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亲爱的教授》 第1章 书 2019年5月1日16:37，S市某高层小区。 “妈，我饿了！” 703室的女主人卓欣举着晾衣杆，没好气地瞪了眼儿子，“十七八岁了，肚子饿就知道叫妈，我忙着呢，找你爸去！” “爸，我饿了。”邓小松往沙发上重重一倒，把脚搁上了茶几，旁边躺着正在看球赛的男主人邓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将长沙发填得满满当当。 邓源扔过去一包花生米。 邓小松皱了皱眉，“我不吃这个！” “那帮你妈收衣服去，让她早点做饭，我也饿了。”邓源拨开儿子的脚，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别挡着我看电视……好球，哎！” 邓小松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慢吞吞走向阳台。 “妈，我来帮你了。” 卓欣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洗手了没？” “干净的，不用洗。”邓小松敷衍回答，踏进阳台，远处楼的窗玻璃折射来夕阳余晖，殷红的光闪得他眯了下眼，耳畔却在此刻响起一声惊叫。 邓小松和卓欣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传来声音的隔壁阳台。 “你是谁？！别过来——” 704室的主人和他们关系不错，是一名独居的女白领，三十岁出头，叫作白岚，学历很高从国外回来的，邓小松请教过她几次功课，亲切地叫她白姐姐。 邓小松往前走了一步，“怎么了，白姐姐？” 手臂突然一沉，他低头对上母亲惶恐的眼神，心里和喉咙后知后觉地一紧，但还是转头紧紧地盯向隔壁。 “咚”，似乎是一声重响，卡着视角他只看见一道人影倒在了阳台门口，漆黑的长发，熟悉的家居服配长裤，地板上一片鲜红的血泊。 “啊！！！”卓欣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还在客厅看球赛的邓源注意到了母子俩的异常，挠着肚皮走了过来，“咋了？” “血……血……” 卓欣惊恐地看着他，语不成句。 邓小松终于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转向父亲，“白姐姐家，杀人——” “砰”！走廊方向传来门撞到墙上的巨响。 “那还愣着干嘛，报警，叫救护车啊！”邓源猛地搡了一把还在发呆的卓欣，抓起阳台边的拖把，开门冲向了走廊。 隔壁的门开着，走廊尽头，一抹黑影冲下消防楼梯，他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客厅里，卓欣颤抖着手正在摁手机报警，因为太过紧张，她的头脑一片空白，甚至电话接通，除了一声喂，她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您好，这里是报警中心，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卓欣下意识地又看了眼阳台，邓小松不知何时拿出了手机，正对着隔壁阳台一阵猛拍，她的心头涌上莫名的愤怒。 “妈！”邓小松盯着手机屏幕，突然大叫一声，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卓欣走回了阳台。 “女士？女士？您还听得见吗？” 耳畔回响着接线员紧张的询问声。 火焰在他们的视野里跃动，殷红的夕阳余晖下，那具倒在阳台门口的身体燃烧了起来，头发烧焦刺鼻的气味涌出，浅白的皮肤一寸寸灼烧成焦黑—— 只有她怀里紧紧抱着的那本书，火焰环绕，却一丝一毫都没有烧着。 2019年5月2日上午，S市另一处居民小区。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阳光，卧室昏暗宛如黑夜，莫鸢蹲在椅子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浏览着论坛版块排名第一的热门帖子—— First, there’s denial 开始，我们自欺欺人 Followed by anger 然后变得义愤填膺 Then comes bargaining depression 接着苦苦哀求，甚至万念俱灰 And acceptance 接受现实 But grief is a merciless master 然而悲伤是一道无情的枷锁 Just when you think you’re free 你以为挣脱了它的禁锢 You realize, you never stood a chance 才发现，一切终究只是徒劳 帖子是一首短诗，英文配着中文翻译，虽然没有注明出处，但从主楼下的跟帖来看，有网友认出了这是一段台词，出自美剧《复仇Revenge》。 发帖人是个等级很高的粉丝，跟帖混脸熟的新号很多。 莫鸢推了推眼镜，终于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一定要说的话，她其实不太热衷社交网络，平日里连微博热搜也不怎么关注，但眼前的论坛版块除外，因为这是网站给她新书建立的讨论区。 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就在网络上连载小说，毕业后也工作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痛下决心辞职专心写作。幸运的是新书反响不错，也获得了出版许可，她开了人生第一场签售会，用网站通稿上的话说，如今也算小有名气。 她尝到了甜头，麻烦却也随之而来。 莫鸢将鼠标移到了屏幕角落，微信的图标还在不停闪烁，是责编发来的消息，不打开也知道，要么是催她写续集，要么是催她交新书。 “写什么呢……” 莫鸢抬头望着天花板，头脑一片空白。 她低头看向床上，琥珀色的猫正在枕头边酣睡，是她养的长毛狸花，长得像只小老虎，有一双宝石般的绿色眼睛，也是她唯一的室友。 “算了，先点外卖吧。” 莫鸢盘坐起来，拿起手机，然而刚打开外卖软件就听到了敲门声。她眯了眯眼睛，一边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快递，一边穿上拖鞋走向门口。 “哪位？” “警察，开门。” 莫鸢脚步一顿，凑到猫眼前，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真穿着警服……诈骗？人口普查？脑海中跳过几个猜测，手腕忽然震了震，她低头看向手机，责编正在请求语音通话，倒是来得正好。 “警察，开门。” 门外人又敲门重复了一句，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来了。”莫鸢迅速按了几下音量键将手机静音，接通语音，这才将门打开，“有什么事吗，警官？” “你就是莫鸢？” 穿警服的男子皱着眉，熟练地亮出证件，“有一起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录个口供。” 莫鸢冷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撇开穿警服的，她其实更在意旁边的那位——他穿着黑色的长外套，体形修长，编着金棕色的发辫，两只眼睛如猫般一蓝一金，面容英俊神情谦和，举手投足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优雅。 从外表来说，是个比警服还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 “你是做什么的？” “沈天枢，很高兴认识您，莫小姐。” 他将手放在胸前，狡黠一笑，“130年前，一位英国绅士发明了一种介于私家侦探与警察之间的职业，如今我亦以此为生。” 出乎意料的流利发音，莫鸢一挑眉，“Consulting detective（咨询侦探）？” 如猫一般的男人微笑致意。 “中国也有这个职位吗？”莫鸢转向了边上的警官，证件上的名字是“乔然”。 乔然瞥过去一眼，看起来有些无奈，“没有，他就是路过配合调查的热心市民，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 莫鸢又盯着他看了一会。 黑短发，身材高大，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表情挺凶，但没什么精神，眼底下还挂着黑眼圈，有种刚刚熬了几个通宵的疲惫感，看来最近工作很辛苦。 “我是莫鸢，但请问是什么案件？”她一字一顿地问道，将脚悄然移到了打开的门后，“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天枢目光掠过她的小动作。 “一起刑事案件。”乔然的神情依旧懒散，“案发现场有重要证物，是一本书——《以复仇之名》，是你写的吧？” 莫鸢点了点头，“那又怎么样？” 不远处，有一名快递员走出了电梯。 “书是签售本，所以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乔然叹了口气，“很快的，有你在这里疑神疑鬼的时间，早就问完了。” 莫鸢来不及回答，快递员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打扰一下。”快递员八卦地瞟了一眼他们，又对了一眼门牌号，挤到中间，“莫鸢小姐是吧，你的快递。” “我最近没买东西，你没送错吧？”莫鸢皱了皱眉。 “是寄到这里的，莫鸢小姐收。”快递员对单子确认了一下，“会不会是您哪个朋友寄来的礼物，您要不先签收了，回头确认一下？” 莫鸢只得接过纸箱，还挺轻的。 她签了名，送走快递员，转而向乔然答道，“那这样乔警官，我先换个衣服，你们在门外等一下可以吗？” 乔然点了头，沈天枢却突然拦住了她。 “稍等，莫小姐。”他礼貌地问道，“冒昧地请问一下，你介意在我们面前拆开这份快递吗？” 莫鸢微愣，“可以是可以，但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沈天枢莞尔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不明来路的快递，在警察的眼前打开总是更安全一些，不是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 莫鸢答应了一声，将纸箱放到地上开始拆胶带，不过马上就后悔了，要真是哪个朋友恶作剧，给她寄点不能描述的“特殊礼物”，她不会直接被抓去接受教育吧？ 她忐忑地打开纸箱，指尖忽然一顿。 “等等——” 莫鸢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说话，眼前的乔然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来，擒住她的手臂，摁在一旁的地上。 沈天枢从一旁走过，取出口袋里的手套戴上，拿起纸箱里的黑色手/枪，端详了一番，异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亮光。 “这可真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询问 直到坐在询问室的椅子上，莫鸢戴着手铐，还有些发懵。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给她寄这么危险的东西，所幸她从未购买或接触过类似的物品，应该一查就能查出来。 她的朋友应该不会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那么，会是谁呢？ 莫鸢正思忖着，门口传来啪嗒响声。 两名警察走了进来，其中一名是逮捕她的警官乔然，神情依旧疲惫；另一名是女警察，短发，英姿飒爽，抱着一叠文件。 不见那名自称侦探的混血男子。 “莫鸢？”女警察率先开了口。 莫鸢镇定地点点头，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拼命辩解。乔然走了过来，收走她已经填完的登记表，字迹也清晰如常，他略带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那只是一把仿真/枪。” 听见女警察的回答，莫鸢松了口气，然而对方又接着说道，“不过，即使是仿真/枪，依然违反了相关枪支管理规定。” 莫鸢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也调查了那份快递，寄件人信息不明，你名下的账号也没有相关购买记录，没有证据表明是你主动购入的枪支。” 女警察瞥了眼乔然，“再者，枪支本身没有使用痕迹，你开箱的全程又在乔警官的见证下，还有目击证人，他们都作证，你收到快递时十分意外，所以我们暂时排除了你的主观违法嫌疑。” 乔然回到莫鸢身前，替她解开了手铐。 莫鸢终于放下了心，“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稍等，莫小姐。” 女警察又道，“乔警官找你的时候，应该也说明过，我们这里还有另一起案子想请你配合调查，方便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莫鸢回忆起事情的原委，眼下也只能点头。 “当然。” 乔然拿起一个文件夹，取出张照片，放在莫鸢身前的小台子上，“这个人叫白岚，是本案的被害人，你对她有印象吗？” 莫鸢推了推眼镜，低下头。 照片是放大的证件照，上面是一名衣着干练的白领女性，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端庄气质知性，嘴角有一颗美人痣，微蹙的眉头略显高冷。 “没有。”莫鸢摇了摇头，“不是要让我辨认签售本吗？” 乔然与女警察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那本书是本案的关键证物，我们只能给你看照片。”乔然一边解释，又拿出了三张照片放在了莫鸢面前，“因为有一张也拍到了被害者的遗体，你做一下心理准备。” 莫鸢点点头，待看清照片却仍是一惊，那是尸体抱着书的照片——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基本的人形轮廓，焦炭般的人体与几乎完好的书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别提她生前的证件照。 “这是怎么回事？”莫鸢本能地有些生理不适。 “如你所见，一起恶性焚尸案，我们正在全力追捕凶手。”乔然一边回答，一边冷静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凶手杀人后焚尸，是死者邻居报的警。” 莫鸢扫过另外两张照片，“那书为什么没事？” “从化验结果来看，书曾经浸泡过阻燃剂，报警的邻居也算是灭火及时，所以保存得相对完好。” 乔然皱了皱眉，“这些和你没关系，你只管辨认字迹。” 莫鸢拿起扉页的照片，上面写着简单的祝福还有签名，“是我的字迹，但我给很多人都写了这句祝福……那天本来说签两百本，但读者实在太热情了，我又是第一次开签售会，所以只要有人拿书过来，我都签了。” “那这本书的主人是谁，你有印象吗？”女警察询问。 莫鸢摇了摇头，“不过，这本书是只在签售会现场出售的典藏本，签售会全程有录像，你们可以找主办方查查看？” 乔然眼底掠过些许深思，“那书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什么？”莫鸢不解地看向他。 “你不是作者吗？”乔然追问。 莫鸢明白过来，困惑地思考了一会，“就是一般的小说，题材其实挺小众的，也没有现实原型。那段时间，我看了电影《基督山伯爵》和《V字仇杀队》，想写个暗黑题材的故事，也没想到反响会这么好。” 《以复仇之名》——顾名思义是个以复仇为主题的故事，讲述了中世纪背景下，一名少年为父报仇，最后悲情自杀的经历。 莫鸢看向乔然，“还有别的问题吗？” 乔然没有说话，女警察合上了手里记录的文件夹。 “没了，谢谢你的配合，莫小姐。” 她站起身，向莫鸢伸出手，“不过，一码归一码，仿真/枪的案件，你虽然暂时摆脱了嫌疑，我们还会继续调查，请你近期保持通讯畅通，以及不要离开S市。” “是，一定。” 莫鸢连忙和她握了手，跟着走出询问室。 一出门，她就看见了走廊上的沈天枢，他的相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来往的警察没什么异色，他自称“咨询侦探”的说法看来也有几分可信度。 女警察瞥了他一眼，似乎不怎么待见他，径直离开了。 “终于结束了。”沈天枢也不在意，表情轻松地走向乔然，又朝落在最后的莫鸢眨了一下眼，“莫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莫鸢下意识地摸摸肚子，还真有点饿。 “谢谢，不过我还要赶回去喂猫。”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家居服，礼貌地婉拒道，“而且这副打扮也不方便。” “是我们失礼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沈天枢立刻脱下自己的黑外套，绅士地为她披上，“我替乔警官向你道歉，作为赔礼，就由我送莫小姐回家吧。” 莫鸢有些受宠若惊。 “我照的规章制度办事，为什么要道歉？”乔然挑了挑眉，“你哪来的车？” “打车啊。”沈天枢举起自己的手机，转向莫鸢，“莫小姐不介意吧？” 莫鸢连忙摆手，“不介意，但真的不用麻烦了……” “哎呀，车好像已经到了。”沈天枢晃了晃亮起的手机屏幕，笑着打断道，“别让师傅久等了，我们走吧，莫小姐。” 莫鸢被那笑容眩得有些晕，早起就没吃过东西，怕不是低血糖了。 不过，这么快就到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叫的车？ 沈天枢微微前倾身体，又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我就不客气了。” 莫鸢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盛情难却”，只好挤了个笑容答应下来，向乔然告别，“再见，乔警官。” 乔然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只点了点头，算是回了招呼。 莫鸢跟着沈天枢出了分局，坐上出租车，原本心情还有些忐忑，不过有司机在，一路上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奇怪举动，看来是她想多了。 “今天多谢了，沈先生。” 车停在了单元楼下，莫鸢将外套脱下还给沈天枢，认真地道了谢——快递的事，女警察说除了乔然还有目击证人替她作了证，显然只有他。 “你太客气了，莫小姐。”沈天枢接过外套，有些捉弄意味地问道，“不过都到楼下了，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前排的司机投来暧昧的视线。 “今天还是算了，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家里也没做什么准备。”莫鸢停顿了两秒，望向他，“沈先生带名片了吗？改日我请你吃饭吧。” 沈天枢挑起嘴角，“有没有人说过，莫小姐是个很不容易动摇的人？” 莫鸢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在夸莫小姐自制力很强，看起来很可靠。”沈天枢笑了笑，先行下车绕行到她一侧，替她打开门。 “名片就不用了，莫小姐想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莫鸢站在原地，目送出租车离开。 真是一个奇妙的人。 上楼开门，莫鸢拖着脚走进卧室，重重地倒在床上，这才感觉到身体四处溢出的疲惫。一团琥珀色的“毛球”从枕头边滚动了过来，拿屁股蹭着她的脸。 “……让我先睡一会，今天就给你多开个罐头。” “毛球”十分干脆地挪开了屁股。 莫鸢翻了个身，深呼吸了一口，仰躺着望向天花板。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脑海里开始回忆那场签售会，混杂着迷迷糊糊的睡意，掠过许多记忆碎片，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莫鸢，过来一下！” 是责编在叫她过去，身边还站着三个陌生人。 “给你介绍一下……之前，我们不是在讨论版块搞了个活动吗？发读后感，抽幸运楼层送典藏图书，你给他们也写几句。” “好啊，你们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一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神情激动；一个大学生，抓着头发似乎有些害羞；还有一个特地请假过来的白领姐姐，三十岁左右，因为长得很好看，她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尤其记得她嘴角有一粒美人痣，笑起来别具风情…… 莫鸢猛地睁开眼睛，脑海里两张不同表情的脸突然重叠在了一起。 等等，她其实见过白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侦探 “喵——”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猫叫，莫鸢回过神，猫粮已经溢出了不少。她连忙收起手中的口袋，将碗周围的猫粮拾起。 琥珀色的猫尾在空中优雅地绕了个圈，显然它的主人并不介意多吃一些。 莫鸢坐在边上，心不在焉地啃着面包。 昨天，在她发现自己可能见过白岚之后，立刻问责编要了当时的中奖名单。因为那通语音电话，责编已经知道她的情况，很快给了登记信息，证实了她的猜测。 白岚是中奖者之一，那本签售本就是她给白岚的奖品。 虽然仅是一面之缘，可白岚是她的读者，联想起案发现场的凄惨照片，她的心里总觉得有些放不下，只后悔怎么没要个乔然的联系方式。 虽说不是什么重要信息，但万一对破案有帮助…… “名片就不用了，莫小姐想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莫鸢一顿，脑海突然蹦出了沈天枢的那句话，现在想想，就像是他当时就知道她会想起什么一样——等等，想见他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匆匆起身，一把拉开了窗帘。 屋外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莫鸢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只扫了两眼，就在街对面的绿化带发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沈天枢注意到她的视线，也不意外，遥遥笑着向她行了个脱帽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的打扮显然与昨日一模一样。 莫鸢猛地拉上了窗帘。 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她出现在了单元楼下，有些抑制不住怒气地走向沈天枢，“你这是什么意思，监视我吗？” “我已经给过你提示了。”沈天枢微笑地看着她，“我只是信守诺言，莫小姐。” “你这是变态！”莫鸢脱口而出。 沈天枢停顿了一会，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莫小姐，所谓侦探，正是一群为了寻求真相不择手段的人，因此才和警察有所区别。” 莫鸢的气噎在胸口。 “不过，对于我的行为给莫小姐带来了不快，我深表歉意。”沈天枢将手置于胸前，向她鞠了一躬。 莫鸢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冷静下来。 “那么言归正传，莫小姐可是想起什么和案件有关的线索了？” 他想假装无事发生过，莫鸢却不想跟着装傻，“你有乔警官的联络方式吗？” “虽然想说告诉我是一样的，但莫小姐眼下也听不进去吧……”沈天枢露出苦笑，“不过我在这里站了一夜，手机没电了，如果莫小姐不介意，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充电，我也好叫乔然过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主机键，屏幕始终一片漆黑。 至少没想进她家充电。 莫鸢迟疑地点了头，主动领他去了小区附近的咖啡店，问服务员借了充电线，两人挑了个卡座坐下来。 沈天枢将菜单递了过来，“我请客，算作赔罪，莫小姐。” “不用。”莫鸢摇了摇头，自己点了杯热卡布。 沈天枢也没有勉强，要了份可可套餐，还备注要多加糖，让服务员十分惊讶，再三确认了才下单。 莫鸢瞟了眼还黑着的手机，“你是何时盯着我的，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有新线索？” “昨天问话的时候，乔然应该给莫小姐介绍过‘那起案件’了吧？” 沈天枢挑起单边的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奇特的笑容，双手交叠，搁在身前的桌面上，莫鸢注意到他有一直戴着手套的习惯。 她皱了皱眉，“乔警官只给我看了被害人和书的照片。” “真像他的作风。”沈天枢又笑了笑，“不过，警方都如此讳莫如深，莫小姐还想知道这件案子的详情吗？” “看了那样的照片，我想不会有人不好奇吧？”莫鸢掩饰着自己的心绪，“更何况，眼下还有个侦探为了这起案子监视我，我只是想知道一下原委，应该不过分吧？” “我只是先确认一下莫小姐的意愿，这些情报就当作我的赔礼好了。” 沈天枢伸出两根手指，开始了讲述，“案发时间是两天前，5月1日傍晚，被害人白岚独居，目击证人为其邻居一家三口。” “警方抵达时，现场和你见过的照片一样，但据证人回忆，被害人先是遭遇了凶手的袭击，男主人听见响动后追了出去，目睹凶手逃下楼梯，后在追逐的过程中被凶手摆脱——在此过程中，邻居母子留在家中报警，突然发现被害人的身体发生自燃，虽担心破坏现场，但为了阻止火势还是采取了灭火措施。” 莫鸢仔细听着，神情不知不觉凝重起来。 “在尸检出来前，尚不知被害人是死于凶手袭击还是自燃，但现场并没有找到疑似凶器的物件；自燃的说法虽然耸人听闻，但只要有合适的条件，无论是物理手法还是化学手法都可以达到，倒也不足为虑。” “被害人居住的小区布有监控，但各层楼梯出入口的摄像头都被人为破坏了，所以没有拍到凶手的影像；邻居男主人虽然看见了凶手的背影，描述为一名瘦小的男性，穿着黑色运动服，但奇怪的是，附近的监控都没有拍到符合其描述的人影。” 沈天枢稍稍停顿了一会，异色的眼眸里涌动着微妙的光芒，“就目前的调查结果来说，可以说在证据层面上，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 “那本书。”莫鸢下意识接口，正在此时，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了。 两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不过离开之前，服务员用一种稍显奇怪的目光看了莫鸢一眼，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视线。 “有事吗？” 莫鸢提问，服务员摇了摇头，匆匆走向柜台。 沈天枢也留意到了这一幕，不过没说什么，只接着莫鸢之前的发言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也从另一个方面注意到了那本书。” 莫鸢喝了口咖啡，敛回注意力，“什么？” “它是不该存在于现场的东西。” 莫鸢不解地看着他。 沈天枢抿了口可可，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莫小姐怎么看待犯罪？” “触犯法律的行为？”莫鸢斟酌着答案。 沈天枢切下一小块蛋糕，“这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正如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所谓犯罪，有人将它视为人类心中最原始的欲望之一，有人认为它是人类对功利主义的极端实践，也有人企图证明它是铭刻在人类基因里物种进化的一环，有人觉得它是一道迷题，也有人觉得它是一门学科，有人将它视为蛊惑人心的恶魔，也有人将它视为振奋人生的精神药剂……” 他将叉子上的蛋糕送入口中，“于我而言，它却更像是艺术的一种，即使比之文学、绘画、雕刻、建筑、音乐、戏剧，也毫不逊色。” 莫鸢下意识地一皱眉，“这听起来可不像侦探的发言，倒像是反派。” “哦？”沈天枢看了她一眼，并不在意地笑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作为这门艺术的评论家，不同侦探对作品难免有着不同的评鉴方式。” “以莫小姐的工作来打个比方，当我们欣赏小说时，有些小说始于作者一时起意，曲折离奇洋溢热情，细节上却难免疏漏；还有些小说经过反复打磨，循序渐进不温不火，那种精雕细琢的观感却必定凝结着作者无数心血。” 沈天枢享用着他的甜点，“而本案，毫无疑问就属于后者。” “凶手从袭击到逃跑的时间计算，破坏以及躲避被害人小区的监控，尸体自燃的设计，甚至是目击证人邻居一家的生活轨迹，背后都需要经过大量思考和计算，案发后才能呈现出一种堪称精致的状态。” “因而，在此前提下，当你注意到整个环节中出现了一本存在与否，其实并不妨碍犯罪本身进行的书时，你会感觉到一种突兀。” 莫鸢注视向沈天枢。 “毫无疑问，凶手想要通过这本书传递某种信息。”他笑着咽下一口蛋糕，回看莫鸢，“巧的是，这本书就由你写作，莫小姐，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它。” 莫鸢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一股寒意爬上了她的脊背。 她忽然想起昨日询问室里，乔然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只是偶然而已，她很想这么回答，但她已经知道自己和白岚产生过交集，还有那个蹊跷的快递…… 仿佛有一双手将她拖进了泥潭，还在拖着她不断下沉。 “哎呀，不知不觉聊起来了，差点忘了我们来这里的初衷。” 沈天枢忽然拿起旁边的手机，这一次顺利开了机，屏幕上弹出了几条未读信息，他飞快地敲击着键盘，“稍等，莫小姐，我回一下消息马上联系乔然。” 莫鸢沉默良久，“听了你刚才说的，我有一个发现。” 沈天枢一边打字，一边抬头看向她。 “我昨天到家才想起来，我可能见过白岚，不过我当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那本书也是白岚的，是签售会时的活动奖品，我有签售会活动领奖记录，我当时写给她的寄语就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莫鸢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加上乔警官之前说的，这本书事先被人浸泡了阻燃剂，所以才没烧着，但凶手袭击到逃跑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不可能是现场偷书——所以我怀疑，他应该是白岚认识的人。” 沈天枢的指尖一顿，“你能对你的证词负责吗，莫小姐？” “我愿意负责。”莫鸢有些犹豫，“但……要不还是让乔警官去案发现场，找找有没有一模一样的书？” 她小心翼翼地建议，侧面突然有光闪了一下，同时响起了“咔嚓”一声，似乎是手机拍照的声音。她错愕地转过头，邻桌的两个顾客尴尬地藏起手机，不止是他们，其余桌的顾客似乎也在偷瞄她，又故作掩饰地转开视线。 莫鸢有些纳闷，偷拍沈天枢她倒是可以理解，她有什么好拍的？ “感谢你的信任，莫小姐。” 沈天枢放下手机，拔下充电线，“你的发现很重要，我觉得应该让乔然亲耳听听，只是他现在可能有点抽不开身，还是我们去找他吧。” 莫鸢挑眉，“你和他联络过了吗？” “不用了，简单推理。”沈天枢微笑，将手机送至莫鸢面前，上面是微博热搜，“以及，恭喜你‘红了’，莫小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热搜 微博热搜榜 1 离奇凶案 2 以复仇之名 …… 辞职写书的那天起，莫鸢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成为知名作家，但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更没想到自己的作品会以这种形式登上微博热搜。 作为一起凶杀案里的关键证物。 “莫小姐，你还好吗？” 沈天枢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莫鸢，她一声不响地翻阅着手机，表情有些微妙。 莫鸢放下手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其实这事挺好，她平白无故被卷进案件，作品因此火了，颇有些因祸得福的意味。责编给她发了不少消息，再版也好，约稿也好，IP开发也好，大把大把的机会送上了门，还有大小媒体争相要采访她。 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莫鸢一同看向后视镜，两人的目光由镜面达成了奇妙的对视，“我在想这次爆料，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 热门微博里，各位KOL不约而同采用了“匿名线人”的说法。 白岚一案，虽然凶手的作案手法是耸人听闻了些，但案发没多久，也算不得什么悬案，怎么看都到不了被推上热搜的地步。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为了什么目的，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呢？ “案件还在侦查中，也不涉及需要社会协力，可以排除警方主动公开的可能，那么有两种泄露途径：其一，与媒体有私下合作关系的相关办案人员；其二，与案件本身相关的人员，比如被害人亲属、目击者、证人……” 沈天枢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莫鸢敏感地一挑眉。 她想了想，沉着声音接口道，“还有凶手？” “是，所以警方不可能会放过这条线索，加上还要应对民众的疑问，短期内应该会很忙。乔然也是‘走运’，才复职就遇到了这么麻烦的案子。” “复职？”莫鸢问道。 沈天枢莞尔，“先前案子遗留的问题，加上他也想休息一段时间，就主动提出了停职——三个月，他去了趟西藏，刚回来。” 莫鸢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和乔然的关系？”沈天枢理解地笑笑，“室友，也算是朋友，之前也算是搭档的关系，不过他刚刚和我结束了合作，现在我们各自调查。” 所以他们才一个自称咨询侦探，另一个称呼他为热心市民。 莫鸢点了点头，虽然好奇他们结束合作的理由，但直接提问似乎又有些八卦，“那这起案子怎么算？” “他的案子，不过收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和他吃饭，跟到了案发现场，所以也算我的案子。”沈天枢坦然回道，“我们各管各调查，不共享资料，但会做些情报交易。” 莫鸢勾起嘴角，“听起来挺酷的。” 沈天枢微笑，似乎对她的评价颇为中意。 交谈间，出租车开到了乔然任职的分局附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附近道路被媒体车辆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样的阵势，他们怕是一下车就会被困住，莫鸢此时走入警局也不知会引起多少争议猜测。 因而沈天枢也没让司机停车，直接开过了分局。 “换个地方吧，我叫乔然出来。” 莫鸢自然没有异议，透过窗玻璃观察那些记者主播们，手机震了震，房东给她发了条消息，询问为什么有很多人来打听她的下落。 看来住处也是回不去了，她叹了口气，只请房东帮忙照顾一下猫。 莫鸢，二十四岁，第一次体会到了舆论的恐怖。 放下手机，她发了一会呆，回过神的时候，出租车已经抵达了新的目的地。沈天枢和上次一样率先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到了，莫小姐。” “谢谢。”莫鸢仍有些受宠若惊，下车站定，向四周一打量，好像是仓库区的入口。建筑整体说不上新，但大多数空着，挂着全新出售的牌子，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警惕，“这是什么地方？” “松江新城五灵路221弄。” 沈天枢关上车门，走向前方，“按照原本的开发项目来说，这里是要建成特色商业区的，不过据传闻，初期招商进行得不太顺利，开发到最后也没有完成。商住两用房，现在做什么也没有人管。” 莫鸢抓紧口袋里的手机，跟了上去。 建筑排列稀疏，中间有茂盛的绿化带作为隔离，环境倒是幽静，路灯配置也很齐全。走了过一段路，沈天枢停在了一栋建筑的门前，两层楼高，造型独特，有一半完全是落地窗设计，环绕着灌木，看上去有点像咖啡馆。 沈天枢按了指纹锁，开门走了进去。 莫鸢看了眼门牌，六号。 她探身打量屋内，客厅的高度足有两层，空间开阔，却只有必要的家具，几乎称得上空旷。正对着门口的是沙发、茶几和柜子组成的会客区，内部是开放式厨房，左手边是餐桌，毗邻通往二楼的楼梯。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厨房一侧，光线明亮。 “随便坐，莫小姐。” 沈天枢在玄关换了鞋，走到了冰箱前，“你喝什么？” 许久没等到回答，他回头一看，发现莫鸢还尴尬地站在门口，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把她领进家里。 “这里是我的侦探事务所，我一般都在这里接待雇主。” 沈天枢脱下外套，搭上沙发背，露出里面的毛衣，朝她眨了下眼，“别紧张，莫小姐，别忘了这也是乔警官的家，我要打坏主意也不会选在这里。” 莫鸢注视了他一会，的确没有感觉到丝毫恶意。 “我喝什么都行，请问该换哪双拖鞋？” 沈天枢随手一指，“除了黑色那双，都可以。” 莫鸢换了鞋，走进客厅，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沈天枢拿出一罐冰汽水，当着面打开递给她，自己又开了另一罐。 “收到乔然回复了，事情有些棘手，他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 他一边操作手机，一边喝着汽水，“还有段时间，莫小姐今天还有急事吗？要离开的话，我把这里的地址写给你……” “松江新城五灵路221弄。”莫鸢复述道，“六号。我记得，但我并没有什么急事，可以就在这里等吗？” 沈天枢笑了笑，“当然，你可以自由使用这里的一切。” “wifi密码在桌上。”他拿起外套，指了指楼梯下的走廊，“我在里面的书房，莫小姐要是有别的需求，可以过来找我。” 莫鸢微愣，这么随意，他就不怕自己顺手牵羊？ 然而，沈天枢当真就这么转身走了，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莫鸢在原地僵硬地站了一会，走到沙发边坐下，茶几一角果然贴着密码纸。 她拿出手机，消息列表弹出了一列小红点，本不想回复，但扫到姨妈也发来了消息，还是乖乖地打起了字。等待姨妈回复的时间，她又给房东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解释了下情况，回绝了责编牵线的采访。 “要回家住吗？”——姨妈的消息姗姗来迟。 莫鸢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垂下目光，发了个表情插科打诨。 “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还有朋友帮忙呢~” 安抚好姨妈，她把手机收了起来，起身打量起屋里的布置，除了厨房里的一些小电器，的确也没什么可担心被偷的。 走着走着，莫鸢还是进了一楼走廊。 尽头的房间半开着门，她走近门口，里面稍显昏暗的灯光倒是令她十分熟悉和放松，粗略扫过布置，应该就是沈天枢口中的书房。 莫鸢敲了敲门框，走了进去。 复古的家具与棕色调，依旧是很宽敞的房间，但因为靠近墙壁的地方摆满了书柜，书柜上又堆满了书籍、资料和杂物，显得空间整个缩小了一圈，像是被书海淹没一般。 “莫小姐？”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莫鸢一跳，她左右打量了一遍，没发现人影，反应过来将门关上一半，才和沈天枢对上了视线。 莫鸢僵硬地勾了勾嘴角，“我坐得有些无聊，走走，没有打扰你吧？” “当然没有，或者说，我正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沈天枢坐在长条沙发的正中间，似乎是换了衣服，上身穿着件黑色衬衫，领口敞开了两粒扣子，莫名慵懒。 莫鸢移开视线，望向右边的墙面，也就是他正对的位置，不禁睁大了眼睛——这块墙壁前没有放书柜，而是镶了一块巨大的图钉板，上面钉着数目庞大的纸张与照片，又以线条互相连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货真价实的线索墙。” 她忍不住走上前，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白岚的照片，嘴角标志性的美人痣，不是那张证件照，交叉着手臂，冷冷地看着镜头。 周围是她的基本资料，从小在国外读书，成绩优异，家境原本很好，后来父亲突然离世，家道中落，母亲打击过大还进了精神病院。归国后，跳过几次槽，现任某公司的市场总监，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直到两年前母亲离世，始终单身。 沈天枢勾起嘴角，但没有出声，耐心地等着她看完。 “不好意思，你刚才想问什么？” 莫鸢终于转回身，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已经休眠，键盘上压着一本崭新的《以复仇之名》。 她视线微微一滞，“和书有关吗？” 沈天枢伸手拿起书，翻开有书签标记的那一页，忽然朗声读了起来： “……我要用烈火灼尽他一身的罪孽，他本该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却错选了与豺狼为伴，我同情他，才赐予他唯一能升入天堂的刑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处刑 贵族少年尤叙亚，因家族被政敌陷害，父母双亡，流落街头。饱尝了从云端跌落的痛苦，他利用族长之女安芙拉的垂青，混入敌族，杀了族长引起内乱，然后趁着其他人互相猜忌，将其子女、妻子、家臣、情妇一一屠杀殆尽，最终自杀。 小说名为《以复仇之名》，正因为他每杀死一名仇人，都会发表一段标志性的独白，作为献给仇人的悼词。 沈天枢刚刚念的这段独白，是尤叙亚烧死族长家臣布雷曼的悼词，因传说火刑有净化的作用，他才称之为“唯一能升入天堂的刑罚”。 火刑，莫鸢一怔，想起了白岚的死状，“你不会觉得……” “我只是尊重一切可能性。”沈天枢走到线索墙前，从资料里翻出个蓝色的文件夹，递给莫鸢，“并注意到，其中存在另一个巧合。” 莫鸢接过翻开，里面是另一起案件的资料： 吴氏集团董事长吴石被杀，案发时间2019年4月24日，案发地点S市某处住宅的浴池中，死时浑身赤/裸浸泡在血水里，表情惊恐，手腕、脚腕皆有刀割的痕迹，一旁的酒水中被发现有催/情药的成分。 四腕刀割，流血过多。 沈天枢又拿起那本小说，翻到夹着书签的另一页： “……他全身每一滴血液都充满罪恶，只有流尽它们，流尽它们才能平息我内心的怒火，但这无法抹去他犯下的恶行，所以我不会就此罢手，我要惩诫他的妻子奴仆，让整个家族笼罩于阴影之下。” 这是尤叙亚杀死敌族长赛尔维斯的悼词，处以流血之刑。 莫鸢回头望向线索墙，白岚的履历上，记号笔标红了最后一条：于吴氏集团总公司任职市场总监，且正与其他候选人竞争升任VP（副总裁）。 族长与家臣，董事长与副总裁，并非无法呼应。 即使这意味着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有人在模仿她的小说杀人，这也就是凶手将这本书留在现场的理由。 莫鸢沉默了一会，“你也说了，这会不会只是巧合？” “巧合本身即指小概率事件，两件本不该联系在一起的事偏偏达成了一致。”沈天枢合上小说，“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所以这么说也没有错。” “还有其它的案件？”莫鸢再问。 沈天枢摇了摇头，两起案件确实单薄了些，但要证明他的推测，除了抓住凶手，只有等待下一次案发，也意味着将有另一名被害人死去。 “除了族长、家臣，尤叙亚还会杀死谁？” “族长的儿子、女儿、妻子，还有情妇。”莫鸢抿了抿嘴，有些不甘心地解释，“它只是一本小说……” 一切都是虚构的，是她笔下的一出戏。 “莫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沈天枢注视着她，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你的作品，虽然可能不幸沦为了某个疯子的行凶剧本，可它现在也是我们寻求真相，挽救其他人免遭不幸的重要线索。” 他的目光透彻而敏锐，却也出乎意料得有些严厉。 莫鸢下意识地重申，“可它只是一个故事，不该背负如此沉重的现实。” “是吗？”沈天枢举起手里的小说，“这本书，既是凶手传递的重要信息，也是与案情息息相关的关键证物——这世上已经诞生，并仍将诞生无数的文学作品，可再不会有一本同它一样，在一起凶杀案中承担如此角色。” “至少有一名侦探会永远记得它。” 莫鸢的内心某处忽然有所触动，虽然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因为他的“某项特质”，他此刻说的其实并非客套。 沈天枢指了指她手里的文件夹，“不过吴石这起案件，警方对外公布的信息十分有限，等乔然回来我会再和他确认。” 莫鸢点点头，“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沈天枢放下了手里的书。 “你已经告诉了我不少消息。”莫鸢顿了顿，“包括刚才的推论，你怎么能确定我不是凶手，从客观的角度上来说，我应该也很可疑吧？” 至少她能感觉到，乔然就对她十分怀疑。 “其实见面以前，我也怀疑过莫小姐，不过后来改变了想法。” 沈天枢微笑的表情让人无法分清是否在说笑，“至于原因……莫小姐可曾察觉犯罪者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莫鸢迟疑地摇了摇头，“你是说，你能分辨出人群中的犯罪者，就像‘嗅’到他们身上不同于常人的‘气味’？” “你可以这么认为，莫小姐。”沈天枢笑了起来，“真是颇具浪漫主义的比喻，虽然人们一般将其归类于犯罪生理学研究。” 莫鸢喃喃低语，“可我身上没有……” “什么？”沈天枢投来询问的目光。 莫鸢回过神，掩饰问道，“你要是真有这种能力，不就马上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犯罪者等同于凶手，莫小姐未免太小看人性了。”沈天枢笑着回答，“恶意作为人类的基本属性之一，其在人群中存在的广泛程度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以及不被法律承认的理论仅是灵感，验证推理的终究只有证据。” 他拿出手机，调出视频，截取自楼道监控，显示她自4月30日下午回家后，直到5月2日被带往警局，中途都没有出过门。 “基于此，我其实也找到了你的不在场证明，莫小姐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提交给警方，消除他们对你的怀疑。” 莫鸢本想问他哪来的监控，然而想起他昨天监视了自己一整夜，途中编个理由找物业调取监控，应该也不算难事。 她勉强笑了笑，实在说不出口谢字。 沈天枢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行为颇具争议，于是转移开了话题，“离乔然回来还要一段时间，莫小姐想找本书看吗？” 莫鸢配合地点了点头，跟着走到门口的书架前。 五层的转角书架，上面杂乱无章地摆着各类书籍，经典文学、科研论文、课本、工具书，涉及的学科也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小语种的原著，俨然一个微型图书馆。 “这些你都看得懂吗？”莫鸢有些惊讶。 沈天枢含蓄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莫鸢仰头挑选了半天，取下一本犯罪学主题的论文集。留意到她的选择，沈天枢眸中转过几分笑意，但并没有评头论足，只是绅士地邀请她在沙发上入座，自己则坐上了墙边的木椅。 余光瞥见沈天枢又打开了自己的小说，莫鸢见识过他的藏书，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埋首在阅读中。 晚上七点，乔然终于姗姗来迟。 他带着一脸疲倦坐在沙发上，听着沈天枢和莫鸢两人的叙述，十分耐心，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最后叹了一口气。 “吴石的案子你就不用想了，那起案子在局里也是个烫手山芋，被害人家属要求保密侦查，务必降低事件的影响力，迟些破案也不要紧——详细的资料我都打听不到，更别提透露给你。” 莫鸢微皱眉头，“为什么？家属不想早日找到凶手吗？” 乔然看了她一眼，打开了手里的可乐。 “莫小姐还记得案情吗？”沈天枢却如早有预料，笑眯眯地提示道，“死亡地点，那处住宅登记在被害人个人名下；死亡时，被害人正在沐浴，一旁的酒水里还检测出了催/情药的成分，你应该能联想到他准备做什么吧……” 莫鸢沉默了，显然已猜到了答案。 “丈夫被杀，却是死在这样的情境中，董事长夫人会是什么心情？”沈天枢的语调略带嘲讽，“吴氏集团已经上市，董事长的丑闻如果被披露，势必会影响股价，集团的股东又能允许她怎么做？” 乔然扯松了衣领，仰头喝着可乐，没有否认。 “可如果你的推理成立，吴家的其他人可能已经被凶手盯上了，我们不用告诉他们吗？”莫鸢若有所思，“他们为了自保，应该也会改变想法吧？” “前提是，他能证明他的推理。” 乔然单手将空罐捏扁，投进了垃圾桶，看向站在一边的沈天枢，“你应该知道如何证明连环杀人案吧？” “FBI对连环杀手的定义是：谋杀至少三个人，并在作案期间存在‘冷却期’。”沈天枢目光微动，沉稳回答，“其最大的特征是‘固定’：杀人动机、杀人模式、杀害对象，不轻易发生改变。” 他还差一个被害人，且在凶手杀人动机不明的前提下，两起谋杀案的杀人模式、杀害对象均不构成相似性。 莫鸢忍不住开口，“可等凶手再次行凶，不就来不及了吗？” 乔然看向她，“你还有空关心别人？” “唔？”莫鸢被他问得一愣。 “你是缺根筋才一直这么冷静吗？”乔然一脸头疼，“你被牵扯进了至少一起谋杀案里，写的书不仅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有可能是凶手的行凶剧本；有人给你匿名寄了仿真枪械，直接导致你被捕；有人恶意爆料，公开了你的个人信息……” 他瞥了一眼沈天枢，“还有个形迹可疑的男子，像变态一样跟踪监视你，调查你的行动轨迹，你还敢独自跟他到处乱跑，甚至跟他回家？” 莫鸢被说得无言以对。 “你一定要这么形容你的室友兼前搭档吗？”沈天枢耸了耸肩，无辜地看向两人，“我明白你的立场，没有验证的理论也确实不适合作为警方的行动依据，我会自己跟进调查，至于莫小姐……” 他忽然笑了笑，“要在这里住下来吗，莫小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教授 “不/不用了！”乔然和莫鸢几乎同时拒绝，对视一眼，又尴尬地移开目光。 乔然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守护人民不是警察的天职吗？”沈天枢好整以暇地反问，“莫小姐很大几率已经被凶手盯上了，你准备坐视不管吗，乔警官？” 可惜乔然并不吃他这一套，“那也该是跟我回警局。” “那就得问莫小姐了。”沈天枢转向莫鸢，微笑问道，“莫小姐是想去警局过夜，还是住这里的客房？” 莫鸢沉默下来，她明白他们的意思，如果真被凶手盯上，她不觉得她能保护好自己，更别提不连累身边的亲友。参考匿名快递事件，凶手肯定知道她住在哪里，还有一群记者在等着逮她。 和她没关联的地方的确会更加安全，但选择也并非只有此处。 “如果莫小姐是在考虑住酒店，酒店对客人信息的保密工作暂且不提，安保人员虽然看起来可靠，但在侦查与反侦察方面，你认为他们会比一名侦探更加擅长吗？” 没等她将想法说出口，沈天枢耸了耸肩，先说道，“当然，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我也可以象征性地收取一些租金，就按四星级标准来吧。” “她担心的会是这个吗？”乔然没忍住吐槽。 沈天枢挑起嘴角，“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所有过于有利的提议都应该保持警惕——我们所有人都是被这么教育的，不是吗？” 莫鸢对上他的眼神，又一次感觉自己被窥视了内心。 沈天枢话锋一转，却是对准了自己的室友，“然而更吊诡的是，在此影响下，即使知道存在更为合理的解决方案，人们仍会因为顾及对方是否会怀疑自己的初衷，为了防止自己被拒绝，止步于愚蠢却安全的选择。”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暗藏利刃，“不知道这究竟是体贴，还是自私呢？” “行了，我知道了……”乔然心烦意乱地抓了把头发，向莫鸢问道，“你手机号多少？” 莫鸢愣了一下，报出自己的号码。 乔然录入了她的手机号，走出书房，不多时莫鸢的手机震动起来，收到了与他同名的好友请求。通过之后，他一连串发来许多照片，包括他的身份证、警官证，甚至房产证，然后是这里的详细地址，他的联系方式，办公室电话…… 莫鸢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乔然回到书房，扯过旁边的沈天枢，二话不说来了张自拍合照，这才解释道，“把这些照片发给你信任的人，如果他们联络不到你，可以直接拿这些资料报警，爆料，或者找督查，随便你们。” 莫鸢审视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这拐弯抹角的劝说方式……她忍不住想笑，但乔然又一脸严肃，让她不由产生了一种笑出来就会破坏什么的罪恶感。 乔警官，是个面冷心善的好人呢。 她低头看向手机屏幕，合照加载完毕，板着脸的乔然与惊讶的沈天枢，南辕北辙的性格，却不知为何十分和谐。 “多谢两位好意，但我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莫鸢思忖再三，抬起头，看向沈天枢，“能告诉我，你提议我留下的真正原因吗，侦探？” 乔然暂且不论，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沈天枢有些惊讶，不过很快释然，“莫小姐的感觉真是敏锐，的确，我劝你住下来，与其说是便于保护，不如说是便于监视。虽然不在场证明洗清了你的嫌疑，我仍然好奇凶手为什么选中了你。” 意料之中的回答，莫鸢叹了口气，“这一点我也很好奇，或者说困惑。”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莫小姐愿意留下了吗？”沈天枢朝她眨了一下眼。 莫鸢假装无视了他的动作，“毕竟乔警官都把他的全部身家照给我了，我再怀疑两位，岂不是不识抬举？” 乔然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 就这样，莫鸢住进了二楼的客房。根据两人的介绍，乔然房间在一楼，沈天枢二十四小时待在书房，二楼除了客房就是储藏室，他们平常也不上去，还有单独的浴室，再适合她借住不过。 这倒让莫鸢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只是来蹭住，居然霸占了整一层楼，这也太奢侈了吧？ “没事，反正空房很多，缺什么你都可以和乔警官说。”沈天枢笑眯眯地说，“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和非亲女性同住一个屋檐下……” 乔然一肘顶在他肚子上，终于让他闭了嘴。 “缺什么你先问他，家里没有我会买的。”乔然看了眼莫鸢，又生硬地移开视线，“有事发消息或者打电话，时间不早我先回局里了，前面说的书的事情，你明天早上来局里补录口供。” 莫鸢惊讶，“你晚上不休息吗？”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乔然皱了皱眉，“‘多谢’那个爆料者，全S市的媒体现在都盯着这起案子，局里上下都忙翻天了，我也不能离开太久。” 沈天枢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解释道，“莫小姐应该也知道吧……过早公开案件，可能刺激凶手不说，也有增加模仿作案的风险，必须尽快处理。” 乔然瞥他一眼，不明所以地冷笑了一声，抓起外套出了门。 门一关上，莫鸢看着立马直起腰，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躺上沙发开始点外卖的沈天枢，马上就知道了那记冷笑的含义。 大概，戏精也是侦探的标配？ 她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托着下巴观察他，“沈……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侦探？” 三个字的名字称呼总是难题，他们现在是室友，叫全名太严肃，叫先生显得生疏，直接叫名字又有些亲昵。 “你有什么外号吗？” 沈天枢眨了眨眼，似乎是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都可以，外号的话……”他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很久以前，有人叫过我‘教授’。” “教授？”莫鸢有些意外，“因为你爱看书吗？” “一部分的话，是的，还有另一个理由，比较私人，我就不和莫小姐分享了。”沈天枢笑得有些神秘。 莫鸢咽下了疑问，点了点头。 “算了，莫小姐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沈天枢改了主意，“能被你这样美丽的女性直接称呼名字，是我的荣幸。” 莫鸢纠正他，“那你也该直接叫我的名字。” 沈天枢立即甜甜一笑，“好的，莫鸢。” 莫鸢一怔，不知为何脸上有些发烫，明明只是叫个名字，用那样一张脸那样吐字，居然就能让人脸红心跳，真是个危险却不自知的男人。 等等，他真的不知道吗？ “哎，点什么好呢……”沈天枢举起手机，正挡住她探究的视线。 莫鸢嘴角抽了一下，打开了自己的外卖App。 这一夜过得短暂而又漫长，至少刚换了住处的莫鸢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想着案件。凌晨时分，她渴了下楼接水，发现书房也还亮着灯。 上午八点，沈天枢带着莫鸢准时出现在警局外。 “你们两个能睡也不睡是吗？”乔然瞪着两只熊猫眼问。 莫鸢心虚地摸摸鼻子。 “时间宝贵，凶手可不会等我们。”沈天枢笑眯眯地回答，将莫鸢朝前一推，“来来，快把你要的口供录了，我们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乔然怀疑地打量他，“去哪里？” “保密。”沈天枢眼一弯。 乔然一挑眉，“那她可以待在警局……” “没有必要。”沈天枢微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临时助手，莫鸢。” 莫鸢目瞪口呆，来的路上他可没提过这件事。 “有这回事吗？”乔然狐疑地看向她。 莫鸢瞥了一眼沈天枢，想了会还是点点头，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做其它事情。 “还有问题吗，乔警官？” 乔然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放过他们。 录完口供，莫鸢走出分局，沈天枢已经叫好了出租车。他一如既往绅士地开了门，将她请进后座，这才坐上副驾驶位。 “我们要去哪里？”莫鸢实在是忽视不了这个问题。 沈天枢从前面递过来一张纸条，“虽然想保留一点神秘感，但考虑到不速之客可能会被直接扫地出门，还是要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莫鸢接过纸条，上面记着一个名字和一行地址。 吴石，她记得这个名字，是那个死在浴缸里的董事长。不速之客，也就是说他们要去突击拜访吗？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豪宅区外。 门卫拦下了他们，按照职责询问来意，沈天枢放下窗玻璃，向他准确地报出了纸条上的地址，说是受吴夫人邀请前来做客。 内线电话打进吴家，门卫背过身说了一会，向他摇了摇头，“吴夫人说今天没有客人，你们确定没找错地方吗？” 哎呀，看来没挑对好日子，莫鸢默默准备打道回府。 “没有，可能是夫人忘了，麻烦大哥提醒一下夫人。”沈天枢笑眯眯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门卫，“鄙人李阳，受永泰事务所的郭军洋律师所托，来和夫人谈谈吴董事长遗产分配的事情。” 莫鸢傻了眼，谁？ 门卫点点头，扫过他风衣里的衬衫领，背身又打了个内线电话，然后笑着转过了身，“夫人说她想起来了，请先生稍等，我马上放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