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悠闲生活》 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没肉了 康明宁板着一张小脸坐在灶台前用火钳夹了一把树叶子递进灶台里，火苗一卷，树叶燃烧了一半，等树叶快烧完了，康明宁又夹起一把树叶递进去。 火烧得很旺，天也热，五月的空气好像搅成一团蒸汽围在身边，康明宁又热又闷，感觉自己不是快要被烤熟了就是快要被蒸熟了，今年是康明宁来到雍朝五年中最热的一年。 雍朝是继明朝之后的新朝，代替了大清，刚建立四五十年。 康明宁生活在雍朝的一个小村庄，叫七星村。虽然小，地理位置却很不错，距离山脚的河沿镇只有三四里的路，到屏峰县县城也只有二十几里的路程。 雍朝建立后，重新丈量了土地，减免赋税，现在大雍朝政治清明，大家生活过得很是不错。康明宁时常能吃到爹带回来的糖葫芦。 但对康明宁来说，那只是之前。三月前刚过了年不久爹就外出了，说是挣大钱去了，答应娘生小弟弟之前一定回来。可现在弟弟出生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见到爹的影子。 可怜康明宁，来到这里五年了，这一个月的活儿做得比之前五年的都还要多。 康明宁深呼吸一下，继续夹起一大把树叶塞进灶台，起身走到灶台后，垫着小板凳，揭开锅盖，拿锅铲在锅里搅了搅，捞出几粒米，用手指捏了捏，还剩下一点儿米心，这个程度的米粒蒸的饭不软不硬，格外好吃。 虽然康明宁一直以来吃的也不少，但奈何不长个，比同龄人矮小不少。 此时只能半趴在灶台上，左手撑着灶台，右手拿着一个木瓢，一点一点地将锅里的米汤瓦起来，倒入筛子沥干。再洗干净锅，放入清水和甑子，把筛子里的米倒入甑子，盖上甑子的盖子，回到灶台前，重新燃起了火。 估摸着饭快好了，康明宁在碗中打了两个鸡蛋，加入半碗水、一点油和盐，搅匀之后，拿洗碗布擦了下碗底，又垫着她的小板凳，半趴在灶台后，把碗放进了甑子里跟着米饭一起蒸。 刚放好，便传来了四姐的声音。 “五妹，饭做好了没？” 四姐康明彤端着一盆折好的空心菜进来。一边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洗菜，一边问道。 四姐康明彤是康明宁的亲姐姐，在家里女儿中排行老四。仅比康明宁大三岁，却比康明宁高了一个头多。圆圆的脸，圆圆的鼻头，微微卷曲的头发因为出汗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清秀又可爱。 “快做好了。”康明宁看着四姐打的半湿的衣服，关心道：“你不换件衣服吗？” “不换了，一会儿就干了。”四姐满不在乎地说道，“娘和弟弟的衣服都晾上了，弟弟可真脏！唉，我现在都习惯洗屎了。”四姐打了个寒颤，“以后我都可以靠洗尿布挣钱了！” “哈哈！”康明宁露了点笑容，“不会的，等爹回来就好了。” “也不知道爹什么时候回来？他答应给我带新头绳呢！”说着摸摸头上的两个小包，估摸着短期内带上新头绳应该是没有指望了，关心起午饭来“昨晚的肉吃完了吗？” “嗯。”昨天不到一斤的肉，家里这么多人，哪里还有可能剩下。 “爹什么时候回来啊，爹回来就有肉吃了！”四姐再次怀念起爹，“昨晚的肉真好吃！里面炖的苦瓜都不苦了。” 康明宁看着四姐咂嘴的馋样，颇为老成地悠悠叹了口气：昨天娘给二哥二十文铜板就割了不到一斤猪肉，这古代的猪肉也传染上富贵病了？ 说话间，四姐已经利落地端起甑子，洗干净锅，放了一勺猪油，翻炒了几下空心菜，盛了起来，说道：“快去叫娘，吃午饭了。” 陈永秀在老家排行老四，周围邻居都爱称她为陈四妹。 娘的老家在省城的另一边，距离七星村有一两百里路。 康明宁长这么大只跟着娘在姥爷五十大寿时回去过一次，只记得娘家的亲戚实在是多。 单娘的兄弟姊妹就有六个，除了上头的大舅、大姨、三姨，后面还有五叔和八姨。 但只有娘五六岁的时候被姥姥姥爷以过继的名义卖给屏峰县县城的胡家做婢女。其他的儿女都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 娘心里对姥姥姥爷应该有埋怨，平常和兄弟姊妹也少有往来。倒是对养大她的东家感情很深，逢年过节的时候娘都会往县城里走一趟，给他们带一些家里种的菜。 后来娘十五岁时经过东家做媒嫁到康家，至今十来年了，生育四个孩子。最大的孩子康明北今年已经十岁，在康家男孩儿中排老二，在镇上的学堂读书。最小的弟弟还未满月，昨晚应该又闹了一场，这会儿也娘和弟弟都睡得正熟。 康明宁来到床前，小可怜儿康明南盖着薄被，脸色红润，双手卷曲着放在脑袋旁边，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康明宁不禁笑了笑，轻轻用手指戳了戳他鼻子，“讨厌的小家伙，要不是你提前出来，咱们一家哪里会这么惨呢！” 娘翻个身，看到女主，迷糊道：“三妹，看看你弟弟尿布湿了没？” 康明宁掀开小被子摸了摸，“没湿。娘，饭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等娘坐上饭桌，四姐已经迫不及待刨了半碗白饭。 娘看着桌上的蒸鸡蛋和炒青菜，也没有说什么。赶了一半鸡蛋在康明宁和四姐的碗里，说了声“快吃！” 康明宁看着碗里的鸡蛋和娘一如既往的温柔中带着点笑容的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刚吃完饭，弟弟又哼哼唧唧地哭起来。娘放下筷子就进了房间奶起了娃娃。 康明宁趁机拉着姐姐来到屋檐下，放低声音说：“四姐，家里没肉了。娘还在月子里，不能不吃肉。我去镇上找二哥想办法，一会儿娘问起来就说我出去玩了。” “你都没去过镇上，你找得到吗？”四姐担心道。 “我以前跟着爹去过的，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四姐一听没错，放下心来“那你小心点，让哥多割点儿肉回来！” 康明宁一言难尽地望着四姐，想到四姐也才七八岁呢，放在前世，还是一年级的小朋友，想吃肉也正常。 转而嘱咐道：“那你看着点娘，别让娘绣东西。我听大伯母说月子里绣多了以后眼睛不好。” 四姐点点头，应下来，摆摆手，催促康明宁快走，转身进屋哄娘去了。 康明宁拍拍自己身上的红色斜领上衣和灰色裤子，重新系了系裤带，把挽着的袖子裤腿放下来，顶着十二点的大太阳出了门。 康明宁没走出多远，已经汗流浃背，只得重新把袖子和裤腿挽起来凉快凉快。 终于走到老屋基的韩五叔门口，康明宁已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跑到旁边的井里捧起水狠狠地喝了几口，再捧把水洗了洗脸。 这里距离镇上不远了，康明宁又整理了下袖子和裤卷，照着井水理了理头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太乱。给自己打了打气，直奔二哥的学堂而去。 学堂在镇子街尾的地方，只有周秀才一个夫子。周秀才考了很多年的秀才，等到孙子都可以考秀才了，才终于考上。考上秀才的周夫子也没有去做官，只是把自家耳房腾出来当做学堂，收些刚启蒙的娃娃，等学得差不多了，再挑些好的送到县学里去。 康明宁来到周夫子家，门口没人，左边的耳房里传来一些说话声。康明宁跑过去，趴在窗户上往里瞧。 夫子不在，学堂里稀稀拉拉坐着二十来个人，因为夫子不在，都在东张西望地说话玩笑。康明宁一眼看到了自家二哥。二哥不过十岁，就已经长得很高了，身子结实，正憋憋屈屈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喂！你找谁？”坐在窗边的一个小男孩突然出声。声音引得其他没睡的人忽的都转头望了过来。 康明宁看着十几双亮晶晶盯着自己的眼睛，有点想笑。 康明宁冲刚对她说话的男孩笑了笑，指了指二哥，“我是康明北的妹妹，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他。” 没待男孩回话，其他人都兴奋地冲二哥的桌子叫起来“康明北！康明北！你妹妹来了，喊你出去！” 康明宁看得好笑，只好咧开嘴对他们又笑了笑。 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声，睡得再熟这会儿也被吵醒了，康明北一脸暴躁地转过头，看到窗边笑着冲自己挥手的五妹。 康明北眼睛一下瞪大了，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快步走向门口，问道：“五妹你怎么过来了？家里出事了吗？” 康明宁拉着二哥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小声说：“二哥，家里没肉了，我自己过来的，我想去佘点肉。” 康明北脸色有点难堪，抬手挠挠头，往学堂方向看了看。 学堂里的人仍然说话的说话，搞笑的搞笑，虽然还是有好奇地望着这边的人，但好像没有听到说话声。 康明北呼出口气，又提起心来。他当然知道家里没肉了，昨天娘给自己钱的时候他就看到娘荷包都空了。可是佘肉......自家虽然不富裕，可也从来没有佘过肉啊！再说这让爷爷知道了，怎么办？ 康明北看着满头大汗的小妹“你到阴凉的地方去休息会儿，这事我来办。” 说着转身往学堂走去，打算找同窗借点，加上今天卖蛇的铜板，应该够买一斤的肉了。 “哥！”康明宁拉住二哥，“你一会儿就站我旁边就行，我去说跟卖肉的说。我都想好了，今天多佘一点肉，做成红烧肉或者炸一下放起来可以撑个几天，到时候再把剩下的那只老母鸡杀了，娘的月子应该就差不多了。等爹回来的时候咱们就还他们。” 但自己平常很少来镇上，害怕卖猪肉的不相信自己，才找的二哥。二哥在镇上上学，天天上学放学的，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少。 康明北看着才到自己胸高的妹妹，想着前两天奶奶奶奶跟自己说的话，心里有点难受。眼睛红了红，“你不是挺呆的嘛，什么时候这么能干了？” 康明宁抿嘴微笑：我哪有呆，我有时只是不想说话，并不呆，好吗？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康明宁担心二哥不同意，再次劝说：“二哥，我们快去快回，肯定不让你朋友发现咱们去佘肉了。” 没等康明宁再继续，康明北打断道：“算了，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跟夫子请个假，跟你一起回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鼓起勇气佘肉 河沿镇的集市一向散得很早，这会儿街上已是没了什么人。 康明北拉着康明宁大步向镇口左三叔家的肉摊走去。左三叔为人实在，称准，骨头也少，生意一向不错，爹也爱到他家买肉。 来到镇口，左三家叔的肉摊上还挂着几块肉，都是瘦的多，肥的少。这里的人们都不爱买瘦肉，觉得瘦肉柴还不解馋，四指宽的肥肉是大家最爱的。一个三十左右的大叔坐在摊子后头，主动招呼道“哟，康二娃，又来给你娘买肉呢？这小娃是谁？” 康明宁有点不好意思，“左三叔，这是我五妹。你这还有些什么肉？”“诺，都在这了，要哪块？我给你拿。”左三叔向肉摊抬抬头指了指。 “嗯......” 康明宁被二哥牵着的手微微出汗，看着二哥一张脸都有点憋红了，支支吾吾的，也没开出口。 看左三叔笑吟吟的样子，不像是个难说话的人，便主动开口道：“左三叔，我们想佘一点肉，等我爹回来再给你钱，好吗？” “哟，你爹是谁啊？我认识你爹吗？”左三叔看着康明宁豆丁样站在哥哥面前，觉得有趣，开口逗道。 “我爹是七星村新屋基的康老三，我爷爷是在县学教书的康秀才，但他们都没在家，我娘刚生了小弟弟，所以我们才来佘肉的。” “哈哈，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行吧，你们要多少？”左三叔看着康明宁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可爱，不再逗她。 “我们想要这几块。”康明宁指了指肉摊上几块肥肉多一点的，估摸着有三斤的样子。 “你这丫头可会挑，剩下这两块我可不好卖了，算你们便宜点，你们都带回去吧，我也早点收摊。行不？” 左三叔虽是这么问，可手上麻利地用刀挨个给肉块剁个小孔，往称上一放。 “唔，刚好四斤半，27文一斤，共120文。”左三叔麻利地将草绳挨个往小孔里一串，递给康明北。 “谢谢左三叔，你记帐吧，要我签个字吗？”本来想佘三斤都是奢侈的了，这下子有将近5斤肉了，康明宁很开心。 “哈哈哈！”左三叔这下是真被逗笑了，看着刚比肉摊高出一个脑袋的小丫头，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一点儿也不慌。“你还能签字呢？你识字吗？” “我识字的，我哥教的我。”康明宁小时候没少缠着自家二哥学习认字，有时候背书比他二哥还要快一点。 康明北听着五妹和左三叔的对话，也不再觉得尴尬，再次郑重地对左三叔说“左三叔，谢谢你。我爹一回来就给你钱。” 左三叔收拾着摊子上的挂钩和大刀，抬头笑道：“没事，随时拿过来就成。你爹常在我这里割肉，我认识的。”说完也没让康明北兄妹签字，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告别了左三叔，康明北兄妹心情不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来镇上佘肉娘知道吗？”康明北这会儿回过神来，问道。 康明北咬了一口二哥买的糖葫芦，东跑一下西跑一下，“不知道，我就给四姐说了。娘不会怪我们的。” “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呢？一个人来镇上，还佘肉，我都没一个人去佘过肉。”康明北换了左手提肉，将书袋拉倒右边挂着，甩甩右手，皱着眉头。 “那有什么，镇上离咱们家也没有多远，再说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你真的不吃一颗吗”康明宁举着糖葫芦递在二哥嘴边。 “我不要，你吃吧。”说着又将左手的肉换到右手。 康明宁看着二哥被草绳勒出一条条红纹的手说：“那我帮你背书袋吧。” “我书袋带子长，你背不了。你给我找找周围有没有粗一点儿的草杆。” 康明宁走到路边，左右看了看，这会儿草杆都青悠悠的，估计不结实。捡了一根干木头递给二哥。“你看，这个行不？” “行！”说着把木头穿过草绳，再抓着木头，这样就轻松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第3章 第三章娘哭了二哥哭了四姐也哭了 一路歇歇停停的，快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两兄妹才远远看到自家院子。 康明宁家的院子是爷爷奶奶修的。整座院子坐南朝北，横着一排九间大屋，左右最边上的屋子前竖着各修了一个厨房和一个耳房。 院子正前方是齐着整座屋的宽度修的一个石坝子。坝子比房屋低了一米多，六层台阶拱着屋子。 房屋右边一片楠竹，一大片山林围着半坡绕了一圈，一条不足两米宽的马路弯弯曲曲地从竹林旁经过，让整个房子飘逸俊秀中又有些正气。 当初爷爷奶奶做主分家时，大伯家因为要养爷爷奶奶得了正中间五间大屋，二伯家和自己家各分了边上两间大屋以及耳房和厨房。二伯要了右边的房子和竹林，自家田地分得少些，所以得了大半的山林。 康明宁看了这个地方五年，越来越喜欢这半间屋子半片山。 半坡的山林里原先只长了些杂树，掺着几颗橘子树，去年康明宁缠着爹爹又分种了几颗。康明宁计划着再种一些李子树、梨子树和枇杷树之类的，过个两三年一年四季都不愁果子吃了。 这么想着踏上了自家院子，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仿佛只听得到鸟叫声。 正中间的大伯家堂屋门开着，奶奶大伯娘不知道哪里去了，门口没人。 右边的二伯娘家和自己家门也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二伯娘没有扯着嗓子骂人，二伯娘家的二姐三姐也没有吵架。 自己家更是少有的安静，自从弟弟出生以来，家里好像就陷入了慌乱时刻，一直有人进进出出，闹哄哄的。 康明宁和二哥对视一眼，二哥扔下肉，几步跨上屋檐下的台阶，推门进去，喊道：“娘！娘！” 康明宁不知发生了什么，捡起肉紧跟着二哥小跑进屋，听到二哥大吼“他们把小宝抱走了？” “！”怎么回事？ “没有，小点儿声，一会儿又把他吵醒了。你小妹呢？”娘的声音倒是一贯的温柔，就是听着有些沙哑。 二哥站在床前，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四姐拿着个园绣绷低眉顺眼地在那比划。 娘坐在床上，手上的绣绷已经放了下来，正看着康明宁。 康明宁冲着娘讪笑：“娘，我没事，我在这里。”说着也不顾身上脏，蹭到娘身边，挨着娘站着。 娘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是乱糟糟的一身，满头大汗的，不知又到哪里疯来。本来想说说他们乱跑又不认真读书。开口却道：“你们奶奶说要把小宝送给你们二伯养...”话未说完便忍不住流下泪来。 三兄妹看着娘止不住地哽咽，心里也跟着难受，一时大家都沉默地站在旁边。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二哥和四姐的哭泣声。 康明宁垂着头心想：二哥都知道了，奶奶肯定说了不止一次了。自己怎么都没发觉呢？只能爬上床，尽可能地抱抱娘。 等娘三个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康明宁才拍拍娘，说：“娘，你别担心，爹不会同意的。” “我也不同意，”二哥抹抹眼泪，很有男子汉的大声说，“就算爹同意了我也不同意。” 康明宁也不想自家弟弟给别人养，虽然爹爹没回来这几月自己家日子过得难些，但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家里有粮，外边有地，怎么也养得起一个娃娃。 “娘，你别同意！二伯娘不是个好人，不会对小宝好的。”二哥还在担心。 “娘没同意。”娘渐渐平息下来，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娘就是有点担心，不知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 二哥上前一步凑到娘跟前说道：“娘，你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我和五妹割了肉回来，一会儿咱们吃肉。” 康明宁埋怨地看了二哥一眼，你说就好了，扯上我干什么。 “你和五妹怎么跑到一起去了？”娘奇怪。 二哥这会儿大男子主义爆棚，觉得以后这个家都要靠自己了，完全没察觉有什么不对。顾自说道：“五妹来找我，我们就去佘了五斤肉回来。” 康明宁感觉娘一下子坐直了，声音飙高8个度：“你们佘了五斤肉？谁让你们去的？” 又使劲拍了康明宁一下：“你胆子大了？还敢一个人跑到镇上去？” 康明宁低着头闷哼一声，刚还哭得停不下来，怎么一下劲这么大？ “还有你，老大。几岁了？妹妹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这才什么时辰，你又逃课了？” 看着娘秒变身，二哥也有点蒙，重点不是佘肉吗？ “娘！我们是......” “你什么你！家里需要你担心吗？你当前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你爹对你有多大指望你不是不知道！昨晚你又跑出去了吧，半夜才回来，这个样子下去你学得好吗？你爹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从身负养家重任的男子汉变成了逃学小学生的二哥羞愧地低下头来。娘不是刚才还柔弱不能自理吗？ “娘，是我去找二哥的。家里没肉了，弟弟还要吃奶...”康明宁硬着头皮救二哥，“我们跟卖肉的左三叔说好了，等爹爹回来就给他钱。” “还佘肉！家里菜是不能吃吗？要你们去佘肉！你娘我这辈子都没佘过东西！现在佘肉，以后干什么？都是你爹，那个混账，要不是你爹,呜呜呜” 娘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呜呜呜，你个杀千刀的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命好苦啊，我娃都去佘肉了，呜呜呜......” 不同刚才娘压抑的细声细气的哭声，这下娘好像完全放开了，呜哇呜哇的大声哭着。 “娘，你别哭啦！二伯他们那边该听到了。再把小宝吵醒了。”二哥小声劝说 “听到了就听到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娘还怕他们吗？”话是这么说，娘还是小声了下来，没再大哭，这下是真的冷静了。知道娃娃们都是为了孝顺自己，但这也太大胆了！ 当即厉声道对康明宁道：“康明宁！你给我说，你怎么去的镇上？你们又是怎么佘的肉？” 康明宁跟哥姐对视一眼，知道瞒不住了，只能把自己怎么让四姐圆谎和怎么佘肉的过程都给娘说一遍。 娘听完康明宁的话，心里的担心慢慢减轻，一股暖暖的感觉充斥着自己心里。 第一次，没有了相公在身边也感觉到了踏实。最近他爹不在家，自己又刚生了弟弟，他奶奶不仅不帮忙，还几次三番想抱走弟弟。 自己这段时间也很焦虑，忽视了大的几个，有时还发脾气。看着面前都低着头的三兄妹，特别想摸摸他们。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整了整声音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有！” “你们还听不听娘的？” “听！” “那你们抬起头来！老大，不管怎么说，你早退都是不对的，读书才是咱们家的出路，你爷爷...，算了。二哥，你是我们家老大，咱们家以后都要靠你，好好读书，考个秀才出来争口气，知道吗？” “娘...”大哥声音有点犹豫， “你答不答应？” “娘，我答应你，好好读书。” “那你晚上还出不出去了？” “......不出去了。” 娘点点头，没继续说康明宁和四姐，只对二哥道：“娘知道你担心家里，娘给你兜个底。娘手上是没有铜板了，但你爹快要回来了，你爹回来咱家就好起来了。哪怕你爹暂时不回来，娘手上还有银簪子，娘也有手艺，地里还有粮食，我们家怎么也不会短了吃食的，你别太担心家里的事，娘会安排好的。” “呜呜呜.....，娘！”二哥终于放下这段时间一直承受着的压力，大声哭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读书的。” “就是，哥，你别担心家里，我和四姐都会帮忙的。”康明宁看着哭天抹泪的二哥，没想到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二哥，心里还藏着这么多事。 “还有你们两个，下一次再不说一声就往外跑，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个。” “嘿嘿，娘！都是五妹出的主意。我下次肯定不帮她了。”四姐吐吐舌头，俏皮道。 “单你五妹的事儿啊，肉拿回来，你不吃的？”娘没好气地唾了四姐一句。 “哼哼，肉肯定要吃的。娘，那么多肉，晚上怎么弄啊？” “肉买回来就弄吧，这个天肉放不得，四妹，去把肉全洗了煮起。二娃去挑水。五妹去摘点菜回来。” “诶，好！”三人都应的格外大声。 今天大伙儿都狠狠地哭了几场，感觉这段时间的憋屈都远去了，此时都神清气爽地出去做事了。 四姐丢掉绣绷，一蹦三尺高地出去洗肉。二哥也拿着水桶往井边走去。 康明宁还坐在床上没动“娘，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娘摸了摸康明宁的背，衣服已经干了，汗也都下去了，这会儿一摸就是一手的盐粒儿。“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去镇上了，娘知道了多担心啊。知道没？” 康明宁很喜欢现在这样子，软软道：“我知道了，娘。你不是喜欢吃苦瓜吗？我看到那边树上挂着好几个苦瓜，我摘了给你做苦瓜酿肉吧？” “让你哥去摘，苦瓜藤爬那么高，你这点个儿，摘得了什么？你去看看有嫩南瓜没，摘一个回来。” 康明宁叹气，能不人身攻击么。我矮我不是还可以摘南瓜吗？甩甩短腿，无奈地扒南瓜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 齐心协力做晚饭 康明宁蹦跳着去自留地摘瓜，对还未发生的事并不太担心。像娘说的，爹快回来了。哪怕爹一会半会儿回不来，家里有田有粮，最多吃的差点，但总不会太差。 娘曾是县里富商胡家的丫环，看着软弱爱哭，说话细声细气的，和大家一起吃饭时向来不多言不多语的。 但在我们一家人的时候，娘向来是做主的人，爹虽然不是事事都听娘的，但每每重要的事情上从来都和娘商量。娘还给镇上的成衣铺送货，这些年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康明宁从小在娘的膝盖上长大，大伯娘二伯娘笑话了多少次，娘也没改过，直到怀上了弟弟，才改由爹抱着自己。 康明宁再次感叹自己不仅重活了一世，还遇到了这样好的父母，真是上天眷顾。不禁双手合拢，上身微曲：无量寿天，阿弥陀佛！ 摘了南瓜回来，弟弟已经醒了，娘抱着他在喂奶。 四姐正在烧火煮肉，看到康明宁进来，冲康明宁喊道：“五妹，这儿柴火不多了，你去抱点儿柴来。” 康明宁来到房子后的，这里还存着一些硬的木柴。是去年冬天爹砍了一些老掉的树，锯成一截一截的，再劈成块，整整齐齐码在这里阴干。康明宁准备一次少抱点儿，多抱几次应该就够了。 哥哥挑着半桶水从井边过来：“你跑到屋后去干嘛呢？” “家里没柴了，四姐叫我抱点儿柴回去。”康明宁准备抱个四五块，一下子没抱起来，嘿！这是什么木头，这么重？康明宁弯腰准备再使使劲。 咦！那是什么？ “五妹，你蹲在这儿干嘛呢？里面有什么？”二哥挑水回家许久不见康明宁回来，反身往屋后走。康明宁正撅着个屁股蹲在柴边，往衣兜里塞东西。 “哥！我捡到了好多鸡蛋！” 木柴旁边有一个窝，里面有□□个鸡蛋，哈哈哈，意外之喜啊。果然是刚才的祈福有用了，神听到了！准备都抱回家！ 二哥看着康明宁肚子上鼓鼓囊囊的一团，凑过来看一眼，“不错啊，明早给我煮一个。” “好！我还留了一个蛋在那里，哥你看着点，别把鸡窝给弄坏了。” 哥哥笑：“你挺聪明啊！回去吧，慢着点儿。” “我晓得。” 回到了家，康明宁大声显摆：“娘，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没等娘回答，四姐抢着问：“你找到了什么？我看看！” “哈哈！鸡蛋！八个鸡蛋！比咱们家的鸡蛋大好多。” 四姐火都不烧了，凑过来把鸡蛋都拿了起来：“真的耶！为什么咱家的母鸡下的蛋总那么小个儿，别人家的都大。” 娘心里有点尴尬，对一个从小离家做丫鬟，成亲后也未将重心放在农活上的女人来说，鸡能养大就不错了。悄悄转移话题道：“你在哪发现的？” “在屋背后，我去抱柴。看到那好像有个窝，扒开一看，就看到了这么多鸡蛋。我还专门留了一个，明天那只鸡肯定还在那里下蛋。” 四姐着急道：“窝在哪里？我去看看！” 娘听到这，赶紧说道：“明天就别去捡了，应该是你奶奶养的，我前两天还听她说有只母鸡几天没看到下蛋，也没见抱窝，你奶这两天都在附近转悠呢。” 四姐有点不甘心，她还没见过那窝长什么样。但想想这几天奶奶忙着给大伯家的花生拔草。花生的草没了，豆子又该除草了。大伯家农活忙都忙不完，奶奶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天转悠。转头又高兴起来，冲康明宁使眼色。 康明宁倒无所谓，反正已经有这么多了，不捡了也没啥。 便也不反驳娘，说道:“哥帮我抱柴还没回来，我去看看哥。” 娘正忙着从锅里把肉夹起来，递给康明宁一块：“你哥抱个柴有什么好看的！去！把毛夹干净！” 康明宁只好拿了个夹肉的夹子，端着肉，找个小凳子坐下，把碗放在大腿上，低着头开始一心一意给肉夹毛。毛不夹干净，吃着会有点恶心。 一会儿哥哥抱着一大捆柴火进来，又架着梯子出去摘苦瓜了。 猪肉的毛有点多，虽然肉焯了一下，但还是不好夹，康明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夹干净。 康明宁端着碗进了屋，却看到娘压根没用夹子夹，正用筷子挑着一块肉放在飘起了蓝色火的碗上烤。康明宁有点自闭，“娘，我也想用酒来烤。” 娘正忙着把肉里的骨头都剃出来，还得把吃不完的肉炸一炸，以免馊了。没工夫搭理康明宁：“我来弄就行，你去叫你哥快点。” 康明宁觉得也还可以，遂拿了一个竹篮子，往门前自留地走去。 康明宁家的自留地原来只有小小的两块地。 有一年大旱，门口的两块水田没水，康明宁爹索性推了田坎改成了两块地。加上爹娘陆陆续续绕着房子开垦些，现在门口有将近2亩的自留地了。 夏季种些辣椒豇豆黄瓜，冬季种白菜花菜萝卜等。地边的几棵杉树也没砍，娘在树下种了些需要牵藤瓜果。 苦瓜长得很好，也很聪明，个个儿都挂在很高的地方。不搬梯子，难得摘下来，这不，有好几个都破口了，这肯定不是哥哥摔的。 康明宁捡起哥哥扔在地上的苦瓜装进篮子里。 苦瓜没有后世的大，也没有那么直，更不像后世都是青悠悠的。 这里的苦瓜除了外形还是坑坑洼洼的，有大有小，有弯有直，长不了几天就会变红开口，里面的籽也甜兮兮的，四姐就爱抠里面的籽来吃。 二哥站在梯子上，一只手扶着梯子，一只手向上伸着去够一个挂得比较高的大苦瓜。好不容易够着了苦瓜屁股，一扯，没扯动。苦瓜的根茎韧性大，不似黄瓜好摘。 二哥放开扶梯子的手，拿起放在旁边的镰刀，又踩高了一层，转身屁股靠着梯子，准备用镰刀割。 梯子有点摇晃，康明宁心惊胆战地赶紧过去扶住梯子。 二哥割了个大苦瓜，心情挺好。“五妹，你看哪里还有苦瓜，咱们都给它摘了！” 康明宁看到树中间有一个刚开口的：“二哥，你下来一点，你左手边还有个红了的。” “在哪里？” “你左边，在树叶里面。” “哦，看到了，还有吗？” “上面还有一个，但太高了。” “哪里？哦，我看到了。我爬上去，用镰刀摘得到。” “二哥，下面的这么多应该够了，我先前还摘了个南瓜回家呢。” 二哥低头看了看快要满了的篮子，有点意犹未尽：“那成吧！” 二哥下了梯子，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那只高高在上的苦瓜，好样儿的！再饶你两天。 兄妹俩高高兴兴回家，把苦瓜交给娘，眼巴巴望着锅里，都坐着准备等吃饭了。 娘把苦瓜切成块放进锅里，和切下来的骨头一起熬汤。看着排排坐的两人，这就没事儿了？“猪食弄回来没？” 等饭吃二人组瞬间漏气：“没~” 四姐笑得摇头晃脑的“哈哈哈，还是我烧火安逸。” 娘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刚才还觉得他们都长大懂事了，这会儿是怎么回事？好笑道：“去把猪草打回来吧，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 二哥背着背篓镰刀，带着康明宁出去，准备到远处看看哪里有野草可以割一割。 康明宁今天跑了一天不想再到处跑了：“二哥，我记得那片莴笋还没吃完，砍几颗就够了。” 二哥有点徘徊：“娘会不会骂人？” 康明宁肯定道：“那片莴笋都老了，不好吃了，别砍到娘留的种子就行。” “成！走起！”说着突然抱起康明宁，扛在肩上往山林那边跑。“走喽，骑马马喽！” “哈哈，二哥，你放我下来！”康明宁抓紧二哥衣服，报这二个脖子，生怕二哥把自己摔了。 “不放！”说着还故意抖了抖。 “你放不放！放不放！”康明宁伸着胳膊挠二哥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别挠别挠！我放我放！”二哥怕痒痒，这招百试不灵。 “好了，不闹了！”二哥笑着理理康明宁的衣服，重新牵着康明宁的手；“走吧，砍莴笋去。” 砍了猪草回家，娘的饭还没做好，二哥索性把莴笋都切的细细的。一会儿煮完饭后，直接放锅里煮就行。 一碗南瓜炒肉丝，一盆苦瓜炖骨头，三兄妹吃的满嘴流油。 吃了饭，喂了猪，天也还没黑。 这时候才看到二伯娘家的烟囱冒出些烟，弯弯曲曲的飘散在空中。 奶奶大伯娘和大姐还没回来，应该还在地里。 吃饱喝足的四姐一个人兴高采烈地在坝子里玩踢毽子，二哥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康明宁挨着大门坐在门槛上，打了个哈欠，准备烧水洗澡了。最近天不亮就起床了，可得早早睡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第5章 第五章奶奶 睡得早，起得早，身体好好！康明宁翻身摸黑起床了！往外一瞧，天上的星星只零星还有一两颗挂在天边，天空微微泛着光，太阳还没有出来。 康明宁轻手轻脚地从水缸打了盆水。水缸是整块石头挖的，春夏秋冬都凉意十足,康明宁打了个颤，瞌睡一下跑没了。拿着旧衣服裁的专用小帕子擦了擦脸，再仔仔细细晾在竹竿上。 康明宁伸了伸懒腰，蹦蹦跳跳地做了套广播体操，伸伸胳膊甩甩腿跳了个四不像的海藻舞，准备煮早饭。正寻思着吃点什么，大伯家的堂屋门开了，奶奶走了出来。 “奶奶。”康明宁乖乖喊道。 “嗯”奶奶看了康明宁一眼，和平常一样应了一声，说“起床了？”康明宁也应了声“嗯”，奶奶没说话便又转身进了屋。 奶奶不爱说话，这是康明宁对奶奶的深刻总结。五年来，康明宁和奶奶讲过的话可能都没超过一百句。 其实奶奶年纪也不算很大，五十来岁，半白的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身材消瘦挺拔。据说以前奶奶家也是地主人家，家里有钱有地，还有当官的人。奶奶当时也算是千金小姐来的，后来嫁给了逃荒来的爷爷。 但即便现在爷爷是七星村唯一的秀才，又在县城里教书，奶奶好像也没有很自豪的样子，还是一贯的沉默寡言。和周围邻居没有什么话说，平常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洗洗涮涮，是大伙儿都认定的好人。 康明宁熟知的奶奶不仅不爱说话而且严厉不爱笑。 康明宁出生时便模模糊糊的有了记忆。记得当时混乱中听到一句：“怎么又是个女儿，真丑！”可把自己气得不行，差点儿憋了气又回去了。 还是大伯娘把自己接了过去，拍自己屁股，给自己洗澡，裹上小被子，放在娘身边。 婴儿期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娘抱着自己，娘有事就把自己放在床上。 那段时间，娘的日子还没有现在好过，娘生下自己没几天便出门洗尿布。没到满月就没了奶，娘边哭边煮米糊糊给自己吃。 到现在康明宁身量矮小，娘总认为是自己没给康明宁吃够奶的原因。 至于爹，等到自己满月了，稻谷快收了才回来。 不过爹回来娘便好过许多。爹在家会做事，会帮着娘抱自己，奶奶也不常过来了。 从小到大奶奶没有抱过自己，有时连二伯娘也会逗逗自己，但奶奶从来没有。 据说大伯家的大姐、二伯家的二姐三姐，奶奶都有帮忙带。 特别是大姐，大姐刚出生没几天，大伯娘的爹没在了回去了几天。再回来大姐就不吃奶了，是奶奶一口一口喂大的。 所以奶奶对大姐好一些，现在大姐还在跟着奶奶睡。 二姐三姐和奶奶也比较亲，剩下的四姐和康明宁，奶奶可能是养烦了，奶奶几乎没有抱过。对着四姐和自己，平常最多的也就是叫叫名字，有什么好吃的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昨天奶奶在娘那里遭了怼，这会儿对着康明宁也没有什么反应。 “五妹，你在坝子上愣子干啥呢？”大姐笑着的声音问康明宁。 大姐比康明宁大七八岁，这会儿看着已经是个苗条少女了。 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和裤子，编着两个辫子，一个酒窝挂在左脸上，一笑便漏了出来。 虽然跟着奶奶长大，但性格却更像大伯母，爱笑，遇到什么事也爱帮忙。 娘坐月子，大姐还偷偷给过娘十文钱，不过娘没有收。 康明宁很喜欢这个大姐，同时又有些为大姐抱不平。大哥跟着爷爷在县城读书，从小家里就不让他做任何事，只专心读书。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是大哥优先。 大姐就跟着奶奶大伯娘在家里干活，翻地除草、养猪喂鸡都做得做。这不，天没亮，奶奶又带着大伯娘和大姐出门给花生除草了。 “大姐，我在想早上吃啥呢。”康明宁看着跟在大姐身后已经抗好了锄头，背着背篓的大伯娘“大伯娘，你们这么早就出去啦？” “嗯，五妹起这么早，你娘呢？”大伯娘停下来问道。 “我娘还在睡，我起来给我哥做饭。” “这么乖啊，比你大姐强多了。”大娘转头瞟了大姐一眼，大姐低着头没回话，接过奶奶手里的锄头，背着两把锄头等着奶奶关门。 康明宁疑惑地看了大伯娘一眼，“我大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会干，对我们也好。” 大伯娘听到这笑了笑没接话，反而又看了看大姐，刚想说什么，奶奶插话道：“走了，早点出去，早点回来。” 大伯娘也就不再说话，率先走了出去。 大姐跟在后面冲康明宁笑笑，叮嘱道：“五妹，早上寒气重，回屋去玩。” 康明宁口头答应着，看着奶奶锁好堂屋门往地里走去，自己也去地里摘了把空心菜回来进屋了。 昨晚的饭都没了，菜还剩了点苦瓜汤没吃完。 康明宁打算做刀削面吃，但看看自己的小手，估计菜刀提起来都费劲，还是做面片汤吧。 打了两碗面粉，柔成团。将空心菜折成一段一段的，洗好。又打了两个蛋放在一边，她还记得昨天答应过大哥的，今天给他煮一个鸡蛋吃。 准备工作做好后，天也亮得差不多了。 康明宁叫醒哥哥给自己烧火。 二哥打着哈欠起来，脸都没洗坐在灶前，精神不宁的敲打火石。 康明宁哼着歌垫着自己的小板凳用锅铲铲了铲锅。放了一小勺油，看看哥哥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多加了一勺，但没碰昨晚炸过的肉，那是给娘吃的。 看着乳白的猪油慢慢化开，康明宁很满足，原生态无饲料的猪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倒入鸡蛋，“呲啦！”鸡蛋瞬间起了几个大炮，康明宁用锅铲轻轻铲几下。猪油和蛋香飘出来，二哥不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锅里。康明宁往锅里倒入昨晚剩下的骨头汤，又加了一碗水。 看着水慢慢冒出些小气泡，小气泡又变成大气泡，哦，水开了。 康明宁揪一小坨面团，用手捏的薄薄的，放进锅里。再揪一坨，再捏开。等面团快熟了，扔进空心菜，捣腾两下。 嘿嘿，自己的手艺真好！ “娘!四妹!起床了!吃饭了！” “哥!洗手!拿碗拿筷子!吃饭了！” 吃饭总是让人向往的，这不，面片还没端上桌，四姐已经挂着眼屎散着头发坐在桌上了。 哥就着康明宁没倒的洗脸水，胡乱抹了把脸，也端起了碗。 娘还趴在床上，看着不想起的样子。 康明宁倒了水盆里的水，把锅边铜壶里的温水倒进盆里，端到娘的旁边。 “娘，弟弟晚上又闹啦？” “他哪晚不闹？你们上头三个都没他这么难带！白天不闹，晚上一直不睡。你四姐小时候也爱哭，可夜里也不爱闹腾。” “我小时候最乖吧！” “那是，从小就不哭不闹的，那会儿还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长大了这么好看。” “嘿嘿！”康明宁也不和娘争，看娘醒得差不多了，说道：“娘，你快下来洗脸，一会儿水凉了，我给你梳头。” 娘说了会儿话，就不这么困了。 康明宁握着娘的头发，慢慢梳着，娘快三十天没洗头了，头发有点油，但不妨碍这是一头好头发，秀发如云，乌黑亮丽。自己长大了头发也这么漂亮就好了。 娘洗了个热水脸，又用热帕子在眼上服了一会儿，心里慰贴。看看外面的两个大的，这会儿只顾着吃，谁也没有小的懂事。想想老四，头疼，长得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学会邋遢了呢。 “四儿，你洗脸没？过来洗脸！脸不洗头不梳的，就准备吃饭啦？” “我不想洗！”外面传来四姐的声音，嘴里肯定包着饭，“我吃了饭再洗！” 娘直接拧了帕子，走过去将洗脸帕摁在四姐脸上，左糊糊右擦擦，“你看看你，翻过年就十岁了，还要娘洗脸。” “哈哈”四姐一手端着碗，一手抓着筷子，发出咕噜咕噜的笑声。 洗了脸，四姐继续碗狼吞虎咽，不说果然是兄妹呢，二哥已经开始装第二碗了。 吃了饭，二哥碗一放，拿起书袋，又跑到厕所提了一个布袋出来，拿着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采蘑菇 六七点的早上，东边太阳冒出头来，绯红的云彩漫在旁边。山林里的雾气还没有散去，微微的风吹过林间，透出些凉爽。 康明宁拿个根棍子打散露水，在半坡的山林间走来走去。前两天看到二姐拿着好几朵尖顶菇从山林出来，纳闷自己怎么找到过？ 尖顶菇也叫鸡枞菌，菇伞一般是乳白色的，顶部尖尖的，圆圆的，喜欢在雨后生长，味道鲜美，煮汤或者其他做法都很好吃。 这两天虽然没有下雨，康明宁还是打算趁着早上凉快出去走走。万一发现一两朵，中午蒸着吃，也算是一个菜了。 可惜事不如人愿，康明宁沿着自留地溜达过来，山林转了大半圈了，也只发现拇指大的一小朵。这半坡应该很多才对，怎么没有呢？ 康明宁看着二伯家的竹林，想到竹林找找，但想想二伯娘和二姐一会儿看到了，估计自己手上这朵都保不住，还是再转悠会儿吧。 “自己可能不适合找东西算了”，康明宁心想：“还是到田坎上看看吧，说不定尖顶菇更喜欢在豆子丛里生长。” 五月的秧苗已经有半腰高了，层层叠叠的。不少禾苗开始抽花，露出些饱满的稻穗。四面八方都是养眼的绿色，有的田坎上种着一些桑树，桑叶稀稀拉拉地挂在树尖。 这个季节正好是蛇爱出门的时候，特别是这种野草茂盛又潮湿的地方，蛇喜欢在里面歇凉。 康明宁走在田坎上，不敢大意，探一步，走一步。 可能正是走得慢，看得细，康明宁发现好几处尖顶菇，朵朵都又大又圆。 康明宁暗暗记下这几个地方，自己挖蘑菇的时候都没有挖太深，过两天再来看肯定还有不少。 走到自家最上面那块大田的时候，鼻子上已冒出些汗珠。 四姐和二姐两人端着盆有说有笑地往井边走去。 四姐远远看着五妹手上提着一串，有点兴奋地冲康明宁大喊：“五妹，你找到多少啦？” “有多少啦？”四姐一连串地追问道。 康明宁看着四姐，仿佛看到了前世拴不住绳的二哈，只能举了举蘑菇，也大声喊道：“有这么多！” 四姐飞奔的冲康明宁奔来，边泡边说：“我看看！我看看！” 康明宁内心:“哦豁！二哈的绳子断了！” “五妹，这么多啊！今天中午可以蒸一大碗了！”四姐接过尖顶菇，左右端详道。 “你想蒸着吃吗？也可以。”康明宁原本想用来煮汤，更清淡鲜美些。 四姐道：“蒸着吃好吃，你一会儿回去时再摘点辣椒，放点儿猪油和盐。啊，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嘿嘿！至于吗？”康明宁奔来没有那么馋，让四姐一说，也吞了下口水，肯定是听到辣椒，刺激到了舌根，嗯！ 康明宁家其实没少吃各种菌菇。自家就有一片山林，沿着马路往后走，后面更是一大片延绵的大山，爹在家时时常进山给兄妹三个找好吃的。 “至于，我今年就吃过一次尖顶菇。”四姐微微嘟着嘴，心有不满道。 两人叽叽喳喳说着往水井边走。 尖顶菇伞把上还带着些泥，康明宁准备洗干净了再回家。 四姐向井边洗衣服的二姐炫耀，“二姐，你看我们找到了这么多！” 二姐穿了件粉红色的短衫，一条蓝色的裙子。裙摆有些大，二姐把裙摆都揽在肚子前，蹲在井边不远处。这会儿听到四姐的话，站起身，伸长手扭扭衣服的水，看着有些滑稽。 二姐笑着说：“哟，五妹不错啊，找到这么多，都是在哪儿找的啊？” “就在田边找的。”康明宁也没有将捆菇的草绳解散，只拿水井旁边的木瓢舀了一瓢水，冲洗着尖顶菇。 “田边哪里啊？你仔细和我说说到底在哪处，我和四妹明天也来看看。”二姐转头冲着站的稍远些在洗尿布的四姐说道：“是吧，四妹？” “就是，五妹你指给我看看，我们明天来，肯定还有。”四姐也抬头催促康明宁。 “二姐，我都是在我家田坎上找到的，你去看看你家田坎，肯定也有的。”康明宁心里有点不舒服，上次四姐在竹林里掰了根竹笋，你都让四姐还回去了。现在你不仅到我家山林摘尖顶菇，还这么得寸进尺。 “五妹，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和你四姐啊？”二姐看康明宁没有说话，挑着眼道：“我就算了，四妹可是你亲姐姐，你都不告诉吗？” 康明宁反驳道：“我摘回去是一家人吃的，四姐知不知道又没影响。”现在告诉四姐不就是告诉你了吗？ 二姐看康明宁不上钩，转头对四姐说：“四妹，我有什么都给你说的，上次我还请你到我家吃尖顶菇，是不是，四妹？” “是啊，今年我就吃过那一次。”四姐皱着眉头，不太赞同地看着康明宁。“五妹，人家二姐有什么都给我说的，你就给我们说嘛。” 难怪四姐刚才说吃过一次。不过这倒有点令人诧异，康明宁转头问四姐：“四姐，二姐什么时候请你吃的？为什么单请你吃饭啊？” 四姐道：“我给二姐做了个香囊。” 康明宁想起来了，前些天四姐用一块浅黄色布做了个香囊，绣了两只鸳鸯，还打了络子，做了流苏。康明宁以为是娘让四姐做的，原来是送给二姐的。 康明宁不想说四姐什么。四姐不喜欢出门，不喜欢热天，不喜欢晒太阳。这些天她能顶着太阳出来洗衣服也是娘吼了又吼的，要不她能用水缸里的水洗。 但整天待在家里又无聊，也就二姐三姐与她年岁相当能说到一起去，三姐没二姐这么能说。 走了一大早上，康明宁的鞋有点打湿了，想赶紧回去换鞋，不想和二姐争吵，催促四姐：“四姐，你衣服洗完了吗？洗完了咱们就回去了。” “还没有，你先回去吧！我跟二姐洗完衣服再回去！”四姐有点生气康明宁不告诉自己长尖顶菇的位置，埋怨道：“又不是很贵的东西，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就是啊，五妹，我们都是一家人。”二姐还在笑吟吟的挑拨道，“要不你把这几朵给我， 今天中午你和四妹到我家吃饭，咋样？” 康明宁转头看了四姐一眼，四姐好像有点犹豫，也盯着康明宁不说话。 康明宁是真有点生气了，二姐家东西有那么好吃？对二姐道：“二姐，我这是要带回去给我娘吃的，不能给你。” 二姐撇撇嘴，“哟！你娘不是天天吃肉吗？还要吃尖顶菇吗？吃的真好呀！” 康明宁眨着眼睛说道：“嗯！我娘生了小弟弟，弟弟还要吃奶，本来就应该吃好一点。”吃得好关你什么事，又没从你家拿肉。四姐真是大嘴巴，什么都和别人说。 康明宁想着我才五岁呢，大中午一个人去镇上，找哥哥佘肉，五斤肉提回来，手都嘞红了，没见你心疼我和二哥，还一心向着外人。二姐你自己往枪口上闯，可就怨不得我了。“二姐，我弟弟可好玩了，二伯娘什么时候也给你生一个小弟弟啊？” 看着二姐瞬间黑下去的脸，康明宁心里有点出了气的爽快，却没有多高兴。也不想再帮四姐洗衣服了，提起旁边的尖顶菇，回家了。 回到家，比了比屋檐下的影子，快九点了。 进屋先把尖顶菇泡水里。 康明宁又去摘了些辣椒和嫩豇豆回来。 这才脱了鞋，拿出去晒着。 娘看康明宁进进出出的，笑道：“五妹，怎么一大早就跑得满头大汗的，过来喝点儿水。” 康明宁没来得及说话，端起娘身旁的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解了渴，拿起娘旁边的花鸟圆扇一边扇一边对娘说，“娘，我找到些尖顶菇，咱们中午蒸着吃吧？” “成啊，记得放些昨晚炸的肉。”娘手里拿着绣绷和针线，对康明宁说：“你那荷包做的怎么样了？” “还成！”康明宁拿过娘的绣绷看看，还是一个花鸟图。针线密实，花儿倒是很好看，就是鸟儿的眼睛看着有些呆。当然，这也比自己的荷包好多了。 康明宁进屋拿出自己的小荷包，自己还没有学刺绣，就捡了两块蓝色小布头，合在一起，还在练习缝合。 娘接过来看看，“这样式倒是好看，针线还要平整些才行，一会儿你做个穗子吊在下面，我再看看。” 康明宁看着那个丑丑的荷包，难为这样娘也夸的出口，抿着嘴拿过绣线比划着看看哪个颜色做穗子好看。 穗子简单，康明宁拿过比荷包稍浅一些的绣线，在手上饶了二十来圈，剪断绣线，绑紧绳子就行了。把穗子加到荷包上，看着果然清秀许多。 康明宁翻来覆去翻看半响，把娘逗得直乐：“我看咱们小五也可以接绣活了，娘给你放绣框里，去镇上时看绣铺收不收。”说着小心地把康明宁的小丑包和婶婶们送来的叠在一起。 康明宁受到鼓舞，兴致冲冲地从绣框里又捡了两块布头。一块灰色，一块比芍药浅一些的红色。这次可以绣点儿什么在上头，再做个复杂点儿的款式，说不定也可以拿到店里去卖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第7章 康明宁埋头想了半响，决定做一个葫芦形状的荷包，可能不是很实用，但做好了形状俏皮可爱，再绣一个卡通小动物在上面，配两根流苏或者毛毛球，应该很讨小女孩喜欢。 说动就动，康明宁画了个憨憨的小熊猫，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子，颜色简单，形状方便。找了个小绣绷绷紧，穿针引线，开始刺绣之旅。 用功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康明宁揉了揉脖子，娘不知什么时候拿着绣绷睡着了。 康明宁拿过娘的绣绷放好，娘这样太累了。带着弟弟晚上睡不好，白天又要打起精神操心家里的事，抽空就拿起绣绷忙活。每天就中午这段时间睡一会儿，黑眼圈都深了不少，真的熬下去可不行。 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帮帮家里呢？ 这段时间家里还有什么是可以赚钱的？ 家里有一些吃不完的蔬菜，但蔬菜廉价，一文一斤，一文两三斤的也有，卖不了什么钱。 自己会做一些糕点，要不做一些糕点去卖？可平常的糕点铺子里有卖，自己做的未必有别人好，新奇一些的又没法向人解释。 思来想去，还是刺绣更靠谱一些。娘常年给绣铺供货，只要绣好了就能换来钱。有时还可以从绣铺接一些活儿来做。长远来看，刺绣也是一门技术，绣活好了，以后都不缺钱使。 娘一天能绣两三个荷包，不仅能挣到二十来文铜板，还可以照顾家里。 自己没有娘绣得出彩平整，短期内挣不了什么钱，但刺绣是熟能生巧的活儿，绣的多了，康明宁自信也能绣的又快又好。 何况再有一月，粮食马上就要收了，家里再难，至少吃的肯定不成问题。猪圈里还有两口猪，过年卖一头杀一头，也够康明宁家吃好久的了。 康明宁理清家里的财产情况，又对自己的未来做了一番规划，自觉是没有什么需要太担忧的事，放心哼着歌做饭去了。 待甑子里传出辣椒的香味，康明宁口水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好奇怪，以前康明宁从未有看到好吃的口水都快包不住的时候。 难道是小孩子都对辣味特别敏感？ 康明宁没忍住掀开甑子，捻了一块辣椒放入口中，“嘶！”好辣！真好吃！ “娘，吃饭了！”康明宁端起蒸尖顶菇和豇豆炒肉放在桌上，四姐今天怎么还不回家，她不是很喜欢吃尖顶菇嘛！娘怎么还不起？“今天怎么的？做好饭还不见人上桌咩？” “来了来了！小祖宗，怎么说话呢？娘起了！”娘坐下来拍了康明宁头一下，“你四姐呢？” 康明宁已经盛好饭，放好筷子，乖乖坐在桌边，等着娘到位就伸筷子夹菜了，故端着碗道：“洗衣服还没回来！” 娘道：“大半天了，什么衣裳要洗那么久？昨天刚刚说过要乖点，今天就又这样子。你去找下你四姐，喊她回来吃饭。” 康明宁无奈放下筷子，出门找四姐。井边放着二姐和四姐洗好的衣服，但二姐四姐都不在井边。 康明宁依次问过黄二婶和张二婶家，二姐四姐都没去过他们家。 这就奇怪了，她俩去哪儿了？ 康明宁绕了一圈，从二伯家门口经过，敲门进去，三姐正在烧火，二伯娘不在家。 “三姐，你看到四姐了吗？”康明宁问道。 “没有，我还想问你呢！二姐也不在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今天本来该她煮饭的！肯定又跑出去耍了！”三姐狠狠刷了下锅说到。 “……呃，好吧。” 娘看到康明宁从二伯家方向过来，放下筷子问道：“你二伯家也没有？” 康明宁饿着肚子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也没敢吭声，只好摇摇头。 “不管她了，坐过来吃饭吧。”娘斜着碗准备划拉肉到康明宁碗里，康明宁拿着碗往后面避了避，“娘，肉只有几块，你自己吃吧！” “娘吃不了那么多，你四姐不在，咱娘俩多吃点！”娘端过康明宁的碗，直接赶了半碗豇豆到康明宁碗里。 吃到一半，“不对！”娘放下碗，皱皱眉头道：“你四姐洗的衣服呢？” “在井边呢，我拖不动，没拿回来！”康明宁刨着饭，“一会儿四姐回来了，她知道拿回来的。” 娘数落了四姐两句不靠谱，吃了饭顾自去井边把自家和二伯娘家的衣服都端了回来。康明宁垫着高凳子帮着娘把衣服搭在竹竿上。 下午康明宁午睡起来，绣了一个时辰的荷包，背着背篓出门去耙柴。 好久没到这边儿耙柴了，树叶落了厚厚一层，又干又燥。偶尔落下几片或青或黄的叶子，打着旋儿慢悠悠地从半空中飘落，还挺浪漫。 康明宁挥舞着耙耙，不停地将散落在四周的树叶拢在一起，堆成一堆。 康明宁最喜欢耙的树叶是青杠树的叶子，叶子干燥有劲，放几片在灶里，火力凶猛十足。不似竹叶，绵软无力，一背篓的竹叶也煮不好一顿饭。 突然“嘿！”地一声在耳边响起！ 康明宁吓了一跳：“四姐！你干嘛！” 四姐两手举得高高的，作怪吓唬康明宁，“哈！哈！吓到你了吧？” “你干嘛啊？” “我不干嘛啊，你今天在家都干嘛了？” 四姐今天肯定做了什么事，瞧瞧这迫不及待等着人问的兴奋劲。康明宁道：“你一整天都去哪儿了？你不怕娘生气啊？”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诶，五妹，娘生气了没？” 康明宁见四姐不说也不再问，顺着四姐的话回忆了下娘中午的语气，“好像没有，没说要打你。” “那就好！”四姐抱着树叶往背篓里塞，“一会儿我帮你背柴回去，娘看到我在做事，就不会骂我回来晚了！你再耙点儿，我先回去了啊！” 四姐背着背篓依旧闲不下来，左边扒拉一下树干，右边扯根野草。不知她这是心大呢，还是一点儿不担心呢？ 待整片林子的树叶都耙干净了，堆了五六堆，四姐还没送背篓过来？。康明宁放下手里的竹耙，往家走去。 刚走到自留地，听到一阵吵闹声。 坝子里，二伯娘一手拿着根细竹条，一手逮着二姐，一边使劲抽，一边骂道：“我让你跑！跑得没边了你！你那么能干你还回来干啥！还回来干啥？十二岁的人，过两年都可以嫁人了，还以为自己小？” 二姐一边哭一边绕着二伯娘转圈躲竹条子“娘，我不敢了！呜呜，娘，我不敢了！” “你不敢？你敢得很！”二伯娘说着又是刷刷几条子，“不吃条子不晓得听话，痛不痛？嗯？痛不痛？” 康明宁听得天雷囧囧，见三姐在屋檐下坐着，索性也坐到门槛上。和三姐一左一右当起了看门神兽。 “痛！娘！痛！别打了！别打了！呜呜~”二姐估计痛得很了，跟个猴儿似的左窜右蹦。 “痛就对了，不把你打痛了，你不晓得自己姓啥子！”二伯娘的小皮鞭依旧抽得凶猛。 “加油，二姐！二伯娘，雄起！”康明宁和三姐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士气。 “娘，我晓得了，我不出去了！”二姐拼命上窜下跳，终于挣开二伯娘的手，往屋里跑去。 二伯娘大怒：“果真能干了哈！还敢跑！”追着跑进屋去了。 三姐倒是很镇定地继续坐在屋檐下，呆着没动。 不一会儿，屋里再次传来而来二姐的哭闹声。 三姐往里瞧瞧，终于害怕祸及自身，拍拍屁股起身往菜地走去。 康明宁看不到热闹了，也拍拍裤子转身往厨房里去。 咦！还看别人热闹呢！四姐怎么跪在堂屋？怎么连个扫把都没垫？ 中午娘不声不响的，康明宁以为娘没有生气呢。 四姐看了康明宁进来，转头盯着康明宁一会儿。 康明宁：“？” 四姐却没说话，手指抠着木头，又转头望向墙壁。不知道是在怪康明宁谎报军情还是挨了娘的训斥在反思。 康明宁进了厨房，拿了背篓，扒门边悄悄看娘一眼，娘在给弟弟喂奶。 “悄咪咪地瞧什么呢？”娘早看到康明宁了，瞧她背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背篓，好笑问道。 康明宁见娘好像也没有太生气的样子，也笑着说：“娘，叫四姐去帮我背柴吧，我背不动！” “你去叫她起来吧。”娘仿佛叹了口气，有点无力地说道。 康明宁有点心疼娘，四姐爱玩仿佛也没有错。但眼下，还是赶紧叫四姐去背柴吧，晚了摸黑做饭又不方便了。 一顿饭吃得悄没声儿的，弟弟好像都感觉到了家里的低气压，一晚上没哭，咿呀咿呀地说着话。康明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丝瓜汤都索然无味了，希望明天能够好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第8章 距离四姐跟着二姐去庙会被罚跪已经过去几天了。 时间步入六月，再过两天便是小暑。小暑过了，娘的月子也就结束了。 娘那天不知和四姐说了什么，四姐这几天都沉默寡言的，也不出去找二姐了，整日在家不是干活儿就是刺绣。 六月已是农忙季节，庄家种得早的农户已经磨了镰刀，翻新了的打谷架，准备收割了。 六月十九也是观世音菩萨成道日。 这地风俗向来信奉观世音菩萨，每逢此日，各个庙会都会举办素食会。 熙熙囔囔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坐在一起吃一顿素食，念一场心经，仿佛此日的佛祖格外仁慈些。 康母开始做些带荷花、观音图的荷包和布袋。这样的日子无论在绣铺还是庙会，这些花样总是好卖许多的。 康明宁上次绣的熊猫荷包，娘觉得很好，在上面加了一根竹子，看着就更有趣些，最后被娘收来放好。 接着娘让康明宁也跟着四姐开始绣荷花。 这天早晨，吃过早饭，二哥上学堂去了，四姐在煮猪食。 康明宁拿着绣绷坐在屋檐下，吹着缓缓飘过的轻风，有少许凉快。 康明宁仍然在做最简单的荷包。 这个荷包娘帮着画了两朵绽开的荷花，周围铺了几片叶子。 康明宁已经绣完了荷叶和花瓣，只剩下中间的莲蓬。 莲蓬太小，可不好绣。 康明宁下针时打了几个圈，针孔像一个个小颗粒，莲蓬看起来更有立体感。 “五妹，又在绣什么呢？”大伯娘端着一个箩筐问道。 “大伯娘！”康明宁叫到，“我在做荷包。你端的什么啊？” 筐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康明宁起身往里瞧“是小鸡啊。”小鸡应该是刚孵出来不久，母鸡也在筐里，翅膀张开，鸡毛耸着，一只小鸡左跑跑右蹭蹭，还是没能钻进翅膀去。 康明宁觉得毛茸茸的很可爱，但没敢上手摸，不熟的人摸小鸡肯定要被母鸡啄。 “昨晚孵出来的，这是个老母鸡了，二十个鸡蛋一个没少地孵出来了。”大伯娘放下筐，把母鸡和小鸡捉出来，扔了点儿米在地上，转身进屋拿了个装水的盘子出来接着说道：“刚开始几天得给他们吃米，喂大一点了就可以加些菜叶子跟着喂了。” 一群刚出生的小鸡“叽叽叽”地跟在母鸡身后啄米，偶尔跑到盘子边沾湿下嫩黄色的小尖嘴。 康明宁蹲在旁边看着小鸡进食，“我娘也是这么喂的啊，可总是喂不起来。” 娘也给母鸡做过窝，也放了二十来个蛋，最后只孵出来几只小鸡，养的时候又死了几只，最后只有前两天杀了的那只母鸡活了下来。 大伯母道：“多养养就会养了。” “是吗？” 康明宁有点怀疑这完全是个人手气的加成。 有点人随随便便养点猪养点儿鸡都能长得很好，比如大伯娘，就没有大伯母养不好的家禽，养条猪一年都能长两百多斤。 有的人就没有养家禽的命，最大的例子就是康明宁的娘，嫁到康家十来年了，除了有一年娘养的鸭子挣了点钱，其他的养啥啥活不了，养猪都能死两头。 “小五，这是你绣的吗？”大伯娘拿着康明宁刚才绣完的荷花，那手指摩挲着，“前两天还觉得你在你娘膝盖上团着呢，这会儿都会绣荷花了！突然就长大了啊！” 康明宁有点不好意思，拿过绣绷，说道：“大伯娘，我刚开始学，绣的不好。” 大伯娘一把抢过绣绷，放在手里再三观摩，瞪眼道：“这还绣的不好，什么叫好？大伯娘还没你绣的好呢！” “哈哈，大伯母你可别这么夸我，让我娘听到了，可得笑话我。”康明宁开心笑道，大伯娘干啥说客气话。 大伯娘：“你懂事才夸你。你帮大伯娘看着点小鸡。外边太阳大，别让母鸡带着小鸡到坝子去，我去找你娘说会儿话。” “嗯！我帮你看着。你去吧，大伯娘。我娘在屋。”康明宁摆摆手，蹲下身子，专心看小鸡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第9章 屋里，大伯娘正在和康母唠家常。 大伯娘把拿着的刺绣递给康母，“这真的都是小五绣的？你一点儿没帮她？” “怎么了？”康母接过绣绷看了看，针法还算平整，但不十分顺滑，莲蓬这里的针法自己没教过她，这样绣出来倒另有一番味道。“花样子是我帮她画的，剩下的是她自己弄的，绣成这样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大伯娘一脸羡慕道：“小小年纪绣活就这么好，以后不愁嫁个好人家。” 康母闻言：“她还小呢！过几年再操心这些事。” 大伯娘语重心长道：“说实话，我们三妯娌中我就羡慕你几个娃娃都是自己带的。” 康母放下绣绷，抱起呀呀叫的小宝，故意说：“我还羡慕你呢！大嫂，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没看到他们闹的时候，都想一个个扔出去。” 大伯娘道：“你可别这样说，小五天天不亮就起来煮早饭。小五才几岁？针线活还这么好。不像我那两个。” 小宝来回扭着，要哭不哭的。 娘只好抱着他来回走着，有点纳闷大嫂今天怎么一个劲夸小五，也回道：“大嫂，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明卫读书可没人比得了，大姐儿更不用说了，这家里的地里的她可都是一把好手。” 大伯娘听到康母夸奖大儿子，有点得意。 大儿子明卫从小由老爷子亲自带着，三岁不到便可熟背《三字经》《千字文》，之后跟着老爷子去县学读书，学堂里的夫子都说明卫聪明。 儿子书读得好，人才也不差，长得像他父亲，高大英俊。走在路上谁碰到不说一句，以后肯定有出息。 女儿倒也能干，家里地里一摊子，没她拿不下来的。家里立时来两桌客人，她一个人也能招待得妥妥当当，两桌菜能保证不重样儿。可身为娘的总想要孩子更好的。 想到女儿，大伯娘的眉头皱了皱，抱怨中夹杂着些自得道：“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大姐儿从小跟着我干活儿，天天不是地里就是田里，一双手伸出去就不像个大家闺秀。我这样就算了，我不想她以后一辈子都跟我一样在地里刨食。我本来……”大伯娘说道这，有点支吾，没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 康母心里有点明白大伯娘的来意，但现在家里一团乱，也没接话口，也跟着抱怨道：“谁说不是呢？你看二娃，跟明卫比着，年岁也不差多少。明卫从小在县学读书，明年都可以考秀才了。明北呢？还只晓得耍泥巴，一点儿都不着急，一天天的，都不知道他在干啥。” “男孩子晓事晚。”大伯娘道，“等再过五六年，他才会晓事，晚点再操心不迟。不似女娃，你不提前准备好，就耽误了她一辈子。大姐眼瞅着满十三，翻过年就十四了。这亲事，把我愁的。” 康母倒是有点不解了。大姐儿是康家长房长姐，老爷子是秀才，咱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一般人家还是配得起的。但大嫂的意思，不想要大姐嫁到这儿。难不是有了中意的人家？便跟着大伯娘的话笑着说道：“大姐还小呢。明卫明年不是要考秀才吗？等他考上了再让大姐说亲，不是更好？” “我也指望着明卫，可明卫也才十五。他爷爷是说过下场试试，结果还不一定。”大伯娘有点担忧道，“我听说隔壁县有个老生五十几了还没考上，哪里那么容易呢？” 这话康母就不好接了，但大伯娘估计是憋久了，看了看门口接着小声说道：“我也不瞒你，我倒是有看中的人，是我娘家那边的。他家刚修了新房子，家境也不错。” 康母心里了然，大嫂的娘家人，又刚修了房子，这不就是大嫂娘家侄子吗？那个孩子来过家里两次，人品方面倒是没什么，但好像身体不是很好。不由问道：“大姐怎么说？” 大伯娘漏出点怒其不争的神色：“她就听她奶的，她奶不同意，她也不说话。” 康母是知道大嫂顾着娘家的。不仅她知道，全家人没有不清楚这点的。 大嫂娘家姓田，住在隔壁宋家乡，家中也略有资产。 大嫂在家中也是老大，原本过得不错，可大嫂母亲生下儿子不久就去世了。大嫂他爹很快续了一填房。 继母苛薄，大嫂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大嫂弟弟基本是大嫂带大的。虽然只比弟弟大四五岁，却像操心儿子一样操心弟弟家的事。大嫂嫁到康家后，也没少顾着这个弟弟。 这不，娃他大伯这一个来月都在帮大嫂娘家修房子。 但把自己女儿嫁给生病的侄儿，这也太...... 可这终究是别人家家事，康母不好说什么。料想娃他奶和大伯应该也不会同意。便只说：“如果人品也不错的话，那也挺好的。” 大伯娘得到赞同，激动起来：“我侄......我娘家这人虽比不上明卫，但也读过两年书，性格也温顺。嫁得近点，大姐回娘家也方便。” 康母道：“你给娘说了？” “提过一两句。娘把话头给断了，我就没再提起。没见哪家婆婆插手孙女的亲事的。”大伯娘有点生气道。 康母不敢接着抱怨，婆婆这还惦记着过继小宝呢，再让婆婆抓着把柄，真抱走了小宝，娃他爹可不在家。 转而安慰大伯娘：“大哥几时回来？你到时与大哥商量，大哥决定了，娘自然没有异议。” “应该就在这两天，也去了月余，我还去看过一次，新房子修得可漂亮了。”大伯娘吐槽了两句，舒心了些。想到自家相公快回来了，娘家也修了新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大姐不让人放心。 想到这，大伯娘稍微正色道：“三弟妹，不瞒你说，我嫁到康家来这么些年虽然也是干活，但到底是享了福了。但大姐儿，我总是想她再好些，万一我娘家那事不成，我不能让大姐再回到我以前的生活，天天地里刨食。我给你抱了窝鸡，你帮着我看看大姐的针线活儿。成不成？” 康母和大伯娘聊半天，没料到大伯娘突然提起这茬。看着大伯娘的神色，也没有敷衍，想了想终是说道：“大嫂，鸡就不用了。你让大姐过来就是，我帮你看着点。” 大伯娘听康母应下，高兴道：“嗨！就二十来个鸡蛋的事，你就别推辞了！” 康母也笑道：“行吧！大嫂，那我也和你说件事，免得后面咱们之间起龌蹉。” 大伯娘手一摆：“你说！” 康母道把睡着的小宝放在床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大嫂，我说实话。针线活不难，都是熟能生巧的事。练的多了，都不会差。但大姐这孩子从小就不爱针线活，怕是坐不下来。” 大伯母听康母这么说也没太尴尬，自家孩子自己清楚，小时候也不是没带着学过针线。当下道：“我也不求她像小四小五可以绣那么多花样。缝补衣服能平整些就谢天谢地了！” 康母笑着说：“大嫂这么说，我就没啥说的了。你放心，我怎么教四妹五妹的，我就怎么教大姐。” 大伯娘道：“有你带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康母道：“那窝小鸡你可得多帮我看着点，借借你的手气。家里除了两头猪，其他都没了。我正想着出了月子就捉点鸡仔回来。” 大伯娘哈哈笑起来：“放心，老母鸡带着，出不了什么事，喂点米喂点水就长大了。” 两人说定这件事，又聊起八卦。哪家人的媳妇跑了，哪家老人又在大路上哭儿子不孝，又是蹬腿又是打滚的，她儿子过来劝都没劝回去。 康明宁在门外听的津津有味，大伯娘讲的活灵活现，奇怪大伯娘又没在现场，怎么知道得这么具体的？ 俩人聊的笑口常开，直到十一点过，才分开各自准备午饭去。 吃了午饭，四姐和娘说要去找二姐玩会。娘嘱咐四姐不能出院子。四姐答应了飞奔着去了。 康明宁在娘旁边耷拉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好困！”索性脱掉鞋子，爬上床，挨着弟弟躺好。 娘坐在旁边慢慢打着扇子，一晃一晃的，带着热意的风一阵阵打在身上，康明宁闻着弟弟的奶香味，慢慢闭上了眼睛。 家里没有肉了，这天儿什么时候下雨啊。 康明宁被娘叫醒时，发现突然变了天似的。 太阳没了，天暗了下来，狂风大作，整个天空黄得发亮。 “小五，快和你四姐去多割点猪草回来。这雨马上就来了，还不知道要下多久。”娘急匆匆催促。 康明宁拿个小镰刀，背上背篓，追着四姐出去了。 时间紧，任务重。 康明宁和四姐往屋后走，这边地多草多。一边走一边看，看到哪里有草，刷刷几下割下来，放入背篓。 康明宁镰刀没有四姐使得利索，但背筐比四姐小很多，四姐的背筐冒尖时，自己也勉强有了一背篓。 有几颗雨落了下来，康明宁姐妹俩小跑着赶回家，豆大的雨点儿一颗颗啪啪落在土上，卷成一个个铜板。 泥土味一下子跑了出来，散在空中，跟着风吸进肺里。 大姐倒了一背篓猪草在门口，又背着背篓出去了。 二姐挑着一担水急匆匆往家里赶。 康明宁换了衣服在屋檐下择菜，望着南边似大海一样的滚滚云层越来越逼近。 终于，豆大的雨粒慢慢停止了，瓢泼大雨瞬间而至。 “啊啊啊！好大的雨啊！今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明天肯定可以去捉鱼！”四姐从坝子里上来，要不是雨太大，恨不得跑到雨里大淋一场。 康明宁端着菜回屋，关了耳房门，一会儿雨大了，会飘进来。 “大伯！你回来啦？” 大伯回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第10章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今早娘和大伯母刚说到大伯，下午大伯就回来了。 康明宁转身往外走，想去看看大伯—— “唔！” “哎哟！” 跑进屋的四姐和康明宁猛地撞在一起。 康明宁弯腰捂住鼻子，眼泪瞬间掉下来，不由道：“四姐，你跑什么啊？” 娘听到声音，从房间大声问：“怎么啦？康明彤别欺负你妹妹！” “我没有！” 四姐不满地大声回答，又降低声音对康明宁说：“我怎么知道你突然转过来？别哭了！大伯给了我一包绿豆糕，我给你绿豆糕吃！” 四姐扬扬手中黄色的油纸包，拉康明宁起来，牵着进了娘的房间，“娘，五妹没事！大伯给了绿豆糕，我打开了啊！” 娘没奈何地看了四姐一眼，看到康明宁眼睛鼻头都红红的，“小五怎么啦？怎么还哭了？” “没事，她自己不小心撞了下，就她那么小气，这么点儿事就哭了！”四姐拆了油纸包，塞了一块绿豆糕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没把她撞痛，她怎么会哭？”娘说着揽过康明宁，擦擦她眼泪，拿了一块绿豆糕给康明宁，叮嘱道：“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绿豆糕味道挺好的，没有香精的味道。清新的绿豆味，依旧甜得发腻的甜味。绿豆面比较粗糙，口感不太好，但还是很香甜。 那么大的雨，绿豆糕一点儿都没打湿，大伯把绿豆糕放在哪儿的？ 康明宁嚼了几下咽下去，又咬了一口。 四姐嘴里绿豆糕还没吃完，又塞了一块进去，嘴里大包小包的。 娘实在没眼看：“四妹，你也慢点儿吃。这还有这么多呢！” 四姐才不听娘的，慢点吃一会儿就没了。左右手各拿着一块，坐在凳子上，心满意足地摇头晃脑。 康明宁捡了一块给娘：“娘，你也吃。” “娘不吃，”娘数了数剩下的绿豆糕，又递给康明宁一块，“行了，剩下的给你们哥哥留着。” 四姐赶紧将右手的绿豆糕塞进嘴，向娘摊着手：“我还要一块！” “成，再给你一块。”娘在四姐掌心又放了一块，然后收拢油纸，重新包好，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剩下的都别动了，我去跟你们大伯打个招呼。” “娘，绿豆糕好吃，你吃一块吧！”康明宁赶紧将绿豆糕递到娘嘴边。 “娘不喜欢吃，小五，你吃吧！”娘笑着推推康明宁的手，“娘不喜欢吃甜的。” 康明宁道：“娘，你吃来看看嘛！”娘分明喜欢吃甜的。 四姐道：“五妹，娘不喜欢吃甜的！你不吃给我吃！” “你吃了几块了，自己没数？妹妹总共才三块，你还拿妹妹的？”娘斥道，“不许拿妹妹的！”说完理了理头发带上帽子，拍拍身上的衣服，转身出门了。 四姐冲康明宁翻个白眼，拿着手上两块绿豆糕跟着娘出去了。 康明宁看看床上的弟弟，呀呀呀的叫什么啊，手伸那么高干嘛，你也不能吃啊！哈哈！ 堂屋内奶奶和大伯坐在上边，二伯娘一家也都在堂屋内，坐着下面的几个凳子。康母进屋挨着大伯娘在门后的小板凳上坐下。 大伯正在说：“房子修的好！不是咱们这边的样式。房子四面都围起来了，据说是北方城里人常用的，叫四合院。” 二伯娘道：“那大门怎么开？” “大门朝南，和咱家一样坐北朝南的。”大伯比划着，“房子正面一排五间屋子，我们耳房的位置他们修了两间屋子，前面又围起来了，大门就开在最前边。” 奶奶不赞同道：“这样围起来，可不好晒谷子！” 大伯笑笑，“他家中间坝子也铺了石头，看着挺大，应该不影响啥。” “不影响啥太阳都遮完了！”奶奶还是一脸瞧不上的样子，“还是咱家房子实用，那些都是虚把式！” “就是，这进出门也不方便啊！”二伯娘跟着附和。 大伯道：“进出门没啥不方便的，围起来也有围起来的好处。宝柱常年走南闯北的，他媳妇儿娃儿在家也安稳些。” 大伯娘漏出些笑容，赞同道：“当时我也看过，这样大门一关，别人家做什么跟他们也没啥关系了。” 大伯接着道：“宝柱也是这么考虑的。别说，宝柱这些年还是挣了点钱，房梁架子都是用的杉木......” “哦，对了！”大伯父道，“六月二十那天他们家乔迁做宴，让咱们都去！娘，到时你和爹也去看看。” 大伯娘笑着道：“对！二弟妹三弟妹都带着孩子一起去，咱们都去看看！” 奶奶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让你爹去！” 大伯娘也未勉强，有老爷子去，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但还是笑着说：“娘，一起去嘛！一路来回也方便。” 奶奶道：“老大一家去就行了，去那么多人干啥？别人还以为我们吃饭去的。” 大伯道：“有时间都去看看也好。以后修房子，也多个款式。” 二伯娘道：“大哥大嫂，你们带着明卫和大姐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俩女孩子也不方便。” 大伯娘笑道：“你哪里是一个人？把老二也叫上不就成了？” ...... 几人正客气地说着话，“轰隆”一声，一个雷打下来，大家都吓了一跳。 奶奶道：“这雨落得不是时候，谷子正在扬花，雨都打没了！” 二伯娘道：“可不是嘛！老天爷就专跟我们作对。” “呵呵”剩下几人附和道。 雷声阵阵，大雨唰唰打在青瓦上，几个孩子在屋檐下奔跑大笑。 康母频频往外看，心里担心二娃。 大伯母碰碰康母手肘，“二娃怎么还没回来” 康母摇摇头，“不知道，这么大的雨，可能在哪躲雨。” 大伯娘看看大伯，有点犹豫道：“要不......” 没等大伯娘说完，四姐叫到：“娘，二哥回来啦！” 大伯娘松口气，笑着道：“你快回去吧！娃儿身上肯定都打湿了。” 康母对大伯娘点点头，又道：“娘，大哥，那我先过去了！”说着赶忙往外走。 康母一走，二伯娘一家也接着回家做饭。 这样的大暴雨天气，灯容易被大风吹灭，早点吃了睡觉少些麻烦。 大伯母一家吃了晚饭，简单洗漱下也上了床。 大伯娘道：“他爹，这段日子累了吧！明天我割点肉回来给你补补。” “嗯”大伯赶了一天路，有点累了，倒在枕头上，盖上被子。 “你先别睡，我有事和你说！”大伯娘推推大伯，想趁大伯今天高兴把事情定下来。 大伯闭着眼睛，“什么事？” “你说把大姐许给我侄子，怎么样？”不待大伯反应，接着说道：“我娘家你也看到了，刚修了房子。我侄子也读了两年书，以后跟着我弟做生意，肯定也有出息。” 大伯道：“宝柱家大儿子？” 大伯娘道：“不然还有哪个？我们俩家关系好，他俩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年岁也相近，以后在一起也不会起什么矛盾。” 大伯道：“大姐还小。” 大伯娘道：“小什么小，翻过年就十四了，哪家姑娘十四还不说人家？再说你今天不是还说我娘家可以？” “十四也小，十五六岁定亲的也多的是。嫁妆可以早点准备，这人还是要多看看。”大伯不是很满意这个侄子。 宝柱夫妻勤奋能干没的说。但太疼娃娃了，几个娃娃都养的娇气。加上大侄子从小身体弱点，去了两年学堂说太辛苦，宝柱夫妻就没让他再去，常年养在家里。 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下来，看到大侄子被娇惯得不太成样子，见到人不喊，处事也没有个章法。整天待在屋内，哪里有个男人样。 大伯娘马下脸来，在她看来，自己娘家这个侄子配女儿真的是绰绰有余，便道：“我娘家哪点不好？让你这么不满意？” 大伯闻言坐起身来，“你和你弟说过这件事了？” 大伯娘觑着大伯脸色小心道：“还没有，我这不是正和你商量吗？” 大伯正色道：“我也给你明说，大姐还小，还要多看看！你别和宝柱说这件事！如果他们问起，你就推了！等明卫考上秀才再说。” 大伯娘眼见大伯要生气，不敢再言语，万一大伯真一口说不，以后回旋的余地都没了。只好应一声“晓得了”，心里却嘀咕：我大侄子到底哪里不入你法眼了？转头又提起奶奶要过继小宝给二伯家的事。 “娘怎么会这么做？老二家又不是不能生。”大伯道，“难怪今天二弟妹和三弟妹看着脸色不对。” 大伯娘道：“可不是。你回来了，她们才在一起坐会儿。这些天，三弟妹都不出门，二弟妹也从不往这边走。要我说，这事是娘办的欠妥。” “娘也是考虑到二弟几年未出了，想二弟尽快有个儿子，安定下来。”大伯道，“二弟怎么不在家？” 大伯娘暗地撇撇嘴，“还不是说店上忙，到底在忙啥子，哪个知道？” 大伯道：“等老二回来，我问问他。” 大伯娘赶紧摆摆手：“你可别插这手，我看三弟妹和二弟妹都不乐意，估计成不了，都是娘自己想的。万一三弟回来听说了，还以为你起的头，两边不讨好。” 大伯想了想也是，现在都是娘一厢情愿的事。一大家子住一个院儿里，再怎么说，都要等到老三回来才能确定。遂放下心来，和大伯娘一人一边睡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第11章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晚，康明宁起床时，天上还飘着毛毛细雨。 外面朦朦胧胧的，远处的树林摇摇曳曳的支棱出一片阴影。 天上没有月亮，也不知道现在几时了？ 康明宁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真好啊！嗯~凉水好舒服！ “嗯？二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去接鱼啊，晚了好位置都被占了！快点给我找几个背篓！”二哥起床直奔耳房挑起放在角落的箩筐，催促康明宁把背篓背过来。 康明宁把厨房两个装柴的背篓垒在一起，递给二哥。 二哥挑着箩筐背着背篓，打着光脚板迫不及待往水田边去。 “二哥，我也想去！”康明宁还没放过背篓接过鱼，往年娘都不让她去。 二哥头也没回道：“天都没亮，你一会儿再摔了，等白天你再去。” “......好吧！”康明宁拧眉道，肯定是敷衍我的，白天你也不会让我碰，哪一年接鱼你让别人碰过鱼筐？ 打了两碗面粉，倒入水，使劲和圈，康明宁嘀咕：“现在外面露气重，路也泥泞，还是白天 好走一点了再去，哥哥去肯定要摔跤。” 面粉里还是加点儿鸡蛋，加点儿糖吧，毕竟自己也要吃啊。 说服自己别记仇的康明宁烧火，起锅，放油！做早饭！ 等二哥回来时，饼子已经快煎完了。 二哥边往里屋走边脱湿衣服，“五妹，最后两个放锅中间煎，多放点儿油！” 康明宁道：“二哥！你先不换衣服，帮我摘点菜叶子和葱回来！” 二哥重新套上湿衣服，“嗯！多放油啊！” “......”什么家底儿啊，就多放油多放油！ 二哥把洗好的菜放一边，“别煎太薄啊！” “薄的脆脆的好吃点，”康明宁从灶前站起身，“二哥，你来烧火！” “换了衣服就来！”二哥道，“厚的，软点的好吃一点！” “你怎么和爹一个口味？”康明宁烦了，“哪儿那么多事啊，有的吃就不错了！” “让你炸的炸了没？”二哥探头往盘里瞧，盆最上面放着几个圆饼，厚厚的冒着油，一看就非常好吃，“五妹，一会儿让你先选!” “快点烧火！”康明宁垫着小板凳吼道，“要迟到了！” “烧起了！烧起了！”二哥低声道，“今天怎么这么大脾气？” 康明宁：“......别以为我听不到！平常你也没这么多要求啊！” 脆煎饼一盘，软煎饼一盘，撒着葱花儿的面糊菜汤一盆，筷子碗摆上！ “娘！吃饭了！” 吃了饭，娘给二哥穿好蓑衣，戴好箬笠，叮嘱道：“下雨路滑，慢点儿走！早上没吃完的饼我放你包里了！” “娘，记得让四妹给我捡鱼！”二哥裤腿挽过膝盖，依旧打着光脚板，“要不今天我不去学堂了吧？这么大的雨，肯定有好多人也不去！” “你敢！”娘拍了下二哥肩膀，“赶紧去学堂！鞋也给你放包里了。” “二哥，你放心，我帮你去捡！”康明宁手里抓着一个饼慢慢啃，“晚上回来咱们吃鱼汤！” “嗯，好。”二哥有点不放心地低头看看康明宁的小身板，怀疑她是否拿得动鱼筐，转头密密交代四姐，“四妹，你和五妹一起去！拿了鱼记得把筐放好，加点草，不然鱼容易死！鱼筐我才放不久，还没有鱼，你们晚一点儿再去看！不要一会儿去，一会儿又去的！鱼都被吓跑了！” “我知道啦！”四姐还没睡醒无精打采道，二哥啰嗦得更困了。但说到吃点稍微精神点，“娘，一会儿给我们炸小鱼吃吧？” “小鱼多就炸，”娘冲二哥道，“好了！老二，别耽误了！快出门！” 二哥往外走了几步，站在屋檐下道：“背篓和箩筐放哪儿的，你们记住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娘拿着扫把追出几步，作势打二哥，“走不走？不走打人了！再耽误一下，真不用去了！” 二哥终于不情不愿往外走：“嗯嗯，走了走了！” 康明宁冲二哥笑得开怀，“二哥，拜拜！” “哎呀！”康明宁左脚一滑，差点仰面摔一跤！ 下雨天也太难了！ 幸好四姐及时抓住康明宁，“我要你别来吧！你非要跟来！” 这不怨我啊，是路太不好走。特别是这种经常走的路。光滑的路面，一到下雨天，好像上了油的玻璃，滑不溜秋的，完全站不住人！ 康明宁不敢大意，尽量走在草多的地方，小心翼翼往前挪，“田坎太滑了！” “哪里好滑了”四姐看到田间已经有不少人在走，有点心急，拿着盆大步往前走几步，“你慢慢来，我先去看最远的那个鱼筐。” 康明宁脚趾使劲抓着田坎上的草，费劲站起身，呼出口气，这条路终于有草了。 最近的一个鱼筐放在六挑田的田边地里。 七星村的田都是梯田，上面的压着下面的，大多数田边都会有一块细长的地沿着田边，叫田边地。田边地比上一块田低，比下一块田高，做成田又太小，就成了地。 康明宁家三块大田挨在一起，最上面一块田可以打六挑谷子，便叫做六挑。剩下两块分别叫四跳和五挑。一般四挑半大约为一亩，三块田加起来一共三亩多。 大伯家的田比较多，康明宁家上面几块和下面几块都是大伯家的，加起来有十来亩。二伯家的田都在在房子另一边，没和康明宁和大伯家的田挨着。 背篓里有鱼在不停蹦跳，缺口的水太大，康明宁拖不动鱼筐，冲往这边来的四姐扬手，“四姐！这里有鱼！快来！” “我先看这边！”四姐冲着康明宁喊，“你在那里看着点！别让人偷走了！” 康明宁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看着呢！” 大伯拿着锄头沿着下面的田埂走，闻言笑道：“五妹，捉到好大的鱼了吗？” “我看到有一条三指宽的，”康明宁道，“大伯，你拿着锄头干嘛呀？” “我在挖缺口，雨太大了，把田埂上的缺口挖大一点，以防水太多冲垮田埂。”大伯索性扛起锄头往康明宁这边走，“我帮你看看没有大鱼。” “好，谢谢大伯！”康明宁转身看看自己家田坎，也不知道这缺口是大了还是小了，“大伯，我家的缺口小了没啊？” “你家的我都看过了，没问题！”大伯弯腰拖出缺口下的鱼筐抖动两下，“豁！有两条大的！” “我看看！”康明宁凑近往里瞧，随着大伯不停翻动，好像还有条红尾巴的。 “放我这里！放我这里！”四姐端着盆，急匆匆往这里赶， “四姐！快来！你看！还有红尾巴的鲤鱼！”康明宁捉起鲤鱼，没防又让它溜进筐里。 大伯乐呵呵道：“这个位置还不错！有几条大的！四妹，快过来捡！” “来了来了！”四姐放下盆，滑下田坎，站在地里，一身衣服已沾满了泥点，“我看看！” “你这身泥巴哦！”大伯看四姐直接屁股着地滑下来，不由道，“回去你娘不打你！” “嘿嘿！”四姐笑道，“捉鱼捉鱼！” 筐里的鲤鱼有三四两的样子，额外还有一条一斤多的不知道什么鱼，这是很大的惊喜了。 康明宁姐妹俩兴奋得连小拇指大的鱼都捡干净了。太小的不能吃但可以喂鸡呀。 大伯将鱼筐重新放好，“好了，都上去，过了中午再来了！” 四姐扯着田埂上的草又爬了上去，把盆抱在胸间，挺胸抬头向前走去。 康明宁正犹豫怎么上去，大伯弯腰背冲着康明宁，“小五上来，大伯背你回去！” “谢谢大伯！”康明宁爬上大伯的背，双脚支棱着，不弄脏大伯的蓑衣。 “抓紧！”大伯一只手拿锄头，一只手揽着康明宁。 康明宁搂着大伯脖子，“抓紧了！” 回家，娘一边嫌弃一边给康明宁换了衣服，“我就不该让你们出去！还麻烦你大伯背你回来！” 康明宁乖乖站在床上吸了吸鼻子。 四姐不换衣服，拖拉着一身脏衣服正在找背篓，“娘，咱家还有没有背篓，袁三儿他们的背篓都放我们家田坎上！我要去换了！” “没了！”娘用湿衣服擦了擦康明宁鼻子，“你哥不是放了四个？” “四个哪够！”四姐把猪草倒出来，“这个背篓我拿去接鱼，可以不？” “不行！”娘转头看了看，“一会儿割猪草没有用的。” 四姐念念不舍地放回去，转身往外跑，“我去问问二姐，看他们有没有多的。” 康明宁换了衣服不准备再去了，好玩是好玩，但淋着雨有点冷，遂拎起一件长袖要求加上。 “看吧！感染风寒了吧！”娘握着康明宁手塞袖子里，“我熬了点儿姜汤，每人都喝一碗。” 康明宁怀疑娘是故意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第12章 午饭前，康明宁姐妹俩都被娘逮着灌了一大碗姜汤，连大姐都没逃过。 辛辣的姜味直窜入喉咙，“啊！姜汤永远这么难喝！” “难喝也要喝完！喝了才不会感染风寒。”娘收走碗，“下来去我房间，你大姐过来了，去和你大姐一起做会儿绣活。” 大姐拿着几件衣服在缝，缝得磕磕绊绊的,针脚时长时短。 大姐笑着问道，“五妹，你们捉到大鱼了？” “嗯，有一条红鲤鱼还有一条那么长的鱼！”康明宁双手比了个长度，“大姐，你怎么不放背篓？” 大姐道：“奶奶和爹都不喜欢吃鱼，我也不喜欢做，一股子鱼腥味！” 康明宁道：“大姐，你一会儿在我们家吃，我做鱼汤可好吃了，保证没有腥味！” 大姐笑起来，“那我就等着啦！” 和大姐闲聊几句之后，康明宁慢慢沉下心来，安静干活儿，不再说话。 做午饭前四姐又去捡了一次鱼，但这次运气不太好，几个鱼筐里都没有大鱼，只有几条不足一指宽的小鱼。 “怎么一条都没有？”四姐奇怪道，“等了那么久才来的！” “二伯娘！”四姐问：“你们捡到鱼了吗？” 二伯娘和三姐正在大伯水田的缺口处放鱼筐，旁边放着个木桶， “我们捡到几条大的！”二伯娘有点得意道， “真的！”四姐往二伯娘走去，“二伯娘，你们什么时候放的鱼筐？我刚才来都没看见你们。” 二伯娘道：“刚放不久！” 四姐见木桶里也有一条红鲤鱼，比自家的还要大，还有几条肥肥的鲫鱼，羡慕道：“你们运气真好！这条鲤鱼比我们早上接的那条还大！” 二伯娘道：“呵呵，运气来了，一会儿就接了这么多鱼！” 上午接的鱼不多，娘说等哥哥回来，晚上再做鱼吃，便简单做了个午饭。 午后无事做，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一会儿屋檐又拉起了雨帘。 康母和康明宁在屋檐下刺绣，大伯娘和大姐也端着个板凳在旁边纳鞋垫缝衣服。 四姐去邻居马六叔家侦查他家的捡鱼战绩，还没回来。 不大一会儿，二哥回来了。 大伯娘眼尖：“哟！二娃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砰！”二哥不说话，红着眼睛站梯子上直接将书袋扔进耳房， 娘拿起扫帚啪啪几下打在二哥身上，“你再给我扔一个试试！管不了你了！” “早上我就说不去！你非让我去！去了夫子又让我们回来！”二哥躲也没躲，眼中包着泪委屈道。 娘道：“那你昨天怎么不说？” “夫子昨天又没说！”二哥还是很委屈， 娘道：“那你不会去同窗家问问？”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二哥没敢说出声，闷着头看屋檐下的盆，“四妹帮我捡鱼没？” 娘顺手放下手里的扫帚，抬抬下巴，“盆里都是！” 二哥捞起鱼挨个亲亲，不满道：“怎么才这么点？” 大伯娘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脏不脏啊，二娃？” “不脏！”二哥抓着红鲤鱼，这条稍微让人满意一点，“娘，我四个筐都是放的最好的位置！你没让四妹去捡吗？” “还没捡？你看看那筐！”娘指指放脏衣服的背篓，“你四妹衣服都打湿几趟了！还没洗呢！” “那我再去看看！”二哥转身往田边跑去。 不大一会儿，二哥用绳子穿着一串四五指宽的鲫鱼提着回来， “这么多？”刚从邻居马六叔家回来的四姐直接跑到坝子里，接过二哥手里的鱼来回翻着，“这么肥！我刚去怎么一条也没有！” 二哥沉着脸往二伯娘家看看，小声道：“你上午去的时候，看到二伯娘了吗？” “看到了，他们的鱼筐放在大伯的田里！那有个好大的缺口！”二姐把鱼一条条解下来，放进盆里，“他们运气真好，我看到他们桶里有好多大鱼！” 二哥抿抿嘴，“下次去勤点儿，不然鱼都被别人捡走了！” “我现在去！”四姐道。 “四儿！你不准去了！”娘吼道，“这套衣服再打湿，没有衣服换了！” 四姐稍稍缩回玩鱼的手，袖子处已经半湿，“二哥，那你快去！多捉点鱼回来！” 下午水势没有上午大，鱼儿不容易被冲出去。 二哥来回好几趟，收获的也是一些小鱼，最大的也没超过三指宽。即便这样，大家也很满足了，催着娘杀鱼做炸小鱼吃。 娘挑出二十来条二三指宽的，五六条四五指宽的，加上一条一斤多的和红鲤鱼。剩下的娘让二哥把小的扔给带仔的母鸡吃了，稍大的一会儿切碎喂猪。 娘没动手剖鱼，在娘的指导下，康明宁三兄妹拿出菜刀和菜盆，分工刮鱼鳞、剖鱼断鳍、取内脏鱼鳃，不大一会儿，便嘻嘻哈哈地将鱼收拾妥当。 “娘！快炸小鱼！”二哥四姐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在弄！”娘在大鱼上划了几刀，淋了些白酒白醋，加入些盐和糖，吩咐道：“二娃去摘个冬瓜回来，四妹去把你衣服洗来晾好，五妹洗些葱姜蒜出来！” 四姐扒着灶台不想走远，“不嘛~娘~，我明天再洗衣服！” 娘催促道：“鱼要腌一会儿才入味，你在这儿也没用！衣服洗好了，鱼也可以吃了！” 四姐拧不过娘，一步一回头地走远，“那我快点洗，你也快点做！” 娘随口应道：“嗯嗯。” 二哥提着冬瓜回来，“娘，开始炸了没！” “哪有那么快！”娘把切好的葱姜蒜放入鱼盆里，使劲抓揉，“把冬瓜皮削了，一会儿熬汤！” 康明宁问：“娘，现在要烧火吗？” “烧起！先煮饭！” 待饭蒸好，锅里白色的油慢慢化成无色，二哥四姐早已在厨房围着，不停道：“娘！可以下鱼了！可以下鱼了！” 娘捻着鱼尾巴，把小鲫鱼两面蘸匀面粉，抖了抖，轻轻放入油中。 四姐吸吸鼻子，嘴巴蠢蠢欲动，“好香！” “娘，可以吃了吗？”二哥手欲往盘里伸，金黄色的小鱼太诱人！ 娘一手拍开二哥，“边去！还要回锅才能吃！” “嘿嘿！”二哥也不计较，依旧站在旁边，恨不得脑袋伸进锅里。 所有鱼炸完，娘挑出小鱼重新倒入锅中，沥了沥油，最后盛起来，撒了点碎葱。 一盘色泽金黄又配点儿葱绿的炸小鱼出锅了，条条酥脆，香味扑鼻。 娘往二哥四姐手里各放一条，“有点儿烫，慢点儿吃！” “谢谢娘！”一条小鱼已经让四姐很满足，揣着向二姐三姐炫耀去了。 娘将锅中的油盛出来些，放入几片生姜和大鱼，轻轻翻滚两下，再次加入料酒和水，盖上盖子。开始熬冬瓜鱼汤。 娘腾出手来，对康明宁道：“小五，娘来烧火，你也去吃炸小鱼吧！” 康明宁夹了一把树叶子放进灶里，“娘，我懒得洗手，你喂我嘛！” “怎么这么懒？”娘笑道，依旧用筷子夹住鱼尾，伸到康明宁嘴边，“直接咬！骨头也是脆的！” “娘，你吃一口！我吃一口！” 鱼汤煮好后，娘盛了一大碗，让二哥送到大伯家，剩下的鲫鱼刚好够每人一条。 二哥头都埋在了碗里，“娘，鱼汤也好吃！明天我再弄一些回来，还吃炸小鱼！” 娘道：“可别了！明天别捡了，今天这顿废了我多少油！” 康明宁夹着一块炸小鱼往嘴里放，“我也觉得炸小鱼好吃！” “娘，五妹都说好吃！明天再弄嘛！”四姐赶紧咽下冬瓜，附和道。 娘道：“五妹喜欢也没有了，家里没油了！” “呀呀呀呀~” “小宝自己乐什么呢？”小宝转着脑袋看向桌子，小手比划着，双脚也不老实，胡乱蹬着。 “你也想要呢？”康明宁凑过去逗他，“可是你不能吃呀！” “呀~呀~” “好吧，给你尝尝！”康明宁用筷子沾了点儿鱼汤，放小宝唇上沾了沾。 “啧~啧~”小宝像模像样地咂咂嘴，好像真吃到了一样， “好吃呀？”康明宁笑， “呀~” “好吃呀！好吃也不能多吃，等你长大一点儿再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第13章 满打满算，弟弟出生四十天了。从出生满脸通红的小猴子变成了稍大一点儿的没那么红的小猴子。 娘没打算办满月酒。只让哥哥佘了一斤肉回来，做了个虎皮辣椒和豇豆炒肉。谁也没请，一家五口吃了个简单的庆祝宴。 至此，娘的月子宣告结束了。 这天天没亮，康明宁三兄妹都起来了。娘昨晚交代过，今天要摘些菜去卖。 几人头没梳脸也没洗地奔到地里，急匆匆摘了些豇豆、南瓜、辣椒等时令蔬菜。 娘和哥哥来不及吃饭一人背着一筐趁着微亮的天色去赶早集。 临走前，娘交代康明宁姐妹俩看着小宝，自己一会儿就回来。 康明宁目送娘和哥哥的身影转过二伯家房子，看不见了。转身回房想换了被露水打湿的裤子，四姐却叫道：“五妹，早饭吃什么？” 康明宁停下来：“四姐想吃什么？” 四姐坐在门槛上打个哈欠，“做面条吃吧！好久没吃了！” “我不会做娘做的那种细面条，我做拉面，好吗？” “拉面是什么？” 康明宁扯扯裤子，起身往地里走，“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四姐，你去和点面，我摘点菜叶子回来！” 摘了菜叶回来，四姐的面已经和好。康明宁趁着面团发酵的时间，洗好菜放一边。 “我都不知道，面可以拉这么长！”四姐看着康明宁双手各握着面团一端，不停在菜板上拍打，随着拍打，面团越来越长，越来越细。 四姐站在灶前，拿着火钳，盯得目不转睛：“五妹，你从哪里学来的？” 康明宁使劲拉伸自己的双手好让面条长点，好久没做，面条老是黏在一起。闻言对四姐说：“你忘了吗？去姥爷家的时候在他们家吃过的。四姐，你火小点儿，我扯不过来了。” 四姐索性没再往灶里加柴，扔了火钳欲欲跃试：“我也来试试！” 康明宁看着四姐的大灰手连忙阻止，“别，四姐！你还要洗手，抹干面粉。这马上就好了。你看着火就行。” 四姐放下双手，“那好吧，我下次再试！” 两女孩吃不了多少。康明宁扯了十来跟面条，盛了一大一小两碗拉面，配点绿叶子，看着鲜活诱人。咬一口，虽然面条有点粗有的细，但嚼劲挺足。 四姐就吃得呼呼呼的。 不大一会儿，小宝哼哼唧唧的好像要醒了，康明宁给小宝翻了个身，“小宝，别哭哦，娘去镇上了，一会儿就回来哦！” 小宝皱皱眉头，哼唧两下，又睡着了。 这娃这辈子是来报恩的吧，真听话！ 康明宁坐一旁取过娘的绣筐，翻了翻，又放下来。 之前绣的几个荷包，娘都和其他的绣品一起带去镇上了，今天要一起卖到镇上绣铺去。 康明宁一时想不出自己下一个要绣什么。 但有一个当务之急是画画必须得练起来。 以前熟练的卡通画好久不练，上次画的熊猫看着蠢蠢笨笨的。 一些传统的绣图自己画得也不太好。如果学会了，说不定可以设计一些新奇的图案，更有竞争力。自己总是有些不同的。 康明宁想想就激动，来到哥哥的房间。 靠窗的书桌上，两只笔毛胡乱支着的毛笔插在竹笔筒里，左上角放着一小叠白纸和几本书，还有一个干了的砚台。 这些康明宁都不能动，二哥学习用的东西都很贵。书本大的白纸，一文钱才得两张。 这一摞纸是过年前康明宁跟着娘买年货时一起买的。当时一次买了五百张没裁过的，每张有四个书本大，一共五百多文。 当时娘可是半天都没掏出钱来。小心翼翼地拿回家，一边裁，一边再三叮嘱其他人不能动二哥书桌上的东西。都是银子换的。 这会儿康明宁心里再想学习画画，也不能动桌上二哥没用过的白纸。可桌上怎么也没有用过的呢？大哥的书房里写过的白纸都能堆成桌高。 “哎” 康明宁没找到自己可以用的东西，有点闷闷不乐。还是得努力挣钱，有了钱就可以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时，“哇~哇~”，小宝真醒了！ “小宝乖！别哭了！”四姐抱着小宝，学着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五妹，你来看看，小宝怎么哭不停？” 康明宁走出二哥房间，“是不是尿了？”说着让四姐放下小宝，扯开尿布，“真尿了，四姐你哄哄他，我去拿尿布！” 四姐：“裤子也湿了，再拿条裤子！” 康明宁拿来尿布，脱掉小宝的湿裤子湿尿布，哄着小宝：“小宝真聪明，尿尿也会叫姐姐了，姐姐给你换干净尿布，别哭了啊！四姐，你帮我抬着他左腿，他动着我换不好。” 四姐有点急躁：“还哭！再哭就把你扔了不要了！” “才不会呢！”康明宁瞪了四姐一眼，用绳把尿布系紧，“小宝最乖了，咱们换好了就不哭了，对不对？” “哇~哇~” 四姐着急道：“怎么换了尿布还哭？” “小孩子哪里那么听话啊？”康明宁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轻轻拍着小宝，“他都还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呢，可能还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饿了？” “饿了怎么办？娘也不在家。” “哇~哇~”小宝好像听懂了娘不在家，越发哭得大声，眼睛闭着，小手紧握，眼泪却没有一滴。 康明宁：“哈哈！四姐，你看他像不像在说，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 四姐：“你还有心思笑！现在怎么办？我去找大伯娘！” 康明宁叫住四姐，“四姐，大伯娘好像出门了。再说找大伯娘也没用，大伯娘又没有奶。你去熬点儿粥吧，多放点儿水，一会儿喂他喝点米汤。” 四姐怀疑地看着康明宁：“米汤可以吗？” 康明宁一脸肯定：“应该没问题，大姐也是喝米汤长大的。” “哇~哇~”小宝急切的哭。 康明宁催促道：“四姐，你快去吧，少煮一点，有一小碗米汤就行。” 四姐放下小宝转身往外走，“我去了，一会儿就好！” 康明宁爬上床，打了个盘腿，把小宝抱在膝盖上，顺手拿块颜色鲜艳的布，在小宝眼前晃悠，“小宝，你看！这是什么？” “哇~”小宝使劲皱着眉头，终于有两颗金豆豆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睛上，好可怜呐！哈哈！ “小宝乖，你看咱们尿布也换了，饭也马上来了，不委屈了哈！”康明宁抓着小宝的小手摇摇，手中的布忽的扬起，忽的放身后，逗着小宝，“你看姐姐手里的布多好看！咦！哪儿去了呢？” “咿~”小宝渐渐止住哭，眼睛睁开一条缝，瞟了一眼康明宁。 康明宁看着有戏，拿布条蒙着小宝的眼睛，“咦！怎么看不到小宝了呢？小宝哪儿去啦？” 又拿开布条，笑着道：“原来小宝在这儿呢！” “呀~”小宝挂着两颗金豆豆，伸手要捉布条， 康明宁：“干嘛？抢我东西？” 小宝挥挥手，“咿~” 康明宁：“不是啊？那你手手伸这么高干什么？” “呀~” 康明宁：“哈哈！眼睛睁这么大，咱们小宝以后肯定是个大眼睛宝宝。别抢我布条，你又拿不稳！好吧，咱们还是接着藏猫猫吧！小宝猜猜，布条哪儿去了呢？” “呀呀~” “小宝好聪明，都知道是姐姐藏起来啦？这一次你肯定找不到了，看着啊！”康明宁把布条放在小宝头上，“小宝找找，布条在哪儿呢？” “哼哼~”小宝嘴一撇，眼泪又挂上了， “小宝小宝，看姐姐，在这呢！布条在呢？没丢！小宝乖，饭饭马上就来啦！”康明宁不敢再逗他，老老实实提着布条晃悠向场外求助，“四姐，好了没？哄不了了！” “好了好了！”四姐端了个小碗进来，“好烫！这怎么喂？” 康明宁道：“你先抱着小宝。” 四姐将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伸手要抱，“我抱他会不会又哭？” “不会！”康明宁痛苦道，“四姐，快点！我腿麻了！” 四姐抱着小宝开始来回晃悠。 康明掰着腿下床，好一会儿才拐进厨房，拿了个小勺子，搅了几下米汤，捞出里面的几颗米粒。 等米汤凉的差不多了才说，“四姐，你抱着小宝坐凳子上，我喂他。” 康明宁只舀了勺尖一点的米汤放到弟弟嘴边，小宝嘴巴吧砸一下，喝下去了。 再来一勺，吧唧一下，又喝了。 米汤没盐没味的，还吃的这么香，看来真饿了。 “嘿！他真的能喝！快！多喂点！”四姐有点兴奋， 康明宁喂了小半碗，没再喂了，放下碗，拍拍小宝的背。 “不喂了？他吃饱了？”四姐看着剩下一半的米汤，给弟弟喂的这点儿还不够自己喝两大口的。 康明宁看看小宝眯着的眼睛，小声道：“不喂了，他快睡着了！放床上去！” “哦，好！” “轻点儿，别把他弄醒了！” 好在小宝只要吃好了就不闹腾，康明宁俩人顺利地将小宝转移到床上，都呼一口气，带小孩儿真不轻松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第14章 娘比康明宁预计的时间回来的更晚些。 屋檐的影子挪到走廊了，娘才背着背篓提着一个大布包满头大汗地走回来。刚到家，娘一普股坐下来，才放下背篓，直喘气。 康明宁打了盆水递给娘，“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娘浇水在小臂上洗了洗，拧了帕子擦了擦脸，“去找赵三了，你爹跟着你赵三伯出去这么久也没个消息，我去你赵三伯家问了问。你四姐和小宝呢？” “他们都在睡觉。爹没事吧？”康明宁后来实在哄不住小宝，只好又喂了小宝小半碗米汤。这会儿挂着眼泪刚睡着。四姐早上起来太早，小宝睡着后，四姐也跟着躺在了床上。 “说是没事，烧茶没？”小宝没哭，娘也没那么着急了，把帕子递给康明宁，“帮娘挂一下。” 康明宁接过帕子挂好，“没烧茶，煮了稀饭。娘，我给你盛吧。” 娘起身提着背篓布包进屋，笑道：“成，给娘盛一碗！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康明宁盛了一大碗稀饭，捞了几根泡豇豆，一起端到娘的房间里，期待道：“娘，你都买了些什么回来？”爹爹每次赶集都会带俩肉包子或糖葫芦什么的小零食回来。 “没买零食！”娘把背篓的东西一样一样提出来，挨个递给康明宁，“这是秤，这是盐，这是醋，这儿还有五斤板油，都拿去放好。” 康明宁哼哧哼哧来回几趟放好东西，不停往背篓里瞧，镇上有一家包子特别好吃，“娘，真没有买包子吗？” 娘摸摸康明宁脑袋，“没买包子，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也行。” “布包里是什么啊？”四姐被吵醒了，坐起来看着床上的大布包问道。 “都是一些针线，别弄乱了！交了押金的。”娘端着稀饭呼噜几下，夹起一根豇豆从中间一口咬成两截，“小五，豇豆怎么也不切一下，这么长，怎么吃？” 康明宁赖皮道：“娘，长的好吃一点，切成一段段的就不好吃了。” 四姐拆开布包，首先引入眼帘的是几十双厚厚的鞋垫，旁边还有一些裁好的鞋面，额外是一些各色针线。 “娘，你买这么多鞋垫子干什么？”四姐不解地问道。 “不是买的，接的活。你周三姨他们绣铺的生意，原来拿给群星村的人做的，做到一半，那家人突然又不干了。你周三姨要得急，今天见了我非让我帮这个忙。我就接了下来。”娘道：“你周三姨家帮我们不少忙，要不，我实在不愿意接这活！” 康明宁没太吃惊，娘虽然很少做鞋子，但以往也拿过不少其他活回家做。 翻看着包裹，整整四十双鞋垫子，码子都挺大，应该都是男人的鞋。“娘，鞋子什么时候收货啊？” “最多月底就得拿过去!”娘把碗递给康明宁，“小五，再给娘盛一碗。” 四姐忍不住问：“这么多！做得完吗？” 鞋底挺厚，看样子起码糊了六七层棉布，质量实在不差。 后面还需要纳鞋底、加鞋面，才能做成鞋。单是纳鞋底，一双都得三五天，这怎么可能做得完？ “做不完也得做。你爹没回来，家里一摊子开支，你二哥马上又要交伙食费了。下月要收谷子，办伙食也得要钱，到处都需要钱！” 娘越说越焦急，放下碗又叹口气，“不做钱从哪里来？好在鞋面都是裁好的，鞋底也不需纳花纹，纳结实就行！” 四姐没想到自己只问了一句话，招来娘一顿数落，只好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针线活里最难做的便是纳鞋底了！ 下午康母和大伯娘照常带着孩子们在走廊下做绣活。 娘和四姐拿着鞋垫在纳，康明宁看着娘和四姐吃力的样子，估摸着自己绣不动。只好把摇篮搬了出来，再把刚吃过奶的弟弟抱出来，在一旁逗着弟弟玩耍。不过手里也拿着鞋面，鞋面上要绣周三姨店铺的标识，这个自己倒可以试试。 前几天大伯娘拿了块蓝色的布，要帮大伯和大哥做身新衣服。说是参加弟弟乔迁宴的都是贵人，得穿体面些。 娘帮着裁了，这会儿大伯娘和大姐都在忙着缝衣服。 大伯娘还好一些，大姐缝了拆，拆了缝，好几天了，一件衣服还没缝好一半。 大伯娘气的不想再和大姐说话，对康母道：“你今天上街了？” 娘道：“去了，背了些菜去卖。以前没卖过菜不知道，菜价便宜得很，我跟二娃背那么大两背篼的菜，才卖三十来文铜板。这点儿钱就够一斤肉！” 大伯娘道：“那不是呢！我们农家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我和你哥年年种那么多田地，累得像个儿样，明卫一年的束脩就全划拉走了。” 娘心里想明卫有公爹帮衬，吃住都跟着公爹不说，笔墨纸砚各项开支也没见大伯一家买过。大伯夫妻俩有啥可操心的？明卫在县学里跟着名师学习，眼见就要考秀才了。明北可有人过问一声？ 但这话终归是心里想想，说出来就显得埋怨公爹不公平一样。 但公爹公平过吗？ 娃他爹这一辈，二伯读书读的最多；娃这一辈，先前就两个男娃，公爹却只带大伯家的明卫。 自家呢？连分家都是大伯二伯先选的。 终归忍不住说一句：“大嫂你不知道，束脩算是少的，除了束脩以外，每月的伙食费、笔墨纸砚等那些才费钱。” “呵呵！” 大伯娘心道自家是占了些公爹的便宜，但谁让明卫读书好呢！ 四下无人说话，一屋五人均埋头干活，只剩下小宝一人咿呀咿呀不知在床上乐什么。 娘稍稍埋怨了一下自己，放下手里的鞋垫，接过大姐手里的衣服看看，“大姐，这个线拉太紧了，稍微松一点，做出来才平整好看。” 大姐：“三婶，我娘说这样做出来才结实。” “你肯定没听你娘说完。”娘笑着看一眼大伯娘，“针脚密做出来才结实，针脚细密平整，衣服才会又结实又好看。” 大伯娘对康母道：“她就这样，针线活上一点灵气都没有，好歹最近针脚工整了一点。” 大姐不服气大伯娘的话，“娘，我都是随了你的！” “嘿！还冤枉起我来了。”大伯娘把手上的衣服摊开，往前伸伸，“来！看看！我这可是平平整整的，你那样可不是我教的！” “哈哈~”大伯娘的打趣让康明宁几人笑起来，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娘抿着嘴皱着眉使劲用顶针顶了一下针鼻，针尖冒出鞋垫。呼出口气，逮着针尖奋力一扯，没扯动，再次顶针顶针鼻，“不是最近着急用钱，我是真不愿意做鞋垫！” “纳鞋垫就是费力气。你气力小，纳着就费劲！”大伯娘瞧康母做着实在费劲，拿过康母手中的鞋垫，轻轻一扯针就出来了，“你看我！我从小做鞋垫就好！” “那大嫂你帮我纳会儿，我歇歇。”康母拿过大伯母的衣服接着缝，“我纳了一中午了，就那么点！还累得够呛！” 大伯娘哈哈一笑，“正好我做衣服费劲，咱俩换着正好！” 这时，从房子侧边走来一人，“哟，做鞋垫呢？” 康明宁抬头一看，是住屋后的邻居黄二婶。 婆家姓马，马家也是跟着爷爷那辈逃荒过来的。原来是租康明宁家的老房子住，黄二婶嫁过来后，直接买了下来。 黄二婶的丈夫马六，是个木匠。家里没什么田地，平时都是靠马六叔做木工养家。黄二婶有时也从康母这里接一些绣活儿做，挣点家用。 马六叔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马凤儿，小女儿马婷儿，都和康明宁姐妹差不多大。 小儿子比康明宁小三岁，不知本名叫什么，大家都称他为徐四儿。据说是因为曾经算过命，算命的说跟着马家养不活，所以拜了徐家做干爹，跟着徐家姓。 徐家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这么排下来，黄二婶家小儿子就称为徐四儿。 “来了啊，坐！喝茶！”康母起身给黄二婶端了个凳子，倒了杯茶放在一旁。 康明宁问：“黄二婶，你怎么没把徐四儿带过来？”徐四儿挺呆的，一只蚂蚁能让他乐呵半天。他大姐二姐都说他傻，康明宁却很喜欢他。 黄二婶坐下来，“哟，五妹！我以为你有了弟弟就忘了徐四儿了！怎么没见你上来耍？” 康明宁认真道：“我前些天照顾我娘坐月子呢！”，娘坐月子自己真是下了苦功夫的。 “哟！小五能干了啊！能照顾你娘了！”黄二婶漏出牙齿大笑着，明显不相信，“站起来我看看，有灶台高了没？” “灶台多矮，我比灶台高多了！”康明宁站起来，努力站直，“你们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四姐斜着横插一刀，“没长高，你做饭还垫小板凳！” “哈哈哈~”几个大人突然爆笑， “诶诶，小五还是乖的，”大伯娘笑着维护康明宁，“这些天小五天不亮就起床给他哥做早饭，我可是看到的。” 黄二婶吃惊道：“哟！还真的照顾你娘啊！” 娘笑着点点头，“我这个月子还多亏了我这俩女儿。尿布都是四妹洗的。” “你好福气！”黄二婶恭维了一句，往摇篮里看看，“三娃也乖，这半天都没见哭！” 小宝咿呀一句算是回应。 大伯娘伸头看看太阳，放好手里的活，起身道：“我不和你们说啦，太阳小点了，我得挑些粪把菜浇浇。” “再耍一会儿撒，”黄二婶挽留，“我这刚来，说会儿话再去！” “不了，”大伯娘对要跟着起身的大姐说：“大姐今天就跟着你三婶，别偷懒啊！” 大姐叹口气无可奈何地坐下来：“我知道了！” 大伯娘一走，娘进房间喝水，黄二婶也跟了进去。 不一会儿，黄二婶眉开眼笑地走出来，手里还拿了个小布包，跟康明宁几人告别：“康大儿，四妹五妹，我家有事，先走啦！” 康明宁问：“黄二婶，怎么不多坐会儿？” 黄二婶着急往外走，“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娘跟着出来，说道：“慢走，不送了！” 黄二婶挥挥手，“别送别送，挨着这么近，天天都见着的，不用送！” 黄二婶的到来好像开了个头。不一会儿，吴三婶、周二婶、袁四姐等都陆陆续续的来了，跟着娘进了房间，又都高高兴兴地出来，手里都拿着或大或小的布包，着着急急往家走。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大姐回家做饭。 小宝也握着小手睡着了。 康明宁和四姐也收拾了东西进屋，包裹里的鞋垫只剩十来双了。 “就剩下涂家两妯娌没过来拿钱了，”娘嘀咕一句，抱过小宝放床上，“还没吃奶呢，怎么这会儿睡着了？” 四姐伸伸懒腰，难得坐了一下午，小孩儿也挺累的。“娘，做晚饭了吧？” “嗯，小四去耙点柴回来，小五摘点辣椒南瓜回来，今晚吃油渣炒辣椒和南瓜汤！” “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第15章 屋檐下的影子一天天地划过走廊，稻谷的穗子一点点变得饱满而渐渐下垂，太阳也悄悄地走过小暑，来到大暑。 六月接近尾声，敲了敲秋天的大门。 “五妹！五妹！起来了！你不是说做包子吗？”二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二哥，这才什么时候啊？”康明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转头趴向床另一边，“天都没亮，我要再睡儿。” “吃了早饭再睡，”二哥直接拖康明宁下床，“一会儿做包子来不及了！” 康明宁：有一个暴力的哥哥怎么办？ 没有办法，只能后悔答应给哥哥做包子吃。 七星村虽然也种小麦，但周围人都很少吃包子，只是哄小孩子时才会买。 自从昨晚康明宁说做包子时，二哥就一直很兴奋，还主动和了面。 今天起得这么早好像就不足为奇了。 康明宁半死不活地趴在二哥身上，“二哥，估计还没到五更天呢！” “到了，马上天亮了，我看了的！”二哥一手抱康明宁，一手拿着油灯往外走。 看了天色才叫自己，康明宁怀疑二哥昨晚没睡，问道：“你什么时候起的啊？” “刚起来！”二哥放下康明宁，顺手理理康明宁卷起的衣服，“现在做什么？揉面吗？” “啊~啊！”康明宁打了个哈欠，揉什么面？没听见鸡叫吗？ 随着油灯亮起来，养在耳房的小鸡也都叽叽喳喳的叫起来。可能是有大伯娘的手气加成，二十个小鸡一个都没少地养起来了，这会儿听着格外吵闹。 “二哥，先把鸡笼提出去，一会儿把娘吵醒了。” 二哥拎着小鸡笼子放到走廊，往盆里倒了些水和稻谷。小鸡们争先恐后跳出笼子，奔到水盆旁一口一口啄水喝。 康明宁揉着眼睛掀开灶台上木盆的湿布，昨晚揉好的的面团已经涨得两倍大。 康明宁很满意：“二哥，你看面发得多好！一会儿包子肯定又大又软。” 二哥伸个根手指戳一下就是一个小洞，玩性大发，“还是我揉的好！” “别动！手脏！”康明宁拍开二哥的手，“二哥，我来揉面，你去摘点豇豆和葱回来！” 康明宁将加了碱面重新揉实的面团放在一边。 切了些酸豇豆和姜蒜分开放着，等二哥回来，康明宁将嫩豇豆过了水，葱也切成丁。 炒好馅，东方的天空才微微露出些橙色的霞光来。 康明宁左手托着面皮，右手捏出一个个好看的褶子。“二哥，你帮我一起包吧。包子包好还得放会儿蒸着才好吃！” “好，我来试试！” 二哥洗了手，拿起一块面皮捏薄，舀了几勺豇豆馅放在面皮中间，面皮太小，二哥又加了一块面皮。 康明宁：“......” “小五，面皮太小了！” 康明宁瞟一眼二哥手里的包子，包得七零八落的，面皮上都是馅，“二哥，你放的馅太多了！” “馅少了不好吃！”二哥把包子放在屉子上。 二哥包的包子比康明宁包的大了不止一个号，“好像太大了！” “哈哈！”，康明宁笑道，“好像大人带着小宝宝！” 二哥点点头，“也像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儿。” “哈哈哈！” “你俩笑什么呢？”娘从她房间走过来，随手挽了个发髻。 “娘，哥哥做的包子好大一个！” “哟！做的不错啊！”娘吃惊道，“小五，你从哪儿学的啊？” 康明宁哼着歌，心情飞扬，“没学，随手捏的！” “你就得意吧！”娘看着屉子上的包子，边上的不太圆。但显而易见的越做越好，到中间这几个，对比着二娃的不知道做的啥的，就显得很精致了。 “二娃，你手艺还要练练！”娘指指二哥做的那个大包子，“这么大个儿，包子铺老板的棺材本儿都赔没了！” “那是老板不会做生意！”二哥不服气，“小五做的我一口就能吃一个！” “那是！最多两口！”娘赞同地点点头，“小五以后要做生意，肯定是奸商！” “哈哈哈！”二哥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说吧！” “娘~” “不过你们都能干，包的都好。娘来烧火！”娘忍俊不禁，“快把那俩包完，娘起火了啊。” “成！”康明宁包好最后一个包子，在锅里参了水，摆了几根筷子，再放入屉子，盖上锅盖。 二哥问：“蒸包子要帕子不？” “要的，二哥！打湿了拿过来。”康明宁接过二哥递过来的帕子，沿着锅盖围成一圈。 康明宁下了小板凳，伸个懒腰：“哎，一大早的还挺累！” “小孩儿有什么累的。”娘不赞同道，“小五，去叫你四姐起来！饭都快好了，还在睡！” “四姐~~~起床了！！！” 大哥捂着耳朵，“娘，你看小五！” 娘拿着火钳冲康明宁比划，“祖宗！小点声！一会儿吵着你奶奶了！” “嘘！” “小五，你干嘛叫那么大声！”四姐还是被康明宁的河东狮吼吵醒，昨晚没拆的小揪揪在头顶一颤一颤的。 康明宁献媚：“四姐，起来啦！马上吃包子了！” 四姐一屁股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做的好不好吃？不好吃我可不吃！二伯娘做的可难吃了！” 二哥一把拉她起来，“四妹！快去洗脸梳头！” 四姐不情不愿地走向脸盆，“啊~，我洗！” 包子意料之中的很好吃，面皮又软又蓬松，包子馅既不失嫩豇豆的清香，又有点酸酸的味道。虽然没有肉，但油也不少，既开胃又能吃饱。 二哥没达成一口一个的愿望，几口一个地停不下来，康明宁也一口气吃了两个。 “娘，我还要一个！”四姐将碗递给娘，“真好吃！怎么做的？二伯娘做的包子硬的跟饼似的。” 娘插话：“你什么时候去你二伯娘家吃的包子？” “就前两天，二姐给我的。”二姐咬了一大口包子，“幸好馅是甜的，我们怎么不做甜的馅？” “家里没糖。”娘回了四姐一句，又指指四姐，“一会儿端几个包子到你二伯娘家去，吃了别人的要记得换回去，知道不？” 四姐满不在乎道：“我知道！” 大家一顿风卷残云，一屉包子没剩几个。四姐端了几个送到二伯娘家。剩下的娘都让二哥拿到学堂里，饿了补补。 吃了饭，康明宁背上自己的小背篓，拿起镰刀，准备出去消消食。 康明宁站在二伯家门外叫：“四姐！” 三姐手里拿着一个包子，“五妹，找你四姐什么事？” “三姐” 康明宁喊人，“我问四姐要不要和我去割牛草。” 三姐朝里吼一声：“四妹，五妹叫去割草！” “你先去，我一会儿再去！”四姐嘻嘻哈哈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不知道她和二姐又在说什么。 康明宁耸耸肩，和三姐告了别，朝屋后走去。 康家有一条牛，三兄弟轮着养，每月上旬是大伯家养，中旬二伯家养，下旬是康明宁家养。上月娘坐月子，大伯娘帮着割了草。这月，康明宁姐妹俩就得肩负起养牛的责任来。 这个季节田里地里都是庄稼，康母不让康明宁牵牛出去，防止吃了庄稼。 所以这些天，康明宁和四姐每人都得割两背篓草，两背篓喂牛，两背篓喂猪。 猪草好割，牛草却不好割。 猪吃什么都吃得香。剩菜剩饭，刷锅水淘米水，瓜果野菜随便凑凑都够两条小猪吃一顿。 牛却娇气。有味的草不吃，太老的草不吃，有的草吃了还要生病。每次的牛草都得给娘检查之后才能倒牛圈里。 让人筋疲力尽！ 康明宁苦哈哈地背着牛草回家，假装背篓里没有藏着金顶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第16章 厨房门和耳房门都关着。 “嗯？” 康明宁回家把牛草放在走廊下，轻手轻脚推开门，四姐在罚跪，膝下垫着把扫把。 月初娘拿回来的四十双鞋垫，各位婶婶姐姐拿走二十几双。 这些天来娘和四姐纳鞋垫，康明宁绣标识加缝合。 截止昨天，拿出去的鞋垫基本收回来了，做成了一双双的鞋子，整整齐齐地码在柜子里。 反而是家里，即便娘日以继夜的绣，还有两双没有完成。 这两天，娘都皱着眉头不停赶工，往往一埋头就是一两个时辰不抬头，娘的右手中指被针鼻戳的脱了皮。 康明宁冲四姐笑笑，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四姐，早上我叫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走呢？”往常俩人都是一起出去割草，回来刺绣做午 饭，中午休息会儿，下午接着刺绣道傍晚。 “要你管！”四姐斜着看康明宁一眼，小声道。 康明宁笑两声，“你跪了多久啦？” “哼！”四姐翻个白眼，转向一边不说话了！讨人厌的，还笑！ 看来刚跪不久，家里这么忙的情况下还玩到现在，今天上午是做不了事了，难怪被罚。 康明宁实在不解她俩年龄相差四岁的小姑娘怎么凑一起就那么多话，“你怎么那么爱和二姐说话？怎么不见你和三姐呆那么久？” 四姐狠狠道：“我喜欢，就不喜欢和你说话！” “干嘛啊？我又没惹你！” “走开！” “......好吧。” 怎么这么大火气？我也没说啥啊！早上是你自己不去的啊！ “还在说啥子？” 娘来了。 “不反省自己为什么被罚，还在吵架！”娘手上拿着根竹篾子，指指康明宁，“草倒出来没？要提醒？” 四姐虎着脸垂着头不说话。 康明宁嘿嘿两声，向前几步将草倒出来摊开，捡起尖顶菇放进厨房。 娘对四姐说：“让你送包子，你倒好，一去不回！你二伯娘不做事？” 四姐反抗声如蚊虫，“她们本来就不做事！” “不做事？你二姐三姐煮饭挑水、喂猪割草哪样少做了？” 四姐包着眼泪:“但他们不纳鞋底！” “煮饭割草也没见你做啊！”娘抽了四姐屁股几下，“你妹妹天没亮就起来煮饭，割草喂牛。你一早上除了吃个饭，做了什么？” 四姐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反正你就是喜欢五妹！” 康明宁可不认同，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大哥四姐优先，自己穿的衣服都是四姐穿旧的。 “我哪个都喜欢！”娘怒道，“乖的我就喜欢！怪我罚你？你自己想想五妹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四姐的眼泪终于留下来，仿佛每一颗眼泪都在哭诉娘的不公平，“我纳鞋底，五妹没纳鞋底！” “五妹才几岁？她拉得动针吗？”娘吼道，“你五岁时还没碰过针，你怎么不说偏心！” “我也纳不动，”四姐仿佛有天大的冤屈，哭得直打嗝，“我，我给你说，我纳，纳不动，我手疼，你还不管我！呜呜呜~~~我手疼~~~” “那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纳，我手不疼吗？我也要一直干，我又去给谁说？”娘哽咽咆哮，“你二姐不做农活！那是你二伯能挣钱！可以不干田里地里的活！但你爹挣不了钱！什么活就得自己干！你就不能跟别人比！” 康明宁沉默地站在厨房，看二房里的娘和四姐哭得抱成一团，心里有点难受。 二伯在县城铺子做账房，县城离家二十多里，每天起早贪黑的，有时太晚直接住在县里。基本没有时间打理田地，除了门口的自留地，其他都给大伯家种了。二伯每月交钱给二伯娘，维持二伯娘和二姐三姐的开支。 康明宁家农活是自己干，今年因为娘怀孕，没有时间锄草施肥，今年的收成肯定会收到影响。 大豆、高粱、花生、稻谷陆陆续续都已成熟，六月一过，再不能拖。 眼见农事马上多起来，爹也没带一个信回来。 大伯家高粱已经晒好脱粒，镰刀磨了，半桶洗了，康明宁家今年的秋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娘肯定也着急这事。 “擦擦。” 娘接过康明宁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止住哭声，拖四姐起来，擦擦四姐哭花的脸。对康明宁姐妹俩严肃说道：“娘知道你们都羡慕你二姐，但咱们家情况不一样。你们爹没有那么大本事，你们必须自己努力，往后才有一份生计。” “娘，我们知道的！”康明宁赞同这一点，女人无论何时都要有自己挣钱的能力，最好有自己的经济来源。 四姐一抽一抽地打嗝，“可，为，为什么爹挣不到钱？” “四姐，因为爹爹没有二伯读书多，所以不能像二伯那样轻松地挣钱，只能做很辛苦的事才能赚钱。”康明宁趁机劝四姐识字，“你看我跟着大哥二哥学认字，我就很聪明！” 四姐横眉推开康明宁，她最不喜欢认字了，“胡说！你走开！” “真的！四姐！你看二伯做账房，就是认字多、算术好才当上的！”康明宁认真地再次劝说四姐学一点字，“爹没读多少书，认不得自己字，所以只能干苦力活，又累，钱又少！” “噗!”娘让俩活宝都笑，他爹好歹读过几年书，让小五说得不识大字一般，一指康明宁额头，“就你懂得多！” “真的吗，娘？”以前小五背书时她也跟着读，但记不住又不好玩。现在五妹这么一说，好像认字很重要，四姐有点犹豫，“二姐也不识字。” “真的！”女孩子不说要读多少书，但多少要认识几个字，娘感叹道，“娘也吃过不识字的亏。刚开始不会记账，多给别人钱，也不好找别人要回来。” “四姐，你看吧！娘都这么说！”康明宁希望四姐多认识点字，多少妇女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啊，“不然去卖个菜，都不知道要收多少钱！” “这个我知道！”四姐吸吸鼻子，脖子一梗，“一个铜板一斤菜，十个铜板十斤菜！” 康明宁笑：“那两文三斤菜，五斤菜要收多少铜板？” 四姐怒道：“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康明宁洋洋得意道，“两文三斤，剩下两斤只能收一个铜板，所以是三个铜板！” 四姐不服气抬头看娘，娘笑着对四姐点点头。“哼！” 哭闹一场，四姐乖乖背着背篓出门。康明宁往自留地去，那块空心菜和血皮菜老的不成样子，正好割来喂猪。 傍晚，康明宁正在烧火，二哥进屋来，“五妹，娘呢？二伯回来了！” “二伯回来了？”康明宁有点吃惊，转身往外看了一圈，“我没看到呢！” 二伯这次在县城带得够久，康明宁一直感到奇怪，离得又不远，偶尔住一天能理解，为什么要一直呆在县城。 “我路上遇见的，去大伯家了。”二哥转悠一遍，“娘和四妹呢？小宝呢？” “娘带着小宝上涂三婶家去了，四姐刚还在着呢！”康明宁还是有点好奇二伯的事，“二伯怎么突然回来了？” “事儿办完了就回来了呗！晚上吃什么？”二哥揭开锅盖看看，捞了几粒米捏捏，“米可以了！” “那你帮我舀起来！”康明宁指指旁边的筛子，接着问，“二伯没说什么吗？” 二哥一手握瓢舀米，一手扶着筛子，疑惑地看康明宁一眼，“他要说什么，二伯话本来就不多。” 康明宁奇怪，“他没说小宝的事吗？” “唔，这个，他倒是没说，二伯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二哥回忆道，“对着我的时候，和以前差不多。” 康明宁放下火钳：“二伯二伯娘都不乐意，难道真是奶奶一厢情愿？” 二哥刷刷锅，重新参水，放入甑子，“这样倒好了，反正我们也不乐意！” 四姐端着盆进来，“你们在说谁不乐意？” “没什么。”二哥往四姐手上的盆里瞧，“嘿！哪里来的尖顶菇，今年都没吃过！快点做饭，我去挑水了！” 康明宁默默沉思：“......最近经常吃尖顶菇啊，难道一次也没给二哥留过？” “五妹，刚你们在说谁不乐意？”四姐撕碎金顶菇，加入苦瓜辣椒等，放入甑子。 “哦，是二伯。” “二伯回来啦？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 ...... 昨晚二伯回来对康明宁家没什么影响。 二伯也没在大伯家吃饭，也没到康明宁家来打招呼。康明宁也不知道昨天奶奶有没有给他说过过继小宝的事，二伯好像真的不知道此事一样，第二天一早又走了。 二哥问：“娘，小宝是不是不会被抢走了？” 娘抬抬头，深深脖子，“既然不提就当他没有这个意思，咱们就不用自作多情地兢兢战战了。” 康明宁晃晃手里的小老虎，“小宝，看这里！” “呀~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