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个小青梅》 第1章 夏至 中城的五月是一年里特别舒适的时节，春夏交接，既温暖，也凉爽。 晚上十一点，叶谖从‘简色系’里缓步出来，神色自若，完全不像在酒吧里喝了一晚上酒的模样，只是身上围绕着的酒味有些烈，和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缠绕在一起，馥郁芬芳，也更醉人。 这是她常来的酒吧，只要下班后有时间，就会直接过来。 她一身纯黑色中袖衬衫，下身是米色铅笔裤，黑色凉鞋的跟不算高，但也让她的身材显得极为高挑。头发微卷披在身后，斜挎在身上的金属链条小包上有金色的点缀，却不觉得过于奢华。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银白腕表，眯了眯眼睛，时间还早，她便决定散步走回家，去去酒气，提提神。 明天是周末，叶谖不用太着急回家，所以她才在酒吧里呆到这个时间点。换做是工作日，除非有约，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大概也只会喝到九点左右。 ‘简色系’到她家距离不远不近，两公里多些，慢慢走回去要半个多小时，她踩着高跟鞋，不慌不忙。马路上时不时有汽车奔驰而过，留下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也带起一阵风阵，搅乱叶谖的长发。 她面色平静地伸手把头发勾到耳后，脚下步子不停。 月明星稀，明天或许是个好天气。 叶谖在红灯前停下，抬头看着天空，心想。 走到离家几百米开外的岔路口，却见一群人围拢在那，三三两两的成群聚在一起。 这个岔路口不算大，车流量也比较小，鲜少有事发生。叶谖站在不远处看了几秒，也不知为什么，一向对看热闹没有丝毫兴趣的她，心里升起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思索片刻，她迈步朝人群中心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路边马路牙子上，一辆黑色的三厢轿车直直的撞在那，车头受损严重。车上没看到人，大概是已经被带到哪处去了。 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交替闪烁着，映照在周围路人的脸上、建筑物上。 交通事故啊。 叶谖四处看了看，借着身高优势，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另一个方向的马路上，面前有几名医护人员在帮她处理伤口，另外一侧站着处理事故的警察和交警。 女人面前蹲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手上戴着医用手套，旁边是扶着医药箱的小护士，两个人正在进行沟通。 叶谖站立的位置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只能见到一头长发披散而下，遮住了大半侧脸，穿着简单方便的粉色短袖和黑色七分裤。 她似乎是伤到了腿的模样，七分裤被卷到了膝盖以上的位置，露出白皙的小腿，双手放在腹前，低头看着面前的医生包扎自己的伤口。 突然，一旁传来骂骂咧咧的吵闹声以及严厉的呵斥。 叶谖顺着声音望过去，才见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被两个男警察架着，嘴里也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一看就是喝上头了的模样。 喝成这样还敢酒驾，那女人能活着还真是命大。 叶谖刚这么想着，那边医生也处理好了伤口，挪到一旁让警察给女人做笔录。 “姓名。” “方恬。” 对面那人话刚出口，叶谖便愣住了。 方恬…… 是她听错了吗？ 叶谖想，是她酒喝的多了还是思念过了头，竟然出现这样的幻听。 她刚给自己解释，坐在路边的女人侧头无意识地朝叶谖这边望了一眼。 女人没化妆，素面朝天，眉梢微扬，记忆中水润的眼眸透着些迷茫，红唇没什么血色，俏脸也有些苍白，还带着些尘土的污渍。 真的是方恬。 在意识到这点以后，叶谖整个人都没办法冷静下来，心脏不可避免地加快跳动。 距离上一次见面过去了多久？ 叶谖来不及去回想了。 她拨开前面的围观群众，然后扯住警戒线内侧的一名巡警，声音有些颤抖：“麻烦您，里面那个人，是我朋友，可以让我进去吗？” 巡警突然被叶谖抓住，吓了一跳，又闻见扑面而来的酒味，眉头皱了皱，本以为是有人来捣乱现场秩序。但是看叶谖紧张的模样，又不像是胡说，还是转头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张警官，这里有个人说自己是受害者的朋友。” 听见这个声音，不止是张警官，方恬也循声而来。 方恬抬头叶谖时，愣了愣，随后看见叶谖的脸上满是担忧，心里的无助和苦涩竟淡了许多。条件反射般地起身想要朝叶谖走过去，却被一阵剧痛阻拦了脚步，狠狠地跌坐回路边。 “哎——”叶谖忙喊了一声，直接越过警戒线朝方恬跑去。 巡警也是通情理的人，这样的场景见的多了，一看两人就是认识的，便不再多说，看了两人一眼，回身默默把警戒线重新扶正。 叶谖踩着高跟鞋，三两步跑到方恬身边，然后在她身边站定，弯身下去，和方恬保持在一个高度，轻声道：“有没有事？” 刚刚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忍下，但现在叶谖一句话，就让方恬红了眼眶。她克制着自己想哭的冲动，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叶谖不再多问，直起身子看向张警官。 张警官看了叶谖几眼，重新开口：“您是方小姐的朋友是吗？” “是的，我姓叶。”叶谖点头。 “叶小姐，是这样，我们接到群众报警，江玉路口发生交通事故。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和监控，已经证实了司机醉酒驾驶，对方负全责。方小姐躲避及时，但腿上还是受了伤。已经让医生进行紧急处理了，不过还是要去医院进行检查，确保没有其他的问题。”张警官看着手上的本子，确定没有别的遗漏，然后重新和叶谖对上视线。 “好的。我明白了。” “事故现场的后续还有肇事司机的笔录、相关的赔偿问题，我们都会进行处理。先让方小姐去医院做一个伤情鉴定，再把伤口重新处理一下，我们会有人员跟进进行交接。” “没问题。” “那麻烦在这里留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如果还有问题我们随时联系。” 叶谖和警察交接完毕后，走回方恬的身边，再次蹲下身子，问道：“有没其他地方难受？” 方恬摇头，只是嗓音暗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该是我想问你的才对。 叶谖抿了抿唇，道：“我住在这附近，刚好路过。” 时近深夜，围观的人却不见减少，叶谖看了眼救护车的方向，道：“这边暂时没事了，我们先去医院。后面的事情我找人处理。” 她让方恬抓着自己站起来，然后让她搂住自己的脖子。 “能走吗？”叶谖刚想说让医护人员把平车推过来，就看方恬自己忍着痛默默往前迈了一步，嘴里忍不住发出‘嘶’的声音。 叶谖心猛地一紧，也不管太多，把挎包甩到身后，微微低下身子把方恬横抱了起来。 方恬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叶谖声音平淡道：“别乱动，老是这么逞强。” 说着，就朝救护车的方向走。 方恬只觉得自己像是蜷缩在叶谖的怀里，两只手还挂在她的脖子上。 离得近了，才闻见叶谖身上飘来浓重的酒味。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喝酒了？力气竟然这么大，居然能把我公主抱了。”方恬嘴角微微勾了笑意，说话还是如从前一般的轻声细语，温柔如水，却带着些无力。 叶谖也跟着笑了笑，道：“总不能一直像以前那样，工作压力大，喝点酒放松一下。”顿了顿，又道，“坐班久了也要锻炼锻炼。” 说完，叶谖紧了紧怀里的人，小心地走。 方恬很轻，对于她的身高来说，太轻了些。 印象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比现在胖一些，但是依旧匀称，极具美感。 这一次见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恬整个人的情绪都处在一种低气压的状态。即使她强颜欢笑假装坚强，叶谖也感觉的到。 对我要隐瞒些什么呢？ 我们都认识二十年了。 即使分开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你的笑脸，可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叶谖把方恬小心地放上平推车，刚刚给方恬处理伤口的医生看见，过来帮忙搭了把手。然后看了叶谖一眼，问：“朋友？” 叶谖抬头看向医生，只见她戴着黑色半框眼镜，下半张脸被口罩遮挡看不清模样，只是听着声音认出了是个女人。 “嗯。”叶谖应了一声。 “这小姐姐运气好，只是腿部擦伤，一两周就能痊愈。别太紧张。”女医生解释了一句。“我们先去医院，你也跟车对吧？上来吧，马上就走。” 医院离事故现场不远，是叶谖以前体检时来过的。 有医生直接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拍片、抽血等等，结束后，叶谖陪方恬坐在走廊里的凳子上等报告结果。 走廊空荡荡的，不远处天花板上的一盏日光灯大概是坏了还没来得及维修，一闪一闪。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终于等到医生拿着报告过来，交代道：“方恬，对吧。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轻微擦伤，已经处理好了。下一周来复查。回去不要碰水，清淡饮食为主。”说着，他又往后翻了翻手上的报告单。“有一点低血糖，然后就是...怀.孕四周，自己要注意补充营养，注意休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时光 时间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带走了什么，带来了什么，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人和时间一样，都是会变的。 她是。 方恬也是。 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她望着窗外频频闪过的灯光和店面外依旧亮起的招牌，心里不知是怎样一番滋味。 方恬坐在她的身边，习惯性地挽着叶谖的手。 小时候，她和叶谖，还有唐嘉音三个人，总是手拉着手，周末的时候被彼此的家长们轮流带着出去玩。 三个人的父亲和她们一样，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住在同一条胡同，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虽然之后各自成家立业，但也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份缘分一直维持到现在。 叶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笑脸有多难看，惹得那医生都多看了自己几眼，神色怪异。 听到医生的话，方恬却没丝毫的惊讶，只是沉默着，轻轻点了头。 饶是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叶谖也没办法开口。 不忍心。 也没资格。 且方恬的反应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医生说可以不用留院观察，只要自己注意休养，然后转身离开。 叶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去找了那医生，问了几句。 回来的时候，看见方恬眼神迷茫，双手护在腹前，直视着眼前那片雪白的墙。 双唇干涩，头发微微有些凌乱。 叶谖心口刺痛，快步走回去，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把碎发梳理整齐。 嘴唇微微张了张，最后也只是牵了她的手，轻声的一句：“没事了，我带你回家吧。” * 叶谖自小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比一般小女孩贪玩顽皮，但好在还算听话。 高一下学期，叶谖自己转了性子，把几年没有用过的画笔捡起来，往艺术生的道路上迈了步，高考时也像如有神助般，考上了南城最好的艺术学院。 她大学前的性子没有现在这般柔软，经常放得开收不回来。 但家里条件好，也没怎么影响学业，便没有太束缚着她。 大三暑假时，叶谖在中城找了一份实习的工作，本来只是无意，后来对这座城越来越中意，便决定留下来发展。 大四的学业不多，加上南城和中城离得不远，她直接接下了在三一娱乐的工作，直到现在。 家里没有人是从事这方面相关行业的，所以之后的一切都靠叶谖自己打拼。好在她还是有天赋，也努力，参加了不少设计比赛，也参与了很多展出，有经验，有证书，有能力。简历投出去时，过了半数的公司都联系她来面试。 感受着身边的温热，叶谖默默沉寂在自己的回忆世界里。 去年春节时，三家人一起聚了餐。 今年没有聚。 其实几家人是有打算，但是叶谖寻了借口，说要留在中城过年。 叶家父母想着刚进入社会，压力大是情有可原，又是设计这个令人头秃的行业，便商量着一家人在中城过年。 叶谖没拒绝。 最后就只是方恬和唐嘉音一家人吃了顿便饭。 八个人。 唐嘉音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忙着和先生腻腻歪歪，享受二人世界。 而方恬...在去年春节过后找了男朋友。 听说，今年的聚餐，她有带他来。 叶谖见过一次宋正清。是去年春节后三人的一次小聚。 男人长得斯斯文文，戴着稍大一些的黑框眼镜。 唐嘉音说，他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中城大学的硕士，不到三十岁便在行业里崭露头角，收获了不少好评。 唐嘉音没带老公来，顾忌了叶谖，也怕一行五人会尴尬。因为这次见面的目的只是认识一下宋正清。 方恬看向宋正清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光，就像小时候叶谖给方恬送生日礼物，方恬打开后一脸欢喜的时候一样。 也不一样。 唐嘉音其实不太希望有这次见面，所以之前有拦过叶谖。 “你干什么非要答应呢？自己心里不难受吗。” “是啊。”叶谖叹了口气，“见了面难受，但不见更难受...我也想看看，能把她搂进怀里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你真是...着了魔。”唐嘉音看着叶谖嘴角苦涩却柔和的脸，有些恨铁不成钢。 叶谖轻轻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前面那个小区是吧？”司机是个和气的中年男人，理着寸头，两人上车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叶谖和方恬，感受到气氛不对便没怎么说过话。 “对。您在门口把我们放下就行。”听见司机的话，叶谖这才从回忆思潮中脱离出来，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应道。 把车停稳后，叶谖先下了车，方恬从里面的座位挪出来，伸出一只脚刚准备落地，叶谖便像刚才那般依样画葫芦，将她抱到怀里。 司机师傅惊叹了一声，笑道：“小姑娘挺有力气。” 叶谖用脚把门关上，然后微微弯下身子，从副驾驶打开的窗户里朝里看去，对司机师傅笑笑，道：“谢谢师傅。” 方恬也对着司机师傅点点头道了谢。 “应该的，回去小心些，别再摔着了。”司机和蔼地笑笑，驱车离开了。 方恬没再拒绝叶谖的公主抱，搂着叶谖的脖子，让她能够轻松些。 叶谖身上的酒味淡了很多，只是呼吸时的鼻息打在方恬颈间，微微有些痒意。 方恬自下而上，用眼睛细细描摹着叶谖的容颜。 眉眼柔和，鼻梁高挺，留着一成不变的黑色长发，从发顶四六分开，柔柔软软地搭在肩上，直到腰际。 长睫被路灯照射后投下的影子，随着眼睛的眨动，扑朔着如蝶双翅。 下颌骨的线条清晰明显，越看越觉得性感。 脖颈颀长白皙，下颚处有一颗黑色小痣，印象里小学时似乎就有了，当时叶谖还自我吐槽了一班。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却也想不起来了。 小区的保安似乎是认识叶谖的样子，见叶谖怀里抱着个人，道：“怎么了这是？” 叶谖颔首道：“出了点事，没什么大碍。” 保安大叔叹了气，有些责备：“怎么不小心着点。” “下回会注意的，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叶谖住的地方离小区正门很近，才走了两分钟就到了。 窝在叶谖怀里，方恬轻哼道：“你人缘还是这么好。” 叶谖听后一愣，又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只是工作加班迟回家，久了就被认识了。” “很忙？” “刚开始是忙了些，没办法，职场新人。” “难怪我爸说叔叔阿姨今年来中城陪你过年，没办法聚餐。” “...嗯。”叶谖应了声，没再说话。 叶谖用指纹开了房门，把方恬放在沙发上，道：“稍微等一下。” 叶谖的公寓不算小。 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住，但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 客厅落地窗前的靠墙的位置，摆了几个四层高的书架，放了许多书籍，零零散散的，却没有满。 偌大的客厅也只是放了一张长沙发和单人皮凳，倒是那书架前摆了一张十分突兀的香蕉形状的躺椅，上面叠了一张浅色的毛巾被。 门口玄关处的置办了一个隔断酒柜，把餐厅和客厅分开。 餐厅不是一般的方桌或者圆桌，只是简单的一个长吧台，前面放了三张吧台凳。 大约是习惯喝酒的缘故，上面每个格口都摆满了。 红酒和洋酒，还有几瓶香槟。 天花板的吊灯垂下几个玻璃材质的吊坠，虚虚地挂在空中，又被灯光照亮折射，投照在墙上。 叶谖想过家里回来客人的情况，所以最后再三思酌还是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 只不过说起客人，除了父母以外，方恬是第一个。 她现在独来独往惯了，不似从前，不喜欢和人走的太近，并且朋友在精不在多，除了唐嘉音和林以羡外，便再没什么关系亲密的朋友了。 好在，她是个爱打准备仗的人，或者说，她也存了一些自己的私心。 叶谖先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方恬：“先喝点水。” 方恬乖巧地接过去，喝了半杯。 叶谖趁着这时候又进了房间拿了些东西出来。 湖蓝色的睡裙，毛巾、牙刷、牙杯，还有...内衣裤。 她直接把这些东西放到洗手间里，又搬了一张吧台凳进去，然后走出来在方恬面前蹲下\/身子。 “自己可以洗澡吗？”她一边问，一边伸手取过刚刚一起从厨房里拿出来的保鲜膜，把方恬腿上的伤口一层一层包裹好，避免沾到水感染。 “嗯，可以。”方恬看着叶谖认真的侧脸，见到几根发丝从耳边滑下，搭在她的侧脸。又想到刚刚叶谖问的话，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叶谖大概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抬头看见方恬的反应，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只是怕你会不方便。” “我知道。” 叶谖直接把方恬抱进洗手间，让她在吧台凳上坐稳，交代了一声：“小心些，有事及时喊我。” 方恬点头答应了，她便退了出去，也把洗手间的门带上了。 叶谖面对着洗手间门站定，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显包含\/着许多情绪。 心疼、歉疚，还有愤恨。 她取了手机，走到远离洗手间的客厅落地窗旁，把手机解锁，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 叶谖按了拨号键，拨通不久，还没等叶谖张口，那边就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和嘲讽。 “哟，你这是...遇上方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朦胧 听见男人的笑声，叶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声音冰冷阴沉，道：“当初你和我说的什么，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大笑了几声，才像是缓过劲来一般，嗤笑道：“叶谖，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你当我是被人吓大的吗？” 叶谖攥着手机的手越发紧了，隐隐约约爆出了青筋，她咬着牙，道：“你凭什么碰她！” “呵呵。”他笑了两声，“情到浓时不由自主，不行吗？再说，我也没逼她，成年人，你情我愿而已。当初交往也是她同意的，我又没有强迫她。这种事，自然也是。不过...” 男人声音顿了顿，带着股令人嫌恶的味道：“滋味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我实在没什么耐心耗下去了。” “宋正清，你说的会对她好，就是这样？”叶谖整个人被一种阴郁的气息笼罩，语气也平淡了下来。 “别说，我扪心自问，她绝对是我所有女人里待遇最好的那一个了，当然，是在交往的情况下。”宋正清呵呵笑，“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我可是亲自把她送到你身边去了。这种事，你去问问，哪个男人能做到？” 叶谖最恨的就是宋正清用这种语气说话。 “果然是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也有疯子的好处。就算我是疯子，那也比你强。起码，我能正大光明地做很多你做不到的事，不是吗？” 叶谖胸腔里积郁着一股怒火，刚准备接着开口，只听洗手间传来东西掉落地面的声音。 她担心方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冷冷地对着电话听筒道：“宋正清，我说话算话，我会让你为你的行为买单。” 说完，叶谖就掐了电话，深呼吸几口，快步往洗手间门口走去。 洗手间里没有水流的声音，她敲了敲门，但里面没有人应答。 “恬恬？”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接着又轻敲了两下门。 “啊，我在。那个，不小心把牙杯弄到地上了，没事。”方恬说完，里面又出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穿衣服。 叶谖松了口气，又听她语气慌乱，轻声安抚道：“没事，我就是听见声音问问你，你别着急，小心摔着了。” 说完，她又多看了两眼洗手间，然后才走到厨房去。 门口的脚步声远了，方恬才躲在门后长舒了一口气。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有些憔悴的脸，打开水龙头捞了一把水扑在自己的脸上。 水流打湿她的面庞，额前和耳边的碎发，然后顺着轮廓往下趟，‘啪嗒啪嗒’地打在台面上。 不能哭。 她强忍着，眼眶发红，但没有泪水滑落。 只是看清了，没有必要哭。 她一向坚强，有什么事从来都是往自己肚子里咽。 谁也不说。 方恬整理好情绪，收拾整齐，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方恬穿着那件湖蓝色的睡裙，裙摆刚到膝盖，还看得到小腿上裹着的纱布。 叶谖特意拿了宽松的裙子，但方恬姣好的身材还是被睡裙勾勒出来。 长发披散着，只有发尾沾湿了些。 瘦了些。 她默不作声地看了两秒，压下心头莫名的炙热，眼睑微微垂下，走过去扶她：“有没磕了？” 方恬摇头道：“没事，我洗的很小心了。 “我怕你不习惯。” 叶谖又抬头看了一下方恬的脸，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多说话。 她帮忙撩了两下方恬的头发，把几根因为水汽站在皮肤上的头发拨出来，然后蹲下身子把保鲜膜解开。 她刚准备抱着方恬去房间，方恬按住了叶谖的肩膀，道：“我刚刚试了一下，我能自己走路的。” “不痛？” “...有一点。” “不必要的痛，没必要受着。”叶谖没再理方恬拒不拒绝，直接把她抱到房间去。 刚刚叶谖把床上用品都换了新的，也稍微收拾了一下。 床头柜上摆了一杯热牛奶，用透明的玻璃杯装着。把方恬放下了，叶谖才递过去给她。 “喝点。” 方恬眉头皱了皱，看起来不是很愿意的样子，只是叶谖拿着玻璃杯的手一直举在她面前，最终还是投了降。 “只喝半杯...行吗？”她小小声地询问着叶谖。 看方恬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叶谖差点没绷住，但还是强忍着笑意说道：“能喝多少喝多少。” “好吧。”方恬把牛奶接过来，先用嘴唇碰了碰，温度合适，然后才皱着小鼻子，仰头一点一点把牛奶喝下去。 随着一口一口的吞咽，方恬的喉咙也随着上下起伏。 叶谖轻瞥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回方恬的脸上。 这点倒是一直没变。 叶谖看着方恬满是嫌弃地把一杯奶都喝完了，递过去张纸巾让她擦嘴。 “躺下吧。”叶谖把杯子接回来，看着方恬挪进被窝里。 夜了，中城还是有些凉意，叶谖特地去柜子里把前两天晒了的小薄被搬出来铺上。 “总觉得你和我说话像是在哄小孩。”方恬躲进被子里，清新的香味扑鼻，心下温暖，说话便有些娇憨的感觉。 叶谖笑：“你不就是个小孩？” 方恬不满：“明明你比我小。” 叶谖：“半年可以忽略不计。” 方恬：“早出生一分钟都是姐姐。” 叶谖：“那我也不会叫你姐姐。” 方恬：“你真是...” 话还没说话，方恬就打了个哈欠。 看她有些疲惫的模样，叶谖也不逗她了：“困了就先睡觉。” 方恬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乖乖躺好。 叶谖取了换洗的睡衣裤，关了灯，走出去把门轻轻掩上。 方恬看着叶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房里只剩窗外的点点月光和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灯光。 静了。 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的空间。 静寂到让方恬恐慌。 她缺少安全感，但又爱逞强、又故作坚强。 因为曾经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有。 温暖的亲情、不变的友情、长久的爱情。 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慌张的。 二十四岁当妈妈？ 在她的未来规划里这个事情本来是到三十岁以后的。 但她想，未来的一切都不可期，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和宋正清说这件事，她本来是想要给宋正清一个惊喜。 把这个消息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告诉他：恭喜二十八岁的你要当爸爸了。 只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宋正清把她丢了，在他二十八岁的这天，和她提了分手。 他说，我不爱你了，所以我们分开吧。 方恬没挽留。 因为没有意义。 若是说了不要走，那么卑微的就是她，就算还在一起，她就会成为被动的那一方。 爱情是平等的，相互付出的。 不是一方求着一方留下接着爱自己，而是满心满眼都是你。 * 叶谖洗澡出来，只剩了一盏玄关处的小灯还亮着。 她放轻步伐推了卧室的门。 房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平稳。 只是她察觉的到，方恬还醒着。 窗外云层散了些，月光倾泻进来，朦朦胧胧。 方恬安安静静地躺着，脑袋侧向窗户的位置，大眼睛看向外面。 “还不睡。”叶谖声音轻轻的，但也带着一些特地压抑的沉，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就觉得特别舒服。 她抬手瞥了一眼手机，已经两点多了。 她其实有些累，但也还没到沾床就着的地步。而且明天是周六，不用工作便不用太过在意。 方恬哼了一声，用鼻音回应她，然后呼吸的频率快了些，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明显。 静默了一阵，还是叶谖开口：“早些睡吧。” 她抬脚准备去隔壁，书房还有张小床。 方恬感觉到了叶谖的动作，下意识地起身，嘴里也跟着发出“等等...”的声音。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自己吞回了肚子里。 叶谖扭头看她，借着微弱的光，看见那人的轮廓。 一只手撑在床上，侧了身子朝自己的方向看来。 方恬的位置能看见叶谖的脸，因为门外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面容带着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又似乎是皱了眉头，但仔细一看却很平淡。 她穿着白色的吊带背心和黑色短裤，像是她简简单单的风格。 背后一圈黑暗笼罩着她，这么看来，便像是黑暗里走出来的光。 叶谖却不能将她的情绪看的分清，除了轮廓，她的所有都隐在黑暗之中。 和人一样。 连一点线索都不留下，要别人怎么去猜测你的情绪。 叶谖回了头，但是不说话，只等方恬开口。 最后，还是叶谖动了脚步。 “躺下吧。” 她说完就往外走，没再多说什么。 方恬看见她的动作，油然而生的失落溢满心口，软软地躺下缩回被子里，又拿它捂住了自己脸和脑袋。 叶谖的脚步声没停，只是隔着被子听得不太清楚。方恬想，大概她也不会回来了。 她一人独自在闷闷地纠结，却听耳边传来一阵温柔又无奈的声音：“别蒙着头，不难受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触碰 被子被人掀开来，幽幽的香气便跟着飘了进来，清清的、淡淡的，悄然掠过方恬的鼻尖，她不自觉地嗅了嗅，似乎是樱花的味道。 身边的床榻略略凹陷下去。 来人先是坐在床沿，弯下.身子把拖鞋摆放整齐，紧接着便钻进了被窝。 叶谖在方恬的身边躺下，顿了顿，便把手伸到方恬的脖颈下，把人搂到自己的身边。 床.上只准备了一个枕头，现在便只有叶谖一个人的头躺在上面。 方恬欢喜地把自己靠近叶谖的怀里，双手也环上叶谖的腰。 她细细感受着身边人的温暖，把头埋入温热的颈间。 方恬柔软的发丝摩挲着叶谖，像一只撒着娇的小猫，蹭得叶谖有些心.痒。 叶谖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方恬的脊背，隔着薄薄的睡裙。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克制不住，但也算是多虑了。 她少有能把她搂在怀里的机会，这么多年来，这应该是第一次。 因为方恬从来不外露自己的脆弱。 方恬不愿意说，叶谖便也不道破。 即使她都看得见。 今天，就像是自己钻了空子。 但，如果今天没有去酒吧而是直接回了家，或是有别的原因自己和方恬错开来，没有遇上... 叶谖有些不敢往下想。 她自己一个人，要怎么面对。 想着，叶谖的心又跟着痛起来。 “阿谖。”怀里的人良久才呢喃了一声：“你都不问我吗？” 方恬的头埋在她的胸前，说话的时候也不愿意抬起，闷闷地回响着。 “不问。”叶谖轻声道：“如果你想说，你会说的。” 说着又把方恬抱得更紧一些，下巴缓缓贴上方恬的发顶。 “我想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是了解你一些的。” 叶谖只是用最平淡的语气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方恬还是收不住自己忍了一个晚上的泪水。 先是无声的呜咽，然后开始抽泣，渐渐地她便控制不住情绪，泪水默默浸.湿叶谖的背心领口和前襟。 叶谖希望方恬哭出来。 哭出来，心理压力倾泻.出来，便会轻松一些。 叶谖也不希望方恬哭。 因为她想要方恬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着的。 她伸手抚她的背，一下一下，轻轻缓缓。似是最温柔无声的鼓励和安慰。 “我会陪着你的。” 叶谖在心里说道。 * 方恬一觉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伸手摸.摸床榻，却还带着些温热。 阳光洒落在浅棕色的木地板上，晒得久了，踩在上面有些滚烫。 确实是个好天气。 她昨晚有些哭的狠了，眼皮有些肿，总觉得睁不开眼睛。 伸手揉揉也没办法褪去这种难受，只得一边拿手抚着一边往外走。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错，房门被叶谖关上了，方恬便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方恬打开门，没在客厅看见叶谖，便往餐厅走了两步。 吧台上已经摆了两盘早餐，一叠烤面包，一叠煎鸡蛋和火腿。 吐司面包被剪成了能入口的小块。 叶谖也听见了方恬的脚步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拿着纸巾把手上的水渍擦开。 “醒了。” 方恬点点头：“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早餐都做好了。” “十五分钟前。”叶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都是些简单的东西，不花时间。” 叶谖看了一眼方恬的腿，问道：“不疼了吗？能自己走出来。” 方恬似乎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感受了一下，道：“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到，好像没什么事了。” “破皮的地方结痂了就不怎么会疼了，但是过几天长肉出来就会痒痒的了。”她说完，又伸手在方恬的眼皮上触了一下：“我煮了鸡蛋，一会儿帮你滚一下消肿。” 方恬以为叶谖想拿自己打趣，不料她说的是这个。 “唐唐姐说你高中以后就变了很多，我一开始还没觉得，只想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变得再多不还是你吗？现在想想，好像是我天真了。” 叶谖笑笑：“哪有那么夸张，嘉音姐的性格你还不知道？” “但也不算是完全不对。”方恬抿抿嘴，回忆了一番道：“比以前成熟可靠了。” “人总是要改变的，也是要成长的。我不能还想以前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叶谖回道：“先去洗漱，把早餐吃了。” 方恬点头，自己去洗手间。 叶谖看她走过去的背影，满眼柔和。待门被关上了，她又转身回厨房把刚刚没做完的沙拉解决。 昨晚用的那张吧台凳还放在洗手间里，叶谖等方恬出来的时候便进去把它带出来。 腿上的伤不疼了，便就没有必要坐在凳子上洗澡，那只会更加不方便。 坐在吧台上的时候，面对着客厅。 落地窗前拉了一层纱帘，把有些灼热刺眼的阳光隔挡在外。 叶谖起来的时候也顺便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虽然把洗手间的门关上了，但还是能隐隐听见里面传出的呜噜呜噜的声音。 磨蹭了一阵，两人上桌吃早餐。 恰好前两天买了些水果蔬菜，叶谖挑了几样切成小块做成沙拉。 一人面前摆了一碗燕麦粥，加上煎蛋、火腿、面包，也算是简单却丰盛的早餐了。 煎蛋是溏心荷包蛋，方恬咬下去的时候，还未凝固的蛋液顺着嘴角滑了下来。 她呜呜两声，便已经滑落到下巴的位置。 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找纸巾，一只手伸过来，已经默默帮她把嘴角擦拭干净了。 “...傻。”叶谖一边收回手，嘴里一边轻声吐出一个字。 “我不傻。”方恬不满，“我只是没有心理准备。” “谁吃早餐还要心理准备的？”叶谖侧头看她。 “...”方恬闭嘴低头，默默啃剩下的荷包蛋。 见她有些撒娇的模样，叶谖心下欢喜，便柔柔地笑开，伸手抚她的发：“逗逗你的，别生气。还是怪我，下次提前告诉你。” 方恬没抬头，默默咀嚼着嘴里的鸡蛋，只是嘴角不住地上扬，显示着她愉悦的心情。 等她吞下这口，她才哼哼道：“这还差不多。” 叶谖拿着勺子喝燕麦粥。 “我好像没吃过你做的饭。今天是第一次？”方恬吃着吃着，突然道。 “嗯，第一次。” “小时候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不会，只会玩。没想到现在你什么都会，样样拿手。”方恬感慨一声，跟着塞了一片面包在嘴里。 “只是煎个鸡蛋，怎么被你说的这么夸张。”叶谖无奈。 “别的你不会做？”方恬反问。 叶谖：“...会。” 说完，叶谖像是想起来什么，笑道：“小吃货。” 方恬不否认，她就是爱吃。 “你给我做？” “自然。” 方恬的要求叶谖一向不会拒绝。 吃完早饭，叶谖把碗筷收拾了，让方恬坐到沙发上去。 她顺手把电视打开，然后把煮鸡蛋从锅里拿出来。 鸡蛋还是滚烫的，叶谖剥了皮，稍微放凉一些，拿着鸡蛋坐到方恬身边去。 方恬还穿着那条湖蓝色的睡裙，手里摆.弄着电视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地换着频道。 见叶谖过来了，她把遥控器放到一旁。 叶谖看她正襟危坐的模样，忍不住笑：“没事，敷个鸡蛋而已，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点。” “我没有紧张。”方恬独自辩驳两句，却看见叶谖一侧眉梢微微抬了抬，似是打趣，她便没了声音。 “好了，往后靠，把眼睛闭上就好了。”叶谖眼里盛满笑意，但嘴上还是柔和的语调哄着。 方恬乖巧地照做了。 肿着的眼皮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像是有什么重物挂在眼皮上，还影响视觉效果，眼前偶尔会模糊了视线。 叶谖轻轻把鸡蛋放在方恬的眼皮上。 接触到的一刹那，方恬的眼皮便条件反射般轻轻.颤了颤。 叶谖连忙去看方恬的表情，道：“会不会难受？” “嗯，没有，很舒服。”方恬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感受了一下开口应道。 叶谖其实没有帮别人做过这种事情，只是曾经自己有用上过。 但是对方恬和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她可以对自己随意些、心狠些，因为痛的是自己，怎么样都能够忍受得住。 哭肿的眼、滴血的心，和曾经身心俱疲的无力。 叶谖侧着身子坐在方恬的身边，一手扶着方恬的肩膀，一只手握着鸡蛋缓缓在她眼皮上滚动。 只是动作渐渐变得机械，她视线又不自觉地看着面前这张脸。 方恬的睫毛也很长，但不似她，有另一种独特的美.感。 她不爱化妆，兴致来了会化个淡妆出门约会。 她不爱喝牛奶，每一次都是被要求喝下的。就像昨晚那样。 但皮肤一直那般水润，娇.嫩欲滴。 叶谖总是有伸手去捏一捏的冲动，小时候玩闹间她这般做了，只是自从某个意识明了以后，她次次都忍下了。 偶然出了神，手上动作卡了壳，鸡蛋不小心从手心里滚落。 叶谖没来得及接住，白乎乎的蛋从方恬的领口、胸前、大.腿逐渐滚落下去，然后掉到地毯上，打了两个转，稳稳地停下了。 “怎么了？”方恬自然是感觉到了，睁眼看叶谖。 “没拿稳，手滑了。”叶谖没多说什么，俯身下去把鸡蛋捡起来。 凉了。 叶谖把蛋丢进垃圾桶，道：“眼睛给我看看。” 方恬便乖乖地凑过来，闭上眼睛给她瞧。 只是第一时间，叶谖的注意力被那双微微泛着粉的唇勾去了视线。 然后，伸出手，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抚了上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私心 女孩儿的唇带着些粉，却也只是看上去的模样。 摸上去有些干，不算柔也不算嫩。 感受到唇上的触感，方恬猛地睁开眼，看向叶谖，身体也往后仰了仰。 身体比头脑动得更快，以至于方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你突然...做什么...” 方恬有些慌，也有些尴尬。 叶谖也懊恼自己的冲动，又心疼方恬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开口却也只能是：“看你嘴唇好像有点起皮了，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的错觉。多喝点水。没人在你身后督促就不会自己喝了。” 顿了顿，又半开玩笑道：“躲我那么远做什么？” “我不是躲...只是...最近可能有些敏感吧。”方恬垂下眼眸，掩饰情绪。 方恬的动作和神情，叶谖都看在眼里。 叶谖猜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宋正清是方恬初恋，是她付出全部身心去经营的感情。 如今似乎只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东流，甚至，还不仅仅是如此。 “恬恬，放松一些。”叶谖眉眼间全是不忍与担忧。 方恬像是把自己的内心困在一个谁都进不去的囚笼里，独自消化，独自悲伤。 没这么快能走出来，她需要一点一点地引导她。 叶谖转移话题：“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吗？顺便去超市买些东西，我中午给你做饭。” 她拉了方恬的手腕，询问意见。 “你要是不想出门，告诉我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 她总是喜欢用成熟些的语气和方恬说话，只把她当成小妹妹一般。 方恬抬了眼睛，对上叶谖的视线，只两秒，便眯眼笑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讨厌一个人的感觉。 十点钟，两人出了门。 方恬穿了叶谖的衣服，她的衣服只有昨晚那套便装，已经脏的不能穿出门。 叶谖找了白色短袖和长及脚腕的长裙让方恬换上，自己换了黑色的短袖和牛仔裤，又背上昨晚的挎包，把钥匙和手机装进去。 超市在靠南边的一条大马路旁，周末的这个时间点，有不少家长领着孩子来买东西，也有不小年轻的小情侣推着购物车有说有笑。 方恬很少逛超市，总是方爸爸方妈妈问了她想吃什么，然后出门的时候便一起带回来了。 叶谖去推了辆购物车来，对方恬道：“我们先去楼上逛逛，买些日常用品和吃的。” 她看方恬兴致似乎不是很高，问：“是不是累？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 方恬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我好像很久没有逛过超市了，有些稀罕。” 叶谖只是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发，牵她手：“走吧。” 她推着车，领着方恬买了些生活用品。 其实东西她家里都有备着，但都偏向一次性，不适合长住使用。 她总归是有些私心，也想多照顾着方恬一些。 这种机会，少之又少。 牙具、毛巾、拖鞋、马克杯，叶谖能想到的生活必需品她都放到购物车里去了。 方恬有些思绪不宁，便没多说。 叶谖怕她想些有的没的，主动开口：“叔叔阿姨知道你来中城吧？我也好久没见他们了。” “知道，我有和他们说过。” 又想到什么，只一句，便不再多言。 叶谖眼角看一眼方恬的神情，猜到了什么，停了这个话题。 “买点零食回去，免得你嘴馋。” 叶谖直接推车到零食区，先丢了几包不一样口味的薯片在车里，又取了一排娃哈哈。 “你真把我当孩子养？”方恬哭笑不得。 “你不吃我也能吃啊，再说，谁说只有孩子才能吃这些了，这不都是我们小时候吃的吗？”叶谖不在意这些，挑着往车里放。 “买这么多做什么，拿不回去了。” “超市能安排送货上门，没事。” 叶谖按着记忆里小时候方恬爱吃的东西挑，装了大半个购物车才算是罢休。 然后推着车往楼下走。 “中午做点什么吃？恬恬，点菜吗？”叶谖扭头，方恬正在鱼池边逗鱼。 “吃鱼吗？” “嗯。”方恬点点头。 叶谖让工作人员抓了一只鲢鱼，一只草鱼，一斤虾，自己在冰冻区装了两只小黄鱼，几只鱿鱼，让人一并帮忙处理了。 等着杀鱼的过程中，两人又去果蔬区转了转。 其实叶谖不怎么在家吃饭，冰箱几乎是空空如也。要不是前两天家里打电话过来催她记得要吃早饭，多吃点水果，今天的早餐怕是只能去小区对面的早餐店解决了。 她中午都在公司食堂或者后面的小吃店解决，晚饭要不是去‘简色系’的路上吃了，要不就不吃。 叶谖先挑了青椒、西红柿、胡萝卜这些作为辅料的食材，一边看菜，一边问：“想吃什么青菜？” 方恬四下看看，指指前方：“莴笋行吗？” “嗯，还有吗？”叶谖拿了根新鲜的。 “白菜。” “嗯。” “西葫芦。” “嗯。” “.....” “没了？” “够了吧...挺多的了。” 方恬看看车里，满满当当的。 “行，回头吃完了再买。”叶谖也没多说，回头去海鲜区把刚刚的处理好的鱼取了，两人便去收银区结账。 她们的东西有些多了，只能走人工柜台算钱。 走在她们前面的是一对小情侣，也买了不少东西，叶谖瞥了一眼，他们的购物车里有很多一对一对的配套的东西。 情侣杯、情侣牙刷、情侣毛巾，包括瓷碗、瓷盘等等。 这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同居的模样。 方恬站在另一边，显然也看到了，眼神黯了黯，扣在购物车上的手穿过上面的格子网，攥得紧紧的。 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还平坦的小腹。 叶谖看她动作，手也握紧了。 买了将近五百块的东西，让她们拎回去是不太现实的。 超市有三百块钱以上送货上门的服务，叶谖留了家里的地址和自己的联系电话，便带方恬出了超市。 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区附近有一个刚修好不久的小公园，里面有个人工湖，养了不少锦鲤。 周末的时候，老人小孩都喜欢往这里来。 特别是早晨和晚上，晨练的，打太极的，还有跳广场舞的。 只是叶谖大多都是凌晨回家，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热闹。 时间接近十一点，人已经不太多了。 大多家长都领着孩子回家做饭，三三两两留着几个老人坐在树下，挥着蒲扇聊着天，凉亭里有个棋盘，有人在下棋，旁边围着几个人。 “想看鱼吗？”叶谖转头看方恬。 她记得方恬挺喜欢这些个小东西。 叶谖的外婆家里养了几只狗，还有许多家禽。 小时候，方恬和叶谖一起回过老家。 刚巧那时候，孵了一窝小鸭，浑身金灿灿的，在围起来的鸭圈里不停叫唤。 叶谖对这些事不太擅长，但也没那么过分的害怕。 方恬倒是喜欢极了，迈步钻到鸭圈里面蹲着，小鸭子似乎也是不害怕她的模样，等她蹲了一会儿，自己跑到方恬身边去了。 方恬便心满意足地摸着它们的小脑袋，咯咯咯笑的开心。 叶谖只站在围栏外边看着她，看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叶谖的外公外婆也喜欢方恬，自小就看着长大，和叶谖一样当外孙女看待。看她这么喜欢，问她要不要带几只回家养。 方恬眼里神采亮了亮，又黯淡下去，摆摆手拒绝了：“爸爸妈妈说家里不方便养，他们要上班，我要上学，没有人能照顾它们，我不能就这么带它们回家，这是不负责任的。” 那时候她才几岁来着？ 好像刚上小学一年级。 叶谖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小孩。 因为她那是做事都是不管不顾，反正有人帮忙收拾后路。 从鸭圈出来的时候，院子外还跑来了几只小野猫。 外婆见了，笑呵呵地去屋里拿了早上吃剩的稀饭和小菜拌在一起做成的猫食，然后放在地上。小猫们便跑过去大快朵颐。 “外婆，这是家里刚养的猫？”叶谖好奇。 她以为自己一阵子没来，又多了些新朋友。 “不是，不知道哪天，这小家伙自己跑进来找吃的，后来又领着她的小孩儿一起来了。家里也不差她们这一份，她们愿意吃，就给她们吃，倒掉也是可惜。”老人家满脸笑意，脸上的皱纹因岁月而有些斑驳，“后来啊，她们自己来习惯了，也不怕我们，到了时间自己就知道跑来找吃的。” “小黑她们该吃醋了。”叶谖看远处的小黑狗‘汪汪’地冲这叫着。 “那就是你外公的工作了。”外婆笑着，冲准备给小狗们喂食的外公挥挥手。 这世上，最令人忘不掉的就是曾经的岁月，但有时，最想忘掉的也是曾经。 “好。”方恬点头，两人便换了前进的方向，往湖边走。 湖边还蹲着几个小孩在看鱼，叶谖和方恬只是走得稍微离湖边近一些，低头往下看。 为了安全起见，施工人员拿许多大小不一的小石子，围着人工湖细细密密地铺了一圈。 犹记得以前常去的公园里，还有在一旁贩卖鱼食，让小孩子喂鱼的。 还未走到湖边，一个小女孩大概是感受到了身后的影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扭头往上看，和方恬对上了视线。 小女孩愣愣地看了两秒，然后站起来，眼睛在叶谖和方恬的脸上来回打转。 两人被小女孩看得不知所措，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女孩突然‘蹭蹭蹭’地跑，把手上的小馒头掰了一半，又掰了一半，给叶谖和方恬一人一块。 “姐姐，给你，喂鱼。” 她的声音脆脆的，如莺轻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心颤 小女孩把手举得高高的，只等她们俩把馒头块接过去。 方恬被逗笑了，蹲下.身子，笑意吟吟地问她：“为什么要给姐姐们这个啊？” “妈妈说，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要给喜欢的人分一半。”小女孩的声音清脆，还带着些孩子板板正正的腔调，“我本来只想给你的，因为你好看，但后来看到那个姐姐，也好看，所以都要给。” 她满脸正经，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扉都充满暖意。 “乖，谢谢你的喜欢。”方恬揉揉女孩的脸，“但是姐姐不能要你的东西，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你就一起帮我们把鱼喂了好吗？” 叶谖也跟着蹲下来，笑道：“嗯，这位姐姐说得对。” 小女孩看上去才刚上幼儿园的模样，也不知道听懂了方恬的话没有。 远去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囡囡！” 女孩儿听见就往那看，有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人在冲着这边挥手。 “妈妈来喊我了，姐姐再见。”女孩冲两个人摆摆手，便往那处跑了。 她小.腿蹬得飞快，两三下就扑到妈妈的怀里撒娇。 那女人大概是问了几句方恬和叶谖的情况，小女孩手舞足蹈两下，她便冲这边点点头笑。 叶谖和方恬见了，也点头笑笑。 女人把孩子抱起来，有个男人从路口走过来，把孩子接到自己怀里抱着，一家人便有说有笑地往公园外走去。 最终，小女孩的馒头还是留在了她们两个人的手上。 只是，方恬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有些出神。 如果只是自己，能够给他足够的爱吗？ 去，还是留呢？ 手上的馒头还不足一个小球大，握在掌心里，干干的。 “先别想太多，嗯？” 叶谖探手到方恬紧握成拳的手里，一点一点把她的手打开，又轻声抚.慰她紧绷的神经。 小馒头被叶谖取出来，放到另一只手上拿着。 “这种选择题，要怎么做选择。” 她的声音，像是没了生息。 无助且绝望。 * 叶谖让方恬坐到沙发上，又冲了一杯蜂蜜水给她。 最后，她一个人把小馒头撕成小块丢进湖里。 每一次往下丢，鲤鱼便成群围拢过来。 如此反复，直到手上空空如也。 方恬捧着玻璃杯，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门铃响了，超市的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平板小车把东西送来。 叶谖道了谢，开始整理购物袋里的东西。 方恬听见购物袋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放下水杯，走过来：“我来帮忙吧。” “我其实挺想让你帮忙的，但是你不懂家里的位置，有些不方便。”叶谖笑了笑，“是不是饿了？” 时间接近十二点了，虽然早饭吃的迟了一些，但是吃的不多。 “还好。不算很饿。”方恬站在一旁看她，声音柔柔的。 “稍微收拾下，我们先吃饭。”叶谖左右看看，把装果蔬的那袋东西提起来，对方恬道：“你帮我把这些放冰箱？” “好。”叶谖给她交代了事情，她就像有了目标，跟着叶谖往厨房走。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做给你吃。”叶谖把果蔬那袋提进来以后，又把海鲜和肉类那袋也提进来，站在水池边清理、分装。 “西红柿炒蛋。”方恬手里握了个西红柿，道。 “那我再做个红烧草鱼、莴笋肉丝？” “嗯。” “再做个什么汤？”叶谖看了两眼自己买的东西，脑子里开始纠结。 “酸辣汤？”方恬瞥见那袋子里的鱿鱼，提议道。 “可以，家里好像有剩下不少干木耳。泡一下用。”叶谖同意了方恬的建议，去上边储藏柜翻找。 “我帮你洗菜吧。”方恬少有进厨房的机会，印象里是没有下过厨的。 “好，我把东西挑一下。”叶谖去冰箱里，把刚刚方恬放进去的东西挑了需要用的，放到水池里。 虽然厨房用的少，但是东西都齐全。 叶谖争取快一些把东西准备好，免得方恬受饿。 很快，方恬把菜洗好了，叶谖也把鱼和肉洗干净，切成合适的大小准备下锅了。 叶谖去一旁墙上取了围裙穿上，反手背到身后把绳子系上。她伸手到口袋里取了一根牛皮筋出来把头发扎成马尾辫，防止长发碍事。 方恬站在门口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开口道：“真的是有模有样的。我之前就听我妈说，她上次和我爸去你家里做客，你下厨做了一桌的好菜，比我爸做的还好吃。我都听着羡慕，怎么我就没和他们一块去呢。” “我做的不多，怎么能比得上叔叔。他可是你们家的大厨师。”叶谖听见，勾唇笑道。 她开火烧油，等油温差不多了，把打好的蛋液倒进去翻炒，等待的过程中把另一个锅里烧上水，准备煮汤。 叶谖回头看看方恬，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锅里，笑：“怎么在门口傻站着？去外面看电视吗，站着多累？” “电视没意思，看你下厨比较有意思。” “看多了，就腻了。” “哪会。” 叶谖把西红柿也跟着下到锅里，加了些水一起煮，把红艳艳的汤汁熬出来，加了调料便出锅了。 “你来端出去？” “嗯。”方恬过来把盘子接了，端到餐吧上。 花了半个多小时，叶谖把菜全部端出厨房。 刚回来的时候下锅的米饭也煮熟了。 这大概是她来中城以后，除了过年父母来了以外，最热闹的时候。 方恬有些迫不及待地夹了两筷子西红柿炒蛋和莴笋炒肉到自己的碗里，陪着米饭一起送进嘴里。 她满足的哼哼着，把这一口吞下肚子：“我妈说的果然没错，你做饭真的好吃。” 叶谖不急不缓地往嘴里送饭：“喜欢吃，我就给你做。不会的，我就去学。不是什么难事。” “但总不能给我做一辈子饭啊。”方恬嘀咕了一声。 “你想吃，就给你做一辈子。”叶谖听见她的嘀咕，回道。 方恬愣了愣，偏头看叶谖。 只是那人垂着眸子，夹了口菜到嘴里，闭口不言了。 唐嘉音说曾对她说，恬宝，阿谖变得很多，但不是往坏了的方向走，只是最近变得沉默寡言了，连我都难猜透她的心思。而且那人一根筋，认定了什么事谁都拉不回来她。 大抵是发生过什么事，让她变了？ 方恬不知道。 初中的时候叶谖还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 她们俩在一个初中上学，有时上学往教室走的时候，她会趴在窗户边喊她的名字。然后蹲在自己教室的那层楼的楼梯口等她上来，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方恬的教室在顶楼，叶谖就会慢悠悠地陪她走到楼上去，和她说了再见又蹭蹭下楼回了自己教室。 她们的家不在一个方向，所以没有和别人一样互相等着放学回家。 只是叶谖玩的开，朋友多，方恬总是能遇见她的周围有很多男生女生，然后嬉戏打闹着一起出校门。 她有想过叫住她，然后两人一起往外走的想法。 只是陌生人太多，她不习惯。 再者，她也有顺路的同学一起回家，总不好丢下别人自己走了。 有时去完老师办公室迟了，从教室走下来的时候，能遇见叶谖在她那层的楼道口看漫画。 见方恬下楼，叶谖就会看着她笑：“你怎么还没走？” 方恬说老师有事找自己，就出来的迟了。 “那我们一起走啊。” 方恬想想，自己似乎从来没有问过叶谖为什么偶尔会在那里，只想着大概是等人。 只是等的人一直没来吧。 * 午后的阳光比上午时更加刺眼，也更加灼热。 吃饱喝足，天气舒适，实在是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了。 方恬吃完饭坐在沙发上打呵欠。 叶谖把餐桌收拾了，又去把早上洗好的衣服晒出去，从阳台进来就见到方恬这副疲倦的模样。 昨晚休息的迟，又发生了不少事，加上孕期也容易嗜睡，自然容易疲倦。 “去睡午觉。”叶谖把窗帘拉上，室内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你也睡吗？”方恬揉揉眼睛，她眼皮的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还会有些不舒服。 “我？”叶谖本想把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接着收拾好，但被方恬一句话问的愣愣。 “你不困吗？”方恬看她。 叶谖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点头：“困。我洗漱一下也睡。” 方恬开心了些，从沙发上起来：“那我去房间等你。” 叶谖进房间的时候，方恬换了昨晚穿的睡裙在被窝里躺着。 “你好像很喜欢穿黑白色的衣服？”方恬歪歪脑袋，问道。 昨晚的白色背心被叶谖换去洗了，她便又换了一件白色短袖。 “简单些，方便些，挺好的。”叶谖不否认。 等叶谖上了床，方恬便像孩子一般黏了上来。 叶谖身上总有股好闻的清香，有时候走在她身边也能闻到。 特别令人安心。方恬很喜欢。 “阿谖。” 叶谖像昨晚一样抱着方恬，闭着眼睛躺了很久，久到她以为方恬都睡着了。 她温柔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喊得她心尖颤颤。 她不知多喜欢方恬用她独有的腔调和声音念着‘阿谖’这两字。 还没来得及去细细品尝这种滋味，下一句话，把她从飘飘然中拉回现实。 “阿谖。”方恬又念了一声，“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陪你 自从见面以后，叶谖一直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而方恬也不提。 只要接触到这个话题的边缘，她们就会心有灵犀般自觉地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叶谖想问，她想问的问题早已装了满腔，但她问不出口。 话说出口，等于揭开一道伤疤，血淋淋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方恬痛，她也痛。 然而，这大概是逃避不了的。 方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越是往后拖，越难熬。 方恬的一字一句，也像是把利刃，狠狠刺在叶谖的心脏上。 “恬恬，你要是愿意，就和我说，嗯？”叶谖搂上方恬的肩膀，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不要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知道吗？总是一个人去承担这些，多辛苦...你不愿意说，我总是不想勉强你，但你这样，我看着都难受。” “如果昨晚没有遇见你，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发生什么...”方恬声音弱了下来，也似乎是在动摇。 她刚刚主动开了口，就已经是对自己的妥协。 她已经无法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才会开口问叶谖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昨天她只有自己，她怕是真会做出什么让自己都后悔的决定。 那辆车面对着方恬撞过来的时候，她的神志还是恍恍惚惚的。若不是旁边有路人大声喊叫使她回了神，大概就是香消玉殒，一尸两命了。 “别总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我知道你从小就懂事好强，有自己的想法。但，我和嘉音姐，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却不值得你信任吗？人虽一辈子是为了自己而活，但也该想想那些为你着想的人。” 叶谖轻声哄着她，低着嗓子，柔和似水。 最终，方恬卸下防线，把一切都说了。 * 方恬大学时，考上一所北方著名的985院线，本科毕业以后，凭借优异的成绩继续在本校攻读硕士学位。 今年六月，也就是下个月，她即将硕士毕业。 宋正清比方恬大四岁，中城大学计算机系硕士研究生。他不是中城本地人，但在中城生活了六年多，对这里也很熟悉。 之前宋正清在中城工作，但因为某些原因，去了湖城，也正是这个机会，他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了方恬。 方恬那时刚刚结束研究生第一年的学习生涯，被唐嘉音拉去参加了一场肖文斌和几个朋友发起的聚会。 肖文斌是唐嘉音的高中同学。 两人高中开始交往，又上了同一所大学，毕业之后就领了证，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唐嘉音比叶谖和方恬年长一岁，但这个时代，二十二岁结婚的人还算是少数。 宋正清能够参加这个聚会，也只是因为工作中认识的一个还算投缘的同事的邀请。 同事看他年纪不小却还是单身，便随口邀请，宋正清闲来无事就应下了。 于是那天，他遇上了方恬。 那时刚入春不久，但湖城气候适宜，女孩儿穿着浅粉色的夹克衫，内里搭着白色薄毛衣，下.身是白色牛仔裤，脚下踩着黑色的小皮鞋。 文雅青春的模样，勾了在场不少男士的眼神。 宋正清也是其中之一。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一双眼睛隐在眼镜下，总是能遮住不少意味深长的目光。 方恬涉世未深，只一个不小心，便落入了圈套。 但怪却也怪不得方恬，她初次恋爱，又是宋正清这种擅长哄人的主，几个糖衣炮弹便让方恬乖乖顺服。 他恋爱似演戏，七分假，三分真，连方爸爸方妈妈也被他骗过了。 而如今的这一场戏，其实早有端倪。 前几个月开始，宋正清就不像刚刚恋爱时的那般殷勤，有时候电话短信都没有及时接听回复。 只是方恬不太在乎这些，她不是那么缠人的女孩，加上宋正清本就工作繁忙，开会出差也是常有的事，她没有在意。 这一次来中城，是宋正清为她庆祝学业结束的一场毕业旅行。 如今，也确实是‘毕业’了。 “我早该有所察觉，只是总骗自己想多，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到头来，还是我自己骗自己。”方恬低低的嗓音含在喉咙里。 “分手便分手了，我也没有什么悔不当初可说。说的再多也都是既定发生的事实。”她又叹一声，自责道：“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叶谖心里也乱，只是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当初和宋正清见过面以后，叶谖私下里找过一次宋正清。 她从小看人准，第一次见到宋正清的时候，总觉得这人给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只是那时叶谖说不上来，只是和宋正清特别认真地进行了一次对话。 宋正清的手机号是她找唐嘉音要来的，趁着她还没有回中城的时候，她约了宋正清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她很认真地和宋正清说，既然和方恬在一起了，希望你能够好好对她。 宋正清倒是有些意外叶谖说的是这个，但还是点头道：“这是自然。” 对话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准备散了。 叶谖要到了宋正清的保证，也算是目的达到，两人没有什么话可以多说。 两人走到咖啡厅外，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叶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只是宋正清突然叫住了叶谖，待叶谖有些疑惑地转过头，他问了一句：“叶小姐，还是单身吗？” 听见宋正清的话，叶谖皱眉，心里虽有不满和不解，但还是点头：“是的。” 宋正清看她点头，竟笑了两声。 “宋先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只是觉得你和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他说完，没多做解释就走了。 人性本就是难看透的东西，叶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宋正清当初会问出那样一番话。 遇上方恬之后，叶谖的心思总是能飘的有些远，想到过去很多事情。 “阿谖，我真害怕一个人。”说着，方恬的眼泪缓缓溢出眼眶。 第二次了。 长这么大，叶谖从没见方恬哭过，而现在却已经还是第二次了。 “不会一个人的。恬恬，我在这呢。”叶谖声音平静，却令人感到可靠和值得信赖，“暂时，先在我家里住下吧，好吗？晚上我们去酒店，把你的东西取回来。叔叔阿姨那边，你若是不想说，我帮你去解释，你就安心在这里。但...” 话说一半，叶谖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方恬二十四岁的年纪，不算小，但也大不到那里去。 以叶谖对方家父母的了解，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心疼多过责备。他们毕竟还都是明事理的人，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并不全是方恬的错，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某些事情早就心照不宣了。 只是，未婚先孕，还被男友分手，若是传出去了，实在是影响名声。 即使说过自己的日子，不用过于在乎别人的目光和言语，但是放在现实来说，哪有那么容易做到。 而且，方恬肚子里的，是宋正清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方恬颤抖的声音像是一双手扯着叶谖的心口，又死死按在叶谖的喉头，苦涩地说不出话。 换成自己，大概也不知道应该作何选择吧。 “恬恬，我会陪你的，不论你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陪你的，别怕。” “嗯...”方恬轻嗯一声，然后沉默了良久。 “阿谖，你陪我去吧。” “好。” 叶谖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 “没事，我陪你。” * 等晚上的时候，叶谖又下厨做了几样拿手菜。 两人吃完，叶谖带她去地下停车场，准备开车去酒店。 方恬有些意外：“你有车？” 叶谖一脸懵地看着她：“我还有驾照呢，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中城买车了？” “以后应该留在这里发展吧，我和爸妈说过了，他们也赞同了，说为了方便让我买辆车。” 叶谖其实也只是半开玩笑地打趣她一番。 一来一回的对话，让下午一直有些压抑沉重的气氛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叶谖的车是辆白色的奥迪A8，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其实是个比较高端的车型，但耐不住家里说要买就买辆好些的，也安全。 对她来说，有车没车都没有什么太大所谓。 喝酒不开车，但她就少有不喝酒的时候。 开车的机会总是少之又少。 叶谖发动了车子，问方恬酒店的名字。 酒店在城中江畔，离叶谖家里也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周六的晚上，城中江畔可谓是热闹非凡，好在过去的路上也算不上太过拥堵。 叶谖陪方恬去房间里取了行李。 大概是服务员早上定时来打扫过了，房间里除了方恬散落在桌上和梳妆台前的化妆品和杂物，都显得整整齐齐，连行李箱都乖巧地躺在行李架上。 站在房间门口，方恬的双眼又开始有些迷茫了。 叶谖上前两步，揉揉她的发，道：“自己说了什么，嗯？都过去了，我们都要往前看，对不对？” 叶谖的话让方恬的眼神清明了些，黑亮的眸子看着叶谖，最终还是露出了笑脸。 “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动摇 唐嘉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她前阵子去国外进修了，要月底才能回国。 叶谖早上的时候和她发了消息联系，但因为时差的关系，直到现在才收到回复。 也有可能一个多小时前她就已经开始打电话往回轰炸了，只是那时候叶谖还忙着和方恬的父母沟通。 从酒店回来的时候，方恬看上去已经有些乏了，叶谖让她先去洗漱，早些回房休息。她自己则是继续把中午买回来的那些东西继续收拾好。 叶谖是给方爸爸打的电话。 她先把事情的原委给两位长辈解释了一遍，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男人声音低沉道：“叶谖啊，方恬这孩子有事不愿和我们这些家长说，总是喜欢一个人藏着，找到一个男朋友也总是和我们藏着掖着，但今年春节的时候一下子就给我们来了个措手不及。我们不了解他，也没法判断什么，她自己也大了，我们总不能去干扰她对她指手画脚。只是看着那宋正清一表人才，想着方恬也许是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可惜...” 叶谖沉默着没说话，只能对方接着说。 “好在方恬她有你还有嘉音陪着，你们年龄相仿，又从小一起长大，有些事她愿意和你们说。这次也是，麻烦你照顾她了。”顿了顿，男人接着道：“留在中城也好，你们能够互相照应。下个月她就研究生毕业了，也该考虑一下未来的发展了。” “不麻烦，叔叔，应该的。”叶谖应道。 “听你爸说，你工作很忙，今年都没时间回来过年。”方新知问候完自家的孩子，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叶谖的身上。 因为叶谖仅仅只是把方恬和宋正清分手的事情和方新知说了一下，车祸、有孕这些事情她一个字都没提。 “临时多了些安排，因为我们公司临近春节的时候更忙，所以没办法。”叶谖解释。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三一娱乐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时时刻刻都要有人在岗。她虽年轻，但因为入行时间早，而三一的设计部门几乎是她一手带上来的，年前直接被提到设计总监的职位上了。 底下的职员都是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但少有不服气的。 当然，也有林以羡的一份功劳在。 “你们那也是个大公司，你爸每次和我们说，他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个艺术家气质的女儿，笑的嘴都合不拢。” 叶谖有些尴尬，只能跟着呵呵笑。 “好吧，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麻烦你告诉我们这些了。”方新知听出了些什么，主动掐断了话题，客套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一挂断，叶谖的微信就爆出来一堆消息，全是唐嘉音的。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电话又进来了。 “什么情况！宋正清这是什么意思！”叶谖接通，唐嘉音的声音真就像河东狮吼，直直传进叶谖的耳膜。 “嘉音姐...”叶谖喊了声。 “真的是活的腻了，这种事情他也做得出来！当初看他人模人样才觉得恬宝和他在一起或许会幸福，我真的瞎了眼！”唐嘉音在那头发了一通火气，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声音弱了下来：“恬宝呢？怎么样了？” “我让她先去睡了。这两天...发生太多事，太累了。”叶谖语气里都是心疼，想到那些事，又是一阵心酸。 “阿谖...这不是你的错。”唐嘉音听见叶谖这种弱弱的语气，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暗恋这种事，太辛苦。 早些时候她知道叶谖对方恬的感情时，是惊讶了一阵，但对她来说，这两个都是她疼爱的小妹妹，她希望她们都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她也鼓励过叶谖去说出自己的感情，但叶谖总是犹豫。 叶谖说，只要她好，我怎么样都可以。 叶谖说，我也想和她好好的，但我没有那么多的勇气。 叶谖说，这条路太难走，不能把她拖下水。 叶谖说，况且，她的眼里没有我。 时至今日，叶谖的心里又动摇了。 若是当初自己说了，是不是方恬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了？ 自己一味觉得对她好的决定，全都是错的吗？ 叶谖曾经不是这般性子，只是因为一个人，变得小心翼翼，变得优柔寡断。 她也知道自己这不是病，只是现世现今，她身处的这个国度，接受的人微乎其微。 她已经很感谢唐嘉音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远离自己，而是一直在身边陪着她，听自己诉说那些从不曾外露的感情。 “阿谖，喜欢一个人总不是错。”唐嘉音叹了口气，“那是恬宝的选择，也许，没有遇上这个宋正清，还会有林正清，王正清，各种各样的正清出现在她的身边。” “但是总归，我也不忍心她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不希望她再遇上这样的事情。所以，阿谖，你还要犹豫不决吗？别人能给她的，你也能，甚至更多。她在这方面反应慢，你又不愿意说，你们这不是互相折磨吗？”唐嘉音语重心长地劝道。 叶谖沉默了很久。 “再等等。”她说了一句，顿了顿又道：“那些话，我现在说不出口。” “为什么...” “现在，她不爱我。” 唐嘉音听闻，便不再说话了。 “只是，既然我下定了这份决心，就要把她保护好。” “有你这句话，我还算是对你们放心了些。”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叶谖看了眼时间，算了算唐嘉音那边的时间：“你今天不忙？” 唐嘉音：“今天没安排，自由活动，前面一周忙的晕头转向，领导好心给我们放了两天假，后面接着上课进修。不过看这情况，有可能还能提前几天回去。” 末了，她又接着道：“我正好回去的时候路过中城，本来也打算去找你。” 叶谖：“嗯，回来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唐嘉音：“好，到时候再联系。阿谖，好好照顾恬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叶谖没推辞，应了声，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下午，把方恬哄睡着后，她悄悄地下了床联系了医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约了周一的手术。 当天，叶谖和公司请了假，开车和方恬去医院。 路上，方恬的唇抿到有些发白，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放在双.腿之上。 天空阴沉沉地，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送方恬进手术室的时候，叶谖看方恬躺在床.上，小.嘴抿得紧紧的，脸上苍白之色一览无余。 叶谖只痛恨此刻自己的无能为力。 方恬虽慌张，脑子却还剩些清明。 看到叶谖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方恬拉过叶谖的手，轻声道：“阿谖，别这样。没事，很快就出来了。” “这些话该是我对你说的才对，怎么反倒变成你在安慰我了。”叶谖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意，哄她。 “有时候，我也该像个姐姐的模样。”她还是爱逞强，只是进去之前，她嗓子有些哑，似又带着些哭腔：“阿谖，你在外面等我，带我回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距离 林以羡走出警察局，刚关上车门把安全带系好，硕大的雨点就开始落下，‘噼噼啪啪’地砸在车窗上。 这什么鬼天气。 她心里嘀咕一句，把手机拿出来给叶谖打电话。 叶谖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林以羡：“我帮你搞定了，那司机先安排进去住了，剩下的也有律师帮忙，不用操心。” 叶谖：“阿简，麻烦你了。” 林以羡：“和我说这么客气的话干什么，又不是外人。难得见你发这么大的脾气...自然要帮你料理清楚。不说这个，晚上出来喝酒吗？” 叶谖：“不了，我这还有事，最近先不约了。” 叶谖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人。 方恬刚从手术室里出来不久，还在昏睡。 麻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她双目紧闭，嘴唇有些泛白。 医生让人把方恬推到病房里，然后摘了口罩，对叶谖说：“留院观察半天，没有什么事就可以回家了。我给你开一点消炎药，一会儿去统一结算。” 叶谖点头，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对医生道了谢。 “听说你今天请假了，怎么，身体不舒服？”听到叶谖拒绝，林以羡一边把副驾驶座上的文件夹打开，掏出一份策划翻看，一边问道。 “不是我...是方恬。” “方恬？方恬不是...她怎么在中城？”林以羡听见这名字，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叶谖叹了口气，却没多说什么。 “你找我帮忙的这事，也是因为她？”林以羡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嗯。” “好家伙，等着，我交代一句，让那人这辈子都出不来。”她气的把策划摔到一旁，也没心思看了，“这种事你也不和我说清楚？那人可是醉酒驾驶，体内酒精浓度严重超标，警察见我的时候就一直说，您朋友运气真好，只是受了些轻伤。我还听得云里雾里...方恬没事吧？” “算是没事吧。”叶谖没反对林以羡的‘过激’行为。 “什么叫算是没事，你在哪呢，怎么说话这么小声。”林以羡急得想挠墙。 “医院。” “医...” “陪方恬来，把孩子打了。” 叶谖缓缓地说出一句，直接把林以羡说懵了。 “打...打胎...不是，你...” “林总，镇静一些，这可不像一司之长。” “我呸。”林以羡啐她一声，“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总不能抱着她哭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叶谖淡然地说一句，“一个人哭就好了，哭完还是要面对以后的人生。” 叶谖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色凉鞋。 脚指甲上的粉色指甲油掉了一些，隐隐显露出原先指甲的颜色。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那你陪她，我不打扰你。”林以羡想了一下，又道：“要不要再给你放几天假？我不了解这些，但身体肯定要好好养着，你多在她身边注意些？” “请了两天假，应该够了。我手上还有工作，不能拖太久。” “你手上最近是什么，左柔的电影宣传？” “嗯，概念图还没出来，人物海报还要修，零零散散不少事。”叶谖回忆了一下。 她本来是准备这周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但是现在事发突然，她还要多花些时间去赶一下，估计需要加班了。 “我帮你找人顶上啊，工作哪有她重要。” “......”叶谖被林以羡逗笑，无奈道，“林总，我就是一个打工的，你帮我找关系，我会被人说闲话的。” “啧，真麻烦。”林以羡也不再坚持了，道：“那你自己安排，我把后面的工作整理一下，让他们先找外包，给你减点工作，这总行了吧。” “行，感谢你。”叶谖瞥了一眼屋子里，床上的人似乎有醒来的趋势，便三两句挂了电话：“那先这样，回头再联系。” 林以羡看着手机通话被挂断的页面，大有嫌弃的意思在：“分明就是老婆比工作大，还在这里和我狡辩...” 言罢，她瘫在方向盘上哀嚎：“宝宝，我想你啊！” “算了，不和你计较。”她自己又嘀嘀咕咕一句，开车回公司。 叶谖挂了电话，轻声推开病房门。 她坐到病床旁，看着方恬的脸。 这张脸，其实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 叶谖初中的时候学习一般，而方恬不同。 方妈妈对方恬的要求高，不论是在学习还是特长上都希望她能够比一般孩子优秀些。 所以中考的时候，方恬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而叶谖成绩平平淡淡，去了一家名声不错的私立高中。 那时候，她们的联系便开始渐渐淡了。 其实方恬的高中附近，有一家普通的二类校高中，叶谖的成绩稳稳地能够被录取，但是她自己拒绝了。 因为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变了。 她想着，也许离得远一些，这种心情会随着时间和距离有所减轻。 但好像不够，还是不够。 于是，她便给自己一个决定。 去一个离她更远的地方，努力地工作生活。 如果这种心情始终无法淡去，那起码也要有自己的独立经济能力，那样的话，说一些话，做一些事，便能够有一些底气。 那时候网络不如现下发达，偶尔靠聊天软件维持联系，或是短信和电话。 以前也没有三家人一年一聚的说法，只是大人们兴致来了便约着吃一顿便饭。 她们见面的次数一双手可以数清，但有种从小一同长大的亲密感却无法消失。 叶谖想，她们之间最不缺少的就是距离，而最缺少的也是距离。 因为曾经太过亲密，所以即使她为方恬做了什么事，也是一种很自然的表现。最亲密的朋友，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突兀的事情。 所以她主动拉开距离，远离她。 但似乎，方恬对此也没有很大的反应。 再见面的时候，她会主动挽上自己的手，呼唤‘阿谖’，一如既往地撒娇，一如既往地故作坚强。 叶谖总想着，如果她们不是青梅就好了。 也想着，自己能够多一些勇气就好了。 还想着，方恬要是能感受到一点自己的喜欢...就好了。 * 方恬迷迷糊糊地醒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只看见惨白一片的天花板暴露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神志还有些模糊，眼球轻轻转了两下。 叶谖时刻都在看着她，见她醒来，忙凑过去关切道：“恬恬，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方恬下意识哼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不舒服就好。先喝点水。”叶谖从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里倒出一些准备好的温水，然后用吸管喂给方恬。 方恬安安静静躺着，叶谖微微弯了腰，等对方含.住吸管，一口一口把水咽下。 方恬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开口道：“几点了？” “下午一点。”叶谖看了时间：“是不是饿了？” “没有，没什么感觉。你吃了没？” “我也不饿。”叶谖应：“我们等麻药效果退了就可以出院。你再休息会儿，嗯？” 方恬还不太清醒，大概也是麻药的作用，只几分钟，她又睡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叶谖带着方恬出了院。 她本想把方恬抱到车上，但方恬不同意，她只能陪着，她在她身边走着。 好在没有什么明显的不良反应。 叶谖对这种事一点经验没有，只能靠问医生和上网查些资料。 她让方恬躺在后排座椅上，刚手术完尽量不要久站或者久坐。 回家后，叶谖又让方恬躺回床.上休息，然后自己在外面忙起来。 她熬了一锅白粥，又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 她推了门，把晚饭端进去。 方恬本在假寐，听见动静便睁了眼：“阿谖。” “嗯，吃点东西，不能空着肚子。” “我...没什么胃口。” “能吃些就吃一些，先垫垫，回头饿了我们再吃行吗？”叶谖担心她的身子弱，就必须哄着些，免得诱发什么别的问题。 “好...”方恬声音听上去有些虚，不知是不是过分劳累了。 身体和心理同时的创伤，心力憔悴。 好在她还是听叶谖的话，被叶谖喂下小半碗的白粥，吃了半个鸡蛋和几口青菜。 叶谖端了盘子往外走。 她本想去书房把U盘里存了的资料再看看，提前处理一些工作，只是还未走到门外，身后那人喊了声：“阿谖。” “怎么？” “一会儿，能不能陪陪我？” “......”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满是脆弱。 似是一触即散的泡沫，在空中若即若离。 窗外夜色落了幕，星光挂上天际。 她像是卸了伪装，不再逞强。叶谖隐隐能看到她眼中水波流转，而灯光在其中闪烁。 阿简说得对，工作哪有她重要。 曾经那么努力拼命，最终不都是为了她？ 既然下定了这份决心，便要把她摆在第一位。 毕竟自己是先爱上的那一个。 先爱的那个，总是爱的卑微。 ...... “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朋友 叶谖感觉这一个月过得有些慢，也有些快。 方恬住在她家里调理身体，后来叶爸爸叶妈妈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交代要把方恬照顾好了。 叶谖应了，没多说。 照顾她本就是她要做好的事。 偶尔，方恬会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说一说自己最近怎样。 但因为总在家休养，不好多说些什么。 她手术后一周就开始准备毕业的材料。 毕业的论文和答辩她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越是接近结束，越是无事可做。 下周六要回一趟学校参加答辩，然后就是毕业典礼。 至此，她的学习生涯便画上了句号。 其间，唐嘉音也从国外回来了，在叶谖家里住了几天。 她也抱歉，当初不应该把方恬拉到那场聚会去。 方恬的心情看起来调整好了不少，脸上总带着笑，叶谖在家的时候总是‘阿谖、阿谖’地叫着。 之前上班时，这间屋子就像是个落脚之处，除了晚上睡觉少有时间待在这里。 她常加班，中午晚上都不在家吃饭。 而自从遇上方恬，她每天出行都换了工具。 早起出门前把早餐准备好，中午下班回来准备午餐，休息一会儿回公司上班。等晚上下班时间到了，就算工作没有结束也会带回来继续。 林以羡整整一个月没在‘简色系’遇到过叶谖，要不是认识她几年了解她，她都以为叶谖人间蒸发了。 叶谖其实休息得不好，体重降了几斤，因为这般来回跑确实有些辛苦。 方恬也看得出来。 她自己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有所了解，她对叶谖说：“阿谖，你别这么辛苦。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方恬提了几次，态度也有些坚决了，叶谖才点头同意，不再每天中午往回跑，但早上时候早起了些，把午饭准备好。 好在，方恬恢复的得很好。 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没事了，可以正常生活。 过两天方恬要回学校，之前她和叶谖提过这件事。 叶谖看着自己的记事本发呆，她忙的晕头转向，差点忘了这件事。 但好像她没办法送方恬过去。 “我和嘉音姐说一声，让她陪你过去吧。你一个人，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叶谖找到方恬的时候，方恬正在整理自己的行李。 东西不多，毕竟过几天就回来了。 “不了吧，我只是回趟学校而已。”方恬歪歪脑袋，笑道：“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个小孩。我还有几个同学一起。” 我倒希望你是个小孩。 “学校的东西都寄回来了吗？” “上个月回的时候都往回带得差不多了，基本没东西在宿舍放着了。”方恬想了想，道。 也没什么可以交代的了，叶谖只得作罢，吩咐方恬早些休息。 中城去北城可以直接坐高铁去，四个多小时就能到。 方恬的车是上午十点的，叶谖请了半天假，送方恬去火车站。 方恬穿了身舒适的便装，纯黑色修身短袖加牛仔短裤，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 长发随意用牛筋扎起，马尾从棒球帽后带出来。 脚下一双黑白双色的运动球鞋勾勒出细嫩的脚腕。 只一个多月，叶谖就清瘦了些，下颌骨的线条更加分明。 方恬坐在副驾驶，扭头看着叶谖的时候，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叶谖还是穿着坐班的白衬衫和黑色铅笔裤，显得干练又成熟，黑色的高跟鞋摆在脚边，因为开车换上一双简约的布鞋。 有一银白色的项链搭在她的脖颈上，上面坠着一个小装饰，躺在精致勾人的锁骨之间。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一声也没坑。 叶谖专注开车，没注意到方恬这些小动作，更是发现不了她那般小心思。 “自己注意些，别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 叶谖始终还是放心不下，皱了眉看着方恬拖着自己的行李在自己的身边走。 虽然她知道，也只是分别几日的事情。 不舍肯定是有的，但她最多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再过的话她也有些不好说出口。 两人下车后便引来周围许多目光。 叶谖没换鞋，显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她在外时脸上总似带着‘生人勿近’几个字，却依旧掩盖不了身上那股子风采和气场。 而方恬一脸淡笑，加上一身简单的装扮，便似初入校园的大学生，浑身都是青春活力。 这下，叶谖更担心了。 最近事故频发，之前一个月方恬都不怎么出门，就算出去了也是自己陪着。 这一趟到学校，少说也有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叶谖本来说找个同学来车站接她，但这样一来就显得有些夸张，方恬也不希望如此。 “到北城了和我说一声，到学校了也是。下车就打车回去，车子的车牌也要记得发给我。” “嗯，知道了。”方恬也没觉得叶谖啰嗦，只在一边微笑着听她说话。 “我给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够吃吗？我还是去旁边再给你买点面包带进去？”现在才九点多，而高铁要下午两点半左右才能到达北城。 叶谖早上准备了一份便当给方恬带着，但现在想想又感觉有些不够了。 “够了。”方恬拉了想去一旁便利店的叶谖，“就算不够，车上也有餐车。” “好吧。”叶谖不再多说，把脚步收回来。 她看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笑的方恬，跟着笑起来：“总盯着我做什么？脸上有花？” “没花，就是好看。”方恬逗她，“喜欢听你说这些话。” “别闹。”叶谖拦下方恬伸过来想要捏住自己鼻子的手，然后牵在自己的手里。 她们的手指都属于纤瘦细长的类型，握在一起的时候只感觉手中骨节分明。 每一次做这种稍微亲密些的举动时，叶谖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动得比平常快，因为她确实在心动。 只是，也只有她一人在心动。 马上到了检票时间，叶谖再不舍也还是催方恬早些进去。 叶谖站在安检口，看方恬过了检票口回头朝自己挥手，她也举手起来回应。 方恬冲她扬唇笑笑，接着左右看了一眼方向辨别自己的车次入口，拉着行李箱往那处走。 叶谖只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里怅然若失。 又走了。 还好，会再见面的。 * 方恬乖乖地在自己到了北城和到了学校以后给叶谖发了消息汇报，只是那边估计忙的厉害，只来得及回一句：好，注意安全。 和叶谖共同相处了一个来月，她只觉得叶谖的工作很忙，总是忙到昏天黑地。只是她总是会按时上班，按时回家，然后在家里继续她的工作。 方恬也知道三一娱乐，这家公司成立不到十年，但公司里的偶像明星几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娱乐圈里喊得上名字的年轻花旦和小生，很大一部分都是三一娱乐一手捧出来的。 电视剧和电影的宣传一部接着一部，没有停歇。 叶谖不用操心太多复杂繁琐的小事，只把工作任务的大方向控制好安排下去，仅仅只是这样，压力还是很大。 她看的出来，叶谖总在加快自己的工作进度，那样就能够腾出时间陪自己。 所以她害怕她会过于辛苦，所以她拒绝了叶谖的陪伴，独自一人回北城。 自己是成年人，而叶谖也有自己生活，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叶谖增加负担和压力。 她已经给叶谖添了很多麻烦了。 只是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可惜和失望。 方恬的研究生宿舍是双人间，舍友是和自己本科一同保研上来的，关系还算比较近。 向薇是北城本地人，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在一个律师事务所找了工作，研究生期间总是学校公司两头跑，看着着实辛苦。 听见开门的声音，向薇回头看了一眼，道：“回来了，去了这么久。” “嗯。”方恬应道。 “宋正清送你回来的？”向薇又问了一句。 听到这个名字，方恬收拾桌面的动作明显地顿了顿，然后回身半靠在自己的桌边：“不是，我自己回来的。” 时间接近四点，方恬拿出手机，看见有一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只看到叶谖发了一句话来。 “早些吃饭，早些休息，答辩顺利。” 她‘噗嗤’笑出声来，真是有种叶谖的风格。 她又想，以前的叶谖有这么正正经经的吗？ 向薇看她笑的这么开心，还以为是宋正清又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哄她。 她把椅子转过来，看对面的方恬嘴角勾着笑，拿着手机打字，大概是在回消息。 “看你这模样，就是个热恋里的小姑娘。你们不是早过了那段时间了吗？”向薇打趣道。 方恬听向薇这么说，愣了愣：“...不是。只是和朋友。” “朋友？”这回轮到向薇懵了。 “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的朋友，分开过一段时间，这次又在中城遇上了。”方恬解释了一句，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向薇，我和宋正清...已经分手了。我现在是单身，不是恋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毕业 旅途奔波总是辛苦，方恬还不到十点就已经洗刷完爬上床躺着了。 在中城的时候，叶谖自己总是催着她早睡，她生物钟竟也渐渐地调整了，每天没到十一点就开始犯困。 方恬给叶谖发了信息，不过还没等到回应就已经睡着了。 叶谖看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有回应，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到一旁。 她摘了自己的眼镜，抬头看着电脑，又伸手揉揉自己的眉心。 她还在公司加班。 方恬不在家，她就没什么必要着急回去。 时针转过了数字十二，又是新的一天。 有些头疼。 她想，要不直接在公司通宵算了，反正明天也是周末，没有人会往公司跑，只要在家负责对接就好了。 只一下，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方恬睡得早，但也发微信说让她早些回去，别忘了吃饭，别老通宵。 算了。 叶谖轻笑一声，掏出U盘把文件资料全部存进去，然后提了包，下到停车场开车回家。 * 方恬的答辩很轻松地结束了，她准备得充分，又遇上熟悉的导师，没有过分为难她。 等向薇答辩结束，也不过才十点多。 她发了微信告诉叶谖结束了，但是那边没有回她消息。 她也不知道叶谖是又通宵工作了没有睡醒还是忙工作把手机开了静音。 只是这两个选项她都不是很喜欢。 向薇走在方恬身边。 今天她们两个人都穿了正装，清一色学院发放的白衬衫黑裤子。 向薇：“你一会儿回宿舍？” 方恬想了想，道：“嗯，迟些再去食堂吃饭。你呢？” “我直接回律所，本来就是请假出来的，下午还有新案子的会要开。”向薇无奈地笑笑。 “辛苦了。”方恬安慰她，“我也正在准备简历了。” “你回湖城吗？” “其实...我也还没有想好。也有可能...去中城吧。”方恬也有些苦恼。 “怎么会想留在中城，那哪有什么人际关系...除了你昨天说的那个朋友。但你们有要好到那种地步吗？”向薇不解。 方恬也有些犹豫。 自己和阿谖，还能像以前那样亲密吗？ 但这一个月，叶谖从没拒绝过自己的撒娇和亲密，也一直在很认真地为自己着想。 “再说吧。还来得及。”方恬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往前走。 她和向薇并肩走到校门口，目送向薇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她便掉头往宿舍楼走去。 向薇的位置已经被搬空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昨天准备答辩时用的电脑和几份论文复印件。 方恬的也差不多，她上个月回湖城的时候就把东西能寄的全部都寄回去了。 她脱了鞋躺倒在床上，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未来的自己应该去哪里呢？ 早前的自己只想着回湖城安安稳稳找一份工作，等到时机成熟了，大抵就顺利地和宋正清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只有自己。 她走的路太顺，如今反而没了主见。失去方向和目标，就觉得一切都变得茫然。 毕业典礼安排在星期一的下午。 早上的时候，方恬被校领导叫去，做最后的准备和收尾工作。 北城大学的毕业典礼是出了名的大排场，礼堂门外早早地就停满了款式不一的轿车。长长的红地毯顺着阶梯蜿蜒而上，直直抵达礼堂入口处。 “硕士和学士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向薇看着红地毯两边摆得满满当当的花篮，感叹道。 她们两年前从这里毕业，也是在这里举办的毕业典礼，但格局显然差了一个档次。 去年有熟悉的学长学姐毕业了，她们也帮忙过，只是现在亲身经历，感受还是不太一样。 今年少见的把研究生的毕业典礼时间往前提了，有很多本科生还没有毕业或者是放假回家，所以礼堂外来来往往都是人。 向薇的长相虽没有方恬和叶谖一样吸睛，但也是不差。两人并肩站在礼堂门外聊天，有不少人目光总朝她们这里看来。 她们穿着学院发放的硕士服，帽子还没戴上，只是抱在怀里，然后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处。 “那个...学姐。”有个个头将近一米九的男生朝她们打招呼，身后还有几个离得几步远的男生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男生穿着黑色短袖衬衫，领口扣到第二个扣子的位置，下身是水洗白的牛仔裤，清清爽爽的模样，倒是让人心生好感。 他的脸上带着和他身高不太符合的羞涩，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只是有些尴尬地伸手挠挠自己的头发。 方恬先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身后那群看热闹的小男生，温柔笑道：“有事吗？” “我...”显然，男生被方恬的微笑勾了魂，结巴着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方恬也不催他，只等着他开口。 向薇有些看不下去，接口道：“是想要她的联系方式，还是打赌输了？” 男生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向薇。 为什么会知道？ “知道学姐过去六年在北城大学的时间里，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搭讪事件了吗？”向薇朝他笑着摆摆手。 “那学姐既然知道了...能给吗？”男生索性破罐子破摔，满脸希冀地看着方恬。 “对不起，联系方式不能给你。”方恬微笑地拒绝了。 即使她不是单身，她现在也不想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那这位学姐...能给我你的联系联系方式吗？” 此城难攻，便换座城。 “嚯，你这小子有前途，还知道一箭双雕？不过不好意思，姐姐对比我小的男孩子没有兴趣。而且...” “而且？”男生再次被拒，却还是被带起来好奇心。 “我老公会吃醋哦~”向薇一脸妩媚冲他笑。 “老，老公？” “对啊，泰拳九十公斤级的选手，刚刚和我说马上就到，你们有兴趣聊聊...”向薇做思索状，还准备掏出手机打个电话。 “不，不必了，学姐打扰了，学姐再见。”男生还没等向薇说完话，转身落荒而逃，连几个小伙伴也不顾了。 “老公？”方恬重复了一句，看向向薇。 “当然是胡编的了。”向薇满脸不屑，“对付这种小屁孩，吓唬吓唬就好了。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懂，干干净净的模样非要出来勾搭女生。” 她叹口气，道：“反正我要是找对象，肯定不会找比我小的，不懂得照顾女生，反而还要我去花时间哄他？我可不要。我就想做个被人宠上天的。” 方恬微笑着‘嗯’了一声，应道：“也对。” 她只有一次恋爱经历，宋正清比她大比她成熟，也很会照顾她，只是似乎还是缺了些什么。 她想不太起来，也不想去回想了。 反正都是过去式，回也回不来。 到了入场时间，方恬和向薇暂时分开，往后台那处走去。 主持人是播音系本科专业的学生，一男一女，穿着正式的礼服。 开场的时间一到，两人伴着音乐走到舞台中央。 男主持人：“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 女主持人：“亲爱的同学们。” 合：“大家晚上好！” 男主持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个值得珍惜的日子。我们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相聚在这里，举行北城大学2019届硕士生毕业典礼。” ...... 典礼顺着流程一个一个往下走，先是院长和校领导的发言，然后就是方恬。 她从一旁的舞台幕布处往台下张望，看见了向薇，看见了自己的研究生导师，还看见了自己本科时期的几个老师。 低头看向自己的演讲稿，却觉得一个字都装不进脑子里。 即便上面的内容她已经烂熟于心。 但心里总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下面有请，2019届法学院优秀毕业生代表——方恬，上台做毕业生致辞。”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低头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着装，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朝演讲台走去。 她把演讲稿放在台面上，话筒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又扫视了一圈台下黑压压的、攒动着的人头。 镇定自若地开口，不怯场，不紧张。 台下的领导和老师们听着也啧啧点头称赞。 发言结束，观众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她退后两步，又往侧边挪动了两步，对着台下九十度鞠躬。 直起身子的一刹那，她盯着门口的位置愣了愣，随后眼里溢满了惊喜。 匆匆忙忙地下台，穿过后台人群，从礼堂的侧门跑出去，一路朝着正门小跑。 刚一拐弯，便撞进一人的怀里，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清香，带着似有似无的樱花味道。 那人一身黑色纱质长裙及膝，黑色的绑腿高跟踩在脚下，长发微卷，耳边各自掠起一股长发在脑后束起。 她开了口，嗓音微沉温柔，却带着责怪：“跑得这么急做什么？摔着了怎么办？” “阿谖。”满满的幸福感从胸腔溢出，眼里全是欢喜，“你怎么来了？” 叶谖看着方恬的笑脸，眼中深藏着对她的宠溺：“我只是想，这句话，还是要当面对你说才稳妥。恬恬——” “毕业快乐。” 今后你所有的人生大事，我都不想缺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合影 向薇在典礼结束后就去后台找方恬，却被人告知方恬演讲结束就下台跑了，现在还没回来。 “搞什么呢。”向薇还帮忙拿着方恬的随身物品，手机也在她的手上，这让她去哪里找人。 很多学生都留在现场和领导老师合影，毕竟北城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任何人的实力都是不俗。 方恬的导师看见向薇，拦下她，问道：“向薇，方恬呢？没和你在一起？” “她好像有事出去了，我也正在找她呢。”在学校里的时候，向薇和方恬几乎都是一起出现，加上她的性格，老师们自然也是认识她的。 “找找她，叫她过来，一起合个影。院长刚刚还想找她聊聊呢。” 方恬的导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叫燕巡，头发近半花白了，但精气神还是很足的模样。当年也是北城大学的毕业生，后来留校做了老师，三十多岁的时候升到研究生导师的位置，一直到现在。 向薇点头答应了，然后穿过过道，往礼堂外走去。 因为刚刚结束毕业典礼没多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人。 很多人凑在一起拍照，或是在礼堂门口合影。 向薇左右看了两圈，才在左侧一处石柱子下看见方恬的身影。 她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离得有些远，向薇看着不是很分明。 向薇顿了顿，抬脚走过去，离得近些的时候喊了一声：“方恬。” 方恬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头看过来：“啊，向薇。” “在这做什么呢...”向薇话还没说完，就看和方恬面对面的那个女人也朝自己这边看来。 向薇敢保证，自己差点飚出一句脏话。 这人也有些...好看的过分了。 叶谖化了淡妆，偏成熟风，一双高跟踩在脚下，俏挺挺地站着。 向薇见她转过头时微微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一脸微笑地和自己点了点头。 优雅又性感...太撩人了。 “向薇？”方恬伸手在向薇面前晃晃，“怎么了？” “不是，我...不对，是你，这话该我问你，燕导让你回去合影，你跑出来干嘛，东西全在我这，我差点找不到你。”向薇绝不承认刚刚自己看叶谖看到发愣，马上转移话题。 “你好，叶谖。”叶谖主动伸手和向薇打招呼。 她擅长察言观色，加上方恬和向薇一来一回的对话，她也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了。 方恬在叶谖面前提到过向薇的名字，她便记下了。 “我是向薇，方恬的舍友。”向薇连忙抬手和叶谖的手握了握。 叶谖礼貌性地和向薇握手三秒，然后主动放开。 五指纤细，微带着些凉意，也柔软细腻。 三秒钟的时间，她只感受到了这些。 “她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在中城工作的朋友。”方恬看两人互相介绍完，又补充了一句。 向薇还好奇，她只记得在北城除了自己，方恬好像没有提过自己还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原来是这样。 叶谖瞥了一眼向薇手上拿着的手提包，语调温柔：“方恬的包给我吧，我来拿着。” “啊...哦，好的。”向薇还吓一跳叶谖突然和自己说话，跟着就把手上的包递了过去。 “自己也不知道把手机装在身上？”叶谖接了包，从后侧夹层把手机掏出来给方恬。 她微皱着眉，又带着责怪的语气。 “我只是想着结束了就直接找向薇去了，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出现...”方恬委屈巴巴地把手机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又怪我了？”叶谖挑眉看她。 “没有。”方恬低声反驳。 叶谖没继续这个话题，道：“不是你们导师找你吗？先进去。” “哦对，向薇，我们走。”方恬被叶谖提醒一句想起来，拉了向薇往礼堂里跑。 叶谖跟在两人身后不急不缓地往里走，眼神看着方恬拉住向薇胳膊的手，抿了唇。 走进礼堂的时候，还剩下不少人，其中穿着硕士服的学生占了大多数。 方恬和向薇站在台上，对着一群人点头笑着说些什么。 叶谖环顾了一圈她所处的位置。 北城大学的礼堂很大，也很高，分了上下两层。看起来能容纳五六百人的模样，室内装潢倒是和别家学校的礼堂差别无二。 叶谖只慢慢从门口顺着柔软鲜艳的红色室内地毯往里走，不时抬头看看周围。 礼堂内有几根支撑用的高柱，为了显得不那么空虚，校方把柱子的四面都做了一定的装饰，有的挂着历届优秀学生的简介，有的是从北城大学走出去的知名人士，还有一些资历深厚的学校老师等等。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只等着方恬那边结束。 向薇站在方恬身边无事可做，不经意往叶谖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离得远，看不清容貌和表情，但令人羡慕的高挑身材和成熟的气质远远就感受得到。 向薇只一眼又有些呆了。 燕巡看了一眼向薇，又顺着向薇的视线看去，就看到叶谖往台上的方向缓步而来：“认识的人？” “啊？”向薇回神，看了看燕巡，又看了看方恬，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方恬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只跟着燕巡看了一眼，然后笑道：“我朋友。” 说完又转头打趣向薇：“她来了你就和我说一声啊。” 向薇敷衍地笑笑，没接话头。 燕巡了然地点点头，道：“以前倒是没见过她，关系不错？毕业典礼都来看你啊。” “我也不知道她会来，没和我说一声...”方恬笑着回话，又似想到什么，收了声。 不过燕巡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问了一声，又接着和方恬说留校的事情。 之前院长有找过燕巡说这件事，但方恬提前打了招呼就跑了，他追问都来不及，总不能把人生生从外地拖回来。 “那你再考虑下？如果留下来绝对是不错的选择。”燕巡道。 本来其实方恬还是有些犹豫的，留校当老师...如果她答应了，就是把未来一些走向给定下了。 只是刚刚她想通了一些事。 她本该多考虑考虑不那么着急拒绝，但最后她还是道：“不了老师，我想我应该不会留在北城发展。” “已经有别的安排打算了？”燕巡没再强求，只多问了一句。 “嗯。”方恬点头，“算是吧。” “行，那就不难为你了。”燕巡笑着扶正了方恬的硕士帽，语气沉稳：“就祝你前程似锦，一切顺利。” “谢谢老师。”方恬甜甜地笑了。 叶谖本就时不时地注意着台上的情况，恰好看见方恬的这个笑容，顿了两秒，双手下意识地攥了攥，没了接着看那些文字照片的心思。 “让你的朋友一起上来合影？”燕巡问了一嘴。 方恬之前没想到这个，愣了一下，应道：“我去问问她。” 叶谖离得台上还有一段距离，但她心思都在方恬身上，看她突然下了台往自己这边跑来，她也默默加快了些脚步。 “阿谖！”方恬喊了一声。 “走慢些，我又不会跑。”叶谖稳住她：“怎么？” “和我一起拍合影吧。”方恬拉了叶谖的腕，微微仰头看她，说道。 叶谖感受着腕上的温热，又看她浅笑时嘴角挂起的酒窝，开口道：“好啊。” 方恬便没松手，拉着叶谖往台上走。 叶谖其实不怎么喜欢拍照，最近工作了可能次数多些，大多数也都是合影。 叶妈妈也说过她几次，家里都找不到你大些时候的照片了，全是小时候那丑样子。 燕巡见方恬把人拉来了，对着叶谖点头：“你和方恬关系很好啊，你看她这个高兴的样子。” “她从小就是这样。”她说完，又微微倾下身子朝燕巡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叶谖。” “叶谖？草字头的萱吗？” “不，言字旁，永矢弗谖的谖。”叶谖解释，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燕巡。 “嚯，这名字有些意思...设计总监，年轻有为啊。”燕巡倒是有些对叶谖另眼相看了。 “您谬赞了。”对方是方恬的老师，在律师界也算赫赫有名，自然不能简单对待，该有的礼貌礼仪都不能落下。 方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公式化的叶谖，只觉得格外吸引她。 向薇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燕巡又和几人聊了几句，那边召集人要合影了。 大合照叶谖不好站进去，方恬是优秀毕业生，自然要站在领导和老师们身边。 方恬找了同届的另一个女生帮忙，和向薇还有燕巡一起拍了合照，她拉了叶谖，“我们单独拍几张。” 叶谖点头。 方恬今天只穿了平底鞋，和叶谖有一定的身高差，叶谖便总是低头去看她。 她搂着叶谖的胳膊，又牵了她一只手，对着镜头笑。 那边帮忙拍照的女生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这边已经拍完了。 方恬便不再因为拍照的关系离得叶谖那么近，但牵着叶谖的那只手却没有放开。 她这时候才想起问叶谖一件事：“你来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害我都吓了一跳。” “和你说了，不让我来怎么办？”叶谖看她几根发丝从帽檐下滑落，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轻轻帮她挽到耳后。 “我哪会这样。你工作都结束了？”她被叶谖逗笑，眼睛都眯了起来。 叶谖见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勾唇浅笑：“收尾了，要是有问题他们会联系我，我也把电脑带来了。” 女生本打算把手机还给方恬，但相机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卡了，一时心烦，只把手机举起来一直按着快门键。 好不容易听到一声‘咔嚓’声，她才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把手机还给方恬。 方恬接过手机道了谢，打开相册看一眼照片。 她瞥见最后一排有照片重复了两张，顺手点进去。 画面上的两个人相对而立，浅笑嫣然，似是世间最美的风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酒宴 方恬把别人帮忙拍的照片都翻了一遍，还是觉得最后那张照片最让她满意，虽然看不到正脸，笑的开心自然，比前面那几张都好。 她把手机举到叶谖面前：“你看看，是不是还是这张最好？” 叶谖瞧瞧照片，把手机接到自己手上，沉默了两秒，然后笑：“都好看。” “这么笼统的答案。” “不是说了吗，小孩子才做选择，作为成年人，我当然是全部都要。”叶谖笑道，“发给我？” “嗯，你自己弄。”方恬点头，然后跑一边去找向薇聊天去了。 叶谖把方恬手机里的微信打开，然后在相册里把两个人的合影选中，点击原图，正准备点击发送，她的手顿了顿，又把前面几张方恬和向薇还有燕巡的合影也勾选上。 等照片发完，她看一眼方恬，那人还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叶谖又低头，把几张照片的发送记录删除，才灭了屏。 礼堂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零零散散的。 叶谖看了表，拖了挺长的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她走到方恬的身边，扯了扯她的手，轻声道：“是不是差不多结束了？” “其实早就结束了，只是我不太方便那么早走。”方恬轻嗯一声。 “饿了没有？”叶谖又问。上次检查出来说方恬有低血糖，之后便一直很注意她的饮食，只是这几日不在方恬身边，害怕她自己又疏忽了，“去和老师们打个招呼，嗯？” “好，那你等等我。”方恬脚步轻快往燕巡那边走。 向薇站在叶谖几步远的地方，之前和同学在聊天，但其实也注意着叶谖这边的方向。 不是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这人在她眼里实在是让她有些挪不开眼。 方恬很快回来：“我们走？”说完又喊了一声向薇：“向薇，一起走吧。” 向薇听到，应了一声，和旁边的同学道别，朝方恬走过来。 叶谖脸上总带着淡笑，但向薇觉得，除了对着方恬的时候，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 夏风带着火热从耳边轻拂而过，毕业季的北城少见的现了阴天，白云布满天空，掩去不少热意。 北城大学坐落在城市较中心的位置，正门出去是商业街和小吃街，加上周围还有几所普通高校，实打实的学生街区域；从后门出去临近一片居民区，相比正门安静了许多。 回宿舍的路上，叶谖只安安静静地走在方恬的身边，高跟鞋一步一步踩在石板路上，得到清脆的回应声。 天色还清亮，空中时不时有成群的鸟儿飞过。 鸟啼，蝉鸣，夹杂在穿行路上的人们的说笑声中。 吵闹却祥和。 方恬和向薇要把身上的硕士服换下来，叶谖在宿舍楼下等着，没上去。 方恬没多说什么，只拉了向薇上楼。 叶谖环视着周围，眼里神色不明。 北城大学的绿化和景观布置得非常好，曲径通幽，树木繁密。从礼堂回来的路上，还流经一条溪流。方恬说，这是北边那处人工湖里流下来的，包裹了整个校园。 叶谖望着天，又回身望着方恬所居住的宿舍楼。 楼层不高，灰白色的墙，玻璃门，门前有个小坡，楼里有个小院，能停放电动车和自行车。 这是她生活过六年的地方，他们都是陪伴过她很长一段时光的人。 是叶谖所没有接触过的...方恬的曾经。 还没等到方恬下楼，手机就‘嗡嗡’地在包里振动了起来，把叶谖从恍惚中回来。 她取了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便怔了一下，顿了两秒，接通了。 - “叶小姐，我敢给您打包票，这套礼服绝对是为您量身定做的，今晚您一定是最亮眼的那位女王。” 叶谖眉毛轻轻上扬了一下，便收敛了。 浅金色的拖地长礼服，袖口偏长及肘，外侧一层薄纱笼罩，领口开得不大，隐隐露出精致的锁骨，前胸、腰间的位置修身，勾勒她完美的腰肢和身材。 她又侧了侧身子，身后镂空一片，从背肩至后腰，白皙诱人的蝴蝶骨和腰窝全部暴露在视线之中。 “你确定让我穿？”叶谖回头望向那个坐在沙发上一直关注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只穿了黑色的衬衣和白色西裤，缀了星星图案的领带微微松了些，前额的头发被梳至发顶并拿发胶固定住，被他脱下白色的西装外套置在一旁，脚下一双黑色皮鞋，全是提前在国外定制空运回来的。 “不是很好吗，我确定，很确定。”男人连连点头，一点不敢反驳。 叶谖总归还是不太习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带犹豫。 “小叶总监，救急啊！”男人直接从沙发上起身，三两步跑到叶谖的身边：“关秘书飞美国处理事务，羡羡跑东京，计划是左柔过来做我女伴，但她们新剧突然提前了开机时间，火急火燎地飞走了，我能怎么办？要不是羡羡告诉我你在北城，我今晚就要孤零零一个人去酒会，你忍心吗？” “我哪里敢？笙哥，你也会被人放鸽子啊？”叶谖捂嘴，悄悄掩饰嘴边的笑意，“不是有嫂子吗？” “你嫂子...你嫂子不是公众人物嘛，加上今晚是日方的合作伙伴，她出席不太合适...”男人挠挠头，干笑道。 造型师帮她摆弄妆发，叶谖眼神从镜子里轻瞄一眼男人的脸，毫不留情地戳破：“确定不是害怕有人觊觎才找了我做挡箭牌？” “不是！”男人否认。 “不是？” “不...是有那么一点。”被叶谖步步紧逼，男人最终还是服了软。 叶谖轻笑一声，复而想到刚刚听见方恬有些失望的语气又叹了口气：“我是真不想答应你...但万一拒绝了你让阿简炒我鱿鱼可怎么办？” “哪敢，哪敢，就你和羡羡的关系，她也不可能听我的。我不是给你保证了嘛，帮你打个招呼这一周都给你放假，就占你几个小时的时间，结束了我开车送你回去都行。”男人连忙说好话，“而且你不是在日本做过半年交换生嘛，沟通交流肯定没有障碍...小姐姐，帮忙啊。” “我都站在这里让他们折腾了，你说我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也是。”男人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送我回去就不用了，我有车。”叶谖看男人那模样，就像是林以羡附身。 “啊？这不是北城吗？你哪来的车？” “租的。” “...别人的车开着难不难受，退了，我把我那辆给你。” 叶谖想了想，道：“好啊。” - 方恬还忙着在宿舍收拾，叶谖便打电话过来，她以为是叶谖在楼下等得急了来催她，接通开口就应道：“阿谖，我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就下楼。” 但电话那头的叶谖沉默了两秒，然后道：“恬恬，公司临时有个宴会要让我参加出席...我现在可能要先走了...” 方恬怔了怔，‘啊’了一声，刚刚语气中的兴奋淡了下来，但还是应道：“有工作是应该的，工作要紧，那个，没关系，我晚上会好好吃饭的，你去忙你的就好了。” “嗯。”叶谖听得出来方恬语气的变化，却一时无可奈何，轻声安慰她：“不会太迟结束的，几个小时而已，你先吃饭，我晚上结束了去找你，陪你吃宵夜好不好？” 方恬知道叶谖在抚.慰自己，虽有些失落，但叶谖给了约定，她便开心了些。 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些容易被叶谖哄好。 “时间还早，那你和向薇迟些一起去吃饭？”叶谖又道 方恬抬头看向薇，问她：“一起晚餐吗？” 向薇确实接下来没什么事，东西收拾好了全部装进行李箱里就可以拿回家了。 她点头。 方恬：“嗯，我和她一起。” 叶谖：“好，那我要先走，迟点我联系你，嗯？” 方恬：“知道了，你先去吧。” 看方恬挂了电话，向薇问：“怎么了？ 方恬：“临时有个工作，她先去忙了，迟些再见面。” 向薇：“她不是请假来的吗？” 方恬：“大概是老板之命不得不从吧。” 叶谖参加过酒会的次数不少，但从未给人做过女伴。 这次确实是个例外。 男人坐在轿车后排右侧的位置，把今晚参加酒会的人员名单打印稿递给叶谖：“没几个重要人物，你大概了解一下就可以。” 叶谖嗯了一声接过去。 江崎纯一郎、市桥悠平、小宫骏平、尾崎郁子。 日本某个知名演艺公司的社长和演员。 难怪，都是同行。 “最近有合作？”叶谖的工作少有负责到这块的，没怎么注意过。 “有个MV。”男人跟着解释了一句。 “知道了，配合你就对了。”叶谖差不多看完，然后把东西递回去。 “多点微笑，别黑着张脸把人吓跑啊。”男人又交代一句。 “我先把你吓跑如何？”叶谖白他一眼。 “林总，叶小姐，到了。”司机停下车子，道。 酒店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拉开车门，把手靠在车门顶部，防止下车时磕碰到脑袋。 男人先下了车，稍微整理了一下服装，然后把叶谖从车里牵出来。 金色的细高跟镶嵌了无数细碎钻石，衬着一双细嫩的玉足，缓缓踩在酒店厚重的地毯上。 伸手掩着胸口的位置，借了男人手上的力气从车里出来。 礼服悄然顺着门边的位置滑落，洒落在地面上。 她脸带柔和笑意，精致的妆容和得体的打扮，如夜幕中坠落人间的繁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习惯 酒宴在林氏集团旗下的诚丰酒店举行。 诚丰酒店是全国连锁的五星级酒店，规模大，装潢豪华，且因为城市的不同在室内装饰上也会有一定的特色和变化。 叶谖下车前把临时找来的白色长手套戴上，然后挽上男人的臂弯，在他的带领下往宴会大厅走去。 “你以前也参加过不少这种场合吧？” 踩着高跟鞋，叶谖的身高就和男人一般无二，他只放低了声音，微侧着头便能让声音传进叶谖的耳朵里。 “不少，也不多。我爸以前让我跟去参加过宴会。”叶谖面无异色，只张了张唇，轻声回应。 “只能说我是找对人了。”他感叹一声，“以后如果还有...” “不来。”叶谖扭头瞪他。 “行行行，我也不该那么惨，次次都被放鸽子。”男人耸耸肩道。 林氏集团的公子、三一娱乐的董事长——林以笙，以他这种身份地位摆在哪里都是焦点，加上身旁的叶谖样貌身材俱佳，两人走进会场内，便引来不少视线。 好在这次邀请的都是两个公司的高层领导，没有让媒体浑水摸鱼，三一也有专门的相关负责部门处理这方面的事宜，虽然身边有人窃窃私语，但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叶谖和林以笙走到旁侧，和几个到场的公司高层站在一起。 叶谖瞥了一眼会场中央的长桌，道：“我不喝酒。” “啊？”林以笙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明白叶谖的意思，“你不是会喝酒吗？有什么关系？” “我一会儿还有事，不想一身酒气。”叶谖答应方恬结束之后要陪她，不想身上染上些味道。 “行，依你，我找人帮你换气泡水行吧。”林以笙没多说，让服务生私下动些手脚就好。 叶谖就安安静静地站着，没说话，林以笙又接着问：“你结束了还要找她去啊？” “嗯。” “来来回回不麻烦啊，你不是住在这吗？我让陈叔去接她过来也行。” “......” 叶谖总算是被林以笙说得有些心动，她瞅了一眼林以笙的表情，一本正经的模样，确认他没在和自己开玩笑：“不是不可以...” 北城大学离诚丰酒店不算近，基本算是南北两个大方向，来回也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就算宴会十点钟结束，更衣卸妆还要不少时间，折腾一下估计要十一点多了。 “我又不会坑你。”林以笙笑道：“这附近热闹的地方还挺多，你就直接让她一起住下呗，她不是毕业了吗。你把电话发给陈叔，我给陈叔打招呼。” 他考虑的周到，叶谖想想便点头同意了。 时间还来得及，她对林以笙道：“我去打个电话。” 林以笙自然知道她要给谁打电话，只交代一句：“快开始了，早些回来。” 叶谖应了一声，从侧边的安全通道出去，掏出手机拨电话。 方恬和向薇正在吃火锅，这是北城大学后门出来的一家火锅店，味道好价钱也不贵。 她们到店里的时候还没赶上高峰期，很容易地要到了一个靠窗的四人座。 火锅店在二层楼，往下望能看到来往的行人和车辆。 她们俩都是不怎么吃辣的类型，要了一份鸳鸯锅，两份肥牛，还有毛肚、黄喉、鸭血之类的荤菜和几道常吃的素菜。 等火锅端上桌烧开以后，店里的客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热腾腾的火锅端上桌，一半浮着红油，一半是乳白色的高汤，只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方恬把一块涮好的肥牛从红汤里夹出来，呼呼两下吹凉，沾了调料往嘴里送，口袋里的手机跟着响起来。 “阿谖？” “在吃饭了？”叶谖听见方恬那头传来咀嚼的声音，笑问道。 “嗯，和向薇在后门吃火锅。” “我这边结束可能会迟一些，回去北城接你估计会有些迟了...”叶谖掐着时间不好多说，只能直接切入主题。 “啊，那...”方恬以为叶谖的意思是今晚要失约，语调又低了下来。 “不会不陪你。”叶谖哄道：“我找人去接你过来，你就在宿舍等着。” 她接着道：“时间太赶，所以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大晚上的，我也不想让你自己打车。晚上把东西收拾好带过来，和我一起住在酒店，就不回学校住了，知道吗？” 叶谖的语气少见地有些强硬，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 “好...”方恬懵懵的应一声。 “向薇着急回家吗？不然你们迟些再在学校或者周围逛逛，毕竟以后回来的机会不多，回头一起让司机送她回去就好，她要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吃宵夜，也可以结束了我们再送她回去。” 叶谖捎带问了一句，但还没来得及等方恬的回应，就看见林以笙就在门口招呼她了。 “你们自己定，我这边开始了，司机差不多时间会给你打电话的。” 叶谖匆忙挂了电话，提起裙摆往林以笙那处走。 锅里东西煮熟了不少，向薇往方恬碗里夹了一块土豆，看她愣愣，敲了敲她的碗：“发什么呆？叶谖又说什么了？” 方恬把叶谖的话重复了一遍，向薇听后只在内心感叹这人的细心和体贴，她想了想，道：“我也闲得没事，挺久没逛过了，不如再走走吧。” “嗯，那好。”方恬也点头。 - 林以笙带着叶谖和日方的负责人见面，这两人都是有去日本做交换生经验的，一来一往沟通毫无阻碍，游刃有余。 江崎纯一郎五十多岁的年纪，说话时表情倒是严肃刻板的厉害。 叶谖和他初次见面，拿不稳他的脾气，只得先小心翼翼地对待，配合林以笙行事。 来往的话题都是关于这次的合作，叶谖身处公司，大部分事宜还是会了解，并且和林以羡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提一提近况，应付眼下的情况还是比较轻松的。 三一娱乐超过40%的合作都是和日方，所以算得上是经验丰富，加上背后林氏集团的存在，签署的合约也愈发地多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林以笙带着叶谖把会场转了个遍，重要的人物都打了一圈招呼。 她虽有健身的习惯，但本职工作毕竟还是坐班，少有穿着高跟满场跑的情况，站了近三个小时，且早上坐车从中城赶过来，已经有些疲惫了。 只是面对着重要的客户却不能掉以轻心，感觉有些难以支撑的时候便拿指甲掐一掐自己大腿。 她总把指甲修的光滑圆润，难以起到什么效果。 林以笙无意看见她的举动，伸手拦她：“做什么，对自己也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叶谖：“没事，习惯了。” 林以笙：“这什么习惯，回头改了。” 他瞥一眼周围的情况，低声道：“再撑一下，一会儿就结束了。” 叶谖没多说，只‘嗯’了一声。 叶谖比林以羡还小三岁，林以笙只把她当个小妹妹，见她这般对待自己自然是看不过：“你一会儿还有陪那谁？都累成这样，早些回房间休息算了，明天再去也是一样。” 叶谖伸手扶了林以笙的胳膊做支撑，脚腕在裙摆的遮掩下放松活动一番，道：“不能失她的约。” 她说的平平淡淡，林以笙却感受到其中的不一样。 他语气中带着敬佩：“你也是厉害。” 叶谖没看他，还是那三个字：“习惯了。” - 司机陈尚在方恬的宿舍楼下把两人接上，本算着时间开到酒店时可能叶谖那边已经换完自己的衣服等着了，只是没想到路上车况良好，不挤不堵，反倒是提前了一些时间到达。 诚丰酒店的入口在一个高平台上，沿着侧边的斜坡开上去，才临近酒店的大门。 大门前已经停了几辆黑色的商务车，陈尚缓了车速静静等待。 远远的，方恬就看见酒店门前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等陈尚把车开的近了些，她才看清原来叶谖也站在其中。 她脸上摆着公式化的笑容，身边站着一个英俊优雅男人，身穿做工精细的白色西装；她挽着他的臂弯，一身晚礼服衬得她光彩熠熠，长发做了造型，微微卷曲着披散在身后，酒店门口的灯光自上而下映照着她，添了一股风华。 方恬双手扒着驾驶座，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叶谖的方向。 她在叶谖身边惯了，也看多了她生活中的模样，而眼前所见到的，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陈尚也看到了林以笙和叶谖，把车停在一旁，看了前方的情况，出声道：“麻烦两位稍等一下再下车。” 方恬‘嗯’了一声，向薇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况，眼中的惊艳也表现在嘴上：“我去...” 方恬看着叶谖和她对面的几人俯身鞠躬，看着叶谖脸带笑意和他们挥手道别，看着叶谖目送他们坐上商务车驶离酒店，看着叶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扶上那个男人的肩膀。 男人见状，伸手扶稳她，张口说了些什么，叶谖只摇了摇头。 陈尚看那边车子开远了，便道：“方小姐，向小姐，可以下车了。” “难受？”林以笙把叶谖扶好，皱了皱眉。 “换双鞋就好了。”叶谖摇摇头，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是招呼些客人就变得这副德行，我大概就是缺乏锻炼。” “还有心思开玩笑？可真行。”林以笙想打她。 感受到身边有汽车的车灯闪了闪，林以笙心领神会，转头去看，果然是他熟悉的车型和车牌号。 “人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夜宵 “怎么这么快？”叶谖惊讶，随后扭头朝那边看。 向薇已经下了车，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方恬也紧随其后。 叶谖顿了顿，抬脚往那边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把长手套取下来，握在手里。 “来了。”她笑着看向两人，“我还想着你们没这么快来，能有个时间让我换下衣服呢。” 她换下刚刚的笑容，呈现在方恬眼前的便是熟悉的微笑。 方恬想起来当初叶谖说的，人总是要成长的，不能还是像以前那样。 她渐渐地感觉到，叶谖真的变了很多。 “你结束了吗？”方恬悄然地打量着叶谖，问道。 “嗯，已经把客人送走了。”叶谖点头。 林以笙跟了过来，看了一眼方恬，然后对叶谖道：“这车就给你了，要让陈叔跟着你吗？” “不用，林总能给我车我已经满足了。”叶谖笑道。 “说话怪里怪气的...那一会儿把钥匙给你送房间去。”说完，林以笙看向对面那两人：“你们和她一起上去？玩的迟了就都住下，我让人给你们安排房间。” “啊...”方恬不太适应林以笙的性格，也一时拿不定主意，条件反射地往叶谖身边靠近了些。 叶谖看见她的小动作，没多说，问向薇：“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向薇自然是愿意和叶谖多相处，点头应道：“好啊。” “你家离这里近吗？我怕结束的晚回去会太迟了些。” “开车二十来分钟吧。”向薇想了想。 林以笙听闻，道：“我就说都住下就好，不用纠结来去时间。我让陈叔把行李给你们送到房间去，你们再安排。” 叶谖扭头瞅他，把林以笙看的都有些犯怂了，她才回头问向薇：“可以吗？” “这...不会麻烦你们吗？”向薇其实才是有些怂的那个，这可是有名的五星级酒店，随随便便就开口安排个房间的，是个什么身份啊。 “小事。”林以笙摆摆手。 “我没给你们介绍，这是林以笙，林氏集团的当家，三一娱乐董事长，我的顶头上司。”叶谖也是有些头昏了，竟忘记了这件事。 “那么有名的...”向薇震惊。 她没了解过这些，还以为集团董事长起码也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没想到林以笙竟然这么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多三十岁的模样，也没想到性格这么随和洒脱。 大概是想到向薇话里的意思，叶谖笑着解释了一声：“他私下就是这样的性子，在公司还是很严肃的。” “那先去我房间，我换个衣服我们就出去。”叶谖拉了拉方恬的手腕，道。 方恬全程没说话，只等着叶谖安排。 她刚刚靠的离叶谖近了些，就看见她礼服身后镂空的一片白皙。 “好。”方恬说完，又问她：“你不会累吗？” 她承认自己有些后知后觉了，叶谖几乎是在外奔波了一天，却还答应晚上结束后陪自己去吃宵夜，自己似乎是见到她兴奋过了头，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件事。 叶谖微怔，然后轻笑：“没事，我还精神着呢。” “你...”林以笙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叶谖一眼瞪回去了，“行行行，你自己看着办。” 叶谖领着方恬和向薇回房间。 她订的本来是普标，林以笙自作主张给换成了商务套房，还顺便把她的行李也搬上去了。 “坐会儿。”叶谖招呼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又去倒了两杯水，才走到更衣室去换衣服。 先把高跟鞋脱下摆到一旁，又把礼服换下用衣架挂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双脚，后脚跟因为长时间站立和摩擦的关系似乎磨破了皮，隐隐有些疼。 低头看了一眼，果然，不仅如此，还有些血丝。 她叹了口气，找了双稍厚一些的袜子换上，又穿了双高帮的布鞋，掩去伤口。 寻了件米白色的宽松上衣和牛仔短裤，站在镜子里看了一眼，便开门出去了。 只是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能撑得住。 她也不想要勉强自己什么，只是今天这个日子特殊，她不想让方恬失望。 “想好吃什么了吗？北城你们比我熟。”叶谖出去看她们凑在一起，开口问道。 叶谖没来得及卸妆，发型也还是先前的卷发，走到方恬身边坐下。 “烧烤？还是小龙虾？”方恬只觉得身边多了股清香，但和以前不同，好像是香水的味道，她从没闻见过。 “嗯，小龙虾不错。”叶谖附和道。 门铃被按响了，叶谖起身，脚步却顿了顿。她背对着方恬，眉头微微蹙了下，许是没想到后跟的疼会这么明显。 方恬眼尖地看见了，刚想开口，叶谖却步伐轻快地朝门口走去。 她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叶谖开门，看到林以笙和陈尚站在外面。 林以笙让陈尚把方恬和向薇的行李先放到房间里去，自己把找酒店经理开的两张房卡递给她。 他闲得没事，把西装外套脱了，只穿着衬衣就来了，还问：“要不要我送你们？” 叶谖把门打开，人半靠在门框上，省一些脚上的力气。 她没应林以笙的话，只伸手接过一张房卡，剩了一张留在林以笙的手上。 “怎么，别替我省钱啊，开都开了一起拿着。”林以笙不明所以，还把房卡往她手上塞。 “拿回去，她和我睡。”叶谖一副看他无可救药的模样，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啊...哦哦哦，好好，我拿回去，拿回去。”林以笙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把卡揣进裤兜里，一脸讪笑。 叶谖白了白眼不想理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叶谖脚上的布鞋，问：“脚怎么样？” 叶谖放低了声音：“没什么大事。” “没骗我吧？”林以笙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叶谖抿嘴不说话，林以笙就知道十有八.九被他猜中了。 “你先别管了。和陈叔早些回去，我们就去附近转转，不碍事。”她怕林以笙坏事，扫了方恬的兴致。 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小伤小痛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也不想和你一起出门，容易上热搜。” 叶谖又捅了一刀。 陈尚把行李箱放到房间里就先离开了，方恬的位置看不到叶谖和林以笙，起身过去寻她。 套房很大，她几步走到拐角处，隐隐听见两人的说话声，虽小，但很明了。 “你这小女孩学大人装什么坚强。”林以笙声音带着问责，“难受就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再说了，逛街宵夜又不是什么大事，和她说说往后推一天就是，想把自己搞得多狼狈？” 他说话还是顾忌着些，音量极低，因为知道屋里还有两人。 叶谖让林以笙一个人唱独角戏，她一句话也不说，只等林以笙机关枪似的‘笃笃笃’了一通，她才开口回道：“她是大事。” “嘴硬不听劝。”林以笙无奈，只是看叶谖的表情也大概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她的主意。 他又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带着些金属碰撞声，等林以笙举到叶谖面前的时候才看清那是串车钥匙：“呐，自己拿着，这车从酒店里调出来的，少有人用，随便开就好了。” 说罢，林以笙又看了她两眼，微微叹声气：“你和羡羡有时候还真像，一样的倔脾气。” 听着，叶谖倒是轻笑了一声：“大概是吧。不然我们也不能被扯到一块。” “都不容易。”林以笙看着她嘴角勾起的笑容，没有苦涩，只有幸福，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感叹道。 换了平底鞋，这般动作倒是有些亲有些宠了，但彼此心里都有人，也心知肚明。 因为林以羡的关系两人相识，但林以笙自是宠妹妹般对叶谖。 走的都是难走的路，却认定了非走不可。 目送林以笙走了，叶谖才把门关上，抬脚前感受一下，觉得似乎比刚刚好些了。 她走回屋子里，方恬看见她笑道：“去这么久。” “嗯，久等了，看好了吗，现在就走？”叶谖笑着回应。 “我刚刚看了一下，这附近很多餐饮店都有外卖服务，不然我们直接叫他们送过来，我们在酒店里吃吧。”方恬冲她挥了挥手机，上面显示着很多餐饮美食的菜单。 叶谖愣了愣：“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想吃小龙虾，但那么多的分量要在店里吃很久，万一吃累了不想回来怎么办？”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而且今晚和向薇在学校旁边逛了逛，感觉也有些累了。是吧向薇？” 向薇跟着点头，道：“今天也不早了，刚刚她还打了两个哈欠呢。” “你怎么还说这个。”方恬扭头不满道。 “其实今晚都不一定要吃宵夜啊，现在也不太饿，不如早些休息明天带你好好逛一逛北城。” 方恬抬头看向叶谖，说道。 叶谖像是在思索般双臂抱胸站在那处，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着方恬，但这人只是笑意吟吟地望着她。 “嗯，也好。”叶谖说道，“是不早了。” 她把房卡递给向薇道：“隔壁的房间。” 向薇接过，又带些兴奋的道了谢。 “不过我明天早上还要回律所，就不能一起了，让方恬陪你好好玩。”她双手合十带着些抱歉的语气。 叶谖微挑眉，点头道：“工作重要，别在意。” “那我先去房间了，你们早些休息。”说完，向薇拖了自己的箱子，走出去关上房门。 “那我...” “嗯？” “我睡这儿？” “你说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你在 “你想自己去住一间？还是想去隔壁和向薇住？”叶谖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对面的方恬，微微仰头。这话像是疑问，实则打趣。 方恬嘟嘟嘴：“没有...只是问一下。” “嗯，那知道回答了吗？”叶谖身子前倾一些，拉了方恬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 方恬哼了一声，有些赌气的模样，却也算是做了回答。 “累？”叶谖眼中漾着笑意，抬手揉揉她的发，嘴角勾着弧度柔声问她。 “嗯...一点点。” 方恬累或者困倒是正常，也确实到了她最近生物钟时睡觉的时间。 说去吃宵夜本就是为了弥补晚上没有时间陪她，按叶谖的想法最好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不过几天没见而已，她心中就想念的紧。 想要牵她的手，揉她的发，拥她入怀。 “早些去洗澡，准备休息。明天恬恬导游带我游北城，嗯？”叶谖感受手下的温暖，眼角瞥见方恬又打了一个哈欠，开口催她。 “好啊，你想去哪？”方恬眯着眼笑，双手托着下巴侧头看她，水润的眸子沉入叶谖的眼底。 “去哪都行。”叶谖没给准确的答案。 只要有方恬在身边她就满足，别的事情她也不是很在乎。 想到之后的一周时间能够时刻同她一起，她嘴角的笑意都有些抑制不住。 但她敛着，没让方恬发现什么不对，只觉得她在微笑。 方恬起身准备去洗澡，走了几步，叶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了...” 她回身，看叶谖也跟着走到自己身边：“我们要不要回一趟湖城？你出来得匆匆忙忙，什么都没收拾。” 方恬怔了怔，嘴唇微张却没发出声音。 叶谖见状接着道：“我上次有和叔叔阿姨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那些事我没说，过去便过去了。” “嗯...”方恬犹豫着抉择。 之前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方妈妈也提过几次这个事情，不过那时方恬状态还不太稳定，也借口说之后还要回学校，现在要多花些时间为毕业相关事宜做准备。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方妈妈便也相信了，只让她别太劳累，多注意休息。 “要是实在不想回去，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寄点需要的东西过来？”叶谖不想看方恬为难，早就为她想好了后路。 只是无论如何，方恬也不可能不回家，帮的再多也只是把这个期限往后拖一阵罢了。 方恬内心纠结，站在原地垂了眼眸。 叶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神色掩藏着。 曾经她还以为自己还算了解方恬，但似乎，分开了这些年，又发生了很多事，她离她好像更远了。 只是当初的距离是自己主动拉开的，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方恬。 她刚想开口劝她，不如就算了吧，不急于这一时，方恬却先开了口：“过几天回去吧。” 她只微微偏头看向窗外，面色无常，却像是从很大的一场浩劫中脱离出来一般，眼神深沉。 夜色暗沉，而这星空之下玻璃之外的风景却绚丽精彩。 只是这般缤纷与她们无关。 气氛似是落入了冰点，谁也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对方的脑中划过的到底是哪番场景。 叶谖也在暗自后悔，不该在这种时候把这档子事提起来，让原来还算愉快的氛围毁成这般模样。 只是... 她稍侧了些脸颊，带些小心翼翼，去瞟方恬的神情，复而又低了头。 她们不再似从前，心里有了秘密，有了无法对对方说出口的字句。 她的秘密对她藏了秘密。 叶谖有些落入自己的情绪之中，突然手腕爬上一阵温软，她一怔，条件反射抬眼，便对上方恬柔和的眼眸。 对面的人轻声开口：“怎么了？” “没有。”方恬离得她有些近，叶谖看着她时便很自然地用眼神顺着眉眼往下画了形状。 原本扎了马尾的长发被她放下披散着，有几簇落在颈间。 叶谖抬手把那几缕勾出来，道：“周末回去吧。” 方恬眼底的深沉淡了许多，至少叶谖再看便已觉得不太分明。 方恬微微笑着点点头，叶谖略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原本是不是没打算留在中城的？” 下午燕巡和方恬说话的时候，叶谖偶然听见了一些，但只听了个大概，还以为方恬有别的打算。 “是啊...最开始，我从没想过的。”方恬神色有些淡然，语气中带着感慨，“以前，我不了解这座城，不曾路过，不曾久留。” 即使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即使内心也有得到这种答案的准备，只是这个答案从方恬的嘴里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地说出来，还是让叶谖有些难过。 “我...”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方恬堵了回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娇俏的脸上盈满了笑意，只对着叶谖一人盛放，“阿谖，那里有你在。” 叶谖是变了很多，但那些不算什么，对于从小青梅而生的她们来说都是过眼浮云。 她还是这般的好，这般地宠，望向自己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如沐春风的温暖笑意。 她工作忙，却依旧会花上些时间陪自己，千里迢迢跑来北城，对自己说一句‘毕业快乐’。 她只是变得更好了。 她上前一步，主动埋进叶谖的怀里。 周身被空调打出的冷气笼罩着，却似身处暖阳之下被照耀一般。 叶谖的颈间打上阵阵吐息，时有时无，隔着薄薄的衣衫，她只觉得两人的心跳都像是被融合在一起，和谐安宁地跃动着。 “嗯。我在。”叶谖抬手抚上方恬后脑的发，应道。 不管从前怎样，起码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会在她身边的。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 时间接近凌晨，但向薇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天花板上的玲珑装潢透着典雅，似龙似凤，却吸引不了她。 房间里的大灯已经被她关上，只留了远处窗边的一盏落地灯幽幽泛着光映照在周围的墙上。 闭了眼，脑中浮现的全是那个人。 优雅的笑容，柔和的语调，还有那换了装扮更勾人的身材。 疯了。 向薇嘴里吐出一口气，想把那道影子挥散而去。 她的这个工作行业，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怎么偏就对这个人念念不忘。 关键...她是个女人。 她也谈过两三个男朋友，有比她大的，有比她小的，只是全都无疾而终了。 某个比她大的，是当初本科刚入学时认识的一个研究生直系学长，长她五六岁，两人因为一次报告会相识。 刚交往时总是时刻腻在一处难舍难分，后来那学长课业繁多，总是要去各处，渐渐变得聚少离多，通话次数少了，连微信短信都是两三天才发一次。 还没等向薇开口，那男人便主动提了分手。 另一个是大四时认识的一个大二的学弟，不过不是法学院的，而是隔壁旅游学院的，生得一副好皮囊，个子高高，眉清目秀，就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小奶狗。 只不过在向薇看来，热恋的时候实在是奶过了些。 虽然那时向薇已经确定自己会继续读研，宿舍里的其他几人也对自己羡慕得不行，因为听说那男生还是那一届旅游学院的某草，但身处其中的向薇却一点不在乎什么草不草。 她刚有工作，就是个底层的小喽啰被上头的领导呼来喝去，而那男生却体会不懂这种辛苦，成天窝在宿舍看剧游戏，时不时再发个微信打个电话。 一旦没回，便撒着娇说‘你不爱我了’、‘你看你都不理我’之类的话。 向薇想，她当初也是瞎了眼昏了头才同意和他交往。 相比之下，叶谖温柔、细心、体贴、事事都考虑地周到，也会为他人着想... 哎。 她又叹了口气。 此夜难眠。 - 隔壁房间。 叶谖让方恬先去洗漱，她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群小组里有几个成员上传了文件，她上去过了一遍，没什么错误便通知下去收尾。 她洗漱完，瞥见后脚跟的伤，把提前从行李箱里翻找出来的创可贴贴上。 “关灯了？”她出卫生间的时候见方恬靠在床头看书，问了一声。 “好。”方恬抬头看一眼她，然后把身边床头灯打开。 叶谖脱了拖鞋掀开被子，往床的中心靠近些。 一米八的大床足够宽敞，身边的位置因为方恬的缘故带了些热度。 “躺下睡吧，不是累了吗。”叶谖还未躺下，只撑着一只胳膊问她。 少见的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睡裙，但领口偏低些，隐隐露出些白皙。 方恬放了书，关掉床头灯跟着躺下，房间里便昏暗了下来。 叶谖特意留了玄关顶上的一盏夜灯，免得夜间起夜时看不清。 之前同床而眠时，方恬总是自己钻进叶谖的怀里，但今天却自己乖乖巧巧地躺在那处，即便躺下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仰面向着天花板。 两人肩并着肩，中间却隔了一些距离。 床上‘人性化’地摆放着两个枕头，她们便一人睡一个。 她们没有互道晚安，但渐渐地空气便沉寂了下来。 叶谖侧了身子，看向身旁那人。 她知道她还没睡。 少许后，她略带暗哑的嗓音响起：“你晚上是不是...听到我和林以笙说话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羡慕 叶谖总归还是有些在意方恬突然转变了的态度。 只是那边久久平静无人应答，她便在心底叹了口气准备作罢。 “...我不是故意去听的，只是想去找你。” 叶谖翻身仰躺回去的时候，那边的应答才小声地传进叶谖的耳朵里。 “嗯？” 叶谖先是转头看她，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那人睁了眼，却不看自己。 “怎么说得这么委屈？我又没说什么。”叶谖轻笑道，“听见就听见，没什么关系。” “你难受怎么不和我说？”方恬听叶谖这么说，心里终究是有些不满，忿忿地扭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她眼尖，叶谖洗澡出来时，脚后跟贴了创可贴她看的清清楚楚。 “不能说是难受...”叶谖解释了一句，“我觉得不影响什么才没说。” “可我看见，你刚刚在酒店门口的时候都站不住了。”方恬又道。 那时候方恬没想太多，只是把后来叶谖和林以笙的对话还有开门前顿住的脚步联想在一起，她总该能想到些什么。 叶谖沉默了一阵，才接着道：“只是小伤口，常有的事而已。” “但...你没必要撑着啊，夜宵逛街什么的又不是非去不可...”方恬有些责怪她不爱惜自己，声音略大了些。 “没有强撑，只是答应了你...不想食言。” 方恬愣住，下一句问责的话到了嘴边被生生卡住。 其实晚上的时候，她不仅听到了，也看到了，听到林以笙问她是不是脚不舒服，看到林以笙宠溺地摸她的头，虽然有一阵子林以笙压低了声音让她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凭借着这些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她本来还想责备林以笙的不体贴，叶谖都这般了还不多拦着一些，但似乎...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想法。 叶谖是为了陪自己所以才什么都不说的。 和别人没关系。 “我...”方恬刚发出一个音节，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没事，也不难受了，不用想那么多，嗯？”叶谖声音比水还柔，身子靠得离方恬近了些，温热的吐息撒在她的耳畔。 “怎么能不想多。”她语调变得有些撒娇的意味，叶谖却也听得出她是在为自己着想的。 她只是笑着，然后把那人轻轻拉到自己的怀里。 “早些睡，明天起来我就没事了。” 方恬没拒绝，自己还往里缩了缩。 果然还是叶谖的怀里令她心安。 之前在宿舍的几个晚上，她有时都觉得自己有些难安。 叶谖拍着她的背哄她睡，但方恬却突然挣了挣，然后抬头看她：“下次不许瞒着我。” 叶谖有些被她的动作吓到，缓过劲来才老老实实应道：“不瞒着。” 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心里的梗也解开了，方恬便安安静静地偎着叶谖悄然入睡。 叶谖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盯着贴了金色花纹壁纸的墙，鼻间嗅着怀中的人发间的香，心意难平。 方恬不是不会关心人，只是有时候反应迟钝了些，但只要有些蛛丝马迹她便能想到很多。 她聪明的很，以她的性格是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伤害或是造成什么困扰的，大抵是因为家里教的好，所以她从小就有这种认知，也不会做什么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 这么的懂事乖巧。 所以我才这么的喜欢你。 - 叶谖确实是累了几日，一觉睡到自然醒，艳阳早已高挂。 身边那人也还闭眼睡着，看了眼时间都已经过了十点钟，酒店的早餐时间也早已结束。 她没喊她，只想让她能多睡会儿，只是她身子往后撤了些想起床，怀里的人似乎也有了清醒的迹象。 她看她长睫抖了抖，然后睁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眸没有焦点，迷茫地看了一眼叶谖，又闭上，如此反复几次。 在中城时她也是这副模样，叶谖次次都看得欢喜，只觉得可爱非常。 “清醒了没有？”叶谖问她。 “嗯...”方恬软软糯糯地应着，身体却还很诚实地倒在床上不想动弹。 “接着睡会儿？”叶谖又问。 “嗯...” 叶谖只被她这反应逗笑，目光柔和地看她。 静了一会儿，那人却没了动静，像是又睡了过去的模样。 叶谖也不再吵她，起床洗漱穿衣，待她做完这一切，听见拖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扭头看见洗手间的门口站了一人，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而身上所穿睡裙的一边吊带都滑落到手臂上，锁骨和柔软外露了一些。 叶谖瞳孔微微缩了缩，眼神随之晦暗下来，上前几步，不动声色地整理好，顿了顿才道：“去洗漱吧。” 等两人打扮齐整下到酒店大门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叶谖自己一人住的时候少有吃早餐的习惯，然而方恬来了以后她因为格外注意她的饮食，顺带着自己也开始吃早餐，今天应当是个特例。 她担心方恬饿着，所以准备先在这附近逛逛，找间小店解决一下早午饭。 北城有不少的特色小吃，但大概是南北差异的关系，方恬虽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却还是吃不太习惯。 虽然是周二，但还没到中午的高峰期，她们二人随意进了家面馆，店里的客人只是零散地坐了几桌。 老板娘见两人进来，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然后把菜单摆在她们的面前。 “想吃点什么？”老板娘问道。 叶谖拿着菜单犹豫，然后看了眼对面的方恬：“你点？” 北方菜她吃的不多，也不知以方恬的口味哪些适合。 方恬皱着眉看着菜单，小嘴微微撅着。 叶谖看她这样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开口道：“来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一碗炸酱面，地三鲜，醋溜白菜...还有酱骨架。” “美女还挺熟的，我看你这模样还像是外地来的呢。”老板娘呵呵笑着，伸手把叶谖递回去的菜单接上，“先坐，现在人少，菜做得快。” “嗯，麻烦。”叶谖客套地回应她。 “你怎么有种比我还熟的感觉。”方恬还在纠结，叶谖便做了主把菜点好了，关键还都是自己挺爱吃的。 “不算熟，只是出差的时候来过几次。”叶谖边说着，把桌上的纸巾抽了几张，先把方恬面前的桌子擦拭干净，才开始擦自己面前的桌面，“你又不怎么挑食，我也给你做了一段时间的饭，总该知道些你的喜好。” “但我就不是很清楚你的。”方恬托腮看她。 叶谖手下的动作略微顿了顿，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道：“你爱吃的我也都爱吃。” 老板娘端着菜上来了，热腾腾地摆了一桌。 叶谖又要来了两个小碗，拿热水把碗筷给冲一遍。 不是她有洁癖，只是从小习惯了这样的做法。 夹了块土豆入口，绵绵的，倒是烂透了，她微抬眼看向对面吃得一脸欢喜满足的那人，上下嚼动着的嘴角也添了笑意。 午饭吃完的时候烈日正当空，六月中旬，不论是北城还是中城都是难耐的酷暑天。 这附近倒是有个不小的商业广场，是饭后消食乘凉的好去处。 上一次叶谖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落成，所以不太熟悉。 金城广场其实也是林氏集团负责开发的，去年和林以羡一同来北城出差的时候听她提过一嘴，但叶谖没什么逛街吃食的习惯，只是把这事听下就再没后续了。 林以羡身处高位，总是和她不同。不过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她还没接手三一娱乐，初识时一副乖巧高冷的模样，实则潇洒洒脱得不行，比林以笙更甚。 叶谖来北城之前还和林以羡吃了一次饭，是被林以羡生生从公寓里拽出来的。 坐在‘简色系’里的时候，叶谖只端端坐在那，盯着面前的酒杯一句话不说，林以羡看得瘆得慌，脑袋朝她那探了探，声音带着小心：“叶谖同学？在想什么呢？” 听见她的声音，叶谖才算是有了些反应。 端起面前的玻璃方杯晃了晃，杯中的冰块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移到嘴前小抿一口，这才说道：“在考虑把你的指纹从我家门口的锁上删了。” “不是...我这不是担心你猝死...”话还没说完，叶谖又抬头盯着她看，林以羡马上闭了嘴，呵呵笑：“没有，没有。” 她笑着给自己打圆场，只等叶谖神色缓了些，她便正色道：“我只是听说你昨晚又是凌晨才离开公司，估计你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过去看看果然是这样。你就不能顾忌着自己的身体些吗？”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还算清楚。”叶谖略低了点嗓音，“阿简，我只是想早些见到她。” 林以羡眼中带些爱怜，想到什么却也觉得感同身受。 “你不是明天要去东京，我倒是稀奇你有空来找我。”叶谖把酒杯放了，看着她。 “就是担心你啊，来找你和跟家呆着不都一个样，来这还能有你陪着呢。”林以羡摆摆手。 “不就是想她了嘛，明天就能见到了。”叶谖眉眼柔和地笑，看林以羡听到自己说的话后脸上扬起的幸福笑意，又低了头看杯中酒。 浅褐色的液体被顶上的光源投射着，浮着一层亮色。 她不累。 只是有些想她。 也有些羡慕阿简而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惋惜 “有点热，我们去咖啡厅坐坐？”叶谖看方恬额上溢出些薄汗，建议道。 叶谖自己只是昨晚那套短衫和热裤，手臂大腿的白皙皮肤都暴露在空气之中，而方恬衣物虽然布料轻薄，但她为了防晒穿了长袖，加上下身紧身牛仔裤，在这种天气之下不免有些难耐。 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咖啡屋，方恬顺着看了一眼，点头说了声好。 咖啡屋里人有些多，叶谖寻了个座位让方恬坐下，自己去柜台那处排队买咖啡。 “拿铁行吗？” “嗯。” 排队花了些时间，等叶谖端着托盘回去的时候，原本的四人座上除了方恬还坐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袖衬衫的男人。 男人头发稍长，往侧边梳了些做了发型。看打扮应该是刚入职场不久，脸上带笑和方恬说着话。 方恬拘谨着坐着，没怎么理会那人。 叶谖眼神微沉，抿抿唇，加快步伐往回走。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然后悠悠然在方恬外侧的座位坐下。 方恬看了眼来人，先是怔愣，接着便对她扬唇笑。 叶谖面色淡然地瞥了眼对面止住话头的男人，也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把拿铁递到方恬面前：“点了热的给你，太凉伤胃。” 她还买了两块小糕点，把它们从托盘里拿下来摆到桌上。 午饭刚吃完不久，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饿，但是叶谖知道方恬自小就爱吃这些小点心，之前那一个月也给方恬憋得不行。 偶尔上街时看见蛋糕，她也会多看两眼，但她自己也知道那时是非常时期，不能由着自己的嘴。叶谖看她那样也难受，今天既然看着了，自然是要满足她的。 男人见方恬有同伴，看了看叶谖，眼中的惊艳显露无疑。 他没有把刚刚和方恬的话题继续，稍稍顿了顿，看叶谖把手上的一系列事情做完，才整了整衬衫领口，显得自己精神一些：“两位是朋友？” 叶谖抄了面前自己的那份拿铁喝了一口：“我们认识吗？” 她没回答那人的话，神色稍淡，冷漠道。 她已经摆出一副不想多说的态度，是个聪明人就该听得出来，但对面的男人只是稍微僵了脸上的笑意，又缓了过来：“刚刚是不认识，但现在不是正在认识吗？” 这种油嘴滑舌的人叶谖也算见得多了，蹙了蹙眉头微微显示自己的不耐。 方恬靠近她些，拉了拉她的手臂，叶谖侧头看她，只觉她倾身过来悄声道：“他说他是庆东大学毕业的，在楼上写字楼工作。” 庆东大学和北城大学是北方两所极其知名的高校，在国内都有着数一数二的地位。 叶谖对这些并不是太在意，但那人似乎自恃于此，脸上带了些傲意。 “嗯，知道了。”叶谖轻声回道，把糕点往她面前推了些，“爱吃这种的吗？” 方恬点头，舀了口提拉米苏放进嘴里，可可的味道带着些苦涩，但与柔和的奶油香气融合在一处，便觉得甜而不腻。 两人只顾做自己的事情，把男人晾在一边，他先前有意讨好，如今落得这般效果自然是不太甘心，咬咬牙又想找寻新的话题。 叶谖眼角瞥见他的表情，脸色淡淡：“这位先生。” 见叶谖主动开口，杨永的脸色好了些，摆出笑脸应道：“怎么了？” “您有何贵干？” “我...”杨永嘴角抽了抽，却说不出什么话。 他的意思其实很明显，过来就是被方恬吸引。 虽然方恬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却也没有拒绝他的对话，他便心存希望厚着脸皮多说了几句。 只不过由始至终方恬只对他说过一句话：“我有朋友一起。” 其实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但到底是他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叶谖也不过是效仿杨永的作风，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叶谖看他愣愣的模样，鼻间哼出一丝轻笑，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其中的不屑意味。 大家都在演戏，就看谁演得好，谁能装到最后。 只不过看杨永的模样，似乎是刚刚才本科毕业，算起来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从年龄到阅历都不如叶谖。 “刚刚人多，拼个座...两位不介意吧。”酝酿了半天，最后吐出这一句话，但却倒是显得合情合理。 “不好意思。”叶谖抬了抬手，晃晃手里拿着的手机，笑得一脸从容，“我们一会儿还有朋友要来，恐怕...” 她故意只说了半句话，剩下的只让他自己去体会。 周围的人渐渐开始少了，叶谖等着他回话的时候，故意环顾了一眼四周，示意他周围现在多了不少空位。 杨永再怎样也知道叶谖话里有些驱逐他的意思了。 人家说有朋友来，你总不能去质疑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吧，难道还去问一句：‘能把你的手机给我，让我看看聊天记录吗？’ 方恬听见叶谖的话，看了她一眼。 叶谖也像是有所感应，扭头对上她的视线，眉梢微挑，眼里带笑。 方恬只一瞬间就明白了叶谖的意思，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两下，轻启薄唇：“你约他们过来了？” “嗯，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两人一来一回像是唱着双簧，但听在杨永的耳朵里，却是把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往上提了一些。 从头至尾，她们都是用着温温柔柔的语调在和杨永说话，也没法引发他的反感。 别人对你没有兴趣，难道你还能逼着人家不成？ 杨永最终也只能尴尬地笑笑，拿了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起身对她们道别，给自己留下一些脸面：“打扰了，我想起来公司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 他还算镇定地往外走，头也不回。 以他的水准，可对付不来叶谖，只三言两语便把他说到‘落荒而逃’。 杨永走了，叶谖只觉得心情也有些难言。 但她没表现在脸上，看方恬把那份提拉米苏吃了一半，又拿过她的那杯拿铁掂了掂，还有大半杯的样子。 天气太热，她们原来出门逛逛的计划一时半会儿估计是达成不了。 “有没想好一会儿带我去哪儿？” 叶谖把另一份小糕点推到方恬的面前，让她换一种口味。 “嗯...”方恬吃了一口蛋糕，一边让它在嘴里融化，一边思索。 “不然我们回北城大学走走吧。” “北城吗？好啊。”方恬毫不犹豫地应了。 只是现在时间还早，两人在咖啡店吹着空调吃着糕点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走回酒店取车，然后驱车前往北城大学。 叶谖来北城出过几次差，加上她记忆力不错，一半凭着导航一半靠着记忆，半小时不到便到了学校门口。 校门进去一些的地方有专门的停车位，叶谖把车停好，跟着方恬往里走。 还有本科生在学校上课，路上三三两两走着不少人，加上北城大学作为著名的大学，很多游客都慕名而来，学校里常有举着相机拍照的游客。 从校门直直地穿下去，是北城大学的图书馆。 方恬说，还好当年自己是保研上去的，若是落选了，在每天都人满为患的图书馆里都找不到座位，她估计自己都要在外租房子准备复习了。 叶谖被方恬特别叮嘱穿了舒适的运动鞋，长发用皮筋随意地扎起，额前碎发被风轻轻吹扬；回酒店时，叶谖让方恬也换了件宽松些的短袖出门。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大道上，叶谖伴在方恬身旁，听她讲过去六年间在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后面那个颐和湖，说是人工湖，但听说很早之前就是个小湖，建校的时候把它挖开挖大了，才说是人工湖的。” “那边那座楼，去年暑假的时候动工，我放假回来居然都盖好了。” “我们学校也赶上了电竞的潮流，去年九月的时候已经开了相关专业了，不过我对这些不太熟悉...” “我们宿舍离后门近，所以我和向薇总是喜欢往后门那边的小街跑，不爱去前门那块的学生街，人太多了。不过学校的二食堂就在我们那块，也是便宜好吃的。” “但是不得不说，学生街那边的小吃是一绝，大一的时候刚来，几乎天天往外跑，你都不知道，我一个月居然胖了五斤，上称的时候把我都吓了一跳，赶快把嘴停了，和同学约着去运动场跑步了。” 说起这些，方恬便有些滔滔不绝，说的全都是让她开心快乐的回忆。 日暮西山下，虽已夏至，但天色也渐渐昏暗了下来。 太阳西落于地平线下，便是黄昏之时。 叶谖在她身边跟着走，没有出声，脸上带着温顺的笑，但方恬知道她是在听自己说话的。 她们从南门绕到东门，又沿着东门的河道走到方恬的研究生宿舍下，再往前走到本科时的宿舍区。 她们没走出校门，只是到方恬所说的二食堂里点了几份小炒和米饭。 这次离开，再回来是何时谁也不知道。 毕竟如果没有打算留在这座城，大概是不会再回来的。 夜幕降临时，叶谖和方恬回到车上驶离北城大学，但叶谖没有马上开回酒店，而是开到北城著名的定康河边。 河边有供行人漫步的石板道。 叶谖把车停到路边，和方恬一同下车，走到石栏边，双手靠在那，目视着前方。 她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被月色映照和夏风轻抚而过泛起波澜的河面。 许久，叶谖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片平静。 “怎么叹气？” “我只是有些惋惜，这些年没有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度过。”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错过了太多她的美好。 挽回不了，只希望能用自己的以后弥补。 希望可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