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战神王妃》 第1章 楔子前尘往事 都说斗战胜佛功德圆满之前,是个好玩儿的主,释迦摩尼如来佛祖封其为三十五佛之一。可三十年河东波涛汹涌,三十年河西风平浪静,还是有不少神仙捋一捋胡子感叹道,这可还真是个闲差。 天上地下都知道,斗战胜佛是个活泼好动的佛,如今却脾性甚好,择了块好山好水,做自己的清修之地,号‘钟灵山‘,果真是钟灵毓秀,一草一木皆枝繁叶茂。 但据座下的两位弟子所说,师傅只是瞧上了这林子养出来的桃子,跟蟠桃园的桃子一样好吃…… 此刻攀躺在树上,啃着桃子的,便是这二位了。 “六师叔!天族派人来催了,说明日之战,要提前与战神商量应对之策,请六师叔今晚就赶赴天军营。” 猕猴子眼巴巴瞅着树上这两位悠闲的主儿。 老六一抹嘴边流下的桃汁,一口桃肉还没下肚,口齿不清:“不过……不过也就片刻功夫,让他们先回去吧,马上就到。” 猕猴子见七师叔也翘着二郎腿,躺在那桃花枝上睡午觉,猕猴子一番为难,费了不少口舌,好不容易才劝得天兵们先回。 再赶到桃林里,果然已不见两位师叔踪迹。 胜佛座下的弟子,虽然都顽皮了些,做起正经事来,还是倚杖地住的。 (天军营) 帐内明明有八、九人,温度却低至冰点,无一人敢喘声粗气。 直至一俏书生模样的公子轻摇折扇,带着一位青衣侍女,出现在众人面前,主帅才幡然醒悟,起身拱手唤了声:“六胜神。” 许是觉得在冰窖般的屋里扇扇子,有些不合时宜过了头,灵六尴尬地收起他那把上卿扇,与众人行了些礼节,自觉带着侍女坐到了右首。 “ 对方领兵的将领,是号称望月族最骁勇善战的赤铜铁。此人虽看起来身型蠢钝,愚笨不可及,但之前与其交手的将领,说来惭愧,竟也吃了不少亏,因此本帅不敢掉以轻心,今日才派人秘密前去东方钟灵山求助。” 这主帅不知是谦逊,还是耿直,天族派出指挥千军万马的,岂能真被一个什么破铜烂铁给唬着了。 灵六折扇又习惯地摇了起来,“莫慌莫慌,大家都先喝口茶,缓一缓,咱们这么多人聚在这儿,还能想不出个御敌之法?” 瞧着自己是这帐中唯一的女侍了,六胜神身边的青衣侍女只好起身,为众人斟茶。 “胜神有所不知,望月族之所以近年来实力大增,则是因为族内的宝物圣月镜这些年开始苏醒,圣月镜有着复刻所有人容貌、行为、记忆、思想的能力,它的力量怕是在坐的各位,都无法想象的啊!”主帅虽年长,讲起故事来,却也是绘声绘色。 若说这青衣侍女,也是枚清秀靓丽的小仙子,眼波盈盈,身姿曼妙。 可随六胜神进入帐中以来,一众将士皆正襟危坐,一圈斟茶下来,竟只有左翼将军的侍从,一直眯着眼盯着她看,可见天族风气之纯正啊! 侍女依礼节,斟茶给左首边这位清冷俊俏的左翼将军。 那眯眼坏笑的侍从,却一把接了过去,过鼻一巡,用唇语笑对她,说了句‘无毒’,才将茶递给了自己的主子。 左翼将军故事听得认真,接过茶,极轻的声音飘然入耳,“有劳姑娘。” 钟灵山果然是座有气度的修道场,这位侍女小仙神色如常,对那痞坏无理的天族侍从,视若无睹。 “依本胜神看,这什么铜铁的,就交给我来对付就行了,主帅您,安坐指挥台。请左翼将军配合在下,左右夹击,便可稳胜。” 灵六大手一挥,他认为,这排兵布阵,无非就是摆石子,围追堵截罢了。 主帅瞠目结舌,刚想指出这诸多要害。 左翼将军便已起身,拱手礼让,并无忧色,“如此,便听胜神差遣。” 主帅话到嘴边,又吞到了自己心里。 这场奇难的局,便被灵六这般随意的应对之策,给应对了…… 开战当日,大雾漫天,调度台上只见一彪形大汉,铁臂如有千斤重,抡过众人皆飞出八丈远,靠着前锋打出来的血路,一直逼向天军主阵营。 虽不见主军灵六有慌张迹象,却也绝无赤铜铁的这般气势磅礴。 情势甚是严峻,连昨日那玩世不恭的侍从,此刻也笑不出来,不由怀疑:“六胜神好似不敌这赤铜铁。” 左翼将军闻言,回头见赤铜铁活生生在这大雾里杀出了一条血色大路,直逼灵六,牟足劲儿,生生打了灵六一拳。 没有绝地反击,灵六受了一拳,竟化为一根金色的毫毛,就这样消失了。 赤铜铁还未回神之际,只听得腹背之地风啸雷鸣,大批骑军覆压而至。 为首一人,并无盔甲护体,一身青衣,一根竹杖,所经之处,无一人可杀至近身。 “竟是她。”左翼将军凝望着敌军腹背营地冒起的灼灼烈火,亲眼看着她跳下战马,旋身将那竹杖甩出,打散一众望月族士卒,衣角且无一丝凌乱。 “怎么是那六胜神的侍女?”一旁奋杀的侍从,这也才将将看清,那支从后袭来的首领样貌,竟难以置信。 得知腹背受敌将被围困,赤铜铁自知中了计!顾不得消失了的灵六,他双眼猩红,杀回后方,以更激进的攻势直冲青衣女子。 女子收回打架打的正上瘾的竹杖,侧身躲过赤铜铁的拳头,以极快的身型落定,气质脱俗,笑地从容。 这份气定神闲,全然不似仙家的普通侍女。 赤铜铁蓄势已久,力大无穷,招招紧逼,却三番五次无法伤她。 主帅作战指挥台,明显看出女子并无压迫感,身手干净利索,法力强大,最重要的是心思灵巧,面对体力差距悬殊的对手,惯会找对方的薄弱之处。 主帅大喜,早已断定赤铜铁必败无疑! 赤铜铁反被逼得更加急躁,随手便想去劈周遭的天兵。 青衣女子玩弄着手中的竹杖嗤笑:“打不赢我就去打别人,就这点儿本事,无趣得紧。” 她运了一股力,将竹杖打出,逼退赤铜铁约有五丈远后,纵身飞起,美若神祉,战场上空气仿佛凝结,将士们皆仰望空中。 她旋身拉出一道白玉弓箭,瞄准了赤铜铁,嘴角突然淡淡一笑,这一瞬,美得让人忘了这一箭是决战胜负的关键时刻! 赤铜铁来不及防御,便已浑身冷冻成冰。 战鼓声四起,生擒对方主帅,天军上下欢呼雀跃。 此时,竟也无一人知晓,这姑娘姓甚名甚。 (天军营地) “我烧了你们望月军的军旗,捣了你们驻扎的老巢,如今你领的这支军,算是全军覆没了……”青衣女子怀着慈悲心肠,衣袖一挥,施法将冰雕的头部给解冻了。 “我却也杀了那甚么六胜神,死而无憾,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直接把我一刀砍了吧,圣月镜定会替我报仇的!” 她摇摇头,苦口婆心:“要将你一刀砍了,实在是太残忍了!但你这身躯也委实大了些,有些碍地方……不过好在,我这寒冰浴了佛光,是不会化的。索性把你放在哪个城楼上,也好当个摆设吧!虽然……不算太美观,但好歹,也给他们□□节省笔……修筑景观的开支,我跟天帝说说,天帝该是应允的。” 天军营此刻,几千天兵天将,不得不佩服,钟灵山果然秉承了不愿杀生的善念。 但是,当冰雕景观,简直颜面扫地,生不如死啊! “本将军怎可受这奇耻大辱!你到底是谁!”赤铜铁怒火中烧,脑热身冷。 ”你既知你杀的主将,乃斗战胜佛座下第六胜神,又怎会看不出,那是我师兄呢?”她并未答话,只是上下打量着这尊冰雕,“你既没有如此好眼力,那想必则是,有人早就通风报信给你了?” 自知失言,冰雕神色骤变,脑袋一撇,真如一尊高冷的冰雕:“巧舌如簧!没有人给本将军通风报信!你要为你师兄报仇,要杀要剐随你,你休要在这里套出什么话!” 灵七忍俊不禁,挥了挥手:“罢了,眼力果真差得很。你莫不是真的以为,你杀了我六师兄吧?就凭你?” 她秀眉蹙起,觉得这什么铜铁,格外蠢笨,竟看不出,‘老六’只是借师父的一根毫毛变出来的。 主帅与几位将军瞠目结舌,对这此情此景,甚是迷惑。 也难怪众人诧异,这天上地下,知她姓名的,确无一人。 自三百年前拜入师门以来,师父只按排行,叫她灵七,几位同门也觉得,明明是个老大不小的神仙了,叫小七,未免矫情了些,还是老七贴切。 只是却不想,胜佛座下最小的弟子,整日跟老六厮混在一起的,竟是位女神仙,还是位女战神。 赤铜铁自是被抬去做了个装饰冰雕,灵七见大事已了,便正欲离开军营。 “七胜神。” 灵七回头,原是昨日斟茶时,唯一向自己道谢的俊俏将军。 “圣月镜一事未了,还望胜神能够再助天兵天将一臂之力。” 她莞尔一笑,并未拒绝,谨回以礼数:“年纪轻轻便可担当军中的主将,天族太子殿下御驾亲征,实属天军表率。但依本胜神所见,天军中怕是出了内鬼,在与圣月镜对决之前,殿下要小心了。“ 太子奉命,本是隐藏身份在军中当个将领,实践排兵布阵,自知身份早已被看破,也并未介怀:“玄战谨记,多谢胜神。” 该说的倒是都说了,灵七盘了个筋斗云,打完一架,只想回去先补个觉。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这一役,‘七胜神’的名号在天军中,可算排得上战神榜头几位了。 也自然猜不到,轻敌的何止赤铜铁,她自己也吃了圣月镜一个大亏,以致于在九重天消失了整整五百年,错过了修炼成佛的契机,也落入人间,重新尝了遍人世间的情、爱、嗔、痴。 这些也都是后话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第一章死里逃生 更深露重,雾气缭绕,女子踉踉跄跄走上一座石拱桥,一口酒酿过喉,那滋味只觉得呛得很。 不知是谁,轻叹一句:“究竟是一场梦”。 待女子转身,却不见一人。 女子兴起,桥头半罐酒已入口,只觉得对面桥身一男子,身型甚是熟悉,却看不清是谁,自己却与他把酒言欢。 临末,女子颤颤巍巍站起,笑眯眯地念叨着:“你说的对,做神仙哪有做佛厉害。” 望眼男子转身已远去,她笑了笑,飞身起,醉卧栏杆,不小心酒罐子坠落在河水里。 低眼瞧去,水面激起层层涟漪,撩拨起她失魂落魄的心。 她轻声嗤笑自己:“这神仙,我也是当的够了。” 翻了个身,顺势且也随着罐子,坠进了水里…… 这个梦没做十遍,也有八遍了,贺若藻却从未觉得如此身临其境,甚至可以感受到梦中女子几乎没有什么求生欲,自己也仿佛当真深陷湖底,令人窒息。 她想努力挣扎,她是战国嫡公主贺若藻,不是什么醉酒神仙,她不想寻死! 当她好不容易睁开困倦的双眼,眼前却一片漆黑。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她忍着眦裂的头痛拼凑着记忆,却听到陌生且急促的声音。 “她毕竟是我未过门的三皇子妃,你与本王就在她的灵柩前亲密,似乎不近人情了些,毕竟她爱慕本王多年。”男子正与女子耳鬓厮磨,闷着声音说道。 女子掩唇轻笑,嗔怪道:“表哥许是做戏做久了,你若当真在意,怎还舍得要了她的命?” 她犹如盘蛇,细软的腰肢便已贴紧男子下腹,声音婉转魅惑:“我就是想要她亲眼看看,战国的嫡公主,身份尊贵又怎么样,心爱的男人,不还是我的?” 木棺遮盖使得二人声音飘渺,朦朦胧胧中,贺若藻竟以为还在作梦,三皇子林鉴与自己飞鸽传信、爱慕相思彼此近十年,怎会害自己! 她眉心微皱,眩晕不止,呼吸困难,还未反应过来身在何处,接着,又传来一道男子冷冰冰的声音。 “明日一早,父皇一定会派人来,将她这个棺材抬走,等仵作发现她是被你这化骨蛇咬伤的,你就难逃干系了。趁现在三更深夜,得马上派人把她尸首抬到乱葬岗,被狼吃了也算死的干净点。” 黑暗中,贺若藻眉目骤然清明,这难道不是梦?! 难道自己这是在棺材里! 女子言语娇媚婉转:“还是三表哥想得周到,昭盈怎么就没想到呢!只是,她尸体突然这么消失,皇上会不会……” 三皇子亲昵地勾了下她小巧玲珑的下巴,暧昧道:“你放心,本王自有安排。” 他语出冷漠,贺若藻早已清醒,一腔怒火闷在心中,想要推开这棺盖,当面质问林鉴,既已有佳人作伴,为何还要欺骗自己多年! 什么长相思,摧心肝! 什么临水一长啸,忽思十年初! 竟然全都是骗人的! 每封书信,她都能倒背如流,为何到头来,心心念念之人,竟要了自己性命,还与其他女人在自己棺材前如此挑逗亲昵! 她能够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估计已被尽数抽走,四肢乏力,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咬牙切齿,却不能出半句声! 厚重的棺盖被打开了些缝隙,气息通畅了些。 纵有万般不甘,为今之计,她十分明白,自己只有先忍下来,按耐住,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最终,她含恨合目,尸体被人塞进一个麻袋里。 两个贴身侍卫刚想将人抬走。 “慢着。”昭盈声音冷魅,满腹傲慢,“我倒想看看,他们战国这位一顶一的大美人,长得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花般月貌。” 三皇子一笑,抚上昭盈的侧脸,“你别醋了,死人味儿你想闻多久,嗯?再怎么如花似玉,她的血,本王不是都给了你了。今晚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本王。” 他从背后环抱住她的纤腰,开始在她肩窝厮磨。 昭盈很是受用,也不再多言。 见自己的主子公然与怀中女人调情,并无避讳,侍卫们神情淡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将尸体抬起来,便迅速撤了出去。 其实三皇子林鉴,与昭盈郡主的事儿,在三皇子府中,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昭盈郡主自持寡妇的身份,也从不忌讳在三表哥府中出入,众人也只当是给昭盈郡主的母亲——南国平乐长公主颜面,只当她可怜,当朝女眷也更因,怕了她那条阴毒的化骨蛇,无人敢开罪于她。 被抬出去走了多久,贺若藻也不清楚,只觉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但四肢的沉重感慢慢开始减少,兴许还可以活动一二。 她闭目凝神,养精蓄锐,只希望路上时间越长越好,再养些体力,一旦到了乱葬岗,如论如何,也要趁机逃跑! 临近乱葬岗,漆黑幽静的树林中,传来凄厉的狼群叫声。 两个侍卫双腿竟都有些打颤,即便不怕乱葬岗的孤魂野鬼,狼群确实真真实实能吃人的狼! 相视对望,二人忽然停下马车。 “这……这山上的狼,都是成群结队的出来寻食,再走下去,怕是……怕是要跟这狼群撞个正着了!” “大哥,那你说怎么办,我……我听你的。”其中一侍卫已有些胆怯。 “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把她从这山坡上丢下去,在这狼窝里,量她尸首也撑不过明天早上!此事你知我知,若被殿下知道,你我都没得活。” “大哥放心,这等性命攸关大事,我绝对不会走漏半个字!” “好!” 贺若藻内心一惊,现在自己站都未必站的起来,这要如何是好?! 两个侍卫行动利索,像卸货一般,把她拖了出来,直接扔在地上。 贺若藻呲牙忍痛,骨头都要被摔散架了…… 二人将她当成卷起的布匹,一路推滚到了山崖边,想一脚将她踹下去。 贺若藻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使出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挣开麻袋,突然探出头来。 不曾想,被吓到的却是这两个侍卫! 胆小的那个惊声呼叫,瘫倒在地。 “居然还没死!”另一人还算清醒,面露凶色,“那就别怪我,送你上西天!”他利索地抽出佩刀,月影反映在明晃晃的刀背上。 贺若藻眼目寒光摄魄,黑暗中犹如一只恶狼,直勾勾地瞪着那带刀侍卫,只是身子想要躲开这一刀,却再无力气。 未等到大刀落下,那侍卫背后便中了一箭,在贺若藻面前,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当场毙命。 瘫在地上的侍卫见主心骨被杀,内心更加害怕,以为活见鬼,尖叫不止,慌乱间拳打脚踢,还是把贺若藻一脚踹下了山坡…… 贺若藻血液尽干,意识微弱,只记得当时那山坡滚的,身上被荆棘扎地遍体鳞伤,也再流不出一滴血,五脏肺腑都要被震了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第二章面目全非 当贺若藻醒来之时,约已过了五六日。 竹席麻衣,一盏清茶在案,自己浑身被包扎地像个粽子,尤其是脸,除了五官还露着,哪里还有能看得见的地方。 她躺在床上,一双空洞的眼眸像一口幽深的枯井,没有半点生机。 回想起十年前,南国三皇子林鉴年幼出使战国,身为战国最尊贵的嫡公主,正被母后罚跪在后花园一株银杏海棠之下。 那时她还不懂何为隐忍,小小的身板以一己之力,反抗皇后身边的嬷嬷们,嬷嬷下手狠辣,趁乱对她又捏又掐,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林鉴的出现犹如天降甘露,退吓了宮里的老嬷嬷们。 南国当年强盛,朝廷富庶,经济繁荣,许是给了这位南国最受宠的皇子几分薄面,林鉴在战国后宫的这一月,贺若藻再也没有受罚。 她自幼不爱受管教,被人诟病有娘生没娘养,这位南国三皇子是战国的贵客,却从未嫌弃过自己,贺若藻由此对他心生好感,林鉴回南国后,也经常与贺若藻互通书信。 贺若藻小时候将他当作邻家好心的小哥哥,直到几年前,三皇子在书信中开始传递出若有若无的男女相思之意,引得贺若藻小鹿乱撞,情窦初开。 一个月前,在二人最后一封书信中,三皇子提及,要下聘迎娶战国的一位公主,贺若藻生来第一次央求父皇,自告奋勇,要出嫁南国。 她义无反顾地带了百十号婢女侍卫,十余辆车马嫁妆,一路浩浩荡荡,千里迢迢来赴这场婚礼,以为从此再也不用在战国皇宫受母后虐待,姐妹冷脸。 然而等来的他,却仿佛拥有另一张面孔。 窗外响起了琴声,贺若藻还在发怔,到底是他变了心,还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骗局? 所托非良人,她悔不当初!如今这一切皆因自己蠢钝,才酿此大难。 贺若藻拳头紧握,指甲嵌进了肉里也没有察觉,她艰难地起身,刚一下地,便觉得头颅眩晕,被旁边一人扶起,又坐回了床上。 抬眼看,古道鲜衣,逍遥自在,怕说的就是眼前之人了。 “你身体还没长好,多休息几天吧。”一位面容白皙的公子,长了对秀眉细眼,笑起来却也如朝阳斜照。 贺若藻一时头痛,面前这位救自己的公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 他并未在意贺若藻疑惑的目光,反而绕着她反复打量,像在看一件奇珍异宝。 “我也真没见过你这么神奇的人,明明血都被人抽干了,却短短几天之内,都长回来了!真是奇了怪了!” 尽管被缠成了个粽子,贺若藻倒是先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多谢公子搭救,这份恩情,本……小……小女子自是先记下了。只是我这伤,不知何时能好?” 这细眼公子性格倒也开朗:“你这伤,经我这人称‘妙手回春’之手,早就好了!只是这脸有点麻烦,我也是怕你醒了突然想不开,干脆给你都包上了。你要是想看,就去镜子旁边瞅瞅吧。” 说罢,施了个不知什么法术,将她脸上的绷带去了。 贺若藻不知他所言何意,扶着桌子走到镜子前,竟看见自己的双脸,满是裂纹状,像极了蛇皮! 她回想起自己晕倒那日,其实是在轿子中,手腕处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破,还未反应过来,人已失去知觉。 林鉴当日说怕仵作查出什么化骨蛇,如此说来,自己便是被这蛇咬伤了,吸干了鲜血?! 她想的入神,倒未发现男子一直怪异地盯着她看。 “哎呀呀,我还以为你们人……姑娘家家的,都很爱惜自己的容貌,看到自己脸都被毁成这样了,定要寻死腻活的,没想到你还挺淡然,从头到尾像个蠢木头,白费了我一番苦心给你包扎了。” 这张脸如今惨不忍睹,贺若藻不愿再看那面铜镜。 幸好还只是脸,林鉴要的,可是我的血,我的命! 到底哪里出错了!此事我从未提起,他怎么会知道我血液的秘密! 还有眼前这细眼公子,是如何救得自己?滚下山崖我又怎会安然无恙!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啊! 她不露声色,低眉顺眼,佯装痛心疾首:“我……我心里自然还是难过的,原本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往后,要我以这样的面目生活,怕常人也是难以接受的了。” 细眼公子看她像是被吓怕了,露出一抹狡黠的坏笑。 “你也别灰心,我带你见一个人,兴许他能想办法帮你恢复容貌。” 琴声越来越逼近,细眼公子带她穿过后院,这处庭院不大,算不得上富丽繁华,但也是清雅别致。 贺若藻不愿以丑陋可怖的面容示人,便拿起一块丝帕,将脸遮去了大半。 细眼公子还未出声,珠帘半掩的凉亭中,传来一道低沉冷漠的男声,高高在上,事不关己。 “风公子当我是医仙吗,还可帮女子治疗容貌?” 方才房中二人的对话,何时被这人偷听了去! 贺若藻心下诧异,双眼微眯,不禁微微抬眼,透过珠帘偷瞄打量他,一袭锦衣,气质卓然,想来长得应该也不比细眼男子差,应是个孤傲的俊俏公子。 风裕泽笑的意味深长,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既可化作别人容貌,且可把她变成任何女子即可,又何需一定要和原来一模一样?况且,你自己救回来的人,就送佛送到西吧。” 琴声戛然而止,贺若藻这才蓦然抬首,隔着帘幔,直直盯着那抚琴公子,竟是这位高冷的公子救得自己?! 珠帘撩起,抚琴公子这才缓缓踱步出来,微风拂起,他漫不经心地扫过昨日随意救回的女子。 这一眼,让他清冷的目光突然间变得炽热! 还未待贺若藻反应过来,他仿佛可瞬间移动,已然站在她面前,抚上贺若藻的眼睛,唤道。 “七七。” 果然俊俏! 贺若藻此刻楞楞地有些傻眼,心里默默惊叹,这天底下竟有生地如此好看的男人,这脸如天然大理石雕刻而成一般,有棱有角的,一双眉目深邃中饱含深情,也太吸睛了吧! 被他这么看着,贺若藻竟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随后心头泛涌着疼。 这如斯痛感让她回过神来…… 他认错了人,这般殷切的目光,应是该对另外一个女子的。 这是怎么回事?! 贺若藻自认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想来自己现在不过是个没人要的丑八怪,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妒忌犯花痴。 她不得不承认,说‘心痛’委实是太矫情了些。 她低下了头,有些闪躲,后退一步,欠身轻言提醒。 “昨日多谢公子出手搭救。小女子不敢奢望能够变成什么大美人,只请公子将我脸上的痕迹,抹去了便是。” 他的手扔还停在半空中,良久才回神,喃喃自语道:“这双眼睛,太像了。不过,你不是她,她不会如你这般畏怯。” 他嘴角微搐,近似苦笑,音色本就如磁石般低沉厚重,如今听来这言语中,更是难掩失望与苦涩,几分伤情,几分苦痛。 闻言,贺若藻也只好将头埋得更深,怯弱这词,形容自己这些年来的生活,却也贴切。 身为以武力战术为尊的战国嫡公主,却丝毫不会武功,尽管有父亲疼爱,但皇后却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小生活在宫廷内围中,自然事事要听这位新母后的摆布,寄人篱下的生活自是不易。 他瞧这女子柔声细语,弱不禁风,如此羞涩,自是与当年天将口中声声拥护的‘胜七战神’天壤之别,内心嘲笑自己,大约是思念称疾了。 自知失态,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声音也冷若冰霜。 “你叫什么名字?” 贺若藻一下愣住了,刚才还含情脉脉,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面上仍柔声细语:“阿藻。” 待她抬首,男子已如常态,一张生人勿近的大理石脸,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冷漠和威严。 “你脸上的裂纹,乃人间千年毒蛇留在你体内的毒素积累所致,可惜在下不懂医术,倒听说南方有一医师,治百毒,待你身体修养过后,可让风裕泽带你前去,应该不是什么大病。” 贺若藻见他也无药可医,一声叹息,本也不报什么希望。 “既然如此,阿藻先谢过两位公子了。” 她再次欠身屈膝,恭顺温婉,宛若人间普通江南门户女子那般,小家碧玉,默默退出了庭院。 转过回廊,方才眼眸中那份娇弱才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般空洞和冷清。 她轻轻抚上自己这张脸,感受着脸上微微刺痛的蛇皮状裂纹。 顶着战国第一美人的称号,曾让人爱慕,也曾让人愤恨,可能上天也觉得,是时候收回了吧。 风裕泽见她走后,才不紧不慢地自顾坐下,斟一杯清酒,不住叹息。 “哎,既然你也觉得她有几分像,只需直接把她变成灵七的模样就好了,一举两得,何必整日愁眉不展。” 男子气质清冷,一身凛冽,仿佛方才失控认错人的不知自己。 “昨日我见她从山上坠下,便顺手将她救回,并未看她容貌,你多想了。况且,等七七将来修成正佛,发现我将别人变成她的模样,定会扰乱她心绪,给她造成困扰。” 他仿佛不在意般,保持着如初的高冷姿态,准备离去。 “殿下。”风裕泽喊他,脸上也没了戏谑,提醒道,“路上小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第三章不告而别 一连几日,这个裕山别院,连个鬼影都看不到,那二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贺若藻每日除了吃睡,也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在床上躺着,她闭目养神,感受体内的血液开始在五脏肺腑游走,身子慢慢变得轻盈。 过往这十八年,生活其实也是如此而已,无所事事,百无聊赖。 若说贺若藻软弱好欺,倒也未必,只是好像,生来性子就很淡,凡事也不愿多做计较,尤其懂事后,在宫中遇到母后,也是能避则避,不愿再与其起冲突。 但如今,自己安守本分,也被人欺侮到了头上,血都被放干了! 而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便是体内的血液! 贺若藻在心里苦思冥想,林鉴抽干我的血,究竟是处心积虑已久,还是只是巧合? 但无论是何缘由,事已至此,林鉴的事,也休想就如此了了。 她生来,血液百毒不侵,甚至可治百病,脸上这蛇毒,怕也是因为之前血液干枯,才会留有痕迹。 如今只有好好休息,日进三餐,才能保证最快的速度,滋长血液。 之后,怎么隐藏身份,逃出南国,才是要紧事。 她躺了一天,此刻在院子里闲庭信步,环顾四周,内心纳闷,他们也真的放心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别院里…… 这两个人,真是处处透漏着诡异。 再见风裕泽,也已是三日之后了。 那日,凉亭曾见到的公子,许是受了伤。 贺若藻听到窗外风裕泽在呼喊谁的名字,出去看时,只见那公子已盘膝而坐,面色是有些苍白。 他面前摆了一株类似丈菊的花,同样无精打采,风裕泽绕着那株菊花足足绕了有五六圈,面色紧张。 贺若藻自幼也养些花花草草,自是从未见过如此奇态的植物。 “这是什么花啊?怎生得如此奇特?” 风裕泽这才打量着她,三日不见,除了脸上这印子拿帕子遮着,不见好转,看她这身体竟已恢复地七七八八了,这姑娘也算生地奇特了! 他生了副笑眯眯的面孔,对人也极有耐性,解释道:“这可不是寻常的丈菊,它是圣葵,茎叶可入药,用它来修炼,也可……” 裕泽见她盯着这花,饶有兴趣,突然便不再往下讲了。 “听闻圣葵乃南国奇珍异宝,世人皆以为这些都是传说,没想到在公子这里,竟有幸见到。” 贺若藻也只是曾听江湖游士提及,这圣葵,入药乃其次,用它来修炼内功术法,才是事半功倍,因此,也没有人,会拿这么珍贵的东西来当药品。 “只是这圣葵,为何看起来有些颓败?” 听到贺若藻的声音,正在休养打坐的大理石也起身前来看,果见花瓣此时已有些干枯,不过一会的时间,因果实厚重,□□几乎已撑不住它,也失去了它应有的光泽。 大理石面色如常:“我将它带出谜域森林时,它还好好的,不过片刻之间,竟已开始凋零,难道真如传闻中所说,它是无法离开谜域一带的。” 风裕泽也不再嬉皮笑脸,神情凝重:“这可如何是好?它……” 贺若藻暗暗观察二人的神色,大理石显然为了取圣葵而受过伤,却对圣葵似乎并不在意。 而这个风裕泽,此时却显得更加急躁,如此情形倒令人有些费解。 她灵光一现,生出一计,面上仍轻言糯语。 “可否……让我一试?我自幼喜爱养些花花草草,将它带到阳光充沛的地方,我尽心照顾它几天,看是否有起色。” 她明显感觉到到,风裕泽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如此圣物,自是不会因为缺阳光,才开始凋零。 看贺若藻乖巧恳切的眼神,大理石绷着脸盯着她看,陈声道:“你真能将它照顾好?” 不知为何,贺若藻一对上他那张脸,就有些不舒服,她只好诺诺地低头,“我会的。” 风裕泽却急了。 “你费了这么大劲儿,被那大鸟弄的还旧伤复发,才取出的圣葵,该不会真要把这么重要的圣物,交给这个凡人吧!” 凡人? 贺若藻心里狂吐槽,说得跟你自己多不普通一样,有本事你把它救活! 深宫多年,她早已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让人走不进她内心。 她一副怯弱的样子,始终低着头。 大理石沉吟了片刻,突然松口:“让她试试吧,圣葵已然没剩多少时辰了,别无他法。” 这个意思贺若藻倒是听明白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阿藻一定不负公子所望,给公子一个生机盎然的圣葵!” 她心里狂喜,手上轻轻抱起了圣葵,小心翼翼地将它端了出去,留下还在跟大理石纠缠的裕泽。 他其实也不明白,贺若藻看起来,简直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了,自己竟然鬼迷心窍地选择相信她! 得到了圣葵,贺若藻难掩心中喜悦,在这以术法为尊的南国,正愁自己没有根基,无法修炼,有了圣葵相助,则根本毋需担心根基薄弱的问题,直接吸收圣葵的散发的灵气即可啊! 自与林鉴互通书信这些年,她对南国法术颇为上心,因此相比武功,自己看的术法秘籍倒是更多些!只是碍于宫廷深院,规矩森严,无法修炼。 至于救圣葵,既然已经承了他们的恩情,自是要救的。 办法也只有一个,便是用自己的血来养它,但这个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否则,自己将来不就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体血库?! 怕风裕泽起疑心,贺若藻每天划破手指,只给圣葵一滴鲜血,圣葵便可保持原状,停止凋零,但也没有完全起死回生。 贺若藻凭着自己的记忆,将自己关在房中,开始修炼基础心法,每日圣葵散发的灵力,一丝一毫她都不曾浪费,吸收的一干二净,这股灵气至精至纯,当真是天地间少有的精华! 若不是承了他们救自己的恩情,她倒真想把这圣物一并带走,早晚有一天,法术会超过林鉴。 一连七日,贺若藻还是看起来怯生生的。 每日带圣葵去沐阳光浴,偷偷喂血,一回到房间就在床上修炼,饭都顾不上吃,她自知时日不多,他们定会起疑。 果不其然,第八日清晨,便有人叩响了贺若藻的房门。 感觉到里面没有凡人的气息,冷面公子阴着一张脸推开门,看到圣葵已兀自绽放,屋里灵气富足,只是已不见阿藻人。 他闭上双眸,伸开双手感受这股灵气,却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吸收。 他平静地睁开双眼,用掌心去感受圣葵的花芯。 用鲜血滋养的圣物,怎能逃得过天族太子的眼睛! 不愧是天族精心培养出的继承人,玄战的脾气也是极好的,而风裕泽赶到时,几近抓狂,第一次被一个凡人耍,裕泽誓要抓住她! 玄战也只是淡言道:“罢了,她确实只承诺你我,尽力将圣葵救活。只是,这沾了血的圣葵,琼儿是不能用了。” 风裕泽却无法冷静。 “琼儿是你的准太子妃,病情若再拖,怕是会拖垮了身体,也会影响天族的后嗣问题,如今要如何是好?” 这位太子殿下倒也看的开,从头到尾都淡然处之:“我不在意,我们可以□□。” 风裕泽目瞪口呆,心道天族何时也如此开放,继承人还可以收养?! 不禁惋惜:“既然如此,身为患难与共的兄弟,我也不介意把我的孩子过继到你名下。” 太子深深地看他一眼,良久才认真道:“那他娘亲,一定要是这天上地下最聪慧的女子,我才会考虑。” 留下石化的裕泽…… 逃出裕山别院,贺若藻拖着失血的身体,狂奔了几里地,看起来他们并未追上来,才一屁股瘫坐在了城门口。 本就粗布麻衣,现在更是衣衫褴褛,她喘着粗气,四下张望,这才发现,平阳城中这商铺街道皆悬挂白绫,甚是诡异。 贺若藻心下一紧,这几天待在别院,南国京都怎就变了一番天地,不禁向旁人打听起来。 好不容易有个卖馒头的大哥肯理会她,态度却也是嗤之以鼻:“我看你是从乡下来的吧!我跟你说,上个月从北边蛮夷之地嫁过来那个公主,甍了。皇上下旨,平阳城挂白布以示哀。” 来他家买馒头的大姐,对这个话题看来也相当感兴趣:“诶,你说这公主绥不绥,刚嫁过来,堂都还没拜呢,在路上折腾断气了,三皇子成了鳏夫。城里家家户户还得给她披麻戴孝的……” 贺若藻听得目瞪口呆,给我披麻戴孝? “就是。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听说啊,她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窝囊废,战国不受宠的公主,才舍得嫁到我们国家,你说说,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嫁过来的路上就这么……” 好啊林鉴,我身子再弱,也不至于在路上奔波劳顿至死!编瞎话好歹也过个心啊! “也亏的三皇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听说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在给她守头七……” 贺若藻百口莫辩,只觉得,这些话听来,真是讽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第四章虎落平阳 她从来没有以一个乞丐的身份,听过百姓们平日闲聊的这些家长里短,自是震惊,哥儿姐们也自是以为她兴致勃勃,偷偷摸摸讲的也起劲儿。 夜色已深,自是没有一家店肯收留她。身无分文,徒步走回战国绝对无望,可陪嫁来的侍卫女官早已不知踪迹。 若是这么贸然地像官府表明身份,南国皇帝会为了自己这么个敌国公主,惩罚自己的皇子吗? 贺若藻笑得讽刺,她心知肚明,南帝即便知道了事情真相,只怕到时候也会给自己扣上个冒充公主的名头。随便拉去斩了,也未可知啊! 她不知不觉晃到了三皇子府上,果然见里面灯火通明,还充斥着道士的镇魂铃与碎碎念的咒语,阴森森的。 说来荒谬,书信近十年,她竟连三皇子面都还没见到,不明就里,就已遭了暗算。 贺若藻幽幽地望着门口的白灯笼,只轻声道:“林鉴,你实在欺人太甚。” 一连几夜,她都睡着一间客栈的马棚里,又是醉酒神仙落水那个相同的梦,醒来发现,确实天降大雨,自己浑身泥泞,狼狈不堪,等白日里出了太阳,破烂衣服才将就风干。 只是贺若藻的耐性,也的确是好,如此生活,竟也在这里生存了下来。 白日里寻了一处茶楼,茶楼外与一个算命的做了邻居,开始了乞讨的生计。 她坐在地上佝偻着背,看起来像三四十岁的妇人,拿破纱遮住了脸,但裸露出来的部分,也能看出毁容的印记。这样底层的妇人,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一位同样轻纱掩面的小姐,由丫鬟搀扶着,身姿曼妙,见她容貌可怜,施舍了她一锭银子,又去给自己卜了一卦。隔壁兄弟的说辞,贺若藻已然倒背如流,他甜言蜜语却是哄得这位小姐格外欢喜。 如此市井的生活,当真是最底端的阶层了。 说来,自己花了半个月的功夫,坐在茶楼外乞讨,听说书的讲段子,听来往客人的闲谈,硬是把京都平阳城达官显贵的家长里短,舆论八卦摸了个底朝天。 听见他们讨论着战国嫡公主是多么的蠢笨废材,连累夫家,贺若藻也早已习惯,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全然当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饭后闲谈的故事听来,着实有趣。 如何给自己谋一条生路,法子,也在其中了。 终于有一日,贺若藻揣着半个月讨来的银两,消失在人群里,据算命的说,从此再也没见过那个破要饭的妇人了。 (半个月后) 院落未名湖边,一个婢女被一颗石子砸晕了脑袋,掉进了湖里。 旁边的侍卫们碍于男女授受不亲,迟迟犹豫着不敢跳下去救人,即使救了,这婢女被哪个男子碰了,清誉却也要没了。 湖边一个顽皮孩子指着落水的婢女笑的前俯后仰,无一人敢呵斥。 眼看婢女就要窒息,一抹黄色的身影纵身跳下,一女子奋力游向婢女,她看起来自己都呼吸艰难,还是挣扎着把那个快要坚持不住的婢女拖到了湖畔,让众人拉了上去。 黄衣女子此刻浑身湿透,脸上的白色面纱湿了水也变成了透明的,紧紧贴在脸上,隐约显现出她脸上可怖的纹路,触目惊心。 孩童见婢女被救起,自己没了乐子,虽望着黄衣女子那长毁容的脸有些可怕,可还是鼓起勇气,骂骂咧咧朝她走过来! 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府邸,当今皇上唯一的皇长孙,平阳城内还无人敢惹。 “你个丑八怪,谁让你……” 还未走近,脚下石子一滑,自己跌落了湖里,这下侍卫们如下饺子般争先恐后跳下去,与方才的情形成鲜明对比。 女子瞥了一眼湖面,冷笑一声,被她救起的婢女刚想起身感谢她,转眼她人已不见。 她迅速回到房中,将房门反锁,捂着胸口,刚才救人,自己在那湖里却也觉得窒息,喘不过气。 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摘下了面纱,只见脸上可怕的纹路,此刻如蝉蜕般,一揭就掉,漏出了白皙光滑的皮肤。 战国第一美人,自是名不虚传。 彼时的废物,不学无术,当然整日只知描眉弄鬓,化妆也是一流的,身体的血液也回流的差不多,脸自然早就痊愈,以防万一,还是贴上了这丑陋的伤疤。 世上无人知晓,嫁过来的战国公主还活着,且活的好好的,如今在大皇子府邸,成了治愈大皇子妃的恩人,近日京城中名身在外的巫医,她自称无名无姓,人们便都唤她一声,巫姑娘。 方才设法放小皇孙掉下湖的自然是她,只是她既然做了,就没怕过谁敢来找她麻烦。 “丑八怪你给我出来!”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战国的少爷公子们虽然生性好战,但绝不是蛮横顽劣之辈,自是以理当道。 贺若藻从来不知,南国的皇孙之辈,竟可以如此顽劣! 她板着脸,将门打开,看见湿漉漉的皇孙,领着湿漉漉的侍卫,站在她的院子里,院子里的地砖都被他们弄湿了。 虽蒙着面纱,众人看着她的眼睛,还是让人毛骨悚然。 毕竟惹巫医,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你说!是不是你将本皇孙推下水的!”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脸上此刻气鼓鼓的,写满了不服。 “小殿下何出此言,我巫医一心只救人,害人的事情,是坚决不做的。” “满口谎言!明明就是你!” “小殿下也不可随意污蔑人,若说是我,拿出证据便可。” “本皇孙便是证据!把她给我抓住关起来!” 无人敢动手。 没有太子妃的命令,谁敢关这位巫医。 太子府的处境,没有谁比这些侍卫们更清楚,大皇子过世,追封为太子,太子妃身染重病久治不愈后,太子府便日渐消沉。 皇孙还小,叔叔辈们的皇子也都年轻康健,太子府自是没有什么可倚重的。 好不容易,一个月前,来了位巫医,竟然把太子妃身上,太医院多年没看好的病给治愈了,太子妃背靠母族,重新支撑起了太子府,侍卫们走出去,脸上都感觉有了光。 其中利害,小皇孙年纪还小,自然不懂。 见没人动弹,小皇孙大喊:“胆小鬼们!你们怕他,我不怕!” 说着便抢过侍卫手中的鞭子,蕴了一股力,使劲朝巫医身上鞭打! 贺若藻哪里料到,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竟有如此的法力,一时竟没躲开,伤了手臂。 原本救太子妃,就是用了自己的血,混入太子妃原来的药罐中,才将她治好,谎称‘巫医’,太子府上下无一人怀疑。 但本就失血过多,又受了一道凌厉的鞭挞,此刻嘴唇,也开始泛白。 但面纱遮掩,众人看到的还是巫医深邃幽静的眼睛。 “你给我住手!” 还未等贺若藻还手,远处一体态优雅的女子,顾不得什么仪态,步履匆匆便赶来。 一个巴掌下去,小皇孙哇地一声瘫坐在地上哭起来。 ”你个逆子!巫姑娘与太子府有大恩!你竟敢恩将仇报!” 太子妃刚康复没多久,此刻耗了些精神气,来势汹汹。 看太子妃亲自出手教育自己的儿子,贺若藻若再与一个四岁孩童斤斤计较,自然站不住脚。 此时她已然觉得有些眩晕,便顾不上与二人计较,拂袖而去。 看巫姑娘走了,太子妃眼中含泪,心疼地将小皇孙扶起来,命人抱下去,又赶紧换上一副讨好的神色,在门外关心道:“巫姑娘,你还好吗?烨儿不懂事,今日伤了你,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养无方,我定当重重责罚训斥。” 门并未打开,只听到里头说:“娘娘先回去吧,身子刚好,不易在外风吹。我今日太乏,要休息片刻。” “好,好,那本宫便先回去了。我让厨房给你备些参汤,拿来给你补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第五章琼楼玉宇 门外终于消停了。 贺若藻脱下外衣,漏出细嫩白皙的肩膀,瞧着还真被打出了血来! 被人知道一个巫医不会包扎,岂不是穿帮了,可贺若藻当真是不懂如何包扎,又是肩膀右臂,真是难为死人。 她花费了一个时辰在里面清洁,胡乱缠,好不容易才缠成了个粽子模样的。穿上衣服,右边的手臂有左边两个大,再加上这个脸…… 丑的她自己都不愿看自己,跟个怪物一样! 烨皇孙这一鞭子,可真真是打醒了自己。 活这么大,武力上竟防御不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等离开南国,找到舅舅,学习武功,定是重中之重!她不由叹息,心灰意冷,硬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修炼了整整两天法力。 晌午,听到门外婢女传唤,太子妃娘娘有请。 贺若藻苍白的脸已恢复了些血色,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裙,果然还是丑。 眼一闭,干脆不看自己,便跟着婢女去了。 “巫姑娘,你,你这胳膊……”太子妃两日不见她,今日一见,右臂可有腿一般粗了,又是两眼婆娑,“都是本宫不对,害你……” 贺若藻总算知道,娇弱地两眼飙泪的女子有多娇情,她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她微微欠身:“娘娘多虑了,伤的倒不重,只是我习惯包扎的严密些。” 巫医本就行为怪异,太子妃也并不诧异。 “那就好。今日请你前来,是有张请帖。过几日便是平乐长公主的寿辰,平阳城里有身份的女眷都会前去,今天收到了请帖,是邀请巫姑娘与本宫一同前去。” 自太子妃病好后,确实有不少官眷邀请过这位巫医,无非也是好奇巫医的医术,或者想求医,巫姑娘概不回应。 今天这张请帖,太子妃娘娘本也没有指望她能应下,毕竟这样的局,只适合自己。 尤其是这次长公主姑母的寿宴,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平阳城的贵妇圈中,也算宣告自己回归了。 “好。” 太子妃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巫医居然答应了,可能也是为了给长公主面子吧。毕竟作为皇帝的长姐,长公主多年来备受隆恩,听说是当年长公主立下了什么功劳,这么多年来,只要她张口的,有求必应。 贺若藻没有多寒暄,便径直回了房间。 装作巫医有好处,这些繁文缛节,统统不遵守也没关系,一个巫医仿佛就应该是特令独行的。 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说,那个寿宴,自己这个身份,一定是格格不入,免不了要受人白眼,或者要被人叼难,向她求医,怎么应付就头疼了,总不能把他们迷晕,每人喂几滴自己的血吧…… 但那个寿宴,倒是必须去的,毕竟那个声音,她此生难忘。 平乐长公主的女儿,昭盈郡主。 一个月后。 裕山别院突然到访一位发髻高高束起的小仙使,慌慌张张地闯了仙障:“殿下,殿下,不好了。” 殿下还没见到,神医倒是有一位。 风裕泽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幽幽地提醒道:“殿下近日在此休养,不得打扰。” “风神医,神医不好了,玉琼公主昏过去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小仙使喊的大声,太子想不听见都难。 风裕泽这才慌忙放下茶,急急追问:“为何?可是圣葵有问题?” “正是!那圣葵入药,公主身体本已有气色,可不知为何,之后却吸收不了圣葵的灵气,今晨便晕了过去。” “看来只服用是不行的,必须要借圣葵的灵力圣光,来帮助她化解体内的残余多年的阴毒之力。”风裕泽喃喃自语。 小仙使也是委屈的不行,偷瞄着紧闭的房门微微颤抖:“公主是未来的太子妃,想来此事定是要禀报太子殿下的,这才不得已闯了仙障,请太子殿下和神医赎罪。” “太子还在疗伤,这个时候不能打扰,我先随你前去。”说罢,便飞奔了出去。 小仙使反应过来,懊恼的瞅了一眼里面的太子殿下,还顾不得说公主教她的许多说辞,便只好急匆匆地去追神医。 太子始终聚精会神,不曾受外界干扰,上次与万年大孔雀王对战,虽最终取了圣葵,却被孔雀王伤地七魂八魄活生生被震碎了一魄,怕天帝担心,才躲在这人间休养。 风裕泽乘着仙云赶到天宫时,玉琼公主的寝殿已手忙脚乱,一身藕色华服的娇柔仙子,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上,细白的脖颈如高贵的天鹅,在艰难的喘息,嘴角的鲜血与嫩白的皮肤呈鲜明的对比,格外刺眼。 看到风裕泽神色慌张,玉琼强忍着痛苦,扯出一丝艰难的笑容:“裕泽哥哥来了,太子殿下呢?” “殿下受伤严重,还在闭关修补神魄。你怎么会这样!”风裕泽一把拉过她纤细的手腕,搭上脉搏。 “这么严重吗?你们为什么瞒着我!不行,我要下去看他。”玉琼试图挣扎着艰难起身。 “你疯了吗!你自己身子虚弱成这样,连圣葵都补不回来,你不能先担心一下自己吗!” 在这琼宇宮,敢这么对这位较弱的公主说话的,也只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风裕泽风上神了。 小仙娥们彼此相觑,悄无声息地都退下了,索性风神医在,公主再怎么娇弱也不会出什么性命之忧。 照顾这位公主也真是胆战心惊,虽非□□本族的公主,与太子殿下并无血缘之亲,可因是自小与太子结了姻亲,又因身份特殊,天帝为了安抚其母族,才封为公主,就这么当太子妃养着。 可公主自从五百年前,从母族手里被救出,身子骨就格外不好,听说是因为小时候在母族不受宠,长期被关押,受阴蛊之气影响。 而如今受了五百年的天族佛光普照,仅有些许好转,不得已,风裕泽才开出了一副药,里面有一味圣葵,可帮助她调养身体,圣葵灵气也可帮她化解体内的阴蛊之气。 五百年了,玉琼心里也早已没了底气:“连圣葵都没有用,我根本无法吸收它散发的灵气,裕泽哥哥,我放弃了。” “你说什么傻话,这颗圣葵没有用,只因它已认了主,既然入药可补,灵气自然是可以吸收的!” “认了主?”玉琼第一次听说,圣葵还能认主。 风裕泽见瞒不过,讲实情全部吐露。 玉琼公主心里将信将疑,太子殿下救的一个凡人,可让圣葵认主,连太子殿下都无法吸收它的灵气,这当真是闻所未闻。 她不得不怀疑,是裕泽编造的谎言来哄骗她:“那个凡人在哪里?” “她跑了,我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找到。” 玉琼作罢,却又央求起裕泽:“裕泽哥哥,我求你带我去找太子殿下,琼儿时日不多了,着实只想跟他待在一起。” ”你不要这么说,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你的!你先调养一段时间,等殿下出关了,我一定带他来见你,好不好?” 裕泽此刻尽力安抚玉琼公主的心绪,好不容易喂了她药,哄到她睡着,自己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凡间。 仙障外,拦住了两位凡人,此刻在这院子中,莽莽撞撞,找不到路。 看这二人打扮,并不像是乡野莽夫,裕泽撤了仙障,显了原身。 谁知二人竟认得他,神色激动:“风先生!” 裕泽心下诧异,自己并不认得此二人。 “风先生果然是人称长生不老,我二人上次见风先生时,才是孩童,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了,风先生还是风姿卓越!” …… 近些年他一直在人间清修,全然忘了神仙的面貌不会变老,别说他们二十多岁,哪怕是六十多岁,风裕泽,也还是这个年轻潇洒的风裕泽。 风裕泽笑的有些心虚:“呃哈哈哈,都是保养的好,青山绿水,多吃素。” “此番我二人奉了平乐长公主之命,邀请风先生八月初三,赴长公主寿宴。”二人毕恭毕敬递上请帖。 风裕泽脑海里不断搜索着,平乐长公主,是谁? 没记起来平乐长公主的样貌,却想起来,是有这么个公主,在南国一贯骄纵,家里囤积的稀世珍宝,堆积成山。 他看着这二人,一时反应过来,这么个娇蛮公主,年纪算起来,今年也四十有余了啊!她年轻时也许倾心过自己,可这都四十多岁了,不会还惦记着自己吧!想来不禁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二人不知风裕泽所想,只当他犹豫不决,便又加上筹码:“长公主吩咐,心中有一虑只想与先生讨教一二,若先生肯到公主府一叙,藏宝阁的宝贝任先生挑选一样带走。” 这个平乐公主,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记得风裕泽的喜好,果然老姜辣点,人间的金银珠宝没什么好稀罕的,但人间有些宝贝确是有市无价,玉琼目前的情况也不好,去这个藏宝阁瞧一瞧也好,兴许有什么好的宝贝和药材,可以给玉琼。 风裕泽欣然接受,二人也满心欢喜的回去交差,还道风先生并没有长公主所说的那么不近人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第六章长公主宴 长公主寿宴,每年都是平阳城中的大事,各路鲜花,争奇斗艳。 贺若藻换上太子妃给自己备下的紫色纱幔长裙,脸面纱也备好了相同的款式,上面娟秀一朵紫藤花。 紫色妖冶诡谲,又不像黑色白色那般不合氛围,太子妃真是有心了。 原以为巫医行事诡异,定然不懂这些场合的规矩,太子妃步步不离贺若藻,生怕她行差踏错。 这位巫姑娘,看起来一举一动,倒都是合乎礼仪,坐姿仪态大方,走起来也优雅贤淑,倒像是在宫殿里长大的姑娘,只是那大腿粗般的右臂,有些滑稽。 贺若家族本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这几十年来,推行汉化,贺若战王也建了战国自己的宫殿,汉族礼仪与骑马射箭,都是要兼修的,骑马射箭这些,皇后自是一个也不教她。 但是却每日派人来监督贺若藻礼仪规范,这吃穿坐站的规矩,她样样都可做的标准。 “本宫之前倒是没瞧出来,巫姑娘倒是很懂礼仪规矩,不像是之前游走江湖乡野的巫医,倒像是闺阁小姐啊。” 太子妃轻摇画扇,看着远处一片莺莺燕燕的小姐们,叽叽喳喳闹成一团,她倒是躲的远远的,可能病的久了,突然不习惯这么热闹了。 “游走江湖,总为几个官家、员外小姐们诊治过,学了些规矩,免得日后因不懂规矩遭了殃。”贺若藻说的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难得巫医有你这般细致。”太子妃走的不紧不慢,带着贺若藻到前厅就坐。 她步伐稳健,风姿卓越,大病初愈之后,大半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太子妃果然还是最有派头的,也难怪当年先皇亲自指婚,一定将她嫁给当时的太子。 贺若藻紧挨着太子妃坐下,看她的装束打扮,不少人已猜到,这就是将太子妃重病治愈的巫医。 许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夫人小姐们也顶多私下里,对这位巫医评头论足,嗤笑一番,并没有人拿到台面上来给她难堪。 本以为今日只有女眷前来,贺若藻不经意扫过众人,对面竟还坐了一位男子。 发髻束起,眸色清明,举手投足之间,气度非凡,看的一众小姐们不禁面色绯红。 贺若藻脑中快速盘算着,看这位的年纪与气质,八九不离十,该是南国的四皇子林琛。 果然已听到小姐们偷偷讨论起来:“四皇子都到了,三皇子会来吗?” “三皇子之前不是说了嘛,要悼念那个战国的公主,这种喜宴的场合,该是不来了。” “你说三皇子是当真这般重情重义,还是早就跟那个……”这位小姐话还未说完,就主动闭嘴了,今日在主家的地盘上,谁敢将那人的名字放在台面上提出来——昭盈。 “快闭嘴,快闭嘴,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另一位小姐唯恐她胡言乱语,避之不及。 贺若藻屏气凝神,却再也听不到她们精彩的话题。 一位美妇人在老嬷嬷的搀扶下,坐在主座上,只见对面四皇子,举起一杯酒,恭敬道:“琛儿祝姑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其他女眷自然也慌忙举杯,共同祝愿这位南国呼风唤雨的寿星公主。 平乐长公主笑的和善,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今天的宴会。 弦乐奏起,一女子着金色长裙,带着舞姬,款款走近前厅,领头的舞者一颦一笑,尽显魅惑,高冷明艳,不可一世。 她双手合十,以舞蹈的姿势向主位上的长公主行礼:“昭盈祝母亲,美颜永驻,福寿安康!” 昭盈? 果然是她,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日血尽昏迷之间,听到的,与林鉴在她棺材旁做苟且之事的女人! 倒是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贺若藻秀眉微挑,面纱掩盖了真容,也掩盖了她心中对此女的愤然和厌恶。 昭盈礼毕,便顺势配合乐器一起,在众人面前款款起舞。 贺若藻衣袖下,拳头紧握,面上仍盯着她那张艳丽的脸,不动声色。 音乐到了高潮,她舞动衣裙,群摆上的金粉飞起,看得在场的小姐们目不转睛,连四皇子林琛都有些愣神。 一支舞罢,昭盈下去更衣,厅堂上又是歌舞升平,台下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广筹交错间,一些小姐们不胜酒力,脏了衣裙,都可以下去更换。 昭盈舞后迟迟未回,贺若藻觉得前厅实在无趣,便找借口也出来,实则是想偷偷打探下这位昭盈郡主。 她假装迷路,擅自溜到后院,此处竟无一个侍卫把手。 敏感的耳朵却听到了女子的娇喘声,她心下一惊,暗道,昭盈该不会放肆到,在母亲的生日会上与人私会吧! 她绕过到后窗,找到所在的房间,踮脚偷看里面,声音是昭盈没错,只是榻上的男子不是别人,竟是四皇子林琛! 此时四皇子躺在床榻之上,昭盈竟趴在他身上,裸露香肩,这画面太酥太艳,贺若藻惊地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竟碰到旁边竖着的木板倒了。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都应该算昭盈的表哥,失身于两位表哥,这…… 不等贺若藻消化完,昭盈已大声呵斥:“是谁!” 没吓到贺若藻,反倒吓醒了自己身下的四皇子。 林琛瞳孔瞬间清明,他愤怒地瞪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昭盈郡主,迅速起身系好自己的衣服。 “表哥,表哥……刚才是你……” 不等她解释,想起外面已有人看到此场景,四皇子杀意已起,四皇子正气凛然,与昭盈郡主这个寡妇若有何牵扯被传了出去,自己维护多年的美名、信誉都会毁于一旦! 他迅速冲去后窗,窗外却空空如也。 林琛杀气疼疼地踢开门,走不远的桥头,看到一紫衣女子,林琛怒火攻心,扯起对方手腕,十分凶狠:“你在干什么!” 女子忍痛回眸,林琛看到的却是一张面纱遮盖的脸,他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装神弄鬼,一把扯下贺若藻的面纱。 看到贺若藻的脸,林琛却又有些发懵,他手腕力道弱了许多,喃喃道:“好美……” ??? 这次换贺若藻惊吓,她十分确信,自己出门之前,花了个完美的妆,此时脸上的伤口,绝对可以将她送上平阳城十大丑女的榜首。 她抽出手慌忙带上面纱,神情疑惑,眼神不好使吗? 被吓到的不止贺若藻一人,她身后还有另一男子,此刻也觉得匪夷所思:“你该不会眼瞎了吧?这么丑的脸,你说她美?!”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见,又机缘巧合相见的老债主——风裕泽。 风裕泽受邀,原就是想来一探这长公主的藏宝阁,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宝贝,趁着大厅歌舞升平,便已去寻了一遭,不过也就是些古玩字画,若论年纪,自己这一把骨头,可比这堆破字画年长得多! 正觉得无趣,要打道回府,却偶然间看到了,凡间那个惯会伪装的女骗子! 女骗子居然开放地去偷看那对男女行苟且之事!真是比那对男女还要苟且! 四皇子脑子懵懵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道,本王刚才见到的,的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怎么成了丑女? 突然想起自己来抓人的目的,他又扯起贺若藻的手腕。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贺若藻也开始有些狂躁,被抓了两次,生疼:“四殿下,我应该看到什么吗?” 她不期待风与泽能帮自己圆谎,见林琛不答话,贺若藻佯装生气。 “里面太闷,我就在这桥头醒醒酒,四殿下无缘无故抓住我便开始问话,我不明就里,应如何答。” “巫姑娘与在下,在此探讨医理,不知四殿下想让她看到什么?诶,怎么不问问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这世间万物,皆为生命,一草一木……”风裕泽纯属捣乱。 此时桥头已聚集了多位小姐们,竟连乐平长公主也觉得奇怪,突然消失了这么多人。 “琛儿,发生了什么事吗?” 四皇子这才冷静下来,毕恭毕敬唤一声:“姑母。” 谁知,长公主未答话,竟痴痴地看着贺若藻旁边的风裕泽,看出了神。 她神情激动:“神医,神医!为何你的容貌二十年都未变!而我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 最诧异的当是贺若藻了。 二十年?看风裕泽不过二十来岁,难道已经四五十了! “哈哈哈哈,本公子风流倜傥,保养的好。”风裕泽说起话来根本不要脸。 “此次请神医前来,就是想恳请神医告知长生不老之法,平乐感激不尽,藏宝阁的宝物,神医尽管拿去!”女人为了美,果然什么都可舍弃,长公主也不例外。 “公主本就天生丽质,多与青山绿水为伴,少些烦恼,便可青春永驻,没什么办法。” 长生不老,世人听起来就玄妙,自是少有人真的相信这一套的。 长公主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但看像风裕泽总有一种小女人的娇羞,让贺若藻见了很是不舒服,不禁渐渐疏远二人。 四皇子头痛欲裂,暗自只盯着贺若藻,临走时经过她身边,悄声狠道:“你给我等着。” 好不容易过了这关,贺若藻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运气,次次撞破昭盈郡主的风流韵事,林鉴知道昭盈是这样的女人吗?若是知道,难道还会为了她取我性命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第七章冤有头债有主 接下来的宴会,太子妃周旋在闺秀们的圈中,无暇顾及贺若藻。 正想地出神,耳边突然响起悠悠地声音提醒:“我觉得你待会儿最好与我同乘车马。” 浓重的警告意味。 贺若藻头也不回,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很好嘛,你终于不装柔弱了,露出了你的真面目。我还以为,你只会利用别人对你的同情心,偷取别人的东西,恩将仇报呢。” “东西我已救活留给你们,何来偷取?你莫要栽赃于我。”贺若藻还是没回头。 “你留下一废物有个屁用,好东西都被你拿走了!”风裕泽有些生气,跟她讲话怎么就讲不明白。 “我拿走什么了!”贺若藻也有些生气,虽说拿血救活圣葵,事先没有得到他们的同意,可自己当时保证过是救活而已,况且她还牺牲了自己当时宝贵的血液,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拿走了什么。 风裕泽气的干瞪眼,没话说。 此时太子妃像一根救命稻草:“巫姑娘,本宫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你要同本宫一起吗?” “好。” “不行” 反对的自然是风裕泽。 他恢复了以往的潇洒俊逸:“太子妃娘娘有礼了。我正与巫姑娘探讨些医理问题,甚是费解,可否再留巫姑娘一个时辰,稍后再回。” 风流倜傥的风裕泽,亲自开口,太子妃娘娘侧脸竟也有些绯红,显得格外大度。 “如此,便让巫姑娘留下就好。” 太子妃摇曳着身姿,这么轻易地款款离去,贺若藻有些惊愕。 宾客接踵离去,太子妃车马也早已离去,贺若藻与风裕泽竟僵持到了最后。 平乐长公主看向风裕泽是娇羞的模样,看向贺若藻却是另一番眉目:“这位便是太子府的巫姑娘吧。” 贺若藻微微欠身。 “巫姑娘医术精湛,改日若是请巫姑娘过来请脉,相必姑娘不会拒绝吧。”平乐公主话语客套,面色却诸多不屑。 “自然。” “天色不早了,太子妃已经回去了。本宫也为你备好了马车,专程送你回太子府,免得太子妃怪我这个当姑母的,不好好招待她的大恩人。” “如此甚好,多谢长公主厚爱。” 不用与风裕泽同乘车马自然是好,可是专程为她配备马车,自己又不是官家小姐,无论如何想来都有些蹊跷。 风裕泽并不接话,而长公主亲自目送她上了马车。 马车行走不远,驶出主街道,开始走一些偏僻的地方。 贺若藻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窗外,送我回家? 这位长公主,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暗自戒备,今日怕是不好逃脱,暗自运功,汇聚了一股灵力,不知自己将要迎来的是什么暴风雨。 马车突然停了,贺若藻屏住呼吸,帘子被掀开,贺若藻刚想出手,发现竟是风裕泽。 他□□裸的嘲笑,满脸鄙夷:“就你蕴那一股灵力,能伤得了谁?还没出手,就被我一掌拍死了。” 她从未见过风裕泽打架,不知他是习惯了满口胡诌,还是真的这么厉害。 “怎么又是你!” “下车,上我的车去。”风裕泽真的不能称得上是温柔的男子,他粗暴地将贺若藻扯下车,好像她不想下来一眼。 贺若藻心如明镜,知道风裕泽是在救自己:“那你怎么办?” “他们若伤得了我,都能登天了。”风裕泽认真道。 贺若藻低声吐糟:“口出狂言。” 看他如此不屑,贺若藻也安心的上了他的马车,两驾马车又开始向不同的街道行驶。 原以为自己会很快到达太子府,去发现这辆马车根本不是朝着太子府方向去的。 难道风裕泽要把自己带到裕山别院?! 马车已然驶向荒郊野外,贺若藻刚想出声询问,一个急杀差点把她甩出去。 一群银衣侍卫从天而降。 不是已经躲开了长公主的追杀了吗! 这群杀手个个气质斐然,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贴身侍卫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攻击车夫。 车夫拔剑而起,交手不过三招便已当场毙命,这差距悬殊着实有点大! 贺若藻身份并未暴露,难道是四皇子的人识破了风裕泽与自己调换马车,派人追杀! 她强装镇定,掀开帘子,笔直站在马车上,想拖延时间:“你们是谁派来的?我自认为在平阳从未得罪过什么权贵,为何追着我不放?” 这招果真有效? 杀手们面面相觑,竟迟迟未动手,双方僵持住。 这氛围诡异的狠,敌不动,我不动。 一个杀手试探性举起剑,另一个杀手犹豫不决,也缓缓举起剑。 贺若藻一头雾水,杀她的意志难道不坚决吗? 她四下暗自观察可以逃跑的路径,手背后,又开始运力。 几个人看起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齐齐飞身进攻,速度之快是贺若藻难以想象的,她出招试图用法力抗击,奈何根本抵挡不了,六柄长剑直直向她刺去。 本以为今晚小命不保,剑已近在咫尺,几个人却被扫到了地上。 贺若藻猛然回头,发现马车的顶蓬上,男子傲然挺立,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瞧都懒得瞧地上几个顶级杀手。 大理石! 贺若藻仰望他,知道他帅,但从来没有觉得他如此霸气,威风凛凛,还未出手就给人一种压迫感,跟他过招,心理压力应该很大。 地上几个杀手看到他,自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拔腿就飞。 贺若藻看得直愣眼,他们飞了? 架还没打,他就赢了。 今天真是有惊无险,贺若藻刚才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脱口而出:“大理石!” 男子眉头微蹙:“你说什么?” 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贺若藻赶紧欠身,恢复如常:“多谢公子相救。” 此时,风裕泽恰好也飞身前来:”哈哈哈哈,已经被我摆平了。” 贺若藻心下疑惑:“也有人追杀你吗?” “对。有两拨人,估计一拨是长公主的,一拨是四皇子的,谁让你偷看人家共赴云雨之事!” 若非面纱遮盖,绝对能看到贺若藻脸颊绯红,她急忙转移换题:“刚才还有一拨杀手要来攻击我,但有些奇怪,不知是谁的人。” 风裕泽大惊:“不可能。我安排的万无一失,怎么还会有人跟来这里对你动手。” “怎么不可能!若不是,若不是这位公子救我,只怕我现在早已毙命了。”贺若藻这才意识到,相识一场,她竟不知这位公子姓名,一直默认他为‘大理石’。 大理石此刻终于说话了,不过只丢下一句:“回去再说。” 贺若藻本以为,‘回去’是他们回他们的裕山别院,自己回太子府。 大理石似乎看破了她,跳下马车后,突然回头凝视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不敢直视他眼睛,只敢看向前方的一片漆黑。 谁知他突然拉过她手腕,将她扯下马车,夹在自己身侧,飞身而起。 今天手腕被三个精壮的男子都扯过,现在骨头都觉得要碎了! 贺若藻还是第一次飞在天上,这是什么功夫?逍遥的很! 但是飞升上天的感觉,却是非常舒服的,山河广袤尽收眼底,完全忘了手腕疼。 她兴奋不已,回头却发现,大理石竟然在盯着自己看…… 果然又被带回了裕山别院。 贺若藻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只好缄默其口,静静站在一旁,等大理石问话。此情此景,仿佛自己是做错了事的侍婢,在等主子发落。 风裕泽倒是先按耐不住,讽刺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呀,没想到今天意外逮了个忘恩负义的小狼崽儿回来。哎呦,这会儿怎么又开始装柔弱了,刚才的伶牙俐齿哪去了?” “风先生两次救小女子性命,我自是感激不尽,忘恩负义这话,不知从何说起啊?” 风裕泽给了她一记白眼,脸朝天仰。 “你拿血祭了圣葵。”似是质问,又似是肯定,大理石低沉清冷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问话,贺若藻一听打了个寒颤。 她眨了眨眼睛,假装淡定,四两拨千斤,避开他的质问:“既是答应公子要救活圣葵,我就一定要想尽办法,最后不是也并未食言?” 风裕泽大怒:“我真想一掌把你这个愚木脑子劈开!你血祭圣葵,这东西今后也就只能惟你一人所用,你留给我们还有什么用?!” …… 贺若藻自己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只知道,自己的血生来就跟万能血一样,凡是将死之人、动物、植物,喝了自己的血,便可起死回生,她内心从未想要贪图圣葵。 ……这可如何是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第八章亡羊补牢 贺若藻自知犯下大错,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这……这实在是始料未及!我……我确实是想救它,并未多想。这……这圣葵,天底下可是只有这一株?” 这个问题……风裕泽倒是没有想过,他如实讲:“我只知,这圣葵是生长在谜域森林。至于是不是只有一株……” 他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大理石。 不等玄战开口,贺若藻连忙道:“那我便去一趟那森林里,再找回来一株。” 风裕泽回头像看傻子一样,差点骂出一个蠢货:“那谜域森林有万年神兽把手,我们公子受了重伤才带回来一株。” 说完还不忘再给这个蠢货一记白眼。 “那……那便让公子教我武功,等我练好了,就代公子前去!” 贺若藻偷偷瞄了那公子一眼,见他站在一旁居高临下,深邃的眼神就这么牢牢地盯着自己,那漆黑的眼珠子跟个黑洞似的,大理石脸,看不出喜怒。 风裕泽眯起他的丹凤眼,笑的像只贼狐狸:“哎呦,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其实是你自己想要学武功吧,还惯会找借口!” “我教你。” 在一旁缄默的大理石突然开口,这可正中贺若藻下怀,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但又听他沉着声说道:“若是学艺不精,死在了谜域森林,我不负责。” 尽管贺若藻内心忐忑,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硬着头皮答道:“好。” 贺若藻也不是不讲道理,既然毁了人家辛苦带回来的圣葵,自然是该赔给人家的。 二人当下便约了每日在方才打斗的郊外见面,传授她武功。 贺若藻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裕山别院,又留下了郁结难抒的风裕泽。 他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太子殿下,此刻赌气道:“殿下,你若是看在,她长得跟七胜神眉目有几分相像,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怎么对得起为你受尽病痛折磨的玉琼公主?那才是你的准太子妃啊!” 这位□□太子并未答话,原本深邃的眼神显得几分暗淡,突然吐出了一口黑血,吓得裕泽赶紧搀扶他把脉,知自己一时失言,让他动了气。 灵七胜神当年的不辞而别,让这位无坚不摧的太子殿下,每每念起,便会如此,裕泽叹息,真是一段孽缘。 他运功让自己平复,再睁眼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却突然间道:“今日来追杀你车马的,是天兵。” …… 待贺若藻回到太子府,已是深夜,她从后门潜入,回到房里,却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撞破了昭盈和四皇子的好事,引来杀身之祸,只怕今日起,只要出了太子府,便是危机四伏。 她回想起当时那一幕,羞得自己在床上捂着脸…… 只是这四皇子看起来,怎么并非像是心甘情愿的呢…… 他躺在床上,好像中了迷药一样,却突然清醒!最怪的是,为何见到我这张丑陋的裂纹毁容脸,为何说美?! 难道昭盈真的是下药想□□四皇子! 每每想到此处,贺若藻都觉得匪夷所思,十多年的宫廷礼仪规矩,教导她女子要矜持,不可随意与男子说笑,要学南朝汉族的大家闺秀们,就连看男子时,也要隔着屏风。 昭盈郡主是自己来到南国后,遇见的第一位名门闺秀,却反差如此之大,不禁让贺若藻怀疑,母后派过来教导自己的嬷嬷,该不会都是话本子上看了两段宫廷戏,就过来糊弄自己的假嬷嬷吧! …… 清晨一早,刚偷偷给太子妃喝了带自己血的药,便听到外面的婢女们在私下讨论平阳城中刚发生的大事。 战国派了人来,却没见到战国公主的遗体,战国使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出,清点陪嫁的嫁妆时,还发现少了不少东西。竟有大臣当场弹劾,丢失的嫁妆,是接亲的禁军在路上偷偷拿的,南帝更是勃然大怒。 太丢脸面了,好像南国是为了贪图战国公主的嫁妆,谋财害命一样!南帝当庭斥责了负责接亲的禁军首领——四皇子,革职禁足府中查办。 服侍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墨绿,也不禁唏嘘:“这一切也太凑巧,像是安排好了一样。” “闭嘴!朝堂之事也是你可评头论足的?”太子妃突然暴怒,呵斥墨绿,自伺候太子妃以来,鲜少见她发脾气,墨绿惊吓不已,赶紧跪下,闭口不提。 贺若藻看在眼里,面上波澜不惊,只劝道:“娘娘身体要紧,不宜动怒。” “巫姑娘下去吧,本宫想再躺一会。”太子妃面色没有一丝疲惫感,贺若藻也顾不得她,心早就跑去了九霄云外。 回房间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和面纱,贺若藻从正门大摇大摆地出了太子府。 战国使者,会是谁?这一局显然给四皇子下的套,那么这个战国使臣,还可以相信吗? 还有嫁妆,禁军一路随护,明知我大婚后,定会去请点,怎么会蠢到路上去动这些嫁妆? 此事确实太多疑点,不可贸然对这位战国使者臣表露身份,这平阳城,可椅仗的,仍是只有自己。 行至四皇子府,果然有禁军把守,禀明了身份,贺若藻被秘密带到了四皇子书房。 刚踏进书房,一柄长剑冷冰冰地架在了她脖子上,只听背后人道:“你倒有胆量来本王府上,难道是觉得,本王被禁足了,就不敢杀你吗?” 贺若藻勾唇一笑,言语之间,丝毫没有畏惧。 “四殿下掌管禁军多年,杀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只是我对四皇子殿下太有用了,只怕殿下会舍不得杀我。” 林琛还没见过如此自负的女人,本来正在气头上,反而笑了。 “你口气倒是不小!本王无病无痛,要你一个巫医干什么用。” 他收起长剑,走到贺若藻面前,看面纱之外漏出来的这张脸,果真是丑,昨天自己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觉得她美。 “在下四处云游,途径长郢县时,曾见过贺若嫡公主。”贺若藻不急不慢地,只说了这么一句。 一听到贺若嫡公主,林琛整个人都毛发悚立,都是因为这个扫把星公主,自己路上折腾不起死了,还害得自己被革职! 尽管恨得牙痒痒,四皇子还是维持着皇子该有的傲慢:“那又如何?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我知道贺若公主的嫁妆去哪了。”贺若藻神秘一笑,非常自信。 四皇子的好耐性到底没憋住,着急问道:“在哪里?” “贺若公主性情温婉善良,和亲途中每每遇到贫苦人家,便会将自己的珍宝首饰施舍给别人,那嫁妆数目自然是不对的。” 嫁妆一事,四皇子不是没有派人审问过接亲的手下,没有一人知晓嫁妆为何会少,却也未听说,公主将嫁妆施舍人一事。 他直直盯着这位巫姑娘看:“本王手下接亲的禁军都不知道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亲眼见到的,一户人家孤儿寡母,看不起病,公主便把陪嫁的一副玉镯子送给了他们,让他们去请大夫,这一路下来……想必,一定也送了不少给人。” 贺若藻说的有鼻子有眼,四皇子也不得不正视起来:“你可记得那户人家住在哪里?” “我自然是记得的,殿下大可派人去寻。”贺若藻非常肯定,“四殿下,这个消息,可值我这颗项上人头?” 林琛审视着她,一时之间倒也难辨此人是敌是友。 “殿下不必怀疑,我不过就是为了赚些银两,才救了太子妃,又不小心撞破了昭盈郡主给您下药想要跟您……”贺若藻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共赴云雨这几个字,“只要殿下肯放我一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们这些行医者,口风是最紧的,都不想惹上杀身之祸。” “你也觉得,是昭盈给本王下药?”四皇子说出自己的疑虑。 看来自己猜对了,这位四皇子,是真的对昭盈郡主,没有那个意思的。 “殿下要是没有被下药,怎么会觉得,我这张奇丑无比的脸美呢?”贺若藻轻叹。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 跟四皇子交代了长郢那户人家的住址,贺若藻又大摇大摆地从四皇子府中走出,除了这个隐患,静候佳音吧! 她满心欢喜的朝郊外走去,远远便看见粗壮的松柏树下,大理石已经在等自己了! 果然是守信誉之人! 她加快速度跑向松柏,不料大理石突然转身,一拂袖,自己便被带到了另外一处悬崖峭壁。 只听见他磁性般的声音:“你被人跟踪了。” 贺若藻还在发怔,突然反应过来:“你会瞬间移动?!” “要学武功,便要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好好练习,下次,若再被人跟踪,你自己想办法摆脱他们。” 原本想跟他学武功,也只是猜他功夫比较好,没想到能这么出神入化! 她笑的更加灿烂了,当场便单膝跪下,清脆的叫了声:“师父!” 没想到这块大理石果真铁石心肠:“你不用叫我师父,我也不会收你为徒,你好好练功,你的血对我找圣葵,大有益处,否则你以为你有机会能学武?” 真不给面子,没想到这大理石愿意教我,也是别有目的,本以为是自己成功算计了他。 贺若藻尴尬地起身,即便如此,目的达到就好了,自己还是很感激这位大理石公子的:“那……可否知道公子姓名?我也不好,一直喊你……” 一直喊你大理石公子? 贺若藻没敢说出口,本以为他不会告知,只听他好听的声音,低沉道:“玄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第九章功亏一篑 “玄战……“贺若藻默默地念了遍他的名字,却没注意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桶水。 “提起来,扎马步,我没说停,不许放下来。“ 学武功难道要从挑水开始? 玄战似乎能听到她心里所想,找了块石头盘膝而坐,自己运起功来不看她:“你这身子骨,娇生惯养,弱得很,先练强壮了再说吧。” …… 贺若藻瘦弱的双臂伸得平直,胳膊上挂着两只装满水的木头,她身体不住地颤抖,晃得桶里的水四处飞溅,额头上的汗珠摇摇欲坠,脸上轻薄的面纱几乎都要被浸透,隐约暴露出她瘆人的脸部裂痕。 “我要练到何时?!” 不管贺若藻如何呐喊,玄战好似永远处于另一个世界,不会回她一个字。 她咬着牙,继续扎马步,几近欲绝才换了玄战的一个字‘停’。 回到太子府,已是半夜三更。 练武真是个体力活,不过大理石说得对,自己这娇生惯养的,确实得先练结实了,因为她次日清晨一起床,浑身感觉都要散了架,像被人揍了一夜! 但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南国京都,必须要学会防身之术,贺若藻不求能够成为武艺高强、行侠仗义的女侠客,几番遇险,她只想在危难之时,可以不再假他人之手,能够自己反击、保护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是,手刃那个负心之人,三皇子林鉴! 尽管昭盈有错,错在蛊惑人心,错在放蛇取血,可若没有林鉴的命令,她又哪里来的胆量! 归根结底,这个罪魁祸首,定要自己亲手解决…… 白天在房里练法力,晚上练体力,贺若藻从来不知,日子原来可以这样充实! 再去找大理石的时候,果然发现,背后有人跟踪。 贺若藻心中了然,想必还是四皇子放心不下,暗中派人监视。她故意绕了个路,虽然费了些时间,总算是把人甩掉了。 可是练武却迟到了,贺若藻怯生生地刚想开口解释,玄战黑着一张脸,声音比以往更低,冷得能结冰:“迟到,挑水罚跑一个时辰。” 真是欲哭无泪啊! 贺若藻长嘘一口气,一定要尽快打消四皇子的疑虑!不过是学个武功而已,处处受桎梏! 一连几日下来,虽然身体痛乏,但贺若藻精神状态却比之前好了许多,一大清晨起,神清气爽。 今日也是难得的雅兴,她盘算着日子,时间也足够往返长郢一趟了。 她踱步至平阳最热闹的茶楼,喝了个早茶,好久没听那说书的讲故事了。 喧闹的茶楼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今日要讲的段子,正是那亡故的战国第一美人,贺若嫡公主。 这位花瓶公主,曾一度是平阳百姓津津乐道的人物,蠢笨且一无是处的描述广为流传,自然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今日且不同,说书的一改常态,身临其境地描述了,这位战国公主如何在和亲途中,对南国百姓行善布施,慷慨解囊,散了自己大半的嫁妆,匡扶贫困户。 连遗体消失,都被解读成了飞升成仙! 贺若藻听得起劲,一口茶没憋住喷了出来,真是好一位怀揣人间大爱的公主!这真的是把自己吹捧上天了! 毕竟前段时日,战国使臣清点公主嫁妆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四皇子因此被禁足,昨日禁令已解,四皇子官复原职,战国使臣似乎也不再纠缠,想必事情已水落石出。 众人自然觉得,路上行善布施这段,估计八九不离十! 贺若藻心里偷着乐,打赏了小二,准备离开。 门口一阵熟悉的女人香袭面而来,贺若藻抬首,见一佳人款款而来,正是当初施舍给自己一锭银子的那位小姐,此刻探寻的目光也正望着自己。 不过她自然没有认出,眼前气质出众的蒙面姑娘,便是当日佝偻乞讨的乞丐。 贺若藻视若无睹,从她身旁走过,小姐回头看得发怔,心还道这是哪家偷跑出来玩的千金大小姐,蒙着脸不想让人认出。 贺若藻游荡在平阳城,几次途径战国使臣的驿馆,都犹豫着迟迟没有上前敲门。 这位使臣蒋大人,之前从不曾听人提起,能不能信得过,实在未可知,万一是被林鉴收买的人,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放慢了步子,心里盘算着,最终还是在一处柱子上,刻下了一个符号。 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这是她的母族南宫家族,才知道的暗号,这位蒋大人若是舅舅的人,定然认得此记号! 而此时无法泰然自若的,要属三皇子府了。 三皇子与四皇子斗争多年,此刻的三皇子怒火中烧,对着谋臣拍案大骂。 “言书!你最好给本王一个交代,林琛为什么这次可以轻易逃脱罪责,贺若藻什么时候把她的嫁妆拿去救百姓了!“ 地上跪着的,正是三皇子身边的亲信,才华横溢的白面书生——言书。 言书与三皇子年纪相仿,相比暴躁狠辣的三皇子,言书更像是隔壁的邻家哥哥,温润如水。 他不急不躁,仍心平气和:“殿下息怒。此事四殿下实乃运气上佳,公主不过捐赠了几样东西,被他拿来大做文章,蒋大人念在此事,挽回了不少之前关于公主的负面流言,也才就此作罢。不过蒋大人也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公主遗体是从禁军手里弄丢的,此事无论如何,也跟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三皇子把玩着手上的指环,斜睨他一眼:“言书,偷嫁妆,毁遗体,是你谏言提出来的,这事你要是办不好,御使一职,依本王看,也该换个人来做做了。“ 这位御史大人还未答话,门口笑盈盈的声音就传进来了:“御使大人一向口蜜腹剑,心狠手辣,这次倒是被四表哥摆了一道。” 言书作揖,恭恭敬敬一声:“昭盈郡主。” 三皇子眉头微皱,有些不满:“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最近没什么事,不要来我府上。” 昭盈郡主不愧饲养了化骨蛇多年,此时腰身如水蛇般缠上了三皇子:“为何只准云品见你,我却不能来,人家也想你嘛。“ 尽管爱慕四皇子林琛多年,四表哥却对她不冷不热。 上次借着母亲寿宴,这位秘密情人三表哥又不在,才敢趁机想与四表哥亲热。三皇子对此全然不知,只知这位表妹性情风骚,惯爱与自己暧昧。 御史大人低头,充耳不闻,假装看不见,其实早习以为常。 三皇子扶上她纤细的水蛇腰,心烦意乱,随意摆了摆手,这才让言书先离开。 二人爱意正浓,此刻顾不上许多,也自然看不到言书眼中的冰冷。 盛夏已过,庭院凉亭也有了些许凉意,贺若藻纤手落子,眉眼含笑,看得出此时心情大好。 与其对弈者不是旁人,正是前几日还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的四皇子林琛。 “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那些嫁妆,真的是贺若公主施舍出去的吗?还是有人想陷害本王?” 贺若藻本想装聋作哑,不愿回答,但四皇子似乎对这个问题锲而不舍。 她莞尔一笑:“是与不是,殿下心里清楚,又何须要问出来。” 此事贺若藻心里一清二楚,公主遣散大半嫁妆救济穷困百姓,不过是一个圆满的谎言,全了两国的体面。 长郢那户人家,确实是自己救济的,但这丢失的大半嫁妆,定是与林鉴脱不了干系。 四皇子也并不愚笨,未过门的皇嫂死了,矛头却直指自己,若说此事与三皇子毫无干系,四皇子定然不信。 贺若藻见他沉默不语,黑子落定,认真道:“殿下若是怀疑,何不主动出击,问个明白。” “若要你说,该如何主动出击?“四皇子虽答应不杀她,但对她也绝非信任。 “昭盈郡主。” “本王与昭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变成那样。”贺若藻非常认真。 “你……”四皇子差点脱口而出,你一个女巫医,好歹也是个女的,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殿下,我身为女子,看得出昭盈郡主对你的爱慕,你只需主动示好,并不需要假戏真做,定有机会套问出真相。” 四皇子几乎不近女色,何况是自己的表妹,自是不肯:“昭盈是与三弟走得近了些,但与那公主素未蒙面,未必知道些什么。” 贺若藻摇头轻笑:“殿下太不了解女人。贺若公主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依昭盈郡主与三皇子的关系,又怎会不去关注这位情敌?只怕是时时刻刻关注,都是有的。” 见四皇子沉默不语,贺若藻知他已动心。 她乘胜追击,继续蛊惑:“但此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最好找一处隐秘的地方,也免得被人发现,坏了殿下维护多年的好名誉。” 贺若藻心里狂吐槽,真是的,你又不是个女的,让你去以色侍人。 这事怎么想,你也不吃亏,还在这儿磨磨叽叽…… 四皇子轻咳一声,终于肯松口:“容本王想想吧。” 贺若藻不动声色,也不再相劝。 林鉴为何要杀自己,一直是心中的一个谜,战国公主的身份,明明可以帮助他稳固朝中势力。若说是为了昭盈,昭盈已嫁过人,怎样也不可能再明媒正娶成为三皇子正妃,这其中,一定是哪个地方自己忽略了。 四皇子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突然冷笑一声:“你为何要帮本王?” “殿下已经派人跟踪我多日,难道还不信我吗?”贺若藻气定神闲,神色不慌。 “怪不得每日一到城郊,人便跟丢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贺若藻表明立场:“殿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确实每日要到城郊修炼,不过是图个清净,殿下不必怀疑。我在太子府,也只是负责给太子妃治病,与三皇子党羽也绝无瓜葛。” “好了,本王暂且信你。你先回去吧。”四皇子摆摆手,不再与她多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四皇子果真撤了监视她的暗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第十章得血液者得天下 贺若藻一身轻松,很快便到了城郊,如今跑个几里地,体力上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了。 见树下无人,她心中窃喜,这次居然比大理石来得还早些。 笑容还挂在脸上,只听见哪里传来那冷冰冰的嘲讽:“跑的这么慢,居然还笑的出来。” 她转身四下探望,却空无一人。 她心中一念,突然向上望去,果然见树上站着一熟悉身影,背着手站得笔直,藐视地看着自己。 今日心情好,不与他计较! 贺若藻笑起来,眼角自然撩起:“往后不再有人跟踪我了。” 哪知树上之人却并不理睬,直接泼冷水:“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便沾沾自喜,你若足够强大,他们即便知道你是谁,也是万不敢动你的。” 贺若藻心头一紧,难道这个玄战知道我的身份了? 她收敛了些笑容,但还是抬头认真地跟他讲:“我会努力学武功,变强大的。” 未等到他的肯定,却等来了毫无防备的攻击! 玄战飞身下来,一手背后,一拳直接向她打来,贺若藻侧身躲过,玄战继续出招。 虽然在他看来,这些招式像是慢动作回放,对贺若藻来说,还是难以防备,她左挡右挡,还是被玄战打了几拳,痛得整个背都是麻的。 贺若藻曾一度怀疑,自己今天就是来挨揍的! 她不曾知道,玄战若是真以天神之力,她怕是半拳都承受不住,小命就不保了。 她好几次被打得差点掉下悬崖,都是玄战在紧要关头,一把把她扯回来,安然落在自己怀里。 看着他有棱有角的脸庞,再碰上他结实的胸膛,贺若藻自认不是花痴,此时都些梦怔。 贺若藻心里几乎把他当半个师父看,怎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她别过头,尽量不去想那些让自己分神的事情,走得离悬崖边远远的,二人又开始不对等的对打…… 准确来说,是被打…… 清晨按规矩,伺候完太子妃喝药,贺若藻刚想离开,听到太子妃慵懒的声音。 “巫姑娘,本宫最近身子感觉轻了不少,想必也大好了吧!” 贺若藻颔首:“娘娘是已基本无碍,再吃几副进补的药,补补便好。” 太子妃声音懒散,却话里有话:”这段时间,有劳巫姑娘了。巫姑娘医术高明,想请巫姑娘到府上一叙的达官贵人多的是,巫姑娘,怎么偏偏爱跑去四皇子府上。” 看来每日关注自己行踪的,可不止四皇子。 “长公主寿宴上,四皇子对巫医理论颇为感兴趣,如此,才偶尔与四殿下对弈,探讨些医理。” “本宫怎么不知,四皇子还有这个兴趣?”太子妃一脸严肃,还有些许愠色,与前几日和颜悦色的神态大相径庭,“巫姑娘,本宫这次便也把话讲明白了,储君之争,我太子府虽然并无多少势力支持,但烨儿好歹也是储位候选之一。你是我太子府的人,若与四皇子太亲近,不免让人说了闲话,说我们投靠了四皇子,陛下厌恶拉帮结派,到时候,本宫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娘娘请放心,自然不会。”贺若藻没有任何反驳。 心道,这个太子妃,身体是好了不蔫了,这脸却一天比一天傲慢。 刚回到房间,四皇子又派人来请,贺若藻毫不犹豫,就跟着来人走了,对太子妃刚才的话置若罔闻。 “本王约了昭盈郡主,今晚在醉阳楼见。”四皇子面色阴沉,似是不悦。 贺若藻其实不懂,为何一提,与昭盈约会,他便总是这副要死了的表情。 她装作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语重心长:“男欢女爱,尽兴就好,殿下看开些。” 谁知四皇子轻声叹息:“昭盈的夫君,是与本王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崇华兄福薄,英年早逝,虽然昭盈生性放荡,但念起与崇华兄的情谊,本王总于心不忍。” 没想到这位四殿下,倒是重情重义。 贺若藻劝解:“殿下毋需真的对昭盈郡主做什么,言语上哄骗她一二,等问完了话,用迷香讲她放倒便是。” 四皇子看了看她,无奈也只好应下。 这么好的机会,真想亲口听到昭盈都会说些什么,可是晚上还要跟大理石练功,若是告假一晚,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贺若藻念叨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树下。 见玄战已在打坐,到得甚早,她笑得也甚是殷勤:“公子,你教我练功,这几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我们今日早些结束,你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玄战像神佛一样,动都不动,连眼都未睁开,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用。” 跟四皇子说话,还能口若悬河,一遇上这尊佛,他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真不知道从何开口,贺若藻只好老实交代。 “其实,今天晚上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一定要去,不如我们……” “下周便要去谜域森林了。”玄战活佛终于开口,“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不想死在里面,就给我好好练。” 他睁开眼眸,阴沉地可怕,那漆黑的瞳孔看着自己,像来自地狱的凝视…… 这么快?! 虽然有点害怕,贺若藻还是胆战心惊地问道:“那……公子不如跟我一同前去吧,我们去一趟就好,去完我马上回来练功!” 见玄战又闭上了眼睛,贺若藻怕他又不同意,干脆豁出去了,死缠烂打。 “公子,这次真的很重要,就这一次!我保证我一定好好练功,拼了这条命,我也一定帮你拿到圣葵!好不好?!” 玄战被她吵的有些头大,不得不起身,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去哪?” “醉阳楼!” 一个灵光顿闪,贺若藻仿佛进入了一个光的世界,刺得她眼睛痛,不过一瞬,便来到了醉阳楼门前。 贺若藻欣喜若狂,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臂:“公子公子,厢房里!我们去四皇子厢房隔壁!” 她兴奋不已,却没有注意到,当她拉着玄战手臂的时候,玄战身子有些僵直,看她的眼神,却柔和下来许多。 又一个灵光,他们已然处于四皇子的隔壁的房间,房间里此时恰好有一男一女,玄战一个拂袖,将人不知变去了哪里。 贺若藻瞠目结石,简直把他当成了小神仙,就差双手合十对着他许愿了。 “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听到隔壁的谈话是不是,求求你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玄战黑着一张脸,满脸的不情愿,送佛送到西吧。 他开了天窗,墙上仿佛生了一块屏幕出来,隔壁房间的画面一清二楚。 看着女的简直要攀附在男的身上,玄战脸色一变,当下转过身,直接到床上继续打坐了。 这个女人,火急火燎的赶来,就是来看这活色生香图的吗! 贺若藻才顾不得他们活不活色,死死地盯着那屏幕看。 只见昭盈脱地只剩下中衣,还看得见里面的肚兜,正在威胁四皇子。 “琛哥哥,不妨告诉你,我有战国公主的血液,是必须要成为皇后的。你若不想输,定是要娶我的!” 四皇子不屑:“你终于承认,是你们杀了战国公主,藏了她的嫁妆,又嫁祸于我了!皇位我会靠自己的实力得到,为何要靠别人血液!” 昭盈风姿卓越,走起路来,腰肢窈窕,看得贺若藻都有些想流鼻血,玄战仍然闭目养神,毫不为之所动。 “琛哥哥,我就是喜欢你这刚正不阿的性子。只是你有所不知,战国公主的血液绝非常人,不但可使人功力大增,延年益寿,更是有闻,得血液者得天下!” “笑话,闻所未闻,得血液者得天下?昭盈,你岂可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四皇子耐心劝解。 “琛哥哥我怎么会骗你!若不是如此,三表哥又怎么会这么有耐心,让言书代他,与那傻公主通了十年的书信,骗她嫁到南国来?” 竟是让人代写书信? 十年啊!骗了自己整整十年! 贺若藻气的胸口痛,想直接冲过去杀了昭盈的心都有! 四皇子将信将疑:“你们把她杀了,又如何得到她的血液?” “是我的化骨蛇把她的血吸干的,到时把蛇杀了放血就可以了。”昭盈的语气里透露着一种骄傲。 “怪不得,没有刺客,没有打斗,我的禁卫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便死在了轿子里。你们太残忍了。” “我不过是哄骗三表哥,让我的蛇来保存血液,是他执意要杀人的。琛哥哥,如果你跟我在一起,这血液就是你的!你得到了血液,便可以登上皇位!” 四皇子看上去有些无奈:“昭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这个样子,崇华看了也会不安心的。” 昭盈突然冲上来,抱着四皇子,柔软的身子就这么贴在他身上。 “琛哥哥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我当初喜欢的就是你!我缠着崇华,都是为了接近你!可你呢,你对我总是那么冷淡,所以我才要嫁给崇华,我看你会不会吃醋!可是你没有……你就这么看着我出嫁了,我心里难过,难过急了!” 她眸子由柔情似水,突然变得冷酷执拗。 “我只能将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期待有一天你能够看到我!我诓骗三表哥,拿到那个公主的血,得血液者得天下,我终于可以与你并肩,助你登上皇帝的宝座!” 四皇子心痛地闭上眼睛,不忍直视她。一手抚上她柔弱的长发安抚她,一手在她眼前晃过一瓶药水,她便突然安静地闭上眼睛,四皇子将她揽腰抱起,放在了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转身离去。 四皇子走后,玄战运功收完最后一口气,才睁开眼来。 贺若藻紧握双拳,恨意滋生,太荒谬了,竟为了一句,得血液者得天下,就诓骗自己十年,骗到手之后杀掉。 林鉴,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难道,从一开始,在银杏海棠树下,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就都是假的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第十一章蓄势待发 想的入神,忽而听见玄战沉声问道:“你的血液的确很特殊,是什么原因?” 贺若藻早已气得不知所谓,拍案而起:“我怎么知道!若真的特殊,也不会被人当废物养了这么多年,还得天下,这种鬼话也信!” 动静太大,已经引起了隔壁侍卫的怀疑,玄战敏锐,已经发觉有侍卫在往房间赶来。 他迅速熄了灯,一把扯过贺若藻,圈在怀里,滚上了床,欺身在她身上,又用被子掩盖。 四目相对,贺若藻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玄战骑在身下! 她正在气头上,下意识反击,在被子里展开了与玄战的较量,奈何自己那点力气,怎么与这位尊神抗衡! 她的腿被玄战压地死死的,扑腾的那两下,在门口的侍卫看来,跟与床榻之人调情一般。 玄战俯身,在她耳边轻吐一口气,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震慑住了对方:“你别动,有人在外面。” 这声音就在耳畔,弄的贺若藻耳朵酥酥痒痒的,脸颊早已红透了,此刻她身子都有些发软,哪还有力气再动! 贺若藻整个人紧绷在那里,面纱遮盖,黑暗中只有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玄战。 玄战心下微微颤动,眼神早已没了以往的冷漠,如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样,炽热而深情。 明知她不是灵七,玄战却突然想摘下她的面纱,想看看她的容貌与七七,究竟有几分相像,竟能让自己如此把持不住。 听到门外侍卫已经散去,贺若藻猫儿般细小的声音,提醒压在自己身上的玄战:“他……他们走了。” 玄战若无其事地放开她,坐起来走下床。 只留下贺若藻还笔直而僵硬地躺在床上。 她望着屋顶横梁,不看玄战,却是在问他话:“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对吗?” 玄战也觉得方才举止有些不妥,背着身子回她:“救你时不知道,随手救的。” 明明刚才被他压在身下欺侮了,他却如此这般冷淡! 贺若藻越想越委屈,心里总觉得窝了一口气,发泄不出,闷得难受,便用命令的语气赌气道:“带我去隔壁。” 许是做了欺侮人的事,自觉理亏,玄战倒是没有反驳,乖乖直接将她带去了隔壁。 昭盈只有件肚兜,陷入深度昏迷。 贺若藻走近她,看着她妖娆的脸,这个女人可恨也可怜。 她不冷不热地喃喃道:“此后,你我二人的账,也算是了了。“ 她将昭盈贴身的内衣肚兜抽走,如法炮制,将门口的侍卫迷倒,把肚兜随便丢给了路边的一个乞丐。 郡主之物,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这一丝一线,一看便是出自豪门绣娘手中。 次日清晨,一男一女在茶楼喝茶,听这说书的讲故事,主人公,便是这平阳第一风流郡主,故事描述地绘声绘色,还有乞丐拿着肚兜到处炫耀,茶楼里人山人海。 玄战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昨日由着她性子,看她做下了这些事,还安排好了话本子。 身为身份尊贵的天族太子,从未做过如此阴损德的事儿,此刻却也觉得有趣。 见贺若藻心情大好,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帮凶如今受到了惩罚,至于凶手…… 贺若藻想起他身份,南国三皇子,自幼便受南帝偏宠,即便他真的犯下滔天大罪,在这腐败的南国,贺若藻自然不信,这南帝会谨遵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时候不过是稍加惩戒,风平浪静之后又了然无事! 贺若藻轻抿一口上好的西湖龙井,把玩着杯盖,若有所思。 既然这里没有人治得了你,那你便最好留着你的命,日后,我亲自来取…… 贺若藻一夜未归,刚准备回去补个回笼觉,到了太子府门口,便被人拦了去。 “巫姑娘,四殿下有请。“ 她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这一去所为何事,贺若藻心知肚明。 她心里念叨着,来的可真快,表面上对人家漠不关心,出了事第一个替人家打抱不平…… 还没进到四皇子书房,就听到里面哭得撕心裂肺:“琛哥哥你怎么如此狠心这样对我!将我引去,又丢下我不管,害我被人欺侮!” 四皇子声音也满怀歉意:“此事的确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一人在客栈,侍卫们晚上睡着,才让人有机可趁,我定重重责罚他们!” 昭盈哭得伤心,晕厥了过去,四皇子才将这位表妹抱去床上安置好,推门出来,看见贺若藻恭候在门口。 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人抵在墙上。 “是你背叛我!醉阳楼之约,没有几个人知道。” 他力气之大,贺若藻虽可以反抗,却也隐忍不发。 “殿下何出此言,我有没有出入过醉阳楼,殿下大可找人去查,若没有证据,即便是殿下,也不可随意妄言!” “好啊,你倒是犟地很!你给我听着,昭盈是我表妹,你要敢动她,本王定不会放过你!” 贺若藻喘着气,眼睛也有些涣散:“殿下怕是有些糊涂了,我是殿下的人,与昭盈郡主无冤无仇,只撞破过她一次,只要她不追杀我,我又怎会加害于她!” 看她快要窒息,还声称是自己的人,心头一动容,便放了她。 贺若藻瘫坐在地上,喘着气,脖子上明显多了几个手指印,可见四皇子这次气得不小,下手不轻。 昨日玄战带着她,来无影去无踪,有那个神一般的人在,她一点都不怕四皇子去查,因为根本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贺若藻扶着墙,挣扎着起来,刚才被他捏得缺氧,脑子现在还是嗡嗡的,她缓了口气:“殿下,我要离开平阳城一段时间。郡主的事情,还请您明察。” 四皇子望着她倔强虚弱的背影,隐隐约约竟有些不舍。 但转念一想,昭盈的事情,委实是要先查清楚,便也随她去了。 昭盈郡主此时也已转醒,便已听出,门外的女人,应是当日在母亲府上撞破自己好事的太子府女巫医!虽然追杀过她一次,却叫人逃了,什么时候成了四表哥的人! 贺若藻头发晕,有些踉跄地回到了太子府,再休息片刻,就要去练功了。 谜域森林,听起来有些诡异,连玄战也在里面受了重伤,可谓凶多吉少。 没办法,欠玄战的,终究要补给人家。 贺若藻简单打包了几件衣服,收拾好行李,准备向太子妃辞行。 “巫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太子妃吸了一口热腾腾的茶,不紧不慢地问道。 自从大病痊愈以来,太子妃对自己,便没有了那么多依赖,态度自然也比不得从前。 “出远门采药。”贺若藻不卑不亢。 “如此,那我便不留巫姑娘了,巫姑娘医术高超,自然是要去外面悬壶济世,方能体现价值。望巫姑娘保重。”该有的客套话太子妃还是会说,圆滑的很。 而这位小皇孙,显然就不那么明事理了。 “老巫婆你给我站住!上次你害本皇孙被罚一个月禁足,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就想跑!” 个儿头小,力气却不小,他捡了颗石子,向贺若藻后脑勺扔去。 贺若藻一个转身,将石子接下,目光冷冽,浑身散发出的气质,是他从未见过的。 小皇孙一个哆嗦,不再言语。 太子妃将一切看在眼里,似是对绿墨,又似是对自己说:“但愿这位巫姑娘,不要再回来了。” 从今日起,贺若藻开始了悲惨的裕山别院十日集训。 自从上次夜里,两人相拥滚过了床单,相处的气氛反倒柔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一旦在一起,就是挑水、罚跑、打架。 玄战今日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你过来。” 贺若藻一身鹅黄色的衣衫,白色面纱,整个人气质衬托的娇俏温和,她看见桌子上那朵绽放的圣葵,不知为何,心中暖流涌动,舒适极了。 玄战看着她幸福的笑容,跟她说:“这株圣葵,以后就是你的了。” 闻言,贺若藻更是开心地像喝了蜜:“真的?!给我了嘛?” “当然只能给你了,喝了你的血,谁都吸收不了它的灵气,就你能!”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话多嘴碎的风裕泽。 贺若藻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实属尴尬:“那个……我一定好好练功!再取一株圣葵回来!” 风裕泽一声不屑的唏嘘,转身不理她,直接回房了。 她总觉得,风裕泽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但也并无多想,又去外面练功。 玄战则一直守在她不远处,静心打坐。 刚才吸收了圣葵的灵气,只觉得浑身通畅,连剑里都带了些灵气,真是神奇。 她不由道:“公子,这圣葵果真是神物,我都能感觉到身体里流淌着一股灵气,之前身体的酸痛感,全都没有了!这圣葵是用来疗伤的吗?” 玄战也注意到,这圣葵于她,确实是绝佳的辅助练功神器:“圣葵乃万物自然滋养出的圣物,若能吸收圣葵的灵气,确实可以用来疗伤。” 贺若藻激动道:“公子前些时日受了伤,脸色总是苍白,若是有了圣葵,就不必费这么长时间打坐疗伤了!我一定不负公子厚望,找到圣葵!” 虽然她灵力薄弱,可说出的话,却在玄战冰冷了五百年的心中,点燃了一把小火苗,温暖了一席之地,又熄灭了。 “公子?”贺若藻见他想得出了神,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公子,我想问你,在谜域森林,需要掌握的最重要的技能是什么?” 玄战回过神来,严肃地回答她:“是轻功。” “喔?为什么是轻功。” “因为谜域森林很大,你要迅速找到需要的东西,否则一些神兽便回来攻击你。” “那他们如果攻击我,我应该怎样应对?” 玄战看了她一眼认真的神情,也非常认真的回答她:“跑。” …… 玄战心知肚明,以她的实力,碰见神兽无异于以卵击石,跑是唯一的出路。 跑这一条,对她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但也仅是对她而言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第十二章少女初心 贺若藻不分昼夜拼命苦练,进森林的日子也已经到了,她背上必要的一些东西,在玄战的陪同下,来到谜域森林入口。 风裕泽则消失了。 “公子,风先生,是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气,我都要进去了,他还都不肯见我。” 贺若藻对于这两位救命恩人,是极为感谢的,可风裕泽却总像躲着她一样。 “你不用管他,记住我交代你的话,万事小心。”玄战认真地望着她。 贺若藻点头,刚在入口,就感受到了一股邪气,看来此行,凶险万分。 想来,自己的仇都还没报,就有可能要葬身在此处,心头有些失落,若我贺若藻,还有命回得来,定然要林鉴,血债血偿! 她转身,看到玄战眉目微微蹙起,原来大理石,也会有担忧的神色! 想到前路凶险万分,贺若藻鼻子一酸,竟觉得如此舍不得离开眼前这个冷酷霸气、多次护着她的男人。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向前抱住了他的腰身,将头抵在他胸前。 她在他怀里,嘴唇含笑,眉眼之间酝酿着些许羞涩:“公子,若我还回得来,让我为你疗伤可好?” 不得不承认,一向冷酷的玄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地心脏一滞。 一个躲在暗处的紫衣仙子,看到此情此景,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哪来的姑娘,胆子也太肥了,敢直接抱住天族太子殿下这尊大神! 玄战表情僵滞。 还不待他回答,怀里的人儿,眸子里溢满着欣喜,羞地一抿唇,不敢再直视他的脸,低头转身,直接飞身进了谜域森林。 留下还未回过神的玄战,他眉头紧拧,欲想再言,却已不见她踪迹。 一进这森林里,贺若藻就明白了它为什么叫谜域森林,因为这根本就是个大迷宫! 公子曾说,不要让周围的环境干扰你,进了森林,只管径直往前走,找到一座瀑布,再望右走。 贺若藻谨记他的提示,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相信自己,便一直勇往直前。 后面不远处跟着一人,心道,这姑娘方向感倒是不错,凭她的修为,能走一条笔直的直线,委实不易。 已经走了整整一天,周围的树都还是长得一样! 贺若藻不禁怀疑,到底是这森林太大,还是自己一直原地打转…… 她累的找了块石头坐下,小心翼翼,也不敢随便碰周边的花花草草。公子跟她讲过,这里面的草木,怪的很,指不定哪一株就有毒! 马上到深夜了,夜里的森林格外冷,贺若藻这才想起,自己不会生火呀,更别说做饭了!长这么大,自己还没生过火呢,这要怎么办! 黑漆漆的森林,贺若藻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冷得浑身发抖,想睡却又被冻醒。 身后的人看了都替她干着急,倒是生火呀!你想把自己冻死! 终于被寒冷和困意折磨地筋疲力尽,贺若藻想起来,自己有株圣葵,倒不如,用圣葵的灵气取暖…… 她打着寒颤取出圣葵,放在面前盘膝而坐,开始运功,圣葵的灵气自然就跑到了她的体内,浑身筋骨流畅,气息通顺,自然也就不冷了。 累了,她便躺在圣葵旁边,想着要尽快找到另一株圣葵,带回去给公子,不自觉信心满满,夜里,也将就着这么过了。 一连几日,便是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更别提说什么神兽。 就在第三天夜里,贺若藻躺在地上睡觉时,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弄的自己痒痒的,还有一阵风声,她迷茫地半张开眼,看到一双巨大的瞳孔正盯着自己看…… 在想要尖叫逃跑之前,她抑制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又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死……也许比逃跑好一点…… 果然,痒痒的感觉一会就没有了,周围一片寂静,贺若在再试图半睁开眼,哪里还见得一只神兽。 刚才那只究竟是什么,她根本没看清楚,只记得两个巨大的瞳孔,想起来,那东西体型也应该至少是自己的四五倍,万一起了冲突,不得把自己一口吞掉啊,想想真是后怕。 又过了一日,贺若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看到了流淌的大瀑布,她高兴的跑过去,恨不得直接跳水里面洗个澡! 但转念想到,还是做正事要紧,再忍一忍吧,先找到圣葵再说。 她摘下面纱,用潭中清水随便抹了把脸,脸上化妆的伤疤便全掉了。 索性这里四下无人,根本不用化妆,她心中窃喜,赶紧将面纱带好,兴高采烈地向右边走,没想到此行这么顺利! 走了一段时间,贺若藻突然停下,谜域森林里一直有种奇异的阴气,可这里确实有人的气息,确实是呼吸的气息! 她屏气凝神,却感知到,真的有一群人在向她飞来! 身后尾随多日的紫衣姑娘,也正纳闷,她无缘无故为何停下,便发现,有一群黑衣人正向贺若藻逼去。 贺若藻拔出长剑,以一敌六,虽然今日学有所长,但这六人显然身手不凡,灵气逼人,没一会儿便能将她长剑打掉。 她还未来的及问,究竟是何人,长剑却已逼近。 紫衣姑娘观察着这几人的法力,显然都是从天上来的,救人要紧,她甩出长鞭,将长剑打掉,挡在贺若藻面前。 “是谁如此大胆,敢在这里痛下杀手?“紫衣姑娘鞭子凌厉,呵斥对方。 几个人面面相觑,下定了决心一样,一致出招,挑战紫衣,紫衣姑娘与几个人打的难舍难分。 贺若藻趁机起身,拔出长剑,本想助一臂之力,回头却看到,一只巨型鸟向自己跑来! 对,还不是飞,是像母鸡一样忽闪着翅膀,奔跑而来。 贺若藻想起公子交代自己的话,向众人大喊一声:“跑!”便一溜烟儿地跑的飞快,遥遥领先。 紫衣一看她跑了,怕跟丢人,架也不打了紧跟其后。 黑衣人自然也在身后追着跑。 最后面则是大鸟。 这副阵势着实奇怪! 大鸟速度极快,不一会便赶上了黑衣人,开启了一场人兽搏斗,大鸟来势汹汹,甩飞了两个黑衣人,却被四个人牢牢用铁链拴住,一人拿长剑生生刺到了它的胸膛,它一声长啸悲鸣的同时,甩飞了一群人,挣脱了束缚。 贺若藻听到了那声悲鸣,终于停了下来,再看看身后,大鸟已胸膛中剑。 紫衣姑娘也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别……别跑了,他们打起来了。” 念起昨晚,这只大鸟并未伤害自己,今日境遇如此悲惨,贺若藻心生不忍,掉头回去,打算帮大鸟一把。 紫衣姑娘见她又要回去,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也之后跟着她回去。 几个黑衣人仍想乘胜追击,将大鸟一举杀掉,岂料前面两个女子一同转身,杀了个回马枪,一把长剑,一条鞭子同时进攻而来,几个人身受重伤,迅速撤离现场。 大鸟也应声倒下。 看它不像是只坏家伙,贺若藻连忙去看受伤的大鸟:“喂,喂,你还好吗?” 大鸟的眼皮有些困倦,一只忽闪忽闪想睡觉,贺若藻试图唤醒它:“你不要睡,醒醒,你受伤了,需要疗伤!” 天啊!给鸟怎么医治! 她看见紫衣姑娘在旁边,静静地站着,顾不上问她到底从何来,直接问道:“你知道怎么给鸟医治吗?” 紫衣姑娘并不慌乱:“它应该是孔雀一族,是神兽,给它医治,只能找兽界的兽医。” 这还是贺若藻第一次听到有兽界的兽医! 她看着快要昏迷的大孔雀,知道快来不及了,顾不得身旁有陌生人,她拿起长剑,划破自己的手心,将手中的血液送到大鸟嘴里。 吓得紫衣姑娘呵斥她:“你在干什么!你在喂它自己的血!” “闭嘴。”贺若藻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的姑娘,态度如此凶悍,“我在医治它。” 大鸟喝了血液,果然眼睛瞳孔慢慢清明,还未等它完全转醒,她发现脚下有一只什么东西在扯自己的衣裙。那东西钓上她的腰带,顺着她的身子爬上来,贺若藻才发现,是一只手掌大小的小鸟,模样跟这庞然大鸟却是有些像,那想必是小孔雀了! 她似乎知道母亲受伤了,贺若藻在医治,站在贺若藻的肩头,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向天空长啸,声音大的将贺若藻耳膜都想震破。 它眼睛噙泪,贺若藻转头,看自己肩膀上的小东西,忽然一股为人母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不禁出言安慰道:“她会好起来的,你不要难过。” 见大孔雀已不再喝自己的血液,贺若藻将手收回来,这里也没有包扎的东西,只能摘掉面纱,自己将手上剩余的血吸掉。 旁边的紫衣女子见到她面纱下的面容,却直接吓得倒退了几步! 贺若藻这才意识到,旁边有陌生人…… 可是自己的脸,明明没有化伤疤,有这么吓人吗?! 紫衣女子有些结巴:“你,你是谁?“ 贺若藻闻言反笑:“我还没问你是谁,你倒先问起我来?你早就在我身后,跟踪了我多日吧!你又是谁派来的?”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紫衣姑娘整理了下思绪,随口答道:“我不过也是想进森林,既然有人带路,我便随着你进来了。” “那你进来,又是何目的?” 紫衣姑娘眼神有些不自然:“也……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可怕的,那么多人不敢进。” 贺若藻明知她撒谎,也不再多问,问了反正她也不会说实话,边走边看吧。 快到夜晚,贺若藻赶紧取出圣葵,吸收灵气取暖,紫衣看见圣葵,也并未觉得稀奇,但她似乎也并不觉得冷。 这姑娘行为诡异,但念在她暂时还没有危害到自己,贺若藻不再管她。 刚才自己又又又失血了,贺若藻只管自己休息好,她抱着小孔雀,养精蓄锐,不知不觉便睡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