浮肿。黄芪味性甘,略显温和;归肺经、脾经、肝经、胃经;功效在于益气固表、利水消肿、脱毒、生肌;主治气虚盗汗、血虚痿黄、内亏浮肿、痈疽不溃或溃久不敛、内热消渴。两味药材味性迥异,麻黄药理在于解表发汗,宣泄内毒,以宣泄调理体内淤积求得阴阳平衡;而黄芪药理在于益气固表,收敛气血,以收敛保护体内气血不外泄,固本以求阴阳平衡。可见麻黄主宣泄,黄芪主固本主敛聚,两者药力南辕北辙。”李郎中说道。 “老先生讲了半日,听来甚是渊奥,还没讲到错配了药材结果会怎样呢?”陶大人听了,说道,“老先生可讲得简单一点,本官和堂上诉讼人等听得明白就行。” “方才说到麻黄主宣泄以宣毒,黄芪主固本主敛聚以固本,单从药理上讲,药方重在药味的君臣配伍,相互协同起到治病功效,其中君主药味尤其重要,是药方子之根本。麻黄是本药方子的君主之药味,本主宣泄以宣毒,错配成黄芪主固本主敛聚以固本,使风寒所致外毒内热不能排解,反更敛聚于体内攻心侵肺,显然只会使病症加剧,这等外毒内热在体内积聚得多了,心肺俱受侵损,五脏皆为蒸燥,人便肌肤水肿,浑身痛痒,神情烦躁不安,水米难进,轻者晕死,重者熬抵不过,丢掉性命也不见得稀奇。”李郎中想了半晌之后,仔细分说对答道。 “哇——哇——哇——!你害死俺娘亲,你赔俺娘亲性命!俺娘亲后两日正是面皮浮肿,浑身疼痛,坐卧不安,根本吃不进饭食,水也不喝,在炕上翻来覆去的。哇——哇——哇——!是你害死俺娘亲,你赔俺娘亲性命来!”西门恭未等李郎中说完,便激动起来,对着姚安顺哭着喊着,一边过去拉扯,要打姚安顺。 “啪!”陶大人一拍惊堂木,说道:“休得在堂上哭喊厮打!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两个衙役过去制止住西门恭,西门恭收住了哭喊声。陶大人接着说道: “西门恭在诉状上要求赔偿银子五百两,且说是何道理?” “回禀老爷,正如刚才差役所说,西门恭娘亲生前青健壮实,田地播种,施肥整垄,收割庄稼,家里蓄养家禽,烧饭扫屋,都是一把好手;跟着这西门恭出去筑造房舍,搬砖递瓦,担沙和浆,诸事皆能。这般能干妇人,勤力家活农事并出外务工,每年算下来也能赚四五十两银子,现今她还不足五十岁,就只算再做十年,也可以赚不止五百两银子,不算如今喝着错配的药死了,还得花销殡葬各项杂费,更可怜的是他娘亲死了,西门恭成了孤苦伶仃之人,心里伤痛难以名状!以此,要求赔偿五百两银子,不过是为这个孤苦伶仃之人以后生活有些许保障,并非过分苛求。”应伯爵说道。 “老爷,小民冤屈啊!突兀来的这场官司,就摊上人命的案子,小民都被弄得糊涂不已。就算有这档子事情,也不见得他娘之死就一定全是配药的原因。况且也没见过有死去一个妇人便要赔偿五百两银子的事例。小民请大人明鉴啊!”姚掌柜呼喊道。 “啪!”陶大人又一拍惊堂木,说道: “姚安顺,方才李郎中所说的,你没听清楚吗?妇人死亡的前因后果已经很清楚,休要抵赖狡辩!你有理,本官自会为你做主,你无理,也由不得你抵赖!你说赔偿银子数额过多,本官认可,如今本官判决,由于安顺药铺错配药材导致妇女西门氏死亡事,由安顺药铺掌柜姚安顺赔偿西门氏儿子西门恭三百两银子了案。双方如有不满,可向恩州州衙告诉!原告被告双方,可听得明白?” 沉默了半响,西门恭先应道: “草民听明白了!能不能赔偿到三百五十两?买棺木办丧事还得花银子呢!呜——呜——呜——!”西门恭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你当衙门是做买卖的吗?这是本官的判决!”陶大人对西门恭大声说道,然后望一望姚安顺,问道,“姚安顺,你听明白没有?” “小民听明白了!”姚安顺虽心有不满,但此时也无法辩驳,只好说道。 “你们有没有不服本官判决,要向州衙告诉的?”陶大人又问道。 “俺们服从老爷的判决。”又沉默了一会,应伯爵代替西门恭说道。 “小民服从老爷的判决。”姚安顺无奈,也跟着说道。 “啪!”陶大人又是一拍惊堂木,说道:“既然你等都不再告诉,书吏将案卷给他们画押封存,待明日午时到衙门来交割银两,了清此案!退堂!” 判决下来,应伯爵和西门恭就回到庆安大药铺,而柴荣这伙人一直闹到姚掌柜从衙门回去也才散开。这边西门庆让小厮拿了两贯钱过去给柴荣,让柴荣打发那些雇来的人夫,且交待他直接雇了头口将棺木和葬丧用品运回西门镇去,不必等西门恭了。西门庆让西门恭留在清河城,等明日交割了赔偿银子再赶回去。 西门庆带着应伯爵和西门恭到酒店喝酒,一来庆祝官司打赢了,二来也是跟西门恭这个儿时玩伴叙叙旧。而应伯爵善于插科打诨,喝酒吃饭带上他就多有些乐趣,故而西门庆惯常地叫上他。三人喝到傍晚时分,西门庆才让应伯爵带西门恭到客栈去安顿,自己则回家歇息去。 翌日早上,西门庆吃过早饭,下得楼来,刚坐下喝了杯茶,就看到安顺药铺姚掌柜走进铺子来,作揖道: “西门掌柜,在下有事相商,不知可否移步敝铺一遭?” 西门庆刚一见姚安顺,颇为惊讶,心里打鼓道:“难道姚掌柜知道底细?”于是连忙站起来作揖回礼,说道: “姚掌柜请坐!玳安,上茶!姚掌柜,有事就在这里说得了,不必到贵铺骚扰了吧?” “西门掌柜,机事有些繁杂,还是请移步敝铺商议才好。”姚安顺坚持道。 “到底所为何事,能否先说个大概,有必要再到贵铺细商?”西门庆追问道。 “好吧,在下近日遭了一桩官司,被判赔偿三百两银子,急切之间无法筹到这笔钱,昨夜想了一宿,只有把店铺连同药材一起盘出去才好了结。”姚安顺这才如实说道。 “哦,原来这样!那姚掌柜就盘出去好了,也不必找在下商议的嘛!”西门庆无所谓地说道。 “在下想了,在清河城中,就西门掌柜最合适接盘。房子还好说,就那一大批的药材,在清河除了西门掌柜,还有谁能接得下这批药材啊?说起那满屋子的药材,很多都还是以前关掉铺子的沈掌柜和林掌柜那里过手过来的,堆到如今都没卖掉,又得过手别人。原来给出去的是钱,如今也不知还能值得几何?就是房子,急切之间也没有适合的买家。在下听得西门掌柜的铺子连同住家都是赁来的,不若就接了我房子过去,房子铺子一起,也好稳当的安家立业了。”姚安顺说道。 “在下有一事不明白,姚掌柜要筹钱,如若把房子都盘了出去,您住哪里去?干什么营生呢?”西门庆问道。 “在下本籍杭州府人氏,到清河来开药铺做买卖已有七八年光景,膝下也没有子女,将房子铺子盘出去后,就带上金银细软生活家伙,回杭州老家去罢了。”姚掌柜说道。 “那好吧,姚掌柜,虽然在下这里药材也还很多,既是同行,也当助您解燃眉之急。您的药材在下接过来,您的房子另找买家,您看如何?”西门庆想了一想,说道。 “西门掌柜,房子您也一起接了过去好了,在下急切之间也难以找到其他买家,而衙门这边要缴付银子,期限却迫在眉睫。至于价钱方面,好说,好说!”姚安顺说道。 “既然姚掌柜这么看得起在下,那先看看去也行。”西门庆只好说道。 于是西门庆带上邢安,随同姚安顺到安顺药铺去,清点药材,计算价钱。结果,谈好所有的药材按进价五成的价钱卖给西门庆,应两百多五十六两的货按一百二十八两交割。经不起姚安顺的一再劝说,把房子连同药铺买卖桌柜器具、家中生活家伙一同卖给西门庆,算来行市价钱应值三百三十两,就按两百五十两成交了。如此,房子、药铺连同药材,共计四百五十八两。点算完毕,写了契书,几个人就又一同回庆安大药铺兑银子。西门庆将家里和铺里的现银子都收了来,兑给姚掌柜,将房子契书换过来。 “西门掌柜,真可是半卖半送,大大便宜了西门掌柜了!”兑完银子,姚掌柜苦笑一下,说道。 “姚掌柜啊,这房子药铺在下本不想要,房子现今已有得住,虽是赁来的,住得也惯了,何须花费买房?至于药铺已经开了两家,再开一家也无必要。而药材本来也多有储备,再增加也是累赘。在下不过是基于同行之宜,又承姚掌柜看得起,勉为其难接下来,如何反成了得大利者了?”西门庆微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买卖都做成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在下还是感激西门掌柜接盘的。”姚掌柜说道,“西门掌柜接手之后想做什么呢?” “方才在下也着实想了一想,初步打算开个绸布庄。对了,姚掌柜说要回杭州老家,不若回去后在杭州也开个绸布庄,那边的丝绸缎布极出名,到时姚掌柜在那边收购并开铺售卖,又可以贩运到清河来,专供我这里的铺子售卖,两边联手,就是一条不错的财路。从杭州到这里,通过大运河水路漕运,也是方便。要真那样,阁下到明年开春之后就可以先差人送一批货过来,接上路之后买卖就做开来了。”西门庆说着,就另外拿出一锭五两银子,塞给姚掌柜,继续说道,“买卖做完,交谊还在,这锭银子算是在下送行之礼!” 姚掌柜客气一番,收下银子,说道: “西门掌柜的见解倒是不错,在下回到杭州看看,如若开绸布庄,一定先发一批过来,与西门掌柜继续做交易。” 说罢,姚安顺作揖辞别回去了。 午时,应伯爵与西门恭到衙门兑收赔偿银子,然后就赶回庆安大药铺,到楼上将三百两银子交给西门庆。西门庆分出一百四十两包好交给西门恭,另外又拿出一锭五两给应伯爵。 “没事了,我回去了吧?”应伯爵接过银子,兴奋地说道。 “好吧,辛苦你了,你先回家去吧!”西门庆说道。 等应伯爵走后,西门庆对西门恭说道: “这一百四十两银子,你留八十两,给柴荣六十两。这是你们两个应得的。剩下这些,衙门老爷和各处打点使用的。” “大哥安排就好,俺们都听大哥的。俺真该感谢大哥,使老弟得了这一注银子,也好安葬娘亲,今后生计也有好些使用。感谢大哥提携!”西门恭就跪下磕个头,说道。 “起来,兄弟说这话做什么!不过你们都要记得,此事不得张扬。”西门庆交代说道。 “知道了。俺也得走了,赶回家去好好的把娘亲葬了。”西门恭也赶紧说道。 于是应伯爵和西门恭都辞别去了。西门庆提了银子,哼着曲子到娘亲房间去。想到这么闹腾一下,就平白得了一注银子,又挤垮了一个竞争对手,往后清河县城只有他西门庆家的药铺了,同时还低价买来了一座房子兼铺子,好事一连串,一股开心的劲儿直冲头面。 西门庆进到娘亲房中,不想三娘却莫名地对他叫嚷起来。 到底三娘为何要对西门庆叫嚷呢?她又叫嚷些什么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6章 第三十六回看重才干挽留旧伙计心仪宏阔接盘大宅院(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在清河街上偶然碰到儿时玩伴西门恭,得知其母病重,趁机设计,在西门恭娘亲病亡后,诬陷其死乃由“安顺药铺”配错药导致,幕后导演了一出“药闹”并告诉衙门的闹剧,然后串通知县陶大人,判决安顺药铺掌柜姚安顺赔偿三百两银子了案,姚掌柜无法筹足银两,只好盘出房子铺子,却正找到西门庆接盘,接盘中西门庆又趁机压价,占尽便宜。 打发应伯爵和西门恭走后,正当西门庆兴高采烈地拿着得来的银子到三娘房中去,三娘却从房内冷不丁地闪出来,质问道: “庆儿,适才怎么来拿去这许多银子?也不问为娘一声?拿了银子去也罢,却连笼箱也没合上锁上,庆儿慌个啥呢?” “安顺药店姚掌柜要回杭州去,把药铺连同房子都要盘缴掉,找上孩儿,孩儿就把它接了,拿了四百五十八两银子兑给他,事情匆促,适才也没见着娘亲。笼箱没合上锁上,实在是太匆忙,顾不上了。”西门庆说道。 “我家已经开了两间药铺了,清河虽大,也不需要开那么多的药铺,要接手它做甚?房子也有住的了,为娘看那安顺药铺上的房子,也不见得比这里好住。”三娘说道。 “其实孩儿早就盘算好了,临清码头那边人口蕃息,市井繁华,往来商贾络绎,那里却没有一间像样的药铺,孩儿要到那里去开一间。在那里不仅可以零卖药材,以后更可以向往来商贾发卖大宗药材,其处正是财利茂集之所,理应过去占得商机。接盘这安顺药铺,正好把药材及买卖器具搬过去使用,极是稳便。至于这房子,孩儿也想好了,就在那开一间绸布庄,时下公子仕女正兴穿着南方的丝绸锦缎染布,到杭州湖州地方将货贩运过来发卖,一定大有利益。”西门庆一边走近三娘房中,放下银子袋子,一边说出了他的谋划。 “哦,孩儿想得这么多,怎么都不见跟为娘说说呢?看来孩儿是长进了,自己可以想着做大事,做大买卖了,全然不必为娘过问了。”三娘说道,心里多少有一丝失落。 “娘亲不是说了,买卖的事都交给孩儿,统统不管了吗?孩儿也想不让娘亲多操心,多闲暇享享清福。况且,照管好杏儿也已经够累的了。”西门庆笑着,过去扶着三娘坐下,逗趣般说道。 这时,杏儿跑了过来,一边喊着“爹爹!奶奶!爹爹!奶奶!” 西门庆赶紧转过身去,一把抱起杏儿,亲亲杏儿小脸蛋,说道: “我的小宝贝长大了,听奶奶的话,不要做小捣蛋鬼。” “我听奶奶的话,我不捣蛋,爹爹给我买糖吃。”杏儿口舌乖巧,说道。 “好好,爹爹给杏儿买糖吃去!不过杏儿得等一下,你先跟奶奶玩一会,爹爹办完事再给杏儿买糖吃去。”西门庆说道,抱一下杏儿又放下。 “庆儿,不要去买糖给她吃,杏儿正长牙,多吃糖会坏了牙齿的。”三娘赶紧说道。 “娘亲你们不要多买就好了,难得我带杏儿去买一回糖吃,这次就算了吧!娘亲,你先带她一会,我先安排玳安做点事情。”说罢,就要走,却又转回身来对三娘说道,“袋子里是赚回来的利钱,有一百五十五两,请娘亲放好!” “这么多!”三娘于是过去拎起袋子,估摸估摸分量,嬉笑起来,说道,之后就自顾乐不颠拿称过来称银子、数银子。 西门庆回到自己房里,写了个礼帖,又向三娘那里兑出来五十两纹银,装到一个空酒坛子里,用些白蜡封好,还没等三娘开口问明白,就到楼梯口叫玳安上来,吩咐道:“你将家里的这两坛麻姑酒叫人一起抬出去,再到街上要两只烧鹅、两只烧鸭、一框鲜果,一起抬到知县陶老爷家去,这是礼帖,陶老爷那边收了讨了回帖回来。” 玳安看一下礼帖,问道: “少爷,这礼帖写的是一坛麻姑酒、两只烧鹅、两只烧鸭、一框时鲜果子以及纹银五十两,银子呢?哦,酒不是说两坛吗?” “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你不要问那么多,没有错的。”西门庆说道。 “小的晓得了,少爷!”玳安回答道。 “这一贯铜钱你拿去买烧鹅烧鸭和时鲜果子,还要雇人帮抬担,应该够了。”西门庆说道。 玳安就接了铜钱放怀兜里,下楼到街上找脚夫去。西门庆于是就要拉杏儿下楼买糖吃去。三娘问道: “方才你叫玳安去送礼,怎生不言明银子放在酒坛子,也让这玳安好生小心些。陶大人那边收到了礼,看着礼帖不对,也会给蒙糊涂了的。” “亲娘尽管放心,玳安虽年纪小小,办事却仔细,不会有闪失的。不说穿反而可以让他安安心心把事情办好了,不必东想西想的想那么多。至于陶大人那边,更可以放心,他们收礼早就收出道道来了,一看礼帖不对,又看这两坛酒封口不一样,一定会收进去开封来看了才会写回帖的。”西门庆说道。 “办事须得仔细妥帖些,尤其是跟官府的人,休要出什么岔子。”三娘说道。 “娘亲,孩儿是您的亲儿子,孩儿天性就是从娘亲身上传过来的,娘亲您这么聪慧,娘亲想到的,孩儿也都会想到。”西门庆微笑着说道。 “乖嘴滑舌,没个正经样!去吧,带杏儿玩去!”三娘心里可是很高兴的。 西门庆带杏儿到街上,一边逛荡,看到什么好吃的就买来给杏儿,当然自己也一起吃。杏儿欢喜雀跃,抓着爹爹的手蹦蹦跳跳的跟着走,开心极了。 西门庆带杏儿在街上游逛一通,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饭时分,趁着晚饭时候,三娘又唠叨起迎娶吴家小姐的事来。 “娘亲,孩儿倒想了,咱们家开了几家铺子,买卖做得也不错,日日都有进项,日后还要做更多的买卖,家业也会越发兴旺,不能老蛰居在这么个房子里面,不说自己不必委屈自己,平日有些交际也不体面,甚至都极不方便,有个客人都不能迎进家门喝碗茶饮盏酒的。”西门庆说道。 “这不是住得挺好吗?就咱们娘儿孙三个,够住的了。”三娘说道。 “这,娘亲您就不懂了,做买卖也需要体面,你家业宏大,人家就相信你,乐意与你做买卖,你就会越有钱。所以钱会跟着钱跑,钱会向钱聚集,有钱人会越来越有钱。咱家如今的家业,这所房子全然撑不住体面,更何况咱们的家业眼见得将要益发壮大呢?”西门庆说道。 “好吧,庆儿胸有大志,为娘甚为欣慰。就依你,咱家买个大房子,住的体面些。”三娘其实知道西门庆说话的意思,便说道。 “娘亲,孩儿想,在迎娶吴家千金之前,就把房子的事办妥了。人家毕竟是县尉家的千金,迎娶到咱们如今这个家,就显得门不当户不对,好像是咱们家占得了他们家的便宜似的,可实际上他们家也就个官绅之名,如何有咱们家殷实,买卖如梭钱财如流呢?”西门庆说道,他要说得明白些,以证明自己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听孩儿这么说,倒真要买个大房子来住才是,否则会被人看低一等的。”三娘这才明了儿子的所思所想。 “不,不是大房子,孩儿要买个大宅院,有很多的房子,有大花园,花园里有亭子,有鱼池,有石山,足够一大家子住的,把娘亲好好供养起来,当然也一样把就要迎娶的娘子供养起来。”西门庆微笑说道,心意笃定。 “孩儿这么有志气,为娘还有何说?趁早买好了,修整布置,不要耽误了迎娶新娘子。”三娘见西门庆想得周祥,自己也感觉家里该是时候换个模样了。 “孩儿知道了!孩儿吃饱了,娘亲慢吃!来,杏儿,吃饱没有?爹今儿没事,跟爹去玩玩。”西门庆吃罢晚饭,便带杏儿离桌,出去玩。 “爹爹等一等,杏儿就跟爹爹走!”杏儿说道,加快将碗里的两个水饺吃了。 “孩儿不是每晚都要练功吗?今晚怎么得空带杏儿玩呢?”三娘问道。 “吃了饭要半个时辰以后才好练功的,往常我饭后都是看看书什么的,并不是马上就开始练功。”西门庆说道。 “那往常怎么都不来逗逗你女儿玩呢?真是的!”三娘嗔道。 “孩子太小时,大老爷们自然不觉得好玩,如今长大些了就觉得好玩好逗了,才喜欢带呢!”雪娥在一旁说道。 “好了,不说了,杏儿,过来,爹爹陪你玩。”西门庆只管拉着杏儿走。 安顺药铺姚掌柜来清河七八年,一直以来就做生药买卖,平平顺顺的,虽然没赚什么大钱,不能暴富,但稳稳当当的,也是积累了一些银钱财富。就这一年多来,庆安大药铺搞出许多名堂来,什么郎中坐堂啦,什么赠饮啦,什么贴告示啦,什么免金诊病啦,尤其是那药价降价、降价再降价,跟都不忍跟,也跟不过来,结果人客都到庆安大药铺抓药去了,丹鼎药房和林记药铺就这么关张了,安顺药铺虽然勉强多支撑了一段,后边却都是赔钱熬着。这次莫名其妙的又遭了这一出官司,赔了一大注的银子,本来拖着熬着的想法被彻底击碎了,姚安顺跟夫人说了一通,想了一宿,反正这些年也积累了不少资财,不想再耗下去了,决计一关百了,不再赔下去,关张药铺,回杭州老家去。 姚安顺心里自然怨恨西门庆,是他的搅局将自己的买卖逼入困境,但他得面对现实。他要将铺子和房子盘缴出去,一下间却不容易,还只有找西门庆才能清了。将房子铺子盘缴了给西门庆,到衙门交割了赔偿银子,姚安顺就和夫人收拾金银细软,贵重家伙,打发掉仅有的一个使唤丫头,交割过后三日,便雇了条船回杭州去了。 姚安顺前脚出门,西门庆就带着邢安来接收房子铺子了。接收铺子中,原来安顺药铺的伙计领他们再次仔细清点药材、器具、杂物等,核对账目,十分周详清楚,做事极是认真。交收毕,伙计将要离去,西门庆便问道: “先生等等,请问先生高姓大名?何方人氏?做这药店伙计有多长时间了?” “小介姓傅,单名铭,原籍河东路代州,前些年因辽国寇边,战乱中,举家逃亡,离乱中与家人失散,只身逃难沦落漂泊,最终在清河安定下来,在安顺药铺做伙计有五年多了。”伙计回道。 “哦,代州人啊,看来咱们还有那么一个缘分。我还曾到代州打过仗,打的正是辽国人,解了代州的围,还是打了大胜仗。其实,辽国兵并不是那么可怕。”西门庆说道。 “要是官军都能打胜仗,我等小老百姓就不至于这样流离失所了,俺家也就能安居乐业,不至于如今各散南北东西,不知是死是活了,真是痛惜呢!”傅铭说道。 “话说回来,先生如今要往哪里去?找到事做没有?”西门庆问道。 “安顺药铺这才关张,哪有这么快就找到活计?小介自然得找找,看哪里有适合的活计再说,要不行就到别的地方去,反正一个人,倒是可以以天下为家了。”傅铭坦然说道。 “那先生就哪里也别去了,跟着我做事吧!我家开的几间铺子,想必先生也都知道,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呢!薪俸就不必担心,比姚掌柜给的只会多不会少。”西门庆肯定地说道。 “要是大官人看得起小介,小介欢喜不胜,还有何说?”傅铭面露笑意,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先生就留下来吧!”西门庆说道。 于是,西门庆让邢安到临清码头找铺子筹办开新药铺,傅铭来庆安大药铺接替做掌柜,而原来安顺药铺就改为开绸布庄,楼下铺面售卖,楼上住人堆放货物。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7章 第三十六回看重才干挽留旧伙计心仪宏阔接盘大宅院(中) 邢安倒是快手,不多久就在临清码头找到一间大铺面,也是两层砖瓦房子,一楼是铺子,二楼住人,靠近码头,人流稠密,周遭都是酒店客栈各色售卖铺子,原先是开杂货铺的,不知为何不做退租了,邢安一问房东,每月房租要五两银子,只是觉得房租有些贵。 邢安跟西门庆说了,西门庆跟着跑过去,看看房子,就决定租下来了。西门庆对邢安说道: “房租贵有贵的道理,做买卖的不必拘泥于房租贵贱。房租贵的地方人气旺,东西好卖出去,伙计有活干,自然赚得钱回来,相反有的地方房租便宜,人烟稀少,货物卖不出去,伙计都空闲,那便宜的房租都要倒贴了出去,伙计的工钱也赚不回来,要来何用?你看着铺子,位置极好,在临清闹市中心,又靠近码头,船上往来商贾都经过,后边又是大片街坊,今后买卖一定会畅旺的!” “还是少爷慧眼高见,那就租下,小可即可将安顺药铺那些药材和器具什么的搬来,就可以开张了。”邢安回答道。 “好的,以后你就是这间药铺的掌柜了,住在这边,我三五日过来一趟对账收钱,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西门庆说道。 “少爷放心,小的明白。”邢安说道。 “你在这边招两个伙计帮手,要是没住处的就都一同住在楼上。”西门庆说道。 “这药铺要起个什么名号么?”邢安问道。 “就叫‘庆安大药铺临清分号’好了。到时我会叫铜锣街上写字铺的卓老先生写好字,让人刻好在木板上,开业那天前拿来挂上。我家几间铺子的招牌都是请卓老先生写的,字写得好,也好保持字体一致,便于别人辨认。”西门庆说道。 “好,这样人客一看见这庆字号,看见这字,就知道是少爷的铺子了。”邢安说道。 “这边分号要开得跟本铺一样,姜糖水和凉茶不能少,铺里的布置也要一样,买卖手法都要跟城里的本铺保持一致,本铺有什么买卖手法的变化我会及时告知你的。至于坐堂郎中,一时找不着的话,先把位置留着,开业之后慢慢寻也使得。坐堂郎中一定要想法找来,这是我家药铺与别家不同之处。最好找到就住在临清码头这边的郎中,方便些。”西门庆交代道,他就喜欢把自己的想法说明白,让人做起来不要出什么差池。 “知道了,少爷!”邢安回答道。 “还有,现今清河就我家名号药铺了,药价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低。你开出分号之后,就将药价提高三成,以后每三个月再提高一成,直到价钱高出开始降药价前三成为止。其它两间铺子我会告诉他们的。”西门庆这回开始想到原来的药价降得太低,如今成了独家买卖,要开始提价了。 “好的,少爷!我这新铺子是没有关系,只是老铺子那边一下子提三成的价钱会不会太多了?”邢安疑问道。 “这个影响不大的,三成看起来多,对每一副抓的药来说却也并不那么起眼。如今的药价也是太低了,不是那几家都开不下去了吗?况且,清河就我家名号药铺了,生病抓药不到这里来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啊!况且价钱变化,抓药的人也没地方比较,就无所谓高低了。前边辛苦操心栽种,如今该要开始慢慢摘桃子了!”西门庆说话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当下,邢安就找来铺房东家,写了契书,翌日拿银子来兑付了银子就交房,邢安就可以开始修整布置开业了。 西门庆签字画押了租房契书,就和邢安回清河。邢安在铺里跟傅铭交接铺子各项买卖事情,西门庆上楼去。 三娘过来说话道: “庆儿,怎么将邢安派去临清码头那边,在这里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既然那边是新铺,就让你留下来的安顺药铺那个主管叫傅铭什么的,去临清码头开铺,不就行了吗?” “娘亲您有所不知,孩儿知道,这傅铭虽是做买卖的好手,但孩儿对他不甚了解,又是外地人,且独身一人,四海为家,放在本铺,孩儿多在这里出入,可以说就在眼皮底下,有事可以看一看着些。而那邢安是故旧之人,老实本分,会做买卖,孩儿也比较熟悉,而且他是清河本地人,让他去临清码头开新铺,甚为便当。”西门庆说道。 “好吧,为娘不过问问,并不是说你不对。那你说要将安顺药铺改为绸布庄,什么时候可以开出绸布庄来呢?为娘可要先捧场,要块丝绸来裁身衣服,等明年开春后穿呢!”三娘又问道。 “哦,娘亲着急着穿新衣裳啦?早说啊,就算不开这铺子,孩儿也当买来上好的丝绸,给娘亲做身好衣裳,来孝敬娘亲的嘛!”西门庆笑着说道。 “那可不一样,在自家的绸布庄买料做衣裳,穿着更暖和!”三娘也笑了。 “哈哈哈!娘亲真会说话。孩儿想绸布庄等到开春之后再开,如今一来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来管这买卖,二来货源渠道买卖手法还得看看,琢磨琢磨!还没想明白弄清楚,仓促开张,反致不美!”西门庆说道。 “哦,说得有道理,孩儿就这么办好了。孩儿还得记住,年节过后就得要张罗操办迎亲的事了。”三娘总是挂心西门庆娶媳妇之事。 “孩儿知道,年节前把临清分号开好,过了年节就张罗迎亲之事。”西门庆应道。 “庆儿前时说的买宅院的事,如今如何了?”三娘又问道,这会三娘倒把西门庆所说要买宅院的事当成一件心头大事来记挂,也想着能将儿媳妇风风光光地迎娶进自家豪宅阔院中来。 “正在四处打探物色,一定尽快办成,庶几不耽误迎娶成婚大事。”西门庆说道。 “我儿知道就好。”说起来,三娘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放心的。 这时,楼下铺子伙计玳安跑上楼,向西门庆说道: “少爷,应二爷来了,说有事要见少爷!” “是吗?什么时候管应伯爵叫应二爷了?”西门庆一听,有些奇怪的问玳安道。 “是傅主管说的,傅主管说俺们这些小辈,要叫应先生应二爷才好,毕竟应先生是少爷做买卖的伙伴,在清河县城多少有些头面,应呼作应二爷才妥当。” 玳安回答道。 “对了,你回去跟众伙计们说了,就说是我说的,开春之后少爷就要迎亲成婚了,如今开始你等该唤少爷为老爷了!”三娘说道。 “嗯,那呼娘亲就该呼为太夫人了!”西门庆望望三娘,说道。 “是,太夫人,老爷!”玳安口嘴伶俐,立马就改口应道。 “玳安,你先下去,我马上下去。”西门庆说道,就跟着下楼。 “大哥,听说你要购置宅院,恰巧我听得有一宅院要盘缴,特来报知大哥。”西门庆方下楼,应伯爵便过来作揖,说道。 “玳安,给应二爷上盏茶!伯爵,你说说看,是哪一家,什么样的宅院。”西门庆将应伯爵让进掌柜间,坐上客座,叫上茶,说道。 “说出来保证大哥喜欢!那宅院端的是规制宏大,应该是全清河县城内最大最好的宅院了。占地怕有七八十亩,里面有个偌大的花园,房屋有五进,厅房阁楼厢舍甚多,排布的错落有致,筑造精工,是难得的好宅院!”应伯爵说道,故意儿停一停,喝口茶。 “哪家宅院啊,你别转弯子了,我家到清河也有些年头了,怎么都不知道呢?”西门庆着急地问道。 “嘿,大哥怎么清楚得了呢?你可知那是谁家的宅院?等闲人如何进得去?这家人平时一向低调不张扬,极少与外人来往,门额上又没题写名号,平常人一般都不知道那宅院是谁家的。我也是那家人一次办宴席,请去做司礼帮工才知道这里边乾坤。”应伯爵似又得意又神秘地说道。 “你就赶紧说是哪一家宅院好了。”西门庆听着都着急。 “我告诉大哥,那是王皇后二叔家宅院!前年王皇后殡天,他家族就渐渐的失势,老头子知道避忌,更加不敢张扬,将各处田宅房产都卖了,也要将这偌大的宅院卖了,回到德州老家乡间隐居去。王皇后的父亲前曾任德州刺史,那边有些产业,族人都搬过去聚居了,这二叔子也要搬过去。其实,家都已经搬走了,就留着个管事的在这里守着,卖了宅院就都回去了。”应伯爵又说道。 “到底是哪一家宅院啊?”西门庆耐不住,又急切地追问道。 “好吧,我来告诉大哥。”应伯爵侧身靠近西门庆,对着西门庆耳朵说道:“就是安正大街县府衙门前右边不远,大约三四百步的那个宅院,平时时常关着大门,人都不知道里面啥个样子。” “哦,我知道了,是那一家!应二你是怎么知道人家要卖的?”西门庆问道。 “我和那留守管事的有些相熟,昨日在街上偶然碰见谈及,就知道了。”应伯爵说道。 “好不好咱们两个眼下就过去看看?”西门庆急忙问道。 “我过来正好是此意,咱们一起就去看看,只是如若做成了,大哥别忘了打赏小弟几个辛苦跑腿钱!”应伯爵欢快地说道。 “看你说的,给我做事,哪一次少得了你的好处?”西门庆笑着责问道。 西门庆和应伯爵来到王家宅院,但见门楼高耸,石狮侧卧,恰是大家气势。打门不几下,便有一中年人开门。应伯爵说道: “这就是贲第传贲主管,这是西门大官人,想来看看这宅院,看好了有心盘了过来。” “好的,随我来,四处看看,宅院十分的好,在清河当是首屈一指,甚是难得。”贲第传原是王家的管家,因排行老四,人都习惯叫他贲四,贲四这会对西门庆和应伯爵说道。 “劳烦贲主管了!”西门庆说道。 于是,贲第传便关上门,领着西门庆和应伯爵到宅院各处观看。 两人跟着细细观看一遍,便花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的光景。正如应伯爵说的,整个宅院房厅楼阁厢舍甚多,不管是砖的木的,用料粗实稳当,布局合理,做工精细。青砖碧瓦,雕梁画栋,赤柱朱栏,紫门花窗。七进房屋的排布,中间有或通廊或厢房连接,宅内行走,不必避忌雨雪天气。进与进间空处或是天井或是小花园,装整雅致,恰到好处。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8章 第三十六回看重才干挽留旧伙计心仪宏阔接盘大宅院(下) 进得大门,迎面的是一道影壁,左边是回廊,右边则是一段□□,绕过影壁进去。右边门房之侧,一道回廊傍依着粉墙直通宅院纵深处,将宅院东边隔开。进门左边回廊之外,则是个入门小花园,回廊侧有路径通向西侧的几间房舍,一条通道则与小花园向外开出的侧门相通。小花园侧门边建有背街的一排房子,有小门房和马厩。 绕过影壁,沿着回廊走,左边有一个侧门,门额上木扁刻着三个字“罗致门”,进门去便是二进和三进合围的庭院,是为前庭院,里边摆放些石凳石桌,有蔓藤架,还栽种了几颗树。贲四说里边的房子是仆役下人们居住的了。 再进去,则又是一个门,门额上扁牌写着“前门”,穿过前门是一个小花园,贲第传说这是中庭小花园。园内栽种花草,中间有一个精致的小亭子,停子中间布置有石桌石凳,亭子边上围着靠坐木凳,亭子上题着三个字“影香亭”,两边柱子刻有对联: 一壶清茶花弄影 两局闲棋风传香 透过亭子和花草,看得见的是第四进的一排房子,贲主管说那是会客厅和客房。对着亭子的东面的粉墙,开着一个大门,门上牌匾写着“芳菲苑”,推门进去,眼前便豁然开阔,这便是那绝大的大花园了。 芳菲苑南边只临街围墙建着一排两层大房子,然后相对着直抵北边第五进联排的地方,方砌起一堵砖墙隔着里边,东边也是一道高大的砖墙,围隔着并排的别人家宅院,西边自然就是方才看到的那道直通宅院深处的粉墙了。花园四围并不方正,却十分的阔大。花园里边是草木遍载,曲径通幽;葡架藤茎,遮阴纳凉。如是在春夏,风和日丽之时,定然是百花争艳,万紫千红,绿树成荫,枝繁叶茂,蝶舞蜂飞,鸟雀啼鸣。就在花园西北角砖墙开有个角门,叫“如意门”。 从如意门进去,便是第五进和第六进房子合围而成的庭院,六进和五进都是主人家起居厅房,房子也更大更精工,这庭院自然比前边下人们住所的庭院也要大得多。六进的正中是神堂,神堂东侧是正厅,是内宅起居厅。正厅东边是宅子正房,一排四个房间,房间都是里间外间套。正厅西边是偏房,房间与正房大小都是对应的,不过是方位不同而已。正房与偏房两侧各开一侧门通向后边小庭院,东边侧门上写着“闲致门”,西边侧门上写着“雅致门”。正房与偏房的两侧分别是一排厢房。五进的房间朝向六进,房间与六进相对称。五六进厅房与两侧的厢房由房前的回廊连通。 从闲致门和雅致门进去,里边便又是个小庭院,靠后的就第七进的一排房子。六七进之间的两侧也是几间厢房,厨房和饭厅、柴房、储物房却就都在这里了。第七进房子的东头,开有后门,出门去便是外边和丰街了。从后边转回来,穿过五进和六进间的庭院,绕过一堵影壁,便是里门,走出里门,便是回廊的尽头处。 从里边出来,右边五进和四进之间也是一个小庭院,贲第传说这是中庭院。中庭院西侧是一排厢房,庭院四围摆放着许多精致的盘栽和石景,细细观赏,饶有趣味。穿过这段回廊,便是中门,中门左侧粉墙中开着的便是方才进入芳菲苑的大门了。中门将外客和家人区隔开来,客人就在中门之外接待,家人才进中门里边。 整个宅院正真是规制宏大,院落格局井然,花园布植美观,房舍筑造精妙,端的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家宅院。西门庆越看越喜欢,一回到客厅坐下,便问贲第传道: “这宅院在下倒是甚为喜欢,只不知要多少银子才肯出让呢?” “家主留下小可和另一个小厮在这看守房子,把契书都写好并签了字画了押留在这里,银子数也写实了,只要三千两纹银清讫。”贲第传说道。 “这所宅院,大哥也看好了,实在是难得,要不着急,四千两纹银也值。大哥如今家业日见兴旺,正该当住上这等上好的宅院,才配称大哥的身家地位!”应伯爵撺掇道。 “只是这三千两银子一下子不好筹足。我虽然七凑八拼的也能凑齐,但若一次抽出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几家铺子的买卖都会拧得紧巴,甚是不妥。”西门庆说道。 “那小可也是没有办法,家主人一切都定好了,小可做不得主的。”贲第传说道。 “我能不能先赁过来住,等我手头宽松些,我再将银子盘清了过来?”西门庆喝着茶,想了好大一会,说道。 “这倒是好啊,两不耽误,你家主人倒还可以多收些租金。多少银子一个月才适合呢?”应伯爵说道。 “就十五两银子一个月吧?一年一百八十两。当然,我不会拖得那么长,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五六个月,一定将银子盘清了过来。”西门庆说道。 “可是小可不能做这个主。”贲第传说道。 “这个好办,我也不急这一日两日的,只是烦请贲主管赶去德州一趟,向你家主人禀报,讨一纸契书过来。我想你家主人不傻,虽然迟盘清几个月,但可以多收上百两银子,他一定会愿意的。”西门庆说道。 “既如此说,小可不妨去一趟!”贲第传说道。 “贲主管,那就辛苦你一趟,办妥了回来我赏你三两盘缠。”西门庆说道。 “小可先谢过西门大官人,小可明日就出发,尽力办成。”贲第传说道。 西门庆和应伯爵出了王家宅院回家。西门庆满心欢喜,想着将要入住这恢宏阔绰的宅院,不禁喜上眉梢,一边走路,一边还依依不舍地屡屡回看。 过了大约十日,贲第传便来回话,说宅院主人同意让西门庆先赁后买,每月十五两租金。签字画押,拿回契书,预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四十五两,又打赏了贲第传三两银子,西门庆就直奔家里去,兴高采烈地告诉了三娘。 三娘当然也是十分的高兴,她如今已经不必想钱的事了,她知道她的庆儿是个能赚钱的人,而且很会算计,银钱之事不必她忧虑的。她如今要计画的事就是尽快搬到大宅院去,过上更优裕更适意的生活。 “不过,庆儿为何不直接凑齐银子盘清了事呢?真的凑不齐银子吗?”三娘还是问一句道,她想知道她的庆儿是怎么想的,有时觉得了解儿子的想法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要真的硬凑,也能凑齐,但都凑来了给出去,买卖可就都紧巴了,虽然这个拖一拖那个欠一欠的也可以敷衍过去,但孩儿觉得宁可做人耍赖做买卖也不能耍赖,既然这宅院可以说妥了先赁着住,不妨先赁过来住,两不耽误。至于那租金,说起来就是把这三千两银子放出去,所得利息也不止这个数,有什么值得心疼的?”西门庆宽慰三娘,说道。 “我儿果真是个精明买卖人,算盘儿打得响!”三娘不忘夸赞道。 “哈哈哈!还是娘亲的真传!我自己都估摸着,是不是我怀在娘胎里时便受教做买卖算数记账了!”西门庆大笑起来,说道。 “少滑嘴,我儿可像是个做买卖的人精一般,老娘哪里有这等高明!”三娘说道。 “好,好,娘亲不要谦虚了。不过孩儿却不认可娘亲的人精之说,孩儿待人可一点都不吝啬,不似那些人精,常常仔细算计,锱铢必较,吝啬小气。”西门庆说道。 “不吝啬,不锱铢必较,这才是真正精明!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的聪明是靠别人帮忙赚钱,不是一个人做得来的买卖,只有舍给了别人应得的,别人才会帮你赚得。况且钱财本是流转之物,堰塞在了你手里,便不容易再流进来了。”三娘说道。 “娘亲,真是精辟呐,孩儿又受教了!”西门庆赶紧赞颂三娘,说道。 “要不着人回西门镇上,把大娘也请接过来,她也该过来享享清福了!”西门庆顿一顿,又说道。 “我儿真是细心啊,为娘一高兴,也还没有想到这一出,你倒先想到了。为娘先把家搬了过去,一旦安顿好,就回一趟镇上,将大娘请接了过来。”三娘说道。 “那敢情好,娘亲也好些年没回镇上了,也该回老家看看了。”西门庆说道,“只怕您老人家回去都适应不了了呢!” “好了,你忙你的买卖去吧,为娘得抓紧收拾搬家了,为娘听你说的天花乱坠,为娘都等不及搬过去住了呢!”三娘说道。 “好的,娘亲您先忙,孩儿下去了!”说毕,西门庆下楼出去了。 西门庆下楼来,恰好碰到应伯爵急匆匆的找来。 “应二,看你这么火烧火燎的样子,有什么急事?有人赖账了?”西门庆问道。 “大哥,打自上次富丽绸布庄掌柜黄连遭了折辱,全清河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如今哪还有人敢赖大哥的账啊?”应伯爵说道。 “那就是急着要凑人蹴鞠?好久没蹴鞠了,你说是吧!”西门庆又问道。 “眼下天气寒冷,凑人蹴鞠就更难了,没几个人有那兴致,我都赖得出头找人了。”应伯爵说道。 “那还有什么事落得你这般着急的样儿?”西门庆问道。 “出门说。”应伯爵将西门庆拉到铺子外,才将头凑过去,低声说道:“勾栏那边开了一家新院子,里边一个小雏儿,新入行,人长得好标致,大哥该看看去。” “你这狗才,又是这等歪斜旮旯的勾当!”西门庆笑着骂道,但心里却一阵乐。 “哈哈哈!大哥,这等歪斜旮旯的勾当却是你喜欢的,你让我给你留意,如今跟你说知,你这是将好心当作驴肝肺,要不以后我也不与你说了,省得回头反说我导你走坏。”应伯爵见西门庆矫情,便大笑,直接说道。 “也罢,我独自来往悄悄儿,省得多张大嘴吃花酒,多坏钞!”西门庆说道。 “哈哈哈!大哥向来都喜欢热闹,都说一边吃酒一边逗妞儿玩耍,比之孤男寡女吃寡酒有乐趣多了!”应伯爵依然大笑着说道。 “就你这张贫嘴,贪吃能喝会逗的!”西门庆撇一眼应伯爵,说道。 “说的是,可要不是这张嘴,却也跟不得大哥!要是我笨嘴拙舌,如何能替大哥办事呢?”应伯爵收住笑,说道。 两人一边扯谈,一边嘻哈笑闹,一边走,不到两三炷□□夫,就到了勾栏街头。 应伯爵说的新院子新雏儿是谁呢?西门庆看得上么?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9章 第三十七回逛勾栏猎艳邂逅卓雕儿择吉日进宅雪访吴道长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设计挤垮了安顺药铺,又将安顺药铺收编过来,开成自家的铺子。资财渐丰的西门庆看中了王皇亲盘出的宅院,便打算接手过来,置办作为新家宅。一日,应伯爵来见,说勾栏院子有娇美新人,邀西门庆出去玩耍看看。嬉笑闲扯之间,两人便到了勾栏街。 勾栏街是清河出了名的娼妓聚集之地,不仅在清河人人皆知,就是远近各州府县镇,也颇具名声。清河地处陆路交通要津,又有水路河漕之便,成就了个临清大码头,南北商贾往来,车轴辐辏,舟舸争流,城里客栈、酒家、饭庄栉比鳞次,瓦肆林立,就是娼妓院门便开满了这差不多一里长的勾栏街。 俗语说得好,正是温饱思□□,富贵贪美色。清河城不但往来商贾多,也吸引着远近各地达官贵人、王孙子弟、富家公子、文人骚客前来游玩。可以说,清河城虽一县城之地,县城规模却也颇大,少说也有五六万户人家,百业俱兴,买卖畅旺,物财丰集,市井繁盛,超过许多州府城邑,真正是个声名远播的商埠。正是这样,各色吃喝玩乐处所自然兴旺,最得益处的便是娼妓瓦肆和客栈酒家了。 虽已是未时时辰,勾栏街上行人络绎,清一色的男子汉们。有来瞧美色解风情的行人过客,更有猎艳逐娇之狎客浪士。 各家各院的女子不免打扮得或花枝招展,或艳抹浓妆,站立在门首张望,招引过往人客。真正的行人过客,或装作若无其事的瞧瞧□□的俊样儿,或还上去搭讪挑逗几句,但终不会踏进院户门槛半步,哪怕是□□出来拖拽也一定推拒了离去,毕竟知道自己怀兜里银两无多,两袖铜板空泛如也。□□碰到这等人,也只好撒手,送上骂一句道: “老娘晦气,又是一个没种的货!” 心怀淫思却又囊中羞涩的行人过客心里却感觉十分得意,搭讪拉扯中触摸到了美人温软柔滑的肌肤,沾染了美人香酥脂粉气息,就算被骂,也是心满意足的走开,再徜徉到下一家去,期望继续沾惹其她美人儿笑颦的雨露。 但怀揣着银子前来寻芳猎艳逐娇的狎客浪士却不会这样,一边行走,一边举目扫望,逐个庭院门前细看,只有看着有些可意的方与之搭讪,然后仔细端详样貌与仪态,放浪一些的还要摸玩一下女子的小手,或者捏捏腰身,或者摸摸屁股,诸般满意的话就进去了。 当然也有径直奔向某家门去的熟客,想必也是逛遍了勾栏,就这家门里某个风尘女子最适他意,来了就直奔而去。 客人进得门来,鸨母婆子自然是香茶伺候,然后美酒佳肴继进,推杯换盏之间酒兴之际,女子们或弹或唱或弹唱兼修以侑酒,极尽娱乐意境,待到酒意阑珊情怀蠢动,客人也便与女子攀搀着,到后边或楼上暖阁闺房中云雨去了。 客人可以或一过而去,或缱绻一夜,或绸缪几日,或盘桓月余,就看你出得多少银子。也有长期包占着的,每月固定给些银子养着,高兴时来,尽兴而去。 这勾栏街不愧是有钱男子汉的乐国,或风骚,或恬静,或妖冶,或纯朴,或艳俗,或淡雅,或淑熟,或稚嫩,高矮胖瘦,各有所选。正因为声名远播,不少狎客浪士包括贬谪官吏、文人墨客、富家子弟、江湖商贾不远百里千里就特特为此寻来,一圆春闺好梦。 一到向晚时分,各家院户门头,灯笼高挂,整个勾栏街昏红一遍,映出门首上站立的女子脸庞儿尤其的俊美,就算平素相貌一般的,这时也是分外的俏丽动人,最容易把过往的汉子心魂儿勾到香软闺阁去了。 这勾栏街上极多的是小门小院,一个鸨母,带着几个“女儿”,这几个“女儿”多半是亲姐妹或堂表亲戚,当然更多的是没有亲缘关系的,但都如是一家人般做买卖讨生活。大院门却也有好几家,就是“丽春院”、“怡红院”和“悦香院”。其中“丽春院”便是最出名的了,女子多,各色各种,人客都可以选到自己中意的,就是各闺房也布置得多姿多样。至于那调情行房之事,丽春院也都独有一套法子,院里班头会教授给女子们,让女子们尽心伺候客人,让客人舒爽。很多外地来的人客,来到勾栏街,直接就奔丽春院来了。 但西门庆更喜欢到小门小院里去,感觉安静一些,有一点像在家里的味道,不似大院子,女子多,人客也多,纷来踏杂,恰似闹市一般。 应伯爵当然知道西门庆的喜好,这日,就领着西门庆来到一个小院门前,还未到门首,便飘来一串女子嗔怪声: “诶,我说应二爷,这么多日子也不见来走跳,是不是又搭上哪家的姐妹了?俺们姐妹可都盼爷盼的望穿秋水了!” “哪里话?不就几日功夫吗?如今我就来了,前些日子讲的,我把个大财主带来了,回头你们姐妹怎么谢我呢?”应伯爵说道。 西门庆一看,门前站着的两个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衣着鲜艳,脂粉薄施,行头装点错落有致,浑身上下却是一股清雅韵味。一个口齿伶俐的向应伯爵搭话,另一个似有一些生涩,只跟在一旁站着,不甚着意说话。 “那小女子先谢过应二爷,好茶好酒菜好曲儿自然少不得伺候应二爷您了。这位公子快一起请进吧!”说话的女子继续说道,便过来拉扯应伯爵。 “你慌个啥呀?我还没介绍财主你认识,就急着拉进去,是怕俺们跑到别家去了,还是你们见了新欢就想快些弃了旧爱啊?”应伯爵责怪道。 “小女子岂敢慢待应二爷?来的都是客,小女子都会小心伺候。只是外边风寒,进屋里暖和,递上香茶后再慢慢聊,岂不更好?”女子口齿果真伶俐。 “伯爵,先进去再说吧!”西门庆说道,方才在扫望中,跟那不说话的女子却已对上了眼神,心里已经看上了她。 进得院子,来到厅房,鸨母忙上来招呼。 “贵客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老身女儿有幸伺候贵人,实是福分!”鸨母向西门庆和应伯爵道个万福,寒暄之中说些不着边际的夸赞逢迎话语,乍一听一定让人感觉极轻松,“翠兰,雕儿,好好儿伺候公子哥儿,切莫要让公子哥儿败了兴致。” “见过妈妈!”西门庆向鸨母作个揖,说道。 “老身贱姓杜,拉扯着这两个女儿,才到这里讨生活没几时,还望两位公子以后多多来看顾。”鸨母说罢,又问道,“公子贵姓?” “小生复姓西门,单名庆,这位姓应,名叫伯爵,想是妈妈已经认得的了。有劳妈妈了!”西门庆说道。 “两位公子请上座用茶!”方才话多些的女子说道,叫丫头整理茶桌,请西门庆和应伯爵上座。 “你们两个,这个叫翠兰,这个叫雕儿,向着两位公子正正当当的行个礼,弹唱些曲儿给公子听,老身到厨下整理酒菜去!”鸨母吩咐道。 “有劳妈妈了!”西门庆说道。两个粉头一起向着西门庆和应伯爵深深道个万福,然后吩咐丫头摆上茶壶茶杯、糕饼、鲜果、瓜子之类。应伯爵一把把翠兰拉到身边凳子上坐下,吓得翠兰好吃了一惊,说道: “应二爷,看你猴急的,难不成就要就地打滚?”翠兰笑着说道。 “我急什么急?我是怕你不识相坐错了地方,难为被人嫌弃!雕儿,你坐我大哥边上吧!”应伯爵笑着说道。 “狗才净是瞎说!”西门庆嗔道。 “好,我瞎说,雕儿,坐我这边。”应伯爵赶紧说道。 “谁要跟你坐一处,没正经的货,奴还是离得远些方好!”雕儿看看西门庆,西门庆赶紧跟她对眼神,于是对应伯爵嗔道。 “耶!耶!好个没心肝的□□儿,桥还没走过去就要拆了!”应伯爵嚷道。 这边四个在打情骂俏中喝茶吃糕点果子,那边鸨母已经安排好酒菜,不多久就摆开了酒桌来。西门庆他们正要换桌吃酒,就有两个捣子冲进院门,直上厅前,跪下磕个头,说道: “小的们备了只烧鹅来孝敬大官人!” 西门庆略一看,便知道这等人的来意了,做得也是细致,连自己的称呼都叫的顺溜,便叫丫头将烧鹅接将过来,从袖里摸出五钱碎银,将捣子打发了去,然后才开始吃酒。 吃酒之间,少不得翠兰和雕儿弹唱助兴,应伯爵的打诨插科也是催酒的引子,打情骂俏,推杯换盏间,吃酒就吃了约莫两个时辰,天色都暗将下来了。 酒阑之际,西门庆到后边院子解手,这雕儿却也十分解意,不一会就跟了过来,当西门庆从后院小门回来时,就迎了上去,搂抱牵扯间将西门庆引到二楼暖阁香闺,里边已然窗下帘笼,红烛燃亮,小桌上摆着几样精美菜碟,一壶酒,两个酒杯。房中火盘炭火正旺,暖洋洋的,一股熏香扑鼻而来,不由得人不心性动荡。两人顾不得再饮,也来不及话语,立刻就抱腰勾股,咬唇咂舌。厮缠不多一会,便滚到床上播云弄雨去了。 一个是梨花带雨幽怨绵柔身躯,一个是玉树临风勃发俊朗姿态,正是刚柔相得,珠联璧合。西门庆看这雕儿似有哀怨似有忧戚,却恰似溪水依山流,柳枝随风摇,千般的柔媚。两人足足作弄了怕有半个时辰,方才云散雨霁,彩虹升起。 两人起来穿衣着履,整头理簪,然后坐到小酒桌边上边吃酒边叙话。 “姑娘贵姓?怎么叫的雕儿这么个特别的名字?”西门庆问道。 “贱姓卓,老家在两浙路台州府金华地方东阳县,就是出产有名的金华酒的地方,祖上几代以做木雕为业,奴出生时父亲正在做个大活,后来就叫奴名雕儿。”卓雕儿说道。 “哦,原来卓姑娘南方人,如何来到这清河县的?”西门庆问道。 “诶,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卓雕儿叹口气,不欲多说。 “小生偏要姑娘说来听听!”西门庆却不放过,好奇地追问道。 “奴与西门公子初次相会,还是不要说那么多吧!说多了也没用!”卓雕儿又叹了口气,说道。 “小生与姑娘虽是初次相会,但感觉极是相得相悦,往后小生会常来会姑娘的,就请姑娘说说吧,也当是对小生有些诚意!” “诶!既如此,那奴就说说也罢。三年前,一个恩州府商人温相公到东阳采办木雕木器,在东阳盘桓期间,偶然得与奴相识,一见如故,十分相悦,私下就暗中相交起来,正如胶似漆之际,温相公却办齐了货物,须得回家了。奴已将身子许了他,就背着家人跟了他去。回到恩州,温相公待奴十分的好,大房娘子却是个妒妇,自己没有生养,却偏不许相公纳妾,相公畏于她母家的势力——相公家的产业也是依着岳父家来的,不敢得罪她。最后说好说歹,总算勉强答应奴做了温相公的二房小妾。” “那不是就好了吗?又何至于此呢?”西门庆继续问道。 “奴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样总算安顿下来可以厮守了。但大房娘子着实是个厉害的货色,对相公管的极严,家宅中另隔出个小院安置奴居住,另派丫头伺候,又派心腹家人守护,她不首肯,就不许相公来与奴相见。奴虽与相公同住一宅,绝少能见得相公进门来。”卓雕儿说道。 “如此姑娘后来是逃出来了?”西门庆好奇猜测道。 “要是那样倒好!不幸今年早些时候,温相公害病死了,奴以为可以放了奴出去了,谁知那恶毒的大房娘子竟诬说是奴克死了温相公,楞把奴卖入妓籍,买卖中辗转沦落到此,落入了这杜妈妈手里。”卓雕儿说着不禁涕泣起来。 “既如此,要不你修书一封,我着人替你送到你家中,让你父亲来赎你回去,如何?”西门庆一下间就起了恻隐之心,说道。 “万万不可!当年跟温相公私奔而去,此事早已传遍乡里,奴要回到家里,按宗族之规,是要被处死的。奴兄弟姐妹甚多,父母亲少了奴女流一个,算不得什么,父母亲要是不疼惜奴,也就当没了,要是疼惜奴,也是不愿奴回去送死,还有辱家门,倒不如看成没了,眼不见为净。”卓雕儿连忙摆手说道。 西门庆不由得将卓雕儿搂过来,紧紧的拥着,一番爱抚摸捏,咬唇咂舌之后,一股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喃喃说道: “雕儿姑娘,真是让人疼惜的心肝儿!” “西门公子仪表堂堂,依奴看来是个极有出息的子弟,正是奴渴想一类人物,若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嫌奴身污浊,常来看顾看顾,奴定当勉力奉承!”卓雕儿含情脉脉地看着西门庆,甜美地想,说道。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西门庆满口应承下来。 “只怕公子今日言之确确,明日便如风过耳!”雕儿痴痴的望着西门庆,说道。 “小生这是真心实意之言,要是小生以后再不来看你,便遭车碾马踏,折腿断臂!”西门庆有些酒气,什么话也只管说来。 “奴不许公子再说了,奴信了公子就是了!”卓雕儿赶紧将手来捂住西门庆的嘴,说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0章 第三十七回逛勾栏猎艳邂逅卓雕儿择吉日进宅雪访吴道长 这个看似哀怨忧戚的女子,床笫之欢中却是风情万种,柔贴娇媚,又有一番深情蜜意,已令西门庆爱之难释。后来西门庆果然践行了诺言,时不时有空就来找卓雕儿,蹉跎过了几个月,就每月二十两银子将卓雕儿包了下来,卓雕儿不再接其他客人,守在院中,只等西门庆来欢会。不特如此,又过了一年多,西门庆觉得每月包的在外边,不但费银子,为欢也不是那么近便,家里宅院房子又多,竟就将卓雕儿赎身出去,纳为第三房小妾了。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西门庆与卓雕儿正在厮缠叙话,丫头来敲门说道: “院子来了两个圆社的,嚷说要跟客官比赛蹴鞠呢!” “这伙架子可真烦人,耍个鬼样儿要钱,还唐突了人家好事!”西门庆狠狠地说道。 “说是可恨,但也没有法子,别说俺们家新院子新人,这勾栏街上哪家哪户上来人客了,他们这些捣子架儿不都要来趁些酒饭钱?恐怕就是“丽春院”、“怡红院”和“悦香院”这几家大院子,有官府人关顾着,又有众多门头伺应看守,他们不敢去作弄罢了。要是俺们惹了他等,怕后边买卖都做不成了。唉,没什么法子,只好看着这等闲汉打秋风了。”卓雕儿又是叹息说道。 “可恶,总有一日,我要让这等人听见我的名声便滚得远远的!”西门庆边说边从袖里摸出二三钱碎银,拿去给丫头,吩咐道,“你把这些碎银打发他们去,就说我等醉酒了,不玩蹴鞠了。” 丫头接了碎银下楼去了。西门庆和卓雕儿又喝了会儿酒,看看夜气已浓,下楼去,看楼下灯烛明亮,外边街上灯笼高挂了。那应伯爵与翠兰也已经喝得耳热头昏,执手拦腰并肩叠脚的厮缠做一处,满口污言诳语,西门庆就叫过杜妈妈来,将书袋里拿出一锭五两银子让兑资费,鸨母兑收了四两,还回一两,道个万福,说道: “老身这女儿可伺候好了公子?多谢公子看顾,还望公子以后常来看看姑娘!” “雕儿姑娘极好的,不亏有妈妈教诲。”西门庆转头去看卓雕儿,卓雕儿一双含情脉脉的眼早已在向他看来,两人又是个对眼会心,于是西门庆转头对鸨母说道:“以后小生会时常来看望雕儿姑娘的,还望妈妈照顾雕儿姑娘些儿,勿要使她苦累了。” “这个自然!”鸨母赶紧应道,她心下就推定了,一个常客有了。 西门庆拉应伯爵起身,应伯爵嘴里嚷着还没喝够,屁股坐死不肯动,手扯着翠兰不放,西门庆用力拉拽方才拽他起来走人。雕儿和翠兰将西门庆和应伯爵送出了院门,方才回还屋里去。 西门庆回到家,上得楼来,在客厅坐下,正欲倒盏茶喝,三娘就走过问道: “我儿又到哪里去吃酒了?看样子喝的不少,以后可要少喝点,喝多了搞坏身子,有时还耽误事。你看,晚上练功也练不来了。” “孩儿知道了,孩儿并没有多喝,喝得高兴了些儿而已。”西门庆应道。 “什么高兴的事?说来为娘听听,是不是买卖做的顺手,又将要搬到大宅子去居住了,特别高兴啊?”三娘对自己的儿子是越来越疼爱,越来越喜欢,越来越关切了。 “哈哈哈!孩儿想什么,娘亲都知道,看来‘知子莫若父’这句俗语要改成‘知子莫若母’了!”西门庆看看三娘,不禁笑道。 “说到搬宅子事情,我家活东西都差不多收拾好了。正有一件要紧事问你呢!”三娘似乎觉得西门庆笑得没有平时那么自然,却也没有多想,只是继续就自己的事情问道。 “娘亲,有什么要紧事?”西门庆倒急切起来,问道。 “为娘家活都收拾好了,那边宅院也雇了佣工修整洒扫干净,搬将过去也都没有什么阻碍了。只是这宅子虽不是自家新造的,却也是咱家新居,往后看来也不会再搬迁了,这次搬家入伙马虎不得,理当延请高人择个吉日良时,方好进去安居呢!”三娘说道。 “嗯,娘亲这话极是有理,孩儿明日就到三清道观去拜访吴道长,请他帮择个吉日良时罢!”西门庆说道。 “一个道士,又不是专门堪舆择吉师傅,如何能便托问他去?”三娘说道。 “娘亲有所不知,这吴道长却是个学识渊博又极明白世□□理之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黄老养生草药医方,风水命理麻衣相术,诸样皆精通,孩儿到三清观访问了很多回,相谈甚欢,颇以为知己,前些时候忙着买卖上的事,许久没去过访了,这次正好去。”西门庆说道。 “既我儿这般说,就随你去问他便了,择好吉日良辰,好快些搬过去居住,看这里是有些局促了。”三娘说道。 “哈哈哈!原来娘亲也是易变,娘亲不是说住这里挺好的吗?这回看了那边的宅院阔大精致了,方觉得这里简陋局促,急着要搬了!”西门庆笑道。 “我儿既已买来孝敬为娘,让为娘享福,为娘岂有不喜欢的道理?为娘要是说不喜欢,不去住,那更要枉费我儿一片孝心哩!”三娘也笑着说道。 “好了,有些晚了,娘亲就寝去吧,孩儿也要去睡了!”西门庆说罢起身回房间去。 一夜无话。 翌日,西门庆吃过早饭,打马到自家粮油食杂铺丁哥烧鹅摊买了一只烧鹅、一只烧鸭、两只卤猪脚和一大瓶南酒,讨个大食盒装好,又到旁边水果摊上称了十斤鲜果,两头挑的架到马背上,径出城北门,往东北方向连角山三清道观奔去。 时值寒冬腊月,寒风在耳边呼啸,地上盖着一层雪,空中还飘着小雪花。西门庆身穿夹棉长袍,暖绒线裤,上身还裹着皮袄,头上戴着双层夹棉绒布帽,套着貂鼠暖耳,脚踏羊皮靴子,浑身上下穿的严实,仍不免寒风冷雪的侵袭,只好放马疾走,不得驰骋。看看快到的时候,雪却下得愈来愈加大起来,西门庆只好冒着大雪飞奔一程,迅疾跑到山门前。 西门庆到山门一侧马棚内拴了马,正要将马背上的酒食卸将下来,已有两个道童从大门出来,一起将食盒和果篮拿了下来,要往里边搬。 “如此大雪纷飞天时,道长如何得知小生要到来的?小生还没有过去敲山门呢!”西门庆问道。 “道长早间吩咐说,算来今日午时当有贵客来访,着小道两个在山门候着,方才小道从门缝中看见施主打马奔来,就过来帮打个下手。”一个道童说道。 “哦,吴道长真是灵通神算!”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跟着两个道童进到禅堂外,一个道童将食盒、果篮拿到后边去,一个道童进去通报。只一会,吴道长迎出来作揖道: “贵客辱临敝观,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道长一向安好!多时不来聆听道长教诲,今日却是天寒地冻,只怕打搅了道长清净。”西门庆回礼说道。 “那里!那里!大官人乃敝观恩主,时常布施香火钱物,敝观感佩之至,还常望多来赏光呢!”吴道长说道,“外间寒冷,请大官人进到里边来用茶叙话吧!” “屋里边可暖和多了!”西门庆捣掉衣帽上的雪花,进到禅堂里边,脱去帽子和皮袄挂到衣挂上,赶忙过去坐在火炉边烤烤手,说道。 “是啊,算知今日有贵客来访,贫道准备好了火盘,好让施主暖手。”吴道长说道,看看西门庆,又继续问道:“外边风刮雪打的寒冷天气,大官人如何竟顶风冒雪的莅临敝观?” “既然道长都算到小生前来,就不能算算看小生为何前来?”西门庆笑着问道。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神仙难察知’,这个可算不出来。”吴道长笑着说道。 “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只是前些日子买卖上事情多些,一直忙着,没有到观来拜望道长,今日有些闲淡,就想着来聆听道长开悟。”西门庆说道。 “大官人饱学诗书,乃乐意来听贫道浪言闲语,只怕有污大官人视听呢!”吴道长笑道。 “吴道长学识广博,虽非应试科场经论,却也是一腔立身处世有用之才学,又且见多识广,兼通武艺,小生来拜望叙谈,常感收益匪浅呢!”西门庆说道。 “要果真如此,却是最好!”吴道长拉过一张凳子,也在火盘旁坐下,说道。 一会,小道童将一张小茶桌搬过来放到火盘旁,摆上几碟子三清道观特做的糕饼,两盘西门庆带来的鲜果。吴道长问道: “大官人喜欢喝什么茶?乌龙茶?龙井茶?枸杞红枣茶?亦或是枸杞菊花茶?” “道长这里开茶铺啊?有这么多的茶品,小生倒不曾知道,以往来时都是递上来只管喝。”西门庆说道。 “那贫道今日就约略讲讲这品茶之道给大官人听听。”吴道长娓娓而谈道,“这乌龙茶盛产于福建路武夷山和安溪地方,茶色乌黑发亮,汤色金黄,香气纯正而浓烈绵长,滋味醇厚,茶过口舌回甘,实乃生津止渴、健脾暖胃之佳饮,大有茶中贵族之气质,尤其适合秋冬寒冷时节围炉慢品。” “看来,这正适合今日小生与道长围炉慢品也!”西门庆连忙应和道。 “大官人且别着急,贫道再把这里有的几样茶饮讲完再定喝哪样也不迟。”吴道长微笑道。 “好吧,小生听着。”西门庆抓一片鲜果放入嘴中,说道。 “贫道这里有一包香林茶,这香林茶乃产自杭州灵隐下天竺寺香林洞附近茶园,所产不多,前时贫道的一个出家在武夷山僧友云游到访敝观,知道贫道喜好品茶,特意绕道杭州给贫道带了来的。”吴道长说得就像家藏珍宝一般。 “这么说来这茶却是格外珍贵,怕是街上茶叶铺都没有卖的。”西门庆说道。 “这里街市当然没有得卖,就是在杭州城能喝到的人也不多呢!”吴道长说道,有些得意,“此茶与灵隐下天竺寺附近茶园产的‘白云茶’以及杭州西湖边上葛岭宝云山上茶园产的‘宝云茶’一起,当地俗间皆称作‘西湖龙井茶’。龙井茶‘色绿,味甘,香郁,形美’,堪称茶中皇后,绰约英华,不矜自贵,喝之回味悠长,更具有生津止渴,提神醒脑,疏通经脉,活血化瘀,利尿诸多功效。” “听道长这么说来,小生却应该喝西湖龙井茶才是。”西门庆一听,觉得这样似乎比乌龙茶更胜一筹。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1章 第三十七回逛勾栏猎艳邂逅卓雕儿择吉日进宅雪访吴道长 “大官人稍安勿躁,贫道还没讲完呢!”吴道长继续说道,“贫道这里还奉候一款特色果茶和一款花茶。特色果茶乃是秦凤路枸杞子和西夏羌枣煮泡而成,饮时加少许糖块,汤色淡红,味道香甜,常饮此枸杞红枣茶可养肝明目、润肺滋阴、补肾益精、健脾益胃。既可滋阴,亦可壮阳,还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实乃居家会友之上佳茶饮!” “这滋阴壮阳之茶饮,怕是男女私会之时之上佳饮品吧?”西门庆不禁脱口说道,说毕,自己也笑了,“色可人,味香甜,且滋阴壮阳,如在茶汤中再添上一点酒,应是更够味儿了!” “大官人虽是说的笑话,也不无道理。但煮此茶饮孝敬父母长辈也恰是甚好的,香甜滋补,延年益寿嘛!”吴道长说道。 “道长说的还有另一种花茶,又是如何炮制,什么功效?”西门庆问道。 “枸杞菊花茶,顾名思义,乃是用秦凤路产的枸杞与菊花煮泡而成。此茶汤色金黄中映衬淡红,味道微涩中带回味甘醇,汤色口感俱佳。此茶具有疏风明目,清热解毒之功效,尤其适宜夏日燥热时节饮用。”吴道长说道。 “道长讲的这几样都是极佳之茶饮,今日既是天寒地冻,先试试这乌龙茶,如何?”西门庆提议道。 “贫道也正是此意,先喝乌龙茶,等吃了酒饭,再煮龙井茶喝,至于枸杞红枣茶和枸杞菊花茶等下回来再喝,就是大官人回家吩咐家人如法炮制也行的。”吴道长说道,然后就吩咐道童去泡乌龙茶。 “方才道长说龙井茶乃是道长在武夷山出家的僧友带了过来,小生倒好奇,道长为道,好友为僧,且又一南一北,隔得如此辽远,真正不多见哩!”西门庆感慨道。 “这才是因缘际会,命运造化,各各难料呢!贫道这僧友姓耿,与贫道原本辽国幽州人氏,同一庄子人,幼小时曾同在一家私塾读书,一向甚为相好,恰好两家又都不满辽国统治,因而遭受辽国官府的迫害,家破人亡,几乎不约而同地向南方逃去。逃难中贫道又与他相遇,却都已是家人失散,生死未卜,只剩孤身一人。于是贫道便与他一道一直向南,浪迹到江南西路虔州地方,不幸又走散了。贫道饥寒交迫之际,贫道便投身到一道观成了小道童,后来却得知了这耿兄弟就在虔州一寺庙出家做了小沙弥。过了数年,也是世事难料,贫道辗转到清河这三清道观修禅,又过数年便成了这里的主持,而那耿兄弟却到了武夷山天心寺做和尚,法号净悟,如今成了天心寺的主持。”吴道长追述道。 “哦,原来如此,道长和僧友算得上是小时读书同窗玩伴了!”西门庆说道。 “是的,都剩的孤身一人,天遥地远,抑或志趣有差,抑或命运作弄,一个为道一个为僧。”吴道长说道。 “隔得这么辽远,净悟法师还来访问道长,却也是难得。”西门庆说道。 “我等虽南逃来已多年,家人散失,不知亲人是否还活着在世,却还都想寻访到亲人,因此每年再多隔年不是净悟出去云游寻访,便是贫道出去浪游寻访,出游中必定到对方的寺观探望小住,因此贫道与净悟依然如当年一般情谊无间,甚至还更胜当年呢!”吴道长说道。 说话间,道童已经泡好茶来放到茶桌上,给吴道长和西门庆斟上,但见茶碗中茶汤金黄透亮,一股茶香扑鼻而来,轻啜一口,茶味浓烈醇厚,再啜数口,但觉余香绕口,舌尖甘冽馥郁。 “好茶!”西门庆不禁赞叹道。 “这乌龙茶是好茶,产地恰好就在武夷山及附近地方,下次净悟云游过来或贫道过去时多带些回来送大官人便了。”吴道长说道。 “这倒不必,道长观中一年下来也要用不少的茶,这么天遥地远的,能带够自己用的就很不容易了。”西门庆说毕,想一想,又继续说道:“小生倒是想,这乌龙茶这般好,又适合秋冬天寒时节喝,而清河多寒冷天时,如果贩运了回来,应该是一桩极有利益的买卖!” “大官人真不愧是做买卖的人,如果将这乌龙茶和龙井茶贩运回来清河卖,这般好茶,又是稀罕,一定极受欢迎,又且是独家买卖,获利一定也是极其丰厚的。”吴道长品了一口茶,说道。 “福建路和两浙路都同在一个方向一条路上,一趟去来就都可以采办完备,先去武夷山采办乌龙茶,陆路运回,经杭州府采办龙井茶,然后装船经大运河漕运而回,顺便在杭州府一同采办丝绸锦缎染布,甚是便当。”西门庆便开始盘算这桩买卖了。 “大官人是做买卖的行家里手,无怪乎今生命里注定是个富足之人。”吴道长拿个点心放进口里,边吃边说道。 “诶,虽说做买卖可以赚些利钱,过得富足,商人却是社会末流,‘士农工商’嘛,行走场面上毕竟低人一等。”吴道长这一说,反而激起西门庆的感叹,西门庆因而说道。 “我朝相比于历朝历代,已经算得是不那么轻视商贾的了,虽还算不上看重,但也不贱视,朝廷实际上甚至还巴望商业贸易多兴旺些,好多征收税钱充实国库。”吴道长说道,他知道的真不少。 “终究不如有个一官半职的,就算俸银不多,人眼里看着不同:你看这是什么什么官职,人多有出息,光耀门庭!当然,有了个官职,银子也自然有了许多来路,不必单单指望那点俸银了。”西门庆说道。 “既然大官人都想到了这官职的好处,又尚年轻,应该多攻读书经,以期科场得意嘛!”吴道长说道。 “小生却不甚爱读书,厌倦这等枯燥烦恼之事。”西门庆说道。 “那多赚些银两之后捐个官职嘛,朝廷用度拮据时,常有可以捐官的,有钱人家就有可以直接得到官职的捷径。”吴道长说道。 “捐出来的官,实际只有个名头,并无实职,人所共知的,常常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就算有些入得职位去,也是些闲职,有名无实,同侪都会看轻三分,不独虚耗银子,徒增自己不快,小生却不屑为此!”西门庆呷口香茶,说道。 “现今世道,官身为重,百姓为轻。官场贪腐不法盛行,小有小贪,大有大贪,枉法卖法,都是寻常。朝廷为笼络达官士人,封拜连荫,导致官僚冗员拥塞,每年还得支付辽国巨额岁币,国库用度浩繁,民间租赋沉重,常年间便是日子艰难,一旦有些天灾人祸,便难聊生,为盗为寇,当其必然。北边辽国,西边夏国,虎视眈眈,边患频仍,朝廷养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却无良将,又疏于训练,军纪涣散,一旦发生战事,朝廷却又不信任将官,往往派出本不知兵又且贪腐的童贯、梁师成之流内官为将领兵,常遭败绩就毫不足怪了。如此情势,皇帝被奸臣蒙蔽,还沉醉于天下太平,耽于逸乐,不思图治,贫道看来,国朝前景堪忧呢!”吴道长对天下情势知道得很透彻,说出来就如在朝为官一般,了然于胸。 “道长所见甚是!不想道长蛰居山中,见识深广,小生自愧孤陋寡闻了!”西门庆又呷两口茶,说道。 “这个大官人就有所不知,本观幸得各方施主慷慨相助,经过多年的改造修缮,宫观宏伟,加之贫道面相推命,诊病施药,远近府县中也颇有些声名,各色香客人等络绎而来,攀谈中自然知道许多世情。方才贫道也说了,贫道与净悟法师相互云游天下各处,寻访来往,世间事各地见闻自然也不少哩!”吴道长有些得意地说道。 “敢请道长多多点化小生,以便小生少些挫折,少走弯路!”西门庆站起来,向吴道长作个揖,说道。 “大官人请坐!点化不敢,大官人天性聪颖,事情多能明了。方才贫道说到,时下官身为重,百姓为轻,大官人买卖人一个,因此贫道建言大官人着意攀附官府,援为助应,方好保护买卖、身家、产业安好无虞。否则,这纷乱世道,哪一天遭人算计,或者略一招惹某官眼红,纵使千万家资产业,也会瞬间化为乌有!”吴道长呷几口茶,看着西门庆说道。 “道长说的甚是。小生跟县令陶大人交好,在清河县,缓急间能回护些。”西门庆说道。 “交好陶大人原是好事,不过,贫道看大官人乃大富之人,将来家业盛大,财富丰盈,县令恐不足庇护。况且,县令常相更迭,陶大人能做多久也未可知。一任一任县令去结交,多有变数。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不若留意看看能否攀援朝中权贵,较为长久稳便,不惟能庇护大官人家业财富,更能为大官人家业财富隆钟铸鼎!”吴道长说道,振振有辞。 “道长高见!真是‘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呐!小生领会了。”西门庆又站起来,向吴道长作个揖,说道。 “大官人请坐!此乃庸俗言论,幸勿见笑。贫道却也以为,人活在俗世,终不能免俗,书经诗礼,当然要读,人却要活在当下,俗世如此,不能不顺应为之。道贵自然,法当因循,大官人处于俗世之时,求得俗世之福、俗世之欢、俗世之乐,亦是自然之道。”吴道长因道论世,再推及人伦,果见得颇有学识。 “小生深谢道长教诲!”西门庆又申谢道。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雪停了。 “道长,趁着雪晴了,不如小生到殿上参拜参拜,然后还向道长讨教武艺。小生喜欢习武,差不多也是每日练功,不敢疏懒,但演武则少,一者住所拥隘,毕竟有所不便,二者无人对练,缺少趣味。今日拜望道长,恰好道长也喜欢习武,正好讨教并对练一番。”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虚心讨教,吴道长愿意教授西门庆武功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2章 第三十八回讨教武功精学绝技择定吉日搬入新宅(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与应伯爵逛勾栏猎艳,邂逅卓雕儿,十分喜欢,私下誓约常来厮守。为搬入新宅院,西门庆冒雪到三清观拜访吴道长。吴道长讲谈茶道,论说时政,让西门庆深为叹服。待茶后,外边雪停,西门庆便欲向吴道长讨教武功。 “大官人过奖了,贫道虽也习武,只为健体强身,何敢献丑呢?”吴道长说道。 “道长何必过谦?道长的腿功可是威震遐迩,当年冀州城外三龙岗飞轮腿踢杀两恶徒之故事传扬至今,谁人不晓?如道长不吝赐教,小生正欲恳请道长将这飞轮退神功教习传与小生呢!”西门庆恳请道。 “区区小技,何足挂齿?不过既然大官人看中,你我相交日深,贫道不妨传授予大官人,也略表贫道交心之意。”吴道长只好说道。 于是,吴道长引西门庆到道观各殿参观参拜,然后回到禅房前院子,各自演练了一套拳脚,继而西门庆演练一套棍术,吴道长演练一套剑术,然后对练拳脚。那时间,但见拳脚飞旋,棍剑飞舞,雪地踏开一大片,搅动的雪花雪片回旋翻飞于空中,拳脚棍剑隐现出没于迷蒙。对练中,吴道长将绝杀秘技飞轮腿频频使出,要西门庆看清应招解化,一边嘴上喊出飞轮腿绝技要领。西门庆一时间几乎被逼到墙根死角,干脆一翻身倒地然后翻几个滚,再挺身跃出圈外。 “道长飞轮腿果真厉害!罢了,再这么对练下去,道长一不小心使上点劲,怕是小生性命休矣!敢请道长先一招一式的教小生,等小生练成了再向道长讨教吧!”西门庆喘一阵气,作个揖,说道。 “嗯,祖传绝技,又加之贫道多年精研光大,当算得有些真章。也好,贫道今日就一招一式的传授予你吧!”吴道长有些得意了,微笑着说道。 “多谢道长!小生愿拜道长为师傅!”西门庆赶紧跪在地上,对吴道长磕了四个头,说道。 “大官人不必如此大礼,”吴道长赶紧说道,“贫道教你一些拳脚,也是因与你有缘。” “道长愿将家传绝学传授与小生,小生便是师傅的弟子,不管是否香烛齐备,也不管道长是否愿意领受在下这个弟子,这四拜便算尊道长为师了!”西门庆高兴地说道。 吴道长赶忙将西门庆扶起,说道: “好,既如此,无需再多礼节仪典,贫道就收你为俗家弟子,教你武艺便了!” 于是,吴道长开始一招一式的向西门庆传授他的飞轮腿绝技,西门庆用心的跟着学习领会。 教习完武功,已过晌午时分,道童在膳房摆好了肉菜酒食,西门庆和吴道长歇手回到禅房,净手洗脸,然后就进到膳房坐下吃酒。 席间,少不得觥筹交劝,谈天说地。西门庆说到道观三宝殿上供奉的三宝塑像太小,似与道观宏伟壮观的殿宇外形甚为不相匹配,愿意捐资重塑三尊大三宝铜像,以壮观瞻。吴道长再三推却,西门庆一力敦促,吴道长执意不过,只好应承了。然后,西门庆又说及近来买卖顺当,增开了两间药铺分号,一间在清河城北丰裕街,一间在临清码头边上,都叫的庆安大药铺分号。又开了一间粮油食杂铺,叫“庆丰粮油食杂铺”,在城中间桃李街和铜锣街拐角处。明年开春之后打算再开一间绸布庄,专卖杭州丝绸锦缎染布。 吴道长盛赞西门庆家业兴旺。于是西门庆说起接盘了一所大宅子,已经修整洒扫干净,正要搬进去住,请吴道长给择个吉日良时。吴道长爽快的应诺了,但说大户人家,新搬大宅院,如同新建屋宇一般,入宅需要十分郑重其事,不能光审看择算通常的吉日良时便好,需要实地踏勘宅院并配合主人生辰八字,方能择得好时日。 酒足饭饱之后,西门庆和吴道长两人回到禅房,道童又摆上鲜果点心,吴道长吩咐泡上龙井茶来。不一会,热水壶递上,吴道长亲自用木勺子从茶罐中舀出茶叶,茶叶子嫩绿的色泽,压得扁扁的,很是平直,每个茶碗放一勺。此时,一股清幽的茶香已经从茶罐口儿飘扑过来,仿佛在酒饭后的混沌心神中沁入一股清流。 “好茶,小生已经闻到极好的茶香,嗯,是一股茶的清香!”西门庆不禁赞叹道。 “哈哈哈!还没入口,如何就夸赞它好呢?”吴道长说道。 吴道长将茶罐盖好放下,将热水注入茶碗,却只注入两三成的分量。 “怎么不多注些热水,这么少,都不够两三口呢?” “大官人有所不知,这是预泡。这泡龙井茶有不同之处,先注入少许热水,让茶叶在热水中展开。你看,这茶叶不是在水中慢慢儿展开身子了吗?像鸟儿一般,拖着泡出来的茶汁在游动。”吴道长说道,“这泡茶有讲究,不同的茶品有不同的炮制之法。这龙井茶,泡茶是还不能用刚烧开的水,让水烧开后稍微凉一凉再冲泡,茶味最佳。” “大官人且看,如今茶叶子已经展开了,就跟刚摘下来时的样子差不多,现在再加注热水,等下用碗盖拨动茶叶,荡匀茶汤,便可喝饮了。”看西门庆听得仔细,吴道长继续说道,“可以喝饮了,大官人请品尝。” 说毕,吴道长做着喝茶的示范,西门庆跟着,揭开碗盖,将茶碗往嘴边送的当儿,一股清幽的茶香扑鼻而来,随着茶碗的靠近而越来越浓。用碗盖拨一拨,如袅袅炊烟般的茶汁便荡漾开来,再拨动几下茶汤,茶汤便浑然嫩绿却透彻澄碧,再拨开茶叶儿,呷上一口,一缕清幽却浓烈的茶香与甘冽而醇厚的味儿便直沁心肺去了。 “好茶,好茶,这龙井茶,果真好茶!”西门庆轻呷了几口,不住的夸赞道。 “看来这路买卖,大官人是要做定了的。”吴道长说道。 “一定要做,这么好的茶品,来到这里一定是个好买卖!”西门庆笃定地说道。 当日,西门庆在三清观游玩参拜,与吴道长论道谈天,切磋武艺,品茶吃酒,盘桓到午后日色西沉,方才跑马踏雪回城。 翌日,吴道长带着历书、罗盘和算盘,来到城里,西门庆接应了到大宅院去踏勘,看遍了整个宅院,又是步量,又是罗盘定位,又要了西门庆和三娘的生辰八字,就在街对面的茶馆里坐下,查对掐算了半天,算定腊月二十三日未时准入宅最吉。 西门庆请吴道长到河边“三德酒楼”吃酒,又吃了两个时辰,然后下楼别去,临别给吴道长塞个纸包儿,纸包儿里包着四两银子,说道: “些许银子,有劳道长,难言酬答,谨当表意!” “大官人无需赏赐,向来多得大官人看顾道观和贫道,感惠已多,区区微劳,本当效命,不必额外赏赐的!”吴道长辞谢道。 “唉,道观本就依靠捐献布施维持,道长无需推却。小生昨日所言,纳献钱物,为道观三宝重塑金身,还请道长在意,动工时需要银子,着人到敝宅支取即可。”西门庆大方地说道。 “那贫道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过大官人慷慨!”吴道长收了纸包,作揖道。 说罢,两人别去,吴道长骑着他的驴儿走了,西门庆也打马回家去。 到了腊月二十三日这日早上,三娘起了个大早,催雪娥起来弄好早饭,叫西门庆起来吃,然后几个一起收拾好全部床帐笼箱和生活家伙,西门庆到街上置办好祭神三牲及香烛元宝等物,午时过后就找来牛车、马车和脚夫,将东西搬到大宅院门口候着。 吴道长择吉时说的,本宅气势恢宏,原本是皇亲国戚的宅院,西门庆家搬进去居住,算是跃入高门豪宅,入住之时不单要慎择吉日良时,仪式更应隆重热闹,既为厌胜,也是宣德招福,扶正气压乖邪,驱除宅府周遭凶鬽。于是西门庆就请来了吹鼓乐手和戏班,准备了许多爆竹烟火,正等入宅是使唤和使用。 这时吹鼓乐手们都已经到来候着,炮仗烟火也已经送到宅门前。这日也是天公作美,没有下雪,地上积雪也不多,风也不大。虽然也还是冷,但总比雨雪浸淫、寒风追身天时好得多了。不多时,西门家各铺子的伙计除留守铺子的之外都聚集过来,准备帮忙赶手脚。当然也有伙计拿着自己铺盖一同搬进去,安排住前边院子的。 未时梆子一响,大门外乐手们锣鼓乐器吹打起来,爆竹放开来,驻足围观的行人占了街道一大段,锣鼓声、唢呐声、爆竹声和人群嘈杂声响成一片,热闹喧嚣。 西门庆让邢安将雕刻有“西门府”三个大字的硕大的木扁挂到大门额上,然后和三娘领着一干人将东西搬进宅院去。西门庆和三娘手里各拿着一条熏燃着的麦秆结成的大火绳打头走,推开大门进去,寓意着新宅入伙。贲第传和来兴挑着祭祀物品跟着,以备进到神堂安放祖宗神位,然后拜祭。其他伙计就和脚夫一起将床帐笼箱和生活家伙一道抬将进去安放。 西门庆和三娘领着众人一直进到里边六进的正厅,将火绳放在两侧,西门庆将祖宗神主牌位捧到神堂摆好,又将皇天后土神位摆上,然后在桌上将三牲酒饭鲜果等祭祀品摆放整齐,燃点香烛,举家一起叩头跪拜,祝告天地祖宗,祈祷迁安新宅大吉!三叩首礼拜毕,西门庆酹酒、烧纸钱元宝,然后伙计们就在堂前庭院中放起爆竹来,真个是: 锣鼓喧天迁新宅, 爆竹轰地入高门; 行人拥街凑热闹, 主家跪龛求福神! 拜祭过后,里边庭院和大门外持续放了半个时辰的爆竹,然后请来的戏班在门外临时搭起的戏台上唱戏,折子戏之间,则又是吹鼓乐手们的锣鼓唢呐擂打吹奏,西门庆又早让人备足了姜糖水和凉茶,发放过往围观的人喝饮。整个下午门口街上就一直有大群的行人围观,手提肩挑的货郎摊贩也聚拢过来趁些买卖,犹如庙会一般,热闹非凡。向晚时候,天色灰暗下来,戏班唱戏完了,请来的烟火匠人又开始施放烟火,放了半个多时辰,方才散去。这时,里边已经摆好了酒席,请家人伙计和乐手戏子们吃入伙酒去。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3章 第三十八回讨教武功精学绝技择定吉日搬入新宅(中) 西门庆搬家到大宅院安住下来,临清码头的药铺也开张停当,看着就要过新年了。搬到这宏阔气派而又精致漂亮的大宅院居住,自然与蛰居铺子上小楼迥然不同。看得出来三娘格外的舒心,一有空就领着杏儿到各处跑,而芳菲苑是她们最爱逛的去处。逗乐、追逐、嬉笑中无不展现着快乐的心境。 一日,三娘正带杏儿在芳菲苑玩耍,碰到西门庆在花苑里练武,等西门庆练罢,三娘便对西门庆说道: “这宅院可真够大!房子那么多空着,花园那么大的闲着,人丁就显得少少,空落落的!回头孩儿娶媳妇回来,要给为娘多多生养孙儿辈哩!” “娘亲怎么不叫孩儿多取媳妇儿,好多生孙子呢?”西门庆脱口说道。 “嗯?那也成,只要孩儿有本事,取几房媳妇为娘都不管你,为娘只要多抱孙儿就行。”三娘只楞了一下,很快就回应说道。 “哈哈哈!那请娘亲放心,孩儿一定会让西门家人丁兴旺,将这宅院住得满满的!”西门庆大笑说道。 “爹爹,孩儿也要练武艺,爹爹教孩儿练武艺!”小杏儿这时叫起来,跑过来拉西门庆的手。 “好——好——好,等杏儿大一点,爹爹教杏儿练武!”西门庆说道。 “娘亲,这宅院里您是尊长,搬进来时您不住正房,却偏要住进偏厢间去,叫孩儿着实有些不安——接盘这宅子本来就为孝敬颐养您老人家的嘛!”西门庆对三娘说道。 “孩儿不必多虑,为娘自然知道孩儿心意!只是孩儿就要迎娶那吴家千金了,是这宅院将来的女主人,留着正房给她来住,正合适。为娘老了,住偏厢也是无妨,况且为娘习惯居处时能清净些呢!”三娘说道。 “难得娘亲这等贤达,孩儿先替娘子谢过娘亲了!”说罢,西门庆放开杏儿的手,却装作女子模样向三娘道万福。 “嘻嘻,我儿何时能学得如此女儿姿态来?”三娘不禁失笑道。 “媳妇子见过婆婆,请婆婆万安!”西门庆越发得意,却憋出女子腔调来说话道。 “哈哈哈!不想我儿这般逗趣,少见,少见!”三娘不禁大笑起来,又接着说道:“腔儿也可以变得这等妙俏女子态,若是唱曲儿一定别有一番趣味!” “多谢婆婆夸赞!等哪一天闲暇时候,媳妇子扮起靓装,整顿嗓音,唱首曲儿孝敬婆婆则个!”西门庆兴致就来,就着女子腔,拉着唱曲的调,还耍着摆个戏曲身姿,唱说道。 这下把三娘逗得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 “娘亲,如今这边的宅院已经安顿好了,就大娘一个人在西门镇老宅,不如娘亲亲自回一趟镇上,将大娘也接了过来同住,一来让大娘也享享福,二来娘亲也多一个伴。”西门庆收住嬉戏,说道。 “我儿知伦理,懂孝道,甚好,为娘过两日便回一趟西门镇,总要将大姐劝动了接过来。”三娘说道,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这时,已经安排回宅院来看守大门的玳安进来禀报说应伯爵来了。西门庆吩咐玳安领应伯爵到前边客厅等着。 西门庆回房间换了衣裳,来到前厅,应伯爵迎上去说道: “大哥搬进了这大宅院,屋宇堂皇,大哥气色也是神采飞扬,容光焕发啊!” “住进这等堂皇大宅,感觉果真不同一般,各种便利不说,确实让人心旷神怡!纵使贵价接手,还真是物有所值呢!”西门庆说道,一脸兴奋之色。 “玳安去叫雪娥上茶!”西门庆招呼应伯爵坐下,吩咐玳安道。玳安于是跑到后边去了。 “到这里才有个像样的客厅,你过来坐时才好从容些坐着待茶!”西门庆对应伯爵说道,“今日来找我何事?准备过年节的了,家中也需备办些年货什么的了,不忙乎么?” “我等小户人家,需要备办的货品却不多,不费什么功夫的,不似大哥这偌大个庭院,还有店铺家人伙计的,这个什么桃符窗花啦,香烛元宝啦,灯笼爆竹烟火啦,南北干货啦,鱼虾禽畜啦,名茶好酒啦,怕是要准备许多,除自家使用,还得准备去送礼的,一个年节过的少不了许多的繁琐。”应伯爵说道。 “说的也是,这些日子我正在买办这些东西。那你说吧,今日过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吧?”西门庆又问道。 “今日老弟过来,一是来看看大哥搬了新宅,装整后的样子,二来是问大哥,黄连昨日问要借三百两银子,赶在年节前进货使用,借不借与他?”应伯爵这才说出来意。 “你看看他的那几间铺子买卖有无异常,如无异常,借与他就是了。”西门庆干脆地答复道。 “他的那些铺子我都看过,买卖都在做,没什么异常之处。只是上次有过赖账事情,我得问清楚大哥的意思。”应伯爵说道。 “有过上次的教训才不必怕他,他吃过苦头了,他也不笨,断然不敢再赖的了。”西门庆说的很肯定。 这时雪娥将茶端了上来,放到茶几上,斟上两盏,然后退回去了。 “喝茶,这可是枸杞红枣茶,加了糖,味道好,滋补的好茶呢!”西门庆叫应伯爵喝茶,自己也呷了两口。 “这端茶的像是杏儿的嬷嬷,她既要照管孩子,如何使她来斟茶倒水?”应伯爵问道。 “家里没什么人,都是这么使着,这雪娥原是杏儿娘亲房中的丫头,跟着来照看杏儿,杏儿大些了,我娘亲就看管多些,雪娥就兼做厨下的活儿,搬到这边来后就又兼看茶水。看门的玳安就是从药铺里要回来当小厮的。”西门庆说道。 “这就是大哥不对了,使唤的小厮丫头可不能少,否则进得宅门来,呼之呼不应,唤之唤不灵的,如何像是个富贵大户人家?庭院洒扫缺勤,久之就会蛛网遮天,尘土盖地,到处枯叶残枝,放眼望去一片破败,倒是像一家破落大户,空有偌大宅院,银柜空虚,谷仓匮乏,怕将要出脱家当宅院度日的样子了!而今大哥家业这等蒸蒸日上,财源旺开,这家宅里自不当这般模样!”应伯爵很为西门庆着想的样子,说道。 “应二你说的有道理,过了年节买些小厮丫头伺应才是。”西门庆想一想,也赞同应伯爵的说法。 “不要等到年节之后了,就应马上买来才好。大哥您想看,年节中亲戚朋友往来的多,少不得许多迎来送往,正需要役使的时候,何不就买了小厮丫头来,可以使唤了?”应伯爵说道,“再说了,大哥让我来操办迎娶之事,老弟觉得如今就应买来丫头小厮伺应,让他们熟悉屋宅活儿,到时娶亲正好熟手使用。” “嗯,也是,年节前人家正等着使钱,买小厮丫头或许还便宜些。”于是,西门庆说道。 “我认得一个薛嫂,住在河边香草巷子里,专门干这勾当的,待会儿我叫她来找大哥,省得大哥操心找人。”应伯爵说道。 “行,你快去叫来就是了,我就在家里等她。”西门庆说道,顿一顿,又继续说道,“伯爵,你这两日看看那些年节前到期的借款,尽量催收了回来,哪怕提前几日的,能收也尽量去商议收了回来,宁愿应诺节后再放出去,免得节间收账多有不便。” “知道了!”应伯爵应了声,两三口把茶喝完,就走了。 应伯爵去了不到一个时辰,玳安便带了一个大嫂进客厅来,这大嫂一进来便向西门庆磕个头,说道: “小媳妇拜见西门大官人!” “你就是薛嫂?起来说话吧!”西门庆说道:“我家新搬进这宅院,缺少使唤的小厮丫头,应伯爵举荐说你正是干这勾当的,让你来帮我招买。” “小媳妇正是薛嫂。大官人要找小厮丫头,找着小媳妇就找对人了。小媳妇干这勾当有近十个年头了,无论您要买卖小厮丫头,还是嫁娶说媒,看遍清河县里,大街小巷,城里乡下的,哪家哪户,小媳妇敢说都熟知个一二,有的是门路,手上就时常有极多的人才,包管让大官人您称心如意!”薛嫂一张嘴就极有说头,话不嫌多。 “那就好,我看看我这里眼下正缺几个小厮丫头,一个伺候我娘亲的,一个带小女儿的,一个帮厨的,三个丫头,一个看宅院门的小厮。”西门庆说道,看一眼薛嫂,不等她张口,就又接着说道,“这恁大的宅院,以后还要增添不少的人役,这次做好了,少不了还有不少的买卖活儿麻烦你。” “这个小媳妇自然明白,您大官人家大业大,财货日增,深宅大院,日后少不得妻妾成群,婢仆环伺,小媳妇指望着多为大官人跑腿效劳,好心大官人打赏些许碎钱,讨个生活哩!”媒人就是媒人,说起话来,让人听着耳顺。 “丫头要长相俊俏些儿的,长得难看的不要,手脚要伶俐,性情温顺听话,年纪小一点;小厮要壮实能干,聪明勤快,踏实本分的,使刁狡诈之人我家不用。你回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我带过来看看。”西门庆对薛嫂说道。 “大官人请放心,小媳妇处有的是人才,要什么样的都有!小媳妇也一定会先把好关,不好的就不会领过来。大官人是小媳妇的银主儿,给您带来不好的,回头叫小媳妇领回去,让小媳妇丢了人不说,也断了小媳妇的一条活路,您说不是?”薛嫂三寸不烂之舌,转出来的都是容易迷糊人的好话。 “那好,你就回去领来,马上就是年节了,我这边等着用人。要有什么难急一时找不好,我另外着人找去。吴妈、文嫂我都熟识的,叫她们也是方便。”西门庆其实对吴妈、文嫂也只是偶然听说过是干这勾当的,并不认识,但这会抬出来说给薛嫂听,是让薛嫂有压力,快点找,更重要的是防她薛嫂一招,不要胡乱张口要价。 “看大官人您说的,您不必麻烦再去找别人了,我薛嫂包管两日内领人来到门上,一客不烦二主,大官人您安心稍等就是了。如果大官人要三四个小厮丫头,我薛嫂都找不着,劳您再去找别人,这不是让同行笑话小媳妇我么?”薛嫂说道。 “那行,你赶紧去吧,别耽搁了!”西门庆说道。 薛嫂再道个万福,转身出门去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4章 第三十八回讨教武功精学绝技择定吉日搬入新宅(下) 直到第三日下午,西门庆正在前边客厅安排家人伙计给提刑司和县令、县丞、主簿、典史、县尉、司吏等各处送年节礼时,薛嫂才领了四个丫头和两个小厮来。 “大官人,小媳妇领人来给大官人看视了,大官人挑中意的就留下,剩下的小媳妇带回去。”薛嫂向西门庆深道万福,说道,言语轻快,似乎前来报功的一般。 “大官人您看,这几个丫头模样儿、人品都没的说,精灵麻利,都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儿!这两个小厮,身板子结实,手脚勤快能干,老实乡下人,踏实可靠。这几个丫头小厮都是家里养活不了或者家人都没了,卖出来,无依无靠的,只一心卖身讨活路,能进到大官人家,也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份!”在西门庆看视的当儿,薛嫂继续说道,既是说给西门庆听,也像是同时说给这帮丫头小厮们听的。 西门庆一个一个地打量着这几个姑娘和小后生,姑娘们长相虽说不上漂亮俊俏,还不错,两个小后生有些稚嫩,但结实。这些人手脚是不是麻利勤快却是看不出来,于是西门庆便说道: “我家客厅里如今正在整理这许多东西要作为年节礼送出去,人手也不够,你们几个就搭把手帮忙分拣、包扎、装担等各项,我看看你们做活。薛嫂就坐着喝口茶。你,到后边厨下端茶来与我和薛嫂喝。”西门庆指着其中一个丫头,让她到后边端茶出来。 “你们就快按大官人的吩咐做去,好生表现些,要让婆子带回去的,今晚就没饭吃的了!”薛嫂对着这班丫头小厮说道,丫头小厮们就散开干活去了。 “你原先不是说两日之内就领人来见吗?如何迟了?你看我这忙得不可开交呢!”西门庆让薛嫂坐在客位上,自己也坐下来,说道。 “是啊,这不是正好两日吗?”薛嫂故作惊讶的说道。 “是前日说的事,今日是第三日了。今日是二十七了,过两三日就该是除夕,年头年尾的,又是新搬的宅子,事情多。急等人使用,怕你找不到,我今日上午又着人叫文嫂那边去看看哩!”西门庆故意这么说说的,就为等下讨价还价埋下个话茬。 “大官人,看您说的,我薛嫂打了包票要做成的事,哪里会有什么差池?说话的那一日不算,今日不正是第二日么?您看我都按时把人给您领来了嘛!您不知道,幸好您找的是我,不然您去哪里一下子找到这么多人呢?虽然知道有这些人在,但都不是养在自己家里,得一个一个的去找来,总要费些功夫的。大官人您可不知道,为了找齐这几个人,我这两日腿都跑断,饭没好吃一顿,茶没好喝一口!您要找别人试试看,包管五日也找不齐!”薛嫂说道。 这时,到后边去端茶的姑娘把茶端了上来,先将茶托上递一盏给到西门庆这边茶几上,再递一盏给到薛嫂这边桌几上。许是新来乍到之故,动作生涩迟疑。 “奉茶应先客人后家主,如何颠倒了秩序?上茶之后也应行个福礼,她却就转身离去!”西门庆说道。 “西儿,你当听大官人教诲!记住下次该如何做事!”薛嫂对这端茶丫头教训道,那西儿赶紧过来补行个礼,然后转身下去。薛嫂则转头又对西门庆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礼节事大官人得担待些儿,她们毕竟都是年纪小小的,大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才十三岁,又不经过什么专门的教习,许多世间事还懵懂着,不知道多少。好在个个聪明伶俐,不懂的事情教她一回两回就会了,十日半月下来,就会使得称心称意的了!” “薛嫂,你请用茶!”西门庆说道,故意并不直接回应薛嫂的话。 两碗茶的功夫,礼品装好了担,领头的家人贲第传禀报一声,西门庆就让他出去找挑夫挑担送礼去,薛嫂领来的丫头小厮列候在客厅外门侧。 “既是我急着用人,你也领来了,方才看她们做活还不差,多少价钱?合适我就挑几个用再说罢。”西门庆说道。 “大官人,看您说的!这等上好的人才儿去哪里找啊?不是我薛嫂自吹自擂,找到的人我都先挑选过一遍,这几个是极出色的,模样人品,手脚能力,样样都好,要是大官人不收留,出门去就会被别家要走,那时可惜就来不及了。小媳妇也是看大官人高门大宅,要配得上的好的丫头小厮伺候,才特别的选了领来。至于价钱也很好说的,大官人一下要这么几个的,都这么好的人才儿,就按十二两银子一个好了。按行市就是十五六两都没问题的,这可比行市价钱便宜不少,小媳妇这回不赚钱,就指望以后大官人有活计赏给小媳妇效劳。”薛嫂说道,看那嘴儿总能把事情说好说妥。 “这么个价钱我就不好留了,你还是带走到别人家去罢!我虽不做这勾当,但对行市还是略有所知哩!”西门庆其实也不知道什么行市,只是说话唬薛嫂一下,因为他知道这号人唯利是图,口嘴犀利,要价本就是她们的强长,一定会开大口要高价的。 “大官人,看您说的!好吧,既然小媳妇把人都领到这里来了,也不好随便就领了回去,就十两一个好了,小媳妇就赚点跑腿钱与茶水钱!”薛嫂叹了一口气,说道。 “薛嫂,你请喝茶!既然我上午又叫了文嫂帮我找去了,她回话说最迟明日就领人过来,我看还是等文嫂领人过来看看再说,如何?”西门庆慢慢呷了两口茶,说道。 “诶,也罢,领过来了又领回去,惹别人笑话,就九两银子一个,大官人您全留下吧!”薛嫂呷了一口茶,下了狠心似的说道。 “我这里只要三个丫头一个小厮,多了也没有用。”西门庆说道。 “就多一个丫头一个小厮,大官人您家这么个偌大的宅院,刚住进来,少不得就将要增添人丁,人气鼎沸方才旺宅茂财,况且各色看家护院、迎来送往、洒扫杂役、花园修整就不能少。对了,看大官人家这边偌大的花园,有人看管没有?花园里四季种养,护花剪草,院亭修护,极费功夫,当有专人护理才行。否则花园里树败花残,枯枝烂叶,残垣断壁的,只会煞了风景!好的丫头小厮也并不总是有的,碰到却是缘分,留下来把自己和家人伺候好了,即是富贵人家的极大好处!否则,即便家藏万金,这金子银子却饿不能食,寒不能衣,于人又有何益处?”薛嫂滔滔不绝的说道,又看看西门庆,只顾呷茶,不见其做声,干脆又继续说道,“这样吧,就当小媳妇我薛嫂为大官人白跑腿效劳,指望大官人往后多看顾小媳妇些儿,就按八两银子一个,大官人您全都留下了,莫让我又领了两个回去,这么都一样出色的人才儿,您也不好挑!” “嗯,既然薛嫂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算了,七两一个,都留下好了,我等会着人去回了文嫂,让她不必领人来了!”西门庆说道。 “那好!就依大官人的,小媳妇把人都留下吧!”薛嫂想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小媳妇这回不赚钱,大官人往后再有需要,记得吩咐给小媳妇效命才好哦!” 于是,西门庆就与薛嫂写了契书,签字画押完毕,兑付了银子,四个丫头和两个小厮都留在西门府伺应,薛嫂收了银子包儿,兴冲冲地出门回去了。 薛嫂刚出门去,看门的玳安进来禀报道: “老爷,太夫人回来了!” 西门庆赶紧迎出去。 “娘亲,您辛苦了,大娘还好否?他老人家怎不一起过来呢?”西门庆到前门迎上了三娘,忙问道。 “唉,你大娘她不愿意到城里来居住,说是习惯了恬静闲适生活,不想再挪腾了。”三娘叹口气,说道。 “娘亲有没有向大娘讲到这里宅院的好处?”西门庆问道,他觉得这里的居住好处讲出来定然能够吸引大娘前来的。 “这个自然是讲得仔细了,可大娘她就是不愿意来。”三娘说道,略微顿一顿,又继续说,“大娘身子骨却是大不如前,我看她对佛经佛事执迷太过,怕是把身子弄垮了,劝又听不进去,诶!” “来旺、曲儿在那边服侍得妥帖么?”西门庆又问道。 “家里还不都靠着来旺操持?那些田亩租赋,家计杂务,都是来旺在管着,大娘整日烧香诵经礼佛的,诸事都由着来旺做主。好在来旺能干,把家事操持得妥妥帖帖的。”三娘说道。 “家里钱粮事情如何?”西门庆当然关心家传祖业差不多两百亩的田地,每年收入的田租也不少。 “为娘对了一下积年以来的帐,私下问大娘,她也说但凡有什么收支,来旺都会跟她说知的,每隔几个月拿账本给她看,又一一陈说,她倒不大在意去看,觉得来旺还是老实可信之人,应该没有什么大差错。”三娘说道,“为娘把积年攒下来的银子拿了一部分过来,有四百五十两,后边来兴拿着。留在那边一百多两,想也够了。” “拿这些银子出来,跟大娘说了没有?”西门庆问。 “那当然说了,她说反正她这边也用不着,拿去就是了。”三娘说道。 这时已经走到客厅前,看到一群丫头小厮站在那里,三娘问道: “这几个是什么人?为何都站在这里?” “哦,孩儿正要禀告娘亲呢!这些是孩儿刚让薛嫂找来的丫头小厮,原本打算要三个丫头一个小厮的,三丫头中一个伺候您老人家,一个帮你带杏儿,一个到厨下帮厨——人多了厨下事情也多起来,一个小厮就让去看守大门,将玳安替换下来跟我。如今多了一个丫头一个小厮,孩儿看这人都不错,反正迟早也得用的,就都留下了。要不让两个丫头去伺候您,以后有其他什么忙不开的地方再说。至于多出的小厮,其实也不多,芳菲苑本来就需要一个花工,让他去看管花园好了。”西门庆说道,不等三娘开口,就又继续说,“娘亲您先挑选两个丫头服侍你吧!” “一下花这许多银子买来,没必要的嘛!”三娘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笑着走到丫头们跟前,仔细看视一番,挑选了两个,然后又指定了一个带杏儿的。 “以后娘亲就不必劳烦那么多了,什么事情吩咐丫头去做,真正享享清福!”西门庆说罢,又吩咐丫头小厮们,“你们都跟了进到后边客堂去,分派住处和活计。” 到后边客堂坐下,西门庆就吩咐西儿到厨下端茶,顺便将雪娥叫来。 三娘挑选中的两个丫头一个就是西儿,另一个叫玉萧,指派带杏儿的叫秀芝,让雪娥带去帮厨的叫祥慧,分派去看守大门的叫平安,分派去管芳菲苑的叫实刀。西门庆嫌实刀这名字难听且意头也不好,就给他改名叫悦安。 西门庆将伺候三娘的两个丫头就安排住在三娘房边上的厢房中,带杏儿的就住杏儿房中,帮厨的就跟着雪娥,也住在后边小院排房里。两个小厮,看门的住门房,看管花园的就住花园房里。分派一定,丫头小厮就各各散去了。 三娘将来兴带回的银子包袱放到房中银柜,记上帐,然后再回到堂上与西门庆叙话,这时杏儿喊着“奶奶!奶奶!奶奶!”跑出来,雪娥和秀芝在后边追着,生怕杏儿摔倒。 三娘急忙起身迎上去,将杏儿抱起来,说道: “我的小宝贝,才不见奶奶三四日,就这般念想奶奶,真是奶奶的乖孙女呢!” 三娘又回头问西门庆: “问问爹爹,就要过新年了,有没有给我杏儿缝件新衣裳过新年啊?” “那还用问?杏儿有,娘亲有,爹爹也有!三日前便将缎布拿给了后边丰和街上的牛裁缝,说好明日就将衣裳缝好了拿来,正好过新年时候穿。”西门庆说道。 “既说到衣裳,到时你叫牛裁缝过来,给这丫头小厮们都统一做两套衣裳,不要各穿各的,又破旧,在宅子里伺应不像个样子。”三娘说道。 “嗯,娘亲想得周到,孩儿照办就是了。”西门庆说道。 “太夫人,让奴婢来抱杏儿吧?要不然累着您老人家身子的!”秀芝说道,过来要接手抱杏儿。 三娘似乎一下还没适应过来似的,略微楞了一下,然后把杏儿交给秀芝,说道: “带她去花园玩耍去吧!” 杏儿似乎并不怕生,挣脱抱抱,直接跳到地上,开心地牵着秀芝的手走出去了。 “这才像个家的样子了!”三娘说道,“有人气才有声色,热热闹闹的!” “娘亲不觉得一下花这么多银子太铺排浪费,不责怪孩儿就好!”西门庆看看三娘,说道。 “哈哈哈!为娘开心还来不及哩,怎么会责怪孩儿呢?不但为娘老了要享享清福,就是孩儿你劳心辛苦去做买卖赚钱,也该多享人间福乐才对,否则挣钱来做什么呢?况且孩儿马上就要迎娶新娘子了,既然买卖做大了,家里岂能小家子寒伧样儿?”三娘说道。 “娘亲说得对,一过完年节,就得好好筹备把那吴家千金迎娶了回来,也让那吴家看看,咱家可不是小户人家!住的全清河县城最好的宅院,精舍美苑,婢仆环伺,钟鸣鼎食,好个富贵人家!”西门庆得意地说道。 西门庆家如何过新年?过完新年,西门庆又将会如何迎娶吴家千金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5章 第三十九回安居新宅惬意度佳节迎娶正妻隆重办婚典(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请吴道长择定吉日良时,在年节前搬进了新宅院,准备过完新年,再按预定的日子迎娶吴家千金。新宅院屋宇宽阔,装整华丽,又添了许多奴婢小厮伺候起居,全家心情舒畅,就等着年节的到来。 这一年的年节,西门府可过得特别的隆重热闹,张灯结彩自不必说,每个门都换上新的桃符,不管有没有人住的房,每个窗子都重新贴上窗纸、窗花,三牲祭品,高香红烛,爆竹烟火,各色祝贺年节的仪物尽多尽好,节间的酒食自然也是十分的丰盛。 除夕晚上,西门庆和三娘在厅堂守岁,围着火炉,傍边小茶桌上放着茶壶和各色点心鲜果,西儿和玉萧在傍边伺候,闲话中就将迎娶媳妇儿的诸多事情说妥了。 听外边子时更鼓一过,便是交年时分,周边远近响起了爆竹声,正旦拜神祈福时候到了。 三娘叫玉萧、西儿将宅院里居住的丫头小厮们都叫起来,整理敬献拜祭祖宗和各方神祇的拜桌,向祖宗神灵祈求福佑,然后放了好一阵的爆竹和烟火,方才又去就寝。 正旦拜神毕,便算是新年了。新年,徽宗皇帝改元,便是政和元年,是年西门庆二十五岁。 元旦这日,西门庆一家都没有出门,吃喝之余就在自家花园里游逛,细细游赏花园的美景,观赏宅院各处房子筑造的精妙,西门庆还跟三娘在影香亭喝茶,下了三局双陆棋。 初二,西门庆带着玳安出去各处拜年,提点刑狱公事杜老爷、知县陶大人、县丞李大人都拜了。林成虽一般掾吏,但一起谋事多有助力,西门庆也备一份礼到他家看望,也算作拜年之意。 初三这日,西门庆带着秀芝和杏儿上街。虽然节间好些铺子都未开张,但吃的玩的却都开门迎客,放闲的人多,街上闲逛的人也多,街上比往常更热闹。不但饭馆酒家茶馆小吃店顾客盈门,街上的摊贩和肩挑手提的货郎往来穿梭吆喝,杂耍卖艺的占上一片街边角落,也趁着节庆气氛多赚点零碎钱。杏儿看一切都那么新奇,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西门庆遇到好吃的就买些给她吃,杏儿更是喜欢无比。秀芝时而牵着时而抱着杏儿走,三人边看边逛,来到城中清河边,这是清河食肆吃摊最集中的地方,行人如织,热闹非凡,说话声、吆喝声、劳作声、煎炒声此起彼伏,喧闹成一片。杏儿开心极了,看到好看的,闻到喷香的,觉着新奇的,便都想吃,西门庆这日也是由着她,一会儿煎角儿,一会儿炸花生饼,一会儿甜凉粉,一会儿酥脆粿儿,一会儿又是羊腩面汤,看见就想吃,买来又吃不完,只好给秀芝吃掉,还没逛完这滨河街,害的秀芝吃杏儿吃剩的,都吃个饱得结实。 “杏儿,吃了这许多,不要了好不好?姐姐都吃不下了呢!”秀芝哄杏儿道。 “杏儿,今日过大节的,要开开心心的,逛完这滨河街我们才回去,有什么想吃的杏儿就说,爹爹买来你吃,吃不完爹爹来帮你吃哩!”西门庆于是说道。 逛完滨河街,三人都竟都吃得饱饱的了,正往回走间,遇到了应伯爵。 “恭喜恭喜!新年发财!”应伯爵向西门庆作揖道贺道。 “恭喜恭喜!新年顺当!”西门庆回礼道。 “这般巧遇上,兄弟一起去官马街瓦肆那边看个戏去如何?好久都没去看过了,今日那边也该是很热闹的,节间唱演的戏也该是最好的罢?”应伯爵提议道。 “也好,等我将杏儿带回家去就来。”西门庆说道。 “这不是有丫头带着吗?让丫头带回去就行了嘛!”应伯爵说道,“真是的,有方便时不方便,要丫头有何用?” “那好,秀芝你把杏儿带回去,我跟应二爷去看戏去。”西门庆说道。 “好的,老爷。”秀芝应了一声,就带杏儿走了。 “你不想趁着新年到牛角街博钱馆博几把,看看运气如何?”等秀芝与杏儿走开,应伯爵却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一手爱好的?”西门庆有些惊讶,因为在清河从未向谁提起过这等事情。 “还用问谁?大凡男子汉,有些许钱财的,都逃不过这两种爱好,一种是美色,一种就是博钱。”应伯爵笑着说道。 “哈哈哈!博钱这档子事,以前我倒是有些兴致,现在却没有了!”西门庆说道,“应二,你到底是想去看戏还是想去博钱?要是想去博钱,你自己去,我却要回家了!” “看大哥说的,小弟哪里有钱去博呀,只是想大哥有心去,陪大哥去看看,特意说说而已。”应伯爵赶紧说道。 “好,那咱们去安闲茶馆喝茶听曲吧!”西门庆想起那个娇儿姑娘来,想起那时相唱舞顾盼之间娇儿姑娘那脉脉含情的眼神。 “既是大哥说要去的,那敢情好,去就是了。”应伯爵说道。 于是两人就朝城东官马街走将过去。 但到了安闲茶馆,茶馆里同样人满为患,小戏台上弹唱的却不是娇儿姑娘和那老者,好不容易找个桌子坐下,点了茶点,问伙计,伙计也认出西门庆来,但也不知道这娇儿姑娘和老者去哪里了,只说好些时候不见娇儿姑娘和老者来这里唱曲了。 西门庆不禁小有失望,听看弹唱,不时搭理一下应伯爵的闲话,无情无趣中坐了约莫一个时辰,对应伯爵说: “咱们去博钱馆看看罢!” “啊?大哥刚才不是说不去吗?怎么来到这儿坐不到一个时辰就又想去了呢?”应伯爵惊讶地问道,“这小优儿唱得不错嘛,你看那么多人喝彩的!” “你去不去?”西门庆没头没脑地说道。 “好好好!我陪大哥去!”应伯爵只好妥协道。 于是两人又转到城南牛角街的博钱馆博钱去,在那里混了一个多时辰。西门庆倒赢了一两三钱银子,将三钱给了应伯爵,然后回家去。临别时,西门庆约好应伯爵,明日邀人玩一日蹴鞠。 翌日,一帮鞠友们就到牛角街的蹴鞠场玩蹴鞠,老鞠友们都觉得力气大不如前,唯独这西门庆却依然如以前一般生猛,头顶脚托,灵活自如,奔跑跳跃,迅速快捷。三局下来,几个鞠友东歪西倒的了,应伯爵就要摊倒到地上一般,西门庆却还神气自然。歇息了许久,勉强再玩了两局,这班鞠友就再也不要了,西门庆这伙即以四比一完胜了局。 初五是财神日,除了在家里摆大桌,摆满猪羊鸡酒、糕饼果糖、四时鲜果等贡献,焚香燃烛,拜祭祷告,从早到晚迎候财神来临外,几个店铺都新年新开张了。西门庆带着玳安,到每个店铺巡看了一番,到晚饭时候才回到家里来。 街市的节庆热闹一直到元宵节晚夕灯市完了才完结,住着宽阔美观的宅院,带有偌大的花园,众多丫头小厮伺候着,这个年节过的感觉比往常很是不同,西门庆自己当然很是惬意,看得出三娘也是十分的开心快慰! 年节一过,很快就到了要准备迎娶吴家千金的时候了。 离三月初九还有二十天的时候,三娘就催促各人将具体事务准备起来,娶媳妇成了她操心的最大事情。她亲自将新房布置起来,楠木雕花彩漆婚床、厚棉缎布绣花褥子、杭州丝绸鸳鸯暖被、藤架包棉麻布锦面双人同心枕、银钩绢丝紫纱帐幔、金丝绣花大红锦面平底鸳鸯睡鞋、檀香木原色梳妆台、柚木套垫黄漆梳妆圆凳、细齿长柄牛角理发梳、檀香木镶铜带铜锁百宝首饰盒、檀香木底座扁圆横立竖立活动大铜镜、樟木黄漆大衣橱和衣物笼箱、柚木黑漆净桶,还有楠木黄漆圆桌带六张圆凳、长短柚木椅桌茶几、檀香木大浴桶、纯铜洗脸盘,窗纸窗花,红花红带,双喜贴纸,各色婚房物件,都由三娘亲自安排,叫贲第传采办,将婚房里间外间布置得整整齐齐,富丽堂皇。 离迎娶日还有十日时,三月初九,西门家向吴家下聘礼,纹银两百两、头面首饰两套、四季衣裳八套、金比甲两袭、银比甲两袭、金钏金镯金帔坠各两款、销金大袖绒布衫两套、大红缎长裙两件、绣花锦缎长裙两件、绫罗绸缎染布尺头共八匹、六坛麻姑酒以及许多猪羊肉、四只烧鹅、四只烧鸭、糕饼糖点、时鲜水果、米面等,足足装了二十挑担子,外加两□□猪和四只活羊,使媒人杨妈妈、药铺主管傅铭和玳安押送,浩浩荡荡来到城北金瓦街吴县尉宅上,纳了聘。 吴县尉家收到这份比寻常厚重得多的聘礼,自然喜不自胜,加之听闻西门家近来买卖做的旺,多开了几间铺子,又购置了新的大宅院,总算心安了许多,再也不会觉得可能将女儿错许了西门家。 吴大舅子收下纳聘礼,付了脚钱打发走挑担脚夫,安排杨妈妈、傅铭和玳安坐到客厅,叫来自家的媒人文嫂和管家作陪,喝茶吃点心,然后自己就忙着在堂中和堂前天井分别摆桌祭祖祭神祭告天地,一番忙活之后在厢房摆出桌席款待杨妈妈、傅铭和玳安酒饭,写了回帖,整备了两只烧鹅、两只烧鸭和果饼若干合成一挑礼担,外加活羊一只作为回礼,打发杨妈妈、傅铭和玳安回去。 打发走西门家送礼人,吴县尉就忙不迭地叫夫人出来一起查看点算收拾礼担礼物,完了叫小厮挑着银子和头面首饰衣裳担子等,兴高采烈地到月娘房中去合计嫁妆婚仪去了。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6章 第三十九回安居新宅惬意度佳节迎娶正妻隆重办婚典(中) 西门庆跟三娘这边也仔细合计过西门庆的婚庆仪典,虽然开始时三娘不太赞成,但西门庆说服了她,最后三娘同意了西门庆的想法:这次合婚仪典要搞得隆重热烈,就算多花些银子也得排场些。仪注要完满,场面要风光,客人能请到的尽量请,最好全清河人都知晓。 “虽然会多花点银子,但却有很多好处,不是孩儿要面子好看,其实却是于家业有利!”西门庆对三娘说道。 “有什么好处嘛?把娘子迎娶了回家,好好儿过自家的生活,为何要花钱去充场面,为娘想不明白。”三娘说道,她觉得花钱要有看得见的好处才好花。 “娘亲,您要相信孩儿,你想想看,孩儿是西门家独子又没了父亲,婚典隆重,就让人知道我成家立业了,而且真正有能力自立门户,免得被人看低。再说了,婚典隆重对得起我家住的这所大宅院,也衬得起新娘吴县尉家官身门户,以免致人非议,说我家娶媳妇占了人家便宜。最最重要的是,咱们家开了这多家店铺,以后还得开更多的铺子,做更多的买卖,婚典隆重能彰显咱们家的财力,抬高声望,让清河人都知道我西门庆,一定有利于日后做买卖的嘛。”西门庆说道。 三娘也不笨,被西门庆这么一说,就想通了,说道: “既然孩儿这么说,那为娘就随你好了!” “我就知道娘亲会同意孩儿的!”西门庆高兴地说道,“娘亲一向是最知孩儿心思之人!” “为娘就你这么个宝贝儿子,不知你还知谁啊?”三娘嗔道。 “那娘亲你到时就把大娘也请了来,还有,嗯,把二娘和来福也请了来好了。一家人都要全了。”西门庆说道。 “大娘,为娘尽力去请,可是二娘和来福他们,请来也是个尴尬,为娘看还是不请来的为好。”三娘说道。 “唉,没有关系的,到时官客在前面厅上,堂客在后边厅上,别人也不清楚什么的,这又何妨呢?”西门庆说道。 “既然庆儿这么说,那为娘顺便一并请来就是了。”三娘还是拗不过西门庆。 “孩儿要把所有主管、伙计、做买卖认识的、玩乐认识的、衙门中相识的通通请了来,隆重地庆贺一番,让人都知道我西门庆娶媳妇了,娶了吴县尉家千金,成家立业了!”西门庆得意地说道。 “就你脑子好折腾,还会夸耀自己!”三娘笑着,半嗔半赞地说道。 但到西门庆迎娶吴月娘日,西门家大宴宾客,二娘和来福来了,大娘竟没有来,其中却有些个中缘故,后文自当叙明,这里暂时按下不表。 临近迎娶新娘日,西门庆就吩咐名下各店铺在迎娶日前后关门歇业三日,并在门口贴出告示,说明家主迎亲事项,伙计们都得到宅上帮忙伺应并吃喜宴。西门庆给他们都分工负责各项事务:应伯爵统管婚典并司客,傅铭司礼,贲第传勤务,邢安监宴,来保采办,代礼登簿,来兴茶酒,平安迎送,悦安设席洗收。祭拜天地神祗和祖宗以及风水阴阳诸事,则请三清道观吴道长到日来主持。厨工则请来王鸾酒楼的师傅班子,侍席也由王鸾酒楼包揽了去。各式猪羊畜类、鸡鸭鹅禽类、鱼虾蟹螺、干杂时鲜、糕饼果品、糖茶酒水,以及婚典仪物,具备停当,只等吉日良时的到来。 迎娶新娘前一日,吴家使吴月娘大哥之妻吴大妗子带着月娘的贴身丫头小玉过来压房,到新房察看并按新娘子的喜好帮忙布置装点。吴大妗子和小玉一到新房,只惊讶于新房的华丽完美,各色用品应有尽有,带过来的妆奁镜梳等女用家活相形见绌,根本用不着她来布置什么了,三娘把很多细节都想到并布置好了,于是小玉和三娘的丫头玉萧一道弄了些红的紫的绸绢布条做了些装饰,让新房更加漂亮,然后就把新房隔壁小玉自己房间布置好,把带过来的东西就暂放在小玉房间,就算完事了。当晚吴大妗子和小玉就在西门家小玉房间过,等候明日新娘迎娶进来。 三月十九这日,恰是天气晴好,天空中云气稀落,虽还有些微春寒陡峭,却不算得冷,日光只懒洋洋一般照洒着,仿佛天地及万物并未完全从冬日中苏醒,叫人一个动静都得强打精神。但这一日的西门庆家里的人们,没有一丝慵懒的神色,大伙从昨日开始就忙乎于今日的迎亲大事,今日更从早晨开始就忙个不亦乐乎了:洒扫清洁的,张灯结彩的,迎客收礼的,倒水上茶的,备办宴席的,迎亲司礼的,总之,一众人役,按分派活儿,各各忙活。 午饭过后,西门家的迎亲队伍即出发到吴家去。傅铭领着杨妈妈打头;然后是一队八个吹鼓手,有吹大小唢呐的,有敲锣打鼓的,一路敲打吹奏,声喧所经大街小巷;西门庆身穿大红新郎吉服,头戴冲天喜冠,脚蹬玄面白底羊皮皂靴,胸前挂着绸带结成的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昂然,马鞍铺上大红缎布软垫,马头上缠着一个大红绸花,由玳安在旁牵着马缰跟走;然后就是一台八抬大喜红色轿子,轿子各处缠着红红的纱罗绸带,捆扎扛杆的都是红染布,轿夫戴着红帽子红披肩;后边一干人役,肩挑手提,抬的捧的,将花瓶、红烛烛台,香球香囊、纱罗绢带、洗漱妆奁、衣裙箱匣、晴雨彩伞等接亲什物备齐跟走。 所过街巷,一阵热闹,不管认识不认识西门大官人的,街坊行人争相上来围观这个难得一见的盛大的迎亲队伍,发出一些惊叹或感慨,收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些无事而好奇或爱热闹的闲人,就一直跟着到城北金瓦街吴县尉家宅院门前去。那些讨饭的乞丐跟了到那门前,主家免不了要施与一碗剩菜剩饭,聊得一饱,也不枉随喜捧场一番。 迎亲队伍在吹鼓中慢慢行进,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吴千户家门前。这边吴家宅上也是披红挂绿的,门庭一派喜庆,已有不少的亲戚朋友到来喝嫁女喜酒。而早有文嫂和吴家管家在门口迎候西门家的迎亲队伍的到来。文嫂和管家将西门家迎亲队伍迎了进门去,引到客厅坐定,唤丫头摆开糕点果品瓜子,上茶。这时,吴大舅和吴二舅出来与西门庆相见,然后作陪。两个媒人杨妈妈和文嫂带领小厮将送来的迎亲什物送到吴月娘房中,准备月娘出阁事儿去了。 吴大舅和吴二舅陪西门庆、傅铭等在厅上叙话喝茶,由于是初次见面,履历见识又颇不相同,是日又是新郎官,周身礼服冠带庄重,叙话甚是拘谨,两下里哼哼哈哈中不知闲话些什么好,断断续续有一搭没一搭之间,好不容易挨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管事的说已在傍边厢房排下桌席,请姑爷及迎亲人等入席,西门庆总算能舒展心神,由吴大舅和吴二舅陪同到厢房坐席吃饭去,就便闲扯些饭菜茶酒的话题,不至于有什么尴尬了。 酒饭毕,再到厅上闲坐片刻,喝几口茶,傅铭拿出备好一大袋的利市小红纸包儿,陪同西门庆,在厅上开始抛洒,一路向月娘闺阁走去,人客孩童们都跟着去捡抢利市,傅铭教吹鼓乐手们跟着一齐尽力擂打吹奏,来到闺阁门前。在门前擂打吹奏了一阵,傅铭让乐手们暂时止住鼓乐吹奏,自己走近闺阁门口向里边大声诵读诗词道: 倾慕慧秀心至真, 逡守香闺枉精神; 金屋银巢候娇妇, 勤仆巧婢待新人。 夫情妻意两相悦, 此世今生同寒温; 敢请出阁早上轿, 莫耽吉日误良辰! 读毕,不见里边动静,傅铭又教吹鼓乐手尽力大声擂鼓吹奏,催促新娘快整妆容,出阁上桥。 又过了两碗茶的功夫,却还不见里边有出门的动静,傅铭又走近闺阁门前,又高声诵读了一遍催阁诗,又待了半响,终于闺门拉开,新娘通身红妆,披着红盖头,在两个媒人的搀扶下步出闺房。傅铭赶紧领着乐手在前边吹奏引路,向门外走出去。两个哥哥和嫂嫂此时却已在后厅坐定,新娘出阁后,傅铭引导,媒人搀扶着新娘,新婚夫妇先到厅上行了四跪拜别礼,方才跟着乐队到前面出门上轿。 此时,虽然新娘上了轿,抬轿子的轿夫,抬担嫁妆的仆役,却不肯起步,西门庆已经上马,不明何故。傅铭过来,让西门庆下马,将一个布包儿递给他,并一番耳语。于是西门庆打开布包儿,将里边的利市每人一个发给所有抬轿的轿夫、挑担抬担的仆役、媒人、吹鼓乐手、撒彩燃放鞭炮的小厮、跟轿丫头,傅铭则随着在旁,高声诵读催轿诗道: 吉日良时春光好, 天空地阔暖阳照; 公子跨马迎佳妇, 我辈襄助为开道。 扛挑抬捧脚快起, 擂打吹奏声要高; 先奉利市表微意, 归家盛席谢辛劳! 西门庆发放利市毕,将布包儿还给傅铭,迎亲的队伍才起动,仍有傅铭引两个放鞭炮和撒彩纸彩带的小厮打头,吹鼓乐手随后,玳安牵新郎官马继进,八抬新娘轿子跟着,两媒人杨妈妈和文嫂扶轿,后边则是娘家挑抬捧拿贽送嫁妆的丫头小厮人役,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向西门家进发。 比之来时不同,接上了新娘子,前头放鞭炮撒彩花彩条领路,擂打吹奏的酒足饭饱后也格外的起劲,后头又有一队人役贽送嫁妆,街上过往行人街边街坊循声而来看视,所过之处,拥街堵巷,街坊行人争相围观这难得一见的迎亲排场,热闹非凡。 “使上了八抬大轿!”这是纷纷议论中提到最多的话题。要知道,一般人家迎娶,有个牛车坐坐或驴儿骑骑就是了,好一点的不过是个两人抬的暖轿,四抬的轿子都是极少见到的,这西门家却用的八抬大轿,好不壮观,好不威风呐!不一时,又都知道了这是城里开了几家药铺和粮油食杂铺的西门庆大官人迎娶吴县尉家千金小姐了。 “这西门大官人做事就是不一般,上次新药铺开张,凉茶糖水都送着喝,不要钱,一日得喝掉多少啊?药价还降了好几成!”这位大叔可能是城北分号开张时捧场的客人。 “这算什么?你不知道,他家庆丰粮油食杂铺开张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只卖一半的价钱,还随便买,当日把铺子都抢空了!没见过这样做买卖的!也不知这西门大官人是怎么想的!”傍边的一位大哥说道。 “诶,他家的什么铺子开张,满街各处张贴告示,给了便宜还怕别人不去拿,我看就只有他西门庆会这么干的了!”后边的大爷接茬说道。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7章 第三十九回安居新宅惬意度佳节迎娶正妻隆重办婚典(下) 鞭炮声、锣鼓唢呐声、围观的人群议论声,喧响成一片,迎亲队伍慢慢行进。西门庆坐在马上,抓着缰绳,也不时左右两边张望,看看没有认识的人来围观。他不怕仪典繁琐,也不怕多花点银子。他深信这一趟隆重的迎亲仪式,会成为清河县很多人很长时间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让很多街坊乡民知道他西门庆和他西门庆的店铺,胜过张贴许多的告示。更别说他是西门家单传独苗,明媒正娶的初婚,又娶的人家县尉家千金,本来就该郑重其事的! 迎亲队伍在热闹的围观尾随中,慢慢的行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回到了西门家宅院门前。西门庆下了马,玳安就先将马牵到马厩去,轿子也停歇下来,迎亲队伍整个也停歇在大门前,乐手擂鼓吹奏一会也停了下来。歇息一碗茶功夫后,抬轿的起轿要抬将进去,乐手们却都涌到大门口上去,挡住去路。西门庆正茫然不知所措,傅铭又走过来,递他一个包儿,耳语一番。这时乐手中一个清清嗓音,朗声说道: “你娶新妇俺打鼓,不递利市可没路!” 傅铭沉思一下,应声对道: “凤凰归巢休阻挡,略奉微意酬辛苦!” 说毕,西门庆从包里掏出利市,给两个鼓手各发一个,两个鼓手拿了利市就走开了。 于是又有敲锣的说道: “你迎娇妻俺敲锣,不发红包休想过!” 傅铭略一想,应声对道: “新郎新娘喜连理,红包就便福寿多!” 说毕,西门庆从包里掏出利市,给两个锣手各发一个,两个敲锣的拿了利市又走开了。 门上剩下四个都是吹唢呐的,其中一个出头说道: “你接佳人俺吹奏,不给喜钱俺不走!” 傅铭顿了顿,便对道: “就派利市讨个好,新婚夫妻到白头!” 说毕,西门庆从包里掏出利市,给四个吹唢呐的各发一个,四人拿了利市又走开了。 派利市毕,西门庆和傅铭正要引领抬轿子的抬将进去,管司茶酒的来兴一忽儿从里边闪出大门来,张开两臂拦在门前,一边笑着,一边朗声说道: “你讨贤妻俺茶酒,不奉红彩等得久!” 傅铭怔了一下,沉思片刻,对道: “派个利市图方便,恩爱百年无所求!” 来兴拿了利市就走开了,不料应伯爵猛然又从里边门后闪出来,拦住门口,大声喊道: “你宴宾朋我司客,两个红包方逗乐!” 傅铭又是一怔,想了想,对道: “多施财利多赞祝,夫唱妇随和琴瑟!” 西门庆照例掏了一个利市给应伯爵,应伯爵拿了,却不让路。 “你宴宾朋我司客,两个红包方逗乐!”应伯爵又说了一遍,伸出两个手指,扬了扬。 “好你个应花子,趁机讹我!”西门庆微笑着低声骂道,再掏出一个利市来给了应伯爵。应伯爵一手拿过利市,笑着闪开了。西门庆又将包儿塞回给傅铭。 这时,吴道长从里边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盘,里边装着混起来的稻谷、麦粒、黄豆、玉米粒、红豆、绿豆和一些小甜橘,还有些许多铜钱掺杂其中。吴道长出得门口,即将木盘中谷豆杂锦抛撒门前各处,嘴上似乎喃喃有词,却听不见说什么。孩童们则一哄而上,去抢拾里边的铜钱和甜橘。 等吴道长将木盘撒空,傅铭方才朗声道: “新郎抬步,新娘起轿,新郎新娘入宅大吉!” 于是,乐手们又努力擂打吹奏起来,爆竹同时燃放起来,在一片喜悦喧腾之中,迎亲的队伍终于进入西门家宅院大门,准备拜堂宴客入洞房去了。 回到宅院,自门口下轿处一直到新房门,早就铺好了青毡布步行道,不让新娘子沾染半点尘土。仍然是傅铭在前引路,西门庆跟着,然后杨妈妈和文嫂扶着月娘走。此时宾客多已到来,纷纷前来看视新郎新娘进门。新房门首,横挂着一幅大红彩缎,下边剪开的碎条在微风中招摇飘舞。新郎将新娘送至新房门首,一同进入新房后,宾客中便有一众人等涌至新房门首,争相撕扯彩缎碎条,讨取吉利意头。 西门庆将新娘引至红床,便由杨妈妈与文嫂、小玉陪着,自己先退了出来。 “真够累人的!”西门庆小声对傅铭说道。 “还没完,等一下还有祭告祖宗天地,拜堂成亲,入洞房,喝交杯酒等等很多仪注呢!”傅铭说道。 “这么繁杂啊?”西门庆惊讶道,又问,“傅主管,你方才怎么对得上这么多诗句的,都是准备好的吗?” “催阁诗和催轿诗是先前准备好的,至于进门对诗,他们都是即兴说出的诗,我也只好即时应对,如何准备得好呢?”傅铭说道。 “那你诗才这么好,应该上科场应试去,考上个举人也未可知呢!”西门庆笑着说道。 “老爷您取笑小可了,就小可这两下子胡编乱造,就给举人老爷磨墨都不够格!”傅铭也跟着笑道。 “诶,岂可妄自菲薄,你对诗文的急智有谁能及?再寒窗苦读几年下来,我看考上个举人定然不在话下的。”西门庆笃定地说道,“今日你帮忙不小,过后得要好好地谢谢你!” “这本就是小可职分,不足老爷言谢。请老爷暂且先到书房好好歇息一会,宾客自有人招呼,您通身礼服不便,不必在外边多走动,一会小可使人去叫您就好了。”傅铭说道。 于是西门庆到书房暂时歇息去了。 这边吴月娘由杨妈妈和文嫂扶入到新房中,吴大妗子和小玉便过来作陪。杨妈妈将银钩儿把婚床帐幔钩起,又将帐上挂的大红花带捋到银钩儿上,月娘就新房床边上坐下。小玉赶紧过来问月娘饿不饿,要不要喝盏茶。月娘让小玉倒了杯糖茶来,将就在盖头里喝了两三口,然后就坐着,让媒人和小玉忙别的事去。于是杨妈妈和文嫂就到外间坐,喝茶、吃果饼、嗑瓜子,留吴大妗子和小玉在里间照看月娘。 月娘坐床边上,听得杨妈妈和文嫂闲话中,说这婚房布置得如何如何的富丽堂皇,心里痒痒的好奇,红盖头下看得见却又看得不是很清楚,又不好揭了盖头来细看,就让小玉搬张凳子近旁来坐,让小玉小声儿一一说个详明给她听。小玉觉得好笑,都快就是自家的房子,一应东西都是自家之物,况且不多久拜堂后就会回入洞房,揭盖合卺了,到时自己看个够看个仔细,如何就这等着急要她来讲说?但是,小玉却不好扫月娘的兴,只好到将梳妆凳搬了过来,坐在月娘旁边,轻声漫语地将婚房里的布置和物品一样一样的陈说,吴大妗子也在一边不时插话,几个一起问说着,也聊以打发这一小段闲暇时光。 此时的西门家宅院内,亲族汇集,高朋满座。宾客们或在厅房里喝茶吃点心,或者在庭院里观摩房室筑造之精美,或者到芳菲苑赏看花草树木自然的景致,也有在回廊边座椅上下棋玩牌的,也有在院落中、屋檐下、回廊里聚集闲话的。孩童则最兴奋,有吃不完的果子糖饼,有新碰上的小伙伴儿,嘴上嚼着糖块,手上还拿饼儿,一边相互追逐耍子,尽情欢乐。 西门恭他们几个则在影香亭上打双陆棋,连输两局给柴荣后,西门恭愤愤不平,说道: “西门义,你来,不信他柴荣净能赢!” “俺不会下,一窍不通,怎么下?”西门义说道。 “俺也不会多少的,也不是跟柴荣下了两局了吗?”西门恭说道,顿一顿,又接着说道,“俺如今明白了为什么俺老输给他,敢情是他蒙俺的,欺负俺等不懂,什么都他说了算,自然他赢了。” “西门恭,你输了就输了,还怪俺蒙你?真是拉屎不出赖地硬,俺可没蒙你,也没暗占你便宜。”柴荣说道。 “西门理到底会不会的?你来一局,我和西门义一起帮你盯着,看他柴荣有什么阴招!”西门恭又说道。 “俺可真是一点都不会,这双陆棋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西门理说道。 “真老土!除了耙田犁地和捣鼓炕上老婆,你还会点啥啊?”柴荣嘲笑道。 “唉!是啊,俺等在西门镇,谁家不这样?一年到头,忙田忙地,忙完外边忙家里,忙老的忙小的,整年的辛苦,就为个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安稳,哪还有什么精神去知道其它些什么东西啊?”西门理叹口气,说道。 “比起西门庆大哥,你看,光看看这宅院,说不得,就算给俺这县城里一套儿楼房也行啊!唉,这辈子都不敢指望了!”西门恭说道,这会一下就没有刚才那么高昂的语调了。 “俺等怎么跟大哥攀比?人家本来就是财主之家,你没听说,有钱人会越来越有钱,没钱的人永远也不会变成有钱人的,所谓‘富者越富,穷者越穷’嘛!”西门理说道。 “唉,想当年我等一起到这清河城来玩,发愿说要一起到城里来安家立业,现今都……,就大哥来了,唉,你们都忘了吧?”西门恭说道。 “西门理,你们不知道,大哥虽说是财主之家,但他确实比俺们会想法子赚钱,撸鱼卖啦,煮糖茶卖啦,开药铺啦,这些俺们都看到了,小的时候他就能想法子来挣钱花,俺们谁想到了?还有一些他挣钱的法子,西门理、西门义你们两个不知道,俺和西门恭知道,西门恭你说是不是?俺看就不要跟他比,能想点法子多赚一点,过得好一些,就不要大富大贵,也就很不错了!”柴荣说道,看一眼西门恭。 “当年开摊卖姜糖水、卖凉茶是俺想出来的法子,不是大哥想到的。”西门恭说道。 “你瞎吹牛,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明明是大哥想出来的嘛。”柴荣嘲笑道。 “谁瞎说?是俺跟大哥打赌,他想出撸鱼的办法,俺想出卖糖茶的办法,不信到时你问大哥。”西门恭争辩道。 “你们两个不用争辩了,有办法如今再想想,年纪还不老嘛,如今到城里来闯它一闯也不迟啊?”西门理看柴荣和西门恭争辩不休,说道。 “看你西门恭,一家都是粗壮的泥水工,只能干粗重活,到城里来怎么混得开啊?”柴荣又揶揄西门恭道。 “你笑俺家一家泥水工,你家也不就是一屋子木匠,又能好到哪里去?可怜木匠还工不精细,只能做村上那些粗笨货色,你看看,大哥家里这些器具,哪一件你能做?”西门恭反唇相讥道。 “按俺说,你们一家泥水工,一家木匠,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差,谁也不比谁好,不必斗嘴了。今日是大哥大喜之日,请俺们来喝喜酒也是念着儿时情分,大家唠点开心的话说,不要败了兴致。”西门义说道。 “好,好,不说了,回头俺一定要单独找找大哥,看到底能不能在清河县城里混口饭吃,俺当真就要搬到城里来!”西门恭鼓气说道。 “好得很,等你在城里发了财,也请俺们兄弟们来喝酒!现在如今再下棋,俺一个对你们三个!”柴荣抓起桌上盘儿里的一个金橘塞进嘴里,说道。 于是,几个伙伴儿一边吃点心喝茶,一边闲话,又继续下起双陆棋来。 外面申时梆子敲过不多一会,散在各处的宾客小有骚动,里边正厅上传来吴道长呼喊声: “吉时将至,新郎新娘拜堂!吉时将至,新郎新娘拜堂!” 傅铭已着小厮到书房来唤西门庆,西门庆在小厮的帮忙下正把衣装冠服穿戴好,准备到新房去。而恰好在这时,看守大门的平安却一边跑进来,一边高声呼喊着道: “清河知县陶老爷来贺!清河知县陶老爷来贺!清河知县陶老爷来贺!” 作为一县父母官的陶大人,如何要亲自到贺西门庆的婚典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8章 第四十回陶知县顺情假位高堂姚安顺守约运送绸布(上) 却说上回说到西门庆阖家搬进了新宅院,欢欢喜喜的过完年节,便筹办隆重的婚典,迎娶吴月娘。吉日良时,佳偶天成,俊郎淑女,天造地设,就在即将拜堂之际,门上忽报清河知县陶大人亲自上门道贺,更是仪典增色,门庭生光! 随着平安的传报呼号,应伯爵则引导着陶大人,径直到西门庆书房来。西门庆赶忙迎出来时,陶大人青衣小帽,在应伯爵的引领下,已到书房门口,西门庆即要就着喜服拜将下去,陶大人连忙拦住不让,说道: “今日是大官人大喜之日,除拜天地祖宗以及父亲母亲和新婚妻室,谁也不当拜。本官是便服前来道贺,大官人自不必拘礼!” “小生何德何能,劳动陶大人大驾贲临?”西门庆做个深揖,说道。 “大官人乃本县青年才俊,家大业盛,事业也正当蓬勃,于公来说,有利于本县工商繁荣,于私来说,也是助益我这一县之父母官。本官便服来道贺,也合乎情理。”陶大人稍稍摆摆手,表示还礼,说道。 “大人贲临,真让小生家宅门庭发光,蓬荜生辉!吉时已到,小生正要去拜堂成亲,恕不能奉陪!伯爵,你陪陶大人在书房坐一会,等下在正厅里单独安排一个桌席给陶大人吃酒。”西门庆将陶大人让进书房,自己跟着小厮前去新房。 这边吴大妗子、杨妈妈和文嫂已为新娘准备停当,小玉正拿着一簇大红花,上面吊下来个同心结,月娘已拿好一头,等西门庆来牵另一头。这簇红花和同心结,却也讲究,是新郎新娘两家各出一半的红绸布缠结而成,寓意这对男女结为一体,同心同德到白首。 当下西门庆进房来,牵起红花同心结的一头,面朝着新娘,由傅铭引路,倒退着走出新房,月娘则由有文嫂和小玉在旁搀扶着,跟了出来。 宾客们都涌进来围观看热闹,叽叽喳喳的评头品足。新郎新娘一出新房,外边候着的乐手们便擂打吹奏起来,西门庆牵着新娘一直倒行着走向厅堂。 这时,司礼官傅铭悄悄地凑到西门庆耳边说道: “只家母在坐,家翁缺位,终究不美,莫若请陶大人假位家翁,也好成就婚典仪注之完美。知县大人既为一县之父母官,假位为父,也合乎礼法常伦。” “你快去找应伯爵,让他恳请陶大人成全!”西门庆说道。 于是,傅铭叫玳安去告诉应伯爵。西门庆就在厅堂门前慢下来,等陶大人过来成礼。 不一会,应伯爵引领着陶大人过来了。陶大人来到堂前,向众人宣言道: “陶某忝为清河知县,乃是本县之父母,今日既是西门府上联姻喜庆,家翁缺位,本县就暂僭就其位,成就西门大官人完美婚典大礼!” 说罢,陶大人进堂去,先向三娘做个揖,三娘连忙起身道个万福还礼。 “这庆儿,就多这等怪主意!”三娘心里暗想,但想到既然是知县老爷亲来作贺,还愿意假位为父,也足见知县老爷厚情高义,还有何话可说呢? 在堂前庭院上,吴道长早已摆好香案拜桌,桌上摆放各色祭礼,香烛燃亮,桌前铺着红染布毡子,就听司礼官傅铭喊礼道: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成亲!请新郎新娘移步堂前香案,拜祭天地!” 这时,乐手停住了擂打吹奏,专等新郎新娘拜堂礼成。 新郎将新娘牵引到桌前站好,杨妈妈将红花同心结取了过来,司礼官傅铭喊礼道: “一拜天地诸神!” 新郎新娘在祭桌前行一跪三扣首之礼。 “起!”跪拜毕,司礼官傅铭喊道,“请新郎新娘进神堂拜告祖宗!” 于是杨妈妈将红花同心结又交回新郎新娘手上,新郎牵引新娘进入神堂,在供桌前站好。此时堂上同样摆好了拜祭供桌,熏香缭绕,红烛高烧。神堂后墙正中神台香炉烛台上面,贴着一幅大红纸,中轴上书:西门氏堂上历代一派宗亲【考妣】之位;两侧写:左昭,右穆;两边是一副对联,右联是:金炉不息千年火,左联是:玉盏长明万岁灯,顶上的横批是:金玉满堂。神台下面是一小幅红纸,中轴上书:本宅皇天后土之位,两边一副对联,右联是:天上遮祥云,左联是:土中藏宝玉。杨妈妈过来将同心结接收过去。 “二拜列祖列宗!”司礼官傅铭喊礼道。 于是,新郎新娘对着堂上列祖列宗神位行一跪三扣首之礼。跪拜毕,司礼官喊道: “起!请新郎新娘进厅堂敬拜高堂!” 杨妈妈又将同心结交新郎新娘手上,新郎牵着新娘走进厅堂,其时陶大人与三娘已经并坐在堂上正中,新郎新娘站立在陶大人与三娘跟前。杨妈妈将红花心结收拿了过去。司礼官喊道: “三拜高堂!” 于是,新郎新娘向着陶大人和三娘行一跪三扣首之礼。跪拜毕,司礼官喊道: “起!夫妻对拜!” 于是,新郎新娘相对着互行一跪三扣首之礼。跪拜毕,司礼官喊道: “起!新妇敬家翁糖茶!” 于是小玉将茶托捧上前来,引新娘到陶大人跟前敬献。陶大人端了茶,喝了,将茶杯放回茶托,回手摸摸袖里,竟没有带钱,正当尴尬要说些过歉的话,在一旁的应伯爵眼快手疾,将身上的铜钱抓了一把忙递过去给陶大人,陶大人接了就放到茶托上。 “新妇敬家母糖茶!”司礼官又喊礼道。 小玉将新娘引到三娘这边,敬茶如仪。 “礼成!——新郎新娘入洞房!”等新娘敬茶毕,司礼官喊道。 于是,杨妈妈把红花心结重又交由新郎新娘执着,新郎在前牵着新娘回新房去。 新郎新娘刚一出厅堂门,乐手们再次擂打吹奏起来,一直陪送新郎新娘回进新房方住。 回至新房,新郎新娘一同在婚床上坐,新郎坐左边,新娘坐右边。杨妈妈和文嫂早已经准备好两杯酒,用红色和绿色的绸带结成的同心结将两个酒杯儿系连到一起,小玉给斟上两杯甜酒,西门庆端起酒杯,小玉将酒杯递到月娘手上,月娘将酒杯收入到盖头里,杨妈妈说道: “请新郎新娘饮交杯酒,恩恩爱爱!长长久久!饮咯!” 西门庆和月娘就都一口将酒饮了。 两人同坐了一会儿,文嫂说道: “姑爷陪新妇坐一会就好了,快点出去开宴吧,坐久了,宾客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那时,吴大妗子已经到外面去坐席,杨妈妈、文嫂和小玉到外间去,西门庆换穿一套轻便吉服,出去开宴去,而后小玉留下照看新娘,杨妈妈和文嫂也出去坐席吃酒去了。 “小玉,等下去拿点糕饼点心给娘子吃,折腾这都一日了,怕是饿了!”临出门,西门庆吩咐小玉道。 “老爷,奴婢会的。”小玉应诺道。 这时侍应们已将桌席摆好,官客在前边客厅和庭院设席就坐,堂客在后边厅堂和回廊设席就坐,却为陶大人在客厅单设一席,由西门庆和应伯爵做陪。 说话间,穿戴划一的侍应小厮将宾客引入座位坐定,然后开首就上一轮糖茶,寓甜美之意。喝了糖茶,就将茶碗收去,酒菜端上来。且看好个喜宴桌席: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院中跑的,圈中养的,水中游的,山野上长的,田地中种的,说不尽的珍馐佳肴、琼浆玉液,摆满了桌席: 五彩琳琅斑斓色, 清醇浓烈醉人香; 煎炒焖焗百般味, 珍馐佳肴包揽全。 盈府汇贺娶新妇, 盛席宴客表谢忱; 亲朋开怀莫迟慢, 劝君饱醉方回还! 这王鸾酒楼不愧是本城出名的酒楼,掌勺的厨工将上好的材料烹出来美妙的味道,让一众宾客大快朵颐。 陶大人吃了约莫一个时辰的酒,就告辞离去了,西门庆亲自送到大门口外,连声称谢。 其他宾客大多继续盘桓,或吃酒喝茶,或闲话下棋,或游玩花园,直到红烛燃起,灯笼高挂,还有客人在猜拳行令、吟诗作赋赌酒的。 前面小花园则搭起了戏台,请来戏班唱戏,喝完酒还没离去的宾客们就到前面看戏去。几桌还没在喝好的是西门恭他们这一伙,以及几个店铺的主管伙计们。西门庆不得已被这几桌子酒客拉扯来拉扯去,照应他们饮酒,好在西门庆酒量不错,要不早就被灌得醉倒了。 但西门庆惦记着新房中的新娘子,好不容易揪了个机会,将应伯爵推了去顶杠,自己赶紧溜回后边去,急急走回新房。 新娘还没揭头盖,两边的媒人都还守在外间。一见西门庆进来,文嫂站起来说道: “新郎官在外边喝酒这晚的,新娘子可都要等急了!” “这班弟兄朋友的,一定要拉着我喝,走不脱,如今我推了应伯爵去顶着,才脱得身来!”西门庆说道。 “那如今就进去吧!看看你的新娘子是不是很美艳呢!”杨妈妈说道,“你揭了新娘头盖,我们两个才好走。” 西门庆进房去,房内红烛高照,一派温暖,小玉陪新娘坐在床边。小玉看西门庆进去,就出门去,把门带上了。 “小玉方才有没有去拿些东西来给娘子吃?”西门庆先问新娘道。 “她拿来两个饼儿,妾身吃了。”新娘嘤嘤之语,西门庆是头一次听月娘说话,细软、缓慢、温和,却中气充足。 西门庆也在床边并排着月娘坐下,略一迟疑,将月娘一双手儿拉过来,看看白白嫩嫩的,把玩一下,甚是温暖,说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相公!”月娘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轻轻地喊了声。 西门庆以为月娘急着要开盖,忙从旁边的小桌儿上拿过称杆,将新娘的盖头轻轻的挑起,好个新娘子,但见吴月娘: 圆圆润润儿鹅蛋脸庞,扑上脂粉白白儿通透,挑开盖头刹那儿红晕泛开两颊,羞羞儿让人见爱又见怜;两道娥眉精细分挑,一对丹凤眼儿有神却见聪慧;鼻子儿正正隆的高,两管圆圆通畅芳菲气息急速吐纳;口嘴不大不小正合称,牙齿儿排排对对齐整似皓月的白,唇儿厚厚却描得精致,粉粉的唇彩增添佳人许多妩媚;下巴儿不肥不瘦,不方也不尖,圆润的弯儿可爱得像月钩;头上黑发浓浓理得油亮,梳束结扎的整齐,凤冠精妆细饰,金的银的玉的簪儿钗儿夹儿珠儿插的好,袭来一股儿富贵气!高高耸起的胸脯儿,不停起伏,随着脸上红晕儿似乎在追波逐浪! 不待细看,西门庆将盖头连同称杆一扔,不禁一把拉过月娘来抱着,动情地轻声说: “娘子!我的妻!” 说罢,就要动手给月娘解衣以效于飞之乐,月娘却一推,说道: “相公且慢!” 月娘的这一声,害得西门庆楞了一下,不知为何。西门庆一下回想到以前在凤坞镇入赘陈家时,洞房之夜陈小姐也曾在即将合卺之时叫停。 (本回未完待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