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的时候紧一点》 第1章 01 初壹满头大汗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电影才刚进行到一半。电影是随手挑的文艺片,新人导演的叙述能力有些弱,她索然无味地看了两分钟,干脆准备回家。 最近失眠加重,又有点感冒,心情算不上多好,出门的时候恰好撞见倪光和一个小姑娘亲密地搂着,这才叫她脚步顿下,驻足欣赏自己男朋友往她脑袋上泼脏水的把戏。 “花花,你信我。我和初壹真没什么。她性冷淡,我和她谈恋爱谈了三个月了,别说是上床,连亲都没亲过!” 初壹扯了扯嘴角,倪光讲的是实话。 他对着她锲而不舍地追求了两个月,为了博取她的欢心,天天来她店里。纹了左胳膊,又纹右胳膊,眼见两只胳膊都纹完了,又只好开始纹腿。 初壹不忍,在三个月前答应了他。 但她无法和他亲密,多多少少心里总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真的?”那女生明显不相信:“那小贱人每天穿的骚的要命,你说你们俩没什么,我怎么一点也不信呢?” 倪光点头如捣蒜:“早知道这样,我当时还追她干什么,你说说她这样,还能叫女人么,我找个男人都比她爽。你信我了,哥哥怎么可能骗你。” 他说着,就要低头往花花脸上亲一口,余光瞥见有个高挑的身影,又茫然抬起眼来。 见着初壹,倪光大惊,把那女人往身边一推:“壹壹!你今天关店这么早?” 是挺早的。 不然怎么能欣赏到这出大戏。 初壹勾勾唇,笑意未达眼底便散去,唇线紧绷着,给他递一根烟,“来一根?” 他摆手说不要,语气里全是关怀:“抽烟伤身,你少抽点。” 初壹干脆收回手,把烟叼进自己嘴里,一边往外走:“分手吧。凑合着也没什么意思。” 渣男愣了一下,赶紧追上来:“壹壹,你听我解释!” 只不过,他的手刚搭到初壹瘦弱的肩膀上时,忽的被一股大力拉扯,紧接着,视线天旋地转。 “砰!”的一声巨响,引起周遭无数人的围观,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下一秒,渣男落地。 初壹有些嫌恶的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疼的打滚的男人,声音冷淡:“麻烦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出了电影院后,初壹的心情也称不上复杂。 倪光追求她的终极目标,是床,是荡漾和欢愉。 她给不了。 夜幕下,少女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迷茫。 她嘴里叼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看着清白色的烟雾在夜空中飘散,思绪有些飘忽。 手机“叮咚叮咚”地响起来,小助理张淼发来消息:「初壹姐!你和倪光哥分手啦?!」 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她咬着烟屁股郁闷地回:「谁给你讲的?」 张淼:「没,我看倪光哥发朋友圈晒女朋友了,那搂着的不是你,我这不就猜上了……」 初壹一口烟差点没呛喉咙里,咳得撕心裂肺的同时打开了朋友圈,一眼就看见倪光新上传的动态:确认过眼神,我遇见对的人[爱心][图片] 嗬。 够快的啊。 照片背景就是电影院,渣男和新欢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甚至还在评论区艾特她:壹壹,好聚好散,真爱没法强求。 初壹:“……” 这死渣男还挺来劲。 她一口吸完烟,摁灭烟头。 电影院门口全是车,她晃荡了两步,看见辆迈巴赫。 鬼使神差的,她掏出了手机,默默的借着这迈巴赫的背景,拍了张自拍,麻溜地发了个朋友圈。 【初十五:新男友的车。[图片]】 朋友圈刚发完,车子就忽的响起“滴滴”的开锁声。 初壹让这声音吓了一跳,难免有点做贼心虚,拢拢头发正准备走开,忽的与一个刚走过来的男人差点撞上。 她匆匆抬眸,忽的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抬头多看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无数个夜里,反反复复梦到的脸。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白衬衫外是一件熨烫妥帖的黑西装,他背着光站在光影里,又好似站在无边的旷野里。 初壹微微张着唇,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尘封的记忆之门打开,眼前的男人逐渐与青葱岁月里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重合起来。 他垂眸看她,声线平缓:“好久不见。” - 初壹坐在江边,对着江景发怔。 时隔七年,再见初恋,那人已经从当年的穷小子变成了业界新贵。 而她穿一身常服,没化妆,脸色苍白,穿小背心和牛仔短裤,脚上还踩一双黑色夹脚拖鞋,样子看起来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像个捞女一样倚在他的车边拍照。 也许是自尊心在作祟,她没骨气地跑了。 一路跑到洛江边,爬上护栏,高中时与他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地在眼前飞快地闪过,她眼角有几分泪意。 手机铃声不知疲倦地响到第三遍,初壹才如梦初醒,接起电话。 是她妈夏秋雪,一张口就是相亲的事,在那头苦口婆心地劝:“壹壹,真不是妈妈催你。这回还是你爸提起的,说是同事儿子,大家对双方的家庭条件也都知根知底,我们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只不过是让你们先接触接触嘛,要是谈得来,再聊后头那些事。” 夏秋雪又叹气,“你爸今天还和我发愁,说你这职业,得趁早嫁了。否则年纪越大越不好找对象,你也就听听我们的,去和人小伙子见个面而已。” 初壹忍不了母亲诋毁自己的职业,青筋直跳,“什么叫我这个职业?” 夏秋雪忙改口:“哎呀,你不要这么极端嘛。没说你做刺青师不好,只是你看啊,这自由职业,不稳定吧!也没有五险一金,以后养老都成大问题,你要知道这些都会成为男方那边考量你合不合适的因素的。” 传统家庭的父母就是这样,五险一金成了衡量一个职业是否正经的关键因素。 初壹心底的烦躁几乎要压不住,但她不想和夏秋雪吵,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敷衍地哼哼两声算作应下,“行了,我知道了。” 夏秋雪喜出望外:“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下周五晚上七点钟,给我记住了啊!” 初壹收了线,江面上的豪华游轮闪着某银行的赞助短暂地鸣了个汽笛声,她怔怔地对着夜色发了会呆。 颇有种挫败感。 无比地想找个人出来喝酒。 丁宁不合适,丁宁正在为当美丽的新娘做准备,自己这样的消极负面的情绪不适合带给她。 纪子轩…… 电话打了两通,无人接听,也不知道在哪个夜店嗨。 翻遍通讯录,除了不熟的,都是有伴的。看来看去还剩一个沈渡。她无意打扰他,干脆手机一合,转身进了酒吧。 买醉大概是不需要理由的。 …… 初壹的酒量很好,都是大学的时候和纪子轩拼酒练出来的。 她有意想要醉一回,点的都是烈酒。 几杯苦酒下肚,胃里火烧火燎的辣,意识却仍旧清醒万分。酒吧里人声鼎沸,她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杯中的酒。 深褐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转了转,晕出温润的酒色。 有人过来搭讪,“小姐,一个人啊?” 咸猪手顺势搭在她肩头。没料到她出手如电,叫她“咔哒”一拧,手差点脱臼。 那人“嗷嗷”地喊起来,一边拿过酒瓶,“砰”地在吧台上砸开,气势十足地骂了句脏话。 她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三两下把人踹飞。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力道没把握好,那人摔得极重,站起来的时候啐了一口,放了句毫无新意的狠话:“小婊砸你给我等着!” 这样的事情在酒吧里屡见不鲜,众人只因为响动分来一眼,便又都扭头投身于喧嚣之中。那搭讪的小流氓没再上前来,约莫是叫人去了。 初壹笑了,等着就等着,憋闷了一晚的情绪有了个宣泄口,她求之不得。 笑完又无端沮丧,她就是那种无论把她丢在哪样的环境里,都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单手托腮又喝了一杯,总算勉勉强强有了点醉意,眼前的灯光全晕成了细碎的圆形光影,身后闹哄哄,吵得她心烦气躁,手机屏幕乍然亮起,她举着手机挪近,屏幕上影影绰绰一大块模糊的黑色,竟然看不清上面的备注。 看来是真醉了,她笑起来,猜想电话那头是纪子轩,接了电话。 那头没声音,酒吧里的劲爆歌曲震耳欲聋,她扯着嗓子喊了两声,这才听见那头微弱的冷沉声音:“在哪里?” 她把地址告诉他,在酒意的驱使下,竟然袒露心扉:“我今天见着顾景澜了。” 那边原本要挂电话,听见她这么说后迟疑了一下,又问道:“怎么样。” 她咂咂嘴:“人模狗样。” 那边传来一声低低地轻笑,她便也笑:“你快过来,我要醉了。” 初壹没等太久。 许是醉了的缘故,感觉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到了。 只是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似乎要比纪子轩高些,着装也万分不像,穿西装系领带,是纪子轩最嫌弃的打扮。可来人却叫她一点也感受不到陌生人的气息,反倒透着几分亲近,还带着隐隐的清淡薄荷香,莫名地抚平了她心头的那点儿烦躁。 她是真醉了,敲敲脑袋,一手撑在他肩膀上,胃里火烧火燎的全是酒液,“阿轩,送我回家。” 没有应答,她忍不住又喊一声,“阿轩——” 男人无奈,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眼看他,皱起了眉:“你喝醉了。” 很平缓的陈述句,声线又冷又淡,像是极其锋利的刀片,骤然叫她心头一紧。 她抬着头,嘴微微地张着,眼皮似有千斤重,一睁一合地开闭,眼前男人的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俊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七年过去,足以叫当年的清冷少年沉淀成一位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 她心头突突一跳,酒醒了大半。 他眼睫微垂,与她对视。 她喝了酒,美目流转,眼中似点缀着万千星辰。不愿看他的眼睛,嘲讽地勾了勾唇,喊他的名字。 “顾景澜。” 他说:“我在。” 她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唇边的讽意却更盛:“你能离我远点吗?” 他的动作略微一顿,扣在她下巴上的指尖僵住,似乎没预料到她的抵触态度。 她在心底默默倒数。 从五数到一,男人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脑袋发昏,心底却有个声音疯狂地叫嚣着,带着这七年来的不甘于执念,叫她热血沸腾,心动不已—— 睡他! 电光火石之间,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上的酒液,旋即勾住他的脖子,强势地吻了上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02 初壹是被浴室里的水声吵醒的。 她向来都有赖床的习惯,皱着眉起身想骂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处酒店。陌生的大床柔软,她整个人陷在里面,浴室的磨砂玻璃上覆盖着朦胧的雾气,水声哗啦。大脑迟钝地反应了一秒,渐渐回忆起昨夜的片段,她呆愣了一下。 懊丧地揉乱了头发,初壹脚一蹬,够到了自己的牛仔短裤,赶紧扒拉上来穿上,一个机灵从床上跳起来,落地的那一刻膝盖一弯,差点腿软磕地上。 她的眉头蹙得更深。 好疼! 胸罩被丢在沙发上,旁边还有男人的西装和衬衫。她的背心被团成一小团,袖口勾着茶几边缘,要掉不掉地挂着。时间尚早,清晨明亮的光透过纱窗浅浅的照射进屋子,她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期间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不住地皱眉,记忆回笼,昨夜的一切都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一切都源于昨晚的那一个该死的吻。 她这些年酒量见长,一般情况下不容易醉,可架不住久别重逢遇初恋,一切都乱了套了,她依稀想起来自己昨晚微醺,揪着顾景澜的领带吻他,男人的唇瓣微凉,很软,叫她的心里炸开万千朵烟花。 后面的事情她记不太清楚了,气息乱了,一切都乱了,最后的归宿是这张床,床单上的红痕说明了一切。 她咬着牙,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百五,这年头鲜少用现金,这点钱还是前几天张淼和她换钱,她随手塞口袋里的。 也罢,这数字应景,看了一眼浴室玻璃上的影影绰绰的影子,初壹把钱压在了床头的水杯下,想了想又觉得不够解气,干脆又报复心极重的写了一张纸条一并压着,做完这一切,屁滚尿流地跑了。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同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顾景澜穿浴衣出来,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 水珠顺着他的黑发凌乱的滴下,滑过脸颊,无声地淌进浴衣里,偌大的房间里寂静无声,他黑沉的眼眸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 床上凌乱一片,全是昨夜战斗过的痕迹。 而始作俑者已经在他洗澡期间跑了,只余一室芬芳。 他的目光渐渐落在了床头柜上,水杯下面压着一小沓现金和一张纸。 男人的眼眸倏的一暗,周身的气息乍冷。 …… 入秋的洛城,梧桐树叶落了一地。 车子平缓的驶出酒店,秘书许让忍不住一直偷偷从后视镜里偷看顾总的表情,也怪不得他八卦,主要是做顾总秘书三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顾总的脸上出现类似生气的表情——哪怕创业初期,惨遭商业间谍,公司机密泄露,顾总都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后座的男人眉头紧紧地锁着,神情冷漠,正垂眼看着手里的一张纸条。 显然是匆忙写下的,少女的字迹龙飞凤舞: 「服务一般,看在你那么卖力的份上勉强给个中评吧。」 任凭哪个男人在这种地方被女人看低,心情都愉悦不起来,再加上那可笑的两百五现金,某种讽刺的意味愈发的明显。 昨夜她喝醉,他本意想带她回家,可她喝得烂醉,根本说不清话,偏手还不老实,在车上扯开他的领带,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到驾驶座吻他。 他无法,最终带她到了酒店,本意只是想要让她好好睡觉,可她跟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偏力气还大,难以拖拽,动作间她在他怀里又香又软,磨得他理智全无。 高中时她就总是喜欢撩拨他,而那时他自觉自己无法回应她的感情,总是冷冷对待,可她却出现在他每一晚的梦里。 而他压抑了那么多年,心底的那团火疯狂地叫嚣着要拥有她。看她娇声喊他的名字,内心是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快乐与满足。 只是一夜过后,撩人的小猫跑了,还不忘记嘲笑他。 他面无表情的把纸折好,放进衣服口袋里。唯有紧紧绷着的下颌线昭示着他的不悦。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各种各样的情绪。 - 初壹回家后洗了个澡,吹完头发后往床上一倒,蒙头就睡。竟一觉睡到天黑,万幸的是她的睡眠质量依旧很不错,没有噩梦,也没有不安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晚上五点的时候丁宁打来电话,和她敲定伴娘礼服的事情,两人选好伴娘裙,丁宁说到倪光,初壹轻描淡写地回:“分了。” 电话那头的丁宁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分了,怎么又分了?!” 虽然有些见怪不怪,可得知这个消息时,丁宁还是忍不住惊讶。 这些年初壹也谈恋爱,多是男人追求得疯狂,初壹怕麻烦,干脆就答应下来。 可那些在追求时锲而不舍的男人,却总是在和初壹恋爱后飞快的分手。 初壹自卧室走到客厅沙发边,手机开扩音,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在手里剥,轻描淡写地回:“不然呢,绿帽子都扣脑袋上了。不分留着过年么。” 丁宁立刻义愤填膺,“这人怎么这样啊!是该分了,这种男人还好没和他有亲密接触,否则得恶心半年!” 初壹不在意,和丁宁扯其他的话题,快要到挂电话之际,丁宁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有些郑重地说道:“壹壹,有个事我得告诉你一下。你不准生气。” 初壹问:“什么事?” 丁宁说:“顾景澜回来了。” 顾景澜这三个字,像是带着魔力,无论何时何地,这三个字都能叫她心头突突一跳。 初壹心跳得飞快,手一松,橘子掉在茶几上,溅起几滴汁水,她面无表情地把橘子捡起来,佯装淡定地往嘴里塞,“我知道。” 丁宁忐忑极了:“我老公和他是大学同学,婚礼也会给他发请帖,我是昨天看到写宾客名单的时候才知道的……你可以吗,壹壹。” 初壹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丁宁:“我怕你见到他情绪崩溃。” “大概吧。”橘子很甜,化开在唇齿之间,初壹又伸手去剥第二个,“不过我们已经见过了。” 丁宁惊了:“见过了?!那……你还好吗?” 初壹含含糊糊咽下第二个橘子:“电话里说不清,明天见面说吧。” 挂了电话,她没了睡意,彻底醒了。饥肠辘辘,家里没东西吃,干脆点了外卖。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有心情打开消息99+的微信。 张淼:「初壹姐,你今天不来店里吗?」 张淼:「今天有个大单子啊!老板你在哪里!速回速回!」 纪子轩:「怎么不接电话?」 夏秋雪:「《学会这碗养生汤,舒舒服服过秋天》」 除开这些,多半是问她分手消息和新男朋友状况的。昨晚冲动之下发的那条朋友圈里的迈巴赫太过劲爆,激起不少八卦群众们的好奇心。 初壹一条一条地扫过消息,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微信头像上,没有备注,点开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一切都很陌生,却叫她心脏跳得飞快。 L:「壹壹,在哪。」 是早上发的,时间恰好在她走后。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她在心中读出这句话,莫名添上几分熟稔语气,心中万分笃定:这人一定是顾景澜! 大脑“嗡”的一声,像是有一根弦断开,手机在这一刻变得万分烫手,初壹两眼一闭,干脆把他删了。 很久以前她也想过和顾景澜再遇,那时候她特别没骨气地想,只要他一个眼神,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沦陷,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后,每天问他什么时候会喜欢她,他之于她是一见钟情,更是此生难忘。 可时间又匆匆过了这么些年,年岁渐长,她早已没有了当年脸比城墙厚的孤勇。 可即便硬下心肠做了决定,当晚睡觉时,在一片黑暗里,初壹忽的又想起那一年秋天。 那一年他们十七岁,市一中门口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风中混杂着街角小摊贩的叫卖声,纪子轩摩托车轰隆隆的响声,还有无数学生聊着天从他们身边走过。 她坐在纪子轩的摩托车上,远远看见顾景澜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那一刻,万物俱静,所有背景都失去色彩,唯有眉眼冷冽的少年,一步步地向着门口的方向走来,落日的余晖落在他身上。 她万分嫉妒,心想阳光、微风,都能拥住他。 而她笑得比夏花还灿烂,扬声喊他的名字,他却只淡淡分她一眼目光,眸光冰冷,毫无温度。 一眨眼,七年过去了。 - 初壹不过没在店里一天,店门玻璃就叫几个高中生砸出一个窟窿,呼呼地往里漏气,好在并没有其他损失。 张淼畏畏缩缩地给她倒茶:“初壹姐……我可是谨遵你的教诲,绝不给未成年人纹身。哪想到那帮小兔崽子脾气这么大,趁着晚上没人来砸店呢……早上我看到的时候都懵了……” 初壹抿一口茶,倒是没多大情绪,“你找出监控,给洛城职高都发一份,除了要赔偿,还要一份检讨书。” 张淼不明所以:“哈?这……这怎么发?” 初壹翻抽屉拿出张纸,递给张淼。张淼低头一看,那纸上竟然写满洛城的初高中学校教导主任的邮箱,不由自主地感叹一句:“初壹姐……牛逼啊!” 初壹指了指对面墙上一排的检讨书,自信地扬眉:“咱可是社会主义刺青店!” 张淼:“……” 话说到这,张淼忽的记起来昨天的大单子,“初壹姐,说起来,昨天来了个好帅好帅的男人。出手也阔绰,不过他点名要你纹,全款都付了。” 初壹睁大眼,“纹什么图都没说,怎么就付全款了?” “他说多退少补——你猜给了多少?”张淼神秘地眨了眨眼,想吊胃口,又架不住想炫耀,伸出五个手指,“五万啊!!!” 初壹跳起来:“什么要求都没说你就收人钱?那人留电话了吗?赶紧给他打电话道歉,约好时间让人来说要求!” 张淼炫耀不成反被骂,有点不服气,但毕竟初壹是老板娘,只好恹恹地应了,转身去给那人打电话。 时间近中午,初壹和丁宁约了饭,等吃完饭后陪丁宁试婚纱,交代了张淼几句后拦了辆的士走了。 张淼目送着她出去后,万分不情愿地给那大方客户打电话道歉。 电话被接起时,店门也恰好被人推开,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响起来。 张淼应声看过去,男人个子很高,穿一身合体的白衬衫和黑西裤,眼睛上方架一副金丝边眼镜,衬衫的扣字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表情淡漠。 气质与纹身店格格不入。 张淼在纹身店里也见了不少人,大多数纹纹身的人,性格都比较外放粗狂。 而面前的这位,气质内敛又冷漠。 张淼在心里偷想,讲不定人家禁欲的外表下有颗狂野的内心呢? 她挂掉电话,站起来给他道歉,“不好意思啊先生,昨天你什么要求都没说,我就收了你全款,今天被我老板骂了一顿,还是得走程序哈,我把您的钱退给您,只收定金,您把要求描述一遍,我老板好画设计稿哈。” 顾景澜不动声色地扫过门上的那个窟窿,“她人呢?” 张淼客客气气地答:“不好意思啊,我们老板今天有事出去了哈。您可以在这里写一下要求。然后在这里留个名字和号码就可以了。后续的问题我老板会联系您的。” 顾景澜坐下,在名字处写了一个字后,又重重划掉。 他站起身,“我希望等她在店里当面谈,你方便通知一下么。” 张淼点头如捣蒜,“理解理解!那等我老板回来我给您打电话!” 顾景澜礼貌点点头,走出去。 张淼这才后知后觉地对着他的背影花痴,唔,好帅啊,声音也好好听! 直到男人走道马路对面,打开了车门坐进车内,车子缓缓发动后驶开。 只是…… 这辆车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03 初壹和丁宁足有一月没见,刚见面自然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她捏着丁宁的腰夸张地喊:“亲爱的,你现在这身材去走时装秀都没问题啊。” 丁宁之前让未婚夫赵今宠胖了二十斤,为了结婚疯狂减肥,现在又是个条顺盘靓的大美人。 丁宁笑弯了眼,把礼物递给她,“H市那边没什么特产,倒是看到了一条丝巾,觉得特别衬你,别嫌礼物轻。” 那礼盒里装一条浅米色的花纹丝巾,初壹当场就围上了,臭美地冲丁宁做了个wink,“我好看吗?” 她皮肤白,脖颈又细,与她今天的裙子也很搭,气质瞬间变得高雅不少。 秋天已过半,大部分人都穿上长袖,丁宁怕冷,衬衫外又搭了件外套。可初壹只穿一件深橘红色的无袖长裙,雪白的双臂露在空气里,漂亮是漂亮,但看着就觉着冷。丁宁忍不住念叨:“天气冷下来了,你别老穿这么少。” 说话的时候侍者端着冰激淋上桌,初壹的注意力早被拐跑,舀一勺冰激淋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丁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饭席间交谈甚欢,到了选婚纱的时候,两人还是无可避免地聊到了顾景澜。 初壹漫不经心地看着婚纱,面无表情地说:“睡了。” “睡了?!” 丁宁吃惊地睁大眼,捂住了嘴巴,看初壹跟没事人一样,又鬼鬼祟祟地拉着她到一边小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和男人肢体接触会觉得恶心吗?” 初壹不以为意地说:“和他不会有。” 确切来说,不仅不会觉得恶心,还觉得亲昵。 像是年少时的缺失,被完整的弥补上。 丁宁沉默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不太好,又问:“他什么态度。” “不知道。”初壹心大地挥挥手,“我把他删了。” “删了?” “嗯,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破不立!” 她不想去猜顾景澜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也许只是觉得她熟稔罢了,毕竟他那样的冷淡性子,做生不如做熟咯。 丁宁叹气,“他现在似乎挺不错的。上市公司总裁,咱们学校的所有人,包括我老公的所有同学里,就他混的最好。听说前几天还登上财富杂志了,壹壹……” 丁宁欲言又止。 初壹装没听见,指着一件婚纱,转移了话题,“宁宁,这件好看!你快试试!” 丁宁又叫:“壹壹!” 初壹推她:“快去试试,今天的女主人公是你,你要做最美的新娘子!” 婚纱选得差不多的时候,赵今总算迟迟赶到,初壹不再打扰他们,率先离开。 拿出手机才看见纪子轩打来好几个电话,她给纪子轩回过去,那边一阵鬼哭狼嚎,显然在某个KTV包厢里,纪子轩扯着喉咙问:“丁宁结婚我去不去啊?” 初壹站定在马路边等绿灯:“干嘛不去。” 纪子轩的声音清楚了一些,显然已经从包厢里走了出来,语气难得地有些真挚:“我怕她不想见我。” 丁宁暗恋纪子轩多年,纪子轩在感情方面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浪子,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却独独不愿意接受丁宁。 丁宁是好女孩,他不喜欢,也不想糟践她的心意。但毕竟对丁宁造成的伤害不小,幸好丁宁遇见赵今,如今马上步入婚姻殿堂,纪子轩由衷为她高兴。 初壹打击他:“别这么自恋,能给你发请帖,早放下你了。” 纪子轩松一口气,“那就好。欸过几天蹦极去不去啊。” 没得到回应,纪子轩又喊了两声,“喂?人呢?” 初壹已经丢了手机冲了出去。 还是红灯,有个约莫四岁的小男孩竟然摇摇晃晃地往马路中心走去,而不远处,有一辆大货车正往这个方向拐弯,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走出来个小男孩,慌张间摁响了喇叭,哪怕踩下了急刹车,车子也还在往前滑去。 那小男孩听见声音扭头望去,顿时腿软,站在马路中间进退两难。 小男孩的母亲似乎在对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宝宝——” 初壹惊出一身冷汗,拔腿就跑。 幸好她离男孩不远,几步大跨过去,一把抱住他往回拉。 带回到行人道时差点撞上辆小电驴,初壹重心不稳,加上手里拎着个孩子,还是不可抑止地跌倒,手臂重重地在地面上划过,被细碎的石子割伤,汩汩地往外冒血。 她支起身子,看向小男孩,“你没事吧。” 小男孩沉默地摇了摇头,初壹上上下下地把他看了一遍,万幸没有受伤,长舒一口气。 小男孩的母亲一路飞奔过来,一把搂住小男孩,带着哭腔,重重地在小男孩身上打了一下,“妈妈平时怎么和你说的,过马路要看红绿灯!如果不是今天姐姐救你……快和姐姐说声谢谢!” “真是谢谢你啊小姑娘,如果不是你……” 男孩母亲抬眼向初壹道谢,目光落在了她左臂上。 那上面有一个爱心轮廓的刺青,在爱心的中部画了一条横线,分割成两半,又在横线下方画了一道竖线,上面两个弧形以红色颜料填充,下面的部分则是青色。 个性十足。 男孩母亲不自觉地搂紧了自己的孩子向后退了一步,眼底乍现抗拒。 这样的细微抗拒动作没能逃过初壹的眼睛,但她毫无芥蒂地冲他们笑了笑。 传统一些的人们总是会对刺青有误解,觉得有刺青的人都不是正经人——不要说是这个男孩的妈妈,就连她父母也都难以在亲朋好友面前提及她的职业。 当年她毅然决然要做这一行,父母就极力反对,为此父亲震怒不已,和她断绝母女关系。 所以这样的偏见,她早已司空见惯,根本不在乎。 那男孩说:“谢谢姐姐。” 男孩妈妈有些尴尬地冲初壹笑了笑,搂着那小男孩飞快地走远。 初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正想转过头去找手机,手臂忽得叫人紧紧握住。 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到身前,她垂着眸,看见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心脏无端加快几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抬起眼,正好撞进顾景澜黑深的眼眸里。 她对顾景澜的长相毫无抵抗力,七年过去,这男人比以前更加帅气,眉骨鼻梁下巴喉结,每一处都完美的长在她了她的审美上。 可这种时候,还是没必要和他纠缠,她挣扎着想挣开,顾景澜顾念着她受伤的手臂,改攥住她的另一只手腕,语气平淡的陈述,“你受伤了。” 初壹也忍不住皱眉:“我看得见。” 刚刚没觉得,这会儿被他一提,要命的疼。 话说回来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拉着她往前走,语气里有几分不容置疑:“我带你去包扎。” 她不想和他在一起,甩手道:“不需要。” 他不放手,只无奈地说:“壹壹,听话。” 她咬着下唇,心想自己凭什么要听话。手腕被他抓着的那一处肌肤滚烫无比,那灼人的热意像是在提醒着她前夜她与他都做了什么,这样的想法蹿进脑海里后,耳根子也跟着发烫起来。 她无心和他争执,既然挣扎不开,干脆低着头就往他手臂上死死地咬,力道之大,咬得她的牙根都发麻。 能感受到他身体因为疼痛的紧绷,甚至嘴里也隐隐尝到血腥味。可他固执地拉着她,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初壹恼羞成怒,红着脸看他:“顾景澜你什么意思?” 他黑眸里写满认真,语气真挚:“壹壹,这一回我不会再放手了。” 这一回? 哪里来的这一回? 初壹让他气笑,动作软下来。干脆用受伤的那只手搂住他的脖子,指尖慢慢点着他的脸,一路向下,看见他喉头滚动,她从西装里扯出了他的领带,捏在手里把玩,声音又娇又媚:“怎么?还想再睡一次?” 顾景澜一瞬怔忪,握着她的手松开一些。 她借机从他怀里脱身,还不忘重重踩他一脚,“顾先生,我说过——” “你服务一般,我看不上。”她说完,眨眨眼,看准时机拦了辆的士,撵着司机绝尘而去。 出租车驶出去好远后,初壹才算松一口气,真是要命!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那个固执不肯去医院的人分明是他,同样都是右臂擦伤,血污一片,她好话说尽,也无法让他就医。 后来他总归还是和她去了医院,固执地先让医生先处理她手指上的小伤口,那医生无语的要死,给她贴了个创可贴。 那时候她开心的要命,对和他在一起的一切都充满了爱意,等后来伤口好了都舍不得扔,变态的放在床头,夏秋雪收拾房间把创可贴扔了她还忍不住和夏秋雪发了脾气。 往事一回忆,就忍不住让人热泪盈眶。 车子一路开到刺青店门口,初壹下了车,翻箱倒柜找药箱。 张淼看见她手臂上血污一片,忍不住叫开:“初壹姐,你怎么受伤了啊!你这是被那群小高中生埋伏了吗?我给你报警!” 初壹翻找的动作顿了一瞬,有点无语,幸好翻找到药箱,让张淼来给她处理伤口。 她从小学武,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刺青店里备着药箱,自然少不了酒精和纱布。只庆幸幸好现在自己一个人住,若是让她妈看见,说不定又要唠叨好久。 张淼看她手臂上狰狞一片,心疼的不行,“初壹姐,你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伤口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初壹豪气冲天一挥手,“没事。” 处理完伤口,她倒是惦记起张淼说的那个奇怪的客户来了。 “你和那人道歉了吗?” 张淼说:“道歉了。他中午来过一趟,你没在。让我等你回来后通知他。” 初壹点点头表示理解。 刺青师必须要听完客户的要求后才能开始动笔,她跳着去拿了个苹果吃,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的好,“那你给那人打电话吧,我都空。” 张淼说好,挂了电话说那人马上过来。 初壹叼着苹果玩手机,头也没抬应了声好。 半个小时后,顾景澜推开了刺青店的大门。 张淼眼睛一亮,站起身来欢迎,一边踢了踢桌子,示意初壹来单子了。 初壹赶紧放了手机站起来,张淼在介绍她,“先生,这是我们老板,也是我们店首席刺青师。” 她匆匆抬眼往门外一瞥,正准备笑脸欢迎大客户,结果那人站在光影里,冲着她浅浅弯了弯唇,“你好。” 她唇边的笑意僵住,难以置信。 妈的,最近水逆么?怎么又见他个灾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04 初壹没想到他能追到刺青店来,着实吃惊,愣了一会儿。 张淼问她,“初壹姐,你怎么了?” 她很快恢复面无表情地姿态,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既然他铁了心要当冤大头,她也不准备和他客气。 初壹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又十分警惕地和他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假惺惺地笑:“顾先生,您想纹什么样的图案。” 顾先生这三个字,客气又疏离,从刚刚到现在,听在顾景澜耳里格外刺耳。 他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瞬,递给她一张照片,“这样的。” 照片上的少女十七岁,最好的年纪,拥有着最没心没肺的笑脸。 那时候她和父母吵架,他收留她。 她开心地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当天洗出来,又买了个精美的相框,摆在他床头柜前。好似那个屋子的女主人,理直气壮地对他说:“顾景澜,你多看看我,也许你就会发现,我不仅很漂亮,也很可爱呢?” ——这种不要脸的话也就那个年纪才说的出来。 初壹瞳孔一缩,心里起伏汹涌澎湃,面上却不咸不淡地说:“欸,这么漂亮的姑娘,得加钱。” 顾景澜脸色未变,给她一张黑卡,沉声道:“加多少都可以。密码是你生日。” ——密码是你生日! 张淼在一旁刷手机,想寻找一下屋外那辆迈巴赫自己是在哪里见过,无意间听见这话,顿觉自己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偷偷抬眼看一眼老板,呃……初壹皱着眉,脸色不太好。 张淼非常有眼力见地跳起来,拔腿就往屋外溜:“初壹姐,我去催催五金店老板,这都过一下午了,窗户玻璃还没给我们送来呢!” 等到张淼走了,刺青店只剩下初壹和顾景澜二人,店里静得可怕。 初壹难免生气,她觉得顾景澜在消费他们的过去。 虽然那一段记忆在他不辞而别后叫她痛不欲生,这些年每每想起来都像一记狠狠的耳光,可除去悲伤的情绪,这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也承载着她所有美好的过往。 她心里有火气,说话难免有些硬,“你什么意思?” 她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很清楚,虽然那日落荒而逃时留下的纸条难免有嘲讽意味,可继续与他纠缠并非她本意,干脆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 赶在顾景澜开口前,她再次说道:“如果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情——抱歉,那晚我喝醉了。” 顾景澜说:“我是清醒的。” 正因为是清醒的,所以他知道自己同她做了什么。 她眯着眼,语气里有几分蛮不讲理:“所以你就是这样趁人之危的?” 顾景澜语气清淡地陈述:“是你勾住我在先。” 初壹一哽,顿时理亏。 确实是她主动,久别重逢,再次拥住那个清冷的怀抱,她半醉,只想与他一晌贪欢,看他清冷的眼里染上火热,身体滚烫。 她不自在地别开眼,“虽然很抱歉,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大家都是成年了,没必要再加上情情爱爱的束缚,我不会以此纠缠你,希望你也是。还有——” 她抬起眼,对上他黑深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顾景澜,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归要向前看的。” 可谁知顾景澜压根不搭她这一茬,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声音里却充满着对她万分了解的笃定:“你说谎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抠指甲。” 初壹一惊,下意识地松手,素净的小脸涨得通红。 他长叹一口气,看向她手臂上被包扎得一塌糊涂的纱布,又皱起眉,给等在车里的私人医生打电话。 …… 张淼坐在五金店里,福至心灵地点开了老板的朋友圈,果不其然,那辆扎眼的迈巴赫就是初壹发的。 天呐! 张淼夸张地捂住了嘴巴,老板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哇! 一个惊天大帅比,还特么的很有钱,而且看今天这阵仗,估计是俩人因为什么事吵架了,老板在生气,那顾总过来哄人,直接黑卡都拿出来了! 呜呜呜,好羡慕! 张淼刷完朋友圈,又刷了一会儿微博,抬眼看那辆迈巴赫已经开走了,这才磨磨唧唧晃荡回刺青店里。 初壹手臂上的纱布显然被换过了,包扎的很平整。见她回来,淡定地问:“窗户玻璃呢?” 张淼嘿嘿笑,“马上就来换了。” 初壹点点头,没再说话。 张淼有心替顾景澜说话,试探地问:“初壹姐,你和姐夫吵架啦!” 初壹白她一眼,“哪里来的姐夫。”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前几天发的那辆迈巴赫!我都看到啦。” 张淼不说,初壹都快忘了这茬了。 “别乱喊,他不是我男朋友。”初壹咬咬牙,强调道:“以后这个人和狗不得入内。” 张淼:“姐你好狠啊!其实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比之前那些男的都要喜欢。而且他有钱有颜啊,那可是黑卡!再对比起来,咱们这职业多多少少会受人歧视,以后万一去相亲,在相亲市场上,那根本不占优势。姐你别怪我说话直啊,我觉得你这辈子,找不到比顾先生更好的男人了。” 张淼话音刚落,就挨了初壹一记眼刀,“这么喜欢我介绍给你?” 张淼吐吐舌头,赶忙挥手道:“不了不了,顾先生喜欢你。” 初壹面无表情地说:“上班时间聊闲话,扣你20块工资。” 张淼:“……靠!” - 洛城的夜晚很美,整个城市都被灯光装点出轮廓,站在公司的三十楼,可以纵览整个洛城的夜景。 秘书许让站在落地窗前,悲伤地叹了一口气。再美得夜景,也架不住午夜十二点来自来老婆的催促。 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许让硬着头皮敲开了门,面露窘迫:“顾总,我得先回家了,家里孩子发烧,我老婆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刚刚在电话里急哭了,我有点放心不下……” 平心而论,他跟着顾总刚过来,需要接手许多这边的业务,这种时候不应该离开的。 顾景澜这才从文件夹里抬起头来,看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到凌晨了。 “抱歉,我没注意到这么晚了,你赶紧去吧。” 许让点头。关门时眼尖,一眼看见顾总的办公桌上多了个相框,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出那相框里装着的是个美貌的女孩的照片。 顾总今天特别奇怪,下午本要去和投资人谈合作。人已经走到了公司底下,许让不过去联系司机开个车的工夫,顾总就已经没影了。 十分钟后顾总回来,结果和人谈合作谈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又匆匆地走了。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许让摇摇头,做秘书的,还是别揣摩总裁的心思了。他心里惦记着孩子,匆匆收拾完东西走了。 顾景澜垂眸看完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再抬眸时,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份请帖上。 红艳艳的,是十分喜庆的颜色。 他的指尖在桌上无意识地轻点几下,记下了丁宁和赵今婚礼的日期。 丁宁和初壹是好闺蜜,丁宁的婚礼,初壹不可能不在场。 他这回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重新追求初壹。 - 自那日在刺青店里把话说明白后,初壹又提心吊胆了好几天。 直到一周过去,顾景澜并没有再出现,她总算放下心来,暗嘲自己想得真多。 日子一晃到夏秋雪张罗的相亲日子,还没下班夏秋雪就来了店里,生怕初壹跑了。 初壹有点无奈,“妈,我这还在上班时间。” 夏秋雪一脸理直气壮,“这怎么了?你可是老板,想几点下班就几点下班。”夏秋雪说完,看向张淼,“小张啊,你收拾收拾,咱们今天早点下班。” 张淼窃喜,偷看初壹,“老板,我下不下班啊?” 初壹拿夏秋雪没辙,挥挥手,“下下下。” 等张淼走后,夏秋雪又要叫初壹化妆,“别化浓妆啊,就那种淡淡的,看起来比较知性的就好了。” 初壹套好夏秋雪带来的裙子,一条长袖的白色长裙,一看就是妹妹初初喜欢的款式。她穿起来后万分不适应,对着镜子嫌恶地白了好几眼。 夏秋雪很重视这次相亲,在她化妆的时候,给她科普对方有多优秀。 一开口就是九八五二一一毕业,还是海龟,回来后自己创业云云,最后做总结:实打实的精英! 初壹无语:“我才二十五,你们到底在急什么?” 夏秋雪顿时语重心长,“壹壹,真不是爹妈歧视你的工作。只是社会成见就摆在这里嘛!我们理解你,但别人不理解啊。你不趁现在年轻找个伴……” 又是这套,初壹听得耳朵起茧子,连忙讨饶:“妈,妈,你别说了,我去。” 夏秋雪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哪知道你这姑娘,当年不该谈恋爱的时候瞎谈,到现在该谈恋爱了,又不找对象了。哎。” 初壹眼皮突突直跳,“哎呀好了别说这个了。” 夏秋雪又叹气,“妈知道你当年怪我,你们那时候年纪小,我怕你耽误学业。那现在年纪大了,你们要是还彼此都喜欢,再续前缘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05 再续前缘? 怎么最近自己身边到处都有顾景澜的说客? 初壹手里的眉笔断成两截,“啪”一声脆响,吓得夏秋雪一个激灵,“你干嘛!” 初壹烦躁地把两截眉笔丢下,“去相亲啊。” 她关了店后拦了辆的士,上车后夏秋雪不住地叮嘱她:“等会见人不准把你的刺青露出来,举止行为要大方一点。反正你们年轻人多聊聊,要是真聊不起来也就算了。” 初壹不满地哼哼:“穿成这样我怎么露,我撕了裙子给他看么。” 夏秋雪眉头一皱,在她腿上拍一把,“你这孩子怎么和妈说话的?” 初壹干脆去和司机说话,“麻烦把空调温度开低一点。” 夏秋雪抿抿唇,又继续给她科普相亲对象的信息。 相亲的地方离刺青店不远,是个比较经济实惠的餐厅,车子很快开到目的地,夏秋雪又给初壹整理了一下头发后才放她下车,还十分新潮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记住了,那男孩叫杜明!你和人好好聊啊!聊完了记得和妈说说感觉!” 初壹点头说好,身姿窈窕走进餐厅。 时间卡的刚刚好,她按照夏秋雪说的找到座位,看见一位穿蓝色西装的男人,便款款地走过去问,“你好,请问你是杜先生吗?” 那男人长一张国字脸,脸上戴一副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据夏秋雪汇报这人三十二岁。 那人没抬眼,看一眼手表后直接抱怨开了:“初壹小姐,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55秒,约等于一分钟。我希望婚后你能准时——更确切来说,早到五分钟是基于任何条件下的礼貌——” 杜明一抬眼,初壹冲他柔柔一笑,顿时叫他看直了眼。 她的长相很清纯,偏眼中多了几分冷傲,使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更加的迷离。皮肤如牛奶般细嫩,却也不会显得病态的透明,长发披肩,身穿白裙,完全是每个男人梦中情人款,微微的冷傲,却不失骄矜。 初壹礼貌地对他笑笑,“抱歉。” “咳……也没多大事。”杜明的态度瞬间好了不少,殷勤地给初壹倒了水。 两人寒暄两句,等菜上桌后吃了两口,杜明很快原形毕露,:“是这样的,我的条件我相信你母亲也已经和你说了,还挺满意的,是吧?你的条件呢,我也知根知底了。我把我的打算和你说一下。 我们家赶上那会儿计划生育,我呢,是独子。我听说你们家还有个妹妹是吧,不过也还好,不是弟弟。这样,我决定我们婚后,生两个儿子,至于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我父母喜欢小孩,当然了,我们家也是有财力能养你和孩子们的,但是我希望你能有一份正经工作,文员这种清闲的活就行,最主要的还是得带孩子嘛。当然这个要求你工作也是为了你考虑,毕竟女人长时间呆在家里看孩子,容易抑郁。还有,我们的房子我们家出全款,自然装修就靠你们家了,当然也不能装得太劣质,我好歹现在在商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请人来家里做客,家里太不上档次了也影响我的名声。 至于你这职业吧……确实听着不像什么正经职业,估计你平时接触的都是那种流氓吧?不常遇到我这样的吧?当然,我也就当你年轻不懂事,等咱俩婚后你那小破店就可以关了,正好我有个朋友想开奶茶店找店面,到时候转手租给他就是了,那人和我关系不错,所以租金呢咱就只多收他一成。” 初壹捧着咖啡杯轻抿,心里不屑万分,在他刚开话头之时便摁下了手机上的录音键,免得回家说不行,夏秋雪说她捏造是非。也正是基于手机正在录着音,她便也非常有耐心地继续听他鬼扯,哪想到越说越离谱,这男人长得跟个呆头鹅似的,算盘倒是打得挺响亮,连怎么把她的店处理了都想好了。 初壹在桌下掐着自己的大腿肉,看在这是亲爹同事儿子的份上,强忍住想要锤爆他狗头的冲动。 杜明抿一口咖啡,又抬起眼冲她打量几眼,“欸,有个事我想冒昧地问你一句——你是处女吗?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年头处女珍贵,如果你是,我会更宝贝的对待你。” 都什么年代了还问这种问题。 初壹青筋直跳,忍的太过辛苦,思忖录下来的部分足够叫她妈和她爸听后安静如鸡,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 杜明愣一下,语气里不无遗憾,“啊……看来以前恋爱的很激烈哦。” 初壹勾唇冷笑,她笑起来有种冷艳的美,叫杜明又看呆几分。少女拢了拢长发,神秘地冲他眨了眨眼,娇声道:“何止激烈啊,爱的死去活来,难舍难分。可惜那渣男郎心似铁,枉费我一腔爱意,这不就想找个接盘侠吗?” 她声音又淡又冷,杜明手里的筷子一落,不悦地皱眉。 接盘侠这三个字叫哪个男人听起来都格外刺耳。 初壹又笑了,“杜先生,说完你对我的要求,我也说说我的择偶标准吧。房子大不大无所谓,只要地段在帝都金磐那块的黄金位置就行。你知道的,生那么多小孩,地段不好,有个头疼脑热的上医院多不方便呀,是吧?” 金磐那块都是别墅区,一套房动辄上千万上亿。杜明虽然家境良好,但也不过比平常人好一些,父母买的房子也都在帝都城郊,但也足够叫他吹嘘是有帝都房子的了。 初壹又说:“车子我也不要求你买什么多高档的车,那都是虚的,迈巴赫级别的就好——哦对了,我前男友开的就是这种档次的车,我要是和你结婚了,车还不如他,那岂不是让他看笑话吗?你也不希望落他一头,是吗?” 她说着,为了验证自己话里的真实性,把手机里的那条朋友圈亮了出来。 杜明看着那上面的豪车,倒抽了一口凉气。 迈巴赫…… 还特么是最贵的那款。 杜明心虚地瞥了一眼自己停在外头的大众,咽了咽口水,小腿肚子都抖起来了,心说这姑娘虽说长得漂亮,可也太不务实了,真是浮夸、虚荣! 眼看他表情僵硬,如坐针毡,初壹见好就收,看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抽出两百压在桌上,丝毫不占人便宜,“杜先生,这顿饭吃得很愉快。我还有事要先走,我们AA吧。” 杜明这会儿也没了要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无奈地挥了挥手:“再见。” 初壹拎着包扬长而去。 走出餐厅,屋外的寒风意外的让人舒爽,她愉快地把录音发到了家人群,再次在内心diss了一下这条把人裹得像是修女一样的长裙,万分惬意地准备拦车。 可正是吃饭的点儿,出租车大多都是客满,初壹在外头站了一会儿,竟拦不到一辆车,颇有些挫败,干脆拿手机找打车软件,偏天公不作美,竟然还下起了毛毛雨。 杜明在店里悠哉悠哉地把没吃完的食物打包后出来,看初壹站在街口,细雨迷蒙,给她的背影装点上一层朦胧的美。 这女人真是勾人。 感叹完了,杜明又忍不住在心里暗讽,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捞女,谁知道她刚刚说的是真的假的,哪怕她说的是真的,这会儿被甩了不照样得淋雨,得在街口拦车,真是可惜了这么绝好的一张脸。 可diss归diss,杜明还是忍不住朝初壹迈开了腿。 从小到大,他也见过漂亮的女生,可从没有哪一个能让他这样多看几眼的。也许是少女眼中的那一抹冷勾起了他的征服欲。他一步步地向着初壹走去,这样的她宛若风中一朵摇曳的小白花,而他则是那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英勇骑士。 雨渐渐下得密了一些,手机屏幕渐渐被雨水打湿,初壹也没匹配到司机。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平时召之即来的车一个个都亮着载人红牌。 杜明走到她身边,“打不到车?要不——我送你回家。” 杜明有意打击她,促狭地笑起来,伸手就要搭她的肩:“当然了,我的车不是什么迈巴赫,也不是什么劳斯莱斯,就普普通通一大众,你要是不介意……”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慢慢往这一处驶来,照明灯亮得两人皆是眯了眯眼。随后,那辆车缓缓地在初壹身边停下。 初壹目瞪口呆,眼看着那车窗缓缓地放下来,露出顾景澜淡漠的脸。 男人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目光早已洞悉她的一切窘迫,静默地等待着她的抉择。 初壹一愣。 怎么又是他?! 平心而论,她并不想上他的车,气鼓鼓地看着手机屏幕,心里焦急万分,只想赶快有司机接单。 可惜没有。 身边的这个奇葩相亲对象显然比顾景澜要不识趣很多,一想到那些震碎三观的言论,她思忖片刻,还是咬着唇,打开了迈巴赫副座的门。 初壹有些脸红,耳根子发烫。 他没有开口,这便意味着她利用了他,寻求了他的帮助。可此情此景之下,她别无选择。 初壹坐下后,不忘看向窗外嘴巴张成0型的杜明,冲着他狡黠地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抱歉,我非常介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06 车子平顺地往前开,初壹难得有些理亏,尴尬地和顾景澜说谢谢。 他平缓扫她一眼,“往哪开。” “等过个转角把我放下就好。”初壹不敢看他,偏头看着窗外,想了想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他跟踪她? 顾景澜的表情显然比前些日子的要冷淡一些,不咸不淡地说:“去前面药局买点药。” 初壹脸上一烧,还以为他了解了她的行踪,会出现在这又是为了她。 都是因为上周他太过殷勤,才叫她自作多情。 车内寂静一瞬,初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是夏秋雪打来的,显然已经听完那录音,夏秋雪气得不轻。 “这什么人啊真是!我是看那照片,这小伙长得还算周正,他爸爸和你爸爸是同事,彼此知根知底,这才说你们年轻人见见面聊聊。你看看就他那乌龟一样的长相,还好意思对着我女儿指手画脚!壹壹,你甭顾忌你爸的面子,怼他!往死里对!这种人不让他醒醒脑,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金饽饽!也就开个小破烂公司,被几个人喊老板还真当自己是大款了!” 夏秋雪在电话那头愤愤不平,“我骂过你爸了!真是,什么人啊都不了解就敢给闺女介绍了!” 初壹笑的不行,顺杆往上爬,“以后别给我介绍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划算的。” 夏秋雪不答应,“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想拖着么。壹壹,这个杜明不行,你不能一棍子打死相亲的所有人……” 眼见夏秋雪又要开始洗脑,初壹把电话拿远一点,“妈?我说话你听得见吗?欸?这怎么没信号了?我回家再打给你。” 她做作的表演完,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 初壹的手机质量不错,再加上车内寂静,通话内容也叫顾景澜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挑了挑眉问道:“刚刚那人是你的相亲对象?” “是啊。”她毫不避讳地看向他,“等哪天成了好事,一定给你递请帖。” 这话其实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她刚表演完的那一通毫无说服力,可在顾景澜面前,她就是不愿意落了下风。 而他把她捏的透透的,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看她故作逞强的表情,就知道她只是在赌气。 他说:“好。” 就这么不咸不淡一个字,叫初壹憋闷的要死。 她不欲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想再和他待下去了,指了指前面的道路,“我在前面的转角下车,今天麻烦你了。” 可偏偏下雨加晚高峰,路上堵着,车子跟龟一样爬,顾景澜又开的中间车道,车挨着车,她没法下。 雨势很大,车内只有雨点打在床上和雨刮器扫过前挡风玻璃的声音,还有间或响起的催促喇叭声。她内心难免烦躁,伸手想去摸烟,才记起来自己今天压根没带。 裙子是夏秋雪给她买的,包是初初的,她除了在里面放了两串钥匙和口红,什么都没装。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车子总算磨磨唧唧开到了转角,初壹要下车,顾景澜不拦她,从后座拿了把伞。 像是预料到她会顾虑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用还。” 雨势很大,而且看今晚的架势,她想要回家还需要折腾很久,怎么说也是支撑着一个刺青店的老板娘,为了赌气弄自己一个感冒不值当,初壹接过来,和他说谢谢。 - 初壹在雨里又走了十分钟,总算打到一辆空车,幸好有顾景澜给的伞,才不致于叫她淋成落汤鸡。 回家后她总算能脱掉那碍事的裙子,洗了澡后又换回最叫她舒服的背心和短裤,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水饺丢进锅里。晚上她压根没吃多少,这会儿饿的不行。 热水沸腾,饺子下锅。她又开了一瓶桃子酒,装了浅浅一杯轻轻抿着,倚在落地窗前看着雨幕,脑袋却空白一片,思绪游离的厉害。 她从小到大确实不怎么让父母省心,叛逆乖张,也从来不肯委屈自己。如今已经遂了她的愿,她读了美术学院,毕业后也顺利当起了刺青师。现在想想,自己确实也得多顺顺父母的意。 夏秋雪催得紧,下午说出叫她与顾景澜再续前缘那种话,无非也只是担心她陷在过往的感情里不愿意走出来罢了。 与此同时,顾景澜坐在车里,沉默无声地盯着三楼倚在落地窗前的女孩。 她平安到家,并没有淋到一滴雨。 许让打来电话:“顾总,事情已经办妥了。” - 翌日一大早,初壹就被房东的电话叫醒。 “哎呦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儿子要结婚啦。房子得收回来了,你看你这两天能搬出去伐。” 她起床气重,压着火气:“你临时通知我,这两天我怎么找?” “哎呦对不起嘛对不起嘛。”房东阿姨遇上喜事,也没生气,“这样,你不是上个月刚交的租金嘛,我全退给你。你行行好,赶紧搬出去。” 初壹一个头两个大,她在这里租房两年,房东阿姨虽然有些刻薄,但也一直稳定。如今这么急吼吼的赶人,看来是真的急用。 她挂了电话后蒙着脑袋在床上睡了五分钟,那点浅淡迷蒙的睡意彻底跑了个精光,这才不大情愿地起床。 时间紧迫,她不仅得联系租房,还得收拾屋子。 思来想去店里自己起码三四天没法呆,只得交代张淼,如若遇到有难度的客户,就都把沈渡的名片给他们。 张淼在电话那头抱怨:“初壹姐,你这房东也太不靠谱了!” 初壹没空闲谈,说了两句后就开始上租房网搜索附近房子的消息,打了几个电话,预约好看房时间,就开始打包行李。 她的东西很多,平日里就爱收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家里的摆件成堆,光是收拾那些中看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就整整收集出来三个打包盒。 家里像是被洗劫过,所有柜门和抽屉都大开着,她坐在床头休息,正好瞥见抽屉里放着的几年前的日记本,随手翻了一页,上面的少女心事便又暴露在眼前。 「今天和你一起在操场上啃了玉米,说真的学校小卖部的玉米真的很难吃,可我竟然觉得是我此生吃过最好吃的玉米了——因为是你给我买的。」 「你一定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否则为什么我一说冷,你就来接我,给我一件你的外套,还背着我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嘻嘻,别看我喝醉了,其实我全记得。」 「都说酒后吐真言,你酒后亲了我,怎么办呀,那我肯定要赖你一辈子了。」 那些年少时青涩的喜欢,逐渐在字里行间里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她沉浸在过去不能自拔,红了眼眶,往后翻了一页,一颗心陡然沉入谷底。 「虽然你那天说的话让我很伤心,可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呀,哪怕这样,我也想跟你私奔呢。」 千言万语汇成时下最流行的一句话: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合上本子,随手丢进储物箱里。 - 不知道为什么,租房进行的特别不顺利。 初壹效率很高,一天约见了好几个房东,基本上刚讲完价,她准备货比三家再考虑考虑,房东已经发来消息,说房子已经租出去。 按理说十一月末并不是租房旺季,可不知为什么这附近的房子意外的紧俏,初壹心力交瘁地看了两天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房东阿姨扬着一张笑脸旁敲侧击地赶人:“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儿子刚回国,急着等房子住呢。” 初壹疲于应付,揉着太阳穴保证自己再睡一晚就滚蛋。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她不愿回父母家,又不想把窘境暴露给朋友们,盘算着要实在不行就在刺青店窝几天。哪晓得第二日便有中介领着她看了个顶好的公寓,距离刺青店也不过走路十分钟的路程,租金竟也不算贵,虽然高出了她的租房预算,但毕竟房间视野开阔通透,她怕房子再被抢,麻溜地把钱付了。 等搬完家,将一切都拾掇干净,已经过了一周。 眼看着新家一切都好,并且还有个十分宽阔的飘窗,初壹安慰自己,这也算因祸得福,哪晓得刚庆幸完没两天,有天晚上她做完一个单子回家迟了,坐电梯到达住处,意外地发现走廊里全是水,打开家门,竟然也是被淹状态,浅浅一层水,但也足够让人糟心。 看了一圈,所有水龙头都是关闭的状态,这一层就只有两户人,她和对门。 初壹迫不得已,只好去敲对门的人的门。 “你好——” “你好!” 屋里有光,显然有人,她耐心敲了数十下,房门总算被打开。 顾景澜面色苍白,嘴唇干涸。一手放在门把上,一手捂着腹部,眉头微微皱着,面无表情地沉沉地看过来。 她心惊肉跳地捂着胸口,“你怎么住在这里?!” 他看上去极其虚弱,像是刚被她吵醒,嗓子又嘶又哑,“你来干什么?” 她心说哪里料得到你个灾神住我对门,如若晓得,她哪怕是给物业打电话也不会来敲响他的房门,不过既然见了面,她把话说清楚:“你家水龙头没关紧,水溢到我那边了。” 顾景澜一愣,旋即眼神里染上歉意,“抱歉。” 他转身就要进浴室,可脚步虚浮的厉害,眼看着他下一秒一脚踏空要摔倒,初壹想也没想,冲了过去想扶住他,被他一把抱了个满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07 男人的呼吸滚烫的喷洒在脖颈间,带着熟悉的薄荷香。 初壹俏脸一红,条件反射般推开他,他的后背磕到墙柱的凸起,闷哼一声。 初壹很少能看到顾景澜狼狈的样子。 年少时他身上经常带伤,性子又冷又倔,像匹孤高又冷傲的狼。人前冷漠疏离,人后独自舔舐伤口。 大抵她当年被他英俊的脸迷的五迷三道,冲昏了头脑,才忍下了他那么硬那么冷的性子吧。 而现在,她见到他最脆弱的一面。 她皱着眉,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并没有发烧。 “你怎么了?” 她踮着脚,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大半个身子往他身上靠。 两人靠得相当近,顾景澜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娇艳的唇瓣近在咫尺,覆盖在他脑袋上的小手微凉,却万分柔软。 初壹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他微阖着眼,自嘲地笑笑,“老毛病了。” 他推开她,走进浴室,把浸泡在浴缸里的花洒开关关了。 这些天他公司积累的事情有些多,晚上回来想着泡个澡,放水的当儿实在太疲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睡眠也很浅,只薄薄的停留在梦的表层,睡梦中胃病发作,疼得厉害,可他在梦里又见初壹的笑颜,不自觉地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不愿醒来。 如若不是初壹锲而不舍地敲响了他的门,估计这一夜他都会陷在那样自虐般的情绪和疼痛里。 浴缸的水早就接满后溢出,这才溢得整层楼都是水。 他对此轻描淡写,初壹却觉得惊诧,“什么病?” “胃病,吃点药就可以。”顾景澜轻车熟路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咽下胃药,看一眼时间,竟然已过凌晨。 他说:“我去给你打扫房间。” 初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用。”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哪怕她真同意了,也真怕他一脑袋栽倒在她房间里。 顾景澜作势又要给物业打电话,初壹拦住,“大晚上的别折腾人了。” 他垂眼沉沉看她,初壹有点不自在的别过脸。 “你去躺着吧,房间我给你打扫。” 真是冤家,她嘴上说着这辈子都不想和他再有交集。可看他这模样,心不自觉地就软下来。 她见证过他穷困潦倒,一个人住一间破烂的小平房,房间也就十多平,又老又旧,墙面时常掉灰,洗手间里一旦洗过澡,整个房间都会弥漫出腐朽的水汽。 那时候他一身伤,食不果腹,也没现在看着惨。现在看起来像个成功人士,结果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还越活越倒退回去了? 到底是当年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这七年也没能彻底割舍。 顾景澜说:“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她狠狠剜他一眼,“姑奶奶帮你是要收费的,明天记得把账结一下。” 她不想和他多废话,趁着他虚弱,连拖带拽地把人推到床上,“顾景澜,我就好心这么一次。” 他不再争执,半靠在床头上,胃部还在火烧火燎的疼,可看她利落地扎起长发,进浴室拿了拖把,橘黄色的暖灯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他的内心忽的变得无比宁静。 这些年他最惦记的就是当年初壹在他那破旧的小平房里一起度过的日子,房子破旧,可每日都有她的欢声笑语,不似这些年,房子住得愈发的大,却一年比一年冷清。 初壹淌着水,拿着拖把哼哧哼哧地拖地,心说那把伞果然不是白拿的,这不马上就还上债了吗? 桌上的热水壶烧开了水,她倒了一杯,端到他床头柜上放着,“等会喝,小心烫。” 她嘴硬心软,一如既往可爱的要命。 初壹受不了他这么灼热的目光,别开脸,想到他又不肯去医院,僵硬地说:“你要是觉得疼的难忍,你要告诉我。” 他眼里渐渐浮上笑意,“嗯,疼。” 她神色一变,上前就要扶他起来,“很疼吗?那我们去医院吧!” 他任凭她上前架住他的手臂,然后虚虚地把人圈进臂弯里,深深嗅一口她身上的香气。 “抱着你就不疼了。” 初壹脸一红,莫名被他这句话撩拨的心跳的飞快,难以置信这还是以前那个连喜欢都不会说的顾景澜吗?随即又觉得恼,一手拧上他大腿。 “嘶——” 他吃痛,倒抽一口凉气。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声音里有得逞的骄傲。 “你还是疼着吧!”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继续拖地去。 顾景澜的房子足足是她房子的三倍大,可单身男人的房间没什么装饰品,看起来冷冰冰的,显得更加空旷,就连电视机柜旁边的那一株绿萝,看着也都死气沉沉的。 初壹拖完地,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了,又想到还有自己的房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瘫坐在沙发上,困意袭来,她很累了,整个身子都像灌了铅一样,眼皮也很重,她挣扎着开合了亮眼,最终敌不过睡意。 …… 初壹睡得不□□稳,迷迷糊糊听见顾景澜在轻声喊她,“壹壹。” “到床上睡。” 她陷在梦里,没有搭理他的力气。忽的觉得身下一轻,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抱了起来。几乎条件反射的出手,他没料到她的动作,闷哼一声,抱着她重重跌在沙发上,落下的那一刻,幸好眼疾手快,把手贴在了她的脑后。 初壹不爽的哼了一声,带着点小鼻音,听起来格外的娇。 顾景澜喉头一紧,想起那夜,少女的身躯柔软,他的身体也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快入冬的天气,她还穿着吊带背心,光裸在外的肌肤贴在他身上,无比地考验着他的自控力。 他再次轻柔地抱起她,“到床上睡。” 一夜过去,他胃部的疼痛已经消退。 看着小姑娘在他怀里沉睡着,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化开一丝笑意。 她是真的累了,连带着呼吸声都有点重。 顾景澜是给她脱鞋的时候才发现她脚踝内侧的纹身的,在此之前他只看见过她左手手臂上的那一个爱心纹身和锁骨上的一串英文:O ever youthful, O ever weeping.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而脚踝内侧的那个纹身,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 Gu Jinglan 他的眸子一暗,捏着她脚踝的手不自觉地用了点力,睡得迷糊的少女痛哼出声,他这才卸了力,把她的脚塞进被窝里。 他俯身用嘴唇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不管你信不信,当年一走了之非我本愿。” “而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好好的,可以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08 初壹一觉醒来腰酸背痛,整个人都像是散架了一样,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 床很大,她睡相不好,直挺挺地横躺着,对着雪白的天花板眨眼。 迷迷糊糊地记起来,好像是顾景澜把她抱上床的。 他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可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就记起来个一走了之。 初壹心里一痛,捂着胸口,越提醒着自己不要回忆,回忆却汹涌而至。 顾景澜当年的不辞而别就像是一根刺,牢牢地扎在她心里。 彼时夏秋雪发现他们早恋,棒打鸳鸯。 她被母亲拉回了家,没收了手机,且禁闭一周,要她反省。 她惦念着他,想尽办法从四楼家中放下用床单撕成的长绳,四楼那么高,看一眼就犯怵。十二月的冷风吹得绳子晃荡,她咬着牙,全靠想见他的信念支撑着,再次寻到了他。 只是不善言辞的少年又披上了冷硬的外壳,躲过了她伸开想拥着他的双臂,也回避了她眼中的受伤,面无表情地叫她以后不要再找他了。 她那么那么努力地向他跑了99步,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向她迈来的最后一步,可他却退后了一步,叫她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震怒之下,她歇斯底里地咆哮:“顾景澜,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初冬的夜晚寂静,整个巷子空荡荡地回荡着回音,承载着她所有喜欢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合上了门。 然后他就真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她说了无数遍喜欢他,也没能换回他说一句我也喜欢你。 却唯独说了这么一句气话,真真切切换来了他的一走了之,不再出现。 其实他离开的理由她早已为他编纂出上百个,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信。 只是这些年耿耿于怀的是他当年什么告别都没有说,就那样冷硬地丢下她,独自面对那个难捱的冬天。 …… 初壹心里不舒服,干脆把被子一拉,又闭着眼逼着自己睡觉,再醒过来时大脑昏昏沉沉的,看一眼手机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半。 手机上有他的短信:房间已经打扫过,密码是你生日。 餐桌上有冷掉的早餐,被一个透明玻璃盖着,里面装着切成两半的三明治,想来是给她的那一份。 全麦面包配几片生菜和鸡蛋,她咬了一口,已经冷了的三明治并不怎么好吃,再加上味道寡淡,倒是很符合顾景澜的口味。 冰箱里面除了矿泉水别无他物,初壹灌了小半瓶冰水,走回他的房间又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没忍住,打开了他衣柜的柜门。 清一色的白衬衫和西装,按照颜色划分整齐地挂了一排,并没有任何女人的衣服,初壹正要关门,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衣柜最底层的暗处,瞳孔倏的一缩。 是一条围巾。 一条白色的,因为有些年头了,颜色稍微变得暗沉发黄了点的围巾。针脚都是乱的,一看织的人就是个初学者。 彼时她对他一见钟情,屁颠颠地织了三天的围巾,要赠与他。 他一眼没看,转身要走。她不让,堵他在墙角,颇有种强买强送的味道。 他不肯要,叫她滚开。眼中的漠视刺痛了她一颗萌动的少女心,干脆流氓似的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把围巾丢进垃圾桶,觉得不解气还猛踩了几脚。 哪晓得现世报来的特别快,蛮横霸道的下场就是脚踝被围巾缠住,她羞愤不已,一个趔趄,崴了脚。倒是因祸得福,冷漠的少年扶着单车,让她坐上去。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条围巾也算打开了他和她的交集。 初壹捧着这条丑兮兮的围巾,差点老泪纵横。 她本来以为这条围巾早就已经被环卫工人清扫掉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会在他这里再次出现。 …… 初壹的房间已经被清扫干净,也幸好今天是个晴天,还有暖阳,房间通透,等她开门回家,已经没有水渍了。 顾景澜能知道她房间密码不奇怪,就是他的生日。 以前她就习惯用他的一切,手机屏保是偷拍他的照片,密码是他的生日,但凡身边能和他沾上一点儿关系,她都会屁颠颠地换上。 这么多年没换密码完全只是出于习惯,每次她狠心换掉,第二天总是会输错密码。那几个阿拉伯数字已经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后来也就懒得和自己作对,一直用着了。 初壹进浴室冲澡,洗澡的时候忽然想到那天自己打不到车的窘境,突发奇想想要买辆车,于是找出来护照,风风火火地喊了纪子轩陪同,去了4S店。 毕业两年,虽然刺青师这个职业在夏秋雪看来并不是什么正经行当,但创业初期她很努力,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渐渐攒了不少熟客,再加上有沈渡的帮助,偶尔给她介绍几个客户,刺青店发展的很不错,初壹小有积蓄。 纪子轩是个彻头彻尾的富二代,找他参谋低档价位的车简直是在自取其辱。初壹强忍不爽,选了辆20万的宝马mini,办完保险,提了车。 纪子轩啧啧了半天,“你怎么混的这么惨,要不要我借你点?” 初壹一个白眼翻上天,不想理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驾照是高三毕业那年就考出来的,新手上路难免有些紧张,偏偏纪子轩还火上浇油:“随便开,这个价位的车撞了也不心疼。” 初壹干脆一脚油门,吓得纪子轩忙拉紧安全带,“姑奶奶,你慢点开行么。” 她总算找回话语权,“不想死就少说话。” 纪子轩万分惜命,狗腿地应了,“以后还要仰仗您老人家带我出去玩,欸——上回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过几天蹦极去不去啊?” 初壹把着方向盘,神色紧张,过了好半天才应:“看情况。没单子就去。” 好在纪子轩人虽然不靠谱了点,但有他在,她开着上路也没出什么意外,干脆一路往城郊的平城山开了一圈,纪子轩在旁边教了一会儿,初壹差不多把当年学的技术给找回来了,一路轻松开回市内,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天已经黑了。 晚上初初回来,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初壹准备回家。把纪子轩放下后一路开回到父母家楼下,老城区不好停车,她兜兜转转找停车位找了好一会儿,又停了半天车,总算把车稳稳当当地停下来。 家里欢声笑语一片,初初回家,夏秋雪和初闵冬都很高兴。她一打开门,一家三口已经上桌,齐齐望过来,初初甜甜地喊,“姐你总算回来啦,就等你开饭了!” 夏秋雪也跟着抱怨,“快去洗手来吃饭,等你好一会了,你爸肚子都叫了好几声。” 唯独初闵冬一言不发,眼神锐利地扫了她的打扮一样,冷哼一声。 初壹洗完手,在初初身边坐下。 饭桌上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相亲的事儿。夏秋雪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找出张男人的照片,推到初壹面前,“壹壹,你看看这个男孩子怎么样?” 初壹垂眸扫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戴一副平光眼镜,透着股读书人的书卷味,气质很温柔,看起来的第一眼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是我一个姐妹的表妹的弟弟的儿子,比你大两三岁,叫蒋青樾。Q大毕业。之前一直在帝都的上市公司上班,前阵子他们公司在洛城开了分公司,他才回来洛城工作的。” 初壹平淡地“哦”一声。 夏秋雪上回吃了杜明的亏,这会儿给女儿找对象也相当谨慎,这蒋青樾开始货比三家后选出来的。 “哦什么哦,你倒是看看他啊。要是觉得还行,过几天见个面呗。”夏秋雪是真的急,上回听了杜明那种言论,气归气,更加深了对女儿职业不容易嫁这事儿的认知,家庭妇女闲下来没事干,这些天就发愁着女儿找对象的事情,头发都愁白好几根。 “壹壹,你看初初,年纪轻轻男朋友都找起来了!到时候别你妹妹都结婚比你早!” 初初无端被亲妈艾特,小脸一红,“妈,我都二十多岁了,不是早恋。” “大一就谈恋爱,怎么就不是早恋了?”夏秋雪痛心疾首,“你们这姐妹俩可真有意思,就喜欢早恋。你看你姐……” 眼见夏秋雪又要重提往事,初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无比地想抽烟,“妈,我不想见。” “壹壹啊……” 眼见夏秋雪又要苦口婆心地劝,初壹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我没办法和男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惊了。 夏秋雪瞪大了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初壹笑笑,全盘托出,“这些年我也谈恋爱,但不能亲密接触,男朋友跑了好几个。要给你讲讲吗?喏,聊天记录你看不看?” 倪光早就被她删了,但那日张淼问她感情情况的聊天记录还在。夏秋雪目瞪口呆,捧着手机看了半晌,“你……你怎么就得这种病了?” 初壹没答,安静吃菜。 桌下,初初安静地握住了她的手。 初壹回握一下,冲初初笑了笑。 饭后姐妹俩在房间里躺着,初初小心翼翼地问她:“姐,你心里是不是还在等那个人。” 初壹知道她提的是顾景澜,不置可否,“也许吧。” 初初说:“那时候我见过他。” 那时候她上初中,姐姐因为想学画画的事情和父母大吵一架出走,她放学后到了市一中劝姐姐回家。 那时在不远处,有个高冷的少年一直驻足注视着她和姐姐。 她感受到他的目光,匆匆看去一眼。 那少年个子很高也很帅气,眼眸很黑,目光冰冷,可看姐姐时眼中却多了几丝宠溺和纵容。 那人没料到她会看过去,匆匆别过脸走远。 她那时年纪小,并不懂那其中的含义。 后来姐姐因为早恋的事情被妈妈锁起来,她也亲眼见证了姐姐发疯似的去找他,又失魂落魄地回家。 初初叹气,紧紧握住了初壹的手,“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你和他在一起。” 曾经她的姐姐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骄傲。 可那人打碎了姐姐的所有骄傲,连带着这些年姐姐的所有悲喜,都一并被他打包带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09 初壹不愿意去想那些问题。 她一生的情动都给了他,按理来说,顾景澜愿意追求她,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倒也说不上是憋气,说白了还是自尊心不愿意让她轻易妥协。 那些年的错误是她开始的,她也承担了自己造作出来的后果,所以现在她和顾景澜谁也不欠谁的,他没必要因着她当年一厢情愿的付出来偿还一切,没必要。 她仅存的骄傲也不容许她在这样怜悯的施舍中接受他的追求。 …… 夏秋雪说来说去,还是要初壹放下包袱朝前看,优秀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没必要陷在回忆里出不来。 做妈的知道她买了车,又骄傲又心疼,怕女儿把所有积蓄都贴进车里,临别时还偷偷给她塞了个大信封,鼓鼓囊囊一个,夏秋雪这些年不太习惯用手机支付,还保留着用现金的习惯。初壹捏着厚厚一沓,推说不用。 夏秋雪硬要她收了,“你一个人住外面,妈心疼你。” 初壹推脱不过,把钱收了。过了两天给夏秋雪和初闵冬一人买了一件羽绒服送回去,夏秋雪直叹女儿懂事了,懂事完又扯回到得找个伴儿,初壹抬着手示意她不要说了,“妈,妈,我去。” 夏秋雪得逞,美滋滋地去联系对方商量见面日子了。 见面那天,初壹懒得再遮掩,仍旧穿得清凉无比,她本就是张扬的性格,细高跟配无袖长裙,在已经入冬的天气独树一帜,回头率十足。 蒋青樾确实比杜明要好上一百倍,餐厅定在洛城最好的一家高档餐厅,伴随着优雅的钢琴曲,初壹被侍应生领到座位,蒋青樾穿一件浅米色毛衣,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温和又亲近,样貌周正,看着确实舒服。 他见了她,温润的眼眸里染上笑意:“你来了。” 初壹礼貌地笑笑,“我来晚了。” “我也刚到。”他起身,绅士地给她拉开座位,初壹落座的时候他瞥见她手臂上的爱心刺青和锁骨上的英文字母,动作一顿,难免多看一眼。 初壹感受到他的目光,笑着问他:“介意么?” 他冲她笑:“很漂亮。” 蒋青樾是第一次相亲,倒也不显局促。率先把菜单推到初壹面前,“想吃什么?” 初壹低头翻着菜单,这餐厅价格不菲,她晚上吃的不多,随手点了两个菜后把菜单递还给他,蒋青樾诧异看她一眼。 “吃这么少?” 初壹还是笑,半真半假地说:“保持身材。” 他又加了几个菜,由衷地称赞她,“你让我蛮惊喜。” 她对这样的恭维很受用,眯着眼敬他一杯酒,全然没注意到在自己不远处的右侧方转角的绿植后,正襟危坐的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自上回一见后,顾景澜有一周没见初壹。 不知道是她刻意的回避还是两人真的有时差,哪怕他时常在小区楼下刻意等待,也没能遇见归来的她。 他尊重她,不想查,好巧不巧,今天出来见客户,又撞见她相亲。 对座的季饶娇滴滴地问:“顾总,我可以点一瓶红酒吗?” 季饶今天是精心打扮了的,穿了一件裸粉色蕾丝纱裙,一字肩的设计,完美的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和圆润的肩膀,任凭哪个男人看了都是要多看几眼的。 洛城下了一场雨后温度骤降,季饶这样穿冷的不行,可对座的男人让她很是动心,那一双黑沉的眼眸里似乎永远蓄着内敛的光,冷淡神秘,又好似一汪黑色的旋涡,叫人看一眼便陷进去,无法自拔。 没有得到对座男人的回应,季饶也不急,她约了顾景澜好多回,这回仗着自家业务合作的由头,总算把他约了出来。今晚他是她的猎物,没有男人会拒绝一个主动送上门的漂亮女人的。 可耐心也有限度,季饶按捺着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回应,不由地抬起眼来,肺都快气炸。 顾景澜侧着脸,目光远远地落在某处。 季饶跟着看过去,没什么特别的,一桌又一桌的食客罢了。 她不满地把菜单推过去,“顾总,我点好了。” 没有回应。 季饶气急,又定睛朝他那个方向看去,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看。 那女人穿一身大红色无袖长裙,两条雪白的细胳膊裸露在外,动作间丝毫不见冷意。左臂上有一颗爱心纹身,无形之中又给她添上了几分性感。 季饶不免在心里嗤笑,果然男人表面再冷淡,骨子里都是喜欢骚的。顾景澜也不能免俗。 她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袖子拉低了些,好让肩膀裸露得更多一些,踢了一脚桌子后,又娇声道:“顾总,您在看什么呀?” 顾景澜这才收回视线,冷淡地瞥她一眼,“没什么。” 两人点了餐,季饶冲他眨眼,伸出白嫩的手,掌心朝上,“咱们谈生意前,我先替您看看手相吧?我这人呀,就是迷信。让我帮您看看您的事业线?” 顾景澜皱着眉,餐厅里除了钢琴曲声和聊天声,他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初壹的笑声,她笑起来从来不遮掩,明眸皓齿弯弯,露两颗讨人喜欢的小虎牙。 她的性格很好很随和,和男生也很容易轻易地打成一片。 如若聊到兴奋处,还会伸手与人击掌,大赞两人的观点不谋而合。 这是顾景澜今天第二次明目张胆地走神。 季饶怎么说也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吹捧的小公举,手在桌上摊了半晌,话也落空,被人这样明晃晃的忽视,叫她心里格外不爽,语气也没了一开始的从容,“顾总,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可那人却只是说抱歉,他并没有伸出手迎合她,“季小姐,我很忙,希望我们的谈话能够速战速决。” …… 初壹和蒋青樾聊得很投机,蒋青樾健谈,可以深入聊天却也不过界,最后说到相亲,对方也同样无奈感叹一声,“架不住家里一直催。” 初壹深有同感,多日来的憋屈总算有了个抒发口,率先举着手伸过去,蒋青樾十分配合地和她击掌,两人默契相视一笑,总算不再端着,敞开心扉。 临别前互换了微信,蒋青樾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和我认识的女孩子都不太一样。” 初壹笑笑,没往心里去。 基本上女人都会对这句话感到舒惬,这种话代表了特别,特别的意思,可不就独一无二么。 初壹见纪子轩用这种小把戏哄了不少女人,对这种话没什么感觉,她抬眼看他,但男人的眼眸里并没有戏谑之意。 她弯唇冲他笑笑:“谢谢。我也没想到能靠这个交朋友。” 蒋青樾叫了代驾,说:“我送你?” “不了。”初壹站在街口,晃了晃车钥匙,“我也得找代驾。” 他便不再勉强,嘱咐她路上小心,到家记得发短信报个平安,初壹说好。 和他分别后,她打了个的士走的。 夏秋雪虽然年过五十,但也许是因为女儿进入了相亲市场,没少了解男女之间来来回回的套路,极力不赞成她开车赴约,千叮咛万嘱咐最好让蒋青樾送她回家,如果觉得小伙还行,以后还能借此人情约他吃饭,一来二去不就熟络了? 初壹听话没开车,但没忘记把车钥匙放身上。 她坐上车的同时,顾景澜也和季饶在门口道别。季饶心里有气,强忍不悦,撒着娇道:“顾总,你能送我回家吗?人家刚刚喝了点酒,怕一个人坐车不安全。” 顾景澜垂眸看她一眼,又说抱歉,“我女朋友会介意车里有香水味。” 话说到这份上,季饶维持了一晚的好形象全都破功,愤然把文件夹一甩,里面的文件纸没被夹住,到处乱飞。咬了咬牙,碍于自己的淑女形象没有发火,踩着恨天高气冲冲地走了。 她气冲冲走了几步,又瞪着眼扭头看。 高冷的男人弯着腰,捧着文件夹正在捡地上零散的纸。 季饶看得非常爽,就是嘛,他顾景澜再傻,怎么可能蠢到要和季家作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再牛逼,也得乖乖地捧着文件到她面前来道歉。 可惜她的好脾气早已被他磨光,这回哪怕他跪着求她合作,她也不会再答应了! 顾景澜慢条斯理地捡完那些纸页,季饶心有期待,面上却冷淡的不行,就等着他走过来求和了。 然而,英俊帅气的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把那一叠价值连城的文件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季饶一口恶气憋在心头,愤愤地骂了句脏话。 - 初壹本想回家,刚才相亲时纪子轩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碍于蒋青樾在,她一直没接,这会儿那厮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地求救,“姑奶奶,我求你了,你快来成吗?” 初壹不以为意地从包里拿了颗棒棒糖出来含在嘴里,“这回要什么打扮?” “什么打扮都行,你快点来,再来的晚一点就给我收尸了!”纪子轩声音沮丧,初壹笑的不行,“我回家换身衣服就来。” 纪子轩桃花无数,每一段恋爱都争取做好售后工作,初壹这些年替他挡了不少胡搅蛮缠的前女友,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有的时候忍不住劝他,“找个安分的姑娘不行么?” 纪子轩也愁,“安分的姑娘看不上我。” 摆平纪子轩身边的那帮莺莺燕燕很简单,初壹最擅长打扮成初初那种风格后装小白花扮猪吃老虎。 正好夏秋雪送她的那件裙子没扔,她回家换好了行头,把头发散下来,安静的垂在肩上,又给自己上了个清纯无比的妆,对着镜子臭美地眨眨眼,又故作纯情的弯一弯唇,真是自己都要爱上自己。 长这么大因着相貌出众,收到过无数称赞,也就顾景澜那个不长眼的,说她笑的丑死了。 她心情大好,拎着包出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一打开门,就撞见刚回来的顾景澜。 男人显然万分不适应她这样的打扮,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不是刚回来么,这是要赶第二场的意思? 风格还变化不小。 初壹平日的妆都比较立体一些,今天没刻意突出五官,整张脸都透着一股纯洁无暇的感觉,她的眼睛本来就亮,睁圆了看人,眼睛水盈盈的,带几丝不谙世事的天真。 裙子上回见她穿过,很明显不是她喜欢的款式。 他输入密码的动作停住,问她,“要去相亲?” 初壹有点窘,自那日后她便刻意避着顾景澜。 重逢后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比较趾高气昂,这会儿也不想落了下风,又有意想气他,便无辜地对着他眨了眨眼,娇声道:“哪能啊,去见男朋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10 MG夜座,洛城最大的酒吧之一。 纪子轩是这里的常客,每天跟着一群打扮妖娆的女人们蹦迪。 也许是受了丁宁的影响,纪子轩以前喜欢样貌清纯的女孩,被丁宁喜欢后便换了口味,一开始只是想劝退丁宁,说自己不吃那款,到后来习惯成自然,再加上他现在做模特,认识的全是大长腿美女,都走的妖艳性感挂,初壹一身小白裙现身众人眼前时,那群妹子难免不屑地打量她两眼。 哪里跑来的学生妹哦? 左手边直走再右转就是出口哦。 纪子轩看见初壹这身打扮,没忍住笑出声。初壹一个眼刀扫过去,天知道她刚才对着顾景澜有多尴尬。可惜这妆容下的她的眼睛软绵绵的,眼波如水,不像在翻白眼,倒像是在抛媚眼。那几个姑娘眼中的不屑更深了。 纪子轩笑够了,正色从沙发上跳下来,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一边转头对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冷傲妹子讲,“Kiki,我新女朋友,你也看到了,咱们好聚好散成么。” 初壹足有一米七二,但为了装小白花,没穿高跟鞋,踩了双平底小白鞋,占了劣势。那个叫Kiki的妹子也很高,踩着高跟鞋几乎能和纪子轩持平,听完这说辞后嫌弃地看初壹一眼,话却是对着纪子轩说的,“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纪子轩嘿嘿笑,“返璞归真,返璞归真。” 酒吧里闹哄哄的,吵闹的音乐和狂扫的镭射灯,初壹对这种狗血分手剧情兴致缺缺,看了太多年,早就麻木,只想安静的当个工具人等纪子轩处理完,有点走神。 这些年在纪子轩身边看他分手,心里对爱情的美好期待都给磨了个彻底。以前她也常想,如若那时候她和顾景澜真的在一起,会走到撕破脸皮好话说尽只剩尖锐狠话的最后一步吗?他那么闷,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便句句致命,又快又狠。 而她呢,会是决绝离开还是卑微挽留?亦或者声嘶力竭地骂他? 但不管哪一步,都不是她想要实现的,分开太难看,对彼此都没好处,以前那些温柔的缱绻全变成了过期毒药,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恶心难堪。 她便很阿Q精神的想,和顾景澜那样分开也好,至少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永远是十七岁时那个高冷沉默、不善言辞的少年。 她走神的太厉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场上的气氛变得古怪。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场面早已变成了混战。 酒瓶的破碎声和女人们的尖叫声在周围炸开,惹事的男人领着一帮子人进场。 那人喜欢Kiki多年,一直追求未果,看不得纪子轩和Kiki分手,存了要帮Kiki打抱不平的心思,三两句就挑起事端。 纪子轩高中的时候没少打架,成年后忌惮着家里老头的告诫不再惹事,这会儿被挑衅的血液里的暴力分子又在叫嚣,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他的那帮子小弟们也纷纷跟上。 初壹身在局中,难免遭殃,只得利落地闪过一个男人挥过来的酒瓶子,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 凌晨一点,洛城警察局的白炽灯明晃晃的亮着。 初壹和纪子轩还有其他小弟一起坐了一排,警局里闹哄哄的,像菜市场。纪子轩这帮人被抓了都还心大,初壹坐在他身旁,一个头两个大。 纪子轩夸她:“妈的你那脚真帅啊!” 他的那帮小弟们也跟着夸:“壹哥牛逼!” 初壹:“……” 虽然以前她也跟着纪子轩瞎闹,但进警察局还是头一回。这会儿脑壳疼得快要爆炸,偏纪子轩没事人一样嘚瑟,“欸,你别急,我打几个电话找人来捞。” 话虽如此,纪子轩一连好几通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电话关机。他这才冒了两滴冷汗,“卧槽,不是吧?!” 初壹沉默地盯着他。 纪子轩干笑两下,不敢给自家老头打电话,要让他老爹知道这事儿,指不定回家能被扒一层皮,嘿笑着和初壹打商量:“兄弟,要不咱在这儿呆一晚?你看人民警察叔叔多帅啊……” 初壹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机。 水果机plus,形状堪比板砖,一板子下来,脑壳也得开花,纪子轩悻悻往后退两步,抱着头就想跑,“哥,我错了哥……” 半个小时后,两人灰溜溜地被顾景澜领走。 警察看她样貌纯良,认定她未成年,放人前还忍不住对着顾景澜念叨了一会儿,“你妹妹看着文文静静的,以后好好管管她,那种酒吧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去的地方。” 末了,又看纪子轩一眼。 纪子轩满身纹身,造型又酷又痞。 警察认定初壹是被纪子轩带进的酒吧,忍不住叹气,心说现在的清纯姑娘都被这种社会青年迷得五迷三道的,真是可惜。 顾景澜就淡淡瞥她一眼,声线平和,意有所指地说:“是该好好管管。” 纪子轩没忍住在一边笑出声,初壹脸红脖子粗地瞪他好几眼,那罪魁祸首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眼力见十足,出了警察局后就找了个理由,脚底抹油跑了。 初壹也想跑,奈何顾景澜凉凉的一眼瞥过来,她心虚的垂下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想到自己出门前牛逼轰轰地和他炫耀,这会儿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一样,“谢谢。” 参与群架也就算了,穿成这种纯良模样参与打群架,被警察局抓了,还不得不向他求救。 她这辈子所有的脸都在这一晚丢得淋漓尽致。 他沉着脸,还是重逢后第一次嘲讽她,“你和男朋友的约会地点挺特别的。” “……” 她羞到耳根子,低着头绞着手指不说话。 装逼遭雷劈,报应啊报应,总是来得格外的快。 顾景澜的车就停在路边,刚才他接了电话担心,一路闯红灯过来的,径直停在警察局大门口,雨刮器下面敬职敬业地压着两百块钱罚单。 初壹想溜,“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 “上车。” 是不容分说的命令口吻,他凉凉瞥她一眼,学那警察的口吻说话,“小姑娘大晚上在外面晃不安全。” 她脸更红,羞耻万分,揪紧了自己的裙子上的荷叶边,理亏的坐进车里,“那谢谢你。” 顾景澜坐进车内后,没急着发车,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初壹只觉得车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心乱如麻地咬着唇等了一会儿,迟疑地抬起头来看他,“不开吗?” 不得不承认她化这样的妆容确实很可爱,少了冷傲,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娇。白皙的耳垂早已染成绯色,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沉声说:“安全带。” “啊?哦。” 她被他看得发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又手忙脚乱地去扒拉安全带。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手一直有些抖,车内昏暗,她低着头,对着插头插了半天,愣是没把安全带插好。顾景澜看了一会儿,伸手过来,搭在她的手背上。 男人身上的薄荷味渐渐萦满鼻息,她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抽手,手背却被他摁着,往下一用力,“啪嗒”一声,锁扣扣上。 他继而坐正身子,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后,车子缓缓地向前驶去。 初壹心跳如擂鼓,十指无措地捏紧安全带,又低声说一句谢谢。 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声音里有隐隐的笑意,“不用。帮我个忙就行。” 托纪子轩的福,她欠他好大一人情,初壹没理由拒绝,“什么忙?” 顾景澜言简意赅:“有个酒会,我缺女伴。” 初壹耷拉着脑袋,“好。要什么风格的?” 他说:“你这样的。” 她脸上一热,把车窗降下,十二月的风拂过面颊,渐渐驱散了她脸上的热意,在心里把纪子轩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绽开淡淡的笑:“好呢,顾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11 初壹回家后卸了妆,就急吼吼地往脸上贴面膜。 号称敷了后能让前男友都会追悔莫及悔不当初的面膜上了脸,她这才有心情噼里啪啦地给纪子轩发消息: 「你逃得挺快啊。」 「下回洛城马拉松要给你报个名吗?指不定拿个一等奖什么的回家你爹一高兴就给你划一大笔零花钱,你在你们家也算扬眉吐气了。」 纪子轩很快回消息过来,佯装看不懂她语气里的嘲讽:「你这个提议不错,我下回真报名试试。」 初壹恨不得抽他两掌:「今天的事我要一个合理的安慰。」 纪子轩出了警察局,又恢复到了硬气的状态,顺手就拍了某六位数的包包截图过来:「地址写的是你的刺青店。」 初壹:「你当我是你那群小女朋友?」 纪子轩:「别别别,放过我。我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初壹气得笑起来,面膜都崩裂了,干脆摘了又重新敷了一片,不再搭理纪子轩,敷完面膜定了个闹钟睡觉。 初壹起了个大早熬粥。 顾景澜胃不好,昨天的事儿又多亏他及时赶到,她心里过意不去,又打着点小算盘,指望着一碗粥就能摆平一份人情。 她虽然一个人住已久,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吃,偶尔在家里也不经常开火,点个外卖利落省事,好在熬粥是个人都会,又有各种攻略的加持,很快的砂锅内晶莹的米饭噗噗的滚起,粥香四溢,萦满整个房间。 她又切了一颗金桔,只取了皮,切成细丝,铺洒在粥上,又加了点肉松。 摆盘成功! 做完这一切后,她套上了厚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砂锅,打开了顾景澜的房门。 时间不过刚过六点,她料想他应该还没起床,走的小心翼翼,哪知刚把砂锅端上桌,房间里的门倏的打开,顾景澜面无表情地垂眼看过来。 他似乎刚醒,还穿着深灰色的睡衣,头发有些乱,唯有那一双眼,时时刻刻都带着清明。 她心跳飞快,双耳通红,像是被抓的小贼,双手往背后一藏,轻咳一声,刁蛮地说:“早饭做多了,又不想浪费,就给你拿了一份。” 顾景澜听了就笑,眉梢微微挑起。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整个人很冷,可他笑起来,又像十里春风拂面,万分撩人心弦。 十七岁的初壹看到他这样的笑颜,恨不得溺死在里面呆一辈子。 但二十五岁的初壹不过是懊恼的别开眼,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掐住脖颈命令别该死的狂跳了。 她不过是来偿还昨夜欠的人情罢了,他有什么好笑的。她只凶巴巴地瞪他。 两人坐在桌前一起喝粥,顾景澜料事如神,知道她自己还留了一份,让她拿过来一起。初壹很久没和人这样坐在家里吃早饭,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随手在街边的早餐店买东西吃的。 这会儿餐桌上静默,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觉得稀疏平常,又觉得有些久违的难能可贵。 顾景澜换衣服的时候就嗅见了香气,这碗粥熬的恰到好处,粥米熬的软糯,金桔的清冽的香味并没有遮掩粥的香味,而是在温润中多了几丝清冽,再配上肉松,口感又多了一个层次。 他这些年胃口不太好,吃什么都觉得寡淡,可这样一碗粥下肚,经由胃部到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初壹在他对座小口小口的舀着勺子,吃的很斯文,晨光斜斜的自窗棂处照射过来,他由衷地想,这些年潜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奋斗的终极目标,不过是想要在醒来后的每一个早晨,日日有这样的场景罢了。 初壹看他动作停下,不由地紧张地问:“不好吃吗?” 虽然说不好吃她也没辙,这已经是初小姐的超常发挥了。 “明天还做多吗?” 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俏脸一红,捧着砂锅碗就往家里跑,“你想都不要想!” 拖鞋噼里啪啦地在木地板上响起乐章,她一路逃窜出去,一气呵成地“砰”地一声,用力地关上了门。 顾景澜看着她匆忙逃窜出去的背影,不自觉地笑开。 - 今天刺青店有点忙,这阵子没接几个大单子,又花了不少钱,车子又差点掏空小金库。缺钱自然有动力赚钱,初壹来者不拒,忙得脚不沾地,晚上顾景澜来接她的时候,还有两个客户的单子压着没做。 她给俩客户解释完约了明天,这才在张淼暧昧的眼神下上了顾景澜的车。 时间刚过下午五点,下班的车流渐渐变多,上车时和顾景澜对视一眼,莫名在他黑深的眼瞳中读出一点儿深情的味道来,她别过脸看窗外,张淼一脸贼笑坐在店里冲她挥手,还做口型,无声地喊加油,初壹难免脸上一烧,干脆低头玩手机。 顾景澜瞥到她怀里捧着的那只包,正是纪子轩送的,正粉色,早上张淼看到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一摸再摸。 初壹对这种奢侈品没什么感觉,比起这个包,心里觉得还不如纪子轩请她吃两餐饭实在。这会儿注意到顾景澜的目光,叫她又有些扭捏的故作姿态起来,暗自庆幸还好纪子轩出手大方,她这样跟着他走,也不算丢他的脸。 哪晓得最后还是被他带去换装。一条酒红色的裹身礼服裙,绸缎光滑亮丽,上身后效果很好,她个子高挑,皮肤又白,裸露在外的肩膀小巧圆润,恰好被散落下来的黑发轻巧掩,随着走动半露不露。 等走出试衣间后,导购小姐夸张地“哇”了一声,彩虹屁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天呐!初小姐您真是太美了!这身裙子完全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初壹从小到大听得夸奖不少,但人总归是喜欢听好话的,十分受用地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眼中难掩喜色,这才看向顾景澜,“好看吗?” 他似乎有些忙,从坐下来后就一直在看手机,听她发问后才草草抬眼看她一眼,“一般。” 导购小姐代替她发表疑问:“这还一般?!这条裙子没有人穿起来能比初小姐你更好看了!” 初壹在心里十分认同的点头。 但她并没有发言权,毕竟今天她的定位是顾总的女伴,她穿什么都得由金主爸爸决定。 顾景澜的目光在一排礼服裙里扫过,最后指了件宝蓝色的长裙,“穿这件。” 那裙子初壹其实有点瞧不上,对比起身上的这件低调,那件宝蓝色的长裙实在太过张扬,上面点着碎钻在灯光下belingbeling的闪,但导购小姐钻进了钱眼子里,一见金主大人挑了件更贵的,又开始不遗余力地吹这件的好。 初壹换好后只觉得有点闷,导购已经词穷到开始糟蹋童话故事,直夸她是人鱼公主了。初壹受之有愧,后知后觉地看顾景澜一眼,心说这家伙能选这件明明就是因为——这衣服是长袖的! 她就算有心想露,这衣服也给她遮的严严实实的! 顾景澜看后很满意,起身结账,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倒是初壹被吓了一跳,在心里暗暗diss:整整七位数的一条裙子,怕是在抢钱。她兢兢业业工作两年,省吃俭用攒起来的积蓄也不过就换了辆车,现在顾景澜竟然发达到这个程度,亏她前几天还在做梦,想着自己赚了大钱包养他。 顾景澜结完账,转过身后对上初壹哀怨的视线,挑了挑眉,“怎么了?” 初壹笑得真情实感,学女主播们嗲音感谢:“谢谢顾总送的小裙子,顾总大气。” 他冲她弯弯眼,“喜欢就好。” 这哪里是她喜欢,分明是他的审美好不好! 万恶的资本主义! 不过迫于金钱滤镜下,她也觉得这裙子变得称心无比,笑得特别灿烂,“特别喜欢呢!” 两人逛了一圈商场,顾景澜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情绪,甚至在选鞋子的时候还十分认真的和导购小姐聊起了哪双鞋不伤脚之类的话题,初壹严重怀疑他是在玩换装游戏,而她作为模特,并付不起场上的任何一件衣服和鞋子的钱,安静的站在一边乖巧如鸡。等到一切拾掇完毕,珠光宝气地从商场出去,她下意识地挽紧了顾景澜的胳膊。 就这么琳琅满目的饰品,她纵然身手敏捷,万一真遇上歹徒,指不定动作间自己就能甩飞俩耳环。 顾景澜显然对她的这个动作很满意,小姑娘温顺地半靠在他怀里,像是一只怕生的猫咪,他说:“等会酒会你也这样挽着我。” 初壹嘴上敷衍极了,“好呢好呢。” 车子一路开到市郊的一栋私人别墅,今晚是由洛城季家牵头举办的一个私人慈善晚宴,竟然还来了几个颇有名气的明星。 场上的人初壹一个不识,她心甘情愿沦为花瓶,挽着顾景澜对着各式各样的人露出商业假笑,听顾景澜在那亦真亦假的和人聊天。 难怪纪子轩回回给她抱怨这种场合,全是虚情假意地吹捧,没多大意思,她佯装不经意地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餐台上。 人是真是假她分不清,但食物总归是好吃的,不过她打扮成这样,等会得看在顾景澜的面子上,少吃几口。 正想得起劲呢,也不知道哪里投射来一束强烈的目光,她敏感地抬起眼,和一个俏丽的女生看了个对眼,那女生似乎对她有怨气,狠狠瞪她一眼。 ? 她不过才刚到场十分钟,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干,就被人讨厌上了? 不过几秒初壹就想明白了,那女生讨厌的并不是她,而是站在顾景澜身边的女人,毕竟眼神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停留在她身边英俊挺拔的顾总身上的。 这狗男人到哪里都这么招桃花! 不过什么都不怕的初小姐有的是让人更讨厌的本事,当即撩了撩头发,对着那个女生笑得万分灿烂,还心情非常好的做了个wink。 潜台词十分明显:略略略,嫉妒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12 季饶发誓,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嚣张的女人。 如若不是作为顾景澜的女伴,那女人有什么资格穿上那一身裙子,进到这里? 这一场晚宴是由她父亲组织策划的,上一回她气恼不已,丢了和顾景澜合作的机会,回家挨了一顿骂不说,还要她给顾景澜赔礼道歉,她不服气地叫嚷,“那顾景澜算个什么?” 怎么说他们家在洛城才称得上只手遮天。 季父直叹气,斥责女儿短见。 顾景澜年纪轻轻,短短数年已经出任CA证券的总裁,其蹿升速度比火箭还要快。而且这些年顾景澜有意识在洛城置办产业,涉及方面很广,从酒店到游乐园都有投资,约莫是因为对着故土情深,这才回了洛城。 季父膝下无子,只有独女季饶,季父很欣赏顾景澜,心想若是女儿喜欢,两人成就一桩好事,也是季家乐见其成的,过些日子,季父就考虑攒了个局,想办法撮合撮合顾景澜和自家闺女。 还有几处隐晦的,季饶没听懂,也不太想听。 心里的怒意已经在斥责中被抹平,又添了几分占有欲。 这男人不是眼高于顶该死的谁也看不上吗? 她还就要征服他这朵高岭之花,让他的目光独属于她! 本来今晚酒会,她是想找顾景澜道歉,又再奉上合作书以示诚意的。好巧不巧,又撞见那个女人。 季饶第一次见初壹,顾景澜的魂儿都给初壹勾走了,因此怠慢了她。 万万没想到第二次再见,佳人已在顾总身侧,还婊里婊气地冲她微笑,她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肉才强行忍住要上去battle的冲动。 可心里的妒意却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她凭什么? 身边几个姐妹也在悄声讨论,“那女的什么来头啊?” “你们看到她穿的了吗?Brenda设计的‘人鱼公主’,就这么一件!七位数!” “其实我今天在佲绽广场看到顾总和她了,原先选的不是这条裙子……” “欸?” 那说话的女人顿了一瞬,话头停住,看了季饶一眼,不少人好奇地追问,“然后呢?!” 季饶嫌这群人叽叽喳喳吵得她心烦,没好气地道:“你们八婆吗?叽叽歪歪吵得我脑壳都疼了。” 几人瞬间噤声,她迁怒地发了一通火后理直气壮地走了。 等到她走后,那几个女人不服气地嗤笑了一声,“哎呦,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我听说她上回想借机会约顾总,结果被顾总打脸了。指不定现在有多嫉妒呢!” 吐槽完几句,话题又聊回到那件裙子,一开始说话的那人又道:“顾总看不上那裙子,换了现在这件。” “天呐!原来那件是什么样的啊?” “不过肯定也不咋样,毕竟没有什么裙子能比得上现在她穿的那件了!” 那女人顿了顿,嗤笑道:“原来那件,穿在季饶身上呢。” “我的天!”众人惊得睁大了眼,“季大小姐也会去捡别人看不上的衣服哦?” “而且,季饶和那边的那位小姐比起来,身段和气质都差远了。呵呵。” - 初壹在顾景澜身边站得有些乏,再加上昨晚没睡多少,这会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顾景澜注意到她的动作,侧过头瞥她一眼,语调很平,“累了?” 这样的语气在初壹听来稀疏平常,顾景澜冷淡,她早已习惯了。可听在旁人耳里,顾总的语气已经算得上是万分亲昵了。 不由地也多看初壹一眼,暗道这姑娘或许不仅仅只是女伴那么简单。 初壹确实觉得没劲,她踩着细高跟站在他身边,不能说话,只能微笑,像个没有灵魂的花瓶。 他给了台阶,她自然顺坡而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沙发,“我去坐一会儿。” 顾景澜点头默许,她便松了他的手臂,还知道去餐台前拿了块精美的小巧克力蛋糕。 顾念着自己在这儿也代表着顾景澜的形象,初壹一手托着餐碟,一手拿小勺子小口小口地舀着吃。而且吃得很小心翼翼,时刻在意自己的淑女形象,也正因为如此,她远远的就看见刚才狠狠瞪她的那女人,正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来。 初壹原本没当回事,还有闲情打量了一下酒会上人们的穿着,等着回去和纪子轩吐槽,直到那双恨天高“笃笃笃”地走过来,在她身边落座,她这才匆匆分去一眼。 挺漂亮的一小姑娘,就是藏不住情绪,满脸写着不爽,落座的时候似乎为了宣泄自己的不悦,重重地坐下来,初壹跟着也被沙发轻微地弹了一下。 季饶单刀直入,定定地看过来,“我不管你和顾景澜什么关系,但是你这种狐狸精,除了长得漂亮,势必对他的事业没有什么助力,所以请你摆正自己的定位,别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 ? 想撕逼? 虽然长得漂亮这四个字短暂地取悦了一下初壹,可这女人口气不善,她自然也一秒进入战斗状态,把小碟子放下后才淡淡地开口,“我什么定位呀。” 季饶嗤声道:“他不过看中你的皮囊罢了,这个年纪的男人身边总归需要一些花瓶来点缀,但他最终会选择的只有我这样能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我只是不想我的未婚夫脏了,所以好心来提醒你一句罢了。” 初壹佯装吃惊地掩唇,“咦?他竟然有未婚妻?” 季饶理直气壮地回:“现在还没有,但马上就是了。” “哦,这样啊。”初壹马上笑开,“你去问问你未婚夫,到底是谁缠着谁?” 她站起来,往顾景澜那处瞥一眼,他正巧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她狠狠瞪他一眼,又垂下眼对着季饶做苦恼的表情,婊里婊气地说:“是他对着我死缠烂打,怎么甩也甩不开,真是让人困扰的要命。如果不是他昨天帮了我,我还不想来呢,呵呵。” 那一声“呵呵”带着几分婊里婊气的味道,季饶肺都快气炸,如若这晚会不是自家办的,恨不得当场泼这狐狸精一脸红酒。 初壹一路走回到顾景澜身边,注意到季饶炯炯的目光,十分起劲地往顾景澜手臂上靠了靠,一边看向季饶,一边嗲声道:“顾总,我还想吃刚刚那个提拉米苏,能给我再拿一个吗~” 顾景澜原本在与人谈话,闻言后低头看她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大概是她是不是吃错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初壹心虚别过头,一只食指点在自己的唇瓣上,好似真的对那个提拉米苏渴望得不得了,眼神专注中带着点渴望,拖长了尾音,连自己都被嗲得腻一身鸡皮疙瘩。 “好嘛~~~~” “好。” 他顺势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纤细的手指扣进他的指间,他与交谈之人点点头,带她往餐台方向走。 初壹拿余光去瞥季饶,看季饶脸红脖子粗,肺都快气炸的模样,心里爽到爆炸。 初小姐向来脾气火爆,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她刻意忽视掉自己被牵着的手掌心传来的热意,接过顾景澜递过来的提拉米苏后,又踢了踢腿,嗲声道,“顾总,人家凉鞋的绑带散了,能给我系一下吗~” 如果说第一个要求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那第二个要求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场上明里暗里的明光全往这边瞟,不过一个女伴而已,竟然敢这样要求顾景澜,谁不知道这顾总出了名的高冷和不近女色,来参加晚宴带个女伴不过是当个装饰,竟然还真有恃宠而骄的蠢货敢对着他这样要求。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包括刚刚几欲咬碎一口银牙的季饶。 其他人没领教过顾景澜的无情,季饶可是明明白白的领教过,这男人根本不吃女人撒娇和任性的那一套,也完全没有哄人技能,是个实打实的木头。 哪怕他再喜欢这狐狸精,不过几面之缘相见,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弯腰替她系鞋带? 季饶无声地勾唇,安静地期待着看初壹被打脸。 身边的女人们也都没闲着,纷纷议论开。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估计是飘了,看人家顾总给她买了七位数的礼裙,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估计没什么文化,当这什么场合啊?让顾总给她系鞋带,怕是脑子有问题。” 议论声不绝于耳,细细碎碎也溜进初壹的耳朵里。 她不在意那些言论,却架不住顾景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男人的眼神清明的好似X光,她所有的小算盘都在他的眼神下无处遁逃。 他沉默了三秒,提出要求,“以后每天一起吃饭。”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骑虎难下,又觉得自己有割让城池的嫌疑,和他讨价还价,“不行,最多陪你吃一天。”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她脸一红,“两天。” 他仍是沉默,黑眸里有着洞察人心的魔力。 无数人的目光都炯炯地盯着这一处,叫人难受异常。初壹内心懊丧无比,天知道她这个蠢逼刚刚是怎么想出来那句撒娇的使唤,这会儿恨不得拿着西餐刀切腹自尽。 面红耳赤之时,忽的听见一声杯碎,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季饶一声嗤笑,“哎呦,这劣质酒杯装了红酒,还真以为自己是优质的红酒杯了。” 初壹的脸白了一下,随即变得更红。 那话里的讽刺意味明显,她十指紧握,飞快地抬起头看向顾景澜,急切道:“以后一起吃!” 她现在必须要!非常麻溜地打击那个看不起她的,自称是顾景澜未婚妻的女人! 顾景澜无声地看着她,她又气又恼,为自己那浅薄的好胜自尊心感到沮丧,可这会儿怎么也不愿意落于季饶的下风,见他无动于衷,又红着脸又小声说了一句,“求你了。” 少女的眼眸里有着浅浅一抹亮色,又羞又娇。顾景澜的喉结无声地动了动,随即唇边绽开浅浅地笑意,刚才就发觉她在利用他,这会儿他也非常不客气,十分不人道地又加一条:“下班后就回家陪我。” 初壹咬牙,几乎想骂脏话。 “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坦然且悠哉地迎接她的愤怒,两人对视片刻,她率先败下阵来,“好好好。” 在顾景澜面前丢了那么多回脸,也不差这一回。 他非常愉悦地弯了弯眼。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蹲下身,轻轻地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众人静默数秒:??? 初壹长舒一口气,这才理直气壮又风情万种地瞥一眼季饶。 我们狐狸精就是这么有手段让男人臣服于裙下的。 嘻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13 初壹顺顺利利打脸季饶后,心情不可谓不爽,连带着看顾景澜都顺眼不少。之后便百依百顺,小鸟依人地半依偎在顾景澜的怀里,老老实实地坐实了“狐狸精”的名号。 在场的也都是人精,之前只道她是顾景澜身边的一枚装饰,没人搭理她。 或许因为顾景澜那一个俯身太过于高调惊艳,她在洗手间补妆时还有不少女人和她搭讪,甚至还听了几句流于表面的彩虹屁。 直到晚宴正式开始,她端坐于顾景澜身边,第一排的最佳观赏嘉宾席,可以非常完美又清晰地看到台上的展品。 “1号拍品是由朱雨女士捐赠的玉石貔貅一对,这款玉石出自……” 在场的每位嘉宾手里都会有一本拍品册子,初壹百无聊赖地翻了翻,起拍价动辄六位数起,确认过眼神,她是拍不起的人,干脆不再看下去,兴致缺缺地递还给顾景澜。 他接过时微微侧头问她,“有没有喜欢的?” “没有。” 初壹听着身后心惊肉跳地加价,又想起自己身上这件人民币礼裙,忽然体会出一点底层劳动人民的悲哀起来。 什么叫奢华!什么叫富贵! 七年不见,顾景澜个狗男人一点也不勤俭节约艰苦奋斗了,她省吃俭用两年攒的积蓄还不如他一出手送她这一身的零头。 在心里diss完800字万恶的资本主义的小作文后,拍卖会也渐渐进入了尾声,拍品的起拍价也渐渐水涨船高。 倒数第二件拍品是一颗名为“蓝色传说”的水滴钻石项链,一出场,纯净的钻石璀璨夺目,安静地垂坠在展台上,让场下的女宾们完全挪不开眼,抽气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好漂亮啊!” 平心而论,这条项链确实惊艳,但初壹对这些玩意儿没什么研究,只是单纯觉得是一件好看的饰品,与她脖颈上挂着的那条并无任何区别,更何况起拍价两百万,简直天文数字,偏偏身后那群人的钱都像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动辄喊价都是一百万一百万的加,不一会儿就加价到了一千万。 场上的人沉默了。 一千万。 拍卖师在台上敲了下锤子,“一千万一次!” “一千万两次!” “一千万三次!成交!” “恭喜季饶小姐!”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季饶一脸喜色地站起身来向大家示意,眼神不经意地掠过初壹,骄傲地拢了拢头发,自觉掰回一城。 这样美丽的项链,在场的哪个女人不喜欢?可场上大部分都是跟着总裁们来的女伴们,数额超过一定程度,金主们就收手了。唯有她还能一竞再竞,这就是花自己钱和花男人钱的不一样之处。 初壹差点被季饶旺盛的斗争欲给逗笑了,经过刚刚一役她赔了自己,亏到爆炸,这会儿也懒得再和她计较,特别想给她点赞且留言,牛逼牛逼,是哪里来的土豪仙女啊真是了不起,以此息事宁人。 也恰逢此时,目光掠过展台上。 最后一件拍品是一枚精致的钻冕,最中心镶嵌着一颗湛蓝色的蓝宝石,无数颗小的钻石点缀,璀璨夺目,据介绍,这一枚钻冕还是某国皇室流传下来的,具有百年历史。 初壹的瞳孔倏的被点亮,真切地听见自己内心想要的声音。 试问哪个女人小时候没做过中二的公主梦?虽然她的性格偏男生一些,但女人天生对这种东西没有抵抗力,不仅仅是她,全场的女人们都沸腾了。 “这也太好看了吧!” “我想要啊!!!” “呜呜呜真的好带感!想摸摸!” 直到拍卖师面无表情地宣布:“起拍价:五百万。” 初壹的眼神迅速从痴迷中变成淡漠。 呵! 穷逼不配拥有! 身后的女人们各显神通,为了拿下这一枚钻冕,无数嗲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场上的男宾们也渐渐开始彰显财力竞价。 季饶刚刚拍下项链,开心中也有些肉疼,本已经不想再拍了,可架不住这钻冕漂亮夺目,当即举牌道:“六百万!” 身后有不少人议论:“还拍啊?季家这么有钱。” “也算她命好,这么大个家族竟然不生儿子,否则哪里轮得到她在这显摆。” “唉,羡慕不来的。” 季饶听着,迅速从刚刚被打击到的情绪中振作过来,脊背挺得笔直,见价格已经加到了八百万,轻轻松松举到了一千万。 又是一个一千万! 场上人倒抽一口凉气,出价开始谨慎,唯有一直没有动作的顾景澜面无表情地打破沉寂,“两千万。” 加了整整一千万! 场上的人惊了。 初壹也惊了,凑过去小声问道:“你这些年是不是都在做什么不干净的买卖?” 否则怎么这么有钱了?! 当年那个住小平房啃小白馒头的朴素少年去哪里了?! 一时间胡思乱想脑补一堆有的没的,顾景澜一眼看穿她心里想的,凉薄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说:“现在想逃也撇清不了关系了。” 初壹:“……算了,我还是盼你点好吧。” 两人的小声对话,看在他人眼里却显万分亲昵,季饶咬牙,竞争欲望又上来了,“两千五百万!” 顾景澜轻描淡写:“五千万。”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女宾们都羡慕死初壹了。 “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啊啊啊啊我好嫉妒啊!” “柠檬树下只有我,我好酸。” “也许拍下来根本不是送她的呢?你们脑补过度了吧!” 季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举个一个亿,可她刚刚出价已经叫季父听得心惊肉跳的了,这会儿死死地摁着季饶,压低了声音警告,“不准再加价了!” 季饶愤愤的,看着拍卖师一次又一次地喊。 “五千万一次!” “五千万两次!” “五千万三次!成交!恭喜顾总!” …… 初壹身穿礼裙,头顶上还戴着那顶钻冕坐在车里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头顶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唯一能想到的是把车内所有的安全锁都落下后,又利索地把车窗都关了起来。 怎么说她这会儿也是个身价过千万的宝贝,刚刚交易成功后顾景澜付了钱,把东西交给她时,那群女人看她的眼神都快把她给吃了…… 而这狗男人看她懵懵懂懂不敢接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是想要?” 很好,这真的很霸总。 她心惊肉跳地捧着手机,颤抖地拍了张自拍,给纪子轩发了过去。 「怕不怕……」 纪子轩:「?拍得什么鬼玩意,人都是糊的。」 这不是紧张吗! 她无语,深吸好几口气,又认真举着手机拍了一张发过去。 照片里的少女面如桃花,穿一身宝蓝色闪耀礼服,头顶戴一顶更闪耀的钻冕,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致且高贵的气质…… 纪子轩停顿了五秒后:「……」 初壹:「……」 纪子轩:「那狗男人送的?」 初壹:「……嗯。」 纪子轩:「如果这都不算爱。」 初壹:「……」 纪子轩:「嫁了吧。」 当年顾景澜一走了之,纪子轩看初壹哭得肝肠寸断,本着为兄弟出头的义气,誓要找出顾景澜揍一顿为她出气。初壹哭得双眼红肿,说算了,既然他要走,她放过他。但自此之后,但凡提起顾景澜,纪子轩总是骂。 这么多年两人一起浪,初壹还是第一次听纪子轩帮他说好话。不由地又苦逼的在心里diss了好一会儿万恶的金钱。 有钱真好,能叫这么多年的怨一瞬间瓦解。 初壹越想越沮丧,等顾景澜上了车,也还陷在低气压里,勉强冲他笑了笑。 他垂眼看过来,“不开心?” “开心。”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跟做梦一样,一切都好不真实。 那是她从未踏足过的领域,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奢华的名利场。 按理来说,她应该开心。 他察觉到了她的喜欢,拍下了她喜欢的饰品,转赠予她,怎么都应该开心。 可一旦附上了价值不菲的金钱,这么一款钻冕的价格,她一辈子都赚不到购买下来的钱。 她震惊于他出手阔绰的同时,忽然又深刻地感觉到,现在的顾景澜或许和她以前记忆里的那个眉眼冷淡的少年相去甚远。 “壹壹,在想什么?” 他探身过来,想握住她的手,被她惊惶地躲过。 初壹睁大了眼看他,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顾景澜,你是不是觉得你欠我的。” 男人沉默了一瞬,她心底已然有了答案。 这一切都是补偿。 她应该庆幸,学生时代追对了人,七年投资,当年的执着追求换来一身华衣和虚荣。 可为什么心底隐隐泛起苦涩,心脏像是被人揪紧一般,连带着七年来不愿意去回忆的感情一起牵连上来。 他看出她的异样,抓住她的手,“不仅仅是补偿。” 诚然,他自觉这些年对她亏欠很多,到现在但凡她想要的,只要他能做到,一切都会尽全力满足她。 初壹一把甩开他,摘下了那枚钻冕,又开始解耳环,顾景澜伸手要拦,被她重重地打开,快速地摘下那些饰品后,她跳下车,眨了眨眼,眼泪簌簌掉下来两颗。 “我最后说一遍,你没有欠我什么。当年全是我一厢情愿,是我来招惹你的,所有受的伤我认。你不需要对我补偿什么。我不需要,也不稀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