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同人]宿命》 第1章 第1章有女夙月 昆仑山琼华派，后山清风涧，飞漱而下的山间瀑布之前屹立着两座比邻而建的竹屋。 此时，其中一间竹屋之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看着刚收到的书信，面色变幻不定。半晌，他收起信，长叹一声，身形倏忽消失不见。 这老者刚来到屋外，另一间竹屋之中就走出一个鹤发童颜的俊美男子，冲他说道：“青阳，你怎么如此匆忙？发生何事？” “重光，是天青传信来了……”名叫“青阳”的老者回道。 原来这二人正是琼华派隐居在此的两位长老——青阳、重光。 “天青？！他现在在何处？夙玉可是和他在一起？”重光闻言，面色大变，急忙追问道。 “唉……夙玉她……已经去了……”青阳黯然道。 “什么？！怎么可能？那玄霄他岂不是……天青现在何处？我要亲自去见他！”重光大吃一惊，复又沉声道。 青阳道：“那你与我一道吧。我现在正是要去见天青，他在信中说，他在黄山青鸾峰。其余诸事，我在路上与你细说。” 重光点点头，旋即周身灵光闪动，和青阳一起化作两道剑光，没入云层之中。 路上，青阳告诉重光，云天青传信于他，是因为夙玉去世后，望舒剑发生了异变，云天青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告知他二人和宗炼此事。不过，考虑到宗炼如今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青阳还是打算由他们先去看看再说，不让宗炼来回奔波。 重光对此并无异议，但望舒剑异变之事让他很是担忧，一时也无心再想太多，只是将御剑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一进入黄山的范围，两人就到附近的村子里打听了青鸾峰的所在，之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按村人所指的方向来到青鸾峰后，两人远远地就见瀑布旁有一座木屋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两人对视一眼，飞身落到木屋前的一片空地。 两人才刚站定，只听“吱呀”一声，一人从屋中走了出来，口中说道：“青阳长老、重光长老，你们都来了，天青见过二位！” 这人自然便是云天青。 看着他的样子，青阳和重光不禁都沉默了，同时心中也涌上一阵涩然。不过短短两年时间，昔日最为活泼跳脱的弟子眉宇之间竟多了几分愁绪，身上也似染了风霜，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透着些许迟暮之感。只有在他对青阳和重光二人笑起来的时候，才可以看到他从前的少年意气。 忽然，青阳眉头一皱，道：“天青，你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寒气？难道是……？！” 重光闻言，立刻用神识扫视云天青的身体，果然，他的体内充斥着大量的寒冰之气，几乎快要侵入心脉！再一想青阳的话，重光当即就想到了夙玉和望舒剑的身上。 云天青也明白青阳的意思，微微笑了笑，道：“我曾替夙玉运功驱寒，受到冰寒之气反噬，故而体内寒气淤积。” 青阳摇了摇头，道：“唉，都是冤孽……羲和望舒双剑的阴阳之力相辅相成，同时也相互制约，双剑宿主以身合剑，自然就与双剑息息相关……当年之后，玄霄阳炎侵体，而夙玉失却了羲和之力，必是被寒气所侵……她，是何时去的？” 说到这里，青阳有些伤感。不管当年之事云天青和夙玉做得对错与否，这两人也毕竟曾是他们寄予厚望的弟子，骤然得知夙玉的离世，青阳心中不免感到悲痛。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玄霄能否脱困的事。 云天青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色，但还是很快回道：“半月之前……青阳长老，你方才说师兄阳炎侵体，那他现在如何了？” 青阳长叹一声，道：“玄霄他阳炎侵体之后走火入魔，打伤派中弟子，不得已之下，夙瑶联合我与重光、宗炼三人将他冰封了起来，如今已经有两年了。” “竟会如此！”虽然早就猜到失去望舒之力后的玄霄恐怕也是独木难支，但云天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以玄霄骄傲的性格，如何能忍受这样的对待！ 想到昔日和玄霄相处的时光，云天青心中一阵痛苦，他微微阖眸，神色黯然地说道：“师兄他……定然是生不如死……是我……对不起他……” “冰封玄霄之后，我们三人一直心存愧疚，我更是后悔当日因一时心软放你们二人离开，致使玄霄落得如此境地……这两年来，我时常下山寻访你们的下落，我本以为只要找到夙玉，就可借望舒之力抑制玄霄体内的阳炎，让他得以脱困，不曾想……她竟然就这么去了……” “她这一去，望舒剑必然陷入沉睡，想救玄霄却是已然无望……如今想来，若是我当年将夙玉带回门派中，玄霄万万不会走火入魔，夙玉亦不会因冰寒之力而白白丢了性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说到最后，青阳忍不住自责起来。 “莫说这些了，青阳。既然此事已成定局，你便是有再多悔恨也是无用，还是想想是否还有旁的办法能救玄霄。对了，天青，你信中所说的望舒剑异变，究竟是怎么回事？”重光打断了青阳的话，如此说道。 闻言，云天青神情一动，道：“此事说来话长，两位长老跟我进去细谈吧，或许师兄脱困之事并非毫无转机！” 听到云天青这么说，青阳和重光自然大喜，当即跟云天青一起进了木屋之中。 许久之后，三人从屋内缓缓走出。 与先前的喜色不同，此时青阳和重光的神情很是复杂，有期盼，有疑虑，还有担忧……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来自青阳手上抱着的婴孩。 又一次看了一眼襁褓中与普通婴儿一般无二的孩子，青阳对云天青说道：“天青，我和重光这就返回琼华，让宗炼亲自查看一下这个……孩子，看她能否帮到玄霄。” 云天青沉吟道：“这孩子本就属于琼华，长老带她回去也是应当，只是……天青希望，不管日后她能不能助师兄脱困，你们都能善待于她。” 青阳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你无须担忧。倒是天青你，你体内的寒气已经难以抑制，假以时日，恐怕……你与夙玉之子年纪尚幼，若是他日你……可将他送来琼华，我和重光会替你照料他。除此之外，我们也没什么能帮你的……” “多谢长老的好意！”云天青先是道了声谢，然后又道：“不过，我不会送这孩子去琼华派的，我不想让他进入修仙界，只盼他能在这凡世自由自在地过一生就好。” “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今的琼华派正值多事之秋，已不再是从前的清静之地，你不将他送去也好……”青阳有些怅然地说道。 随后，青阳又道：“天青，我和重光这就告辞了……玄霄那边，一旦情况有所好转，我会告知于你，你且安心。还有，你的身体……唉，你平日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日后若有所需，便传讯于我，我定然前来。” 云天青拱手道：“多谢两位长老，天青记住了！你们一路小心！” 青阳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云天青一眼，然后和重光一起御剑离开了这里。 云天青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目光，直到屋内传来“哇哇”地哭喊声，他才猛然回神，笑骂了一句：“这臭小子！没个消停！肯定是又饿了！”紧接着，他便转身回到了木屋中。 另一边，青阳和重光二人一回到琼华派，就立刻来太一宫的长老阁找到了正在自己住处翻阅典籍的宗炼。 对二人的到来原本很是诧异的宗炼一听事关望舒，当下凝神听起了二人的叙述。 听完之后，他也大为吃惊，随即仔细查探了青阳手上的婴孩的情形。半晌，他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是极阴体质，体内充斥着极寒之力，除此之外，我一时也看不出她还有何异处。但她既然是……想必应当不同寻常，不如暂且先将她留在我这里，让我细细探查一番，再作打算。” 青阳略一颔首，道：“我和重光亦是此意，只是踌躇是否要把这孩子的身份告诉夙瑶。” 重光冷笑一声，道：“为何要告诉她？若是夙瑶知晓此女身份，怕是心下难安，说不定还会生出事端！” 青阳皱眉道：“重光，夙瑶毕竟是掌门，此事不能瞒她。” 宗炼赞同道：“确是如此，夙瑶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且事关玄霄和琼华派大计，她知晓轻重的。” “大计？你还在想着飞升之事？”重光闻言，脸色蓦然变得有些难看，冷声问道。 宗炼轻叹一声，道：“并非是我想，而是夙瑶心中还存着此念……当初铸就双剑之举，如今看来，真不知是对是错……罢了，我知你们二人不愿见夙瑶，这孩子的事由我去同她说就好。” 青阳点头道：“也好，那我与重光就先回去了。至于这个孩子……之后你若有何发现，莫忘了告诉我们。” “自然。”宗炼会意道。 离开之前，青阳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道：“宗炼，天青的事，只我们三人清楚即可，最好不要让门中其他人知晓，也不能告诉夙瑶他的下落，以免节外生枝。” “嗯。”宗炼点头应道。他明白青阳的担忧，只是，一旦知道这孩子的身份，夙瑶定会问起云天青和夙玉，到时……看来只能是直接闭口不言了…… 青阳二人走后，宗炼便抱着这个孩子去见了在琼华宫处理事务的夙瑶。 不久之后，琼华派中诸人就得知一个消息：时隔多年，执剑长老宗炼又收了一个亲传弟子，名叫夙月。 再后来又得知这个一入门辈分就远高于众人的“夙”字辈师叔／师祖竟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后，众人纷纷猜测此女定然天资过人，否则不会这么小就被宗炼长老带上了山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第2章慕容紫英 而从小就被众人认为天资过人的夙月，此时此刻正绷着一张白玉般的小脸一本正经地对面前脸色苍白的小胖墩说道：“你就是师父刚刚替玄霆师兄收的弟子吗？” 看着这个应该算是自己师侄的家伙，夙月有点不开心，确切的说，是很不开心！ 刚才她从云经阁上完早课回来，正好碰见师父出门，结果听他说她又有了一个师侄，而且这个师侄和她一样，也要住在太一宫这边。虽然夙月的小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的师侄，只有这个家伙要来太一宫住，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在心里小小地讨厌这个师侄，因为他肯定是来和自己抢师父的！ 虽然师父总是冷着一张脸，平日里对自己也很严厉，但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师父了，比喜欢说话很慢的青阳师叔、好看的重光师叔、认真的夙瑶师姐和笑眯眯的夙莘师姐，还有其他所有的师兄师姐还多，所以，她才不要把师父分给别人！ 不过，想到师父刚才专门叮嘱了她要和这家伙好好相处，夙月不禁又一次皱起了小脸，不想要师侄！ 许是见才及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一会儿学大人的样子板着脸，一会儿又皱着小脸气鼓鼓的模样异常可爱，自离家以后一直惴惴不安的慕容紫英忽然放松了下来，微微扯开笑脸道：“嗯，是我。我叫慕容紫英，你呢？” 夙月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嗯？你怎么叫这个名字？四个字的，好奇怪～我们这里所有人的名字不都是两个字吗？像我就叫夙月。” 慕容紫英想了想，道：“这个……这是我的本名。掌门说，我情形特殊，不必再另起道号了。” “道号？”夙月还是不懂，但一听是夙瑶决定的事，她也就不再问下去了，反正夙瑶师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夙月转而问道：“那你是怎么上山来的呀？是玄雴师兄他们带你来的吗？” 夙月口中的“玄雴师兄”是琼华派现任的威仪长老，数年来一直和夙月的其他几个师兄师姐负责在外招收新弟子，隔三差五就会送几个年龄各异的孩子上山，然后夙月就会多几个比自己大许多的师侄。到现在，夙月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师侄了。所以，夙月自然认为慕容紫英也是玄雴几人送来的。 听到夙月这么问，慕容紫英脸色一黯，回道：“是。我自小时常生病，爹爹和娘亲听说修仙可以长命百岁，便寻到了那几位道长，请他们把我带上了山。” 闻言，夙月开始从上到下地打量慕容紫英，看得他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小声地问道：“怎么了吗？” 夙月皱着眉头道：“我听夙莘师姐说过，经常生病的人都会很，很……小……不对，是细，就是这样……”刚刚开始认字的夙月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夙莘的话，转述起来自然有些困难，只好用手在慕容紫英身前比划了起来。 看着夙月比划地比自己小了一圈的身形，慕容紫英的脸蓦地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偏生夙月很没有眼色地继续说道：“你这么……嗯～圆，一点也不像生病的人。” 不过，话虽如此，夙月歪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记得的那些师侄的样子，好像确实都比这个师侄大一些，只是没有他这么圆。于是，夙月又补充道：“不过，你还是比其他师侄小了很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小的师侄呢，只比我高这么多，只有一点点～” 这一番话说罢，慕容紫英的脸更红了。 “哈哈！小月儿，可不许欺负新来的师侄哟！”站在门口看了会儿热闹的夙莘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说话一边走向了夙月两人。 “夙莘师姐！”夙月仰头叫了一声，接着又道：“我没有欺负他，我是师叔，不能欺负师侄，要好好照顾他。这是师父说的，我记得。” 夙月的声音娇甜软糯，但稚嫩的小脸上却布满了认真，看得夙莘爱怜之情大盛，不禁走过来弯下腰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随后才又说道：“还说没有，看小师侄的脸都红成什么样了，定是被你这丫头气的！” 夙月转头看着慕容紫英，问道：“真的吗？你生气了？为什么？” “不，不是！没有……”慕容紫英连忙摇头否定。 夙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又对夙莘道：“夙莘师姐，他说他没有生气，我真的没有欺负他。” “你呀！师姐逗你的，小小年纪就这么较真，也不知随了谁！”夙莘点了点夙月的额头，无奈地说道。 夙月不明白较真是什么意思，但她忍住了没多问，不然最后师姐又要笑好久了，所以她只是揉了揉额头，道：“夙莘师姐，你怎么来了？” 夙莘从袖中取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黄褐色纸包，道：“喏，这是师姐前个下山采买的时候给你买的饴糖和蜜饯，你这丫头不是向来爱吃这些嘛！正巧听说宗炼长老今日新收了个徒孙，我就过来看看，顺便把这东西拿给你。” 夙月闻言，甜甜地笑了起来，道：“谢谢夙莘师姐！”然后才伸出两只小手捧过了纸包，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开始拆封。 夙莘见此，忍不住摇头失笑，复又转头对慕容紫英说道：“小家伙，你叫紫英是吗？我是你师叔夙莘。” “夙莘师叔。”慕容紫英抬眸看了夙莘一眼，有些紧张地唤道。 夙莘看着慕容紫英苍白的脸色和不安的神情，微微放柔了声音问道：“小家伙，我听闻你年方六岁，是吗？” 慕容紫英点了点头，道：“是。” 夙莘轻叹了一声，道：“确实小了点，除了小月儿，现在山上就属你最为年幼，而且你和她情形不同……我知道，你这么小离开亲人，来到山上，心里难免惶惶，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你虽然刚入门，但已是我琼华派的正式弟子，门中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便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安心留下吧。至于你先天不足之症，待开始修行之后自然就会痊愈，不会有事的。” “嗯，我，弟子知道了，多谢师叔！”慕容紫英乖巧地说道。 “呵，小紫英真乖！”夙莘笑道。 才说完，夙月就抓着一把蜜饯送到了夙莘的手上，乌溜溜水润润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夙莘面上忍笑，但仍然配合地夸道：“嗯，小月儿也很乖！” 夙月也这么觉得，毕竟，除了她家师父，所有人都很喜欢她，都夸她乖巧懂事，是个好孩子。当然，师父肯定也喜欢她，只是没有夸过她而已。 被夸奖之后心情转好的好孩子夙月决定对这个新师侄好一点，于是便转身又抓了一把蜜饯，想了想，又放下了一些，转而多拿了几块饴糖递给了慕容紫英。这是她的一点点小心思，因为饴糖没有蜜饯好吃，当然可以多分出去一些啦！ 慕容紫英看着手上的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身体不好，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平日在家中除了正餐之外，吃的都是一些做工精致的点心，还从未见过这种坊市里常见的零嘴。 不过，看夙月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忍不住也捏起一块放进了嘴里。片刻之后，一股浓郁的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与他以往吃过的口味清淡的点心完全不一样。一瞬间，慕容紫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见这两个小的吃糖吃得专心致志，时不时还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两句，夙莘温柔地笑了笑，跟着也没再多留，交代了夙月一句要照顾师侄，便离开了。 夙莘刚走，宗炼就回来了。夙月和慕容紫英对视一眼，各自放下手上的东西，一块迎了过去，口中唤道：“师父／师公。” 看着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儿，宗炼深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但脸上的表情仍然严肃刻板，不见一丝柔和，口中说道：“紫英，我方才已经让夙薇将你的名字登记造册，以后你就是玄霆的弟子了。你师父为妖孽所害，早早亡故，我替他收你为徒，虽是为了让他有香火可享，但也并不止于此。 玄雴说你天资极高，是块修仙的好材料，是以之后我会亲自传授你修炼之法，不会白白埋没你的资质。而且我也并不吝于把我的铸剑秘术教给你，甚或让你继承我这一脉……只是，这要看你是否有铸剑的天赋……” 说到这里，宗炼停了下来，因为慕容紫英脸上满是懵懂之色，想来是没听懂他的话。宗炼叹了口气，黯然道：“罢了，是我太心急了，你毕竟年纪尚幼，还是等过些时日再说此事好了……紫英，你在家中可曾开始习字？” 慕容紫英点点头，道：“弟子开蒙已经有一年了。” 宗炼想了想，道：“仅仅一年，怕是不行……从明日开始，你就跟着月儿去云经阁上早课，先修习一些道家典籍。一月之后，我再正式教授你修炼的心法口诀……”话音未落，宗炼脸上突然泛起一片异样的潮红，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师父！”夙月着急地叫道。 “无事。”咳完之后，宗炼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但是，看着夙月因为担心而手足所措的样子，他的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他走了，玄霄和这孩子该怎么办……果然还是必须要找一个可以托付之人…… 彻底下定决心的宗炼正色对夙月吩咐道：“月儿，紫英刚刚上山，对门中诸事都不熟悉，但为师平日里都要铸剑，抽不开身，你自小长在这里，这几日便由你带着他在派中各处走走，顺便让他拜见一下你的几位师兄师姐。还有，把你知道的一些派中的规矩也告诉他，记住了吗？” 夙月点点头，掰着手指头算道：“要带他到处走、要去见师兄师姐、要告诉他规矩……月儿记住了！师父，月儿会照顾师侄，不让师父累，师父你也要照顾自己，不然月儿会担心的。” 听到年幼稚嫩的小徒弟说出这样的话，即便冷肃如宗炼心下也不禁软了几分，难得柔声道：“记住了便好，稍后便带紫英去你旁边的房间住下吧。” 说完，宗炼又最后对慕容紫英嘱咐道：“紫英，我已吩咐人将你的弟子服放在了房间，明日记得换上。至于其他修炼所需之物，明日让月儿带你去夙莘那里领取即可。另外，月儿虽说辈分上是你师叔，但其实年岁比你还小些，故而这几日你跟在她身边的时候也需多加照看她，日后亦是如此，你可明白？” “是，弟子明白，师公放心，弟子定会好好照看……师叔的。”慕容紫英恭敬地应道，只是在称夙月为师叔的时候略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叫出了口。 宗炼微微颔首，道：“好，你们且去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第3章天赋灵力 听宗炼这么说，夙月便拿上夙莘送她的蜜饯，然后带慕容紫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去了。 宗炼作为琼华派的执剑长老是住在长老阁的，此阁一共五层，每层供一位长老居住，正好对应琼华派的正法、威仪、肃武、慎行、执剑五位长老。 根据五位长老所司的不同，长老阁每层的布置也不尽相同，像宗炼住的这层，除了刚才会客的正厅和卧房之外，还有书房、铸剑室、藏剑室和摆放着各种铸剑材料的储藏室。夙月住的地方以前就是一间储藏室，后来才改成她的卧房，而现在慕容紫英的房间也是一样。 其实按照惯例，无论是慕容紫英还是夙月都是不能住在长老阁的，而应该住在前山的弟子房。但一来他们两人的年纪太小，二来宗炼是如今琼华派辈分最高的人之一，五位长老中，除了他都是玄夙辈的，而且他又为琼华派立过大功，是以，让弟子住在长老阁这种小事，门中也就没人会妄加指摘了。 夙月一路领着慕容紫英来到这一层最靠里的两个房间前，伸手推开了左边那间的房门，果然里面已经被收拾成了卧房的样子，一应床铺桌椅俱全。 于是，夙月转头对慕容紫英说道：“紫英，这就是你的房间，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师叔，明日的早课……”慕容紫英叫住了夙月。 夙月回身看他，问道：“啊，早课怎么了？” 慕容紫英道：“我还不知道早课的时辰。” “时辰……”夙月的小脸皱了起来，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诶……就是很早很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早课就开始了……” “天还没亮……是卯时吗？”慕容紫英想了一下，猜测道。 夙月一听，连连点头道：“嗯嗯，对了，虚止师侄说的就是这个！他说每天会有弟子在这个时候鸣钟，叫醒大家，然后……过一刻钟就开始上早课。还说，之后每个时辰都会鸣钟，一直到……嗯～子时，才会停下。” “唔，紫英，你是不是怕错过早课？不用怕，我每天都起得很早，早课去得也是最早的，以后我会叫你的！”夙月素来觉少，根本不用像其他弟子那样听钟声起床，故而自从她开始上早课以后，就成了每天第一个到云经阁的人。当然，这得去掉常驻在云经阁的掌事虚止。 见夙月猜到了自己的担心，慕容紫英的脸又有些红了，低低地“嗯”了一声，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要赶在夙月叫他之前起，不能像在家中一样睡到辰时。 说好了这事，夙月就又准备走，但她看着两手空空走进房中的慕容紫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纸包，觉得身为师叔的自己应该大方一点。于是她快走两步追上慕容紫英，把整包糖都塞给了他，并且说了一句：“这些送给你。”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这次没来得及叫住人的慕容紫英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把手中的纸包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跟着自己也旁边坐了下来，趴在桌上看着这包糖，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这两天的种种。 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他就从家中备受宠爱的幼子变成了仙山上的普通弟子，有了许多同门，还有了一个师公和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师叔……以后真的就要一直待在这里了吗……爹爹，娘亲，孩儿想你们了，孩儿想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唤回了慕容紫英的神志，他这才记起，他从今早上山到现在，除了夙月给他的那几块糖，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了。这么一想，慕容紫英觉得更饿了，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只是眼下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用饭，一时心情更是低落。 又过了片刻，慕容紫英肚子里的叫声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响，他伸手捂了好久还是不行。最后没办法，他只好打开了桌子上的纸包，开始吃起里面的饴糖和蜜饯。 这边被留在房里的慕容紫英凄凄惨惨，而另一边夙月则和平常一样待在玄珠心镜的炼器室里专心致志地看着这里的管事夙灵炼制法器。 说来奇怪，夙月身为宗炼的弟子，却对铸剑却毫无兴趣，反倒格外喜欢炼器术。所幸琼华派虽说素来以铸剑秘术为尊，但触类旁通之下，对炼器术也多有涉猎，甚至有不少弟子都会自己炼制一些简单的器物。 只不过，放眼琼华上下，真正称得上精通此道的却只有负责掌管玄珠心镜的夙灵一脉，平日门派里需要用到的一些法器都是由这一脉的弟子炼制。故而只要夙月没事，就会跑来这里看他们炼器，一待就是大半日，丝毫也不觉得枯燥。 今日也是如此，等她从玄珠心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前面的剑舞坪上也没有练剑的弟子了，倒是不远处的厨房有不少弟子进进出出。 夙月从旁边经过时见里面放了一些瓜果，其中有她喜欢吃的桃子。夙月想了想，拐弯进去拿了两个，揣着回到了长老阁。虽然长老阁每天都会有弟子送去新鲜的瓜果，但不一定是她喜欢的，而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夙月从来不碰。 说起来，修仙之人要想快速感应外界的灵气并加以吸收，就必须尽可能地减少体内的污浊，保持身体的纯净，尤其是修炼初期，能少沾染浊气就要少沾染，像荤腥什么的，半点也碰不得，五谷杂粮也要尽量少吃，这也即是所谓的“辟谷”。 当然，等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就不必再刻意辟谷了，因为体内的灵气充足，可以很轻易地炼化食物中的浊气，不会有任何影响。只不过，真的修炼到极高的境界时，往往很多人都已经不重视口腹之欲，习惯餐风饮露的日子了。 而琼华派作为一个修仙门派，门中不但有修为境界极高可以不必辟谷的掌门、长老等人，也有修为较低不能完全辟谷的弟子，故而厨房里常年都备着斋饭斋菜和鲜果什么的，以供他们食用。 但不巧的是，夙月从小就不用吃东西，只是因为嗜甜的缘故，时常会吃一些比较甜的零食和点心，还有瓜果。而她常相处的几人也都辟谷多时，平素只会用些茶水和鲜果，所以她根本意识不到慕容紫英是需要吃饭的，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带他去厨房吃饭。 不过夙月还是记挂着慕容紫英的，揣着两个桃子回来之后，就去敲了他房间的门，准备分给他一个。 结果夙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慕容紫英才打开门，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一看就是刚哭过。夙月瞪大了眼睛，“紫英，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 慕容紫英闻言，先是低下头，接着又摇了摇，却一句话也不说。 夙月见此，很有耐心地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舒服？” 慕容紫英还是不说话。 “还是你想家了？” 沉默…… “你一个人害怕？” …… 夙月把她能想到的原因问了个遍，最后没办法了，只能说道：“你等等，我去找师父来！” “不要，别、别找师公！”慕容紫英终于开口了。 夙月注意到慕容紫英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先问道：“那你到底怎么了呀？” 慕容紫英满腹的委屈忍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眼里又一次泛上了泪花，伸手捂着自己红通通的左脸，带着哭腔说道：“呜……我牙疼……脸也好疼，好热，像火烧一样……真的好疼……呜呜……” “你，你别哭呀！”见慕容紫英真的哭了起来，夙月顿时手足无措了，“我想想，牙疼……火烧……热……有了！” 说完，夙月摊开手，心念一动，一团冰蓝色的光球汇聚在掌心之上，散发出刺骨的寒意。慕容紫英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屏息看着这一幕。 夙月一手托着光球，另一只手拉开了慕容紫英捂着脸的手，柔声道：“别怕，我试试能不能帮你，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去找玄霈师兄，他肯定有办法！”说着，夙月小心地将手覆上了慕容紫英的脸，掌心的光球随之没入了他的脸上。 原本寒意森森的光球在碰到慕容紫英的脸颊时，却并没有让慕容紫英觉得太过冰冷，反倒感觉一阵极为舒适的凉意在脸上和口中蔓延开来，缓解了那时时传来的灼烧一般的痛感。不多时，竟然一点也不疼了，慕容紫英不禁欣喜地看向了夙月，却见她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左脸，很是专注。 这一刻，慕容紫英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就像平日里和父亲母亲在一起时的感觉，但又有些不太一样。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夙月。 而夙月则还是很认真地在给他传灵力，因为尚且不了解灵力的效用，所以夙月实际上是在把她的寒属性灵力当成冷敷的冰块用，一直到发觉慕容紫英的脸不烫了以后才下了这一举动，收回了手，问道：“紫英，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慕容紫英回过神来，连忙答道：“不，不疼了……”说话的同时，他也记起了自己刚才在夙月面前哭鼻子的事，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夙月自然也没忘了这件事，“那就好。要是还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偷偷哭啦。” “我……”慕容紫英语塞。 “诶，你的脸怎么又红了？是不是又疼了？”夙月发现慕容紫英的脸又变得和之前一样红通通的，这次还是两边，当下又着急了起来。 慕容紫英连连摇头，“没有，我没疼，真的！” 见夙月似信非信的样子，慕容紫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干脆直接转移话题，“师叔，刚才你变出来的那个光球是什么？我碰到之后，脸很快就不疼了。” 夙月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哦，那个是我的灵力所化。” “灵力……这就是灵力……师叔你这么早就开始修炼了吗？”慕容紫英有些吃惊。 夙月却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天生就有灵力，不用修炼。夙瑶师姐说，这叫……叫天赋灵力，只有很少人会有。不过我现在还不太会用，也没有修炼法术，不然刚才可以直接治好你了。呀，忘了问你，你怎么会，额，牙疼呢？还有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第4章换牙事件 慕容紫英却这是也不知为何，先前他因腹中饥饿吃了夙月给他的蜜饯，期间觉得牙有些隐隐作痛，便没再继续吃下去。结果过了一会儿，却越来越痛，连带着脸也跟着肿起来了。夙月不在，他又不想去打扰宗炼，所以就自己忍着，但后来实在太疼了，他才忍不住哭了。 听完慕容紫英说的这些，夙月也想不出原因来，于是便道：“明日我还是带去龙芽道丹找玄霈师兄吧，他会炼丹，会治伤，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用的，我已经好了。”慕容紫英私心里不愿再让别人知晓此事。 夙月却理解不了比她大两岁的小男孩的自尊心，径自说道：“不行，要是还疼怎么办？听话，就连师父每次难受的时候，都要去龙芽道丹的。” 被夙月说要听话，慕容紫英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也说不出不去的话来了。 夙月这才满意地笑了，想了想，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桃子递给慕容紫英，“喏，给你一个，很好吃的！” 慕容紫英接了之后，她又拿出另一个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了眼。慕容紫英见此，也放到嘴边吃了起来。 谁知不过片刻，慕容紫英忽然闷哼一声，又一次捂住了脸。夙月一怔，连忙把手上的桃子放到了一边，去看慕容紫英的情况。但这次慕容紫英却避开了她，跑到唾壶旁吐出了口中的东西，然后有些惊惶地对夙月道：“师叔，我的牙掉下来了……” “什，什么？怎么会？我看看！” 慕容紫英张开嘴，夙月一看，果然，他左边的牙少了一颗，嘴里还有血。夙月再早慧，也不过才四岁，此时自然慌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有血……紫英……你是不是要死了……不行，我们现在就去找玄霈师兄，他一定能救你的！”说着，夙月就拉住慕容紫英的手往外跑。 而本来也很慌乱的慕容紫英见夙月这样，心里却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还想让夙月也别害怕。但没等他说什么，两人就已经出了长老阁，速度之快，连负责守卫的两名弟子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守卫反应不过来，夙瑶却不会，“夙月！” 闷头往前跑的夙月听到有人叫自己，自然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前方站着的正是夙瑶。 “夙瑶师姐！” 夙瑶在琼华宫处理完事务，发觉已经戌时中了，便返回太一宫休息，不想却见夙月这么晚了还要外出，心中顿生怒气，叫她的口气不免有些严肃。听得太一宫区域的轮值弟子心下一震，齐齐恭声道：“见过掌门！” 而夙月却是又惊又喜，急忙拉着慕容紫英跑到了夙瑶面前求助，“师姐，紫英的牙掉了，还流血了，你快帮他看看……呜……我不知道怎么办……师姐，紫英他会不会死……”见到亲近的人，夙月心神一松，眼泪就出来了。 夙月这一哭，夙瑶的怒气就没了，何况她也听出来了，夙月这是事出有因。而且这因，还是今日新入门的这个弟子。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慕容紫英，发现他身上并无大碍，再略一思量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心下有些好笑。 但夙瑶面上仍是一派肃然，冷冷地说道：“夙月，你且止哭，他的情形我已知晓，你们二人和我进殿细说。” “……嗯，师姐。”夙月吸了吸鼻子，应道。 “是，掌门。”慕容紫英也道。 夙瑶没再说话，直接迈步往太一宫走去，夙月则仍拉着慕容紫英的手跟了过去。 三人进去太一宫以后，守在长老阁前的两名弟子虚凉、虚穹便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虚穹道：“师弟，刚才那个就是你说的拜入宗炼长老一脉的新弟子？” 虚凉冷笑一声，道：“不是他还能是谁！没看夙月师叔对他那般上心，连带着掌门对他也和颜悦色的，还让他进了太一宫！那可是掌门修行之所，除了几位师叔，也就只有执事弟子能进。况且现在已经快亥时了，若是换了旁人快宵禁的时候在派中乱走，掌门定会罚他去思返谷思过三天三夜！” 虚穹皱了皱眉，道：“也不可这般说，他才刚入门，想必还不知晓门规。再说是夙月师叔带他出来的，若真罚他，定然也要罚夙月师叔，这如何使得！” “我并无此意！”虚凉连忙辩解，但随即仍然愤然道，“我就是不明白，他一个刚入门的娃娃，凭什么拜入宗炼长老门下，说是代徒收徒，其实不就跟徒弟一样吗！要不怎么连道号都不起？！还不是不想把他排在我们这一辈！而且他竟然住进了长老阁，你我入门两年，却只能在这里做个守卫，真是不公平！” “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虚穹不解地问道。 “哼，师兄今日来得迟，有所不知，一早宗炼长老吩咐我在他那层收拾出了一个房间，便是给这个慕容紫英住的，连他的弟子服都是我去替他领取的！”说到这里，虚凉又是一声冷哼，紧接着又道：“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虚成师兄，是他告诉我宗炼长老没给慕容紫英赐道号，直接让慎行长老在弟子名录上记下了他的本名。师兄若是不信，等明日慕容紫英的身份令牌送来了，你尽可一观，看我说的是否属实！” “师弟言重了！虚成师兄是慎行执事，他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真的。”虚穹叹了口气，道：“虽然如此，但师弟你其实不必如此在意，或许此子和夙月师叔一样，天资不凡，所以才不同于你我这等普通弟子。此事门中早有前例可循，倒也不是只他一人。 至于在此做守卫，也是在所难免的，基本所有新入门的弟子经过一段时日的修炼后都要承担一定的事务，即便不做守卫，也有旁的事，或是巡夜，或是做些做饭打扫的杂事，甚或负责下山采买乃至常驻山下管理外门俗事…… 相较之下，做守卫也不算太差，从上完早课到亥时，也就值守六个多时辰，每隔一日还可轮值，这可比巡夜轻松多了，修炼的时间也算充足。而且门中早有规定，这等杂务最多只会让我们干十年，之后便可以专心修炼。所以，师弟还是想开些吧！” 听完这些，虚凉的神色黯淡了许多，“唉，师兄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心中仍是不忿……凭什么那些资质出众的弟子从入门开始就是入室弟子，不但不必担任任何杂务，还可拜入长老门下，专心修行…… 更有甚者，一旦他们修为稍有长进，便能晋升为执事弟子，地位一下就远高于我们这等低级的入门弟子。先前比我们早入门的师兄师姐也就罢了，若是这个娃娃也压我一头，叫我如何甘心？” “师弟，慎言！”听虚凉越说越离谱，虚穹不禁厉声喝了一句，“夙月师叔亦是幼年上山，辈分更是高于我等，你这般抱怨，难免不会让旁人以为你对夙月师叔有所不满。私下议论门中长辈的责罚，你可担待得起？日后不可再这般口无遮拦了！” “我，我……多谢师兄提醒，我记住了。”虚凉心里也是一阵后怕，一时有些垂头丧气。 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师弟，见他如此，虚穹也不忍再训斥他了，只劝解道：“师弟，你实在太过偏执了……修仙之人本就是以资质修为论高低，不止琼华，其他所有修仙门派皆是如此。无规矩不成方圆，若门中没有任何上下之分，岂不成了一盘散沙！ 况且，我派也并非只看重资质，若是有一技之长，一样会受到重用，像虚止师兄博闻强识，入门不过数年，便掌管了云经阁，还负责教授新弟子道家典籍；虚尘师兄与我们同年入门，却因精通制符之术，如今也成了祥符阁的掌事；还有虚冶师兄，他并非宗炼长老的弟子，也做了执剑执事…… 再来，你看各位长老收的弟子，也不全是资质出众的，能当执事弟子的也并不都是长老的门下，譬如威仪执事静语师姐，便是因为修为高，资历又深，所以才成为执事弟子的，她先前也只是普通弟子。 依照本门门规，普通的入门弟子只要修为晋入第四重境，便可自动由入门弟子升为入室弟子，到第八重境便可升为执事弟子。所以只要你我认真修炼，早日晋入第四重境，便会成为入室弟子，甚至日后还可能成为执事弟子！师弟与其整日愤愤不平，还不如好生修炼，提升修为！” 这一番话说得虚凉又羞又愧，虽然心中还对慕容紫英存有芥蒂，但也明白自己先前的想法确实有些不对，当下诚心地对虚穹拜谢道：“多谢师兄提点，此番教诲，师弟铭记于心！” 虚穹摆摆手，道：“你我师出同门，不必如此。” 虚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想起了什么，又道：“我昨日听师父说，师兄你已经晋入第三重境了，还未恭喜师兄呢！” 虚穹却未见喜色，淡淡地说道：“这何喜之有……前三重境是为入门，是诸境界中最简单的，为兄尚且用了两年时间，要想晋入第四重境，不知还要花上多少年呢！求仙之路，当真是艰难万分呐……” “确实如此……我到现在还徘徊在第二重境……”虚凉黯然道，“真是羡慕夙月师叔，听说她是先天灵体，生下来时体内灵力的深厚程度就已然相当于第十二重的‘丹道’之境了，掌门如今也才这个境界啊！ 一旦她开始修炼，想必很快就能晋入第十三重‘人道’境界，甚至还可能达到琼华派历任掌门都没有晋入的第十四重‘仙道’境界，成就散仙之身！到时我琼华派定然会更加壮大！”说到最后，虚凉的口气极为激动。 虚穹对此也很是憧憬，赞同道：“是啊，我派立派至今，还没人能修成仙身，若是夙月师叔修成了，当真是我派的大幸！也难怪掌门对夙月师叔与对旁人不同，门中诸位师叔也对她宠爱有加……” “所以我说这个慕容紫英不知走了什么好运，竟得了宗炼长老和夙月师叔的青眼，哼！”虚凉忍不住又酸了一句。 虚穹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他心里又何尝不羡慕慕容紫英的好运呢！ 而被他们两人羡慕着的夙月和慕容紫英此时正一脸迷茫地听着夙瑶解释什么是换牙，虽然夙月没听太懂，但也知道了慕容紫英是没事的，顿时就安心了许多。 只是，为什么每个人到了六岁就要换牙呢？换牙的时候还不能吃糖……所有的牙都换一遍，应该要很久很久吧……真不想换……夙月苦恼地想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第5章初露端倪 安抚好夙月二人的夙瑶心里同样有些苦恼，她没料到宗炼长老竟然那么放心地让夙月去照顾慕容紫英，夙月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哪能去照顾别人！宗炼长老许是忘了，夙月并非凡体，衣食住行皆不用操心，照料起来自然简单，但慕容紫英却不同。 想到刚才两人说的今日发生之事，夙瑶觉得自己还是再寻个人来照顾慕容紫英好了。 一念及此，夙瑶便又道：“月儿，快要宵禁了，你和紫英先回房去，明日我会让夙莘来照顾紫英几天，你不必再管了，只要每日带他去早课即可。还有，今次是事出有因，我就不责罚你了，若是以后夜间再于派中乱走，我定然重罚。” 最后一句话，夙瑶说得异常严厉。 禁地中那人一早便察觉到了夙月的存在，还曾数次要求她带夙月前去，但都被她拒绝了，这下难保那人不会自己想办法引夙月去禁地。而那人若是有心这么做，只会在夜间行动。 只是，夙月的身份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至少目下对他之情形并无助益，而他在冰封六载之后心性已然大变，一旦不能得偿所愿，不知会否再生事端……为了以防万一，她早已下定决心要在最后时刻才放那人出来，在此之前她绝不会让那人有接触到并利用夙月脱困的机会。即便这么做会被其他人认为是嫉贤妒能，她也在所不惜！ 只要琼华派能飞升成功，这点污名又算得了什么！至于那人，虽然要委屈他封在冰中十九年，但为了琼华派的大计，也只能让他牺牲一下了。她很清楚这样定会让那人对她恨之入骨，但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琼华派。 还有就是……月儿……或许是出于当年的执念，在宗炼长老告诉她夙月的身份后，她就对夙月格外上心，一心想让她亲近自己。数年下来，夙月果然对她十分依赖，信任有加，而对她来说，照顾夙月也渐渐成了习惯。 到如今，夙瑶已经不知道自己对夙月的种种特殊，究竟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因为这个孩子本身……但眼看着夙月从一个懵懂的婴孩长成了现在这样乖巧聪明、听话懂事的模样，夙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将她视为一个冷冰冰的物件！甚至有时夙瑶会想，若她有个女儿，大抵会希望她能像夙月一般…… 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放心让尚无自保之力的夙月接触那人。但等夙月开始修炼以后，她还是会让夙月修炼可以调和他体内阳炎的功法，好在他破冰以后助他稳定内息，以免他像当年一样陷入疯魔，影响琼华的飞升大计。 想到这里，夙瑶又一次庆幸起夙月的出现，否则琼华派多年夙愿只能付诸流水了！而她也再没机会证明自己当得起这个掌门之位！ 听着夙瑶严厉的话语，夙月并没有害怕或者委屈的情绪，毕竟夙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夙月早就习惯了。而且夙瑶虽然严厉，却从没有训斥过她，更别提处罚她了。 其实真算起来，在琼华派里，夙月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并不是她师父，而是夙瑶。因为她师父总是很忙，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被夙瑶带着，或是在太一宫，或是去琼华宫。夙瑶处理门派事务的时候，她就自己在旁边玩，夙瑶忙完了之后，就会来陪她，给她讲琼华派以前的事还有各位前辈的事迹，有时还会讲一些修仙界的传说。 虽然在这种时候，夙瑶仍是一脸严肃，但夙月还是能从她的口气里感觉到一丝温柔。还有她每次给自己梳发时那双无比轻柔的手，也让夙月心里软软的，有种想要眯起眼睛睡觉的感觉。所以，虽然夙瑶在其他人眼中严厉冷漠、不可接近，但在夙月这里，却是除了宗炼之外，她最亲近的人。 只是，夙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夙瑶师姐总是皱着眉头，总是很不开心，就像师父，还有青阳和重光师叔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高兴，只能乖一点，再乖一点……就算他们经常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让她很不自在，她也从来没有多问什么。 就像现在，夙瑶师姐又在用那种眼神看她了，夙月暗暗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住了，师姐。” 慕容紫英闻言，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失落，不禁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但夙月说完之后，却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慕容紫英，犹豫道：“可是，是师父让我照顾紫英的，我都答应了……” 其实夙月本不是好管事的性子，且向来不喜和人打交道，除了派中长辈和同辈的师兄师姐，整个琼华派中能和她说上话的弟子寥寥可数。因此不少低辈弟子年龄虽然大她许多，却对她恭敬有加，即使是年龄仅稍长于她的弟子，也不敢亲近她，这不仅是因为琼华派重视辈分和传闻中夙月逆天的资质，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已经初露端倪的冷僻性子。 只是，这一点无论是夙月自己，还是看着她长大的包括宗炼和夙瑶在内的众多长辈都没察觉到。毕竟，夙月在亲近的人面前，从来不显得冷淡。这些长辈眼中的夙月，只是一个乖巧聪慧得不似一般孩童的小姑娘，而身怀先天灵力之人自然不可能以常理度之。至于知晓她身份的宗炼三人和夙瑶，就更不会多想。 而这次夙月会对慕容紫英这么上心，也只是因为宗炼多次叮嘱于她，让她不自觉地把慕容紫英划入了可亲近之人的范围内，否则的话，夙月恐怕是连话都不会和他多说的。她眼下的犹豫，也正是基于不想拂逆宗炼的意思。 夙瑶也猜到了夙月的想法，因此也没动怒，只淡淡地说道：“无妨，宗炼长老若是问起，我去与他解释。” 听到夙瑶这么说，夙月也就没再多想，道：“哦，那好吧，我听师姐的。” 夙瑶微微颔首，道：“如此便可，你们回去吧。” 夙月随即和夙瑶告别，带着慕容紫英离开了。 回到长老阁，夙月又告诉了慕容紫英取水洗漱的地方，期间慕容紫英只是默默地听着。夙月没注意到他的反常，说完之后，就径自回房了。 慕容紫英觉得心里闷闷的，还有一点点委屈，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结果无意中看到了桌子上那两个都刚咬了一口的桃子，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他当即拿起夙月的那个，兴冲冲地敲开了夙月的房门，将之递到了夙月面前，道：“师叔，你的桃子。” 夙月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扬起了一个笑容，“紫英，谢谢你！” 慕容紫英脸上一红，摇头道：“不用谢……师叔，我……” “嗯？怎么了？”见慕容紫英欲言又止，夙月便问道。 慕容紫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得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夙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但也没追问，只是说道：“没事的话，你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早课呢！” “嗯，师叔也早些休息。”慕容紫英回道。 随后，慕容紫英回房吃掉了剩下那个让他觉得很甜的桃子，接着洗漱收拾，安静地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夙月照常起身，收拾停当后，便去叫慕容紫英，却见他已准备好出发了。夙月不做他想，领着他往云经阁走去。 云经阁离长老阁并不远，两者都在太一宫旁边，除此之外，太一宫区域还有玄女观、万安殿、祥符阁三处重要所在。这六个地方中，位于中心区域的太一宫是掌门居所，西南侧的长老阁是五位长老的住处，东侧的玄女观是供奉九天玄女的地方，东南侧的万安殿里则放置着琼华派历代先辈的牌位和历代掌门使用的法器，所以这几个地方都有弟子把守。 而北侧的祥符阁和西侧的云经阁一个储藏着各类符箓，另一个则收藏着众多的道家典籍，是刚入门弟子上早课的地方。平素派中弟子在这两个地方往来频繁，故而这两阁都设有掌事负责管理。而且从位置上来说，这两处是太一宫区域最靠外的地方，云经阁更是直接建在连通前山的路径一侧。这样一来，既方便了弟子们往来，也避免了他们影响到此处的清静。 来到云经阁以后，虚止果然已经在那里了。见夙月过来，虚止放下手中的典籍，起身笑道：“夙月师叔又来得这般早，咦，不知这位师弟是……？”慕容紫英已经穿上了琼华派弟子的服饰，但毕竟还是一个新面孔，虚止自然一下子就发现了。何况，他还是跟夙月一起过来的。 夙月为两人介绍道：“他是师父替玄霆师兄收的弟子，是我的师侄，叫紫英。紫英，这就是我说的虚止师侄。” 虚止为人淡泊，又颇为年长，听到这个消息，除了有些惊讶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很快就和气地叫了一声“紫英师弟”。 紫英也很恭敬的叫道：“虚止师兄。” 虚止笑了笑，道：“紫英师弟第一次上早课便来得这么早，真是难得！来，紫英师弟，你就坐夙月师叔旁边吧。”虚止边说边把紫英领到了一处空着的桌案前。 慕容紫英坐下之后，夙月也走了过来，在他右侧坐下，翻开了桌上的《南华经》读了起来。她开始上早课的时间不长，才刚学完《道德经》，虽然虚止给她讲解过其中涵义，但夙月并不是很明白，只是先背了下来，准备等以后慢慢弄懂。虚止也是这个意思，说是只要背下来了，自然就能弄懂书中涵义，于是就又给她拿了一本新的经书。 现在虚止一样是这么教紫英的，先是问了他识字否，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拿出了一本《道德经》让紫英读，说等他通读一遍后，再给他讲解。 在夙月和紫英各自读着自己的经书时，其他弟子陆陆续续地都到了，不多，大约也就十几个。因为除了新入门的弟子需要来这里上早课，修习道家典籍，打下基础，了解修炼体系和相关的事宜之外，其他弟子的早课都是在剑舞坪，要么练剑要么静坐，闲暇之余才会来此翻阅典籍，好与自己的修行相互印证。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虚止让众人停止诵经，开始练字，而他则挨个到每个弟子旁边，给他们讲解刚刚读过的内容。毕竟，每个弟子的进度都不一样，他只能一一讲解。也亏得他熟知且喜爱钻研各种道家典籍，不然可能还真应付不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第6章开始修炼 巳时，早课结束。随众人一起往外走的夙月正想着夙莘什么时候会来，结果刚出云经阁，就见夙莘穿过醉花荫走了过来。 夙莘来到夙月两人面前，笑眯眯地说道：“小月儿，昨天的事我可都听夙瑶师姐说了，小紫英真可怜～” 夙月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夙莘的意思，想了想，觉得她可能是在说紫英换牙的事，于是点头附和道：“是啊，换牙一定很疼。” 夙莘想说的其实是紫英饿了一天肚子的事，没想到夙月对换牙一事怨念太深，就只想到这了。夙莘本想再调侃两句，但见紫英一脸窘迫地看着她们两个，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便忍住此念，正色道：“月儿，我带小紫英去前山转一圈，顺便去我那把他该领的东西拿给他，你要不要同去？” 夙月摇了摇头，道：“我不去，我要回云经阁接着看《南华经》。”虽然刚才看得不多，但夙月觉得《南华经》比《道德经》有趣许多，鱼她知道，鲲鹏她也知道，可是它们居然还会变来变去，这点实在是很神奇，不知道后面的是不是也这么有意思。 “哎呀，小师妹如此用功，真是让师姐惭愧～”说着，夙莘就要弯腰去捏夙月的小脸。 夙月侧身躲过她的魔爪，道：“师姐你快点带紫英去前山吧，然后好忙你的事情，你不是每天都有好多事要做吗？我也要去找虚止师侄了。” “小月儿的记性可真好！既然如此，师姐不逗你了，你快去看你的经书，等下我会送小紫英回来的。”夙莘笑了笑，说道。 确实，她平时管着派中诸多杂事，每天忙得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夙瑶安排她来照顾紫英，实在是在给她增添负担。但是，夙莘向来敬佩夙瑶，对她言听计从，而夙瑶对夙莘更是信任有加，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交给夙莘处理，夙莘也从不会推脱。所以，夙莘一早就专门抽出了时间来接紫英。 听到夙莘这么说，夙月不再耽搁，和两人道别，转身回了云经阁，而夙莘也牵着紫英往前山走去。 见紫英一路上情绪低落，还时不时看向自己，夙莘便出言问道：“小紫英，是不是饿坏了？再忍一会儿，师叔这就先带你去吃饭，很快的。” 紫英却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夙莘师叔，弟子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夙莘微微一怔，复又笑道：“你这小家伙想太多了！宗炼长老的情形你应该也知道了，他老人家身子不好，需要操心的事又多，难免会照顾不到你们这些小辈。而你刚入门，年纪又小，门中派人照顾你是应当的，这点小事可费不了多少工夫，哪里会添麻烦！这可不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给宗炼长老分担。” 紫英心下稍安，却对另一件事仍有不解：“那夙月师叔她……为什么总是自己一个人呢？” 听紫英问起夙月，夙莘轻叹了口气，道：“月儿她和你不同，她入门的时候还只是个婴孩，但因被宗炼长老收为弟子，辈分极高，寻常弟子不敢接近，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年岁又长她太多，且平时忙于门派事务，也无暇看顾她。早些时候夙瑶师姐倒是会把她带在身边照料，但师姐她毕竟是掌门，比起我们来只会更忙，真正和月儿相处的时间也是极少。 许是因为如此，月儿她自幼聪慧过人，还十分独立，甚少依赖旁人。加之她长在琼华派，对这里甚是熟悉，时间久了，我们也都放心让她一个人来去。 只是，有时候我也会想，月儿她整日独来独往，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会不会觉得孤单……不过现在好了，有了小紫英你，以后你们两个就可以做个伴了！” 说到这里，夙莘话锋一转，又带着笑意说道：“呵，别看你夙月师叔现在看上去安安静静的，话也不多，等过几日你和她熟起来了，就知道她有多能说了。另外，她这丫头还特别喜欢刨根究底，什么事都要弄个明白，较真得不行，到时候小紫英可别太吃惊啊！” “是，弟子记住了。”紫英刚才听得很是认真，心情也一直跟着在变，一开始是替夙月难过，后来又有些高兴，现在则想到了昨晚他因为牙疼不理夙月，她却一直问到了自己开口的事。紫英想，夙月师叔的刨根究底他大概是见识过了，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当然，这话紫英没说出来。 倒是夙莘来了兴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林林总总地和紫英说了不少夙月以前的事，紫英不知为何，全都用心记下了。 之后数日，夙莘都在早课过后来接紫英，带他熟悉派中各处，也交代了他门中的种种规矩和一些常识性的事情。等她觉得紫英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便撒手不管，恢复了自己正常的日程。 而紫英则开始过上了和夙月同进同出的日子，除了夜里和一日三餐的时间，两人基本都在一块儿。晨起上早课，早课后继续留在云经阁看书，午后多半是去玄珠心镜观看炼器，或是在剑舞坪附近看其他弟子练剑，再有就是趁夙莘不忙的时候去找她说话，顺便吃她专门从山下给他们两个买的糖和点心。 除此之外，两人也去了派中几处重要的地方转悠过，比如五灵剑阁。然后夙月就发现，比起炼器、炼丹、制符等秘术，紫英似乎对铸剑术更感兴趣，对五灵剑阁中的藏剑更是喜爱非常。若不是他还没开始修炼，无法接近承天剑台，他都想上承天剑台观看虚冶他们铸剑了。 对此，夙月没什么感觉，但宗炼得知以后，却甚是开怀。尤其是在一月之期到的那天，宗炼检查发现紫英的五灵俱全且极为均衡，而这不仅是绝佳的修炼资质，更是极其适合铸剑的体质，这下宗炼更是高兴！ 他当即传授了紫英基础的修炼心法和口诀，并叮嘱紫英要在半年之内修炼到第三重“问道”之境，届时他就可以开始教授紫英铸剑术。至于旁的道术剑法什么的，暂时不必急于修炼，以免分心太多，耽误了修行的时间。紫英虽然不解宗炼为何这般着急，但也恭敬地应下了此事。 边上的夙月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开口的机会，“师父，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呀？” 宗炼先前一直有些犹豫，他既想让夙月早点开始修炼，又担心她体质特异，在修炼时会出什么岔子，影响到日后玄霄脱困，但既然夙月自己问起了此事，他心下便不再多虑，直接言道：“你现在也可开始修炼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嘱咐你几件事。还有紫英，也一并听着。” “师父您说。”／“弟子遵命。”二人同时应道。 宗炼道：“你们在云经阁上了这些时日的早课，应该已经知晓道家修行的十六个境界了吧？” “嗯，虚止师侄说过，那十六个境界分别是入道、求道、问道、学道、悟道、触道、养道、得道、忘道、舍道、成道、丹道、人道、仙道、地道、天道。”这个夙月记得很清楚。 “不错。”宗炼先是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道：“常人身无灵力，无论资质高低，修炼时都是从第一重境开始，不断晋升。不同的是，资质好的如玄霄那般仅三年便能修至“成道”之境，资质普通的就算修炼十年八年，也只停留在第三、四重境，一生难求大道。” “玄……霄……那是谁啊？哪位师兄吗？”夙月好奇地问道。 宗炼只是一时感慨，不想竟顺口说出了玄霄的名字，而现在与夙月说玄霄之事显然太早，所以他只是淡淡地了一句玄霄的确是她的师兄，便撇开了这个话题，继续说前事，“但月儿你不一样，你天生带有灵力，且深厚程度相当于第十二重的‘丹道’之境，只是你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所以才显不出境界。等你开始修炼以后，进境定然非常之快。 可是，如此庞大的灵力，稍有不慎，便会失控，而你年纪小心性未定，很容易因此走火入魔。所以，你需谨记，修炼时千万不可操之过急，甚至适当放缓修炼速度也是无妨的。若实在无事，可以在术法上多费些时间，或者同先前一样，多在云经阁看些典籍。” 夙月明白了宗炼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月儿记住了，师父。嗯，紫英跟着师父你学铸剑，那我可以去跟夙灵师姐学炼器吗？还有炼丹，我也想学。” 闻言，宗炼却皱起了眉头，叹息道：“夙灵与我提过，你在炼器一途上颇有慧根，你若想学就去学吧，只是你的体质并不适合此道……恐怕难以大成。” 夙月不解，“师父，你说的什么意思？不是说我的资质很好吗？” 这个问题说来比较复杂，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日后他们在修炼过程中自会慢慢明白。但见眼下两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宗炼决定还是先简单给两人讲一讲这个问题—— “这与你的资质无关，而是要看五灵属性。我们修炼之人都需要引外界灵气入体，化为己用，而世间灵气的属性虽多，但究其根本，不外乎风、雷、水、火、土五种。” “师公，莫非五灵剑阁就是据此分为了风、雷、水、火、土五阁吗？”听到这里，紫英不禁问道。 宗炼赞同道：“不错，五灵剑阁便是由此而来，阁内藏剑也是按五灵属性安放的。不仅如此，世间万物都有五灵之分，人也不例外。只是，世上只有很少一些人身上的五灵属性足够强盛，能踏上修仙之路，而在这些人中，五灵俱全和单一灵属性体质的人最为少见。 前者即便出现，体内的五灵通常也并不均衡，因此和二、三、四灵体质的人差不多，资质上并无高下之分。像这种多属性体质的人在修炼时往往只选择一种属性的功法来修，同时会再兼修一些其他属性的法术。而后者则是万中无一的好资质，修炼起来速度极快，只是受灵力属性所限，这种体制的人只能修炼同一种属性的功法和法术。 月儿你便是单一水灵体质，且还是极阴体质，两者叠加，你体内的灵力便成了如今这般至阴至寒。你以后只能修炼水属性的功法，而且修炼出来的灵力，也还会是这种极寒之力。这种灵力，无论对于铸剑还是炼器炼丹来说，都不适宜。” “那什么样的灵力适合呢？”前面的一大堆话夙月没听懂，但最后两句她大概明白了，心里倒也没有觉得难过，更多的反而是好奇。说到底，夙月还只是个小孩子，虽然对炼器有兴趣，但也没到非学不可的程度。 “至少要水火相济，最好像紫英这样五灵俱全。”说完，宗炼欣慰地看了紫英一眼，道：“紫英体内的五灵均衡，修炼基础心法时完全可以同时修炼五种灵力，而且不会拖缓他的修炼速度，这种体质比单一灵体更难得！” 毕竟，琼华派传承已久，每隔一两代也能收到一个单一灵属性体质的弟子，甚至在这一代还收到了单一火灵体质的玄霄和风灵体质的云天青两个人，只可惜……而五灵均衡体质的弟子却是数代也难有一个！ “这种体质在修炼速度上虽比不得单一灵体，但在修习炼器、制符、铸剑等术上却是得天独厚。就拿铸剑来说，我派修仙以剑为根本，修炼不同属性功法的弟子用的剑需与自身属性相符，所以在铸剑时便要铸造不同灵属性的剑。而影响剑之属性的主要因素虽是铸剑材料，但铸剑之人本身的灵力也甚是重要，即便不能与剑的属性一致，也绝对不能与之相冲，否则剑内灵气便会混乱，对用之修炼的人也会有所妨碍。 虽然本派擅长铸剑之术，门中有很多弟子大多也都可以铸出颇具灵性的剑，但他们铸出的都是与自身灵力属性相和的剑，并不能铸造其他属性的剑。所以，他们只是会铸剑，却无法成为铸剑师。 真正专擅铸剑之术的人大多都会兼修至少水火两系的功法，只因这两种灵力最是相克，而其他三种灵力虽不能相生，也不会彼此冲突。如此，便可勉强铸出全部灵力属性的剑。不止铸剑，专司炼器炼丹之人亦是如此。 不过，要想成为铸剑宗师，最好还是能五灵兼修。只是，常人即便五灵俱全，也不愿因此耽误己身的修炼速度，而一心铸剑之人却不一定身具五灵。但如今紫英你不仅喜欢铸剑之术，你之体质还恰好能兼顾这两个问题，当真是天生的铸剑之才！这定是天意啊，天意……”不教我琼华派的铸剑秘术后继无人！不教双剑之事无人相托！ 想到这里，宗炼的心里一阵激动，眼神也移向了夙月和紫英二人，结果却见他们脸上一片茫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忘情了。一谈到铸剑，平素少言寡语的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说得停不下来，竟忽略了他们现在应该还听不懂这些。 宗炼轻咳一声，言归正传：“罢了，不说这些了，说了这许多，你们俩多半也没听明白。铸剑之道，实在博大精深，我日后会慢慢与你们细说。总之，你们二人的资质皆是绝佳，只是在修炼时要注意各有侧重即可。另外，月儿你尽可跟着夙灵学炼器，就算不能炼制出法宝，学着炼制些普通的饰物和法器也不错，以后还可与紫英学到的铸剑之术相互印证。” “嗯，我知道了。”夙月点点头。 宗炼看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我要继续闭关一段时日，你们之后在修炼上若是遇到了不懂之处，就多去问问玄雭，他是专门负责教导弟子们修炼的，有他指点你们，我很放心。记住，等修炼到第三重境时来找我。” “是，弟子记住了。”夙月和紫英齐声说道。 宗炼轻叹了一声，脸上浮现了些许倦色，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于是夙月便和紫英一起走了出去。 “该不该让她修炼那个心法……她毕竟不是宿主啊……双剑之力已然强横如斯，若再修炼那个心法，她会不会同玄霄一般失控？可若不修炼，玄霄体内的阳炎又该如何解决呢？唉……双剑屡生变故，难道当初真的不该铸出它们吗……琼华派究竟会何去何从呐……”独自站在房中的宗炼喃喃道。 不管宗炼如何忧心忡忡，夙月和紫英两人还是正式开始了自己的修炼生涯，日后如何尚未可知，但此时的两人却都是满心欢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第7章紫英立誓 开始修炼以后，夙月和紫英便不再时时在一起，只是上午仍会一同上早课，一同留在云经阁看书，其他时间紫英多半都是在房中修炼，只有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才会出门去剑舞坪向肃武长老玄雭请教，端的是勤奋无比。 而夙月虽不似紫英那般勤奋，却也不复之前的悠闲。不过，她的时间没用在修炼上，而是用来学剑术。因为她第一次按基础心法运转体内的灵力时，就不受控制地突破了第四重境，想到宗炼让她不要修炼得太快，夙月便没再继续修炼，转而真的开始研究起了术法，而且是琼华派引以为傲的剑术。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琼华派众人常常见到夙月一脸严肃地把手背在身后，举着一把比自己还长的剑往返于太一宫和剑舞坪，而且还会在剑舞坪似模似样地比划几下。 但是，他们不知道，夙月并不是在随意地比划，事实上她已经把玄雭教的那些剑诀统统都记下来了，也领悟了其中几种基本的剑术，但是受身体体形所限，没办法用那么长的剑使出来。不过若是以灵力化成短剑，倒是可以很轻易地使出那几招剑术。 发现了这一点，夙月就决定放弃用剑。毕竟她现在的体形实在太小，根本挥不了剑，而且，虽然她本身的修为境界只是第四重境，但她的灵力足够她使出第七重“养道”境界才能实现的“以气成剑”，完全可以不用实剑。而不用剑之后，夙月练习起那些剑术来反倒更加顺手了。 等到夙月能把自己外放的灵力控制得很好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把注意力转向了她向往已久的御剑之术。 御剑术作为修仙门派的基础入门法术之一，其实并不算难，稍微有些修为、领悟能力又不算太差的人都能学会，只是学得水平有高下之分。一般人在御剑术修炼之初，往往灵力不高，并且还不能将灵力收放自如，所以都需要借助实剑来修炼。而夙月之前也是想和其他弟子一样，用实剑来练习御剑术，结果却因用剑不便只得放弃了这种方式。 本来夙月以为自己只能再过几年才学御剑术了，但玄雭却告诉她御剑术也可以用以气成剑的方式来修炼，只是修为必须要达到一定的境界，还要把灵力控制得当。所以，夙月很是用心地按照玄雭教她的操控灵力的方法练习了一段时间，才开始参悟御剑术的口诀。 而御剑术也确实简单，夙月甚至还没完全弄懂口诀的意思，只是默念了一遍，体内的灵力就自行运转，然后只听耳边“嗖”地一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在空中了！骤然处在这么高的地方，夙月心中顿生惊惧，灵力也随之一松，整个人直直地往下坠落。 此时已是午后，剑舞坪上只有少许弟子，原本他们正为夙月突然凭空而起感到惊奇，猜测她是不是已经学会了以气御剑，结果却看到她从半空中掉了下来，顿时大惊失色，一时竟无人想起去救人。 这时，夙月周身发出了一阵蓝光，闪烁几次之后，夙月竟然化作了一柄淡蓝色的剑，同样萦绕着蓝光，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在即将接近地面的时候，剑身闪烁了几下，又重新变回了夙月，稳稳地落在地上，但她人却陷入了昏迷。 众弟子面面相觑，最后由一个女弟子上前抱起夙月，往琼华宫走去。等那个女弟子走远，其他人便聚到了一起，讨论起刚才的事。最后一致认为夙月是学会了人剑合一之术，才会在危急时刻化身为剑落了下来。虽然有些不敢相信夙月这么小就能学会如此高深的法术，但除此之外，他们也想不到别的理由了。只是，他们已经许久没见夙月拿剑了，今天她亦是空手而来，那刚才那把剑又是哪里来的呢？ 另一边，身在琼华宫的夙瑶得知夙月空中化剑的事，脸色蓦然一变，随后也道夙月是无意中使出了人剑合一之术，只因是初次用这术法，身体承受不住才陷入昏迷的。 有了她这番解释，此事传扬出去之后便没有引起门中弟子的猜疑，唯独有几个玄夙辈的人心中有些犯嘀咕，但因不曾亲眼见到夙月所化之剑，也只能将疑惑埋在了心里。毕竟，夙瑶再怎么说也是掌门，他们纵然心有不服，也不敢直接质疑她的话。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夙瑶在解释完此事之后，便吩咐那名女弟子退下了，紧接着又让一个琼华宫的守卫去请宗炼前来。在宗炼确定夙月无事以后，两人又密谈了一番，最后宗炼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夙月醒来时，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夙瑶，她有些茫然地叫了一声“夙瑶师姐”，然后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夙瑶放下手中的卷轴，问道：“你还记得先前发生了何事吗？” 夙月回忆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白，有些恐惧地说道：“我刚才在剑舞坪练习御剑术，然后、然后从天上掉了下来……我，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好可怕！” 见夙月这么害怕，本来想训斥她的夙瑶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冷声道：“你还知道怕！修炼不到半年，竟敢尝试以气御剑，简直是任意妄为！合该重罚！” 夙月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知道错了，师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念口诀，就念了一遍，然后就飞起来了……我心里害怕，不知怎的，就又掉了下来……师姐，是你救了我吗？” 闻言，夙瑶脸上的怒色渐渐消失，沉默片刻，道：“是你自己……用人剑合一之术落到了地上，然后被静语送来我这里的。” “人剑合一……之术……我怎么不记得了？而且，我还不会这个呢！”夙月很是惊讶。 夙瑶微微阖眸，沉声道：“定是你那时无意中运转灵力使出了此术，后来你陷入昏迷，所以不记得了。” “是……这样吗？哦……”见夙瑶说得笃定，夙月便信了。 夙瑶转身背对着夙月说道：“今日之事宗炼长老已经知道了，我便不罚你了，你回去向他领罚吧。切记日后不可再如此莽撞！” 夙月一听，脸就垮下来了，她本来还以为宗炼在闭关不知道，想让夙瑶帮她隐瞒呢，结果他已经知道了。宗炼和夙瑶不一样，他不喜欢训人，只会直接下达惩罚，夙月虽然从小就听话，但也不是没被罚过，基本每次都是关禁闭，一关就是半个月。 果然，等夙月苦着一张脸回到长老阁去见宗炼时，他没多问什么，也没有训斥她，直接就让她去静室禁闭半个月。夙月心里有点委屈，明明她差点没命，已经够害怕的了，结果师父不但不关心她有没有事，还罚她……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紫英获得宗炼的许可来看她时，才有所好转。 原来，紫英晚间去吃饭时，听到旁边有弟子议论下午的事，忧心夙月的安危，便去求见宗炼问起了此事。宗炼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是允了他来静室看夙月。现在见到夙月没事，紫英就放心了许多，接着才问起了今天的事。 禁闭之中难得有人能过来和自己说话，夙月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他。得知夙月已经学会了不少剑术，下午则是在练习御剑术，紫英不禁有些震惊和羡慕。他为了早日修炼到第三重境，便没有分心去学剑，而夙月不但已经修炼到了第四重境，还学了剑术。 直到这一刻，紫英才真正对夙月被众人赞叹的好资质有了切身的体会。不过，他倒也没觉得沮丧，只是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不能被夙月落下太远。而且他觉得，比起修炼，他其实对铸剑更感兴趣，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想的是赶快修炼到第三重境，好去学铸剑术。 夙月没他想的那么多，说完了自己的事，便转过头问他修炼得怎么样了。毕竟两人这段时日各忙各的，都没时间过问对方的修炼情况。 紫英直言道：“我现在是第二重境，不过这几日应该就要晋入第三重境了。” “嗯，这样的话，你不就要去找师父学铸剑了吗？”夙月道。 紫英肯定道：“不错，师公让我半年之内修炼到第三重境，如今也快到期限了。” 夙月看了紫英一眼，期期艾艾地说道：“那，你能不能等等我呀？等我出去的时候，你再去找师父，我们一起，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 紫英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答应了下来，“好。” “紫英，你真好！”夙月甜甜地笑了起来。 “没，没有……我也还没突破……”望着夙月的笑脸，紫英的脸又红了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夙月歪了歪头，有些疑惑的盯着他，这下他更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有些发慌。最后还是夙月先开口让他回房休息，别耽误了明天的早课，紫英才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告别了夙月。 之后半个月，便没人再来过。好在静室里放着不少典籍，夙月每天翻看着那些典籍，倒也没觉得时间有多难过。等她禁闭结束时，紫英果然已经晋入了第三重“问道”之境，算是真正踏入了修仙之途。 于是两人便结伴来见宗炼，各自禀报自己修炼的进展。宗炼对夙月很是放心，没有过问太多，但却仔细检查了一番紫英的修炼情况，随后面露满意之色。 接着，他思索了片刻，对紫英和夙月道：“你们随我去万安殿。” 两人虽不明就里，但也乖乖地跟着宗炼往万安殿走去。值得一提的是，宗炼在出长老阁的时候，还吩咐了虚凉去琼华宫请夙瑶也去万安殿。 在等夙瑶过来的时间里，宗炼领着两人把万安殿里供奉着的琼华派历代先辈的牌位一一拜了个遍，从第一代到第二十四代的掌门和长老，林林总总地列了好几排，数量极为可观。 三人还没拜完，夙瑶便到了，和三人一起拜完了剩下的牌位，然后才开口问道：“宗炼长老让我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宗炼正色道：“我请掌门来，是为了让掌门做个见证。” “见证？”夙瑶看了紫英一眼，心中明白了一些，“长老当真想清楚了？此子可堪大用？” 宗炼抚了抚须，道：“自然，紫英铸剑天赋极好，修炼资质也是绝佳，假以时日，他在铸剑之术上的成就定能超越我。” 听到宗炼对紫英的评价如此之高，夙瑶眼神一闪，想到了夙月的身上，眼中不禁浮现了些许复杂之色，复又敛容道：“既然如此，那便依长老之意，开始吧。” 这两人的对话，听得夙月和紫英云里雾里的，彼此对视一眼，尽是茫然。 而和夙瑶议定后的宗炼则转过脸来，满面肃然地对两人说道：“我琼华派虽是修仙门派，但素来以铸剑秘术为尊，这一秘术是本门立派之基，由门中执剑长老一脉代代相传，传至我时，已是第二十四代。 如今执剑一脉除我之外，仅有你们二人，然夙月于铸剑一途并无天赋，故而我决定将本门的铸剑秘术传授于紫英你。但在此之前，你需在我和掌门，还有琼华派历代先辈的牌位前立下誓言——终身以修仙积德、捍卫天下为己任，对本门更不可有叛逆之心！若有相违，则要受五雷轰顶、神魂俱灭之祸！” 此等誓言，不可谓不重！即便夙月和紫英修炼时间不长，也知道五雷轰顶、神魂俱灭是修仙之人来说何等可怕的下场！ 夙月不明白只是要教紫英铸剑术，为什么师父就要让紫英发这么重的誓？她刚想开口问，就见紫英一脸郑重地跪倒在地，面向众多牌位和宗炼二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弟子慕容紫英在此发誓，终身以修仙积德、捍卫天下为己任，对本门更不可有叛逆之心！若有相违，则要受五雷轰顶、神魂俱灭之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第8章宗炼所思 万安殿那日过后，紫英的早课便被叫停了，每日只跟在宗炼身边，看各种铸剑相关的典籍，学着辨识各种铸剑材料，学习相剑之法，观摩宗炼开炉铸剑……一天下来，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修炼了。 若不是紫英已经有一定的修为在身，十有八九会吃不消。何况，这些都还只是在打基础，紫英并没有真正开始动手铸剑，等到他开始尝试铸剑以后，肯定会更忙。 对此，紫英没有什么异议，但夙月却觉得难以理解，就算是铸剑术需要学很多东西，也不用着急呀！又不是没有时间！可当她这么对宗炼说的时候，宗炼却在静默许久之后说时间不多了。夙月不明白他的意思，而宗炼也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只摆摆手让她回去。夙月听话地走了，可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慌乱之感，让她觉得很是不安。 而被她询问的宗炼何尝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对紫英来说负荷太大！但他已经别无他法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能感觉到自己最多活不过五年了！而要在五年里，把自己这一身的铸剑本领全部传授给紫英，实在太难！所以，他只有用这种方式尽可能地多教紫英一些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一开始要求紫英修炼到第三重境，不止是因为铸剑时需要一定的灵力控制，更是因为只有先通过修炼解决紫英先天不足的问题，他的身子才能承受得了现在的辛苦！ 所幸紫英不曾辜负他的期望，不仅有天赋，还很勤奋，对铸剑术也是真心喜欢，没有因占用了他修炼的时间而放弃学这些东西，而且领悟得还很快。照这个趋势下去，宗炼觉得，不出三年，他就可以让紫英自己开炉铸剑了。 至于紫英修炼上的事，宗炼也已经考虑过了。他一生潜心钻研铸剑之术，自身的修为和术法并不算太过突出，加之在数年前的大战中伤到了根基，所以并不能在这一方面给紫英太多指点，还不如只专心教授他铸剑之术。最多五年，自己把该教的教完，紫英便可腾出时间修炼。 恰好派中有专门传授弟子武学、督促弟子修行的长老，即便那时他不在了，定然也能代替他教导紫英。虽然这中间会耽搁几年，但紫英资质很好，年纪又小，不会有太大影响。 而对于夙月，宗炼的感觉有些复杂。 同夙瑶一样，他时刻记得夙月的身份，更把她当成玄霄脱困的希望，但同时却也将她看作了自己的孩子，毕竟夙月可以说是他间接创造出来的，而且又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数年来，他仔细查探过多次，除却体内的极寒之力和过人的资质，夙月一直和常人无异，有时他甚至会想是不是当初青阳和重光弄错了，夙月其实不是……但那日夙月凭空化剑之事让他终于彻底放下了这个念头，转而考虑起后事。 他和青阳、重光三人都不愿琼华派再行一次逆天之举，再加上想解救玄霄，所以他一直在寻封印双剑力量的办法，曾经他以为“宿主殪，则双剑亡”，可夙月的出现却证明了这个想法是错的…… 如今他时日无多，不知道还能不能在大限来临之前找到别的方法……若是不能，又该不该将此事托付给紫英，让他继续找下去……抑或……告诉夙月……思来想去，心中仍是没有一丝头绪，最后宗炼决定还是先抛开这些杂念，专心教导紫英，等到了那时再仔细思量。 身边这两人一个专心教一个专心学，然后就夙月发现自己又剩一个人了。 当然，她每天还是能见到紫英，和他说上些话的，只是他却再没有和自己一起看书，闲逛，去夙莘那儿吃点心的时间了。虽然谈不上难过，但多少有些失落，不过夙月也知道他们两人忙的是正事，自己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于是，夙月自然而然地过回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只是常去的地方从剑舞坪改成了琼华宫旁边的经楼。 因为那天剑舞坪的事，宗炼和夙瑶不准她再练习御剑术，至少在她长得比剑高之前都不行。而其他的剑术，简单的她会了，高深的她还领悟不了。所以，她就只能改学法术。 琼华派虽以剑术闻名，但派中也收藏着不少高深的术法典籍，其中既有符咒、禁咒之类的咒诀，也有潜行、隐遁类的法术，还有少见的封禁之术和祈禳之法，更多的则是各种降妖之术。 为了和剑术典籍区别开来，术法类的典籍没放在五灵剑阁，而是单独保存在经楼里，平日里也有专人负责看守。毕竟这两个地方不同于云经阁，存放的是修炼典籍，故而是不允许弟子随意进出的，更不能将其中典籍借出，只能在那里阅看或是在获得掌事允准之后抄录一份带出，且日后还要将抄本还回去。 夙月因为辈分高，进出经楼是没有限制的，但其他的规矩还是要守，所以她每天也都是直接留在经楼里翻看典籍。不过，夙月看的最多的不是术法典籍，而是那些阵法典籍。虽然其中内容晦涩难懂，但却极有意思，每每都让夙月看得废寝忘食，当然，她本来也不用食。 学着感兴趣的东西，时间过得就快了，转眼夙月已经七岁了。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的修为早已提升到了第八重境，却始终没有突破到第九重“忘道”之境。虽然体内的灵力早已超出这一境界，但她的心境却还未达到此境，理解不了“忘道”之意。 不过她的年纪毕竟还小，所以，无论是她还是她身边之人，都没有为她遇到了瓶颈期而感到着急。更何况，第八重境已经不低了，除了玄夙辈的，门中还没有弟子达到这一境界。 另外，她在这段时间里看完了经楼里所有的阵法典籍，只是目前还没能布出一个阵法来。当然，她也抽空学了几种感兴趣的术法，比如隐遁之法和祈禳之法，施展起来还颇为顺手。 本来夙月打算再学点其他的术法，但她某一天无意中拎起一把剑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比剑要高出不少了！这不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接着学剑了吗！ 虽然这两年她沉迷于研究阵法，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剑术，一发现自己达到了宗炼二人的要求，顿时大喜过望，拎着剑就跑去铸剑室找宗炼，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宗炼得知夙月的来意，暗暗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便继续学剑，但万不可像上次那般过于心急。” “是，弟子知道了。”夙月兴冲冲地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事……”宗炼犹豫了片刻，又道：“为师这里有一卷心法，你拿回去……闲暇之时，可以稍加修炼……”说完，宗炼回身从书案上取了一个卷轴递给夙月。 夙月接过，顺便看了一眼，“咦？这不是夙瑶师姐给我的那个心法吗？师父你也有啊？” 宗炼心中一动，问道：“夙瑶给过你了？何时？她……是如何说的？” 夙月回答道：“一年多之前师姐就给我了，她说这个心法很重要，让我多加修炼，以后会有大用。这是真的吗，师父？我修炼了之后，感觉没有什么变化。” “夙瑶……”宗炼真不知道自己该喜该悲，夙瑶愿意救玄霄，自然是好事，可她想救玄霄出来的原因，却是为了飞升…… “师父？” 宗炼低头看着夙月，道：“无事，此心法确有大用，你须得好好修炼。”无论如何，还是不能将玄霄弃之不顾。 “嗯，我会的。那弟子这就先走了，不打扰师父忙。”夙月道。 “且慢。”宗炼叫住夙月，又扬声唤道：“紫英，到外间来。” 铸剑室分内外两间，内间铸剑，外间放置着各种材料和一些书简，还有用作休息的卧榻，宗炼和夙月待的就是外间，而紫英则在内间归置宗炼新铸成的剑。刚才放好，就听到宗炼叫他，便来到了外间。 宗炼面色柔和，温声问道：“紫英，那些剑可归置好了？” 紫英点了点头，道：“嗯，都归好了。” “如此甚好。”宗炼很是满意，“紫英，你和夙月一起回去，今明两日不用来铸剑室了，先休息一下，等后日再过来时，你就可以尝试自己铸剑了。” “师公！”紫英大吃一惊，“弟子，弟子……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是否再等些时日？” 宗炼眉头一皱，道：“你研习铸剑之术已有近三年，合当试手之时，怎能止步不前？莫非你心有怯意？” “弟子不是！”紫英连忙分辩道，他绝非胆怯，甚至他一直期盼着能自己动手铸剑，只是想等更有把握时再动手，但现在宗炼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再迟疑，“弟子愿意一试！” 宗炼这才面露微笑，“好，这才是我宗炼的传人！去吧，两日后正式开始铸剑，你好生准备一番。” “是，弟子遵命。”紫英抱拳道。 等夙月和紫英一道离开了铸剑室之后，宗炼便又伏于桌案上继续书写着旁人看不懂的符号。紫英已初有所成，他也该把这秘形文字教授给他了。 这边夙月走出来没多久，就开口道：“唉，紫英，你发现没有，师父果然更喜欢你！” “师叔……” “唔～一定是你学铸剑术的原因！没办法，我实在学不来铸剑术。说起来，我没有铸剑天赋，师父为什么会收我为徒呢？听夙莘师姐说，我是被青阳师叔和重光师叔带上山的，到最后却成了师父的徒弟，难道是因为那两位师叔隐居的缘故吗？想不明白…… 啧，不过还好后来他又收了你，我以前还担心他老人家的铸剑秘术失传呢！这样的话，我就不计较你抢走师父的事了，毕竟我是长辈嘛～嗯，感觉还有点不够～ 这样吧，等你铸出剑以后要送我一把作为弥补哦，好不好？” 夙月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堆，自己就把自己的问题给回答了，紫英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直到最后才被问了这么一句。 他默默地咽回了要说的话，点了点头，“好，我定会铸出一把最适合师叔的剑！” 夙月笑了起来，道：“乖啦！”才半人多高的小姑娘似模似样地用长辈的口吻夸着旁边比她还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当真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但身为当事人的紫英可就笑不出来了，他面上微微泛红，有些无奈地叫道：“师叔……” 这两三年下来，他和夙月的关系愈发地好了，虽然夙月长他一辈，但两人毕竟年龄相仿，相处起来还是更像平辈，只是他口中还称“师叔”罢了。夙月平时也不与他计较辈分，不过偶尔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开玩笑，让他很是无奈。 夙月这会儿却没应他，而是叹了口气，皱着小脸说道：“紫英，我觉得你和师父待得久了，现在越来越像他了，话少得不行！你看哦，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只会管我叫师叔，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你连这两个字也没有了，到时候我就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了，想想就吓人……” 紫英微微一怔，他是知道的，门中诸人对夙月大多存着敬畏之心，少有敢亲近她的。而她愿意理会的人也很少，除了自己，也就只有几位师叔，至于能陪她说话的人，就更少了…… 想到这里，紫英里有些心疼，但同时不知为何却又有点高兴。垂眸看着夙月白皙粉嫩的小脸，紫英撇开有些纷乱的心绪，抿了抿唇，轻声说道：“不会的，师叔，我会一直陪你……说话的。” 紫英此时不过九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也许他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但却已经有了想要永远和一个人在一起的心情。至于在一起做什么，现在的他能想到的也只是说话而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第9章夙莘离山 夙月盯着紫英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道：“好吧，我先相信你。要是你说话不算，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师叔放心，我绝不会食言的。”紫英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 夙月“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此事，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挂心的事，“紫英，我想了一下，我今天还是不练剑了，难得你有时间，我们去找夙莘师姐吧！你好久都没去见她了，她之前还问我你的铸剑术学得怎么样了呢！而且这两天夙莘师姐她好像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 夙莘平时对夙月和紫英多有关照，旁的不说，只每次下山给他们两个带回来的糖和点心就不知道有多少！即使紫英不去她那儿，夙莘每次也会让夙月给他带一份。对此，紫英也感念在心，一听夙月这么说，立刻就应了下来去看夙莘。 夙莘的住处在剑舞坪旁边，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剑舞坪。 隔着老远，两人就注意到平日里颇为热闹地剑舞坪上这会儿似乎无人，等走近之后，发现还是有人的，但是只有夙莘和一个陌生的男弟子。 两人正暗自奇怪时，就听见了夙莘怒气冲冲的声音，“玄峰，你再敢对着弟子议论夙瑶师姐别怪我不客气！” “夙莘师妹，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哪来这么大的怒气？竟连声‘师兄’也不叫，莫不是仗着自己是掌门的心腹，便不把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师兄放在眼里？”那个男弟子回道。 这人的声音也很陌生，不过听两人的对话，夙月知道他应该是个玄字辈的师兄。 “你！岂有此理！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说着，夙莘长剑出鞘。许是怒火太炽，她竟然上来就使出一招“化相真如剑”！等这含怒一击脱手而出之后，夙莘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莽撞了。 果然，玄峰不曾想夙莘竟然真的出手了，一时不及防备，被当场击倒，口中吐血不止。他又羞又怒，挣扎着站起身来，准备反击。 正在这时，虚清迅速从夙月两人身边掠过，来到了夙莘和玄峰面前，口中说道：“两位师叔，且勿动手！掌门命你们现在到琼华宫去！” 玄峰面色一变，咬牙应道：“我知道了，这就去。” 夙莘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一言不发地跟着虚清往琼华宫走去，路过夙月二人时，也只是勉强笑了笑，没有开口说什么。 等三人走远，夙月转头对紫英说道：“走，我们去琼华宫！” 紫英想了想，却道：“琼华宫乃是掌门处理派中事务之所，轻易不可入内，而且现在事涉两位师叔，掌门怕是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夙月道：“没事，我们不进去，就等在外面好了。我担心夙瑶师姐会罚夙莘师姐，门中不准弟子私自争斗的。哼，那个玄峰师兄真讨厌，干嘛要说夙瑶师姐坏话，害得夙莘师姐那么生气……” “这……也许是误会……”比起夙月的感情用事，紫英显然理智了许多。但他心中也牵挂此事的结果，所以还是跟着夙月一块儿等在了琼华宫外。 大约过了一刻钟，玄峰和夙莘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两人刚走下琼华宫的台阶，玄峰就带着些许得意说道：“呵呵，夙莘师妹，去思返谷的路想必你熟得很，师兄我就不送你过去了，毕竟，我这伤可要好好休养些时日啊！不知等我伤好的时候，师妹会不会还在思返谷，要是在的话，师兄届时定会去看望师妹的。” 夙莘冷冷地回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哼！不识好歹！”玄峰一甩袖，迈步离开，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夙月和紫英。 夙月上前拉住了夙莘的手，嗫嚅着问道：“师姐，夙瑶师姐她罚你去思返谷，是吗？” 夙莘微微低头看着夙月，笑了笑，道：“是啊。” “那为什么不罚那个讨厌的师兄？”夙月追问道。 夙莘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是我先动的手，打伤了他……他没出手，自然不当罚。” “可是、可是……明明是他先说夙瑶师姐坏话，师姐你才打他的！夙瑶师姐不应该罚你！我去找她！”夙月松开夙莘的手，就要往琼华宫跑，却被夙莘一把拦住，同时她还厉声喝道：“不准去！” 这是夙莘第一次对夙月如此大声地说话，夙月顿时愣住了，喃喃道：“夙莘师姐……” 夙莘眼中浮现出愧色，她轻叹一声，放缓了语气，“月儿，夙瑶师姐她已经很护着我了……她向来处事公正，从不徇私，但这次我打伤同门，依照门规本应重责，她却只是罚我去思返谷思过……她这般偏袒我，恐怕她心里也不好受……至于我和玄峰为何争执，她并不知晓，我也不想她知晓……所以，月儿，别去找师姐，听话……” 夙月咬着下唇望着夙莘，半晌低下头去，小声说道：“我知道了……” 夙莘又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夙月的发顶，温柔地说道：“月儿真乖！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夙瑶师姐她很辛苦，月儿以后要帮着她，听她的话，知道吗？” 夙月觉得夙莘说话时的样子有点怪，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嗯，我会的！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剑，练得比师姐你还厉害，不让那个讨厌的师兄再说夙瑶师姐的坏话，也不让他再欺负你！我会保护你们的！” “好，我等着月儿保护我们……”夙莘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急忙别开脸，强撑着笑道。 紫英见此，忍不住朝两人身边走了几步，叫道：“夙莘师叔，您还好吗？” 夙莘看着紫英脸上的忧色，摇了摇头，道：“无妨。紫英，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紫英回道：“师公让我休息两日，准备铸剑。” “是吗？这是好事……”说着，夙莘细细打量了紫英一番，发现紫英现在竟然已经有五尺多高，几乎快到她的肩膀了。 夙莘叹了口气，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小紫英都长这么高了，看上去都不像个小孩子了，还要开始自己铸剑……也好，这样你就能帮上宗炼长老的忙了，不像我……”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夙莘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身冲两人摆了摆手，道：“呵，不说这些了，我要去思返谷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师姐／师叔……” “没事，思返谷我常去的，不用担心，你们回吧！”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在担心什么，夙莘回头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继续往远处走去。 夙月和紫英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不该追过去。最后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到思返谷去，以免再生事端。 看人没看成，反倒出了这档子事，夙月心情很不好，干脆不去练剑了，直接和紫英打道回府，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地待着。 但不知怎么回事，天色才刚暗下来，夙月的心里就开始发慌，总想去思返谷看上一眼。她忍了许久，还是从房中走了出来，准备趁宵禁之前去一趟。 结果才刚一出门，就看到紫英也从房中走了出来，不用说也是要去看夙莘。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只并肩走出长老阁，悄悄往思返谷方向走去。 不过，两人刚走到五灵剑阁附近，就要转弯的时候，夙月却瞥见右前方往琼华宫去的那条路上有一人极似夙莘，夙月愣了一下，拉住紫英，示意他往那边看。 紫英一看，当即奇道：“夙莘师叔？” 夙月道：“你也觉得是夙莘师姐吧，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奇怪，为什么她现在就从思返谷出来了？” 紫英思索道：“莫非是掌门免去了夙莘师叔的责罚？她似要去琼华宫……” “这样就太好了！走，我们快点跟去看看是不是！”夙月雀跃地说道。 紫英应了一声，于是两人远远地跟上了夙莘。 可让两人诧异的是，夙莘并没有在琼华宫那里停下，而是走到山门处才止住了脚步，回转过身。夙月和紫英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安，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这时已经快要宵禁，山门附近并没有其他弟子走动，负责山门值守的两名弟子也进了旁边的房间休息，所以，山门附近这偌大的一片区域只有夙月、紫英和夙莘三人，彼此的身影都颇为显眼。 夙莘看到夙月两人急匆匆跑来的样子，嘴角扯开了一抹苦笑，犹豫片刻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在了原地。 “夙、夙莘师姐，你要下山吗？”夙月刚跑过来，还没缓过劲，就气喘吁吁地问道。 “是啊……月儿，师姐要走了……”夙莘平静地说道。 夙月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么晚了，师姐是有什么急事吗？还是……夙瑶师姐她让你下山办事，所以你不用再待在思返谷了？” 夙莘摇摇头，道：“不，是我自己要下山。” “夙莘……师姐……”夙月迟疑地叫道。 “月儿、紫英，我是要离开琼华派。”夙莘的语气仍是一派平静，丝毫不觉自己说出了何等惊人之语。 “师姐……！”夙月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紫英则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叔！您这是为何？您尚在受罚期间，若是不经掌门允许私自离山，是会被，被……” “被逐出门派！”夙莘接过了紫英没说完的话，“我知道……” “那您为何还……？”紫英觉得很困惑。 “是不是因为夙瑶师姐罚你，你伤心了……那我去找她求情，让她别罚你了，师姐你也别走好不好？我，我舍不得你……”夙月急急地说道，说话的同时她的眼圈已然开始泛红，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夙莘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和不忍，但还是拒绝道：“我意已决。此事与夙瑶师姐无关，不必去找她了！ ……其实我已经不止一次地与其他人起过争执了，每次夙瑶师姐都会护着我，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再罚我去思返谷待几天，就算这次打伤了人也是一样。 师姐她待我好，可我却不想再继续给她添麻烦，她这个掌门当得已经够不容易了，我不但帮不上她多少忙，还总是拖累她…… 可若是让我不去在意那些人对师姐的诋毁，安安分分地不和他们起冲突，我也做不到！以前做不到、现在做不到、以后也同样做不到！我只恨我修为不够高，不能叫那些人通通都闭嘴！” “师姐……”夙月的心里很乱，一时之间把夙莘要走的事都忘了，更顾不得难过，满心只想着夙莘的话。 夙莘说的这些事，夙月以前从未遇见过，她完全想象不到有人会在背后说夙瑶的不是，就像今天那个玄峰一样，她以为只有这一个，原来却是有很多人吗？明明她看到的是所有人都对夙瑶这个掌门很尊敬啊！ 可夙月也知道，夙莘是不会骗她的！向来爱笑的夙莘眼里的怒意是那么浓，脸上那无比严肃的表情甚至让夙月在一瞬间觉得她像极了夙瑶！ 夙莘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话带给夙月，还有紫英多大的冲击，在道出这些压在心底已久的愤懑之后，她又缓缓说道：“我已经想过了，我护不了夙瑶师姐，留在山上也只会继续给她添麻烦，还不如就此离开……” 话已至此，夙月想不出能劝夙莘留下的理由，只是仍然忍不住最后问了一句：“师姐，你真的非走不可吗？你走了，夙瑶师姐她会很难过的！”还有我和紫英，我们也会伤心的…… “不会的。”夙莘脸上的神情有些黯然，“我了解夙瑶师姐，要是她知道我面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直接选择了逃避，只会对我万分失望，而不会觉得难过……更何况，我在她如此艰难的时候弃她而去，实在辜负了她这些年来对我的信任和照顾，不知她会不会怪我……” 没等夙月再说什么，夙莘又道：“下山的决定我本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只想着自己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不想竟被你们两个发现了，继而忍不住说了这许多，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既然如此，月儿，师姐想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夙月微微一怔，连忙说道：“师姐你说，不管什么事，我一定都答应你！” 夙莘欣慰地笑了笑，道：“其实这件事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就是希望月儿你以后可以一直帮着夙瑶师姐。整个门派里，除了你我，夙瑶师姐再没有其他可以信任和亲近的人，我走了以后，夙瑶师姐身边就只剩你了，你千万不要像我一样…… 呵，真要算起来，我是没有资格和你说这些的……我自己尚且做不到的事，却要你去做，当真有些厚颜，可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师姐，你别这么说……”夙月摇了摇头，接着又道：“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一直帮着夙瑶师姐的。小时候一直是你和夙瑶师姐照顾我，现在我长大了，可以照顾你们了！ 如果，如果师姐你一定要走的话，那我就连你的份一起，好好照顾夙瑶师姐！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以后还会更厉害，等你，你……我会替你保护夙瑶师姐！”说到最后，夙月已然有些哽咽了。 夙莘伸手摸了摸夙月的头，道：“我知道月儿很厉害，有你在，师姐……可以放心了……” 夙莘最后看了一眼琼华宫，深吸一口气，道：“好了，我也该走了……” “师姐／师叔！”夙月和紫英齐声叫道。 夙莘看着面前这两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涌上一阵酸楚，“月儿、紫英，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夙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只连连点头。而紫英则沉声道：“师叔放心，我们会的。” “哈！小紫英可真严肃！”夙莘状似调笑地说了一句。 随后她转过身，不无伤感地说道“很晚了，带月儿回去吧！我走了……” 言罢，她大步走出山门，迈下了台阶。 看着夙莘远去的背影，夙月的眼泪终于滑落了下来，整个人哭得不能自已。 听到她的哭声，夙莘的脚步顿了顿，但最终没有回头，仍然继续往山下走去。 师姐、月儿，对不起，我真的累了…… 师姐，你大概会觉得我是赌一时之气离开的吧，这样也好，至少你不会知道那些事……以后少了我这个任性莽撞的师妹，你应该可以轻松一些了…… 此生不知还会不会有再见之日…… 师姐，保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第10章昔年往事 等到夙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之上，紫英转头望向夙月，准备劝她止哭。但在他转头的一刹那，眼角余光无意中扫过山门后方，却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 “掌门？！” “夙瑶师姐？”夙月听到紫英这么一喊，心里一紧，连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见夙瑶站在那里，不知来了多久。 夙月吸了吸鼻子，走到夙瑶身边，低声唤道：“师姐”。 紫英也走了过来，恭敬地说道：“弟子见过掌门。” 夙瑶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神还停留在远处的山道之上。 夙月见状，期期艾艾地问道：“师姐，你，你是不是也看到，夙莘师姐下山了？” 夙瑶微微阖眸，道：“不错。” 不知是不是眼花，夙月觉得夙瑶的眼角竟然有些晶莹。这下，夙月原本想问的话一下子就卡住了，心里一个劲儿地在想：夙瑶师姐是哭了吗？可这怎么可能呢？夙瑶师姐她，不会的呀……还是夙莘师姐走了，她实在太伤心了，所以才…… 而很快夙瑶睁开了眼睛，眼中并无一丝痕迹，本来左思右想的夙月顿时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等听到夙瑶说“已经宵禁了，你们二人随我回去”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盛了，夙莘师姐走了，夙瑶师姐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怀着这种心情，夙月在一路沉默着回到太一宫区域，将要和紫英踏进长老阁之时，终于忍不住对紫英说道：“紫英，你先回去，我要去找夙瑶师姐。” 紫英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点头应道：“好。” 说完，他静默片刻，伸手扶住了夙月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师叔，你别太难过……虽然夙莘师叔离开了，但师公还在，掌门也还在，还有……我，我们不会走的！” 夙月摇了摇头，道：“谢谢你，紫英，我没事的！我只是有些事不明白，想问问夙瑶师姐，你不用担心，先进去吧。” 紫英这才放下心来，朝夙月点点头，转身回了长老阁。 夙月则轻手轻脚的来到太一宫门口，想着自己要怎么开口。正在门外徘徊时，夙瑶的声音传了过来，“月儿，进来吧。” 夙月见夙瑶已经发现自己来了，便不再犹豫，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太一宫的布置与琼华宫大体相同，只是多了后室作为歇息之所，但夙瑶素来勤奋，夜里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很少会到后室睡觉，倒是夙月小时候在里面睡得比较多。 但今夜却有些不同，夙月推门进来以后，看到夙瑶竟没在蒲团上打坐，而是背对着殿门一动不动地站着，专注地望着墙壁上悬挂着的印有琼华派标志的布幔。 夙月脚步一顿，轻轻叫了一声“夙瑶师姐”。 夙瑶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地看着夙月，道：“月儿，你来作甚？” 夙月来到夙瑶身边，咬了咬唇，抬头道：“师姐，我……有事想问你。” 夙瑶微微垂眸，道：“问吧，我会酌情回答你。” 夙月立刻开口道：“师姐，你刚才也在山门，为什么不留住夙莘师姐呢？夙莘师姐那么听你的话，只要你开口，她肯定不会走的！” 夙瑶嗤笑一声，道：“月儿，你不懂，夙莘性子倔强，既已下定决心要走，便不是我可以左右的。即使我以掌门之尊强行留她，也只留得住一时而已，如此，我又何必徒劳！” “是这样吗……那，师姐，你有没有生夙莘师姐的气？她觉得你会怪她……可是她下山是有原因的，她、她……”夙月想说出夙莘下山的原因，但一想到夙莘并不想让夙瑶知道她和别人起争执的原因，就又说不出口了。 从小到大，夙月还从没对身边的人隐瞒过事情，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结果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夙瑶自然能看出夙月的为难，索性也不等她再说下去，直接说道：“我知晓她为何下山。” “师姐？你，你知道？”夙月瞪大了眼睛。 夙瑶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道：“我自然知道，连她为何对玄峰动手我也知道！” “师姐，你……？”夙月更加惊疑了。 夙瑶沉默良久，道：“月儿，你想听师姐说以前的事吗？” “以前的事？在我没来琼华派之前吗？是……和师姐你有关？”夙月问道。 夙瑶点头道：“不错。此前我从未和你说起过玄夙辈的事，只因觉得你入门晚，且年纪又小，不必知道这些。但现在想来，你既是玄夙辈的弟子，自然也当了解昔年往事。” “嗯，我也想知道这些事，还有师姐你的事……”夙月道。 “好。”夙瑶转身坐到自己的座椅上，然后招手让夙月过去，“来，到师姐身边来。” 夙月依言坐到了夙瑶的身边，依偎着她。 夙瑶轻轻抚着夙月垂在背上半长不短的乌发，缓缓说道：“我是玄夙辈的大师姐，除了玄震师兄，就属我入门最早。因为资质还算不错，所以师父太清真人将我带回琼华后，直接就把我收入了门下，于是我就和玄震师兄一样，成了掌门弟子。 那时，我年纪也不大，不过八岁，整个门派里只我最小，师父虽然对我要求严格，但私下里也颇为疼我，诸位师叔师伯亦是如此。还有……身为掌门首徒的玄震师兄…… 师兄他……与我不同，乃是天资绝顶之人，虽比我大不了几岁，修为却已极高，平时还能帮师父处理门派事务，门中上下对他一片赞誉。不过，虽然师兄很忙，但他对我却是处处照顾，而且只要有时间就会亲自教我练剑，甚至还会陪我玩……是以我和师兄的关系极好…… 后来过了数年，几位师叔师伯也陆续收了一些弟子，门中的新弟子渐渐多了起来。可无论弟子再多，玄震师兄始终是最优秀的那个！ 师兄他人品端方、性子沉稳、能力出众、处事公允，对派中弟子一视同仁、关怀备至，加上他的天资、修为和剑术也是同辈之中最高的，所以新晋弟子皆对他敬重有加、无有不服，师父和门中长辈更是对他满意至极，早早地就将他内定为了掌门继承人。即便后来师父又收下了两个天资更高的弟子，也没让他们越过玄震师兄去，更不曾动摇玄震师兄在派中的地位。 只是，弟子一多，各种事务也跟着多了起来，玄震师兄自然愈发地忙了，而我便开始帮着他一起处理事务。那时，我虽和他同为掌门弟子，却从未肖想过掌门之位，一心只想着在玄震师兄继位后当一个长老，好好辅佐他，继续将琼华派发扬光大。 可没想到，变数竟来得那么快……到最后，是我成了掌门……” “玄震师兄他可真厉害呀！他是师姐你的师兄，那他就是大师兄喽！可是我以前都没有听过这位师兄……他去哪了？师姐你说的‘变数’……又是什么啊？”夙月听得入神，情不自禁地追问道。 夙瑶神色黯然，半晌才道：“你当知道九年前我派曾与妖界一战，玄震师兄他……便是在那场大战中……为了保护同门而……战死……” 夙月的神情也跟着低落了下来，“……嗯，我听人说起过，那场大战死了很多弟子……连师父他，也是在那时受了重伤，所以现在才会身体不好……原来玄震师兄也是……师姐，你一定很伤心吧……” 夙瑶叹道：“是啊，很伤心……但除了伤心，还有恨！当时战死的不止有师兄，还有师父和许多师叔师伯，还有那些平日里与我不算亲近但并不陌生的师弟师妹们……但我没能救得了他们任何一个……” “师姐……” “所以，后来就是师姐你当了掌门吗？”夙月不知该这么安慰夙瑶，只得转而问起了这个。 夙瑶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地回道：“不错。” 夙月闻言，不解地问道：“这样的话，为什么有的人会、会……？” 夙瑶冷哼一声，道：“无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些人不服我，是因为觉得我资质平平，不配当这个掌门，故而私下里常说些风言风语！ 夙莘她……为了维护于我，时常与他们发生争执，可我每次却都只能假作不知……这次她选择离开，怕也是忍到极限了！我着实，有愧于她……所以我不阻她，任由她下山，但我不会将她除名，她始终都会是我琼华弟子，只要日后她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 月儿，终有一日，我会实现我派前辈未能达成的夙愿！我会为当年惨死于妖孽之手的师父和玄震师兄还有那些同门报仇！到时，我要让那些不服我的人看看，我到底配不配得上这个掌门之位！ 月儿，你愿意帮我吗？” 夙月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肯定会帮师姐的！” 说完，夙月又皱起眉头，问道：“可是，师姐，我还是不明白，你现在不是门中修为最高的人吗？为什么他们会觉得你资质平平？” 夙瑶微微一怔，道：“师父后来又收了三名资质绝佳的弟子，我的资质……不及他们，自然会落人话柄……何况其中有一人在大战中为本门立下了大功，修为在当时也高于我……” “可就算这样，你也是大师姐呀！”夙月虽小，却也知道本门看重长幼辈分，光看门中弟子论资排辈是按入门时间来的，而不是按资质和修为高低，就不难发现这一点。夙瑶师姐居长，只这一点，旁人就无法企及！ 夙瑶的神情有些恍惚，是啊，她是玄夙辈的大师姐，此前她竟从未想到这一点！玄震师兄去后，掌门弟子本就以她为首，何况她入门多年，资历远胜玄霄三人，即便玄霄不曾走火入魔，云天青和夙玉不曾出逃，掌门之位也不该轮到他们！自己这个掌门应当是名正言顺的啊！可是…… “我派掌门历来多由门中修为最高之人担任……” “那师姐你现在不就是！”夙月嘟囔了一句，转而想到夙瑶口中的其他三人，便又问道：“师姐，那你说的另外三位掌门师伯的弟子呢？他们现在怎么不在派中？” 闻听此问，夙瑶眼中怒火和愧意交织，好一会儿才轻描淡写地说道：“其中两人犯错私逃下山，已被逐出门派。至于为本派立下大功之人，名叫玄霄……当年他受了重伤，如今尚在派中一处隐秘之地……休养，日后……你应当会见到他的。” “玄霄……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夙月不禁思索了起来。 夙瑶心下一紧，随后想到了宗炼身上，这才松了口气。玄霄和飞升之事，月儿早晚要知道，但不能是现在，她不想让月儿这么早就面对那些……宗炼长老他，同样也未曾向月儿提过此事，玄霄之名恐怕只是他无意中说出来的，不知他是否也有此顾虑…… 这边夙月没能想出个什么来，便摇了摇头，道：“算了，反正我也不认识这个玄霄师兄，等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师姐你的事比较重要！ 唔，听师姐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觉得无论怎么算，师姐你都是除了玄震师兄之外最有资格当掌门的人！你和夙莘师姐说的那些人，嗯，应该不是不服你，而是，是……嗯～嫉妒你才对！如果他们比你修为高，却当不了掌门，那他们可以说不服，但现在明明是你的修为最高，明明所有人都不如你，他们还不服，不就很奇怪了吗？ 而且他们是为谁不服？那位受伤的师兄吗？我觉得不是，否则为什么从来不提他？可见他们肯定还是为了自己，都想自己当上掌门，所以他们才故意要抹黑你，说你资质平平！ 哼！肯定是这样！师姐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别人再这么说你！我会替夙莘师姐保护你的！” 夙月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竟忍不住生起气来，最后更是信誓旦旦地又一次说出了承诺。 虽然她并不清楚有哪些人不满夙瑶师姐，但是，除了她家师父，谁也比不上夙瑶师姐重要！而师父从没说过夙瑶师姐不好。 所以，以后不管是听到谁说那种话，她都不会容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第11章大限将至 夙瑶听了夙月最后的话，心中自然大为感动，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如梦初醒之感。 其实夙瑶不曾说的是，不止身边的那些人，就连她自己也认为她资质平平，能当上掌门只是侥幸而已，所以对于暗地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她只能假作不知，因为她一方面觉得屈辱，另一方面又觉得那是事实，她反驳不了！ 所以，她才会想着总有一天要实现琼华派飞升的夙愿，要为门中战死的众人报仇雪恨！到了那时，看谁还敢再质疑自己这个掌门！ 但今晚夙月的一席话，却让她意识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或许有些事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她真的该好好想想了，有些话听得多了、听得久了，竟让她信以为真了吗…… 夙瑶微微阖眸，暂时压下纷杂的心绪，低下头看着夙月明亮的眸子，“月儿，你的情谊，师姐……铭记于心……这么晚了，你去内室歇息吧，师姐想自己在外面单独待会儿。” 夙月心里是想陪着夙瑶的，但夙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再开口，只是乖巧地点头应下，然后自觉地往内室走去。 不过，临进去的时候，她还是回头说了一句：“师姐，不管别人怎么想，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师姐！最好的掌门！无论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不会像玄震师兄和夙莘师姐那样留你一个人！所以，师姐你要相信你自己啊！” 说完，夙月不等夙瑶回应，就掀开布幔，快步走进了内室。 夙瑶怔怔地坐在宽大的座椅上，眼中忽然蓄满了泪水。这么多年来，她很清楚旁人提起她说的都是什么，刻板、严厉、不近人情、能力平平、资质普通……还有，嫉贤妒能…… 在九年之前，或许还有一些同辈弟子觉得她勉强算是个合格的大师姐，但在她成了掌门之后，他们却没有人觉得她是个称职合格的掌门……同辈之中，除了夙莘真心服她，其他人都只是表面恭敬，区别只在于有些人会向弟子说她这个掌门的种种不是，而有的人不会。 如今夙莘走了，在她以为从今以后要只剩自己一人的时候，月儿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说出了她从未曾听过的赞誉之语，还让她要相信自己……这么小的孩子，竟贴心至此！ 呵，却也天真无比，哪怕她再聪慧，这般年岁也不懂人心易变，如此轻易就许下了承诺，焉知他日不会后悔？何况，自己还瞒着她那么多事，若她知晓，怕是不会再亲近自己，更不会再说这些话…… 可即便如此，夙瑶依然被她认定的不可当真的孩童之语所触动，以至最后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夜过后，夙瑶和往常一般无二，夙月也放心地去上早课了。 没过几天，夙莘不在山上的事就被人察觉了，经过威仪长老玄雴查探以后，很快便确定她是自己下山的。随后就有人向夙瑶提出夙莘受罚期间私自下山，有违门规，要求夙瑶将她逐出门派，也有人说要下山将她追捕回来，加以惩处。 而夙瑶却一反常态地态度强硬了起来，对于这两个意见都没有采纳，只是吩咐派中弟子在外出历练时若是遇到了夙莘，便将她请回来，无须刻意找寻。 这让玄夙辈的一些人十分吃惊，以往夙瑶虽然严厉，但都是对着普通弟子，对他们这些同辈虽说不冷不热的，保持着掌门的威严，但其实颇为重视，甚少会忽视他们的的意见，更不必说像这次一样，谁的提议都不理睬。不过，此时他们都还以为是因为这次的事涉及到夙瑶最亲近的夙莘，所以她才会如此，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慢慢发现夙瑶的确变了，她的身上看不到以往的底气不足、外厉内荏，反而威严一日重过一日，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对他们也不复从前的忌惮。 玄夙辈诸人猜不透其中缘由，但见夙瑶的气质神态愈发似前任掌门太清真人，处事手段又越来越凌厉，他们这才意识到，不管以前如何，如今夙瑶才是门中修为最高、地位最为尊崇之人，本就不必忌惮他们！ 他们在心生敬畏的同时，也渐渐收敛起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很自然地，那些在门中隐隐流传的一些话，也随之销声匿迹了，根本没等到夙月去管！ 少了这些人暗地里的风言风语，门中原本就对夙瑶敬畏有加的低辈弟子自然就更不敢随意议论夙瑶了。不过一两年的时间，琼华派的风气焕然一新。夙瑶这个掌门也真正做到了实至名归！ 这本是让夙月十分高兴的事，然而夙月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宗炼又病了，而且这次病得很重，已经卧床不起了！这段时日，无论是她还是紫英，脸上都不见一丝笑颜。 宗炼刚开始卧床的的时候，神识还算清醒，两人虽然担心，却也以为和之前一样，歇息几天就没事了，所以每日都是在修炼或是铸剑之余才去看望他。 但这几日宗炼却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即便夙月用了很多疗伤法术来给他治，也依然于事无补。就连玄霈专门给他炼制的丹药，也不见多少效果。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夙月和紫英心里都隐隐明白，师父／师公他……或许真的是……大限将至了…… 是以，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所有的事情，整日守在宗炼身边。 初时，宗炼在清醒时还会让他们离开，后来实在拗不过这两人，就只能任他们守着自己。到了现在，他心里也大抵知道自己要不行了，便抓紧在清醒的时间里向紫英再说一些铸剑的事。夙月和紫英自是不愿他如此劳心，但这次换成他们两个拗不过宗炼了。 于是，夙月就在紫英认真听教的时候，源源不断地给宗炼传输灵力，让他不至于体力不支。夙月如今的境界还只是第八重境，但她体内的灵力却远不止此，给宗炼传输灵力虽然有些耗神，但因为每次持续的时间不长，且水系灵力本身又是最好的疗伤滋润之力，所以夙月只是脸色有些憔悴，并没有太大的伤损。 想来若不是宗炼当初伤到的是丹田，体内的金丹几近破碎，无法再吸纳灵力，那凭借夙月这些时日连续地灵力输入，他的伤早该好了！而如今却仅能让他不再变得更虚弱，不能真的救他…… 期间，紫英也提出要替夙月给宗炼输灵力，毕竟他五系灵力兼修，自然也可以传输水系灵力。不过被夙月给拒绝了，理由是不让他分心，而且虽然他现在修为到了第五重境，但要真由他来的话，怕是支持不了多久。 紫英闻言，情绪虽然有些低落，但并没有勉强为之，只是会在宗炼昏睡时督促夙月也去休息。 两人就这样日以继夜地陪了宗炼十数日。 而在这些日子里，夙月发现，宗炼时常会看着她和紫英，脸上流露出欲言又止之色。尤其是近几日，表现得尤为明显。 在又一次看到宗炼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夙月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和紫英说？” 看着夙月担忧的眼神，宗炼暗叹一声，正色问道：“月儿，为师问你，你如何看待琼华派，还有……夙瑶？” 宗炼忽然这么问了一句，夙月有些愣住了，想了想，老实地回道：“琼华派是我长大的地方，在我心里，这不止是我的师门，还是我的家。夙瑶师姐她，嗯～和师傅你一样，是我最亲近最重要的人！” “是吗……”宗炼叹息道，“那若是有朝一日，琼华派和夙瑶做错了事，你当如何？” 夙月不解，“怎么会？琼华派是名门正派，向来以斩妖除魔、护佑天下苍生为己任，怎么会做错事呢？还有夙瑶师姐，她那么严谨认真的一个人，不会做错事的！” 宗炼却道：“名门正派也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人更是如此！罢了，我只问你，若真有那一日，你是帮着琼华派和夙瑶，还是阻止？” 夙月考虑了片刻，坚定地说道：“我会帮着琼华派和夙瑶师姐。” “果然如此……”宗炼平静地感叹了一句，语气喜怒不辨。 随后宗炼看向了紫英，“紫英，你呢？” 紫英看了夙月一眼，道：“我会尽力劝阻掌门，若是不成，再另寻他法。” 宗炼深深地看了紫英一眼，道：“如此，我知晓了……”看来那本手记，可以交给紫英了，只不过，不能是现在。虽然他已经是个知晓事理的少年，但那些事，他还是不适合这么早就知道……还有月儿，亦是如此…… 宗炼想着想着又睡了过去，本来还在等他的下文的夙月和紫英见此，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床边，走到不远处的桌子旁边坐下。 夙月回头看着宗炼，低声说道：“师父他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夙月的声音里满是黯然，说完就紧紧咬住了下唇，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紫英此时也说不出宗炼会没事的话来安慰夙月，只是默默地伸手覆上了夙月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 许是体质的缘故，夙月身上一直带着一股寒意，双手也没有一丝暖意。本来紫英早就习惯了那种温度，但这一刻他觉得，夙月的手比以往更加冰冷刺骨，那股凉意仿佛顺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传到了他的心底，让他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有些疼。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很确定自己不想看到夙月这么难过，就像当年夙莘离开时那样……只是眼下却不同于那时，生离和死别终究是不同的……更何况，他也一样悲痛难当，如何能若无其事地去劝慰夙月呢？ 所幸夙月也不是只会一味伤心的人，就算是，现在也没有真的到那个时候……而且，紫英虽然没开口，夙月还是从他的举动里感觉到安慰之意，心中顿时一暖。当然，想到自己身为长辈却被和自己怀着同样心情的师侄安慰，夙月心里也有些许羞愧，她只顾着自己，差点忽视了紫英，实在太不应该了！ 所以，虽然心中仍然悲切不已，但夙月还是松开了已经攥得有些发麻的双手，努力地露出了一抹笑意，“我没事，紫英，谢谢你！” 虽然紫英很想等夙月的手暖了以后再移开自己的手，但见她如此，也只得现在就收回了手，置于身侧，一时静默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紫英忆起宗炼昏睡之前的事，轻声道：“师叔，方才师公所问，我……并不是要违逆掌门和琼华派……” 夙月听他说起这个，摆了摆手，道：“没事，我知道你不会的！” “……我与师叔意见相悖，也无事吗？”紫英这才问出了心中真正所想。 夙月微微一怔，旋即说道：“当然无事啦！你是担心我会因此生你的气吗？放心，我哪有那么小气！两个人关系再亲近，也会在一些事情上意见相左，这很正常的，唔～书上说，君子和而不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紫英，你不会觉得我是女子，就会不君子地和你计较吧？” 紫英连忙摇头，“不是！师叔自然不会……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紫英忽然说不上来了。 而夙月见他忽然沉默，便追问道：“只是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了？” 紫英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一时想不起要说的话了。” “哈～原来紫英你也会这样啊！”夙月这次是真心地笑了起来，一扫先前的低落，“我有时候就是，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然后我就要想好久，直到想起来才行，否则我就什么事都做不了！就像上次……” 看到夙月展颜，紫英便默认了夙月的想法，没去解释自己并不是忘了说什么，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同时也不再去想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了，而是专心地听夙月说起了她身上之前发生的类似的事情。 此时的夙月和紫英都没想到，今日的回答，已经注定了两人日后的渐行渐远。那时两人才明白，他们之间并不是君子和而不同，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第12章宗炼过世 第二天，宗炼难得精神好了些，早早醒了过来，还勉强起身了。 夙月和紫英见此，很是欣喜，又见宗炼打算外出，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搀住了他，准备扶他出去走走。结果宗炼却不让二人跟着他，要单独出去一趟。两人无法，只得留了下来。 不过，等宗炼刚走，夙月就对紫英使了个眼色，紫英当即心领神会，走到了夙月身边。夙月念动咒诀，隐住了自己和紫英的身形，悄悄地跟了上去。以宗炼如今的情形，两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心让他单独出去的，所以即便正直如紫英，也不惜和夙月一道行起了这阳奉阴违之事。 说来也巧，此时正值弟子上早课的时辰，夙月和紫英跟着宗炼一路行来，竟没见到一个人。而宗炼显然也不想遇见旁人，哪怕病体孱弱，仍然步履急促地穿过醉花荫，来到了幽静的清风涧。 夙月跟到这里，就知道宗炼是要来见青阳和重光二人。远远地看到宗炼进了木屋，夙月便没再过去，而是和紫英停在了清风涧的入口处等着。 毕竟，师父重伤在身，无法妄动真气，更不会外放神识，自然察觉不到她和紫英的隐身法术，可青阳和重光两位师叔都好好的，要是走得近了，她可不敢保证两位师叔不会发现他们。 “师叔，这里就是清风涧吗？”紫英没有来过清风涧，但听其他弟子提起过这处地方，知道这里隐居着两位前代长老。 夙月点点头，“是啊，这里是青阳师叔和重光师叔隐居的地方，小时候我时常会来这里玩。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两位师叔不想见琼华派其他人，所以师姐才会吩咐弟子不要来这里打扰两位师叔的清净。 师父他……虽然和两位师叔相交甚笃，可他这个时候单独来见他们，肯定是、是……知道自己……师父……” “师叔……” “没事，我，我只是有些忍不住，一会儿就好……”夙月背过身，哽咽地说道。 紫英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黯然地看着对面的木屋。 两人没等多久，宗炼就从木屋中走了出来，青阳和重光也跟在后面。三人又交谈了几句，最后宗炼冲青阳他们一拱手，在他们二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了。夙月和紫英对视一眼，小心隐匿身形，先宗炼一步往回走去。 二人回到房间没多久，宗炼也回来了，神色间带着些许释然，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这本应是好事，然而此时正值宗炼重病，悬心之事一解决，他好不容易聚起的气力也随之消散了，很快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眼看宗炼的气息一日比一日微弱，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快要不行了。这下不止夙月和紫英，就连夙瑶也开始每日都来看宗炼，只是不像夙月两人那样时刻守着宗炼。 这段日子里，夙月又把自己能想到的疗伤法术在宗炼身上施展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不太熟练的祈禳之术都用上了，却也没有任何效果。 在又一次祈禳无果后，夙月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连祈禳之术都不管用？！难道就真的，真的没办法了吗……都怪我！学了那么多法术，却没有一个能救师父的！我真是、真是……太没用了！” “师叔，这不是你的错！”紫英看着夙月声泪俱下的样子，本就悲痛不已的心里更加不好受，但仍强撑着劝慰夙月。夙月没有回应他，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捂着嘴无声地哭泣。 过了许久，夙月渐渐恢复了平静，用犹带些许嘶哑的声音冰冷地说道：“紫英，我会为师父报仇的，我要让妖界付出代价！” 紫英也沉声道：“不错，若非十一年前妖界来犯，师公怎会重伤！以至如今这般……还有前任掌门和众多师叔师伯，都在那场大战中战死……这些妖孽实在可恨！” “月儿……紫英……”忽然，宗炼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了过来。 两人连忙抬头看了过去，果然见宗炼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 “师父你醒了！”夙月红着眼眶激动地说道。 宗炼看着脸上带有泪痕的夙月和眼圈也隐隐泛红的紫英，轻叹一声，勉强抬了抬手，轻声道：“来……” 夙月见状，伸出双手握住了宗炼苍白无力的大手，“师父……”紫英也走近了两步，和夙月一样跪在了床前，注视着宗炼。 宗炼缓缓开口道：“月儿、紫英，为师怕是不行了……临走之前，为师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说……” “师父，你别这么说，你，你不会、不会……”夙月强忍着眼泪，咬牙说道。而紫英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也是满满地隐忍和黯然之色。 宗炼此时却笑了，道：“生死有命呐……为师能在当年那场大战中捡回这条命，苟延残喘至今，已是莫大的运气了……更何况还能将本派的铸剑秘术传承下去，我此生也算无愧于琼华派，只是……眼下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紫英……”还有玄霄…… “师父……”／“师公……”听宗炼这么说，两人不禁鼻头一酸，压低了声音唤道。 宗炼接着又温和地说道：“月儿，这些年来，为师对你并没有尽到一个师父的应尽之责，几乎从不曾关心过你，也不曾过问你的修炼之事，更不曾传授你任何技艺，你……可怨为师？” 夙月连连摇头，“没有，我怎么会怨师父呢！您收我为徒，把我养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怨您的！而且，是我自己没有天赋，学不来铸剑术，不是您不想教我，我都知道的！” “……好孩子……”宗炼阖眸叹道，随后，他又睁开眼睛看着夙月和紫英，“我不在了以后，你们两个要相互扶持，切莫忘了你们师出同门，无论何时都不可生了嫌隙！还有，你们虽然入门时间不短，但毕竟年岁还小，还需有人照拂，此事我会托付给夙瑶，你们日后要听从夙瑶的教诲，不可恣意妄为。” 其实就算宗炼不说这两件事，夙月和紫英也会这么做的，但面对宗炼的殷殷叮嘱，他们两个还是郑重地应下了。 宗炼连道了两声“好”，然后让夙月去琼华宫请夙瑶过来。 等夙月走了以后，他看向欲言又止的紫英，道：“紫英，你可是想问我……为何要支开月儿？” 紫英点头道：“是，弟子不明……” 宗炼轻叹一声，道：“我有一事，要单独交代于你。” “师公请吩咐。”紫英抱拳道。 “咳咳，派中有一位你未曾见过的师叔，名唤玄霄……”宗炼轻咳着说道，“若你有朝一日见到他，必要恭敬相待。若是他有任何差遣……你要，尽量为他达成……” 玄霄师叔……紫英默念了一句，道：“是，弟子谨遵师公之命！” “好，我已无他事，你出去吧。等夙瑶来了以后，让她单独进来，你和月儿待在外间即可。”宗炼道。 紫英犹豫了片刻，还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看着紫英的背影，宗炼陷入了沉思：他知道现在吩咐紫英此事，有些不妥，但终究是他有愧于玄霄在先，若是一句话也不留，他于心难安…… 虽然现在有了月儿，玄霄定然可以脱困而出，可这并不能消弭他心底对当年冰封玄霄一事的愧疚……更何况，归根结底，玄霄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的境地，是他一手促成的。 若非他铸出了双剑，玄霄不会成为羲和剑的宿主，以他的资质，即使不凭借羲和之力，早晚也能修炼到“成道”之境，甚或更高的层次！又哪里会…… 因此，他心中的愧疚不比当年之后便隐居清风涧，对夙瑶乃至整个琼华派之人避而不见的青阳和重光浅，甚至更深！只是，他却无法像青阳二人那样遁世，因为除了对玄霄的愧疚，他的心里还惦念着遭逢大变、满目疮痍的琼华派，所以他选择留下帮着夙瑶重整琼华派。同时也开始找寻封印双剑力量的办法，以期能帮到玄霄。 然而，没等他找出办法，夙月就出现了，之后还修炼了能调和玄霄体内阳炎的心法。这本是一件好事，可他却难以开怀，夙月的出现，不止意味着玄霄可以脱困，更意味着琼华派又有了飞升的可能……这让他的心情异常的复杂…… 全派飞升成仙，是琼华派数代人的心愿，曾经也是他孜孜以求之事。可在十一年前那场惨烈的大战之后，他忽然开始迷茫起来，举派飞升到底是对是错，自己为飞升铸造双剑又是对是错…… 然而时至今日，他还是没有想出答案，而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心力再去想那些事的对错了，他只希望夙瑶不要再次行险，以免琼华派真的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他同时也很清楚，他已经左右不了这件事了，夙瑶是不会放弃的，甚至玄霄也可能还存有此念！ 事实上，在青阳二人没有带夙月回来之前，他的心里是暗自庆幸的，只要没有望舒剑和宿主，琼华派就不可能再次飞升，如此夙瑶和玄霄就算有心，也无力。而他只需想出解救玄霄的办法，一切就可以回复如初，琼华派也会变回曾经的琼华派。 可，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夙月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尤其是在发现夙月对夙瑶越来越依赖和信任以后，他就知道，他……阻止不了琼华派再次飞升了…… 正因如此，他才会难以坦然面对夙月，以至对她十分冷淡。但他心里不是不在乎夙月的，她毕竟是他最得意的…… 所以，虽然他这些年仍在默默寻找着封印双剑力量的办法，却从没想过要在夙月身上试验，只是在最后把那本记载着有关双剑种种的手记交给了青阳保管，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把那本手记交给紫英。而那个必要的时候，就是琼华派再行飞升之举时。 他只盼，玄霄脱困之后不再存有飞升之念，如此，夙瑶独木难支，就会放弃飞升。这样的话，也就无需用到那本手记，而紫英也不必违背今日所应诸事。但若最终事与愿违，他相信，紫英作出的抉择，不会让他失望的！ 在宗炼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夙瑶匆匆走了进来，还未至床前，便先问道：“长老，您怎么样了？好些——！” 等走近看到宗炼的状况，夙瑶的声音戛然而止。 “夙瑶，你来了……”宗炼艰难地喘息着，“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走之后……月儿和紫英就拜托你了……” 夙瑶神色黯然地看着宗炼，应承道：“长老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两个的。” 宗炼又勉强说道：“夙瑶，我知你这些年来为重振琼华派……付出了诸多心血，琼华派能有如今的大好局面，皆是……你的功劳……” 夙瑶不知宗炼此言何意，但却并未居功，“不，这也是有长老您倾力相助的缘故。何况，现在的琼华派仍然元气未复，哪里能称得上局面大好！只有等八年之后，向妖界报了本派的血海深仇，再举派飞升，实现琼华派多年夙愿，那才算真正重振了琼华派！” 宗炼暗叹一句“果然如此”，然后紧紧地盯着夙瑶的眼睛，沉声道：“夙瑶，你听我说……飞升之事，风险极大，我派已经为此付出了那般惨痛的代价，实在已经够了……好不容易本派才恢复了一些昔日景象，你千万要慎重行事，不可妄动啊……” 夙瑶眉头微皱，有心反驳宗炼，但又忍住了，只是说道：“长老过虑了，我会小心行事，绝不会重蹈昔日覆辙！” 宗炼心知自己劝不动夙瑶，却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些话，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夙瑶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宗炼长叹一声，颓然道：“也罢，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也不多说了，只望你行事时……多想想琼华派这多年基业……” 提到琼华派的基业，夙瑶的神情严肃了许多，“我会的，长老请安心。” 宗炼没有力气再开口，只是深深地看了夙瑶一眼。 随后，他的眼神就开始渐渐涣散。夙瑶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顿时心下一紧，连忙将夙月和紫英唤了进来。 见到他们两个，宗炼有些浑浊的双眼微微一亮，脸上也浮现出些许欣慰的笑意，随后缓缓阖上了双眸。 夙月只觉眼前一黑，一瞬间身上的力气好像都消失了，几乎有些站立不住，但，也只是几乎而已。稍微定神之后，她咬牙走到了宗炼的身前，她能感觉到宗炼已经停止了呼吸，但她还是强撑着将有些颤抖的手伸到了宗炼的鼻子下方…… 没有一丝气息！ 夙月猛地倒退两步，怔怔地看着宗炼安详的面容，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指尖陷入掌心，带来阵阵刺痛，可她却全然顾不得了。这一刻，她的心里却空落落的，什么感觉都没有，悲伤、难过，甚至恨意……通通都没有…… 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师父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不可能的！ 直到夙瑶的声音传来，“月儿，宗炼长老他，已经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第13章人情冷暖 夙月茫然地看向夙瑶，呢喃道：“师姐……” 夙瑶见她如此，不禁更加心痛，但还是没让她再继续自欺下去，狠心说道：“宗炼长老已经过世了，你再不愿相信，他也不会再醒来！” 夙瑶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炸响在夙月耳边的惊雷，让她从混沌中回归到了现实。她先是看了一眼面带沉痛之色的夙瑶，然后望向了已经跪在宗炼床前痛哭失声的紫英，最后也缓缓地跪了下去。只是，不知是不是之前哭过太多次，夙月此刻竟然丝毫没有想哭的感觉，整个人还是呆呆的，透着一股沉寂之感。 夙瑶心里自然也很难过，但她不可能像夙月和紫英这样一味伤心，在稍稍平复了心绪之后，她就对夙月说道：“月儿，我去为宗炼长老料理身后之事，你和紫英再陪陪长老吧，稍后……记得替长老收拾形容……” 修仙之人身故后并没有像凡人那样繁琐的葬礼葬俗，但入土为安肯定还是要的。而且宗炼身为门中辈分最高的长老，除了要对他进行安葬之外，还有其他一些事情要做。 这本来应该是夙瑶和身为宗炼弟子的夙月一起负责的事情，但夙月年岁小，且眼下又是如此情状，夙瑶哪里忍心让她再操心此事，于是便自己一个人揽了下来。 在夙瑶的操持下，不过三日，诸事便已安排妥当，只差将宗炼的尸身装殓送到后山的墓地埋葬。 夙月和紫英虽然极是不舍，但也知晓轻重，在第四日亲自将宗炼送入棺内，随后在夙瑶和一众长老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目睹宗炼下葬。除了他们，派中其他弟子也都奉命来送了宗炼最后一程。 安葬好宗炼以后，夙瑶便命其他人回去。于是众人纷纷告退，不多时就只剩夙月和紫英二人，还有夙瑶。 夙瑶见他们两人明显不愿离开，心下暗叹一声，也没有强令他们走，只是嘱咐道：“明日还要将宗炼长老的牌位送至万安殿安放，还有佩剑也要送往剑林，你们莫在此待到太晚，以免耽误明日之事。” “嗯，我知道了，师姐。”夙月轻声回道。 夙瑶看着神色委顿，不复昔日灵动的夙月，心中十分担忧，但眼下她也想不到可以开解夙月的办法，只能盼着她自己早些走出来。想到这里，夙瑶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夙月二人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迈步往回走去。 夙瑶走后，不知过了多久，夙月忽然开口道：“紫英，你说人为何会死呢？” 紫英沉默片刻，叹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理……世间又有何人能逃得脱呢……” “是吗……”夙月低着头，“如果是这样，我修仙有什么意义呢？什么都改变不了……” “师叔？”紫英不解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夙月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从小长在琼华派，从懂事起，我就知道我有天赋灵力，天生适合修仙，所以虽然我对修仙并不感兴趣，但我还是认真地修炼，努力地研习各种剑法和法术，因为我总觉得自己生来就是要守护些什么。” “这……修仙问道，不正是为了兼济天下，护佑苍生吗？师叔有此心，不是很好吗？”紫英思索了片刻道。 夙月却摇了摇头，道：“这只是你的想法，我从没想过要兼济天下，苍生更是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护佑？不止是我，派中那么多弟子，真正想为世间斩妖除魔的又有几个？他们来修仙，大多只是想学御剑术，做一个剑侠；还有的是想修成仙身，长生不老……就算是你，我记得最开始也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被家人送来琼华派的。 我想，之所以你和很多弟子现在会有修仙之人要除魔卫道的想法，大概是受门中的风气影响，还有就是各自师父的教导，不一定是出自本心。 紫英，这么久了，你有好好想过你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紫英听完之后，有些愣住了，他确实没有想过，正像夙月说的，他的想法其实是来自于门中和宗炼的双重教导，尤其是他最敬重的师公宗炼。两人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紫英受宗炼的影响极深，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心性品格，都不自觉地向宗炼靠拢。而修仙积德、捍卫天下更是宗炼从一开始就对提出他的要求，他自然时刻记在心里。 可是，这是出自他的本心吗？紫英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之后，紫英看向夙月，坚定地说道：“师叔，不管当初我因何修仙，但如今我很确定，求仙问道、斩妖除魔、护佑天下苍生，的确是出于我的本心！我修仙便是为此！” 这下换成夙月有些怔愣了，不过很快她就又笑了笑，道：“这样啊，那还真是太好了。不像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紫英眉心紧锁，担心地问道：“师叔，你究竟怎么了？” 夙月看向宗炼的墓碑，黯然道：“我从前一直以为只要努力修炼，变得很厉害，就可以守护好琼华派，保护我身边的人，师父、夙瑶师姐、夙莘师姐，还有紫英你…… 可是，夙莘师姐走的时候，我留不住她，师父的伤我也治不了，夙瑶师姐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根本不用我来保护，而紫英你也有自己想做、能做的事情……我修炼了这么久，到头来，什么都做不到，而你们也都不需要我…… 你说，我继续修炼下去能做什么呢？” “不是这样的，师叔！”紫英难得急切地说道，“真的不是！” 紫英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再加上心急，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只反反复复地说着类似的话。 夙月见一向看上去比自己稳重得多的紫英这般模样，一直压抑的心情莫名好了些，脸上也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脸，紫英的话不自觉地停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他移开了眼神，看向了面前的新坟。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转头对夙月说道：“师叔，你可还记得你说过要为师公报仇？” 夙月面色微寒，道：“自然记得！” 紫英道：“如此，师叔你自当好好修炼，否则如何能为师公报仇！何况，妖界势大，当年派中人才济济，前任掌门的修为更是高深无比，我派却仍然伤亡惨重。而如今派中人才凋零，整个门派里只有掌门一人达到了丹道之境，等到妖界再来犯时，恐怕掌门和琼华派难以应对。若是师叔你就此消沉，岂不是置掌门和琼华派于不顾吗！” 紫英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震醒了一直沉浸在自我否定的情绪中的夙月。是了，她只一味心灰意冷地想着自己没用，修仙也没有意义，竟把这些事都给忘了！她答应了夙瑶师姐要和她一起报派中的血海深仇，她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夙月肃然道：“紫英，谢谢你点醒我，我明白我该做什么了！” 见她恢复了几分神采，紫英心下一松，虽然拿派中和妖界之仇来刺激夙月有些不妥，但总比让她一直这么颓丧下去好！ 下定决心之后，夙月就又道：“现在我们俩都有了想做的事情，那以后就一起努力吧，我来守护琼华派，你去护佑苍生，嗯～各司其职、通力合作，怎么样？” 紫英本来想说，琼华派亦是他的师门，他会和夙月一起守护，但想了想又觉得此言不必说出来，他自己心中有数即可，所以最后紫英只是点了点头，道：“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夙月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其实我这两天已经感受到了第八重境突破的契机，只是……既然现在说好了，那等结束师父的……身后事，我就要闭关一段时间了。紫英你以前你都是忙着跟师父……学铸剑，很少有时间修炼，所以进境不快，今后……你也该在修炼上多花些时间了。” 紫英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如今才第五重境，确实低了些，于是回道：“我知道了，师叔。” 两人说了这么久，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跪在宗炼坟前最后磕了几个头，准备回去了。 但夙月刚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转身往左侧走去。紫英呆了一下，连忙叫道：“师叔！” 夙月一顿，四面张望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回过身往紫英这边走了过来，同时口中说道：“我刚才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想往那边走，要不是你叫住我，我还回不过神来呢！” 紫英皱眉看着夙月所指的方向，“那边是……禁地？” “哦，对哦！那里是禁地！”夙月恍然道，“我怎么会想去那边呢？嗯，现在好像还有点想……” 紫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道：“许是师叔你这些天过于劳心，心神恍惚所致。而且那里毕竟是门派禁地，师叔还是不要擅入为好。” 夙月摆摆手，道：“放心，我知晓轻重，肯定不会去的。好了，不说这个，我们继续走吧！”说着，她已经先迈了几步。 紫英又往那边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才跟上夙月一起往回走去。 夜间，夙月难得地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好像是一道光，又像是一道绳索，一直在紧紧地束缚着什么。大约是梦里的感觉太真实，醒来之后，她就有种用力太过的感觉，身上很是乏力，脸色也憔悴了几分。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个梦放在心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和众人汇合，赶在辰时之前将宗炼的牌位送至万安殿安放，随后又将他的佩剑要送往剑林陈列。 忙完这些事，夙月就和夙瑶提了自己要闭关突破境界之事，夙瑶闻此，便把本来打算和夙月说的事暂时搁置了，让她先去闭关。 转眼三个月过去，夙月不但突破了第八重境，还连跳两重境界，直接晋入了第十一重“成道”之境。这大概是因为宗炼的过世对她的心境影响太大，以往性子里还带着的几分天真，基本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但对此时的虚凉来说，最直观的感受是，夙月师叔更冷了，如果说以前只是冷淡，那现在就是冷冽了，只是这份冷冽似乎只对着他。 “虚凉师侄，按你的意思，我是不是也不该住在长老阁？”夙月没想到自己一出关就撞见虚凉在对紫英说他没资格住在长老阁，言语间不乏嘲讽，而紫英则是沉默以对。见此情形，夙月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师父才刚过世，居然就有人对紫英说这种话，当她是死的不成！她的心里满是怒火，面色冰冷地走到两人身前，盯着虚凉开口问道。 “不！弟子绝无此意啊！弟子只是、只是一时失言，求师叔责罚！”虚凉连忙说道。他昨天刚刚晋入第四重境，成为了入室弟子，心中得意之下，今日见到慕容紫英时，就忍不住挑衅了他，结果却正好赶上了夙月师叔出关，被撞个正着！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逞一时之快，没听师兄的话，不知道夙月师叔会怎么对他…… “哼，责罚……我不罚你，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和紫英住在长老阁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就算他过世了，在没有新任的执剑长老之前，除了掌门，谁也没有资格让我们搬离这里！”夙月冷笑一声，道。 “是、是，弟子记住了！”听夙月说不罚自己，虚凉心下放松了几分，唯唯应道。 “还有，紫英是师父的徒孙、我的师侄，师父去了，可我还在，我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欺负他！”夙月的语气比之前更加严肃。 虚凉不敢怠慢，保证道：“弟子明白了，弟子绝不会再犯！” “师叔……”而紫英也听出了夙月的意思，忍不住叫道。 夙月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听紫英叫自己，便冲他笑了笑，道：“怎么了？” 紫英犹豫了片刻，只是问道：“师叔，你这么快就出关了，可是已经突破到了第九重境？”虽然不愿让师叔用这种方式来维护自己，但这是她的一番好意，他怎能轻易驳回呢！ 夙月摇摇头，道：“不止，我已经是第十一重境了。你呢，这段时日有进益吗？” 听到这个消息，紫英和一旁的虚凉都震惊不已，不过紫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回道：“我不及师叔，只是突破到了第六重境。” “这已经很快了！”夙月笑道。 还没缓过神来的虚凉又被打击了一次，他终于明白自己和慕容紫英的差距了，进而想到自己挑衅他时，他不作回应，恐怕只是出于同门之谊，而非畏惧自己。虚凉苦笑了一下，彻底放下了心里最后的不甘。 夙月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而又对紫英说道：“夙瑶师姐之前让我出关以后去见她，我现在要去琼华宫，紫英你准备去哪？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紫英道：“我要去承天剑台，正好与师叔同路。” 于是两人就一道出了门，往前山走去。 没走多久，夙月就开口问道：“紫英，这段时间，你过得是不是不好？除了虚凉之外，还有没有弟子……对你……” 夙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问，所幸紫英明白她的意思，不等她问完，便说道：“师叔，你多虑了，今日之事只是巧合，平素我和其他弟子相处得都颇为融洽，没有人欺负我。” 这是实话，琼华派是修仙门派，门中弟子大多心思单纯，一心修炼，没人想着欺压旁人，再加上琼华派门规森严，严禁弟子之间私自争斗乃至同门相残，自然就更没人敢冒着触犯门规的风险去惹是生非。 只是，人情冷暖这种事却还是难免的。宗炼在与不在，终究是不同的。宗炼在时，哪怕他身负重伤、深居简出，在门中诸人眼中他依然是执剑长老，也是夙月和紫英二人的依靠。而他不在了之后，哪怕夙月修为再高，众人再心存敬畏，也不会像看待宗炼那样看待这个堪堪十岁的孩子，只会觉得她和紫英两人无依无靠。 如此，众人对待他们的态度自然不会和从前一般，当然，这主要还是表现在面对紫英时的态度上。毕竟，夙月的辈分和修为摆在那里，不会有人敢怠慢她，而且她这段时间又一直在闭关，根本见不到她。 而这些，紫英并不想让夙月知道，他的年岁比夙月大，本应该是他护着夙月，可如今却是夙月一出关就维护了他。这让他在感动的同时，也坚定了必须要尽快提升修为的念头，他不愿一直被夙月庇护，他想和她并肩而立、共同进退。何况，他也确实没有受欺负。 夙月听他这么说，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吗？” 紫英颔首，道：“自然是真的。” 见紫英神态自若，夙月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呼，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受了很多委屈……那要是以后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去替你出头！” 紫英专注地看着夙月，沉声道：“师叔，多谢！” 夙月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我可是你的师叔啊！” 紫英眨了眨眼睛，也露出了一抹浅笑，低声道：“嗯，师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第14章继任之议 到了承天剑台附近，紫英就通过传送阵上了承天剑台，而夙月则独自前往琼华宫。 夙瑶见她出关，也关心的询问了她的修炼情况，得知她已经是第十一重境以后，当下极为高兴，道：“如此甚好！之前我便打算晋封你为新任执剑长老，还担心你修为不足，不能服众，如今却是无妨了！” “师姐，你、你说什么……我当执剑长老？”夙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夙瑶却一派平静地点点头，道：“不错。你是宗炼长老的亲传弟子，修为又足堪大任，自然该由你来接任执剑长老之位。” 夙月不解地看着夙瑶，道：“师姐，你忘了执剑长老是负责派中铸剑事宜的吗？我又不会铸剑，怎么能当执剑长老呢？紫英才是学到师父铸剑本领的人，要当也该是他当啊！而且，不是还有执剑执事虚冶师侄吗，怎么不晋封他呀？” “虚冶不行！”夙瑶二话不说就否决了虚冶，她显然早就思量过此事，很快就说出了原因，“他资历不足，而且也不是执剑长老一脉，并未习得本派的铸剑秘术，不能担当此任。” “至于紫英……”夙瑶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也不行……虽说他得了宗炼长老的真传，可他入门时间短，资历还不如虚冶，何况他如今才第五重境，修为实在低了些。” “师姐，紫英现在已经是第六重境了，以他的资质，很快就能赶上虚冶师侄的！”夙月连忙说道。 “第六重境了……虚静辈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第七重境，而且他……这么算起来……呼，难怪宗炼长老说他资质绝佳，确实如此……”夙瑶大略记得，紫英是在宗炼长老病重前刚刚突破到第五重境的，之后一直在陪着宗炼长老，那他如今的境界只可能是在这三个月内再次突破的！ 虽说她也知道之前紫英的时间大多都用在了学铸剑术上，很少修炼，但给人的感觉还是紫英是用了五年才修炼到第五重境的，速度虽说不慢，但也不快。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她太低估了紫英！ 修行的十六重境界，一重比一重难修炼，也一重比一重更难突破，门中修为停留在三、四重境的弟子比比皆是，能修炼到第七重境以上的屈指可数。她如今的境界虽然是第十二重境，可她却已经在这一境界停留了将近六年，而且很可能就此停滞不前。修仙之艰难，可见一斑！ 而紫英能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就从第五重境提升到第六重境，这般资质实在惊人，恐怕比起玄霄也不遑多让！毕竟，玄霄的修为之所以提升得那么快，多半还是因为借助了羲和之力，否则与他同为单一灵体的云天青的修为怎么与他相差许多。 至于三个月时间就连跨两重境界、晋入第十一重境的夙月……她……是特例，不能以常理度之…… “对吧对吧？我就说紫英可以的，要不师姐你就等等，等紫英到了第七重境之后，就让他来当执剑长老好了！”夙月一听夙瑶这么说，赶忙又建议道。 夙瑶回神，看向夙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第七重境怎么行！如今派中居于长老之位的人修为至少都在第九重境，若要由紫英承继执剑长老之位，那他至少也需达到这一境界才行。但是，即便他当真修炼到了第九重境，我也不能晋封他。” “啊？为什么呀？”夙月更疑惑了。 夙瑶道：“月儿，你想一想，门中的几位长老都是什么辈分？” 夙月恍然大悟，道：“他们都是玄夙辈，是师姐你的师弟师妹！” 夙瑶颔首道：“不错，他们都是我的师弟师妹，与我同辈，而紫英却是我们的师侄。” 好吧，这些夙月总算明白了，紫英的辈分不够，除非是下一任掌门继位，或者现在的几位玄夙辈长老提前隐退，否则是不会由低辈弟子担任长老之位的，最多也就只能做执事弟子或者掌事。 “可是我真的不合适呀，哪有执剑长老不会铸剑的道理……”夙月喃喃道。 “的确……其实若不是玄霆师弟英年早逝，那我如今也不必烦忧执剑长老之位的归属了。”夙瑶叹息道。 “玄霆师兄……他的铸剑术是不是也很好？那个，我听师父说，师兄他是被妖孽所害，那他也是因为那场大战吗？”夙月想了想，问道。 夙瑶看了夙月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在更早之前。至于他的铸剑术，自然是很好。 ……早年，宗炼长老要为门中铸一双极为重要的剑，需要有弟子从旁协助，再者他担心自己可能无法铸成那双剑，便想提前教导出一个传人，若是真有万一，好有人来替他完成那未竟之事，于是他将入门不久却极有铸剑天赋的玄霆师弟收入了门下。 宗炼长老对玄霆师弟倾注了极大的心血，不但悉心教导他铸剑之术，也将本门的铸剑秘术传授给了他，而玄霆师弟也学得极好。只可惜，有一次玄霆师弟在外替宗炼长老寻找铸剑材料时，遇到了在凡间为祸的妖孽，被它所害。 虽然后来门中派出弟子除去了那妖孽，为玄霆师弟报了仇，可他终归还是去了。从那以后，宗炼长老才渐渐变得沉默起来，平素除了铸剑什么也不过问，也没再提过收弟子的事。” “这样啊……师父他一定很喜欢玄霆师兄，也一定很伤心……所以他那个时候才会代徒收徒，让紫英做玄霆师兄的弟子……”夙月有些黯然地说道。 过了片刻，夙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师父当初为什么会收下我呢？” 夙瑶神情微微一僵，随即说道：“与妖界大战之后，宗炼长老身受重伤，他自觉时日无多，为防本门的铸剑秘术失传，便有了再寻一个传人的打算。” “所以师父才会收我为徒吗……”夙月叹了口气，“可惜我没有铸剑天赋，平白耽误了师父的时间……” 看到夙月难掩失落的样子，夙瑶欲言又止，半晌才又开口道：“说起来，若不是后来紫英上山，宗炼长老本是打算将铸剑秘术传授给虚冶的，否则我也不会那么早就将虚冶晋升为执剑执事。” “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夙月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转移了。 夙瑶回忆道：“虚冶是虚静辈最早入门的几个弟子之一，但他不是派中专门寻来的准备从小培养的少年弟子，而是自己通过太一仙径上山来的，已经有修为在身了，加之他的年岁也比其他弟子大上许多，所以他上山之后就没有拜在任何人的门下，而是一直独自修行。 没想到，没过多久，虚冶忽然开始沉迷铸剑之术，除了自己钻研派中流传的铸剑术，还时常向宗炼长老请教，得了宗炼长老很多指点。不过那时你还小，怕是已经不记得他经常去长老阁求见宗炼长老的事了。 后来，虚冶的铸剑术渐渐就成了弟子中最好的。而那时，宗炼长老的精力愈发不济，他想着铸剑之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教出来的，如果收个传人从头开始教起，时间恐怕不够了，不如培养虚冶这个有底子的。 他这个想法并没有一早透露给虚冶，而是先告诉了我。只是，我们二人刚说定此事，还没来得及告知虚冶，宗炼长老就又病倒了。于是，我就将当时才第六重境的虚冶破格晋为执剑执事弟子，让他先帮着宗炼长老分担一些铸剑事宜。 本来只等宗炼长老好起来，就要开始传授虚冶铸剑秘术，结果紫英却正好上山来了。而宗炼长老在看到紫英之后，不知为何就心中生念要替玄霆师弟收个弟子。想来他还是放不下玄霆师弟，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就无人供奉玄霆师弟了…… 再往后的事，你也知道，紫英铸剑天赋极好，引得宗炼长老起了爱才之心，不惜耗费心力重头教导起了紫英。” “原来如此……”夙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完此事，夙瑶正色道：“我已经想过了，有虚冶在，月儿你担任执剑长老之位后无须自己动手铸剑，直接把铸剑之事交由虚冶负责即可。待日后紫英晋入第八重境，我就把他也晋升为执剑执事，让他和虚冶一道协助你，如此你不会铸剑也无妨了。若你实在觉得不妥，也可等时机成熟时把执剑长老之位传给紫英，你意下如何？” 这是夙瑶考虑了很久才想到的勉强算是办法的办法，执剑长老之位太过重要，若非有夙月，她是宁愿空置着这个位置，也不会轻易让旁人坐上去！ 夙月也能感觉到夙瑶为她打算的这份心，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当执剑长老，于是摇了摇头，道：“师姐，还是不要了，我真的不想当执剑长老，你就让这个位子先空着吧。反正像你说的，有虚冶师侄和紫英可以管着门中的铸剑事宜，何必再让我担个虚名呢！其实抛开辈分什么的，他们两个谁都比我更有资格当执剑长老！再者，以我现在的年纪当长老，其实也不合适吧……” 夙瑶闻言，不禁眉峰微蹙，沉吟良久之后，才开口道：“若你执意不愿，那便罢了，执剑长老之位暂且空着，日后再说。不过，你现在已经晋入十一重境，是眼下……门中除我之外，修为最高的了，于情于理，都不能还只做个普通弟子…… 按本门的定例，修为达第四重境，即为入室弟子，到第八重境便可升为执事弟子，第十重境以后，则可担任长老之位，但月儿你的年纪确实不合适……不如我晋升你为掌门执事？” “掌门执事……”夙月重复道，“门中有这个执事吗？” 夙瑶淡淡地说道：“没有，但我可以增设一个新的执事之位，以后你便可帮师姐处理一些事务。” “唔，那好，我当师姐你的执事弟子，帮你的忙！”夙月这下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夙瑶面露满意之色，道：“如此甚好，稍后我便向门中诸人宣布此事。” 夙月对此并无异议，只是心里还有个疑问，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姐，你方才说门中的定例是第八重境升为执事弟子，可是现在的几个执事弟子的修为都没到第八重境啊，嗯，就连几位当长老的师兄师姐好像也有没到第十重境的吧？” 夙瑶闻言，面色微黯，有些苦涩地说道：“当年与妖界之战，门中伤亡惨重，越是修为高的弟子，活下来的越少，堪称十不存一！当时的几位长老，要么战死，要么隐退，只有宗炼长老还强撑着身体料理门中事务。 我匆匆继任掌门之位后，门中百废待兴，急需重整，可当时不但长老之位空悬，执事弟子也寥寥无几，根本无可用之人！不得已，我只得将当时不过□□重境的执事弟子提前晋升为长老，与我一同重整门派。 这数年来，琼华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门中弟子也多了起来，我和诸位长老在处理事务时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我才在破例晋升了虚冶之后，又将几个修为最高的弟子也晋为了执事弟子，以协助几位长老，只是他们没有一个是修炼到第八重境的…… 想当初琼华派鼎盛之时，不光有师父这个第十三重境的绝顶高手，门中五位长老也都是第十二重“丹道”之境，众多执事弟子中除了新晋的，大多修为都在十重、十一重境！可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师姐……”见夙瑶越说越激动，夙月不禁喃喃叫道。 夙瑶长叹一声，道：“无妨，我只是一时难以自抑……其实当初我继位之时也才第十重境，可经过这些年来的修炼，我已经晋入了第十二重境，可见只要有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门中如今也算慢慢上了正轨，以后我不会再破例晋升任何人，终有一日，我会重现琼华派昔年的盛况！”甚至比当年更盛！ 夙月觉得这一刻夙瑶的眼睛好像在发光，看得她的心情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当即郑重地说道：“我相信师姐你一定可以的！我也会一直在师姐你的身边帮着你，和你一起重振琼华派！”相信这也是师父他所希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第15章初次下山 两人说完话，夙月就回了长老阁，而夙瑶则吩咐弟子叫来了慎行长老夙薇，告知她夙月已经晋入第十一重境和自己准备晋封她为掌门执事的事情，让夙薇在弟子名录上记下此事，还有就是要给夙月重制身份令牌。 夙薇闻听此事，也大为震惊，但她很快就应了下来，完全没有提出异议。毕竟修为这种事又做不了假，不管夙月才多大，但只要她的修为足够，别说是当个掌门执事，哪怕是当长老，旁人也无可置喙！何况，掌门夙瑶积威日重，她还真有些不太敢在夙瑶面前说什么反对的话。 之后得知此事的其余诸人，心里大抵也都是这个想法，门中难得极为齐心地对夙月成为掌门执事一事表示了支持。 于是，不足十岁的夙月就成了琼华派年龄最小的执事弟子。 执事弟子的职责是协助长老们处理事务，并不拘人数多少，不同长老的执事弟子之间也没有高下之分，主要看的还是辈分和修为。但掌门和长老毕竟还是不同的，再加上夙月的辈分在那放着，是以她这个新上任的掌门执事无形中地位比其他执事高出了许多。不过，夙月早就习惯了被门中弟子恭敬相待，倒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而在她成了掌门执事之后，夙瑶并未真的让她做很多事情，她平日里还是清闲得很，没多久就又过回了从前那种整日研习法术剑术的日子，只是这次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紫英。 因前几年全心在学铸剑之术，紫英基本没有学过任何高深的法术和剑术，他自觉颇为欠缺，故而每日除了练习铸剑术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了修炼和学剑术。 如此，他们两人一同出入的时候就多了起来，而原本就与紫英往来较少的同辈弟子如今还是原样，丝毫没有和紫英走近的意思。所幸紫英也不在意，只管每日专心地修炼和铸剑，几乎也不和旁人过多来往。 转眼又过去两年多，紫英晋入了第八重“得道”之境，具备了成为执事弟子的资格。而已经十二岁的夙月也开始承担起了掌门执事的职责，例如替夙瑶下山巡查几处琼华派所开设的店铺。 这原本是夙莘这个总管事负责的事情，但在她下山以后，夙瑶并没有任命新的总管事，而是将夙莘所负责的诸多杂事分派了下去，由派中各处店铺的管事自行负责日常采买和给弟子们发放修炼物资，只不过其中的往来账目都要经过夙瑶的审阅。 至于山下的店铺，各处都有专门负责的外门弟子，只是需要有人定期去巡查。以前自然都是夙莘去巡查，她走了之后，夙瑶就改派了其他人轮流前去。 夙月自小长在山上，修为虽高，却不通俗务，按理说此事并不是她适合做的，就是夙瑶本来也没这个打算。只是前两日有外门弟子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洛阳附近有妖孽为祸，已害了几人性命，他们修为低微，没能降服那妖物，望门中尽快派人前去除妖。 夙瑶闻讯，便准备派一名执事弟子带着几个还未下山历练过的虚静辈弟子前去，其中就有紫英。 说起来，门中这两年已经不再招收虚静辈弟子，而是开始招收起了下一辈的弟子，也即明怀璇灵辈弟子。因此，这几个入门最晚的虚静辈弟子就成了同辈弟子中资历最浅的，莫说外出历练，就连山下的播仙镇也一次都没去过。 当然，紫英和其他几人不一样，他入门是比较早的，但他的年龄却是最小的，故而到了现在还没能下山历练。 夙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在紫英晋入第八重境后立刻将他封为执剑执事，进而又有了这次的安排。夙月没夙瑶想的这么多，她只是一听夙瑶说要派紫英几人下山除妖，就立马表示自己也要去。 夙瑶刚开始没有答应，一则从外门弟子的描述中可以看出来，那妖物并不厉害，无须夙月这般修为高的弟子前去；二则这些弟子下山是为历练，夙月跟去的话，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会让他们失了历练的机会，可若去了之后不动手，又有些不合规矩；三则是考虑到了夙月的身份……夙瑶委实不愿让她离山…… 然而，在夙月的再三央求之下，夙瑶最后还是同意了让她也下山，只不过不是让她去除妖，而是让她替自己巡视洛阳一带的店铺。对此，夙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很痛快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插手其他弟子除妖。 虽然在琼华派长大，但夙月一心修炼，且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甚少与其他弟子接触，因此受门中除妖济世之风的影响并不深。除了因宗炼的缘故对妖界的妖物恨之入骨，她对其他的妖并没有太多的好恶，也没有门中许多人那种见妖即除的想法。所以，让不让她动手除妖，她是无所谓的。 说到底，她这次要跟紫英几人一起下山，也不是冲着除妖去的，她只是想下山看看。毕竟她从小到大，还没有离开过琼华派，对山下的了解基本都是书上看来的，还有就是听其他人说，自己根本没有亲眼见过，她一直都很想亲自去山下的世界见识一番。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放心紫英一个人下山。好吧，其实不止一个人，不过在夙月看来，跟他一个人下山没什么区别。这么多年来，她和紫英虽说不上是形影不离，但也确实没有分开过，尤其在宗炼过世之后，他们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而紫英这次又是第一次下山，还是去除妖，夙月怎么也不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 于是，数日后，打着巡查店铺旗号的夙月就跟着紫英一行五人一起来到了山下的播仙镇，然后从播仙镇御剑前往了洛阳城。 这次带他们出来的是慎行执事虚成和一个名叫“静言”的女弟子。虚成自不必说，入门十多年，为人稳重，早早的就做了慎行执事，深受慎行长老和夙瑶的器重，多次被派到山下办事，经验颇为丰富；加上他的修为也在数月前晋入了第八重境，成为了同辈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几人之一，堪称是带弟子外出历练的不二人选！ 而静言，则是夙瑶后来指派的。静言入门五年，从两年前就跟在夙瑶身边，帮她处理事务，比起夙月，她更像是掌门执事。而这次夙瑶之所以把她派出来，就是让她协助夙月巡视那些店铺。 不过，夙月心里明白，说是协助，其实真正要负责这件事的是静言，自己只是担个虚名而已。夙瑶师姐恐怕是不想她落人口舌，才硬要给她下山这件事安个由头，以免让人觉得她是下山是去玩的。 其实，就夙月自己而言，她一点都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本来她下山也确实多半是为了去玩，这是事实，没什么好遮掩的。而且，她并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对，就算其他人觉得不合规矩，那又怎样？谁还能到她面前指责她不成？至于私下的议论，她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反正她也听不见，她为何要为了旁人的眼光委屈自己呢？ 但是，夙瑶对她的这份维护之情，她还是感念在心的。这大概就像她一样，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却不能容忍别人说夙瑶和紫英的不是。 所以，夙月难得地对没见过几面的静言亲近了几分，没有平常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心里也暗暗决定要好好配合静言，不给她添乱。 见夙月的态度温和，静言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对夙月并不熟悉，只是听其他弟子说过，夙月师叔为人冷淡，不好相处。原本她还有些担心，但和夙月接触以后，却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心下有些赧然，但同时她在言谈间也放开了一些，不似初时那般拘谨。 来到洛阳城后，一行人就在虚成和静言的安排下住到了客栈。 稍事休息后，几人便来到了楼下大堂汇合。这会儿已经快到午时，虚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转身恭敬地向夙月请示道：“师叔，午时将至，您看可要在这里吃过饭再去查那妖物之事？” 夙月自己早已辟谷，吃不吃都无妨，但其他弟子还没到可以完全辟谷的境界，自然还是要吃饭的，于是夙月便点了点头，道：“先吃饭吧。” 说完，夙月又对虚成说道：“你是这次下山的负责之人，不必事事问我，自己做主便好。你放心，我不会横加干涉。” “是，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叔！”虚成只觉夙月这是放权给他，当即便恭声应道。 在虚成想来，他虽是夙瑶指派的领队之人，但夙月毕竟是长辈，且修为又是最高，若她要发号施令，他也不可能违背。现在当着众弟子的面，夙月说了这番话，便是肯定了他的地位，如此他行事时就更名正言顺了。 然而夙月只是真心觉得虚成不必什么都请示她，所以才会这么说，根本没有虚成想得那么复杂。不过，最后的结果总算是都达到了两人的预期。 虚成在众人吃过饭后，便直接说道：“师叔，我先前和静言师妹商量了一下，我们都觉得眼下除妖为重，巡视店铺可以等此事了结以后再说，所以准备先查妖物之事。 稍后我就和元贤师弟一起去见传消息来的外门弟子，询问他们关于那妖物的情况。静言师妹则和我兵分两路，带着紫英师弟和静澈师妹去城中查探，看有没有那妖孽的踪迹，顺便向城中之人打听消息。如此也好尽快找出那妖物，以免它再伤人。” 夙月听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嗯，这样很好。” 虚成又道：“那师叔您是在客栈等着，还是和弟子或者静言师妹一道？” 夙月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和静言、紫英他们一道。” 虚成对此也不意外，当即说道：“那好，我们现在便分头行动吧。” 言罢，虚成站起身来，同时不忘转头对静言叮嘱道：“静言师妹，若是之后我们两边有谁发现了线索，便互相传讯，若是没有，那我们酉时在客栈汇合，再谋对策。切记小心行事，无论有何发现，都不可冒险！” 静言点点头，道：“是，我记住了，师兄放心！”紫英、元贤和静澈也纷纷应是。 夙月在旁边看着，心里忍不住想道，难怪师姐对虚成赞赏有加，他行事确实是思虑周全、面面俱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第16章对战狐妖 出了客栈以后，虚成和静言就一左一右地带着弟子往两个方向行去，而夙月自然是和紫英一起跟在静言身后。 洛阳城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道路建得十分宽阔，因此不但道旁开设着不少店铺，就连道上也摆着许多小摊，上面放着的东西琳琅满目，其中大半都是夙月从未见过的。 虽说现在已是午后，路上往来的人不多，但这些摊贩们丝毫没有收摊的意思，时不时地还对路上的行人吆喝两声，端的是热闹无比，看得除了静言之外没有下过山的夙月三人有些目不暇接。 不过，纵然心里很想在这逛逛，但他们也都还记得自己有要事在身，没有一个真的驻足不前的。 穿过这片最繁华的街市后，静言对夙月三人说道：“方才经过的路上，我已经查探过了，并无不妥之处。接下来你们也可尝试用神识查探周围的情形，你们虽是初次下山，并未接触过妖物，但妖物的气息与凡人的气息大相径庭，很容易就可以辨识出来。 一般来说，除了新生的幼妖气息微弱难以察觉，普通妖物的气息很难掩藏，即便刻意敛息，也多少会露出些痕迹，而且门中也教过如何勘破妖物的敛息之术，你们正可借此机会练习一二。 不过，你们可都还记得方法？可需我再讲一次？” 静澈回道：“多谢师姐提点，我都还记得。” 紫英也道：“嗯，我也记得，多谢师姐。” 夙月自然也记着，跟着点了点头，道：“记得。” 静言见此，道：“好，那稍后若是发现有任何异样之处，便告知于我。” 三人纷纷应是。 就这样，四人沿着城内的几条主干道将大半洛阳城探查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期间向城中之人打听消息时，得知近日洛阳城外确实死了人，但城中并没有出任何事。 静言心里猜测那妖物多半是在城外，本想再和夙月三人去城郊走一趟，但眼看酉时将至，她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准备先回客栈和虚成汇合，看他那边有什么消息。 不过，没等她说出回客栈的话，夙月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北边，眉心渐渐拢起。 紫英见此，便开口问道：“师叔，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夙月迟疑地点了点头，道：“那边天地元气忽然混杂了起来，好像有人聚起了大量的灵气，似乎是在进阶，但又有些不一样……” 夙月每次进阶的时候也会聚起大量的灵气，但不会混杂至此，甚至还搅动了天地元气，所以她一时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进阶。不过，在这种时候忽然出现这么大的动静，不管和他们要找的妖物有没有关系，他们都得去查看一番。 果然，静言听夙月说完以后，略微考虑了片刻，便道：“师叔，这许是那妖物在作祟，可否劳烦您带我们过去看看？”可能因为距离太远，静言的修为又不够高，所以没能察觉夙月所说的天地元气变化的地方在哪里，只能让夙月领着他们过去了。 夙月自然答应了下来，领着静言三人往灵气汇聚的地方走去。 静言边走边用传讯符给虚成传了消息，让他速来城北汇合。原本身在城西的虚成当即就和元贤一起赶了过来，和夙月四人汇合以后，他就把自己从外门弟子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据外门弟子所说，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见到那妖物，只是在听说城外接连死去了数人之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派了弟子前去查看，继而才发现那几人竟是被妖物吸食了精、气而亡。之后，这些外门弟子在洛阳城内外悄悄搜寻了数日，但也没能找到那妖物的踪迹，最后只好向门中求助。 夙月几人听完，脸色都有些冷凝，初下山的喜悦也不剩多少了，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往城外赶去。 出城之后，众人御剑而行，不多时就看到了一片绵延的群山。 这会儿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里异常的灵气波动，虚成想了一下，道：“这里应该就是邙山，据说前代有很多帝王都葬在这里，是一个钟灵毓秀之地，算来这里应是最适合那妖孽的藏身之处。只是不知为何这里的灵气如此混乱……都小心一些，我们过去！” 不消虚成提醒，众人也都纷纷提了几分小心，御剑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之后又往前行进了一段路程，众人远远地看见一座山峰之上盘踞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时不时有雷光闪烁。而在乌云之下，正蹲坐着一只体型不小的红色狐狸，那雷光就是冲着它去的。 “雷劫！”虚成惊呼一声。 这下众人终于知道了灵气混乱的原因，竟是那妖物在渡雷劫！ 夙月记得自己在书上看过，妖物与人不同，在晋入丹道之境，结成金丹之时，就需要经历一场雷劫，不像人族只会在成仙之时才会有雷劫。 所以，眼下众人也不知道这狐狸是在渡结丹的雷劫，还是渡成仙的雷劫。虽说两者威力不同，可在场之人对雷劫都是只闻其名，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雷劫，自然也无从判断。 可无论是哪一种，对他们一行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本以为这次下山只是来除不入流的小妖，是为历练而来，结果却遇见了这即将结丹或者成仙的高等妖物。虽然还不知道这妖物是不是那个害人的妖，但既遇见了，他们便不可能置之不理！ 但是，单以境界而论，他们几人包括夙月都不及这妖物。若只是结丹还好，合众人之力大约还能一战，可若是成仙…… 想到这里，虚成的心情愈发沉重。 静言看着虚成的难看的面色，上前说道：“虚成师兄，看眼下这情形，我们恐怕敌不过这妖物，不如先行离开，待向门中禀明此事之后，再作打算，如何？” 虚成思索了片刻，却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妥，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此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害人的妖物，不能如此轻易地离开。 按常理来说，修炼到这种境界的妖物，大多都无须依靠吸取凡人精、气来提升修为，或许它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那只妖……先在这里等等看吧，雷劫之下，九死一生，若此妖在雷劫之下灰飞烟灭，那自是最好！ 若它侥幸未死，我们再弄清楚它是不是那为祸的妖孽，如果不是，我们倒也不必和它纠缠；如果是的话，雷劫之后当是它最为虚弱之时，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时机与它一战，否则等它休养过来，怕是门中也无力除掉此妖了！” 众人听完，夙月赞同道：“不错，如果这只狐妖就是那只杀人的妖孽，还是尽早除去为好，以免它再去害人。如若不是，那便罢了，还是寻到那只妖孽要紧。” 然而除了夙月，其他几人，甚至紫英都觉得就算此妖不是他们要找的那只妖物，也不该放过它，但毕竟眼下他们的修为确实不足以对付此妖，非要与它对上的话，恐怕也讨不了好。所以，虽然心有不甘，也没有人再多说什么，只是专心地留在原地等着雷劫结束。 大概因为这场雷劫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接近了尾声，所以夙月一行人没等多久，劫云就散开了，山顶之上只剩下那只伤痕累累的红狐。不过，众人都看得出来，虽然这狐狸伤势不轻，但性命却是无虞。 虚成见状，向其他人递了个眼神，便领头缓缓地往那边飞去。快到山顶上的时候，就见那狐狸身形一颤，蓦地化为了人形，却是个年轻男子的模样，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衣饰。 夙月探查了一下这狐妖的境界，并传音告诉了虚成五人。得知此妖并未成仙，只是刚刚结丹，虚成心中稍定，冷冷地望向这只狐妖。 而这狐妖也站起身来看着夙月一行人，眼神阴鸷中透着些许贪婪之色，意味不明地开口道：“蓝衣白衫……看来是琼华派的人，我还以为会是蜀山派的弟子先找过来，没想到倒是你们来得更快！不过来得正好，听闻琼华和蜀山一样，都是内修功法，不服食丹药，一身修为精纯得很，当真是极好！哈哈哈……” 虚成心下一沉，知道这狐妖是想炼化他们的修为来恢复元气，想来洛阳城外的那些凡人也确实是被这狐妖所害，今日之事定然无法善了了！ 虽然心知眼下情形不妙，但虚成毕竟久经风雨，面上不但毫不露怯，还冷声喝道：“大胆妖孽！可是你在洛阳城外吸食凡人精、气，害人性命？” 这狐妖刚刚结丹，心中得意，竟一点也不遮掩，直接承认道：“自然是我！” 言罢，不等虚成再开口，他就自己恨恨地说道：“蜀山派那几个臭道士竟敢在我雷劫将至之时伤了我，若非我及时吸了几个凡人的精、气，今日怕是要殒命在这雷劫之下了！ 哼！我原本打算等雷劫一结束，就去找那几个蜀山的臭道士报仇，吸了他们的修为，不想你们先送上门来了……也好，我刚渡过雷劫，正需要恢复真元，等我炼化了你们几个的修为，我的境界想必就稳固了，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到时候我再去寻蜀山弟子报仇不迟！哈哈哈……只可惜你们才来了这几个人，少了些，少了些……” 听着这狐妖狂妄的话语，虚成一干人等的脸上充斥着怒火，就连夙月的脸色都有些阴沉。 虚成冷冷地说道：“狂妄至极！众位师弟师妹，布五灵剑阵，我们合力斩杀此僚！” “是，师兄！”静言四人应道。 “紫英师弟，你我二人控阵！”虚成跟着又对紫英说了一句。五人中以他和紫英修为最高，自然最适合主持阵法。 紫英颔首道：“是，虚成师兄。” 时间紧迫，虚成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其他四人飞身而下，落到了山顶上，列阵将这只狐妖围了起来。夙月不在布阵之列，但也跟了下了去，立在一旁观战。 五灵剑阵是琼华派一种极为高深的禁锢阵法，且攻守兼备，一旦阵法成型，处于五处阵眼之人的灵力便可互相流转，既可聚于一人，也可均衡地分于五人。同理，当阵眼之人遭到攻击时，他所受的压力会分散到五处阵眼，大大减小了被一击而破的可能！是以此阵往往被用来越阶对敌，此时拿来对付修为远超虚成几人的狐妖却是正好！ 这狐妖原本没把虚成五人放在眼里，对五灵剑阵也极为不屑，但当他真的置身此阵之后，才发现这其中的难缠之处。而没等他想出破阵之法，控阵的虚成和紫英两人就出手了，狐妖受困于阵中，腾挪不开，只能直接对上他们两人的剑招，以力相抗。 一时间，各色灵光闪动，阵法之中的灵气翻腾不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第17章以身化剑 眼看虚成和紫英手上的剑招层出不穷，凌厉霸道，虽无法完全压制住他，却也让他腾不开手破阵，狐妖心下有些着急。 他才刚渡过雷劫，正是虚弱之时，本以为解决这几个修为最高不过才第八重境的琼华派弟子应当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才贸然挑衅，不想这几人组成了个什么剑阵竟如此难对付！ 琼华派果然不愧是当世最顶尖的修仙门派之一，就连几个明显是初出茅庐的弟子都这么难缠，是他轻敌了！要不是其中的两三个人没什么对敌经验，对这个阵法也有些生疏，彼此之间配合得不太好，让他得以寻到机会反击了几次，恐怕他现在已经败了。 饶是如此，他也没能伤到这五人中的任何一人，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几人越来越有默契，他渐渐找不到破绽了。照这情形下去，他非但取不了这几人的修为，怕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想到这里，狐妖顿时心生逃走之念。刚好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倒是方便他施展幻术，只是，在此之前还是要先破开这剑阵才行。 据他几次试探的结果来看，想要破阵，大概只有“一力降十会”这一个办法，同时攻击五处阵眼，还要一击而破，否则此阵便会循环不止。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催动体内所有的灵力方能一试。 只是，他本就元气未复，强行催动灵力的话，不知又要耗损多少……更何况，万一一击不成，他的灵力又耗尽了，那他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到底要不要冒此风险呢…… 正在狐妖犹豫不决之时，虚成和紫英注意到了他的分神，两人不约而同地使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招，两道刺眼的剑光同时向他袭来。 狐妖心下大骇，急忙催动灵力抵御，好不容易消去了这两道剑光，残留的剑气却还是伤到了他。他闷哼一声，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眼神阴狠地看向虚成：“好哇，你们出手竟然如此狠辣！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也尝尝我的厉害！” 不能再拖了，先破阵再说！区区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居然把我逼到这般境地，简直可恨之极！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过这几个臭道士！打定主意之后，狐妖便毫无保留地调动了体内的灵力，周身气机随之大盛，袍袖也倏忽鼓起。 虚成心道不好，当即又全力使出一招化相真如剑，然而这次的剑光却只到狐妖身前丈许处就停了下来，完全不能伤到狐妖分毫。 狐妖见此，脸上闪过狰狞之色，道：“如此雕虫小技，还想伤我第二次吗？！破！”言罢，他单手挥出一道劲气，直接击溃了剑光。 虚成顿时内息一乱，同时也知道五灵剑阵困不住这只狐妖了，他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当机立断地对其他人喊道：“速速散开！”与其和此妖硬抗，弄得两败俱伤，倒不如先行弃阵，避其锋芒，保存实力再与之一战。 不过，他虽然反应迅速，其他四人却是初次对敌，一时有些首尾难顾，竟没能立刻散开。 狐妖见状，狞笑一声，道：“现在想走？来不及了！都给我去死！” 正当他运足气力，准备一举击溃虚成五人时，一柄通体晶蓝的长剑呼啸而来，径直刺向了他。察觉到剑身散发出的凛冽气息，狐妖心中一寒，只觉浑身汗毛倒竖，油然生出一股恐惧之感。不过他毕竟修炼多年，纵然此刻心生恐惧，亦没有太过慌乱，只是立时转攻为守，再顾不得对付虚成他们。 电光火石间，长剑撞上了狐妖所设的防御光罩，相持片刻之后，长剑周身蓝光大盛，瞬间穿透了屏障。紧接着，长剑去势不减，一鼓作气刺向了狐妖的丹田，直接击毁了狐妖刚刚结成的金丹。 狐妖僵立在原地，低头死死地看着刺入自己丹田的长剑，只见此剑似有自主意识一般，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立刻回撤了一段距离，随后光芒一敛，竟变成了一个同样穿着琼华派服饰的少女！ “师叔！”虚成几人齐齐叫道。 “无事。”少女，也就是夙月淡淡地说道。 虽然夙月一早答应了夙瑶不会插手虚成他们除妖，但那是因为她们两个都以为这次只是普通的小妖，而现在居然是个结成了金丹的妖物，情况大不相同。尤其是刚才的情形又太过凶险，若她不拦阻这狐妖，恐怕虚成、紫英几人会躲避不及，那样的话，他们十有八、九会非死即伤！毕竟，一个十二重境的妖物全力出手，虚成几人不可能敌得过。 所以，夙月怎么也不可能死守着先前的承诺，而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个师侄送命。 只是，一时情急之下，她不知怎的就直接以身化剑刺了过来，不想出手太急，竟有些收不住，差点就直接穿过这狐妖的丹田了，幸亏她强行控制住了自己，不然…… 虽说剑身外有剑光阻隔，不会真的沾染上血迹什么的，可是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她的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实在有些接受不了！她可是人诶！所以说，她一点都不喜欢用人剑合一之术，还是御剑术更合她的心意！ 不过，为什么刚才一下子就使出人剑合一之术了呢？不对，我使的是吗？我的剑好像还没拿出来呢……奇怪…… 夙月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面上却仍然一派平静地看着那狐妖。 狐妖也在一直盯着夙月，但眼中的神光却渐渐地黯淡了下去，最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身形闪烁几下，重又化作了一只红狐。不过，这红狐的体型却小了许多，就如同普通的狐狸一般。 这却是这只狐妖走运，夙月虽然毁去了他的内丹，顺带击破了他的丹田，却并没有真的从他身上穿过，因此他得以保住了性命，只是失去了修为，变回了普通狐狸。 虚成几人见状，纷纷收剑走了过来，围在了夙月和这只红狐旁边。 接着，虚成便首先抱拳道：“多谢师叔相救！方才要不是师叔出手，弟子等人恐怕要死于那妖孽之手了！师叔剑法高深，弟子佩服！” 想到刚才的情形，虚成后怕不已，这次下山的弟子是由他负责保护的，万一出了事，他难辞其咎！更何况，真要说起来，刚才他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性命！是以虚成对夙月真心是万分感激，说这话时更是异常诚恳。 其他几人也跟着感谢和赞叹了一番，唯独紫英有些心不在焉，脸上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夙月见他如此，有心想询问，但见眼下众人都在场，也觉不合时宜，便没有开口，只是暗暗记在心里。 一通感谢之后，虚成才又开口道：“师叔，您看这狐妖该如何处置？” 夙月看了瑟缩着的红狐一眼，道：“此妖内丹已毁，丹田也已破碎，日后不会再有修炼的可能，便是那一点灵识也会渐渐泯灭，沦为普通的山间野狐，不如就放它自去吧。不过，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若觉得不妥，那便罢了，你来处置即可。” 虚成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师叔所言，让此妖自生自灭好了。” “虚成师兄，这妖孽害了那么多人，怎么能轻易放过？！此等妖孽留在世上终是祸害，应当除恶务尽才是啊！”静澈急忙说道。 剩下三人虽然没说话，但看神色显然是赞同静澈的。 看着他们几人的神情，虚成心下一沉，随即出言解释道：“夙月师叔已经说了，此妖很快就会变回一只普通的狐狸，不足为患，我等又何必再罔造杀孽！静澈师妹，你太过偏激了！” 静澈咬了咬唇，不甘心地说道：“师兄此言差矣！我派素以除妖济世为己任，怎能有妖不除！” 虚成微微皱眉，向其他三人问道：“静言师妹、紫英师弟、元贤师弟，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由静言回道：“虚成师兄，静澈师妹说的不无道理……” 这就是同意静澈的看法了，虚成暗叹一声，他也知道如今门中年轻弟子大多都对妖物极为痛恨，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态度已经发展到了如此极端的程度，这实在让他有些心惊，甚至还有些许不安。 他本想出言劝诫一二，却又想到自己仅是他们的同辈师兄，还并非同出一脉，若是贸然开口，一来有交浅言深之嫌，二来也算是越俎代庖，着实有些不妥。 于是，他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说道：“除妖济世确是我辈修道中人该做的，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妖已算不得妖了，若再取它性命，恐有伤天和，这次便饶他一命。” 到底虚成是主事之人，而夙月又站在他那边，所以静澈几人还是遵从了虚成的话。 之后，一行人返回了客栈。 这会儿已经是亥时，虚成几人和那狐妖纠缠了一个多时辰，还对战了许久，灵力消耗严重，个个都是疲惫不堪，因此一回到客栈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夙月只出了一招，倒是没觉得疲累，回来之后还想出去走走，可客栈的伙计告诉她亥时三刻城中就要开始宵禁了，她要是再外出，会被巡逻的士兵当成盗贼抓起来的。夙月虽然不惧那些士兵，却也不会去招惹事端，于是也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聚在客栈大堂吃饭。 饭后，虚成向夙月说道：“师叔，原本我和紫英师弟三人下山是为除妖，眼下此事已了，我们便不宜在山下久留，不过我想着师弟他们都是初次下山，多少也该了解了这山下的情况再回去，所以，不如就等您和静言师妹办完事，我们再一起回去，这期间就让师弟师妹他们在洛阳城走动走动，可好？” 静澈和元贤闻言，脸上都露出了喜色，紫英也一样有些意动。 而夙月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接着又道：“虚成，之后巡查店铺，我就不去了，由你和静言去吧。” 虚成和静言对视一眼，然后静言开口道：“师叔，这会不会有些不妥？掌门是让您负责此事的……” 夙月摇了摇头，道：“无妨，我什么都不懂，本来也只是挂名而已，不需要亲自过去。师姐真正想交托的人还是你，你放心行事即可，师姐她不会怪罪的。不过你一人前去的话，我有些不放心，最好由虚成和你一道。你可愿意，虚成？” 虚成恭敬地回道：“弟子愿意。” 静言见此，也跟着说道：“如此，弟子遵命。”说完，她又对虚成道：“那这几日就麻烦虚成师兄了。” 虚成微微一笑，道：“静言师妹客气了。” 此事说定之后，静言和虚成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发去巡查店铺。临行之前，虚成给夙月几人留了一些银两，又叮嘱几人要谨慎行事，不要随意离开洛阳，也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还说若有紧急之事，就给他和静言传讯，他们不会离开太远，有事很快就能赶回来。 几人一一应下不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第18章月夜倾谈 虚成和静言走后，夙月四人也两两结伴离开了客栈，不用说夙月就是和紫英一起。 两人顺着昨日走过的街市一路逛了过去，沿途见着什么新鲜的东西都凑上去看看，不过也仅是看看而已，并没有买下来的意思。 一直到逛到街角时，这里有一处书肆，门旁摆着一张矮几并一张草席，矮几上面放着几样零零碎碎的东西，周围已经聚满了人，或坐或站，个个神情都很兴奋。 夙月有些好奇，便拉着紫英凑了过去，紫英面上泛红，但也没有挣脱夙月的手，跟着她站到了人群后面。夙月凝神听了一会儿周围人的议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就也跟着兴奋起来：“紫英，你听到没，这里就是说书的地方，等下就有人来说了呢！我早就听玄雴师兄说山下有人会专门讲一些志怪故事，可有意思了，我们也在这听会儿吧！” 紫英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站在这里没等多久，书肆中就走出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清瘦老者，一身长衫，面容疏朗，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气度斐然。他朝众人略一拱手，笑道：“诸位又来捧场了，老朽在此多谢了！” “老张头，别说那么多了！快点开始吧，上次讲完了《神仙传》，这次你该讲点新的了！”有人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老者“呵呵”一笑，道：“陆兄倒是心急！说起来，本斋前几日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本好书，此书老朽是久闻其名，却一直无缘得见，故而拿到之后，老朽一口气就读完了，这几日也是反复在看，这书当真是名不虚传啊！今天老朽打算给诸位讲讲这本书。” “哦？是什么书啊？竟然被老张头你这么推崇！说来听听！”又有一人道。 “好，老朽也不卖关子了，此书正是《搜神记》！”老者语气激动地宣布道，“诸位都是常来本斋听书的人，想必也听过此书的大名吧！” “《搜神记》……莫非是晋时干宝干令升先生所著的《搜神记》？！此书不是早已散佚了吗？贵斋是如何得到的？可是全本？”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男子震惊过后，连连追问道，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夙月虽然没听过此书，但见此情形，也明白此书定然非同小可，当下有些好奇起来。 只见这老者捻须笑道：“不错，正是干令升先生的大作！至于如何得到此书的，却是赶巧了，是底下伙计从一落魄男子手中收来的，后又被老朽无意中看到，品读之后才发觉竟是《搜神记》，而且是三十卷的全本！绝非以往出现过的那种只有零星几个传说的残本！” “如此，却是贵斋的运气了！”先前那年轻男子不无歆羡地说道。 老者又笑道：“这也是诸位的运气啊！实不相瞒，本斋这几日已将此书誊抄了数十本，诸位若是有意一睹，稍后可以到斋中买上一本，带回家中细细品读一番，老朽敢打保票，此书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众人纷纷意动，但不等有人再说什么，老者就坐到了矮几前的草席上，道：“购书之事容后再议，现下且听老朽为诸位说上几段书中的故事！” 言罢，老者拿起案几上的木块重重一拍，开口道：“话说战国时期，楚王好剑，楚干将、莫邪夫妇二人为楚王铸剑，三年乃成……” “紫英，这人说的是干将莫邪双剑呀！不过，这凡间的传说和派中典籍所载倒是相差甚远，最后居然也没提双剑的去向。”听了一会儿之后，夙月伸手扯了扯紫英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紫英微微颔首，附和道：“毕竟据双剑铸成已历千年，俗世能将此事流传下来已属不易，其中有失真之处在所难免。即便是本门中，也只存了莫邪剑，不见干将剑。” “也是。”夙月应了一声，不再纠结此事，将心思又转回了老者说的故事上。 不大一会儿功夫，老者接连讲了“干将莫邪”、“李寄斩蛇”、“韩凭夫妇”、“紫玉韩重”、“董永与织女”等数个《搜神记》里的故事。除了第一个，其他的都是夙月两人不知道的，加上这老者的口才又确实极好，一时让夙月听得极为入迷，紫英亦是神情专注地倾听。 等老者结束今日的说书，在场众人纷纷挤到书斋中买《搜神记》，夙月和紫英也进去买了两本，又各自挑了一些感兴趣的书，一并买了下来。 之后两人就没再闲逛下去，直接返回了客栈。这会儿静澈和元贤还没回客栈，夙月和紫英便各自回房看书去了。 待到静澈二人从外面回来，前来拜见夙月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暗了，夙月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了一下午的《搜神记》！ 此书确实精彩，不过……静澈二人走后，夙月想着其中的故事，一时又有些失神。 过了一会儿，夙月回过神来，伸了伸手臂，起身出门，走到了客栈的院中一边踱步一边继续思索那些故事。 “师叔，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此徘徊？”不知过了多久，紫英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夙月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紫英，复又看了看天，恍然发觉已经月上中天了，不禁微微失笑道：“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呀……”此时，天上皎洁的月光倾泻在院中，让这个不大的庭院显得格外的明亮，也让夙月二人能够清楚地看到彼此的面容。 紫英走到夙月的身前，轻声道：“师叔，看你神色不虞，可是……有心事？” 夙月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在想《搜神记》里的故事，觉得有许多不解之处。” “有何不解之处？师叔不妨说与我听，此书我先前已看了大半。”紫英道。 夙月想了想，道：“那你有看到《张华智擒狐魅》的故事吗？” 紫英颔首道：“嗯，看到了。” “我不明白，那只斑狐有千年的修为，张华一介凡人，如何能够烹杀他？为何他不反抗呢？而且，张华只因为斑狐所化之人无所不通，就认为他不是鬼怪便是狐狸，这岂不是太过武断了吗？之后还直接囚禁了他，甚至为了让他现出原形，又去砍了那株千年的华表木，最后害了两条性命……这般行事，实在有些狠毒……”说到最后，夙月不禁摇了摇头。 紫英听罢，道：“我倒是觉得张华应该并非凡人，而是修仙之人，是以看穿了那狐妖的真身，除掉了他。” “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通。可是那只斑狐只是来向他请教学问，又不曾作恶，只因他答不上来斑狐所问，就心生嫉恨，对其下此狠手，还有那华表木，更是无辜……二妖千年修行不易，竟因他一朝而毁，此人的心性，太过险恶了！”夙月感慨道。 紫英蹙起眉头，“师叔何出此言？那二者既是妖物，自然就该除去，张华此举并无不妥。何况，他们作恶与否，你我如何能断言，或许只是他们的为恶之事书中未载而已。就算他们真的还未作恶，也不代表以后不会。” 听了紫英的话，夙月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她之前自己一个人转来转去而不找紫英探讨的原因。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两人对除妖之事的看法有了一些分歧，虽然谁也没想着一定要改变对方的想法，但真的说到这事的时候却又是现在这种状况…… 而夙月自然不会因一个故事去和紫英争执，便只摇了摇头，道：“罢了，或许你说得有理，是我想太多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知真假的故事，我们还是不谈这个了。” 刚说完这句话，夙月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有件事我忘了问你，你要不要回家看看你的亲人？” “亲人……爹、娘，还有兄长……”骤然听到夙月这么问，紫英的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道：“我……上山这么久，我已经……不记得家在哪里了……” 夙月微微一笑，道：“放心，门中的弟子名录上有写你的籍贯，我下山前托夙薇师姐帮我查过了，你上山的时候，你的父亲是……嗯，在当恒州刺史，你的家就在恒州。虽然不知道刺史在俗世是什么官，但应该不小，去恒州一问大概就能问到了。就算他现在不做官了，估计也会有很多人知道他，不难找的。” “恒州……我好像记起来了，爹娘和兄长……我们一家人是住在一座很大的府邸里，爹他每天都要去处理州府事务，白日不常在家……兄长大我许多，平日里也有自己的事情……”紫英喃喃道。 夙月见状，柔声道：“那你就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他们吧，不然等回山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下山呢！” “可是……”紫英有些意动，但更多的还是犹豫。他离家多年，对家人的印象早已淡忘得差不多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去见他们。 夙月不知紫英心中所虑，见他神色犹豫，便开口问道：“可是什么？你是担心找不到恒州吗？下山之前，虚成给了我们每人一份地图，里面肯定有恒州的位置，你对照着看一下，应该能找到的。” 见夙月神色关切，紫英心中涌起一阵暖意，略带涩然地说道：“多谢师叔好意……不是因为这些，我只是，不知该不该回去……这么多年过去，我心里早就把宗炼师公和师叔你，还有众多同门当作了自己的亲人，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自己的家人了，突然说要回去见他们，我……” 紫英这种近乡情怯的心理，夙月不是很理解，便直接说道：“紫英，可能因为我和你上山的情形不太一样，所以我不太明白你现在的想法。虽然在我心里，也把琼华派当成我的家，把你和师父、师姐他们当成是我的亲人，但我有时候也会想知道我的身世，想知道我原本的亲人还在不在这世上。所以，如果我是你，必定是要回去看家人的。 而且，你如今已踏上了仙途，但你的家人却是凡人，过不了多少年，他们都会离开人世。若你不趁着他们还在的时候去见见他们，等以后再想见的时候，或许就见不到了…… 嗯，紫英，其实我说这些，可能有点……怎么说呢，额，有点不太合适吧，感觉这应该是年纪很大的长辈说的话。不过，我又想了想，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的确比你高一辈，而且，自师父仙去之后，一直是你我相依为命，这些话我不说，还会有谁去说呢？无论如何，我不想你给自己留下遗憾……” “师叔……”紫英低声唤道，垂在身侧的两手握紧，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夙月闻言，脱口而出道：“我跟你一起做什么？” 话音刚落，夙月就见紫英的脸色一黯，明显是有些失望的样子，连忙又道：“当然能的！我难得下山一回，正想去其他地方看看，陪你去趟恒州也好。” 紫英本来正懊恼自己太过唐突，但听到夙月答应了下来，心中又蓦地一松，嘴角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笑意，道：“如此，明日一早我就去找师叔你，我们早去早回。” “好。”夙月点了点头，复又看了一眼已经西斜的月亮，道：“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歇息。” “嗯。”紫英应了一声，不过却是没有回去的意思。 夙月对此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先迈步往回走去，刚要踏入客栈之内时，紫英忽然又叫住了她：“师叔。” 夙月回头，疑惑地看向了他。 紫英眼神专注地看着她，沉声道：“谢谢你。”谢谢你将我看得如此重要，谢谢你这般为我着想，谢谢……有你。 夙月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对他展颜一笑，接着又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 紫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才身形一动，缓缓走进了客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第19章慕容绍宗 恒州原名司州，曾为前朝旧都，前朝迁都洛阳之后，专门将此地更名为“恒州”，本朝也因袭了下来。 是以夙月和紫英两人很轻易地便打听到了恒州的所在，再对照着虚成给的地图确定了恒州的具体位置，便出了洛阳城，一路御剑往北行去。 恒州城距洛阳城不足千里，以夙月两人御剑的速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恒州城附近，于是两人顺势落在离城门不远的大路旁边。 恒州地处北方，虽然曾因是前朝旧都而兴盛一时，但毕竟太过偏远，比起洛阳城的繁华来，这里看上去显得有些冷清，城门口进出的人也不多。所以，当夙月和紫英两人身着蓝白道袍，一人背着剑匣，一人背着把剑往城门口走来的时候，立刻引起了城门守卫的注意。 守卫几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随后为首一人快步走到夙月两人身前，见他们两人面容稚嫩，显然年纪尚小，顿时微微一怔，但随即回过神来，心中仍不敢有一丝轻视，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的见过两位道长，不知道长来恒州城有何要事？可有要小的代劳的地方？” 紫英一路上都有些神思不定，这会儿到了恒州近前，正不知所措呢，听守卫这么一问，倒是冷静了许多，心下想着他上山已经有八年了，父亲不一定还是恒州刺史，未免等下找错人，还是先打听一下比较好，便朝这个守卫抱了抱拳，道：“请问恒州有没有一位姓慕容的刺史大人？在下是来……拜见他的。” “慕容？道长您怕是找错了地方，我们恒州的刺史大人不姓慕容，倒是南边并州的新任刺史大人，听说是姓慕容。”守卫连忙回答道。 紫英闻言，便又追问道：“那你可知并州那位刺史大人的名讳为何？” 守卫面露难色，“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我们这儿有个刚从并州过来投军的人，他肯定知道！我这就把他叫过来问问！” 说完，他回身对城门口喊道：“老李，过来！” 听到他的喊声，一名守卫从城门口小跑了过来，问道：“头儿，叫我什么事啊？” 先前的守卫道：“老李，我记得你是从并州来的，听说你们那儿前不久来了个新的刺史，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 老李道：“哦，你说慕容大人啊，他叫慕容绍宗。怎么，头儿你居然不认识他？慕容大人可就是恒州出身啊！” “慕容绍宗？”这守卫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震惊道：“竟然是他！他才离开恒州几年，竟然这么快就成了刺史！真不愧是……” 后面的话，守卫并没有说出来，夙月心下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因为紫英一听到“慕容绍宗”这个名字，神情就一震，显然是知道这个人。 不过，此时紫英没有开口，在外人面前不喜多言的夙月就更不会出言相询，只是在一旁听着这个叫老李的守卫难掩兴奋地说起了慕容绍宗的事迹。 “是啊，慕容大人可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呐！别看他年纪轻轻的，投奔尔朱大人也不过才几年时间，但已经立下战功无数，这两年更是接连平定了几次南边的叛乱，深得尔朱大人器重，就连去年尔朱大人去洛阳，都把他带上了呢！这不，就我来恒州之前，他又平定了东边那起子乱民，所以就升了官，做了并州刺史。 不过也难怪，我听说慕容大人可是以前大燕国常胜将军慕容恪的后人，所以这打起仗来自然厉害得紧！”说到最后，老李的言语中满是崇拜。 “没错，我也听说他们家是大燕遗族。”先前的守卫附和了老李的话，然后又对紫英说道：“道长您看，这位慕容绍宗大人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紫英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道：“不错，正是他！不知二位可知慕容大人的双亲是否和他在一起？” 老李摇摇头，道：“这我可就不清楚了。” 而另外一人则犹豫了一下，道：“小的记得，慕容绍宗的双亲已经过世了，他是守了孝之后才携家眷离开恒州的。” 紫英闻此，神色骤变，“你说什么？他的双亲已经过世了？！” 为首之人见紫英神色有异，忙道：“是、是啊，小的不敢胡言乱语！” 紫英脸上的惊色渐渐褪去，只余茫然，整个人怔怔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英，怎么了？”夙月拉了拉紫英的袖子，小声询问道：“你还好吗？” 紫英回身看向夙月，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师叔，我无事。” 夙月并不相信他此言，但也没有立刻刨根问底，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面前的两个守卫说道：“有劳两位告知我们这些，多谢！” 这两个守卫闻言，连连道“不敢当”。紧接着就跟夙月告辞离开了。 等守卫走后，夙月才又向紫英问道：“你方才究竟怎么了？你的父亲不是叫‘慕容承’吗？他们说的那人又是谁？与你是何关系？” 紫英回道：“慕容绍宗是我兄长的名讳。” 慕容绍宗是紫英的兄长……他的双亲，也就是紫英的双亲，这么说来……紫英的爹和娘，已经过世了？！夙月心中也是一惊，旋即脸上浮现出了担忧之色。 过了一会儿，夙月出言安慰道：“紫英，你先别太伤心，我们现在还只是听说，也许是他们弄错了也说不定……” 紫英不愿让夙月继续为自己担心，便点点头，道：“嗯，师叔，我……知道的……” 他这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自然瞒不过夙月，她心下暗暗摇头，又道：“这样吧，我们现在去趟并州，先看看这个慕容绍宗到底是不是你兄长再说！” 说着，夙月拿出玉简，查看了一下地图，道：“嗯，并州据此大约五百多里，不算太远，我们走吧！” 紫英沉默片刻，最后还是低声应道：“好。” 随后两人身形一动，化作两道遁光向南面疾驰而去。 并州较之恒州明显热闹了许多，两人进入城中之后，向路人问了刺史府的位置，便一路找了过来。 两人来到刺史府外，只见府门前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列神情严峻的兵士，紫英走上前去，朝其中一人拱手道：“这位大哥，在下慕容紫英，前来拜见慕容刺史，烦请代为通报。” 这兵士面含疑色地打量了紫英二人一番，然后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好，两位道长在此稍候，小的这就去通禀大人。” 言罢，这人就快步向府衙内走去，其他兵士则仍目不斜视地站在原处。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伟、满身肃杀的玄衣男子大步走了出来，直奔紫英二人，那个前去通报的兵士也匆忙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过来。 玄衣男子走到紫英面前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既有期待又有担忧，而紫英也同样抬眸看向了这男子。显然，这个玄衣男子就是慕容绍宗。 在这两人对视的时候，夙月仔细观察了他们两个，发现这两人的相貌确有许多相似之处，尤其是眉眼，都是高鼻深目，细长的剑眉，如出一辙的俊朗，只不过玄衣男子看上去年近而立，相较于紫英的稚嫩，显得更为成熟俊美。 看来这人确实是紫英的兄长……夙月心中暗叹一声。 夙月看得出来的事情，紫英和慕容绍宗自然也看得出来。慕容绍宗按捺住心中的欢喜和激动之情，努力保持着平静，缓缓开口道：“紫英，你长大了……” “兄长……”紫英下意识唤道。 “好、好！”慕容绍宗连连道，随后又感慨：“没想到你离家这么多年，居然还记得我这个兄长……” 紫英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幼时的事了，但现在看到慕容绍宗激动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暖流。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与平日里和夙月师叔，还有其他长辈、同门相处时的感觉都不一样，但他并不排斥。 没等紫英理清自己的心绪，慕容绍宗紧接着又问道：“对了，紫英，你不是在昆仑山上修行吗？为何突然下山了？你现在的身体如何了……” 慕容绍宗其实和紫英一样，也是个沉默寡言之人，但面对自己多年不见的弟弟，他还是很难维持平日的沉稳，甚至有些失态地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了许多问题。 等问完这一连串的问题，慕容绍宗才似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懊恼地说道：“看我，太心急了！居然忘了带你进府！走走走，先随为兄进去，我们慢慢谈！”说着，他拉住紫英就要往府里走，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夙月。 夙月见此，也不在意，准备自己去附近逛逛，让他们兄弟二人单独相处。但她才刚转身，紫英就出声叫住了她。 慕容绍宗听紫英叫了声“师叔”，这才注意到夙月，见她年岁虽比紫英还小，但面上一片沉静之色，不同凡俗，心下不禁有些惊叹。不过他毕竟是见多识广之人，心中的想法并未表露分毫，只是朝夙月拱手道：“在下骤然得见幼弟，太过欣喜，竟怠慢了道长，还望道长勿怪！” 夙月微微摇头，道：“无妨。” 慕容绍宗又道：“不知道长此行可有他事？若是没有，不如到府上稍事休息，在下也好设宴款待道长。” 夙月闻言，淡淡地婉拒道：“多谢相邀，不过你们兄弟相别已久，想必要好好一叙别情，我还是不打扰了。” 言罢，夙月又放缓了语气对紫英说道：“紫英，我去城中走走，等你要走的时候给我传讯就行。” 夙月自觉自己是外人，不愿打扰他们兄弟二人相聚的想法，紫英大概也能猜到，因此虽然他心中并不认为夙月是外人，但仍遵从了夙月的意愿，轻声道：“……好，师叔，你等我……” “嗯，我会的。”夙月点头应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第20章悄悄改变 告别紫英后，夙月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情有些低落。 原本让紫英回去见亲人是她提议的，但等紫英真的和他的兄长团聚以后，她好像也没有那么为紫英感到高兴。 一方面是因为紫英的父母居然已经过世了，她不免有些担心紫英；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见到紫英的兄长以后，她才忽然意识到，就算她平日里和紫英的关系是最亲近的，但和他真正的亲人还是不一样的…… 亲人之间有着血缘的羁绊，所以哪怕分离了这么多年，依然还会在心底牵挂着彼此。就像紫英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淡忘了对家人的记忆，但当他闻听父母去世的消息时，依然会悲痛不已；见到自己的兄长时，依然会欣喜激动…… 夙月明白，这都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心里还是会觉得失落……从小就和自己在一起、最亲近最重要的伙伴，突然有了比自己更名正言顺的亲人，这种感觉实在让夙月有些别扭，总觉得紫英好像被抢走了一样。 但在这么想的同时，夙月又有些惭愧……慕容绍宗是紫英真正的亲人，他们之间感情深厚不是应该的吗？这对紫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自己究竟在介怀什么呀？真是奇怪！ 想到这里，夙月摇了摇头，嘟囔道：“真是的，不能再胡思乱想了，紫英又不是物件，什么抢走不抢走的，要是让紫英知道我这么想，他肯定会尴尬的！本来回家是件高兴的事，回头再因我引出什么不快，那就不好了……” 再说了，我才是和紫英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人，才不会有人会比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更深呢！夙月暗暗想道。 这么一想，夙月忽然就安心了，微微弯了弯唇，迈着轻快的脚步向不远处略显喧闹的街市走去。 在城中逛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午时将至，夙月来到路边的一个茶棚里，点了壶茶，坐在那里歇脚，顺便从袖中取出了《搜神记》接着看了起来。 但没看多久，夙月眉头一皱，收起了书，转头看向了左侧。不多时，一道流光闪现在她面前，她抬手碰了一下，紫英的声音随即映入了她的脑海之中：“师叔，我已同家兄告辞，我们午时在南城门外汇合吧。” 怎么这么快？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夙月有些担心地想道。她当即不再耽搁，放下茶钱起身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施展隐遁之术离开。 一来到城外，夙月就看见紫英正独自站在护城河的岸边，低头看着脚下平静的流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眼望去，显得有些落寞。 夙月脚步一顿，随后缓步走到了紫英的身边站定，一言不发地陪着他。 察觉到身侧之人后，紫英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兄长说，我年幼时体弱，爹娘怕我命不长久，不但请人替我批命取名，还专门求了玄雴师叔，将我送到了派中修行。自那以后，爹娘日日牵挂于我，就连去世之时，也遗憾未能再见我一面……” 说到这里，紫英闭了闭眼睛，有些愧疚地说道：“普通人通不过太一仙径，爹娘即便想见我也无法，可我……上山这么多年，我竟从未想过回家中探望他们，以致他们抱憾而终……我……我实在是不孝……” “不是的！”夙月将手轻轻地覆在紫英身侧紧握成拳的手上，沉声道。 紫英微微一震，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疑惑地唤道“师叔……？” 夙月顺势握住紫英的手，接着说道：“紫英，若你真的不孝，此刻便不会如此难过。你上山时还那么小，考虑不周是难免的，但你到如今依然能记得父兄的名字，难道不是你心中同样牵挂着他们的缘故吗？ 何况，派中门规森严，不是你想下山就能下的，没能回去探望他们不是你的错。会有今日之局面，是天意弄人，我相信你的父母不会怪你，比起见你一面，他们定然更希望你能在山上好好修行，平安顺遂。” “兄长他也是这般说的，说爹和娘希望我能长命百岁……”紫英呢喃道。 夙月摇了摇他的手，温声道：“所以说啊，你不要太自责了，你的父母肯定也不想见你如此！而且，至少你还有兄长在呢，不像我，孑然一身，无所牵挂……” “师……”看到夙月有些伤感的样子，紫英心下一紧，刚想出言安慰，但不知为何却突然不想叫她师叔了，到了嘴边的话也停了下来。 夙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不知该如何开解自己，连忙笑道：“呵，本来我是在安慰你的，现在反倒要你来担心我了，真是本末倒置。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没什么事，反倒是你，不许再难过了，不然、不然我就不管你了，也不劝你了，就让你一个人使劲难过去！” 听着夙月最后两句有些任性的话，紫英的眸光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柔和了下来，一时也忘记了刚才心中的异样，轻声说道：“好，师叔，我明白了，多谢你。” 夙月闻言，却轻轻“哼”了一声，嗔怪道：“紫英，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是你师叔，我照顾你、开解你都是应该的，结果你每次都和我这么客气，以后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啦！” “咳，那我下次不会了。”说完，紫英的脸有些泛红。 夙月满意地笑了笑，道“这还差不多！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以后有机会你再来看你兄长吧！” “嗯，好。”紫英颔首道。 两人刚要转身，忽然发现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连忙松开了对方，随即忍不住相视一笑，然后才使出御剑之术，往洛阳方向飞去。 一切似乎都同来时一样，但在夙月和紫英都未察觉时，两人之间的某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回到洛阳城后，两人白日里照常结伴在城中四下探看，时不时买些感兴趣的物事，还有话本，很是长了一番见识。 这样过了三日，虚成和静言回到了城中。等他们休息了一晚后，一行人便启程返回了琼华派。 一回到派中，众人就来到了琼华宫向夙瑶复命。 听虚成和静言分别禀报了狐妖和巡查店铺的事宜后，夙瑶沉声道：“你们此次下山历练，除妖有功，每人循例奖各属性灵石各十块。另外，夙月、慕容紫英、元贤、静澈四人首次历练便能斩获此等大妖，实在难得，虚成、静言二人也指挥得当，故而我破例允你等六人各自可从五灵剑阁中取用一柄可用之剑，以作嘉奖。” 奖励灵石也就罢了，琼华派众弟子手里多多少少都存有一些灵石，倒也不算稀罕；但第二个奖赏可就太吸引人了！ 五灵剑阁中所藏之剑，都是古时宝剑真身，珍贵异常，派中弟子别说取用，就连触碰的机会都很少！不过，也正因为这些剑十分不凡，是以除非这些剑自己“认主”，否则谁也无法使用它们，所以夙瑶才会说允他们取用“可用之剑”，也即“认主之剑”。若是没有得到剑阁中宝剑的“认主”，自然也就不能取用其中的剑。 但即便如此，夙月几人也欣喜不已，万一有宝剑认主了呢？要知道，在派中，只有立下大功，才有可能得到尝试让五灵剑阁中的宝剑认主的机会，他们完全没想到自己这次能得到这么大的奖赏！ 惊喜过后，几人齐齐躬身道：“弟子多谢掌门！” 夙瑶一抬手，示意众人免礼，紧接着说道：“我今日会将此事告知五灵剑阁的几位掌事，你们回去好生准备一番，一月之内尽可自行前往剑阁试剑，但若是与剑阁中的藏剑无缘，亦不可过分强求，你等可明白？” “是，弟子明白。”众人齐声道。 夙瑶满意道：“好，其他人先退下吧，夙月、虚成、紫英三人留下。” “是，掌门。”静言三人应道，随后一一退出了琼华宫。 等那三人出去之后，夙瑶看向了紫英，正色道：“紫英，你晋入第八重境多时，早已具备成为执事弟子的资格，在此次历练中又表现甚好，因此我决定将你正式晋升为执剑执事，从此以后同虚冶一道负责门内铸剑事宜。” 紫英微微一惊，连忙开口道：“启禀掌门，弟子资历尚浅，恐怕不足以担此重任，还望掌门三思。” 夙瑶皱了皱眉，淡淡地说道：“你不必自谦，按本门惯例，修为达第八重境即可晋升执事弟子，且你深得宗炼长老真传，怎会不足以担任执剑执事之位？更何况，门中正值用人之际，身为门中弟子理当尽心竭力，岂可妄加推辞？” “弟子惶恐！但凭掌门吩咐！”听到夙瑶这么说，紫英当即不再犹豫，躬身道。 “很好！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夙瑶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是，弟子谨遵掌门之命。”紫英施了一礼，恭敬地应道。 紫英应下之后，夙瑶便吩咐虚成：“虚成，稍后你回去将此事禀告给夙薇长老，让她尽快重制紫英的身份令牌。” 虚成拱手道：“是，弟子记住了。” 夙瑶点了点头，又道：“好了，这里无事了，你们两个下去吧。” 虚成和紫英闻言，也退出了殿外，大殿中就只剩夙瑶和夙月两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第21章结丹异变 其他人一走，夙瑶严肃的面容就柔和了许多，紧接着走下台阶，来到了夙月身前。 夙月冲她甜甜一笑，唤道：“师姐。” 夙瑶看着夙月仍然带着稚气的小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夙月的头，道：“月儿，这次多亏了你……” 夙月顺势拉住夙瑶将要收回的手，调皮地晃来晃去，道：“师姐说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啦！” 夙瑶由着夙月摆弄自己的手，微微阖眸，半晌才又睁开眼睛，正色道：“月儿，当日你对战狐妖时，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夙月愣了一下，回忆道：“好像有一点……当时我似乎还没有取出我的剑，就直接以身化剑了……师姐，人剑合一之术不是必须有剑才能施展吗？而且，我忽然想起来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我记得刚学御剑术的时候，我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师姐，这是为什么呀？” 夙瑶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月儿，你还小，其中缘由……我以后会告知于你。总之，你只需记得，你本就与常人不同，无论在你身上发生何事，都不必过于吃惊。” “啊~”夙月拉长了语调，嘀咕道：“我已经不小了……” 夙瑶没再继续说此事，转而又道：“月儿，既然此次你能打败结丹境界的狐妖，想必你差不多也可以掌控自己体内的灵力了，你停在十一重境已有两年，是时候闭关一段时日，突破到丹道之境了。 时间，已经不多了…… 至于五灵剑阁中的剑，你也不必去试了，那里没有你合用的剑。” 夙月微微一怔，旋即明白夙瑶是在说距离十九年之期的时间不多了，她心下一沉，脸色也随之凝重了起来，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听师姐的，等下回去我就闭关。” 夙瑶沉吟道：“这次你不要在长老阁闭关了，去思返谷吧，我会吩咐下去，在这期间思返谷封闭，不准任何人前去。” “这是为何？”夙月之前都是在自己房中的静室里闭关的，还从没去过别的地方呢。 夙瑶不答，只是说道：“我这般安排自有用意，你且去吧。” 夙月看着夙瑶有些晦暗的神色，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对着夙瑶笑道：“呐，我说了我听师姐的，去思返谷也行啊，正好我还没有去过呢，这次去见识见识好了！嗯，我现在就回去和紫英说一声，然后去思返谷。那……师姐，我这就走啦？” 夙瑶再次抚了抚夙月的鬓发，轻轻地说道：“嗯，去吧。” 夙月行了个礼便向外走去，走到殿门前时停下了脚步，回身道：“师姐，无论你现在还不能对我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我都不在意，我会等，等到你觉得能告诉我的时候。所以说，师姐你也不要在意啊~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会一直相信你！” “月儿……” “嘻嘻，走啦！”夙月冲夙瑶俏皮地笑了笑，迈着轻快地脚步踏出了殿门。 望着夙月的背影，夙瑶的脸上满是复杂之色，良久，她长叹一声，背过身去，盯着自己座位之后竖立着得硕大的琼华标志，喃喃道：“双剑……望舒……” 夙月刚出琼华宫，就看到了独自站在台阶下的紫英，脸上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稍稍提高了声音叫道：“紫英。” 紫英闻声看了过来，跟着也微微一笑，神色透着一股温柔的味道。 夙月怔了怔，在这一刹那，她忽然觉得紫英有些陌生，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而且……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好像不讨厌…… “师叔？”见夙月停在那里，紫英有些奇怪地叫了她一声。 夙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抛开心里的一丝悸动，快步走下了台阶，来到了紫英身前，道：“已经没事了，紫英我们回去吧。” “嗯，好。”紫英应道。 走在回长老阁的路上，夙月跟紫英说了要去思返谷闭关晋升到丹道之境的事。紫英早知夙月体质特异，对于她说要晋升丹道之境自然不觉得奇怪，只是对她要去思返谷闭关觉得不解。 夙月并没有告诉他这是夙瑶的要求，只说是自己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紫英闻言，也就没再多问。 在房间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夙月就告别紫英，独自一人来到了思返谷。 思返谷是琼华派弟子静心思过的地方，为了让弟子专心思过，不致心有旁鹜，所以并无一花一木，一眼望去很是清寂。 夙月虽然一直知道思返谷在何处，但从未来过这里，不想这里竟是这般场景。她不由得想起在夙莘师姐下山那夜，自己和紫英想来思返谷看她，结果却是…… 算来，夙莘师姐下山已经五年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夙月的心情有些低落，轻叹了口气，信步在谷中转悠了起来。半晌，她看到了一块邻近山壁的巨石，石面平坦光滑，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夙月决定就在这巨石上修炼，于是飞身来到了巨石之上，盘腿坐下。 片刻之后，夙月深吸一口气，缓缓阖上双眸，平复了纷杂的心绪，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随着体内灵力的运转，夙月周身泛起了忽强忽弱的蓝光，映衬得她的身影也虚幻了几分，而在蓝光最盛之时，其间甚至会闪过道道剑影。 体外的景象夙月眼下是看不到的，她现在全心神都沉浸在丹田内灵力的变化上。眼见丹田内原本呈氤氲状的灵力渐渐开始有了凝结的趋势，夙月心下一安，她知道，等到这些灵力全部凝结到一起时，就是她结丹成功、晋入丹道之境之时，只是这过程怕是不会短了。 不过，既然已经开始凝结，那就不需要担心了。想到这里，夙月收回内视，定了定神，继续专注地运转灵力。 不知过去多久，夙月感到丹田内传来震荡之感，没等她再次内视，心神就突然恍惚了一下，然后她就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卷云台。 说熟悉，是因为卷云台是当年琼华派和妖界决战的地方，夙月曾来过多次，自然会对这个地方熟悉。 说陌生，却是因为卷云台在当年之战过后灵气混乱、煞气甚重，并不适宜人久待，而且有台上许多地方颇为残破，甚至还插着一些断剑。而此刻出现在夙月眼前的卷云台，不但布满了身穿琼华派道袍的弟子，而且整个卷云台丝毫未损、光洁如新，这不得不让夙月感到陌生。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境吗？可是，不是只有突破第十三重境，凝练元婴时才会经历幻境吗？难不成我要晋升到第十三重人道之境了吗？这不太可能呀……夙月心中暗想。 正犹疑间，夙月的眼神无意中扫过站在众弟子前方的几人，顿时呆住了—— “这是、是……师父！怎么可能？！师父他明明已经，已经……还有青阳师叔、重光师叔……还有夙瑶师姐！他们怎么也都在这里？！” 夙月一时百思不得其解，随后她定了定神，又仔细地看了过去，很快，她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首先是夙瑶师姐，她的样子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了许多；还有师父，脸色红润、中气十足，和她记忆中总是显得苍白无力的样子完全不同；不过青阳和重光两位师叔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神色有些凝重。 再一看他们附近站着的人，夙月又发现了一些熟面孔，玄雴、玄雭、玄霖等几位师兄，夙薇、夙杉、夙灵几位师姐……居然都在！只是都比现在年轻了许多。再往后，夙月还看到了少女模样的夙莘。不过，除了这些人之外，剩下的大多数弟子夙月就都不认得了。 到了这会儿，夙月已经不认为自己是进入了幻境。毕竟，幻境再怎么变幻，也无法完全脱离人的记忆和想象，下面这么多清晰而陌生的面孔，不是靠夙月自己能想象出来的。 没等夙月继续思量下去，她发觉自己居然缓缓漂浮了起来。这时她才想到，她凭空出现在这里好一会儿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果然，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一柄细长的淡蓝色宝剑，由此看来，来到此地的只是自己的一缕神念…… 只是，这种感觉和神念离体似乎也不太一样…… 因为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夙月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这柄长剑。不过，这种感觉太过突兀，且一闪即逝，夙月也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说起来，这柄剑倒有些奇特，不但剑身比一般的剑细长了许多，而且剑身与剑柄之间还没有剑格。虽然如此，但多少懂得一些相剑之术的夙月还是察觉出了此剑的不凡，别的不说，光是剑身中蕴藏着的强大灵力已经是世间少有了 此刻这柄剑正被一个身穿琼华道服的秀美女子握在手中，而女子对面站着一个同样身着琼华道服的男弟子，手中握着一柄通体赤红的宝剑。 而不知为何，夙月对这两个明明很陌生的人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这令夙月分外诧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她平日里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但也不是多平易近人的人，整个门派里真正能被她放在心上，让她打心底亲近的人寥寥可数，更别说是对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第22章十四年前 想不通这个问题的夙月觉得很不舒服，而对这两人突如其来的亲近感，也让自小就很有主意的她很是抵触，她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种种矛盾的心情交织之下，夙月不可避免的焦躁了起来。与此同时，握在女子手中的淡蓝色长剑散发出阵阵光芒，女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和对面的男子对望一眼，二人同时手腕一抖，两柄宝剑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两柄剑自上而下地悬停在离地面数寸的地方。 紧接着，双剑变幻出一红一蓝两团光球，相互缠绕着，笔直地向天空飞去。而光球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柱，直插入云霄，随后只听一声巨响，光柱竟然缓缓旋转起来。 突然，几团赤红色的巨石从光柱插入的天际处飞落下来，直接落到了卷云台上的众弟子的面前。一阵咯嚓声响起，巨石上出现了道道裂纹，崩裂开来，里面竟然是许多貘状的怪物。 本来因突然旋转而头晕目眩的夙月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了过来——这竟是十四年前琼华派与妖界的大战！自己的神念竟然来到了十四年前！ 眼看众弟子猝不及防之下被貘妖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只顾四散奔逃，死伤甚重，夙月顾不得再想刚才自己为何会随着那柄淡蓝色长剑飞身而出，还跟着在空中旋转了起来，只想赶快过去帮忙。 但下一刻夙月就发现，她居然动弹不得。愣了一下之后，夙月不死心地又动了动，结果自然还是不行，她似乎是被一股灵力牢牢地控制住了，而那股灵力竟是来自旁边那柄赤红色的宝剑！ 夙月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又转念一想，连神念回到十四年前的事都能发生，再有点别的什么事，也都不奇怪了。于是，夙月干脆不管这些了，只专注地看着卷云台上的情况。即使帮不上忙，她也要亲眼看着这场大战。 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下面的弟子死伤更多了，虽然有一些弟子已经自发组织起来对抗貘妖，但人数太少，实在无济于事。 正在这时，一道金色剑光从天空中疾射下，一连贯穿两只貘妖，将其化为了齑粉。随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琼华弟子，岂是临阵脱逃之辈！” 夙月随之望去，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凭空而立，一派威严之色。只一眼，夙月便认出了这个和掌门画像上一模一样的老者就是琼华派前任掌门——太清真人。 太清一出现，下面四处逃窜的弟子心下大定，纷纷回身，拔剑与群妖对战。有了这些弟子的加入，场中的战局顿时好了许多，但仍然惨烈非常。 太清向下看了一眼，并没有加入战局，而是对着不远处一个浑身散发着紫红色光芒的娇媚女子喝道：“阁下想必就是妖界之主了，可敢来与老朽分个胜负？”言罢，太清飞身而起，手中同时变幻出道道剑光，直冲妖界之主而去。 妖界之主连连闪避了几次，紧跟着腾空而起，双手变爪，尖利如刀，直抓向太清周身要害。她的身形飘忽，招数极是诡异，太清也不敢大意，当下展开身法，与那妖周旋不止。 一人一妖在半空中酣战，而下方的卷云台上，琼华派众弟子和貘妖则渐渐分开了，双方都紧张地望着空中这场激战。 夙月虽然早知此战结局如何，但见太清此时丝毫不落下风，心中还是忍不住期盼他能得胜。 可惜，结果还是让夙月失望了。 妖界之主见久战太清不下，终于施展起了幻术，幻化出六道身影，直扑太清。太清不慌不忙，使出一招专克幻术的“化相真如剑”，一举击散了其中五道幻影，直接刺中了妖界之主的真身。顿时，只见妖界之主的手臂上血花迸现，她右手颤抖着捂住伤口，在空中摇摇晃晃。 太清见妖界之主并未倒下，便又使出了人剑合一之术，再次贯穿穿了她的身体，妖界之主头一歪，再发不出半点声息，忽然一声脆响，就像那些幻影一样，化作飞灰消散了。 太清见此，于空中收式站定，脸上露出了得意之情，忍不住拈须微笑。 正在卷云台上的众弟子大声欢呼时，夙月忽然听见她的师父宗炼极为惊恐地喊道：“太清，当心！”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太清的身体忽然一晃，脸上现出万分痛苦和不敢相信的神情，在他的左胸前，一只利爪透胸而出，正穿过心脏，而这只利爪的主人赫然是刚才那个化为飞灰的妖界之主！ 见到这一幕，夙月不难猜到，方才妖界之主定是使用幻术躲过了太清的致命一击，然后趁太清以为已经将她除掉，正志得意满之际加以偷袭。此举虽然卑鄙，但确实奏效了。 太清此时拼尽最后的力气，回手一击，劈伤了妖界之主的右肩，妖界之主喷出一口鲜血，连连倒退几步，收回了双手。而太清的身体则重重地坠落下来，砸在卷云台上。 他满眼不甘，想抬头再看看那妖界之主，但最终没抬起来，只是吐出一口气，当场去世了。妖界之主似乎也伤的不轻，见太清已死，忽地躲入云间，再也不见了。 众弟子见太清战死，顿时场面大乱，而群妖也趁势冲杀了过来，众弟子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应战，卷云台上再度厮杀了起来。 夙月和那对男女所处莲花状的平台此时也有貘妖冲了上来，与此同时，一个年岁略长的俊雅男子带着几名修为不弱的弟子围了上来，将那对男女和台上的双剑护在中间，与群妖战成了一团。 那对男女也没有闲着，手中时不时向群妖发出道道剑光，只是不知为何，两人始终只以剑光对阵，而没有收回自己的佩剑，任凭它们悬停在平台之上。 这两人的修为相差悬殊，男子已达第十一重“成道”之境，女子却只是第八重“得道”之境，勉强能以气成剑而已，所以不多时就没有了出手之力，只能靠身边的男子和后来到此的俊雅男子保护。 但这会儿，越来越多的貘妖冲了上来，其中还有已化作人形的法力高强之妖，据夙月看来，此妖的修为已达丹道之境，在场的众弟子并无一人是他的对手。而此妖一来到这里，就看准了已受伤不轻的俊雅男子，趁其被多个貘妖围着，突施杀手，一□□进了他的胸膛！ “玄震师兄！”被保护着的女子大喊了一声。 夙月听到她喊的名字，心下一惊，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人的背影：他就是玄震师兄？！ 护在女子另外一边的男子，同样听到了女子的叫声，他回身见此情形，顿时惊怒交加，扬手便是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人形貘妖抽出自己的□□，顺势而退，玄震的身体也跟着倒了下来，不知生死。 此貘妖正要反击，突然一个琼华弟子愤怒地冲了过来，不管不顾地与他死斗起来，而先前那男子也继续含恨出手。 新来的这个弟子修为虽然没到十一重境，但也是十重巅峰，两人联手之下，此貘妖便有些不敌了。再加上来这里增援的琼华弟子越来越多，他眼看就要落入方才玄震所处的境地，立时心生退意，虚晃一招后，纵身飞远。 与他对战的两人见此，也没有去追，而是急忙扶起玄震，运功为他疗伤。至于那些新赶来的弟子则在合力灭去此处剩余的貘妖，夙月在这些人中还看到了夙瑶。 夙瑶在匆匆杀了几个妖物之后，也来到了玄震身边，和这两人一起为玄震疗伤。只可惜，玄震的伤势极重，即便他们几人全力施为也已无用。 “玄霄……”已是弥留之际的玄震紧紧抓住最初就在这里的男子的手，几不可闻地说道：“我不行了，你记住这一天，有朝一日，为师父、还有我报仇！” 再次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夙月将眼神从悲痛欲绝的夙瑶身上挪开，看向了夙瑶曾提过的为琼华立下大功并且在此战中身受重伤的玄霄师兄。 之前夙月只是大略扫了他一眼，没有细看，这会儿再看过来，就注意到他的眉心有一抹朱纹，看上去颇为不凡。至于相貌，她倒是不曾留心，总之不差就是了，毕竟是修仙之人，相貌大多远胜常人。 对这个还活着的师兄有了个大致的印象后，夙月忙把注意力转回了玄震和夙瑶的身上。 与向玄霄托付后事不同，玄震对强忍着眼泪的夙瑶只说了一句：“师妹，好好保重自己……”说完，他满是不舍地最后看了夙瑶一眼，便溘然长逝。 “师兄！”/“玄震师兄！” 一时间，台上的众人都失声痛哭起来。 虽然夙月其实并不认识玄震，但在此时此刻，她也忍不住跟着悲伤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夙瑶紧紧咬着下唇，硬生生地将哭声逼了回去，无声流泪的样子，她的心中悲痛更甚。 夙月记得，夙瑶说过玄震师兄是门派中对她最好的人，他们的感情极好，而现在，玄震师兄就死在她的面前，还是被偷袭致死…… 犹记当年，师父因此战的旧伤而病逝，当时此战已过去十年，自己仍然悲愤不已，誓要为师父报仇……那夙瑶师姐呢？眼睁睁地看着最亲的人被妖物偷袭，就死在自己面前，她的心里想必更悲痛更愤恨吧…… 自己在失去师父之后，身边还有师姐和紫英的关心和陪伴，有他们和自己一起分担这份伤痛……可师姐在这之后，身边又有谁呢？ 她的师父太清真人同样也去世了，青阳和重光两位师叔不知为何去隐居了，她身边的长辈只剩下师父宗炼一人，可师父也是沉珂在身…… 她的同辈师弟师妹们死的死、散的散，活下来的大多也与她并不交心，甚至多有谤议，唯有夙莘师姐例外，可她最后也离开了夙瑶师姐…… 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隐忍下所有的悲伤与恨意，苦心维持着偌大的琼华派…… 这么多年来，自己口中一直说着夙瑶师姐是自己最亲的人，可在此之前，自己却从未真正设身处地的想过师姐的心情，她一个人承担着什么，又隐忍了多少，自己竟从未察觉…… 想必真正对十四年前的这一战刻骨铭心的，只有夙瑶师姐一个人吧…… 但是，以后不会了！ 自己虽然可能永远无法对师姐的痛苦感同身受，但自己会成为师姐最坚实的护盾，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让师姐自己一个人承担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第23章外出游历 夙月方在心中暗下决心，就又觉一阵恍惚，紧接着，神念就回到了体内。 这次夙月没再吃惊，而是直接继续了自己神念离体之前的正准备做的事，查看丹田的情形。只见此时她的丹田内赫然悬浮着一枚拇指大小的浅蓝色的圆润内丹，其上散发着淡淡的微光，随着灵力的流转，内丹上的光芒时明时暗，看上去甚为奇异。 夙月停下内视，睁开眼请，轻吁了一口气。虽然从前所有人都说，她体内的灵力已经达到了第十二重境，但这和她真正结成内丹、晋入第十二重境，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所以之前她心里也不能说是完全不担忧的。尤其是刚刚亲眼目睹了十四年前的大战，她更加期盼自己的实力能更进一步。现在眼看结丹成功，她总算是安心了。 不过，这还不够！ 十四年前那妖界之主就能杀了已达第十三重境的太清掌门，而如今门中修为最高的却只是夙瑶师姐和自己这两个第十二重境的，就算她们两人联手，也不一定是妖界之主的对手，何况妖界也有修为达到了第十二重境的妖物。 想到这里，夙月忧心不已，按照眼下的情形来看，五年后的大战明显不容乐观，而她并没有把握能在五年之内突破到第十三重境…… 也不知那位玄霄师兄伤势如何了，十四年前他已是第十一重境，若是养好了伤，想必至少能突破到第十二重境，再加上他手中那柄非同一般的剑，定然可成为一大战力！ 至于另外一柄剑和那位师姐，这些年她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夙瑶师姐提起过，想来是那位师姐是已经战死了，那柄剑亦不复存在了。 夙月有些遗憾地叹息了一声，决定去找夙瑶问问玄霄的境况，也好早做打算。 此时天还大亮，从思返谷出来，夙月便直接向琼华宫走去。 后山平日少有人来，很是冷清，夙月一路上也没看到什么弟子。等走到承天剑台附近，才明显热闹了起来。 夙月扫了一眼，看到不少弟子都上了承天剑台，心中略感奇怪。承天剑台以太极为形，分为极寒和极热两边，一边用来熔铁，另一边用来淬剑，修为不深的弟子上去，通常都受不住那股冷热交加之感，怎么今日会有这么多人上去？ 于是，夙月顺势用神识探了过去，只见承天剑台两边各盘坐着一道身影，正是紫英和虚冶二人。他们两人身前各自悬浮着一柄剑胚，显然是在铸剑，不过虚冶的剑胚才刚刚成型，紫英的那柄已经在淬炼，应该是快要完成了。其他弟子则围在承天剑台边缘，看两人铸剑。 夙月这才想起，执剑执事每月都要专门铸一些佩剑，留待弟子们挑选。若是已铸好的剑中没有合适的，还要根据那些弟子的修为、资质，还有灵力属性，为他们专门铸一柄剑。看剑胚的形制，两人现在铸的应该都是普通的佩剑，没想到居然还能引来这么多人围观。 看到紫英专注的样子，夙月不由地笑了笑，接着收回了神识，继续往琼华宫走去。 刚到琼华宫门口，守门的静言就朝夙月抱拳道：“见过夙月师叔！掌门一早吩咐了，一旦您出关来此，无需我们通禀，您直接进去见她即可。” 夙月点点头，道：“好，我知晓了，多谢。” “不敢。”静言恭谨地回道，随后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夙月一边暗自感慨静言这肃然的样子越来越有夙瑶师姐的风范，一边迈步走进了琼华宫。 夙瑶正伏案看着一册书简，发觉有人进来，便抬首看了过去，见是夙月，当即欣喜地起身，道：“月儿，你出关了，可是已晋入了十二重镜？” 夙月扬起了一个笑脸，道：“嗯，这个自然。” 夙瑶也难得喜形于色，连声道好。 “对了，师姐，我这次闭关了多久啊？”夙月问道。 夙瑶想了一下，道：“不足一月。” “哦，我过来的时候看见紫英在承天剑台铸剑，还以为我闭关了很久呢，没想到是紫英这么快就开始替弟子们铸剑了。”夙月有些惊奇地说道。 夙瑶闻言，带着几分赞许的口吻说道：“紫英的天赋着实不凡，他的铸剑之术已尽得宗炼长老真传，铸出的剑品相极好，胜过虚冶不止一筹。更为难得是，他小小年纪就懂得收敛锋芒，没有以此自矜，肆意铸剑以彰显其能，而是只做执剑执事的分内之事，甚至为了不越过虚冶，还减少了铸剑的次数。 紫英能如此行事，甚是妥当。毕竟虚冶年长，又担任了十多年的执剑执事，为门中弟子尽心尽力，可谓是劳苦功高。紫英若是刚一晋升为执事弟子，就处处压过虚冶，不但会有伤虚冶的颜面，也显得紫英过于锋芒毕露。” 听着夙瑶对紫英的夸赞，夙月的心情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紫英向来稳重，思虑周全，这次也一样。” 言语中难掩与有荣焉之感。 夙瑶知道他们两人关系好，自然不奇怪夙月的反应，就连她自己不也对紫英的行事感到极为满意，决定日后对他多加倚重吗？ 高兴过后，夙月想起了自己的来意，道：“师姐，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之前提过的那位养伤的玄霄师兄，现在怎么样了，恢复了吗？” 夙瑶脸色微变，有些生硬地问道：“你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夙月回道：“我只是在想，还有五年到十九年之期了，如今门中仍然元气未复，若是那位师兄养好了伤，对师姐和门中也是一大助力。” 夙瑶沉默片刻，道：“此事你不必担心，他已然无事，只是还要闭关，待到十九年之期一至，他自然会出关相助的。” “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夙月心下一松，欢喜地说道。 提起玄霄，夙瑶不免想到另外一件事，开口问道：“月儿，之前我给过你一卷心法让你修炼，你的进展如何？” 夙瑶问起的心法是她在夙月刚开始修炼时给的，时隔多年，夙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了许久，才想了起来：“那卷心法我已经修炼完了，只是它既不是防御类的功法，也不是剑术剑诀之类的功法，似乎只是用作调息，所以我平日里便没怎么运转过。” 夙瑶道：“这个无妨，只要你修炼了即可，此心法日后会有大用。” 夙月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师姐，我现在已经晋入丹道之境了，想下山游历一段时日。一直待在门中得不到历练，连对敌的机会都没有，等到日后妖界来袭，我空有一身修为也不行啊。” 听着夙月的担忧，夙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总不能告诉夙月，届时无需她对敌，而是要她…… 不能说出实情，夙瑶便决定同意此事：“你想外出游历，自无不可，只不过你年纪还小，此前又只下过一次山，独自一人孤身在外，实在让我放心不下，不如让静言与你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夙月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静言平日要帮师姐你处理诸多事务，我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怎么能让她和我一道呢！要不这样，我等下问问紫英要不要也外出游历一番，师姐你不是觉得紫英行事稳妥吗？若是他和我一同游历，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夙瑶沉吟道：“如此也可，你去同紫英商议一下，若他不去，那你就要让静言与你一道。” 夙月吐了吐舌头，道：“好吧，我现在就去问紫英。” 言罢，夙月就告退离开了琼华宫，去往承天剑台。 来到这里时，紫英铸的剑差不多快要完成了，夙月就等在了一旁。 附近的弟子看到她，纷纷向她见礼。夙月一边抬手示意他们免礼，一边在心中暗叹，这就是她越来越喜欢避开门中弟子行事的原因。 本门最重长幼辈分，她又是如今门中辈分最高的几人之一，几乎所有弟子见到她都要行礼。年轻一点的弟子还好，有的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向她行礼，实在是让她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干脆能避则避。 不过，总有避不开的时候，比如现在。 以前每当这种时候，夙月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感觉无论是和这些弟子言笑晏晏，还是表现得平易近人，以她的年纪来看，都很奇怪，估计这些弟子们心里也是这么觉得，所以也没有弟子主动和她接近。 时间久了，夙月渐渐习惯了和门中弟子保持距离，遇到他们行礼时，也自然地摆出了一副不苟言笑的冷淡样子。当然，这其中自然不包括和夙月一起长大的紫英。 正在夙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些事的时候，紫英已经将铸好的剑交给了虚冶，准备离开承天剑台。但他才一转身，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夙月。 紫英心下一喜，连忙快步来到了夙月身前，唤道：“师叔。” 夙月正要习惯性地露出笑脸，忽然想起周围还有许多弟子，忙收敛了几分，只是微微弯了弯唇，纤长的睫毛忽闪两下，悄悄地朝紫英眨了眨眼睛，随后道：“紫英，我们回去吧，我有事要与你说。” 看着夙月这一连串的动作，紫英的眼中泛起了笑意，他自然知道夙月如此行止的原因，只是每次见到，还是会忍俊不禁。他配合地说道：“是，师叔。” 紫英没有发觉，他在说话的时候，眼底的包容都快要溢了出来。 两人下了承天剑台，附近没有什么弟子，夙月顿时就自在了许多，长吁一口气，道：“还好紫英你这么快就铸好了剑，不然我就要等不下去了。” 紫英温声道：“师叔今日方才出关的吧，有何事如此着急寻我？” 夙月道：“是这样，我准备外出游历，不过夙瑶师姐说不放心我一个人，我就想来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游历。要是你不去的话，夙瑶师姐就会让静言和我一起了。” 紫英闻言，当即便道：“我近日正想外出寻一些铸剑之材，既然师叔你要外出游历，那我们便一道吧。” 夙月雀跃道：“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一定会很难过的。毕竟我们从小到大都没有分开过，我早就不习惯一个人了，就算会有静言陪我，那也是不一样的。” “怎么会？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师叔的。”紫英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同时还透着一丝怀念的味道。 听他这么说，夙月也想起了两人小时候的约定，脸上不禁露出了怀念的微笑，轻声道：“嗯，你说过的，我记得。” 言罢，夙月又欢快地说道：“那好，我们去跟夙瑶师姐说一声，明天就下山吧！” “好。”紫英应道。 有了紫英的加入，夙瑶自然就放心了许多，只是简单地叮嘱了两人几句，便准许了此事。 于是，第二天，夙月和紫英便离开了琼华派，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游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第24章天山冰池 既是游历，夙月和紫英下山来到播仙镇以后便没有急着御剑而走，而是在镇中逛了逛。 播仙镇虽然就在昆仑山脚下，是派中弟子出山的必经之地，但夙月和紫英两人除了之前去洛阳除妖那一次之外，还没有离开过琼华派，而那次他们也没在镇上停留，直接就御剑离开了，所以这次才可以算是两人第一次来播仙镇。 这里的地上全是黄沙，房子也都是黄色的，和琼华派还有他们之前去过的洛阳、恒州两地都很不一样，两人看得有些新奇。除此之外，两人还注意到镇中有一条横贯而过的小河，河水清澈无比。 这河的源头在琼华派，其中附着着琼华派所在山脉的地气和水灵珠的灵气，所以才能在这沙漠之中流淌，不受黄沙侵蚀。不过，此地离琼华派已经不算太近，这河能流到这里也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往外延伸了。 眼看就要走出播仙镇了，夙月便道：“紫英，你说要寻铸剑之材，那你有想好要去的地方吗？我是去哪里都可以的。” “有。”紫英微微颔首，“我是打算寻一些极寒属性的材料，在师叔闭关之时我已从昆仑之巅采集到了霜雪精魄，接下来准备去天山冰池采集千年玄冰。” “那好，我们就去天山！”夙月没有多想，当即就决定了下来，“我在书上看到过，千年玄冰乃冰中极寒者，坚如玄铁、万载不融，而天山冰池中所产的千年玄冰则是其中品质最佳的。” “不错，千年玄冰确以天山冰池中所产的品质最佳。而且，天山冰池中的千年玄冰若是凝聚万载以上，便有可能化成寒珞玉魄。”紫英的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向往之意。 夙月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寒珞玉魄……就是那个位列世上五大至阴至寒之物之一的寒珞玉魄？原来它不是石头，是玄冰所化啊……” 紫英叹息道：“不错。只可惜寒珞玉魄的形成极为困难，并非是所有万载以上的千年玄冰都能化成，其间存有极大的偶然性。加之寒珞玉魄通常都是形成在冰池之下，与外界相隔数百丈玄冰，修为稍低者根本破不开如此深厚的玄冰层，更遑论取得此物了！是以寒珞玉魄问世极少，堪称是可遇而不可求！我也只是在宗炼师公的手札中看到过相关的记载，无缘得见……” 见紫英这么遗憾，夙月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这次就去遇一遇！说不定我们运气比较好，能找到一枚呢！破开玄冰层的事就交给我吧，以我现在十二重境的修为，再施展人剑合一之术，应该能行的。” 紫英怔忪了片刻，而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初显几分凌厉的眉眼柔和了下来，轻声道：“嗯，好。” 他心里清楚，虽然寒珞玉魄于他而言是世间至宝，心向往之，但是夙月却并不曾研习铸剑之术，对于铸剑之材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兴趣，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寻极寒属性的材料是想要为她铸一柄剑。 她要去寻此物，只是因为觉得他想要而已。 一念及此，紫英的心里传来阵阵的悸动，他不明所以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不知从何时起，在面对夙月时，他总是会出现这种心神不宁的情况，而且最近愈演愈烈。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是并不让他讨厌，反而有些隐隐的期待和喜欢……紫英面色微红的想着。 夙月见紫英捂着胸口，脸色也不太对的样子，担心地问道：“紫英，你怎么了？哪里不适吗？” 对上夙月关切的眼神，紫英觉得自己的脸上更热了几分，忙凝神压下了心中杂乱的念头，摇头道：“无事，我们这就去天山吧。” 夙月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两眼，确定他真的没事，才点头道：“行，我们走。” 随后，两人御剑北行，不多时便到了天山附近。 不过，两人虽然知道天山的位置，也知道天山冰池在天山之巅，但是天山同昆仑山一样，也是群峰缭绕，绵延数千里，两人又是初次来此，一时也无法确定哪座山峰最高。 于是，在进入天山的范围之后，两人便放缓了御剑的速度，在半空中缓缓而行，每发现一座明显高出周围山峰的山，就要下去查看一番。 这样过了数日，两人远远地看见几座分外巍峨雄奇的山峰，心中皆是一动，对视一眼后，便齐齐加快速度飞了过去。 在绕过一座山峰之后，两人不由地停了下来，满心震撼地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辽阔湖泊。只见此湖清澈幽深，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四周银装素裹的山峰和碧蓝的天空，犹如一面硕大的晶莹剔透的镜子，湖岸边苍松翠柏，怪石嶙峋……此种景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好美呀……”夙月失神地喃喃道。 夙月从前只觉得琼华派是风光独秀之地，但眼前此景丝毫不输于琼华，两者给人的完全是不同的美感，各有千秋。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从初见此等磅礴之景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落到了湖边。 紫英四下查探了片刻，道：“此处就是天山冰池。” 夙月颇为惊奇地感慨道：“真是没想到，天山冰池居然这般大！我本以为只是一个方圆数丈的水池呢……” 紫英颔首道：“确实，若不是湖面之下凝有千年玄冰，我亦想不到此处即为天山冰池。” “看来是我们太孤陋寡闻了，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话果然有理。”夙月摇头叹息道。 紧接着，夙月又道：“既然现在找到了冰池，也就不必着急了，我们先在此修整两日，再取千年玄冰，顺便寻寒珞玉魄吧。这几日一直未曾好好歇息，紫英你也累了吧。” 累自然谈不上，主要是这几日的查探费了些心神，歇不歇息都无妨，不过夙月既然都如此说了，紫英自然便同意了下来。 两人在冰池附近寻了一处平整之地，相对而坐，各自开始调息。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夕阳渐渐下沉，一轮圆月浮现在天际，柔和的月光洒落在这片山水之间，也洒落在两人身上，似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白色的纱衣。 随着夜色渐浓，山间拂过了阵阵寒风，夙月眼睫微颤，停下了调息。她睁开眼睛，见紫英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抬手为他施放了一个结界，隔绝外界的干扰。 然后，夙月起身走到了冰池之畔，蹲下身将手伸入了水中，池水冰冷刺骨，但夙月却丝毫不以为意，调皮地拨动了起来。 她从小就喜欢水，每次路过派中流着的泉水时，都很想过去像现在这样拨弄几下，只不过每次都忍住了。明明这也不是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可她就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做，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玩到兴起，夙月干脆跪坐在池畔，探出身体，将两只手都放了水中。若不是紫英也在，她都想直接整个人下水去嬉戏了。 在夙月专注于戏水的时候，紫英也调息完毕，睁开了双眼。 醒来没看到夙月，紫英先是一怔，紧接着发现了身旁的结界，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起身撤去结界，准备去找夙月。 方一转身，紫英便看到了在冰池之畔玩得正开心的夙月。借着皎洁的月色，紫英看到了夙月脸上欢快的神情，不由地也露出了一抹柔和的浅笑，于是决定先不过去打扰她，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不过，紫英才站了没一会儿，夙月就无意地瞥到了他的身影，瞬间心中一紧，刚要起身，双腿就传来一阵酸麻之感，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只听“扑通”一声，夙月就滑落到了水中。 “师叔！” 紫英面色大变，闪身来到了岸边，正要跳入水中时，就见夙月的头从水中冒了出来，随后身形一闪，自己跃到了岸上。 琼华派的道袍都有避尘避水的功效，夙月从水中出来，道袍还是光洁如新，但头发都湿透了，发髻也散落了下来，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看上去有些凄惨。加上她双腿的酸麻之感还未散去，才上岸就直接坐到了地上，整个人更显狼狈。 紫英见此情形，以为夙月有哪里不适，忙半蹲下身，单膝跪在她的身旁，伸手扶住她的肩头，问道：“师叔，你怎么样了？” 夙月一边低头捋着凌乱的鬓发，一边懊恼地说道：“无事，就是方才跪的久了，腿有些麻，一时不查就跌了下去。事出突然，我也没来得及施展避水之术，所以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夙月说话的时候，完全没好意思抬头，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因为贪玩掉进了水里！还被紫英看了个正着…… 虽然知道紫英不会笑话自己，但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失态过，此时心中充满了尴尬和羞窘，脸上也火辣辣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紫英，干脆就一直低着头摆弄头发，坚决不抬头看紫英。 紫英见夙月如此，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当下就想出言安慰，只不过他素来不善言辞，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好说道：“无事就好，池水寒凉，师叔下次还是小心一些，以免再掉下去。”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夙月就更窘迫了，而且还多了几分委屈，眼眶也开始泛红，忍不住抬起头瞪了紫英一眼，赌气道：“才没有下次了！” 看着夙月气鼓鼓的脸颊，紫英的眼眸中染上了笑意。他不期然地想到了她平日里在旁人面前的稳重淡然的姿态，像此刻这般生气勃勃的模样，她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 只是，自从宗炼师公去世之后，虽然她自己面前的言谈举止一如往昔，但却许久不曾流露出这般孩子气的神情了，没想到今日这场意外倒让她又露出了这一面。 紫英心中为此感到高兴，面上的笑意难免明显了许多，这让不明就里的夙月顿时更加委屈了：“你、你居然还笑！” 话音未落，夙月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第25章寒珞玉魄 夙月一哭，紫英瞬间手足无措了起来，忙解释道：“不是的，师叔！我不是笑你掉进水里！我是在、是在……” 真的哭出来以后，夙月心里的尴尬和委屈立时就消散了许多，也反应过来紫英肯定不是在笑话自己，方才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想差了。 再一看紫英一脸着急，又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盯着紫英道：“你是在什么呀？要是不说清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在月光下，夙月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格外的明亮，像是有星光点缀其中，被她这么看着，紫英的耳根处渐渐漫上了热意，眼神不自觉地向一旁游移，低声道：“我之所以发笑，只是在想许久未见师叔这般赌气的样子了。” 夙月微微一怔，想起从前她偶尔和紫英闹别扭时的样子，可不就和刚才一模一样嘛！ 顿时，夙月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自在地道：“呐……这是因为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 没等紫英再说话，夙月马上又用一副凶巴巴的口吻说道：“说好了，刚才的事，你不许记得，赶快忘了，听见没有！” 紫英好脾气地点了点头，看着夙月温和地说道：“好，我不记。” 不知为何，听着紫英用那么柔和的声音一本正经地答应她的无理要求，夙月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更热了，而且耳朵也有点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夙月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紫英也随之笑了起来。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但心里都明白此事算是正式翻篇了。 随后，夙月扶着紫英的手臂站了起来，紫英也顺势起身，站在了夙月身侧。 夙月伸手摸了摸脑后散落的发髻，叹了口气，道：“果然，我的发钗刚才也掉进了水里，我这次出来就带了这一支，等下绾不了发髻了，只能先用发带绑一下了。回头等去了城里，我还得去买几支备用呢！还好下山之前，我没忘从静言那里领一些银两。” 夙月边说，边解开了脑后的发带，让一头乌发全部散落了下来，好让它们能快点被吹干。山间风大，很快便扬起了她的长发，在她身侧纷乱地舞动着。 原本站在夙月身边的紫英，此时却微红着脸颊，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些。即便如此，这些在风中飞舞的发丝还是会时不时拂过他的肩膀、胸膛还有手背，同时还带来丝丝缕缕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虽然修仙之人并不如同俗世那般重视男女大防，而且平日里他们两人也算是朝夕相处，但紫英确实从未见过夙月未绾发的样子，因此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底涌上了一股落荒而逃的冲动。 夙月没注意到紫英的异样，她正仰头看着天上明亮皎洁的圆月，赞叹道：“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啊~我原以为天山之巅会是终年飘雪，不见天日，难得今日倒是天朗气清，夜间也不见一丝阴云。” 又过了一会儿，夙月发觉紫英那边没动静了，不由地回头：“紫英？” 僵立在原地的紫英蓦地回神：“呃，师叔，何事？” “无事。”夙月摇了摇头，接着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紫英心下一紧，随即若无其事地回道：“没什么，一时出神而已。” 夙月“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再次转过头，欣赏起了这里的夜色。 紫英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上前两步，站回了夙月身边，像从前一样，一言不发地陪着她。但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和从前一样，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不多时，夙月发现头发干了，便用发带利落地绑了起来，然后转身对紫英说道：“既然我们都修整好了，左右无事，现在就进冰池取玄冰，找寒珞玉魄吧。” 紫英闻言，点头道：“嗯，好。” 于是两人来到岸边，提前施展了水息之术，然后进入了水中。 大约下潜了数十丈，两人才落到池底的千年玄冰层之上。这些玄冰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将池底映衬得如同水晶宫一般。 紫英抬手发出一道剑气，击在玄冰层上，留下了一个寸许深的小坑，颔首道：“果然固若玄铁，不愧是千年玄冰！” 他发出的虽然只是一道普通的剑气，没有施加咒诀，但以威力而论，穿石透壁不在话下，但在这玄冰之上却只能留下这么浅的印记，不得不让他心生惊叹。 夙月见此，心中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开口道：“紫英，你留在这里取玄冰吧，我下去找寒珞玉魄。” 紫英有些担心，皱眉道：“此下的玄冰层说是数百丈，但究竟多厚，也无人知晓，师叔莫要太过勉强，若是力有不逮，就早些回转。” 夙月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的。对了，寒珞玉魄是什么样子的？” 紫英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据宗炼师公的手札所载，寒珞玉魄是通体淡蓝的圆润晶石，寒光剔透，触之冰冷渗骨。” 夙月点点头，道：“行，我记住了。” 言罢，夙月的身形升高了几分，手中掐诀使出人剑合一之术，直冲下方的玄冰层而去，瞬间穿透了玄冰，不见了踪迹。 紫英注视着一掠而过的淡蓝色光剑，面上现出沉思之色。 又是这柄剑…… 他确定这柄通体晶蓝的剑从未在派中出现过，而且夙月的佩剑也不是这般模样，平日里既未见她用过此剑，也不曾听她提起过，但这两次她施展人剑合一之术时出现的都是这柄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紫英心生疑窦的时候，夙月心里也满是疑惑，因为她察觉到这玄冰层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任何阻力。 刚开始她还没注意，只觉得是自己剑势凌厉，但等到剑势已尽，她居然还能往下去，就有点不对劲了。她凝神仔细感受了片刻，发觉自己好似成了这玄冰层中的一部分，所以才没有感到阻力。 虽然对此颇为不解，但夙月很快就不去多想了，毕竟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是好事。而且，她也想起夙瑶对她说过的，在她身上发生何事，都不必过于吃惊。 就这样，夙月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玄冰层之下。 发现已经到底了之后，夙月心念一动，变回了人形，放眼看了过去。 这天山冰池从上面看方圆少说有数十里之广，但到了池底，因大部区域都被玄冰覆盖，没有玄冰的地方才数十丈大小，所以给人的感觉就小了许多。 夙月放出神识将这片区域梭巡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任何疑似寒珞玉魄的晶石。正当她大感失望之时，神识却无意中扫过了左侧的玄冰，发现其中有些异样。 她身形一晃，来到了玄冰之前，凝神看了过去，果然在玄冰之中看到了一枚手掌大小的淡蓝色晶石，正在缓缓地转动着。 夙月心下大喜，当即以指为剑，破开了冰壁，将这枚晶石取了出来。 但是，拿到晶石之后，夙月却又皱起了眉头。 这枚晶石确如紫英所说，通体淡蓝，寒光剔透，但她拿在手里却没有一点冰冷渗骨之感，这就让夙月有些怀疑自己拿到的到底是不是寒珞玉魄了。 不过，这里已经被她搜过一遍了，除了手中这枚晶石，确实没有其他更像是寒珞玉魄的东西了。 夙月考虑了片刻，决定还是先拿上去让紫英看看再说。如若不是，她就再下来找找，反正也不费事。 随后，夙月再次施展人剑合一之术，顺着方才下来时留下的裂隙回到了玄冰层之上。 紫英这会儿也已取完玄冰，正负手站在裂隙的不远处等着夙月。见夙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疑色，但还是立刻迎了过来。 夙月变回人形，将晶石递到紫英面前，问道：“紫英，你看这是不是寒珞玉魄？” 紫英正欲接过晶石，但刚一触碰，只觉一股阴寒之气袭来，手指微微一颤，不自觉地避开了晶石。 仅凭这股寒气，紫英基本就可以断定这枚晶石就是寒珞玉魄。再一看此晶石的外形和手札中所绘一般无二，便更加肯定了：“这就是寒珞玉魄。” 只是，他同时又生出了一个疑惑：“师叔，你这般拿着它，难道不觉得寒气渗骨吗？” 夙月摇摇头，道：“不会啊，我拿着没什么感觉，就是因为这样，我刚才还以为自己找到的不是寒珞玉魄呢！” 说着，夙月又握了一下寒珞玉魄，这次还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只不过不是寒意，而是一种亲切感。 夙月皱了皱眉，压下心里这种奇怪的感觉，道：“不管那么多了，是寒珞玉魄就好。不过刚才看你好像不能拿，那就先放我这里吧，等回到派中我再给你。” 紫英心中还是颇为不解，但闻得此言，也就没再多问，点头道好。 此间事了，两人便回到了岸上。 此时恰逢晨光微露，一抹红霞绽于天际。两人来天山的目的都已达到，便不准备久留，乘着霞光御剑而走，一路向东行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第26章蜀山弟子 他们此次要去的地方是梁州。 梁州境内有一处险地，传说是当年神农尝百草、驯百兽的地方，原本灵气充裕，风景宜人，堪称是人间仙境。但自神农消失于世间之后，历经数千年时光流转，其内的灵气渐渐失衡，变得混乱不堪，地形和气候也都发生了异变。 如今那里不但千峰陡峭，万壑幽深，而且遍布凶禽猛兽，甚至还有妖物盘踞其中。气候更是古怪异常，不但时常四季颠倒，甚至有时一日之内就会出现四季变换。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那里同时还有外界从未出现过的怪异天气，比如带有剧毒的红雨、附着灵气的冰锥等，莫说常人遇到了会九死一生，便是修仙之人也不能等闲视之。 或许正因如此，那里生长着许多外界寻不到奇异草木，其中不乏珍稀之极的炼丹、炼器材料，当然也包括铸剑材料。为此，琼华派每隔数年都要专门派一名长老带着一些修为精深的弟子过来收集这些材料，还在此险地的附近设下了驻点，有外门弟子在此轮值。 夙月二人此行想去找的就是一株据说生长在此险地深处的玄阴木。 在宗炼留下的手札中，记载此木质如玉、色如墨、寒如冰，是绝佳的阴属性铸剑灵材。他曾为铸一柄剑而专门去此地找过数月，只可惜最后无功而返，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用了其他材料。 有此一事，夙月和紫英自然更想找到玄阴木。当然，就算最后找不到，也能在此地历练一番，不会白白浪费时间。 两人来到此地之后，先去了附近的琼华派驻点，找轮值的弟子拿了这片险地的详细资料和地图。这些都是琼华派历年来探索所得，虽然相对而言，只涵盖此地的十之一二，但用处也是极大。 单说地图，不但提供了几条安全可行的路线和可供休憩之所，还标注了一些不能进入的绝地、凶禽猛兽出没之地，以及可能有妖物盘踞之地。当然，还标出了大量天材地宝所在的位置。而关于此地的资料中，则详细记载了琼华派弟子每次来此遇到的种种危险和应对措施，还记下了他们所有到过区域的详细情况。 两人从驻地离开，一边查看拿到的地图和资料，一边往险地那边走去。因为据资料所记，险地之内灵气混乱，大部分地方都无法御剑，所以两人干脆从现在开始就直接走过去，反正驻地离那里也不远。 正当两人来到入口处，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见空中有几道灵光闪过，紧接着数道身穿紫色道袍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紫英打量了几人道袍上的八卦图案和腰间所系的配饰，心中就已知晓他们是何来历了，并且小声地向不太了解这些的夙月说明来人的身份。 而这几人同样在打量过紫英和夙月的装束之后，也知晓了他们两个的来历。 其中一名腰间系着青色配饰的年轻男子上前两步，朝两人抱拳道：“我等是蜀山派的弟子，在下道明，敢问两位道友可是琼华派门下？” 紫英还了一礼，道：“不错，我们正是琼华派门下。在下慕容紫英，这位是在下的师叔夙月。” 道明对琼华派也颇为了解，本来见夙月和紫英年纪不大，以为他们二人是琼华派的低辈弟子，方才与他们平辈相称，现在知道并非如此，便又向夙月行了半礼，道：“晚辈道明，见过夙月前辈。” 夙月就知道会是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 紫英知道夙月不喜和旁人打交道，便在一旁主动开口道：“在下素闻蜀山派以入世降妖、济世救人为念，侠义之举天下闻名，令人钦佩。我观几位道友神色匆匆，腰间又系有蜀山派入室弟子领命下山时才会佩戴的守剑文佩，可是有什么要事？” 道明回道：“慕容道友过誉了，我亦听师门长辈说起过，琼华派立派至今，历代皆躬行斩妖除魔、扶危济困之举，受世人敬仰。我等修仙之人，本该如此。” 紫英亦回道：“道明道友所言甚是。在下方才所问并非要打探蜀山派秘事，只是我等既为修仙同道，理应守望相助，几位道友若有所需，尽可开口，在下和师叔或可尽绵薄之力。” 道明闻言，肃然道：“慕容道友既然如此说了，在下便直言了。实不相瞒，我等此行是奉命下山来斩杀一只妖物的。此妖物恶行滔天，日前在均州城作乱，造成均州城洪水泛滥，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据我派长老查探，此妖物的巢穴就在此地。” 夙月和紫英一听，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紫英更是怒道：“岂有此理！如此作恶多端的妖物，定要即刻除去，在下和师叔愿与几位道友同去铲除此妖！” 道明再次抱拳道：“若能得夙月前辈与慕容道友相助，自是更好，道明在此多谢了！” 紫英忙回礼道：“道明道友客气了，此等妖孽，人人得而诛之，何必言谢！” 道明微微一笑，道：“慕容道友此言得之，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我们这便进此地寻那妖物吧。” 紫英和夙月自无异议。于是，他们两个就和道明一行五人一同上路了。 路上，道明对夙月和紫英说起了那只妖物的具体情况。 前面说过，此地生长着许多珍稀的材料，琼华派会定期前来收集，因此汇集了一些关于此地的资料。蜀山派亦是如此，且他们离此地更近，对此地的了解较之琼华派也更甚。 比如此次要去除掉的妖物，其实蜀山派原是记录在册的，只不过先前此妖并未为祸，而此地又危险重重，多有妖物啸聚，若贸然来此除妖，太过冒险不说，还可能会横生事端，故蜀山派并未出手。但如今此妖犯下如此恶行，蜀山派自然不会再坐视不理！ 说到这里，道明面露愧色，感慨道：“早知如此，我派定会一早除去此妖孽，不致均州百姓有今日之祸！” 紫英心中深有同感，但蜀山派如此行止也是事出有因，如今事已至此，他也不便出言附和，只是叹息道：“妖类奸狡，纵然能伪装一时，终究还是难掩其残忍无情之本性！终有一日，我定要凭手中之剑，荡平世间妖魔！” “说得好！”道明赞叹道，“慕容道友此志令在下钦佩，我辈中人正当如此！” 虽然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但这两人都发觉自己与对方十分投契，之后便直接称呼起了彼此的姓名，不再一口一个生疏的“道友”了。 随后，道明言归正传，继续说那妖物。据他们派中所载，此妖形似蟾蜍，但生有四肢，会喷水吐雾，修为大约在第十重境左右，其巢穴就在此地的一处寒潭中。 那处寒潭的位置距入口处不算近，还颇为偏僻，不过道明在来此之前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他领路，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波折。 虽说这一路不便御剑，但修仙之人赶路也不全凭御剑术，总有些别的办法，虽不如御剑来得快，但也不过两日功夫就来到了目的地。 一行人到此之后，立刻打量起了这个寒潭。 此寒潭面积约数十丈，潭水呈墨绿色，望之幽深可怖。众人还未靠近，一股森冷的寒意便向他们袭来，细看之下，水面上竟冒着丝丝的寒气。而在寒潭周围则长着一些颜色各异的花草，一看便知绝非凡物。 道明回身对众人说道：“那妖物平日就伏于寒潭之底，我先施法将其引出，诸位见机行事！” 众人纷纷答应了下来。 道明身形一动，来到了离寒潭十余丈的地方，从怀中掏出一张灵符，朝寒潭激射而去。只见紫光一闪，紧接着连绵不断的雷声就响了起来，数十道雷光击在了寒潭之上，水面瞬间炸开了粗细不一的电弧。 是天雷符！ 夙月眼神一亮，暗自在心中默念道。 她对符咒之术也算颇有研究，而且因为符咒之术并不会受修炼者灵力属性的限制，她还动手制作过一些灵符，故而一眼就认出了道明所使用的灵符。 雷光还未散去，水面忽然就翻滚了起来，一个数丈大小的漩涡出现在了水面上。随着几声刺耳的鸣叫声传出，漩涡中浮出了一只数丈大小通体灰白形似蟾蜍的妖物。 此妖物似极为恼怒，一出现就张口朝最近的道明喷出了一股墨绿色的液体，道明闪身退避，那些液体落到了地上的花草上，那些花草瞬间就枯萎了。显然，这些液体必定含有剧毒。 这时，夙月几人也都围了过来，与道明汇聚一处。 此妖物虽然还未能化形，但灵智已开，眼见他们一行人个个修为不弱，其中还有一个它看不出境界的，心中顿时起了惧意，当即再次嘶鸣了起来。 夙月眉头一皱，心中觉得有些不对。 果然，片刻之后，水面上再次出现了两个漩涡，又有两只同样的妖物浮了出来，其中一只身形较另外两只妖物大出一倍，修为也在它们之上，已接近十二重境，离结丹化形不远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第27章封禁之术 蜀山派一行人脸色骤变，他们没料到这里竟然会有三只妖物。 他们五人中，为首的道明是第十重境，剩下的四人一个第九重境，三个第八重境，若只是对付一个第十重境甚至第十一重境的妖物，这般阵容已是足够。但眼下这三只妖物，却有两只第十重境的，还有一只是第十一重境巅峰，这远非他们五人可以匹敌的。 除非有人能从旁牵制住那只十一重境的妖物，如此他们五人就可以专心解决另外两只第十重境的，最后再合力对付前者！ 想到这里，道明看向了夙月，这两日同行，虽然夙月一直收敛着气息，没有显露过自己的境界，但他多少也能感觉到夙月的修为应当在他之上。 没等道明开口，夙月就对他轻声道：“那只第十一重境的由我来对付吧。” 道明心下一松，当即便对其他人说道：“道灵师妹，你带着道空他们三人对付左方的妖物，紫英，你与我一起对付右方的妖物。” 蜀山四人和紫英纷纷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半浮在水面上的三只妖物也通过自己的方式交谈完毕。 最大的那只往前游了几丈，口吐人言道：“人类，我们一家在这里修炼多年，一直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忽然要寻我们麻烦？”此妖自知雷劫将近，不愿在此时节外生枝，故而想先试探他们一行人的来意。 道明虽然深恨在均州城为祸的妖物，但也没有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而是厉声回道：“五日前，有妖物引江水灌入均州城，令均州百姓死伤无数，据我派查探，正是你们在那里为恶！胆敢犯下如此滔天的恶行，我等自然要替天行道，铲除你们！” “这不可能！”此妖断然否认道，“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夫妇近日一直在闭关，我儿更是从未离开过寒潭，怎会去什么均州城！” 道明冷哼一声，道：“不必狡辩！我派弟子从江水中收集到了残留的妖气，与你们身上的一般无二！” 此妖正想再说些什么，最先出来的那只妖物却忽然又叫了起来，听完它说的话，此妖就知道今日之局不能善了了，哪怕它的儿子并非有意做下此事，但这几个修道之人定不会容情的！ 如此，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此妖眼中厉色一闪，毫无征兆地就朝夙月吐出一股毒液。在他的感知中，夙月给它的威胁最大，它自然想先解决夙月再说。 “前辈小心！” “师叔！” 道明几人和紫英同时出声提醒道。 但夙月已闪躲不及，又担心这毒液伤及其他人，便直接挥手将其冰封了起来。 眼下这情形，自是不必再多说什么了。见夙月无事，紫英便和蜀山弟子按刚才的布置与左右两只妖物动起了手来，一时间各色剑光和法术灵光此起彼伏，两边各自战成了一团。 中间的这只妖物见一击不成，心中暗恨，毫不犹豫地从寒潭中跃出，后肢着地落在岸上，两只利爪狠狠地抓向夙月。 这妖物本就生得可怖，近看更是极其狰狞，夙月虽没有因此胆怯，但心里还有些发毛，于是决定速战速决。 此时，此妖的两只利爪已到了夙月身前，夙月抬手发出两道剑光，直接削去了此妖的两只前爪。断肢之痛令此妖当即惨叫出声，身形也随之晃动起来。 夙月正想一鼓作气解决此妖，但此妖却忽然一跃而起，朝夙月喷出一团墨色的雾气，夙月连忙屏息后退。此妖趁机猛地跳回寒潭之中，大声嘶鸣起来。另外两只妖物听到它的嘶鸣声，纷纷摆脱围攻着它们的人，也跟着回到了寒潭之中。 三只妖物汇聚以后，合力吐出了一大片墨色的雾气，将三者的身形笼罩了起来，接着便要往下沉去，准备逃回寒潭之底。 但就在这时，夙月来到寒潭边上，念动了咒诀。霎时间，寒气四溢，一层厚厚的冰层出现在了寒潭之上，即将要沉入潭底的三只妖物被困在了原地，随着冰层的蔓延而被冰封了起来，化为三根巨大的冰柱。 这正是琼华派的封禁之术！ 此术本是要借助于千年玄冰方可施展，但是夙月初学之时，就发觉自己无需千年玄冰也可施展此术。方才见三妖想要逃跑，她便立即使出了此术。 如此情形令一旁的蜀山弟子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道明。道明心中也颇为震惊，但他很快就稳了稳心神，上前对夙月躬身一礼，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前辈，否则我等几人定然对付不了这三只妖物，弟子代均州百姓谢过前辈！” 夙月摇了摇头，道：“不必如此，这是我该做的。此三妖已被封在千年玄冰之中，你打算如何处置？” 道明看了一眼冰柱中的三妖，面带歉然地开口道：“千年玄冰固若玄铁，万载不融，三妖封于其中，想来不会有脱困之日。不过，为防万一，弟子还是想将三妖带回蜀山，投入锁妖塔，不知可否？” 夙月能理解他的不放心，因此也没有被质疑的不悦，当即便道：“自然可以，我这就将它们从冰柱中移出，让你们带走。” 说完，夙月足尖轻点，飞身来到冰柱之前，以剑气破开了三根冰柱，将因寒气侵心而陷入昏迷的三妖从冰柱中摄出，移到了岸上。 见夙月轻而易举地就破开了千年玄冰，蜀山几人又是一愣，当然不是怀疑千年玄冰的真假，毕竟修道之人没几个未见过千年玄冰的，不至于认不出来，只是难免震惊于夙月高深的修为。 等三妖被扔到岸上，道明立刻就用准备好的禁符将三妖封印了起来，收入了随身带着的收妖器具中。 做好此事之后，他又向夙月抱拳道：“多谢前辈成全！如此一来，晚辈几人下山的任务便算完成了，这就要离开此地返回派中，前辈和紫英是否要与我们一同离开？” 夙月摇了摇头，道：“我和紫英要在此地寻一样铸剑材料，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道明闻言，有些遗憾地说道：“那我等就先告辞了，不耽搁前辈和紫英的时间了。” 夙月道了一声好，便没再说话了。 临行前，道明掏出一张灵符，递到紫英面前，道：“紫英，这是我派的传讯符，难得你我一见如故，此符便赠与你了，日后你我可用此符联络，互通有无。” 紫英接过传讯符，赞叹道：“听闻蜀山派剑术与符法并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我虽不通符箓之道，但此符制作之精妙，实在令在下佩服！” 道明笑道：“紫英言重了，这传讯符虽然难得，但也当不起你如此赞誉。不管怎么说，此次还是要多谢你和夙月前辈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告辞了！” 言罢，不等紫英再说客气的话，道明就带着其他弟子离开了。 紫英无奈，只好目送着他们离开。 等几人走远，夙月来到紫英身边，道：“走吧，紫英，我们也该去找玄阴木了。” 紫英翻手收起传讯符，道：“好。” 按常理度之，玄阴木应该生长在极阴之地，而根据地图来看，此地确有不少阴寒之处，但其中有没有极阴之地就不知道了。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按图索骥，一一查探过这些地方再说。 正巧离此寒潭不远便有一处阴寒之地，于是两人便先去了此处，结果显而易见。往后两个多月里，两人走遍了地图上所有标注出来的阴寒之地，还探寻了一些之前未被发现的地点，但最终一无所获。 两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早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毕竟这些地方基本都是已经有人去过的，若是有玄阴木，早该被发现了。 既然在外围没有找到，两人便开始往险地深处行进。只是，由于再往深处去没有了地图，再加上不像之前一样有固定的目标，两人探寻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而且，越往深处走，危险就越多了起来。除了有时会有妖物偷袭，还遭遇了一些灵智未开但身怀妖力的蛮荒古兽的袭击，甚至有一次误入了一处天然的迷阵，被困了数日，若不是他们两个对阵法都还有些研究，还不知会被困到什么时候。 不过，正所谓学以致用，在此之前，虽说他们两个的修为是同辈中甚至可以说是派中的佼佼者，但论起实战经验，却远不及派中绝大多数弟子。而经过这数月的实战，两人无论是应变能力，还是对术法的运用能力，都得到了十足的提升。 更有甚者，紫英在一次与妖物对战之后，突破了第八重境，晋入了第九重“忘道”之境。如此一来，紫英的修为就成了虚静辈弟子中最高的了。 转眼又过去了三个月，夙月和紫英差不多已经来到了此地的最中心，但还是没有找到玄阴木的踪迹。 算来两人下山已有半年了，而其中五个多月的时间都耗在了此地。眼看找玄阴木一事无望，两人便不也打算强求了，准备原路返回，离开此地，去其他地方继续游历。 但是，就在两人刚刚踏上返程之时，夙月忽然心有所感，拉着紫英往南边走去。 一路走来，空气中渐渐充斥着炙热的气息，越往南行，周身传来的炙烤之感愈发强烈。紫英心下不解，但还是紧跟着夙月走了过来。 等夙月终于停了下来的时候，紫英觉得周围的空气几乎都在燃烧，天空呈现出一种不自然地暗红色，甚至红得有些模糊，像是笼罩着一层火焰，而眼前则是一片黑红色的沙漠。 紫英放眼望去，竟然在沙漠的中心看到一株，不对、是两株纠缠在一起生长着的奇异树木！ “这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 第28章阴阳相生 “这应该就是玄阴木了！” 夙月也看着那两株一黑一红的奇异树木，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为何会长在这里？而且，玄阴木应该黑色的那株吧，红色的那株是怎么回事？” 紫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嗯，好。” 两人于是踏上了这片沙漠，一进入沙漠的范围，温度瞬间又提升了数倍，刚才还能勉强忍受的紫英额头上开始微微沁出汗珠。 紫英正要运转体内的水系灵力抵挡外界的酷热，却见夙月浑若无事，他不禁奇道：“师叔，你不觉得热吗？” “还好啊。”说着，夙月转头看向他，然后就发现他的额头居然冒汗了。 夙月顿时也觉得奇怪，连忙走到紫英身边，道：“怎么会这样？紫英，你还好吗？” 夙月方一靠近，一股阴寒之气便传了过来，紫英瞬间不觉得酷热难耐了。 但紫英却并不高兴，反而心中一凛。他很早就知道夙月因体质之故身上一直带着一股寒意，但他没想到在这种环境下，这股寒意居然还能如此强烈！这让他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紫英，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妥？”见紫英久久不出声，夙月又追问道。 紫英朝夙月摇了摇头，道：“无事，方才师叔你一过来，我便不觉得热了，一时有些不解。” “呼，你没事就好，不用觉得不解，你忘了我的体质啦！”夙月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走近点，我拉着你，这下你就不会热了。” 说着，夙月就拉住了紫英的手，再次往沙漠中心走去。 紫英只觉掌心一凉，夙月冰凉而柔软的手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心猛地一跳，方才因温度太高而有些发红的脸颊才刚恢复往日的白皙，这下又染上了红晕。 被夙月这么一握，他原本想说自己可以运功抵挡的话突然就不想说出口了，他稍稍使了点力气，回握住夙月的手，不敢太用力，但……更不愿松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明明从前他们也曾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可那时他的心里就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片沙漠并不大，没等紫英想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已经到了那两株怪异的树前。 神奇的是，一进入这两株树笼罩的范围之内，周围的温度竟然恢复了正常。 夙月虽然不怕热，但还是能感知到外界的温度，一发觉此事，便自觉地松开了紫英的手，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惊奇地说道：“太奇怪了，这里怎么会一点也不热？” 在夙月松手的时候，紫英心中失落了一瞬，但很快就收敛心神，仔细观察起了这里的情形，并且没多久便看出了一些眉目。 在夙月发问之时，他也自语道：“原来如此。” 夙月一听，当即看向他，问道：“紫英，你看出什么了吗？” 紫英微微颔首，开口道：“此沙漠当为一处天然形成的至阳之地，而正所谓‘物极必反，阳极转阴’，如此庞大的至阳之气汇聚一处反倒催生出了玄阴木这般至阴之物。” “那这株红色的树又是怎么回事？”夙月追问道。 “这是玄阳木。天道平衡、阴阳相生，玄阴木若是独自生于此等阳气炽烈之地，定难长存，唯有与玄阳木相互依托，阴阳互补，才会留存至今。也正因此二者相生，相互平衡，这附近的温度才会恢复如常。”紫英继续解释道。 紫英身具五灵均衡的体质，又常年浸淫铸剑之术，对于五灵属性和阴阳平衡的理解和把控，远胜于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分析出这其中的关窍。 而夙月修为虽高，但对这些却了解得不多，只是通晓一些基本的原理而已，因此听完紫英的解释，很是涨了一番见识。 与此同时，说完话的紫英盯着那两株树，陷入了沉思。 琼华派以剑修仙，通过剑来吸收天地元灵，所用之剑除了需同自身修为相匹配之外，还需同自身的五灵相同，所以他原本是想铸一柄极寒属性的水系灵剑赠与夙月。 但是，想到夙月身上令他不安的寒气和眼前这两株长在一起的阴阳双木，他忽然就有了一个新的念头，他决定改铸一柄阴阳属性平衡的剑。 如他所想，若能铸成此剑，或可借此剑之力对夙月体内的阴属性灵力加以引导、调和，促成阴阳之力相生，进而自成循环。如此一来，夙月就不会再受体质所限，而对她的修炼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过，这只是他初步的想法。此剑该如何铸造，要选用哪些材料，他暂时还没有头绪，需要细细思量一番。当然，玄阴玄阳双木自然是用得上的。 于是，紫英从两株树上各取了一段枝干，收了起来。 随后，两人便离开了此处，继续按原路往回走。 回程一路无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两人便走出了此处险地。 在去了一趟琼华派的驻地，交给驻守弟子一份他们两人此行探寻区域的资料后，此次险地之行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半年来的奔波劳碌和紧绷的心神让他们两个都颇为疲惫，眼看诸事了结，便决定留在驻地歇息几日再走。 两人在驻地停歇了三日，觉得恢复的差不多了，便离开了这里，继续游历。 这次两人都没什么目标，便干脆沿着长江顺流而下，时走时停。 两人第一个停下的地方就是均州城。当日这里的洪水因是妖物引入的，所以等那妖物一走，洪水很快便退去了。只是洪水的破坏力实在太强，虽只肆虐了两三日，但也几乎把此城彻底湮灭。 如今半年过去了，此城却依然元气未复，城内十分萧条，人烟稀少，许多地方的房屋还是坍塌状态。对此，夙月和紫英也唯有叹息而已，他们终究只是普通的修炼之人，能除去为恶的妖物，却救不了那些已经罹难的百姓，也没办法帮他们重建家园。 经此一事，两人才真正意识到了先天八卦阵的重要性。若非伏羲在人界许多地方设立此阵，使妖魔不能在此阵附近作乱，这世间还不知会出现多少均州城这样的事情！只可惜，伏羲只在那些重要之地设下了先天八卦阵，像均州城这种有些偏远的小城自然不在此列。 不过，纵然有先天八卦阵在，妖物仍能为祸人间。只因先天八卦阵所防御的是妖魔大范围的作乱，普通的妖孽害人根本不会引起此阵的预警，即使偶有作恶的妖物引动此阵预警，也往往是在妖物已经连番为恶之后。 这也是以往夙月觉得此阵用途不大的原因。毕竟，若有妖物接连作恶，不必此阵预警，他们这些修仙之人也能很快知晓。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浅薄了，这些妖物远比她以为的更加丧心病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的含义，她从前一直没有真正领悟过，还觉得门内许多弟子见妖即除的态度太过偏激，如今想来，或许他们才是对的…… 话虽如此，但夙月觉得自己还是做不到见妖即除，可她已经能够理解门中弟子的所为了，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只是，若能有更好的办法防止妖物为恶，不必多造杀孽那该有多好…… 离开均州城后，两人继续沿江东下。 这期间两人没怎么御剑，而只用普通的遁术赶路，路上一发现有异常的地方，两人便前去查探，若是妖鬼之流作祟，就及时除去。 还有就是，每路过书中所载的那些名山福地，两人都会去游览一番，顺便也收集一些材料。 这样兜兜转转地又过了半年多，两人把长江两岸之地差不多走了个遍。再一盘算这次出来的时间，两人便决定结束此次游历，御剑返回了琼华派。 在拜见过夙瑶，简单说了此行的经历之后，夙月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美美地睡了一个大长觉。 这一年多的游历确实让她增长了很多见识，但同时也让她觉得身心俱疲，之前还不明显，等一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身心彻底放松下来之后，这种感觉瞬间袭来，让夙月毫无抵挡之力。 当然啦，她也没想抵挡就是了。 夙月这一觉一睡就是三天三夜，等她醒来时，看着熟悉的房间和摆设，一瞬间有些恍惚。 过了片刻，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留恋地抱着身上的薄被蹭了蹭，低声呢喃道：“原来已经回来了。” 在床榻上磨蹭许久，夙月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去找紫英。 正巧紫英这会儿在房间，夙月刚一敲门，他就应声了。 夙月推门而入，见紫英站起身来，身前的桌案上铺满了书简和绢帛，不禁疑惑道：“紫英，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才刚回来，你都不歇息的吗？” 紫英有些失笑，轻咳一声，道：“师叔你睡了三日，我已经歇息过了。” “啊？我睡了这么久？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夙月颇为吃惊。 “许是师叔你太累了。”紫英温声道，“对了，师叔，你来寻我有何事？” 夙月摇摇头，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来把这次收集到的那些铸剑材料，还有寒珞玉魄交给你。我就先放这里了，等下你自己处置吧。” 说着，夙月翻手取出了寒珞玉魄和一些色泽、形状各异的矿石，以及几样分辨不出材质的东西，放到了另外一张空置的桌案上。 紫英颔首道：“嗯，多谢师叔。” 夙月无奈地笑了笑，道：“这本来就该交给你的东西，有什么好谢的，紫英你对我还这么客气干嘛，我又不是外人！你下次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咯！” 紫英露出一抹柔和的浅笑，轻声道：“我下次不会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下次还是一样……” 说着，夙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复又在心中自我安慰道：算了，紫英本来就是这种性子，改也不改来的，我早就该习惯的~ “好了，没别的事了，我先走了，你接着忙！”夙月边说边伸了个懒腰，随后便转身出门去了。 目送夙月离开之后，紫英袍袖一拂，将桌上的材料尽数收了起来，随后来到铸剑室，把这些材料稍加处理了一番，接着分门别类地归置到了储物架上。 做完此事之后，紫英便回到了房中，继续研读他专门找出来的铸剑典籍，以期能从中得到些许启发，好为他想铸的那柄剑尽快构思出一个可行的材料配比方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 第29章淮水除妖 回到派中以后，夙月恢复了从前按部就班的生活。每日不是修炼，便是到经楼里看术法典籍。 经过这次游历，夙月又重燃了对于阵法、符咒还有推演之术这一类杂学的兴趣，再加上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四年之内突破到第十三重境，所以也想从其它方面增强自己的实力。 至于紫英，还是更多地把时间放在了铸剑和修炼剑术上。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形影不离。虽然有时还会一起下山除妖，但随着紫英愈发受到夙瑶的重用，他独自下山办事的次数多了起来，夙月也就没再次次都和他一起了。 很快，时间又过去了三年多，眼看十九年之期将至，派中的氛围渐渐紧张了起来，许多在外游历的弟子纷纷被召了回来，而且轻易不再准许弟子下山，更不再招收新弟子。 而对于夙月来说，近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夙瑶对她欲言又止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每当她忍不住开口问起，夙瑶却又避而不答，让她深感无奈。 再有就是紫英三个月前说要闭关铸剑，但是到现在还未出关，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久的时间铸剑，这难免让夙月有些担心。 恰巧今日夙瑶也问起了紫英，夙月便如实告知了她此事。 夙瑶闻言，微一皱眉，道：“居然还未出关吗？” 夙月叹了口气，道：“是啊，也不知他铸的是什么剑，想来应该很重要吧。怎么，师姐你又有事要紫英去办吗？” “不错。”夙瑶神色阴沉地解释道，“近日淮水一带频繁有妖物出没伤人，已有不少百姓死伤，应是多只妖物所为，我思来想去，准备派紫英前去收妖。另外还有一件重要之事，淮水一带妖物忽然增多，其左近陈州的先天八卦阵却并无预警，不知是否出了什么问题，这也需要去查看一番。” 这两件事都不是小事，放眼门中，除了紫英，确实没几个能处理好的，可紫英偏偏还没出关。 夙月想了想，便道：“师姐，要不让我去吧，正好我和紫英一样，也对阵法之道也有些研究，查看法阵一事，应该没问题。” 至于收妖之事，那就更不用提了，夙月如今的修为已是第十二重境巅峰，堪称门中第一人，若是有她对付不了的妖，那派谁去都是没用的。 十九年之期将至，夙瑶丝毫不想夙月下山，但考虑到这两件事的重要性，夙瑶挣扎许久，还是答应了下来。 因为担心多耽搁一日，那些妖物就会害更多的人，所以夙瑶一决定让她去处理此事，夙月就准备立刻下山。 但刚一出琼华宫，就被两名弟子拦了下来，夙月定睛一看，却是怀朔和一名叫璇玑的女弟子。 怀朔入门多年，还曾由她和紫英带着下山历练过，夙月自然能认出他，而之所以对没怎么接触过的璇玑有印象，是因为璇玑很喜欢跟在紫英身后，师叔长师叔短地叫着。 不过，她每次见到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地，一行完礼就跑开了，不知今日为何主动来找自己？ 他们俩拦下夙月之后，一时也没开口，夙月虽然想尽快下山，但也不至于非急在这片刻，见怀朔一副为难的样子，而璇玑又怯怯地看着自己，时不时还拉扯一下怀朔的衣袖，她便主动询问道：“你们二人有何事？” 听到夙月开口，这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接着怀朔朝夙月抱拳道：“夙月师叔祖，恕弟子冒昧，弟子是想问，多日不见紫英师叔，不知他是不是下山办事去了？何时能回来？” 夙月一听，就知道这话不是怀朔想问，而是璇玑想问，心中顿时微觉好笑，尤其是看到璇玑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之后，就更忍不住想笑了。 随着近年来琼华派招收的明怀璇灵辈弟子多了起来，夙月终于不再是门中年纪最小的了，眼前的璇玑就要比她小上一些。虽然认真算起来，璇玑只比她小了一岁，但璇玑因为上有师父照顾教导，下有怀朔疼爱纵容，性情是门中少有的天真活泼，难得见她如此拘谨。 因此，夙月便直言道：“紫英未曾下山，他近日闭关铸剑，我亦不知他何时才会出关。” 璇玑的脸色垮了下来，显然很是失望。 怀朔则又拱手道：“多谢师叔祖相告！” 夙月淡淡地说道：“无妨。我还有要事在身，若无他事，我便走了。” 怀朔忙道：“无事了！弟子多有打扰，望师叔祖见谅！” 夙月又道了一句“无妨”，怀朔便拉着璇玑离开了。 看着怀朔边走边神情柔和地安慰璇玑，夙月浅浅一笑，心中忽然涌上了些许羡慕之情，紧跟着又想到了紫英。她沉吟片刻，决定先转道回一趟长老阁，给紫英留个口信再走。 不曾想，她才刚到太一宫区域，就见紫英步出了长老阁，看到她时，立刻加快脚步迎了上来。 夙月见此，脸上露出了喜色，笑道：“真是太巧了！我正要下山办事，你就出关了，我还想着这一去少说要十几日才能回山，所以专门回来给你留个口信呢！” 紫英走到夙月身前，刚要开口，便闻得此言，于是转而问道：“师叔下山是为何事？” 夙月收起笑颜，沉声道：“淮水一带近日多有妖物伤人，夙瑶师姐派我去除妖，还要查看淮水左近的陈州的先天八卦阵有无乱象。” 紫英一听，顿时面露怒色，“这些妖孽实在可恶！师叔，此行我与你同去！” 夙月想了想，道：“嗯，也行，本来夙瑶师姐也是想派你去的。不过，你才刚出关，就要下山除妖，会不会太累了？对了，你要铸的剑铸好没啊？” 紫英摇了摇头，道：“无事，我出关之前已调息过。至于剑，也已铸成。” 听紫英这么说，夙月便不再犹豫，“那好，我们这就出发吧！” 夙月和紫英两人早已是不必掌门或长辈允准便可自主下山之人，纵然近日琼华派的规矩较以往更严了几分，但也不至于限制到他们两个身上，是以紫英也就没去专门找夙瑶禀告此事，而是直接和夙月下山去了。 两人一路御剑来到淮水一带，夙月拿出夙瑶给的玉简，里面记载了近日这一带所有发生了妖物伤人之事的地方。至于妖物具体在哪里，都是些什么妖物，因为时间太短，都还没来得及查探，只能靠他们两个自己去查了。 夙月才看了没一会儿，就脸色阴沉地收回了神识，然后将玉简递给了紫英。紫英看过之后，也是同样的反应。 “弋阳、汝阴、原鹿、安丰、舒城……居然有这么多地方都出事了！难怪夙瑶师姐会怀疑陈州的先天八卦阵出了问题！”夙月皱眉道。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把这些地方的妖物一一除去之后，再去陈州，紫英，你觉得呢？”夙月转头问道。 “自当如此！”紫英斩钉截铁地说道。 于是两人按图索骥，先到了最近的弋阳。 一到此地，两人就察觉到了东边若隐若现的妖气，当即便加快速度赶了过去，却是一条体形硕大的蛇妖正在吞吃百姓。 紫英脸上厉色一闪，袍袖一拂，数道银白色的剑光激射而出，直刺向蛇妖的七寸，蛇妖吃痛，不禁张口吐出了嘴里的人，抬首恨恨地看向夙月和紫英，待发现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之后，它暗黄的瞳孔中闪过骇然之色，随即转身便逃。 但紫英的剑光又至，现下人已救出，他便没再留手，剑光直取蛇妖的心脉，轻而易举地便让此妖化作了飞灰。 在紫英出手灭妖之时，夙月则施术救醒了那几名昏迷的百姓。刚醒过来的几人犹在惊恐之中，等看到蛇妖被灭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想来向夙月和紫英道谢。 夙月刚准备直接离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飞身落到了地上，紫英见状，也跟着落了下来。 这几人见夙月两人从天上落到了他们身前，连忙口称“神仙”不止，夙月也不耽搁，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可是弋阳当地的百姓？” 几人七嘴八舌地答道：“是是是，我们都是弋阳的。” 夙月接着又问：“那你们可知此妖是何时开始在此地为恶的？附近可还有别的妖孽？” 这倒是把几人问住了，他们商量了片刻，其中一人回道：“好像是最近十几天，我们这边开始有人说有妖怪吃人，说就是蛇妖！还有没有别的妖怪，我们就不知道了。” 夙月眉心微蹙，道：“好，我知晓了，多谢！” 几人连道不敢。 夙月没再说什么，转身和紫英离开了这里。 等到了无人处，夙月才对紫英说道：“看来从普通百姓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近来淮水一带妖物如此之多，很可能此地不止这一只。” 紫英心中也有这个担忧：“师叔所言有理。只是，妖物大多擅长收敛气息，若有妖物有意隐藏，我们一时也很难把它们找出来。何况，我们之后还有不少地方要去，怕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一一探查各处了。” “你说的是，可就这么走了，我实在不能放心！而且，我们之后要去的地方，也不一定就能像此次一样，一来就发现妖物的踪迹，定然还是要花时间探查的。”夙月皱着眉头说道，同时在心里思索着对策。 忽然，夙月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顿时眼神一亮，“差点忘了！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 第30章巢湖初遇 说完，夙月手上灵光一闪，一个巴掌大的龟壳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其上布满了玄奥的纹路。 “这是……”紫英迟疑了片刻，“师叔你要用推演之术？” 夙月点点头，道：“没错，我之前潜心研究过一段时间的推演之术，也推演过一些事，结果还算准确，所以我想试着推算一下附近可还有妖物。” 不过夙月对推演之术到底还只是初窥门径，因此还需要借助龟壳和铜钱这一类的法器来起卦。这个龟壳还是她专门到东海郁洲岛上寻来的万年灵龟褪下的龟壳，在施术时所起的效力远胜于普通的龟壳，夙月甚至觉得正因有此龟壳的加持，她之前那几次推算的结果才会那么准。 这么想着，夙月将手中的龟壳抛出，悬停在身前，同时灵力一催，几枚铜钱从龟壳中激射而出，各自浮于特定的方位，接着阖目凝神，念动起了咒诀。 随着夙月口吐出复杂难明的咒诀，龟壳上的纹路渐渐开始浮动了起来，与周围的铜钱牵引在一起，不多时便组成了一幅玄妙之极的卦图，并且还缓缓地变换着。 夙月念完咒诀，便睁开眼睛细细看着眼前闪动着荧光的卦图，时而蹙眉，时而沉思。不多时，荧光散去，卦图也随之消失，原处只剩下龟壳和铜钱。 夙月挥袖收回了这些法器，然后转头对紫英说道：“据卦象来看，此地东北十里处，还有妖物，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夙月领着紫英来到了卦象所指示之地，果然又发现了两只妖物，紫英当场便将它们格杀。 如此一来，证明了夙月的推演之术确实有用，之后两人每到一地，夙月便施术推算妖物的方位，大大省去了查探的时间，而且还没有遗漏。 至于那些妖物，对两人来说大多都不堪一击，甚至夙月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就全被紫英解决了。 这样才过了两三日，两人就快把玉简中所载的十多处地方走遍了，只剩下舒城和寿阳两地。 这两地的距离距他们如今所在之处都差不多，不过考虑到寿阳距陈州更近，届时能直接去陈州，两人便先来了舒城。 刚到舒城，夙月正要再次推演，紫英却忍不住开口阻止：“师叔，据我所知，推演之术极耗心神，且并非依靠灵力可补，你这三日接连施展此术，实在耗损太过，连气息都有些不稳了。如今只剩两地，不若我自行查探，师叔你且歇息一番，可好？” 夙月却笑了笑，道：“你都说了只剩两地，那就是只用再推算两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等这两地的妖物都解决了，我们到陈州之后，我再好好歇歇吧！” 紫英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夙月已经取出了龟壳，开始推演起来。 紫英无法，只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夙月施术。她清丽脱俗的容颜上略带一丝苍白，但眉宇间却含着凛然之色，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冰冷了几分，尤其是在她阖眸之后，整个人仿佛冰雕雪就一般，只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不可接近。 紫英觉得他似乎明白了派中弟子越来越敬畏夙月的原因，除了她高深的修为，更多的恐怕还是摄于她身上这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意吧……就连他…… 一瞬间，紫英忽然很想夙月快点睁开眼睛。因为在看着他的时候，夙月那双清冷的杏眼中永远都蕴着笑意，就像他永远不会冷颜以对夙月，而不是像此刻一样，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涩然…… 夙月自然不知紫英的心绪，她如常地施术完毕，开始看起了卦图，但这次的卦象却让她有些不解，一直到卦图消失，她仍有不明之处。 见夙月眉头紧锁，迟迟未开口说出妖物的方位，紫英不禁担忧了起来：“师叔，怎么了，你可还好？” 夙月摇头，“我无事，是此次的卦象晦暗不明，我有些地方参不透……看来还是我学艺不精……罢了，我们先去北边，那里有妖物。还有东边百里外的巢湖，似乎也有些异样，就是不知是不是妖物……” 紫英闻言，便道：“那我们等下再去巢湖看看。” “嗯，也好。”夙月赞同道。 两人到了北边妖物所在之地，发现这次的妖物数量还不少，足有十几只，其中有三只的修为居然到了第八重境，是这几日以来他们所遇到的最高的。 紫英如今的修为是第十一重境，对付这种境界的妖物自然不在话下，他正要出手绞杀这群妖物，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娇娇的声音：“紫英师叔——” 紫英和夙月回身看去，只见天际划过两道蓝色的剑光，落在了两人身后，紧接着现出了怀朔和璇玑的身影。 紫英神情一肃，拂袖道：“胡闹！你们二人怎么来了？谁准许你们下山的？” 怀朔双手抱拳，正要开口，璇玑却已经抢先道：“紫英师叔，我们是来帮你收妖的！听说这次淮水的妖物特别多，我求了师父好久，他才答应让我和怀朔师兄来帮你的。不过师叔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和怀朔师兄去的那些地方的妖物都已经除尽了！刚才在期思我们就看到了师叔，不过师叔你御剑的速度太快了，我和怀朔师兄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的！” 等她这一连串的话说完，怀朔才满脸无奈之色地开口道：“见过紫英师叔、夙月师叔祖，弟子和璇玑确实是得了师父的允准之后，才下山来助你们的。” 璇玑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夙月，呐呐地叫了一声“夙月师叔祖”，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夙月早就习惯了璇玑如此，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不在意她方才的失礼。 紫英却仍暗自皱眉，怀朔也就罢了，璇玑修为不高，虚止师兄怎会把她也派下山？不过转念一想虚止宁静淡泊的性子，紫英便猜出定是璇玑缠得他没办法了…… 真是胡闹！想到这里，紫英忍不住在心中暗道。 不过紫英也明白眼下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还是要以除妖之事为重，他冷哼一声：“此事容后再议，我先去除妖，你二人就留在此处，不要贸然出手！” “紫英师叔……” 璇玑还想再说些什么，紫英却已一拂袖，从两人面前消失，来到了众妖之前。 这群妖物一早就发现了夙月几人，但许是自恃修为不低，竟没有一只逃走，反而在三只修为最高的妖物的带领下，汇集在一处，满脸狰狞地看着紫英。 璇玑分外着急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原地跺脚：“那么多妖怪，紫英师叔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怀朔师兄，我们快去帮师叔吧！” 怀朔亦有心过去帮忙，但他还是先看向了夙月，询问道：“夙月师叔祖，我们可要去相助紫英师叔？” 夙月正想说紫英可以自己解决这些妖物，但璇玑已经按捺不住地跑了过去，怀朔只得朝夙月告了声罪，然后追着璇玑来到了群妖之中。 夙月这次终于有些生气了，本来紫英一个人对付这些妖物，完全没有问题，但他们两个一过去，紫英反倒要束手束脚起来了。 果然，群妖见有机可趁，就专门分出数只来对付他们两个，两人的情势顿时岌岌可危，紫英见此，只好迅速挥退周身围攻他的群妖，准备前去解救两人。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只妖物的妖咒袭向了璇玑，怀朔转身护着璇玑，结果双双中了妖咒。 紧接着两人周身的灵光一暗，明显是法力流转滞涩之像，而他们周围的妖物又欺身而上，见此情形，夙月便顾不得心中的怒意，及时出手护住了两人，并除去了那几只妖物。 见两人危情已解，紫英便没有再回身救护，而是直接使出了千方残光剑，一举除去了所有的妖物。 随后，剑光一敛，露出紫英犹带怒气的面容，他狠狠地一甩袖，冷斥道：“岂有此理！我方才吩咐你们不要出手，你们居然违命不听，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师叔？！” “紫英师叔……”璇玑怯怯地唤道。 怀朔则满脸愧色地说道：“弟子莽撞，险些拖累师叔，还望师叔恕罪……” 紫英冷哼一声，道：“罢了，眼下我和师叔还有要事要办，无暇他顾，你们二人即刻回山，待我从陈州回去，再禀告虚止师兄，由他来处置此事！” 言罢，紫英同来到他身旁的夙月说道：“师叔，我们走吧。” 夙月看了二人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和紫英御剑往东去了。 原本以两人平日里御剑的速度，百里的距离，不过顷刻间即至，但此次紫英却将速度放慢了许多。 夙月一下便猜到了其中的缘故，不过是因为明白怀朔和璇玑二人定然不会回山，而是会继续跟着他，心里放心不下，故而如此为之。 想到这里，夙月配合地缓下了速度，同时心中暗自失笑：紫英当真是嘴硬心软……难怪璇玑素日里总喜欢跟着他，完全不惧他的冷面，怕是早就发觉紫英不会真的同她生气。否则方才紫英也不会说要让虚止来处置他们两个，毕竟以虚止的性情，此事定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这两人确实该受些教训了，门中大战在即，居然还如此不识轻重…… 两人不紧不慢地飞了一段时间，忽而前方妖气大振，紫英神色一紧，迅速飞身赶了过去，夙月紧随其后，来到了巢湖边。 只见湖边有三只妖物正在围攻一男一女两人，其中那个女子还受了伤，男子则正对着其中一只妖物弯弓射剑，但却被那只妖物挥开了。 那三只妖物正要扑向他们两人，紫英却已经赶到，施展出了一招千方残光剑。顿时，无数道剑光布满天际，紧接着聚拢到一起，化为几柄巨大的光剑，射向了三只妖物，直刺入它们的胸膛！只听轰地一声，三只妖怪瞬间化作飞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后，这些光剑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有序地飞到了紫英身后，隐没不见。 同时，方才被妖物挥开的剑也缓缓下落，紫英挥了挥手，将此剑摄到了身前，低头看了一眼，便扬手把此剑掷回给了那个少年。见那女子受了伤，紫英便又抬手发出一团黄色的光球覆在了女子受伤的右腿上，替她治好了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 第31章暂留寿阳 此事一了，紫英御剑而起，准备和夙月前往寿阳。 但当他来到夙月身边，却见夙月神情恍惚地看着湖边的那名少女，竟连他过来都没有发现。 紫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名少女，却并未看出任何异样，忍不住开口道：“师叔？” 夙月毫无所觉，甚至身形微动，缓缓往那少女的方向飞去。 紫英及时伸手抓住了她，察觉到阻力的夙月正欲挣脱，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唤道：“师叔，你怎么了？师叔！” 夙月神情一震，终于回过神来，并且很快发觉了自己的异常，她强忍住心中想要继续接近那名少女的冲动，拉上紫英转身即走。 待远离这两人之后，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果然就消失了，夙月这才轻舒一口气，停在了半空中。 “师叔，方才……”紫英面带忧色地开口。 夙月眉头紧锁，扶额道：“……我亦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一见到那女子，就好似被夺去了心神，一心想接近她，旁的什么也顾不上了……那种感觉，我说不好，似乎是……我很需要她……” “……”紫英欲言又止。 夙月放下手，有些庆幸地说道：“还好紫英你及时拦住了我，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希望以后千万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不过，刚才那种感觉……有些熟悉，好像以前也出现过，是什么时候呢…… 思索了许久仍是无果，夙月便不再强求，转头对还在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的紫英笑了笑，道：“别担心了，这许是个意外，而且我们以后十有八九也不会再遇到这两人，就算遇到了，我避开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紫英却还是很难放下心来，他总觉得这其中不同寻常。 夙月无法，只好转移话题：“对了，现在你不生气了吧？那等下我们去寿阳除完妖，就先在那里待上两天再去陈州吧，不然你也难以安心啊。” 紫英微微一怔，“师叔此言何意？” 夙月轻笑道：“你当我看不出来呀！方才在来巢湖的路上，你一直在为怀朔他们两个鲁莽行事生气，否则也不至于对着三只小妖就使出了千方残光剑。只不过，生气归生气，你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他们两个，知道他们因为中了妖咒，数日之内恐怕都不能施展御剑之术，一路徒步跟来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才故意放缓了御剑的速度，以便注意着他们，不是吗？” 紫英这才知道原来夙月已经看出来了，脸上顿时有些泛红，但心里却是欢喜的：“什么都瞒不过师叔，让师叔见笑了。” “不会，我早就知道紫英你是最心软不过的了，这样挺好的呀。”夙月微微一笑，柔声道，“所以呢，我们不如就在寿阳待上两天，等怀朔和璇玑恢复过来，我们再去陈州也不迟，这样一来，无论他们回不回山，你都能放心许多了，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紫英看着夙月柔声细语、浅笑嫣然的模样，心里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也跟着展颜道：“嗯，师叔思虑周全，便依师叔所言。” 他们两个说话的功夫，怀朔和璇玑就赶了过来。看着下方那两道身影，紫英微微蹙眉，复又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夙月则摇头失笑。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再次御剑往北边的寿阳城飞去。 两人到寿阳城之时，天已大亮，他们正好赶上城门开启。不过，两人已察觉到此城西北面传来的妖气，便也不急着进城，而是直接去了妖气所在之地。 两人循着妖气进入一处洞穴之中，发现其中竟有数十只槐妖聚在一起。见有人进入洞中，当即就有几只槐妖或伸展着枝叶，或化出兽形向两人袭来。 紫英冷哼一声，长剑出鞘，迎了上去。夙月亦随手发出数道剑光，击向了周围的妖物。不过顷刻之间，两人就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洞中所有的槐妖。 此洞穴不算太大，两人仅用神识略微探查了一番，没再发现妖气，便离开了此地，返回了寿阳城中。 夙月本打算等去到城中之后，再施展一次推演之术，探查周边是否还有妖物。但刚一进城，她和紫英就从路人的交谈中得知了寿阳一地仅西北面的女萝岩近日出现了妖物伤人之事，其余地方都还安稳。有鉴于此，夙月这次便没再施术。 之后，两人来到寿阳最大的客栈阳春客栈住下，等着怀朔和璇玑的到来。 果然，两人才刚一住下，怀朔和璇玑也赶到了寿阳，同样住进了这间客栈。 虽然紫英决定留在此地是出于担心怀朔二人，但他也并没有去见他们两个的意思。至于夙月，就更不可能见他们了。所幸璇玑是个闲不住的，来到客栈没多久就拉着怀朔出去四处逛了，如此紫英和夙月也不必刻意避开他们。 过了三日，怀朔和璇玑身上的妖咒之力终于散去。他们两个在这几日里也听说了女萝岩之事，因不知紫英和夙月已经解决了那里的妖物，故而两人一恢复过来，就赶往了女萝岩。 他们二人既已无事，紫英也就不打算继续在此逗留，等这二人一走，紫英便准备去叫上夙月前往陈州。 正当他要上楼之时，忽然听到大堂另一侧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哎！大男人一个，婆妈妈做什么，不就是一点酒水吗？！我可不白喝你的酒！小同一直想要个木头老鼠，我做给他就是了，快快快，去帮我打二十壶酒来~” 紫英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紫绿相间裙装的清瘦女子手持一柄木质烟斗，正在与客栈老板说话，言谈间透着一股潇洒豪迈，更让紫英觉得莫名的熟悉，忍不住在原地驻足思索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这名女子最后说了一句要去陈州喝酒的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客栈。 紫英看着她的侧脸，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道身影，不禁喃喃道：“……刚才那人，莫非是夙莘师叔？” 想到这里，紫英便追了出去，但却失望地发现客栈外已无那女子的身影。所幸，紫英方才也听到了那女子最后说的话，知道她将去陈州，正好与他和夙月此行的目的地一致，心中暗自决定要在陈州再找寻一番。 因还不确定那名女子到底是不是夙莘，紫英便没急着向夙月提起此事，同她一路无话地来到了陈州。 陈州是淮河岸边最大的几座城之一，城中热闹非凡，一派繁华之景，完全不同于紫英和夙月之前去过的那些小城。 虽然他们两个此前并没有来过此城，但对这里早就有所了解。此城坐落在龙湖之中，湖中有城，城中有湖，水陆相接，城内外共建有七台，即为当年伏羲设先天八卦阵的七处阵眼所在，至于最后一处阵眼，倒是不为人所知。 两人到此之后，很快便试出先天八卦阵并无异样，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准备把七处阵眼都检查一遍。不过，在先天八卦阵的作用下，此城附近及城内都不能御剑，两人就只能徒步去这七处阵眼了。 所幸，他们现在也不着急了，加上此地风景甚好，七台亦各有美景，正好可以顺便观赏一番。 两人于是先去了城外的四台，等城外四台都查探过之后，天色也暗了下来，他们便到城内的升平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夙月和紫英先来了城北湖中的画卦台。 传说画卦台是伏羲始画八卦的圣地，当年伏羲在蔡水得白龟一只，在画卦台前凿白龟池蓄养，常临池观看，后从白龟龟纹中得到启发而画出了八卦。因此，陈州的先天八卦阵也是最先设下的。 夙月因研习推演之术，一早就有到画卦台一观的念头，只一直未有闲暇，今次可算是无心插柳了。 来到画卦台，只见此台高六七尺，形如八卦，台前白龟池犹存，池中央还铸有一尊石龟，龟背上也刻画出了繁复的纹路。夙月于台上观看良久，竟隐隐感到有些启发，不止是对推演之术的理解加深了不少，甚至连停滞许久的境界也有些松动。 若是可能，夙月很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细细感悟一番，不过眼下时机不对，她便只把龟背上的纹路拓印了下来，准备带回门中再看。 画卦台不远便是读书台，夙月在这里看龟背的功夫，紫英已经把读书台也查探过又回来了，正在一旁等着夙月。 夙月拓印完之后，两人就往城东南的弦歌台走去。 据闻弦歌台是陈州风景最好之处，平日在那里赏景的人极多，两人到此之后，发现确实如此。 弦歌台旁植着成排的翠柳，一派生机盎然，湖中的荷花开得正旺，散发出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附近人流涌动，颇为热闹。此外，两人还看到弦歌台上的凉亭里有一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女子正在弹琴，似是在卖艺，附近还有不少人驻足聆听。 两人暗自用法术查探了此处，确定亦无不妥之后，他们此次下山要做的事就算是都完了。 既已无事，两人便也来到了凉亭之上，一边赏景，一边听着那幽幽的琴声。 自古琴剑相和，琼华派弟子经年修习剑术，多少也通晓一些琴曲音律，夙月和紫英自然也不例外，是以两人都听出了那琴声中透出的凄凉哀婉，让人忍不住随之叹息。 一曲终了，人群渐渐散开，弹琴的女子四下张望了一圈，看到了还没离开的夙月和紫英二人。她正欲上前，却见两人忽然快步离开了，她落寞地轻叹一声，又坐回了琴案前，再次弹起了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 第32章陈州遇故 夙月也正奇怪呢，方才紫英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说了一句“师叔，我们走”，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弦歌台。 夙月本来看到弹琴女子有话要和他们说的样子，还想听听是怎么回事呢，见紫英如此，只好跟了上去。 夙月跟着紫英停在了一处酒坊门口，夙月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千斗酒坊”四个大字，有些奇怪地问道：“紫英，来这里做什么？” 紫英看向夙月，轻声道：“我刚才好似看到了夙莘师叔进了这里。” “你、你说什么？！夙莘师姐！” 夙月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如此震惊的表情，连声音中都带着些许颤抖。 紫英点点头，“那人的背影和夙莘师叔极为神似，应当是她。” “那我们快进去看看！”说完，夙月就上前掀起门帘，走进了酒坊。 一进酒坊的大堂，夙月立刻四处张望，随后果然在柜台处看到了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夙月当即走了过去，但越是走近，夙月的脚步就越是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这人身后不远处。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夙月确定这人就是夙莘，她张口欲喊，却不知怎的，又发不出声音。 紫英见夙月如此，便独自上前，来到柜台处，对夙莘拱手道：“弟子慕容紫英，拜见夙莘师叔！” 正和掌柜讨价还价的夙莘身形一僵，静默了片刻之后，转头看向了紫英，眼中带着些许不确定地开口道：“……小紫英？” 紫英脸色微红，但还是点点头，道：“是我，夙莘师叔。”顿了顿，接着又道：“还有夙月师叔。” 夙莘顺着紫英的目光，看向了身后一身琼华道服的夙月，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月儿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看着脸上已经染上风霜，但神情如旧的夙莘师姐，夙月觉得自己有满腹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轻声唤道：“……夙莘师姐……” 夙莘自然能看出夙月纷杂的心绪，她上前欲像从前那样摸摸夙月的头，却发现如今夙月的身形已经快要赶上她了，再做这个动作已经不合适了，她心中暗叹一声，转而拍了拍夙月的肩，笑道：“诶呀，别木着脸嘛，见到师姐我不开心吗？” 夙月连连摇头，急道：“不是的，师姐！” “嗨！我知道，师姐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小月儿你还是这么较真呀~嗯~不过还是那么招人喜欢~乖啦乖啦~”夙莘调笑道。 听到这个称呼，夙月也同紫英一样脸红了起来，拉长声音唤道：“夙莘师姐——” “好啦，不逗你们两个了，怎么越大越害羞了~”夙莘摆摆手，无奈道，紧接着又问：“对了，你们两个怎么到这来了？莫非也是来喝酒的？看着不像啊~” 紫英答道：“启禀师叔，弟子和夙月师叔奉命下山除妖，还有查看陈州的先天八卦阵，故而到此。先前弟子在寿阳的客栈碰见过师叔，但未及上前请见师叔您便离开了，今次在陈州又看见师叔，弟子便同夙月师叔一路跟了过来。” “这样啊，那倒是巧！”夙莘点了点头，复又问道：“那你们现在办完事没有？办完了的话，不如同我一起喝两杯，刚巧我正觉得一人喝酒无聊呢！对了，你们下山应该带钱了吧，我现在可是穷困潦倒，出不起你们的酒钱哟~” 夙月和紫英心中都觉得夙莘的变化很大，一时有些适应不了，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随后紫英开口道：“夙莘师叔，不若由弟子请您喝酒吧。”说着，紫英取出银两放到了掌柜面前。 “哟！小紫英出手还挺大方！”夙莘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掌柜的，给我上你们这最好的酒！” “好嘞，小的这就让人去取酒，三位贵客先到雅间稍候！”掌柜满脸堆笑，叫来一个小二将他们三人领到了楼上的雅间。 三人方才坐定，就又有小二送来了六壶酒，夙莘眼神一亮，也不用酒杯，捞起酒壶就开始畅饮，边喝还边问夙月两人要不要一起喝。夙月和紫英自然是不喝的，于是夙莘就一人喝完了所有的酒。 喝完之后，夙莘笑道：“哈哈~真是好酒！可惜，就这么几壶，实在太少了，喝着总觉得不过瘾，能不能让他们上大坛子的那种？” 紫英满脸忧色，劝道：“师叔，饮酒伤身——” 夙莘却摆手道：“哎，我记得你才十八、不、十九岁，又不是六十九岁，怎么如此婆妈？还是小时候可爱些，会追在我后面要糖吃——” “咳咳——”夙月听得忍俊不禁，连忙轻咳两声，压下了笑意。 夙莘见此，又笑道：“哈哈，看来小月儿还记得，说起来那个时候你可是和小紫英一起追着我呢~” 好嘛，火烧到自己身上了，夙月这下笑不出来了，只能和紫英一样安静地听着夙莘的调侃。 过了一会儿，紫英开口道：“夙莘师叔，恕弟子冒昧，敢问师叔能否与我们一道返回昆仑山？掌门一直很是记挂您。” “是啊，夙莘师姐，夙瑶师姐她没有因你私自下山的事生气，而且，其实……那天你走的时候，夙瑶师姐也在，她……知道你下山的原因，还说只要以后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的！”夙月也道。 “夙瑶师姐……”夙莘轻叹一声，随后默然无语。 夙月见此，便又道：“夙莘师姐，十九年之期将至，你真的不回去帮帮夙瑶师姐吗？她近日心事重重，我也无从开解，若你能回去，定会让她开怀许多……”我亦是…… “是啊，转眼又是十九年，妖界又快来了……”夙莘幽幽叹道。 这时，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身上穿着和夙莘的衣裙颜色相近的袍服，但面部被帷帽遮挡，看不清模样。 夙莘看到他，起身笑道：“冷毅，你跑哪里去了~这么久不见人影，害得我一个人喝酒……” “师姐，这是……？”夙月疑惑地开口道，她在此人身上并未察觉到任何气息，似乎死物一般，但他却又能走能动，夙莘师姐还同他说话……世上有这般厉害的敛息之术吗？ 夙莘还没来得及回答，此人就走到了夙莘身前，夙莘看了他一眼，突然大惊道：“什么？你说碗丘山有野兽伤人？快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夙莘和此人向楼下走去，紫英和夙月自然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城外的碗丘山，远远看见几名猎户被两只老虎和两头狼一前一后夹在当中，险象环生。眼看其中一只老虎就要扑向猎户，紫英大喝一声：“畜生，休要伤人！”随即长剑脱手而出，刺中了那只老虎。 另一只老虎见状，朝紫英扑了过来，紫英欺身上前迎上了这只老虎，而那个名唤“冷毅”的男子，也冲上前对付起了那两头狼。不过片刻之间，三只野兽就都伏诛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冷毅站定之后，他的头连同帷帽竟然一起掉到了地上，而身子却仍稳稳地站着，周身亦不见一丝血迹。 这场景连夙月和紫英看了都很是震惊，更遑论一旁的猎户了，只听其中一人惊恐地叫道：“头头头——头掉下来了！” 其他几人也七嘴八舌地叫喊道：“身、身体和头都分了家，还不见血！那人一定是妖怪！”“妖怪会吃人！我们快逃！” 紧接着几人纷纷转身逃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夙莘走过来，摇了摇头，叹道：“唉，看样子陈州也不能待了……不过这些人真没礼貌，自己打猎时惹了祸，好心救他们还被当妖怪……” 见夙月和紫英满脸惊色，夙莘摆了摆手，道：“不怕不怕，小事一桩~”夙莘边说边拾起地上的头颅，重新放到冷毅的脖子上，摆弄了两下，紧接着冷毅的头和身体竟又重新连到了一起。 这会儿夙月已经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的关于机关偃甲之术的记载，心中大抵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紫英则忍不住开口道：“师叔！您这是……” 夙莘笑道：“冷毅是我做的机关人，所以头掉了还能接回去。” 果然是机关人，可是此等秘术在世间少有流传，派中的古籍里也只记载了只言片语，夙莘师姐怎么会呢？夙月心中暗想。 似乎是看出了夙月的疑惑，夙莘接着说道：“我曾蒙一位老人传授绝技，能够以各种材料制成机关，无论是七巧暗器，亦或飞禽走兽，任何东西都可以做出。偶尔，将附着法力的‘咒’与机关融为一体，就能造出像冷毅这样的机关人，但这却已是很难得的秘术了……” 说到这里，夙莘长叹一声，又道：“月儿、紫英，你们刚才说让我回去，可是，这些年来我沉迷于做机关，什么仙术剑术早就荒废了，要不是有冷毅护着，寻常野兽都能伤到我，回去又能怎样？当初闹脾气信誓旦旦跑下山来，如今还要被同门嘲笑吗？” “师叔——”紫英神色急切，还想再出言相劝，夙月却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紫英微微一怔，旋即神色黯淡了下来。 夙月转而定定地看着夙莘，轻声道：“师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放心，当年的承诺，我一直记得！” 夙莘闻听此言，眼睛隐隐有些湿润，她抬头深吸一口气，有些欣慰地笑了，叹道：“好！” 随后，夙莘转身取出一个箱子，低语了几句，然后又转向夙月，将箱子递到了她面前，道：“月儿，你把这个箱子带回琼华派，师姐要是问起我怎么不回去，你就当着她的面打开箱子，她，应该会明白吧……” 夙月道了声“好”，便将箱子妥善地收了起来。 夙莘放下了最后一件心事，洒脱地笑了笑，叫上冷毅，转身向山下走去。 夙月和紫英默默地注视着夙莘远去的身影，一如十年前夙莘离开琼华派的那个晚上，只是不知这次离别之后，还会不会再有相见之期…… 两人在原地伫立良久，一直到夙莘的身影彻底消失他们的视线之中。 紫英叹了口气，道：“师叔，我们回山吧。” 夙月不欲开口，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刚要动身，夙月心中忽然又是一阵悸动，身形不觉慢了下来。 “师叔？”紫英回身看向夙月。 夙月却顾不上回他，皱眉看着另一边的山道，放出神识一扫，竟又是那夜在巢湖岸边遇到的两人，不过此次还多了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美貌少女。 听他们三人的对话，居然是要到陈州去找怀朔和璇玑，想通过他们打听怎么拜入琼华派。 此事本与夙月无关，但再次感到那名红衣少女身上对她莫名的牵引之力，夙月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再加上刚和夙莘分别，夙月的心情一时难以平复，也不愿这么快就回去告诉夙瑶这件事，于是决定跟着这名红衣少女，看看能不能弄清楚这其中因由。 因不知此行会耽搁多长时间，夙月便想让紫英先回派中复命，但紫英却不放心夙月独自跟着这三人，所以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为了避免离得太近，夙月会再次心神失守，他们两个便远远地坠在这三人身后。 说来也巧，这三人到了陈州之后，也去了刚才夙月和紫英去过的弦歌台。而且，大半日过去了，弦歌台上弹琴的女子居然还在，这三人还和弹琴女子交谈了许久，之后也到了升平客栈住下。 夙月觉得自己观察了那名红衣少女小半日，还是未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再这样下去，恐怕也是徒劳。此外，不知是不是她心中有所防范的缘故，那女子身上对她的牵引之力，已经小了许多，如此一来，但也不必太过担忧。 因此，在和紫英简单商议过之后，他们便决定明日就返回琼华派。 是夜，夙月正在房中打坐，忽然感觉到那股牵引之力远去了，她放出神识一探，发现这三人离开了客栈。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动身跟了上去，不过没惊动紫英。 这三人一路来到了龙湖之中湖心岛上的千佛塔附近，与已经等在那里的弹琴女子会和，随后竟然从窗子溜了进去。 夙月没打算进去，干脆就御剑停在了半空中。她所停的地方正对着千佛塔的顶层，其内灯火通明，从她的角度望过去，能看见其中安放着诸多牌位，其中一个牌位前还跪着一个衣着华丽，傅粉簪花的女子。 夙月心下不解，来拜祭之人怎会如此装扮？可看她跪着一动不动，显然又十分诚心，当真是奇怪！ 过了一会儿，先前溜进塔的一行四人居然来到了顶层，而且还直奔那盛装女子跪着的牌位前。 而那女子似乎也像是在等着他们，毫不吃惊地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那个弹琴女子说道：“……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来的……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弹琴女子则疑道：“你是……？” 那女子冷冷地说道：“想不出吗？我却是一眼就认出你了。” 弹琴女子惊道：“你是秦逸他、他的——！” “他的妾。” 那女子面上仍是一派冷然之色。 接着，夙月就听了一段这两个女子和她们死去相公的纠葛。 在此过程中，盛装女子说话一直十分刻薄、盛气凌人，惹得红衣少女几次替那个弹琴女子出头，但不知为何，夙月却不觉得这女子讨厌。 所以，在弹琴女子上完香，同红衣少女三人离开之后，夙月并没有再跟上去，而是留在了原处，看着盛装女子。 只见她重新站回了她丈夫的灵位前，幽幽地开口道：“……相公，那个人，就是你直到过世前都念念不忘的女子？她……比我好吗？相公，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一心一意喜欢着你，只想做你的妻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后来她把你抛下，姑妈说要我嫁入秦家冲喜，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想好好照顾你，让你忘记那个女人，从今往后只想着我……可你、你怎么忍心看都不看我一眼……” 说到这里，她已是伤心至极，在沉默片刻之后，却又用极为柔和的语气说道：“相公……你在那边会冷吗？是不是很寂寞？我来陪你好不好？ 先前……我只是不甘心，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今日终于见着了，她……不过是个很寻常的女子，没有我美……也没有我对你那样好…… 相公，你要记得，这世上只有我是最爱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跟着……不像其他人会把你抛下……” 说完，这女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拔出瓶塞，就要往嘴里倒。 夙月见此，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阻止了她，接着进入了塔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 第33章生死一念 这女子发觉自己忽然动弹不了了，原本有些惊疑，但看到夙月，反倒又平静了下来，开口道：“这位姑娘，是你让我动不了的吗？” 夙月微一颔首，随即解开了施在她身上的定身咒，道：“你……何必如此？” 经此一遭，这女子自尽之心虽未全消，但也不至于非要在此时自尽，而且，许是夙月平淡中却透着关心的态度触动了她，让她心里忽然有了几许倾诉的欲望，她放下瓷瓶，看着夙月道：“姑娘，你愿意听我说会儿话吗？” 夙月沉默着点点头。 这女子轻叹一声，缓缓言道：“我与相公是表兄妹，幼时我常到姑母家小住，姑母没有女儿，将我视作亲女，疼爱有加，表哥亦对我百般呵护，还说会一直对我好…… 姑母见我和表哥十分亲近，便常言要我将来嫁给表哥，做她家的人，从那时起，我就认定自己将来会是表哥的妻子…… 可是，表哥后来却娶了别的女人…… 其实……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表哥一直对我很好，我们经常一起写诗作画，弹琴下棋……我相信那时表哥心里是有我的…… 可是在那个女人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 那个时候，我不相信表哥要娶别的女人，跑去找他，表哥却说他一直把我当做妹妹，对我从没有过男女之情，甚至在那以后，还对我日渐疏远…… 我始终接受不了这件事，更忘不了表哥，所以一直拒绝家中为我相看的亲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只是不甘心罢了…… 一直到四年前，那个女人弃他而去，他因此病重，后来姑母找到我，想要我嫁入秦家冲喜，我当时、当时真的高兴极了，想都不想便答应了下来！ 可是，表哥却始终不肯休了那个女人娶我…… 在拖了一段时日之后，表哥的身子愈发不好，我心里担心，终究还是放下了颜面，同姑母说我愿意以妾室的身份进门冲喜…… 我出身书香世家，家风清正，对我自甘为妾一事，家中父母都不同意，但我以死相逼，最后还是让他们松了口……只是，自那以后，家中便与我断绝了关系…… 姑父姑母许是觉得愧对于我，不但以正妻之礼将我迎进门，令家中众人视我为秦家少奶奶，对外也称我是表哥的新妇，除了两家父母，还有我和表哥，没人知道我只是表哥的妾…… 进门以后，我日夜守候在表哥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一直对我冷若冰霜，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表哥心里真的没有我了…… 可是，我怎么能甘心？！ 明明我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们有那么多快乐的时光，我们曾经那么契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别人？！ 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寻常的江湖女子，除了擅琴之外，诗书棋画全然不会，连容貌也不及我，甚至她还抛下了表哥！可表哥却到死都还念着她…… 她凭什么？！ 凭什么……” 说到最后，这女子的神情由怨愤转为黯然，周身弥漫着浓浓的哀戚。 虽然夙月并不懂男女之情，但听了女子的这一番话，却也忍不住为她感到心酸。 设身处地地想，若是从小就和她在一起的紫英忽然有了喜欢的人，甚至身边有了比她更重要的人，她一时肯定也很难接受。她尚且如此，更何况这女子还一直喜欢着自己表哥…… 只是……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因此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他生时不喜欢你，难道死后就会变吗？如你所言，他到死都在念着方才那女子，那他怎会愿意你跟着他？你如此为之，又有何用？”夙月直言道。 这女子惊愕地看向夙月，方才那番话在她心中藏了许久，一直无人可诉，而在见过那个女人之后，心中更是意难平，所以才会忍不住在夙月这个陌生人面前吐露心声。 她并未想过要从夙月这里得到劝解或是安慰之词，但没想到夙月居然会说出如此一针见血的话来，这三个问题似是在问她，但答案其实早就有了…… 甚至，这些问题她何尝没有扪心自问过，只是却始终不愿去想答案…… 如今被夙月一语道破，她心里不是没有触动，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还是放不下，她还想再争最后一次！ 见她仍是一副执拗的神情，夙月轻叹一声，又道：“还有，人死之后，是要重入轮回的，你相公去世有一段时日了吧，他很可能已经转世投胎去了，而一旦转世，他便会忘却前尘，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就算你真的自尽去寻他，十有八九也是寻不到的，而你也将同样很快就投胎转世，你所想的，是不可能实现的，你此刻的执念，也会随着你的转世而烟消云散。” 夙月顿了顿，没等骤然受到打击，神色大变的女子开口，便接着说道：“我之所以同你说这么多，只是不忍看你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想让你清楚你这么做其实毫无意义，但你若仍然坚持，我亦不会再阻你。 只是，我想最后说一句，人生一世，并非只有情爱，还有许多事比这更加重要，你只因一时囿于情爱，便要抛却一切，岂不知这世上有多少人想求生却不得……” 想到了那些在十九年前的大战中战死的长辈和同门，夙月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下来。 “你可以为他人而死，为何不能为自己而生？我言尽于此……” 夙月说完这句话，没再看那女子，转身准备离开此地。 “姑娘且慢！”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夙月回头看向她，她上前朝夙月敛衽一礼，正色道：“妾身姜绮梦，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夙月看得出她已无死志，不禁微微一笑，道：“在下夙月。” 姜绮梦再次深施一礼，道：“多谢夙月姑娘一番开解！此番恩情，妾身定铭记于心！” 夙月摇了摇头，道：“不必如此。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在下告辞！” 说完，夙月身形一动，跃到了窗外。经此一事，她也无心再跟着红衣少女一行人，直接御剑回到了客栈。 夙月走后，姜绮梦又站回了灵位前，开始回忆起了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神情渐渐变得恍惚不定。等回忆结束，她看着灵位，忽然嗤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着无尽的嘲意，随后她一言未发，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一早，夙月和紫英刚从房间出来，准备离开客栈返回琼华派，便听到楼下大堂传来了一道两人都很熟悉的声音。 紫英眉头一皱，脚步慢了下来。 “哈~看来又追上来了呢！” 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璇玑，夙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师叔……”紫英无奈地唤道。 夙月笑道：“好啦，我不说就是了。不过，说起来，璇玑为什么总喜欢跟着你啊？是想让你给她铸剑吗？” 紫英颔首，“不错。只是璇玑修为尚浅，手中的剑也还合用，而且虚冶师兄那里还有许多可供她挑选的剑，根本无需另铸一柄，所以我便没有答应，不曾想……” 两人说话的功夫，璇玑和怀朔也被同样住在这里的红衣少女发现了，而且还同他们两个搭上了话，表明自己一行人想拜入琼华派。 在他们的对话中，夙月知道了红衣少女名叫韩菱纱，另外一男一女一个叫云天河，一个叫柳梦璃。 韩菱纱极是能说会道，几句话就把本来拒绝带他们去琼华派的璇玑给哄高兴了，跟着璇玑就改口答应带他们一起回山了。她一松口，怀朔自然也就不会拒绝了。 只是，他们两个不知是忘了门中最近已经不再招收新弟子了，还是觉得这三人不会轻易通过太一仙径，居然随便就应下了此事。万一这三人之后真的通过了太一仙径，门中收与不收都不合适，到时又是一桩麻烦事。 紫英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蹙眉道：“真是胡闹！” 夙月摇了摇头，道：“罢了，怀朔和璇玑都已经答应了下来，就随他们去吧，太一仙径也不是那么好过的。”话虽如此，但夙月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三人一定能通过太一仙径。 不过，想到方才韩菱纱是如何打动璇玑的，夙月又忍不住有些感慨，她和紫英都以为璇玑整天跟着紫英是想让紫英给她铸剑，没想到是他们想得太简单了，原来璇玑居然喜欢紫英！ 本来因为璇玑年纪小，夙月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但璇玑方才表现得那么明显，再加上才听姜绮梦说过她从小就喜欢自己表哥，夙月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想到这里，夙月不禁打量起了紫英。如今已经十九岁的紫英长身玉立，一身干脆利落的琼华道服更是衬得他身形欣长，清俊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凌厉之色，加之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所以让人一看便觉得十分成熟稳重。 夙月恍然间想到了先前紫英在面对怀朔二人时威严的样子，原来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紫英的变化已经这么大了，难怪会有璇玑这样的小姑娘喜欢上他了。 倒是她，却还一直觉得紫英仍是那个内敛害羞、沉默寡言，需要她维护的少年……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失落是肯定的，高兴也有一点，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师叔？”被夙月看得久了，紫英有些窘迫，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看着紫英的脸上露出了令她熟悉的神情，夙月忽然释然了，她想她知道了为什么她不觉得紫英变了，因为他在自己面前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啊，从没有变过，她何必在意他对别人是何模样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夙月莞尔一笑，道：“没事，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怀朔和璇玑跟三人约好在城门口见面之后，就先行离开了。这会儿，韩菱纱三人也已经走了。 紫英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不是会追根究底的性子，在听到夙月如此说之后，便点头应了一声，接着和夙月一同下楼离开了客栈。 出城的时候，夙月注意看了一下，怀朔和璇玑并不在这里，想来是已经带着韩菱纱三人出发了。不过，以他们两个御剑的速度，再带上这三个人，估计等下她和紫英肯定还能再碰见他们。 果然，在夙月和紫英经过播仙镇上方之时，看到了下面正在和韩菱纱三人说话的怀朔和璇玑，不过他们两个没有停留，径直回到了琼华派。 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到琼华宫拜见夙瑶。 在简单禀报完此行的情况后，紫英就被夙瑶挥退了，只留下夙月一人。 “月儿，你方才说夙莘不肯回来，只托你带回来一样东西，现在拿出来吧。”夙瑶开口道。 夙月沉默地取出了箱子，交给了夙瑶。 夙瑶也不避讳夙月，当着她的面打开箱子，紧跟着箱子里飞出了一只机关鸟。 “这是……？”夙瑶奇道。 夙月刚要开口解释这是什么，就听机关鸟中传出了夙莘的声音：“师姐，是我呀，你是不是吓一跳？” “夙莘？”夙瑶更加疑惑了几分。 “这机关鹰是我自己做的，很不错吧~”夙莘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笑意。 夙瑶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只听夙莘又道：“师姐，你先别生气，我知道……当初我为了一点小事和其他弟子争执，一气之下竟然离开了昆仑山，让你很是为难…… 在山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可能因为我们性情相近，一样争强好胜，一样不肯服输……夙莘别的都可以不在乎，只是一想到这些年来辜负了师姐的期望，早将修仙所学荒废，就更加不敢回来了……” 夙瑶听她说起往事，不觉默然，夙月也不由地轻叹了一声。 夙莘继续说道：“不过……师姐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如今过得很好……刚下山时脾气还是一样倔，不懂江湖规矩，吃了亏，差点丢了性命，是一位老人做的机关兽救了我，后来我就跟着他学做机关，他是“偃师”一脉的传人，知识很渊博。 后来……我走遍五湖四海，才发现世间比想像的更加广大，就算不修仙道，一样可以遨游宇内、乘奔御风，在无尽的天地间，人是那样渺小，许多原本看得很重的东西，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还是现在每天喝酒、行走江湖的日子更适合我，我们……相见不如不见，我但愿永远是你心目中那个横冲直撞的夙莘师妹……师姐，保重……” 夙莘最后这句话中，虽然透着浓浓的不舍，但却是在与夙瑶诀别，让夙瑶明白了夙莘是真的不可能回来了。 她默然地看着机关鹰飞回了箱子中，良久才开口道：“罢了，就如她所愿吧，我会告知掌管名录的弟子，将夙莘之名除去。” “师姐……”夙月并不奇怪夙瑶会做出这个决定，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夙瑶神色怅然地叹道：“十年了，我其实早就清楚夙莘是不会再回来了，只是一直还存有些许执念，如今她既然如此说了，那便是决心已定，无可更改，那我亦不必再执着了……如此也好，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之后我便可全心应对妖界将临之事。” “师姐……”夙月有些担心地轻唤了一声。 夙瑶看着夙月的神情，脸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轻声道：“月儿，你不必为我担忧，此事已了，你先回去吧。” “……嗯，好。” 夙月正要离开，夙瑶却又叫住了她，犹豫了片刻之后，缓缓言道：“妖界将至，往后……你便不要再离山了……我将有大事相托……” 夙月当即神色肃然地应了下来。 夙瑶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掌门，弟子虚清，有事禀报。” 夙瑶眉头一皱，道：“进来。” 虚清走进来，朝夙瑶和夙月躬身一礼，然后开口道：“启禀掌门，虚邑师兄说山门处来了三名前来拜师的人，想请问掌门，是否同意他们参加入门试炼？” 夙瑶不悦道：“我早就说过，近日派中诸事甚多，无暇他顾，不再招收新弟子，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虚清连忙解释道：“掌门容禀，虚邑师兄说明尘、明光两位师侄已经和那三人说过了，但他们不肯离去，还在山门前徘徊，其中一名女子还试图溜进来，两位师侄不得已只好禀告了虚邑师兄，师兄这才来求掌门裁夺。” “那三人是不是一男两女？”听着虚清的话，夙月立时想到了那个颇为机灵的韩菱纱，于是开口问道。 虚清回道：“回师叔的话，正是一男两女。” 夙月奇道：“想不到他们三个居然来得这么快！看来他们还真是有些不简单呢！” 夙月之前虽然觉得这三人应该能通过太一仙径，但她和紫英才回山这么一会儿，他们居然就到了，这就太出乎夙月的意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 第34章三人入门 “月儿，你认识那三人？”夙瑶本来正要让虚清出去告诉虚邑把那三人送下山，听到夙月这么说，便没急着下令。 夙月解释道：“谈不上认识，不过倒是和他们颇有缘分，这次在山下和他们遇到了好几次，而且他们能来到昆仑山，也是怀朔和璇玑带他们过来的。” 想到这三人为了拜入琼华派，一路循着怀朔和璇玑的踪迹也颇为不易，而且又这么快就通过了太一仙径，要是真的连入门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倒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夙月便又多说了一句：“师姐，我观这三人求仙之心颇诚，既然他们已经通过了太一仙径，不若师姐你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参加入门试炼吧。若是他们通不过，再送他们下山不迟。” “这……”夙瑶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罢了，虚清，你去告诉虚邑，把那三人带来吧。” “是，掌门。”虚清应声而退。 “对了，师姐，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虚清走后，夙月忽然想到了她每次见到韩菱纱时的异样，便对夙瑶说道：“这三人里面有一个叫韩菱纱的女子，不知为何，我每次见到她，都极想接近她……那种感觉来得特别突然，第一次的时候，我几乎心神失守，还好紫英叫醒了我……” “你说什么？！”夙瑶脸色大变，追问道：“那个女子是不是极阴之体？！” 夙月没想到夙瑶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一下才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曾接近她探查过。” 夙瑶敛去面上的惊色，沉声道：“如此，那这三人真要见上一见了！月儿，你且留下。” 夙月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留了下来。 不多时，虚邑便带着韩菱纱三人走了进来。 等虚邑退下之后，夙瑶看向三人，原本是要查探两个女子中哪个是极阴体质，但在目光掠过云天河时，却顿住了，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天河有些紧张地回道：“我、我叫云天河。” “你爹是云天青？”夙瑶跟着问道。 云天河点头道：“是啊，你、掌门也认识我爹？” 夙瑶肯定道：“不错，你爹曾是琼华派的弟子，是我的师弟，只可惜他修行半途而废，后来就自行下山去了。如今他可是心有遗憾，才嘱咐你上山拜师？” 云天河却道：“是我自己想来，爹很早就死了，也没交代什么。” 夙瑶微微一惊，叹道：“他……竟已过世了？……怎会如此……也罢、也罢，死生由命……” 随后，夙瑶正色道：“近日本门将有大事，我原不想节外生枝，但念及故人情义，且让你们几个试上一试。若能通过考验，我便破例一回，让你们入门又有何妨？” “要是没通过呢？”云天河问道。 夙瑶淡淡地说道：“那便是几位仙缘浅薄，不适修行，也只能请你们下山去了。” 云天河失望地“哦”了一声。 夙瑶朝他们招了招手，道：“准备好了，便上前来。” 之后，夙瑶就将这三人的神识送入了须弥幻境。 夙月方才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接近韩菱纱，现在她的神识被送走了，那股莫名的牵引之力也随之消失了，夙月顿时觉得心下一松，也心情去想云天青是哪位师兄了。这位师兄她此前从未听过，也未曾在弟子名录中看到过，但夙瑶既然说了是她的师弟，那自然不会有假。 而且，说来也奇怪，之前虽然见过这三人不少次，但她一直关注的是韩菱纱，还真没注意过云天河的相貌，刚才因为夙瑶的话，她细看了云天河两眼，却莫名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的样子。 但显然，她是不可能见过云天河的，那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见过云天青。毕竟，刚才夙瑶一下子猜到了云天青是云天河的爹，想来这两人生得十分相像。 夙月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小时候见过这位师兄，但后来忘了，就听夙瑶言道：“果然如此！” “师姐，怎么了？”夙月疑惑道。 夙瑶顿了顿，道：“无事，这个穿红衣的女子就是你说的韩菱纱吧，她确是极阴体质，命中带水……”也是罕见的天水违行命相…… “哦，原来她和我的体质一样，所以这就是我一见到她就想亲近的原因吧……”夙月若有所思地说道。 说到这里，夙月猛然想起了上次出现这种莫名的亲近之感是什么时候，还有她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位云天青师兄的，是那次她晋入丹道之境时，神识不知怎的回到了十九年前，目睹了琼华派与妖界的那场大战，这位师兄当时也参加了那场大战！ 想来这位师兄就是在大战之后离山的吧，夙瑶师姐提过，除了战死的诸位师兄师姐，还有不少弟子后来都下山去了…… 在夙月想起这些的时候，夙瑶也陷在了曾经的回忆中，脸上隐隐透出了几分怨愤不甘之色。 待她从回忆中挣脱，稍稍平复了心绪之后，便对夙是说道：“月儿，若这三人能通过试炼，成为本派弟子，你日后不必与他们接触太多。” 夙月本来也不打算和这三人有什么来往，所以很自然地便答应了下来。 夙瑶见此，心下一松，又道：“那好，月儿你先回去吧，让紫英来见我，这三人若是通过试炼，就由他来教授。” 夙月一听，惊讶地问道：“师姐，你要让他们三个拜紫英为师吗？” 夙瑶却摇了摇头，道：“他们三人年岁不小了，又有些修为在身，算是带艺上山，只能从普通的入门弟子做起，我怎会让他们拜入紫英门下？” 这也是刚才夙月惊讶的原因。 琼华派虽然会收下那些能通过太一仙径和入门试炼的求仙之人，但这些人和琼华派专门从山下寻来从小培养的弟子肯定还是不一样的，这其中最大的差别就在拜师问题上。 从小培养的弟子有很多直接就是门中长辈在外游历时收下然后带回山的入室弟子，如果是威仪长老招收来的入门弟子，则会在这些弟子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之后，根据他们的资质、灵力属性，以及是否具有某一方面的天赋，将他们分配给诸位长老或是那些年长的弟子做徒弟。 而带艺上山之人，通常都是不会拜师的，一来他们大多年岁已长，或者原本就有师父，因而他们自己也不愿拜师，二来门中长老和年长弟子也不会主动收这些人为徒，除非其中真的有资质过人之辈，才可能破例。 所以夙月才奇怪，这三人还在试炼之中，能不能通过还不一定，就算通过了，他们的资质、天赋如何也得等他们修炼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能知晓，毕竟他们三个明显都不是单一属性体质，而普通五灵属性的人不经修炼，是看不出资质好坏的。 可如果不是让他们拜师……那些基本的修炼之法，待他们入门之后，自有负责武学教授的肃武长老玄雭师兄和他的几名执事弟子会传授，怎么会要紫英来教授呢？ “那师姐你让紫英来教授他们是为何呀？”夙月不解地问道。 夙瑶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缓缓言道：“门中已经一年多未收入新弟子了，玄雭一年前便外出云游，至今未归，至于元开几人，因妖界将至，都在勤于练剑，应是无暇教导新弟子。 紫英如今已是虚静辈弟子中修为最高之人，不过他从无授徒经验，让他从旁教导这三人，也可作为一种历练。至于收他们为徒，却是不必了。” 听完此言，夙月也觉得夙瑶如此安排颇为合适，于是便告退离开，来找到了紫英。 跟紫英大略说了一下此事之后，紫英便去往了琼华宫，而夙月则独自来到了后山的墓地。 刚才又一次忆起了十九年前的大战之景，夙月难免又想到了宗炼，每当此时，比起万安殿中冷冰冰的牌位，她还是更习惯于直接到宗炼的坟冢前，或者静静地跪着，或者和他说说话…… 哪怕夙月心里清楚，宗炼大概早就投胎转世去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是听不到的…… 夙月默默地跪倒在墓前，在心中默念道：师父，十九年之期将至，妖界即将再临，我等了这么久，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为你还有众位前辈报仇的！ 在这里待到天色将暗之时，夙月才回到了长老阁。 紫英早已经回到了房间，察觉到夙月回来，便过来见她，顺便询问她去了何处。 夙月不想他担心，便只道：“没去哪，回来的路上看到醉花荫的凤凰花开得正好，我便在那里赏了会儿花。对了，那三个人入门了没？” 紫英点点头，道：“已经入门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先安排他们去了前山的弟子房歇息。” 夙月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便同紫英告别回了房间，却没注意到紫英的欲言又止之色。 第二天一早，紫英便离开长老阁，去教授那三人基本的修炼之法。 夙月则来到静室，对着自己先前从龟背上拓印下来的纹路参悟了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夙月便面色苍白地挥袖收起了拓片，这纹路实在太过深奥，参悟起来极费心神，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有些撑不住了。随后夙月闭目调息了一番，便起身准备前往经楼找一些相关的典籍，看看能否和自己刚才参悟的心得加以印证。 不过，等夙月出门之后看了一眼时辰，才发现竟然已是戌时了，离宵禁不远，此时再去经楼怕是有些不合适，她刚要回转，却看到紫英缓缓地走了过来，面上带着些许茫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夙月皱了皱眉，旋即迎了上去，唤道：“紫英。” “师叔！”紫英看到夙月，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顿时微微一亮。 夙月心中奇怪，便问道：“紫英，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紫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师叔，今日我在山下发现了一处为干旱所苦的村子，据那里的村长说，只要有水灵珠，便能使水源恢复，解除旱灾。 我回山向掌门禀明了此事，想请掌门将水灵珠借给那些村民一用，但掌门因妖界将至之事，不肯出借……经由掌门一番告诫，我亦知此时不是出借水灵珠的合适之时…… 但等与妖界战罢之后，应当就能出借，届时，师叔你……能否向掌门开口借出水灵珠，以解月牙村之旱？” 紫英的话虽然说得语焉不详，但以夙月对夙瑶和他的了解，也不难猜出之前发生了什么。夙瑶师姐定然是不会愿意在此时出借水灵珠的，而紫英心念村民，肯定会多番请求，如此一来，自然会激怒夙瑶师姐，紫英方才十有八九被夙瑶师姐训斥了…… 而且，不用想夙月都知道，夙瑶师姐绝对不会向紫英一个晚辈解释她不借水灵珠的真正缘由的。 唉，夙瑶师姐的这个性子呀…… 夙月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开口道：“不用，水灵珠……就在我这里……” 说完，夙月运气逼出了体内的水灵珠，一颗个头不大却散发着浓浓寒气的水蓝色珠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师叔……这……”紫英错愕地看着水灵珠，心下颇为不解。 夙月轻声道：“四年前我们游历回来之后，夙瑶师姐便将水灵珠交给了我保管。水灵珠与我体质相和，夙瑶师姐觉得或可助我修炼。最为主要的是，晋入丹道之境后，我体内的寒气日重，虽然我自身并不惧寒气，但恐伤及旁人，水灵珠虽也蕴有寒气，但将它带在身上，却有抑制和抵御寒气之效。” “师叔，我……”紫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夙月则又接着说道：“只是，你还不知道吧，就算将水灵珠借给那些村民，恐怕也解不了他们那里的旱灾。” 紫英脸色一变，他知道夙月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言说，急忙追问道：“这是为何？水灵珠乃世间至宝，蕴藏着无穷的水灵之力，难道还不能令月牙河的河源复苏吗？” 夙月摇了摇头，道：“以水灵珠之力，便是修复大地所有的水脉都不成问题，自然能令一条河的河源复苏，只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传说中的女娲后人，旁人是做不到的。所以，要想恢复那个村子的水脉，除了水灵珠，还要找到女娲后人出手。可是，女娲后人的踪迹极为隐秘，又岂是轻易就能寻到的！” “怎会如此……”紫英失望道。 夙月淡淡地说道：“这也不奇怪，五灵珠本就是女娲大神所炼制的圣物，我等普通的修炼之人虽也可驱使五灵珠，甚或借助其力修炼，但论及真正的使用之法，也只有女娲大神和她的后人才知晓了。 否则，此前山下一些地方发生旱灾之时，我派怎会不用水灵珠解除旱灾，恢复水源，而是派出修炼水系灵力的弟子去施展祈雨之术？毕竟，你也知道的，祈雨之术施展起来限制极多，并非次次都能成功不说，而且也仅能解一时之困，不可能长久施展，对于河源枯竭之地更是无用。” 紫英恍然道：“是了，我竟未想起此事……” 夙月正色道：“紫英，我刚才说的这些，夙瑶师姐也都知道，因而她才直言不借水灵珠。她行事向来果决，既知无用便不会多此一举，且从不喜与旁人解释什么，因而会让许多弟子觉得她不近人情。可是，她不屑解释，我却不能任由她被误会！若你仍有疑虑，尽可拿着水灵珠去那个村子亲自一试，看我所言是否为真。” 紫英连连摇头，急道：“师叔，我绝无此意！师叔所言，我怎会不信？！今日之事，是我……” “紫英你别急，我不是在怪你，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吗？”夙月见紫英如此，连忙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言道，“我知道你是牵挂那些村民，所以才失了方寸，这没什么的，你如此心念苍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我刚才说的那些也不是为了让你自责的，而是因为，你有你的牵挂，我亦有我的……夙瑶师姐她，已经很难了，我不想看到在这种时候，你和她之间因此事发生误会。 师姐她一向很器重你，认为你能当大任，只不过师姐一直以来律己律人皆十分严格，越是看重你，对你的要求就越高，加之她的性子又有些急，方才你虽未细说，但我也能猜到师姐她想必是训斥你了。 不过，我相信师姐她也是知道你的，她心里定然没有真的怪你，只是她生气之时，言辞难免严厉，如果有过激之处，你……不要放在心上。” 紫英肃然道：“师叔，我身为琼华弟子，绝不敢对掌门行事有所置喙，更不会因此心生不满！何况，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急躁了，未曾仔细思量，实在有负掌门平日的教诲……” “好了，都说了不要自责的！”夙月摆了摆手，又道：“总之，现在水灵珠的问题解决了，至于女娲后人，南疆一带的部族大多信仰女娲大神，也许会有女娲后人的线索，你可以考虑去那里探查一下。只要能找到女娲后人，恢复水源一事应当就没问题了，但若真的找不到，那我等亦是无能为力…… 须知，世间之事，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并非能事事尽如人意，只要最后我们能问心无愧即可，实在不必过于强求……” 话虽如此，但夙月心里清楚，其实她自己也做不到不强求，只是很多时候，往往是就算强求了也无用，最后只得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 第35章身份终明 紫英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轻叹一声，道：“我方才已经吩咐了几名弟子每日送足够的水和食物给村民，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明日我便去南疆查访女娲后人的踪迹，只望能有所获。” 夙月刚要点头说好，却突然想起了韩菱纱三人，便提醒道：“你不是有三个新弟子要教授吗？他们才入门一天，你要是下山的话，他们怎么办？” “这……”紫英沉吟道：“不若我暂请虚止师兄代为教导他们一段时日，妖界将至，我亦不会在山下耽搁太久，待我返回，再由我继续教授他们。” 夙月“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行，本来新入门的弟子也需要到云经阁上早课，跟虚止师侄修习道家典籍，了解基本的修炼体系和相关事宜。不过，他们都是带艺上山之人，这些大概都知道吧，他们来此估计只是为了求仙和学剑术而已，要是让虚止师侄来教他们，那在你回来之前，他们就只能天天看书，学不了剑术了。” 紫英却道：“无妨，这三人中的云天河与韩菱纱心性都有些浮躁，正好借此磨炼一番，虚止师兄博览群书，学识渊博，精通道家典籍，能蒙他教导一段时日，定会让他们三人受益良多。” “好吧，反正这三人是归你管的，既然你这么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吧。”说到这里，夙月笑了一下，又道：“看来他们三个同怀朔和璇玑还真是有缘呢~”虚止正是怀朔和璇玑的师父。 听夙月这么一说，紫英忽然有些担心起以虚止的温和的性子会管不住这三人，想到这三人今日居然假借他的名义私自下山，紫英不禁皱起了眉头，暗暗决定等下要同虚止专门说一声，让他万不可像对璇玑那般纵容这三人！ “紫英，你想什么呢？脸色这么不好看……”夙月又问道。 紫英回神看向了夙月，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稍后去找虚止师兄的事。对了，师叔你……明日是否与我一同下山？” 夙月摇了摇头，道：“不了，妖界将至，我近日都不会再下山了，而且我也想专心参悟一下之前拓印的龟背上的纹路。若你此行能找到女娲后人，请动她们出手，只管回来找我拿水灵珠就是，夙瑶师姐那里由我去说。” 紫英失落了一瞬，随后颔首道：“好，那我这就去云经阁拜托虚止师兄此事。” “嗯，我就先回去了，快到宵禁时间了，你也早点回来。”夙月叮嘱了一句，便回身往长老阁走去。 紫英摩挲了一下身后的剑匣，有些想叫住夙月，但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心下暗道：罢了，还是等此次回山之后，再给师叔吧…… 随后，紫英找到虚止，和他说了请他代为教导云天河三人几日的事，虚止自然应下了此事。 于是，第二日紫英便领着云天河三人来到了太一宫区域的云经阁，告诉他们自己要下山办事，之后几天他们就暂由虚止教授。 这三人尚不知虚止并不教授武学，只看着虚止和蔼可亲的样子，显然比紫英好说话许多，韩菱纱和云天河心里倒还挺高兴由虚止教导。 紫英看出他们两个的心思，眉头一皱，冷声道：“我不日即回，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们要好生听从虚止师兄的教导，若敢有违，或是像昨日那般私自下山，待我回山之后，定然重罚！” 云天河急道：“可是，师叔，我还想下山给月牙村的人送水呢！” 紫英淡淡地说道：“不必去了。” “为什么？水灵珠又没拿到！”韩菱纱不解地问道。 紫英本不想和他们多说，但见他们三人确实忧心村民，便微微放缓了语气，道：“我已命弟子每日送足够的水和食物给村民。” 韩菱纱闻言，不禁笑道：“咦咦咦？小紫英……你是个大好人嘛，想得比我们周全！” 眼下还有事，紫英也顾不得纠正韩菱纱对他的称呼了，只是言道：“如此，我便下山去了，你们三个跟虚止师兄上早课去吧，切记，不可忤逆虚止师兄！亦不可再犯门规！” “好啦好啦，我们知道了，紫英你快去忙你吧！”韩菱纱连声道。 紫英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此处，往山门方向走去。 “虚止师伯，我们今天学什么啊？”紫英一走，韩菱纱便笑眯眯地向虚止问道。 虚止温和地笑了笑，道：“我已向紫英师弟了解过三位师侄的情况，便从最基础的开始吧，三位师侄随我进来。” 言罢，虚止就先一步进了云经阁。 等三人进了云经阁各自坐定以后，虚止便根据三人的情况，给了他们不同的经书，让他们诵读。因知道云天河尚不识字，虚止给他拿的还是《三字经》，准备先教他认字。 三人这才知道，虚止居然是要教他们读书！柳梦璃和云天河还好，韩菱纱却有些接受不了，后悔自己没先问问清楚。到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和云天河二人在这里待着了。 所幸，早课也就两个时辰，时间一到，虚止便让他们回去了。三人见天色还早，于是去到了剑舞坪，凭着韩菱纱的机灵，很快和在那里练剑的弟子打好了关系，顺便跟着学了几招剑术。 这么过了几日，三人倒真觉得比紫英在时自在了许多。不过，韩菱纱和云天河上山除了学剑术，还都另有目的，所以在和一些弟子混熟了之后，便开始打听起了派中旧事，但这些弟子大多也都是低辈弟子，知道的并不多，他们两个问了一圈人，都没什么收获。 另一边，夙月经过几日的参悟，推演之术果然提升了不少，那种境界即将突破之感也更加强烈，她有心想闭关一段时日专心突破，但又担心在她闭关时妖界来临，于是灵机一动，起卦推算起了妖界降临的时间。 结果，卦象显示妖界会在两月之内到来，而这显然不够她突破境界的，毕竟破丹成婴少说也要三个月。除此之外，更让夙月忧心的，是卦象中同时所显示出的大凶之兆！ 夙月试着更进一步的推演一番，但结果却是徒劳，并未能显出更多的讯息。 几次之后，夙月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打算，起身去往琼华宫，把自己推算到的结果告知了夙瑶。 夙瑶亦知夙月在推演之术上的造诣不低，因此并不怀疑她所说的话，只是，如此一来，那件一直深藏心底的事，却也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夙瑶凝视着面带忧色的夙月，脑海中闪过了从前的种种，这一刻，她竟不知如何开口…… “师姐……？”夙月迟疑地唤道。 夙瑶背过身去，挥袖甩出了一枚印着琼华派标志的古玉，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微光。 与此同时，夙瑶的声音响了起来：“此为灵光藻玉，是打开后山禁地大门的钥匙，你拿上它，去一趟禁地，那里有一人……有些事，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 “师姐，这是为何？有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吗，还要专门到禁地去找人……那人又是谁呀？”夙月不解地问道。 夙瑶仍不回头，静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地言道：“那人是玄霄……” “玄霄……师兄……？原来他在禁地呀……” “从你来到山上开始，他已经等了十七年……不，应该说他已经等了十九年……那里你迟早都要走一遭……通往禁地的剑林中布有符灵，以你之力，破之不难……去吧……” 夙瑶停顿了一下，又道：“夙月，无论之后你听到什么，你都要记得，你是我琼华派的弟子，是我的师妹，从前是，以后也一样！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师姐……”夙月心中涌上了浓浓的不安，“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必问了！待你去过禁地之后，自然都会知晓！”夙瑶沉声道。 听到夙瑶如此语气，夙月便知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得收起灵光藻玉，告退离开了。 待夙月走后，夙瑶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琼华宫，黯然叹道：“月儿，不知你在得知一切之后，是否仍愿唤我一声‘师姐’……” 走出琼华宫以后，夙月怀着犹疑的心情，往承天剑台后的剑林走去。在轻易将符灵打散后，夙月沿着剑林尽头的一条小路来到了禁地石门之前。 看着紧闭的石门上硕大的琼华派标志，夙月咬了咬唇，取出了灵光藻玉，放到了门上，只听“轰”地一声，石门便缓缓打开了。 夙月走进其中，先是到了一处熔岩之地，发现无人之后，便转去了另一边，这里却是一片寒冰之地，这禁地的构造竟是与承天剑台一般。 夙月一进冰洞之中，便看到了立于中央的巨大冰柱，而冰柱之中，竟然封着一个身穿琼华派道服的人！此人相貌俊朗，眉心一抹朱纹，正是夙月曾在结丹时见过的玄霄！ “这是……封禁之术！怎么会……？”发现被封在冰中的人是玄霄之后，夙月震惊地喃喃道。 “你终于来了……我还在想夙瑶要将你藏到什么时候……”冰中忽然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正是玄霄开口了。 “玄霄师兄……夙月见过玄霄师兄……”夙月微微一礼，复又问道：“师兄此言何意？” “怎么？夙瑶竟还未同你说？”说着，玄霄睁开了双眸，看向了夙月。 “你、这——不可能！你不是望舒剑的宿主！不对！你是——这如何可能！”玄霄大惊道。 没等夙月发问，玄霄又很快言道：“原来如此！我道夙瑶为何不让你来见我……我还以为是宗炼真的想出了办法，解决双剑宿主分离之后的弊端……” “师父……玄霄师兄，你……究竟何意？”夙月听得有些糊涂，但心底的不安之感也愈加强烈了。 “师父？你是在叫宗炼？”没等夙月回答，玄霄便又自顾自地说道：“也对，他是造出你之人，自然可算得上是你之父……” “造出……我……之人……？” “……看来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宗炼和夙瑶倒是瞒得够紧！”玄霄忽地一笑，悠然道：“也罢，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你可曾听说过，宗炼昔年曾铸出一阴一阳双剑？” 夙月点点头，“略有耳闻，不过未曾见过。”话音方落，夙月蓦地想起了她那次在十九年前大战中看到的一红一蓝双剑，难道就是那两柄剑？ “此双剑穷尽琼华派三代之力，最终于宗炼手中铸成，因是阴阳双剑，且威力巨大，剑成之后，便以日月之神‘羲和’、‘望舒’为名。”玄霄继续言道。 “‘羲和’……‘望舒’……以日月之神为名，想来定是绝世的神兵利器……”夙月感慨道。 玄霄却冷笑一声，道：“这个自然！只是双剑方铸成之时尚还是死物，若要将其威力完全激发出来，还需为双剑择出宿体，以灌注生人灵气……我便是羲和的宿主，而你——” 玄霄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夙月一眼，缓缓言道：“是望舒剑！” “——！你！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明明是、明明是……”脑中突兀地掠过这些年来的一些事，夙月原本想说的话说不下去了。 小时候师父每次看她时那种复杂的眼神，这些年夙瑶师姐偶尔的欲言又止，还有天生带有灵力，不用佩剑便可施展的人剑合一之术……她身上发生的种种异事，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明明是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你想说自己是人？”玄霄的声音中含着一丝嘲意，却似乎不是对着夙月，“你恐怕也早就有所察觉了吧……” “我、我……” “还有，方才你自称‘夙月’，既是望舒剑所化，以月为名倒也不奇怪……”玄霄淡淡地点出了“夙月”之名的真正含义，看着夙月茫然失神的模样，他的心里一时也涌起了几分复杂的心绪。 长久的静默之后，玄霄再次开口道：“若你仍是不信，羲和就在这里，你只需稍加感受，应当就能发觉你与它之间的共鸣。” “……不必了……我信……”夙月的声音有些艰涩。她方才已经看到了冰柱的另一侧插着的通体赤红的宝剑，与她在当年大战看到的那柄一般无二，而且也察觉到了此剑对自己的牵引之力…… 她……应当就那柄蓝色的剑……望舒…… 难怪她结丹时会看到十九年前的大战之景……还会在那时觉得自己就是那柄剑…… “那……我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妖……吗……？”夙月茫然地呢喃道。 玄霄对此也有些不解，但他对双剑的了解仅次于宗炼，倒是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你身上并无妖气，自然不会是妖，抛开修为境界不论，你的身体倒颇似书中所载的仙身。当年宗炼用以铸就双剑的材料都是天地灵物、世间至宝，想来剑成之时，便当在仙剑之列了，是以你由望舒剑化人之后，便具备了仙身…… 呵，可笑琼华历代前人孜孜以求成仙，不曾想派中之人无一成仙，反倒是为成仙所铸之剑先得了仙身……也不知师父他们若是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宗炼和夙瑶又作何感想……” “为成仙所铸……玄霄师、你可否再说明白一些？”知晓了自己是望舒剑以后，那声“师兄”夙月却是叫不出口了…… “这是自然，夙瑶既让你来了这里，那定是打算让你知晓所有的事了……宗炼也就罢了，这些年夙瑶必然对你极好吧？”玄霄嗤笑道。 夙月心下一紧，皱眉问道：“你为何这么说？师父他多年前便已离世，这些年一直是夙瑶师姐照顾我，她确实待我极好。” “离世……宗炼他……竟然已经去了吗？”玄霄有些黯然地轻叹了一声，旋即又道：“至于夙瑶，呵，果然打得一副好算盘！也难怪，当年她就妄想做望舒剑主，只不过她资质不及……” 说到这里，玄霄突然顿住了，片刻之后，才又继续言道：“体质又不与望舒相和，纵是满心不甘，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眼见望舒剑化人，她自觉有了机会，可不就要牢牢抓住！就和当年趁机谋得掌门之位一般无二！” “你！还请慎言！”夙月虽然还没弄明白玄霄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话中对夙瑶的嘲讽和不屑之意，却是展露无疑，这让夙月实在是无法忍受，“夙瑶师姐为人刚正不阿，从不行阴私之事，掌门之位本就是她应得的，何来谋得一说！ 当年之事，我亦知晓！与妖界一战后，琼华派死伤惨重，门中人才凋零，夙瑶师姐身为掌门弟子，玄夙辈的大师姐，本就是最有资格担任掌门之位的人，否则你想让谁来当？你自己吗？” “你——”玄霄先是一怒，复又冷笑道：“哼！看来夙瑶还真把你笼络住了，居然能让你如此维护于她！只不过，我比较好奇，若你知道了她的目的，还会不会如此……” “我不知你和夙瑶师姐有何间隙，以至于对她有这般大的偏见，但显然你我理念不合，如果你还是要继续说这种话，那多言无益，我告辞了！” 夙月原本敬玄霄是师兄，但他一而再地说夙瑶的不是，夙月也便没了初来时的恭敬，加上骤然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心里实在有些乱，也懒得在此听玄霄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平白耽搁时间。至于与他辩驳，更是毫无意义之事，他对夙瑶的偏见，明显已经根深蒂固，岂会被她几句话驳倒！ 因此，话音一落，夙月转身便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 第36章双剑旧事 “且慢！” 夙月身形一顿，回头看向玄霄，“还有何指教？” “你不是还想知道双剑之事吗？宗炼已去，如今在这世上，无人比我更了解双剑……”玄霄意有所指地说道。 夙月明白他的意思，夙瑶师姐让自己来找他，定然也是有这番考量，就算她现在走了，迟早还是得再来的。 夙月从来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一想通这一点，便不会因一时之气耽误正事，于是又走回冰柱之前，拱手道：“愿闻其详。” 玄霄则有些诧异，夙瑶那人争强好胜，且极要脸面，想不到被她教养长大的望舒剑，竟不曾染上她这些习性，反而颇识大体，明分寸，而且性情坦荡，喜则喜，厌则厌，毫不遮掩，即便此刻算是有求于他，也不曲意逢迎，想来，这应是受了她剑之本性的影响…… 不过，夙月这般直接的性子，倒意外地有几分入了如今性情大变的玄霄的眼，因此他的态度也不像先前那样尖锐，而是流露出了一丝怅然之色，开始缓缓说起了萦绕于他心间十九年的往事…… “相传，在昆仑诸峰之巅，有天光投下之处，便是传说中的通仙之途，若能通过，即便凡人亦可白日飞升成仙，只是那里灵气充沛，彼此激荡，绝非我等能够靠近。 直到琼华派第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悟出以人养剑，万物分阴阳，而阴阳生万物，若能修炼一对雌雄双剑，以巨大灵力形成剑柱，直冲云霄，至昆仑山上天光投下处，则门派中诸人皆可抛却□□凡胎，成为仙身…… 自那时起，琼华上下穷尽三代之力，才终于由宗炼铸出了羲和、望舒这对阴阳双剑……” 夙月听得很是震惊，但同时也有些不解：“昆仑天光为通仙之途的传说，我亦听过，只是，即便双剑威力再大，想要形成剑柱也是极为困难之事，更何况还是要能抵达昆仑天光处的剑柱，这如何可能？” 尤其是夙月如今知道自己便是望舒剑，对于能不能做成剑柱，她自然再清楚不过了，即便她如玄霄所说已在仙剑之列，但她的灵力却是一定的，羲和剑蕴藏多少灵力她虽然不清楚，但显然不可能超出她太多，就算双剑之力叠加，对于做成剑柱所需的灵力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你倒是有几分见识……”玄霄莫名感慨了一句，接着说道：“只不过，你当是以你现在的灵力来算的，双剑真正的威力远远超乎你的想象，你现在所具的灵力实际上不过只是望舒剑的万分之一罢了，根本未能完全激发望舒剑潜藏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她现在的修为已经是十二重境巅峰，距第十四重仙道之境也不过只差一重，以她所知，莫说是仙道之境，就算是到了更进一重的地仙之境，她的灵力也不可能超出现在一万倍！至于传说中的天道之境，人界还从未有人到达过，自然无从比较…… 虽然心中震撼不已，但这次夙月没再开口，而是继续听着玄霄言道：“双剑方铸成之时，虽然蕴藏着庞大的灵力，但却需要宿体灌注灵气方能激发出来，唯有如此，才有形成剑柱的可能。而宿体的人选亦是诸多苛求，须得是生辰之中、阴阳极盛之人，一为阳时阳刻出生、命中带火，一为……阴时阴刻出生、命中带水，且还要是天水违行的命相……师父他们用了多年的时间才找到了我和……” “……你方才说你是羲和剑的宿主，那……望舒剑的……呢……？她……在哪里？”望舒剑的……宿主，应当就是十九年前那个手持望舒的女子吧…… 玄霄却并未回答夙月的问题，只是又道：“我成为羲和剑的宿主之后，人剑同修，不过三载光阴，修为便进阶到了第十一重境，但当羲和剑在手时，我所能操控的灵力已可与地仙比肩！但这还远不是双剑的极限，随着宿主修为的晋升，双剑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大，这才是双剑真正的潜力所在！” 说到这里，玄霄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狂热之色，“如今我已晋入第十二重境，想来羲和的威力也会更上一层，如此，莫说妖界之主，便是天上的仙神，我亦不惧！ 至于你，想是化人之后便未曾得到宿体之力的灌注，是以不能激发望舒剑真正的力量，不过，既然你已觉醒，倒也足够了，不必非要再择宿体，以免宿体还要重头修炼，平添麻烦！届时以羲和为主，望舒为辅即可。” 听了玄霄的话，夙月心中隐隐闪过了什么，但她此时心绪纷乱，实在无暇多想，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就算如你所言，凭双剑之力能够形成剑柱，但是昆仑天光处灵气激荡，除了双剑宿主或可借双剑之力通过，旁人又如何能靠近？难道我、琼华耗费如此心血，只为了让双剑宿主成仙吗？” “自然不是！如此岂不成了为他人做嫁衣！”玄霄先是略带嘲讽地说了一句，随后傲然道：“琼华派多年辛苦，是为了借双剑之力托起整个琼华，举派飞升成仙！” “托起……整个琼华……你是说，将琼华派整个带离昆仑山？！双剑之力……当真如此……可怕吗……竟能做到这种事……”夙月不自觉地喃喃道。 这次玄霄却道：“若只是在昆仑天光处形成剑柱，凭双剑和宿主之力便足够了，但若同时还要托起琼华派，就需要更多的灵力，所以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从妖界取来灵力。” “妖界……怎么会和妖界扯上关系？”夙月说着，忽然再次想到了十九年前的场景，难道那次和妖界之战居然是为了取灵力吗？ 而玄霄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这处妖界亦是道胤真人发现的，他察觉到此妖界蕴藏着庞大的灵力，且如天轨运移一般，每隔十九年，便接近一次琼华派，只是此界本身形迹隐匿，只有以双剑之力冲击而上，才能令其现形，将其网缚，取得其中灵力，如此，举派飞升之事方才可行！” “所以……十九年前……与妖界那一战……才会是那般场景……” 难怪当时是双剑形成光柱之后，才有妖物降临……若无双剑网缚，那些妖物应是到不了琼华的吧……否则之前那么多年，怎会相安无事…… “嗯？你这话何意？难道你那时便有了灵智？”玄霄敏锐地抓住了夙月话中的关键。 夙月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地说道：“并非如此，我是在晋入丹道之境时，忽然看到了十九年前的大战之景，此前我不知为何，如今想来，那应是……剑本身的记忆……只我看到的并不多，玄震……师兄战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未曾亲眼目睹之后的事，但从如今的情形来看，当年结果如何可想而知……掌门和诸多长老战死、门中弟子死伤过半，侥幸活下来的也大多身受重伤，羲和剑主被冰封、望舒剑主不见踪迹……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最终却未能成功…… 夙瑶师姐和这位羲和剑主定然都是不甘心的吧……所以才会在十九年之期再次到来之时，让她知晓所有事情，好再度与妖界一战……以夺取灵力用以举派飞升…… 与妖界一战自是势在必行，虽说当年确实是琼华派先行挑衅，但双方仇隙已成，无论究竟谁是谁非，两边都不可能就此罢休！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谁都懂，但……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至少夙月自认她是做不到的…… 只是，举派飞升……真的可能吗？成仙……确实是许多修仙之人梦寐以求之事，可……为了成仙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旁人的想法，她不得而知，但师父他……后来应该是后悔铸出了双剑吧，所以那时才会时常对她流露出那种焦虑和思索之色，甚至在临过世前问了她那个问题，想来……她的答案让师父他失望了吧…… “玄震……师兄……” 听夙月提到记忆中那个端方温和、对他颇为照顾的大师兄，玄霄也忍不住有些神伤，哪怕过去十九年，他对玄震死前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还有他临终时对自己的托付…… 玄震师兄，十九年了，我从未忘记那一天！这次，我定然会为你们报仇！踏平妖界！还要完成我们当年未尽之事，实现琼华派多年来的夙愿！玄霄在心中暗暗发誓。 随后，玄霄又看向正在出神的夙月，悠悠地开口道：“这下，你该知道夙瑶待你不同寻常的目的了吧？她当年就想做望舒剑的宿体，但她的体质不与望舒相和，终是痴心妄想罢了！ 不曾想，你竟能自行苏醒、由剑化人，对她来说，这既是变数，又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不趁机把你收拢过来，让你一心向着她，你如何会在十九年之期到来之时心甘情愿地为她所用？！ 否则，她并非望舒剑的宿主，要想御使望舒剑，只能由我催动羲和之力压制望舒剑，让望舒剑暂时为她所掌控……虽说碍于如今的情势，我确实只能与她共使双剑，可是，望舒剑是受制于我，还是听命于她，这两者之间自然是大为不同的…… 哼，她心里这点算计，我岂会不知！不过，看你方才的模样，她的如意算盘倒还真打响了…… 如何，知道了这些，你现在可还觉得她刚正不阿？可还把她当成你的好师姐？好掌门？” 要说夙月此刻心里毫无波动，那自然是假的，但她却不会在玄霄面前表露出来，只冷声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三番两次挑拨我与夙瑶师姐的关系目的何在，你就不担心我真的因此对夙瑶师姐生了嫌隙，从而不肯为你们所用吗？还是你觉得你有羲和剑在手，一定能压制住我，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玄霄冷冷一笑，道：“哼！挑拨？可笑！我只是不屑于夙瑶使的这些鬼蜮伎俩，想让你知晓她的真面目罢了！至于我能否压制得住你，你大可一试！” “够了！”夙月喝道：“夙瑶师姐究竟如何，我比你更清楚！看来你我实在话不投机，告辞！” 这次玄霄没再叫住夙月，任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冰洞。 等夙月的身影消失之后，玄霄原本布满讥诮之色的面容缓缓平静了下来，轻叹道：“夙瑶啊夙瑶，想不到你竟如此得望舒剑的信任！是这十九年来，你的手段更加高明了呢，还是……” 玄霄的声音消失在一声莫名地轻笑之中，冰洞重又恢复了宁静。 而夙月在匆匆走出冰洞之后，脚步不自觉地便慢了下来，心里沉甸甸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等出了禁地大门，取回门上的灵光藻玉后，她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走。好半晌，她才有些茫然地走向了剑林，连手里握着的灵光藻玉都忘了收起来。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走着，夙月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前山的剑舞坪，听到接连有弟子叫自己，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自从她开始沉迷于研究旁门法术，已经许久未来过剑舞坪了，这里倒是比以往热闹许多，而其中的原因，夙月自然清楚，妖界将至，弟子们都想尽可能地提升战力…… 看到这些，夙月心里更不好受了，此时她既不想回长老阁，也不想去琼华宫，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想到这里离思返谷不远，夙月便转道往那边走去。 恰好此时韩菱纱三人也在剑舞坪，见不少人都在向夙月行礼，忍不住向身边的人问道：“那是谁啊？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大家都向她行礼？” 当即便有人答道：“那是夙月师叔祖，她年岁虽不大，但无论辈分还是修为几乎都是门中最高的，自然不可无礼！不过，这位师叔祖向来深居简出，甚少出现我等弟子面前，不知今日怎会来此。” “呀！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巢湖紫英、师叔救我们的时候，她也在！还有我们入门的时候，在掌门那里也见过她！”韩菱纱看着越走越近的夙月，忽然惊呼道。 “咦，对哦，菱纱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云天河附和道。 “哦？原来你们之前便见过夙月师叔祖啊，那还真是巧了！你们三人不是说你们本来是由紫英师叔教导的吗，夙月师叔祖正是紫英师叔嫡亲的师叔呢！”先前说话的弟子又道。 “敌……亲……的师叔……什么意思啊？”云天河有些疑惑地问道。 “唉，你这家伙，这个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就是，这位夙月师叔祖是紫英、师叔、的、师叔！”没等那弟子再说话，韩菱纱便连忙解释给了云天河听，以免等下他又问来问去。 “哦……师叔的师叔……”云天河呆呆地重复道。 柳梦璃见此，不禁掩唇轻笑。 等夙月穿过剑舞坪，韩菱纱眼尖地看到了夙月手中的灵光藻玉，急忙说道：“天河你快看！她手里拿的那块玉！和你——”突然反应过来附近还有其他人，韩菱纱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云天河闻言看了过去，也跟着惊呼起来：“那个，和我爹娘墓室里的那块——” “天河！”见云天河作势要拿出他那块玉，韩菱纱连忙阻止了他，道：“你先等一下！” 云天河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听了韩菱纱的话，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韩菱纱见周围的弟子已经在各自练剑了，无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接着道：“那块玉很不一般，我们之前还什么都没打听到，说不定有什么秘密在里面呢，你别这么冒失地拿出来！我们先跟上去，看能不能跟这位师叔祖问出什么来。” “哦，好，我听你的，菱纱。”云天河挠了挠头，道。 柳梦璃自然更没有意见，于是三人就准备跟上夙月去打听灵光藻玉的事，但没想到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不见夙月的踪影了。问周围的人，也只说看到夙月往后山去了，但后山那么大，他们三人也不知夙月会去哪，自然不知该往何处寻，最后还是韩菱纱又问到了夙月住在长老阁，正好那里离云经阁不远，三人干脆就去守株待兔了。 而这边，夙月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思返谷之后，顺手施了一个结界，掩去了身形，难得不顾形象地靠坐在一块巨石之侧，双手抱膝，呆呆地抬头望天。 一下子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那些过往，她本来是该震惊的，但这一连串的事情听下来，那种震惊的情绪已经不剩多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茫然……还有些许的失落…… 玄霄说的那些，并不足以让夙月对夙瑶产生芥蒂，毕竟两人这些年来的感情做不得假，且夙月也不是无知孩童，夙瑶待她的好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用心，她自然分得出来。至于说如果她不是望舒剑，夙瑶就不会这般待她这类的假设，她就更不会在意了，因为她已经是了，这种假设毫无意义。 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空落落的，提不起劲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原本有一件无比珍爱的东西，可忽然有一天无意中发现这件东西上竟然有个瑕疵，虽然并不会因此不再喜爱这件东西，但每每念及此，却总有那么一点如鲠在喉的感觉…… 很不好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 第37章早有抉择 除此之外，还有举派飞升一事，夙月对此实在是充满疑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完全是道胤真人的一个设想，究竟是否可行尚不得而知，但琼华派却已经为此付出了数代人的心血和……鲜血…… 而这还只是前期的准备…… 若此次与妖界一战仍是不胜，未能夺取灵力，想必夙瑶师姐和玄霄之后仍会选择继续与妖界纠缠，争斗不休……如此一来，每隔十九年便要经历一场大战，琼华派焉有休养生息之日？今日在剑舞坪上的那些年轻弟子又有几人能够活到最后…… 若是与妖界之战是为护苍生，那身为修仙之人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是……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以后也仍是为了这个目标…… 这一点，是最让夙月觉得难以接受的，她从未想过，当年之战竟然是琼华派为了一己私欲而挑起的…… 何况，就算得到了足够的灵力，可双剑飞升之法此前从未有人尝试过，若是最终不能成功，那此前和之后众多琼华派弟子的牺牲，岂非全都毫无意义？哪怕最后真的举派飞升成功了，可建立在这么多的鲜血和牺牲之上的成功，那些成仙的人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夙月想了很久，却仍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或许还有一个办法能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那就是她不配合夙瑶师姐和玄霄，双剑失其一，自然无法成事。 只是，如玄霄所言，得宿主之力灌注灵气的羲和剑能够压制住她，若她不想为他们二人所用，那就唯有离开琼华派一途…… 可是，如此岂不成了背弃琼华派，她……做不到…… 望舒剑本就是琼华派所铸，她生于斯，长于斯，亦受教于斯，深受琼华重恩和……夙瑶师姐多年照拂，如何能一走了之…… 更何况，她早已下定决心，要与妖界一战，为……师父……报仇……哪怕现在知道了当年之战的真相，也清楚是琼华派理亏在先，但她也不可能因此改变自己的立场…… 还有，她亦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要保护夙瑶师姐，成为她最坚实的护盾，永远不会再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 她绝不会食言！ 所以，其实她早有抉择，只是，在此之前，她觉得自己该去找夙瑶师姐好好谈一谈……她终究还是想试一次……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夙月便不再迟疑，直接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遁光来到了琼华宫殿外。 正如夙月了解夙瑶，夙瑶也同样了解夙月，知道她一定会来找自己，所以一直在这里打坐，等着夙月。 夙月进来时，她已经收功站了起来，静静地看向了夙月。 夙月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唤道：“……师姐……” “月儿，你……”夙瑶心中一动，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夙月。 夙月微微垂眸，轻声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是望舒剑化人……” 随后，夙月又抬头注视着夙瑶，坚定地说道：“师姐你先前对我说，无论我听到什么，我都是琼华派的弟子，是你的师妹，从前是，以后也一样，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于我而言，亦是如此，在我心里，夙瑶师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姐，是我最亲近、最重要的人！ 我不怪师姐你对我隐瞒……我的真实身份，也相信师姐你这些年来待我的好绝不是存了利用之心……师姐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你无须觉得有愧于我……” 夙瑶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冷硬，不会轻易被打动，但此时听了夙月的这番话，却抑制不住心头的震颤…… 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此生除了玄震师兄，无人再会无条件地相信她，帮着她，护着她，所以，在玄震师兄去后，她接任掌门之位时，便已做好了此生踽踽独行的准备…… 也正因此，对于夙莘的一去不返，她能坦然视之……对于夙月，哪怕她一直很信赖自己，但因有那些被她隐瞒着的往事在，她一直觉得，在夙月在知道所有事之后，就不会再亲近于她……但她没想到，夙月居然……居然还能…… “月儿……” 夙瑶虽不曾多言，但夙月也能感觉出她起伏的心绪，其实，她觉得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应尽之言，再稀松平常不过，并不值得夙瑶为此感动，只是夙瑶被人误解地太久了，反而在听到这些话之后难以平静，而她并不希望夙瑶这般…… 于是，夙月上前握住了夙瑶的手，绽开一抹浅笑，像从前无数次唤过的那样，软软地叫了一声“师姐”，打断了她的思绪。 夙瑶微微一怔，很快也明白了夙月的用意，随后她也跟着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轻轻地“嗯”了一声，到了此刻，她和夙月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言语了。 过了好一会儿，夙月才再次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静谧而温馨的气氛，“师姐，关于举派飞升……我……想问问你，你真的觉得可能吗？你有没有想过……放弃……？” 夙瑶心下一紧，问道：“月儿，你此言何意？” 夙月沉默了片刻，还是直言道：“我是觉得，双剑飞升之法只是道胤真人的设想，从未被验证过，为了这么一个猜测，琼华派先是耗费数百年的时间铸成双剑，又不顾一切地与妖界殊死一战，以致衰落至此…… 若是最终此法不成，又当如何？若琼华派不能被双剑带离昆仑也便罢了，一旦真的脱离昆仑，必会破坏地脉，届时万一飞升失败，地脉又已损毁，琼华派要于何处立足？琼华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真的还要继续为此执着下去吗？ 就算最后侥幸成了，又能如何？成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么多年了，师姐你……难道就没有后悔过吗？若无此事、若无双剑，琼华派定不会是如今这般景象……师姐你亦不必为了重振琼华派多年来夙兴夜寐、殚精竭虑，甚至还要背负着许多人的猜疑和误解……” 夙瑶神情怔忪，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些！这十几年来，她时常会想，如果没有当年之事，师父和众位师叔应当大多都还健在，或是云游，或是闭关…… 琼华派也会一早就顺理成章地交到玄震师兄手中，而自己，大概会成为正法长老，掌管戒律刑罚之事……至于昔日的那些同门，也该当是各司其职，像此前那些先辈一样，共同发展壮大琼华派…… 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了，事已至此，再多设想都是无用，从她执掌门派那天开始，就立志要为妖界之战中逝去的同门报仇，要完成琼华派数百年的夙愿！时至今日，此志未改！ 夙瑶心性果决，一念及此，便像以前一样，压下脑中复杂的思绪，正色道：“双剑飞升，举派成仙，是琼华派多年夙愿，数代前辈为此穷尽毕生之力，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在前代铸出双剑，眼看飞升之举已然有望，纵使因妖界之战一时受挫，又岂能轻言放弃？ 若真放弃，那些在与妖界大战中逝去的弟子，岂不是成了白死？琼华派数代以来为飞升所付出的心血亦成了白费！我身为琼华派掌门，如何能轻易将这些过往弃之不顾、一心苟且偷安？！如此岂不愧对历代先人和昔日的同门？！放弃之言，休要再提！” 听闻夙瑶此言，夙月不由地默然了，她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她终究不是夙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过往，亦没有掌门的重担在肩，所以才能以一个近乎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此事，继而在权衡利弊之后，开口劝夙瑶放弃飞升之念……而夙瑶的答复，也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许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辞太过激烈，夙瑶稍稍平复了心绪，微微放缓了语气言道：“就算……真如你所言，飞升之举不成……那便是天意如此，我亦不会再强求……但我绝不可能连试都不试，就轻易退缩！ 至于万一飞升不成，之后琼华于何处立足……只要派中弟子仍在，自可另寻一处仙境洞天，重建琼华，只不过……” 后面的话，夙瑶没再说下去，只是神色不由地黯淡了几分。 夙月明白，仙境洞天自然好寻，但能与昆仑山媲美的又有几处？何况，但凡灵气稍充裕的仙境大多都已为修仙门派所占据，他们也不可能去抢夺…… 随便占据一处无主的仙境自是简单，可之后呢，灵气充裕与否对低阶弟子的修炼至关重要，而派中弟子修为的高低则直接决定着门派的实力…… 更为关键的是，重建门派也不只是有弟子就够了，术法典籍自不必说，光是剑器、灵石、丹药这些基本的修炼物资就是必须的，还有重设门派的格局、布设各种法阵、辟出专门的修炼场所等诸多纷杂之事……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可能需要一代人毕生的精力，甚至更久…… 想想琼华派立派至今，是经过多少代先辈的经营，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和昆仑山八大修仙门派之首乃至在整个修仙界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强大门派的地位，就不难想象要把一个门派发展壮大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精力、时间…… 而一旦脱离昆仑，另建门派，几乎可以算是一切重头开始，届时琼华派恐怕就只剩下一个名号了，不要说恢复如今的实力，便是能在修仙界继续存在下去恐怕都很不容易了…… 夙瑶执掌门派多年，显然比夙月更清楚这其中的艰难，但她却仍要坚持飞升之举……夙月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了……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夙月无声地叹了口气，继而看着夙瑶坚定地说道：“师姐，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我也就不再多言，无论如何，我愿与师姐并肩而行，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愿与师姐共同面对、共同承担！” 夙瑶动容地看着夙月，眼中隐隐漫上了一股热意，她不想在夙月面前失态，连忙转过身去，尽力压抑着泪意言道：“好！好！月儿，师姐能有你这个师妹，此生无憾了！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夙月轻轻地应了一声，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琼华宫。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早过了宵禁的时辰，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夙月清丽无双的容颜上，也映照出了她面上难掩的怅惘之色，她抬头望着天际皎洁的圆月，怔忪了许久，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声，良久才迈步往长老阁走去。 入夜之后，前山和山门都有巡夜的弟子，未免节外生枝，夙月就直接隐去了身形，不过一路上倒也没遇到巡夜的弟子，反而在经过五灵剑阁的时候，看到了半蹲在草地上的怀朔。 夙月有些不解，怀朔向来极守规矩，怎会在入夜之后外出，还来了五灵剑阁？ 左右无事，夙月想了想，便现出身形，来到了怀朔身旁。 察觉有人过来，怀朔紧张地站起身来，回身见是夙月，便更惊慌了几分，忙躬身行礼：“弟子见过夙月师叔祖！” 夙月抬手道：“不必多礼。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弟、弟子……”怀朔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开口，因太过慌乱，脸上都开始出汗了。 夙月见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声道：“我只是随口一问，并不会因此处罚你，若是不便言说就罢了，你无须如此惊慌。” 怀朔心里的慌乱被夙月温和的态度安抚了几分，渐渐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温吞模样，开口道：“师叔祖容禀，弟子是来此捉夏鸣虫的。” “夏鸣虫？” “是。”怀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言道：“近几日璇玑忽然说它们的叫声好听，让我捉几只给她，她要……送给紫英师叔……” 夙月一时默然，果然又是为了璇玑，否则以怀朔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夜间外出的……可璇玑要夏鸣虫又是为了要送给紫英……也亏得怀朔好性子…… 夙月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可是紫英应该不会要这虫子的。” 怀朔这明显是在白费力气。 怀朔却又温和地笑了一下，道：“师叔要不要倒没什么，但若是不理璇玑，她一定会每日缠着我，不肯罢休……” 看着怀朔毫不介意的样子，夙月不由地感叹道：“你对璇玑还真是有耐心啊……” “这没什么的，小师妹她年纪小，本来就该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多照顾一些的。”怀朔温言道。 “说的也是。”夙月轻叹道，“那你继续捉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夙月就要转身离开。 “师叔祖……”怀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住了夙月。 “还有何事？”夙月停下脚步，回身问道。 怀朔朝夙月抱拳道：“恕弟子冒昧……师叔祖您今日神色不豫，可是出了什么事？” 怀朔跟夙月和紫英下山除过几次妖，算是门中低辈弟子中少有的和夙月比较熟悉的人，因此多少能看出夙月今日有些不太对劲，他为人敦厚善良，虽然知道自己贸然开口询问有些不妥，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关切，问出了口。 夙月微微一怔，随即轻叹了一声，喃喃道：“这么明显吗……” 紧接着，夙月看着怀朔，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道：“没什么事，已经过去了……” 都已经做出了决定，自然是过去了…… 言罢，夙月忽然心中一动，问道：“怀朔，你想成仙吗？” 听夙月这么问，怀朔显然吃了一惊，但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道：“弟子资质愚钝，从未敢有此奢望。” “那抛开资质不论，只从本心而言，你想成仙吗？”夙月追问道。 怀朔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弟子觉得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大家都在一起，一起上早课、一起学法术、一起练剑，偶尔下山除妖，保护一方百姓，成不成仙的，对弟子而言其实无所谓……如果成仙了，可能就要离开凡间，去往天界吧，弟子……舍不得…… 弟子实在胸无大志，让师叔祖见笑了。”言罢，怀朔又羞涩地笑了笑。 夙月摇了摇头，怅然道：“怎么会呢……我亦是这么想的，只要大家能一直这么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成不成仙……其实没那么重要的……” “……妖界将至，你害怕吗？”夙月又问道。 怀朔的神情顿时凝重了几分，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弟子不敢隐瞒，害怕的确是有的，但弟子绝不会因此退缩，届时定会与妖孽拼死一搏！” 夙月听了，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叹息，这时她脑中灵光一闪，言道：“这样吧，我为你算一卦，如何？” “算卦……师叔祖还精通推演之术吗？”怀朔有些吃惊地问道。 夙月微微摇头，道：“谈不上精通，不过算算吉凶之数大略还是可以的。” “那……师叔祖能否为璇玑算一卦？弟子其实无妨，但璇玑她修为尚浅，弟子实在有些担心她……”怀朔脸上有些局促不安，显然是觉得向夙月提这种要求颇为失礼。 夙月倒没觉得有什么，别说只是改成给璇玑算，就是要她再多算几个人，对她来说也不费什么功夫，但这些怀朔却是不知的，反而把一个提前得知自身安危的机会让给璇玑，他对璇玑的这份心意实在是让夙月动容。 毕竟若是提前知晓吉凶，就能更好地做出应对，加以防范。尤其是怀朔明明也知道，璇玑修为尚浅，只会留守派中，根本没有机会出战，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要把这机会让给璇玑…… 怀朔用心如此，夙月无言以辞，当即便应了下来。因妖界来临之期她先前已经算出来了，只在两月之内，而以她如今在推演之术上的造诣，推算一个人短时间内的吉凶，已经无须借助龟甲这一类的法器，故而在向怀朔问过璇玑的生辰八字之后，便直接掐指算了起来。 以她想来，璇玑是定然不会有事的，但没过一会儿，夙月突然面色骤变，失声惊呼道：“怎么可能？！” 璇玑……怎么可能会……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章 第38章血祭之法 怀朔心下一颤，紧张地问道：“师叔祖，卦象如何？可是有什么不好？” 夙月顾不上回答他，袍袖一拂，取出了龟甲，借助法器再次推算起了璇玑的生死，结果却还是一样！ 夙月紧锁眉头，心中充斥着忧虑和不解，明明璇玑是不用出战的，为何会性命不保？难道是此战败于了妖界，那些妖物攻入了琼华吗？这怎么可能？十九年前妖界应该也同样实力大损，如今不过才过去十九年，它们竟能恢复元气吗？ 还有，如果璇玑都会在此役中丧生，那怀朔呢？以他对璇玑的回护之心，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璇玑死去，除非……除非他也不在了！ 想到这里，夙月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又问了怀朔的生辰八字，果然，怀朔亦是横死之局！ 不对，这卦象有些奇怪！ 夙月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卦象，这明显比刚才给璇玑算卦时显出的卦象模糊了许多，似乎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被遮掩住了！ 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 一是在给她自己和极为亲近之人，也就是夙瑶和紫英两人算的时候，基本都算不出太多东西来；还有就是上次在舒城算妖物的方位时，不知为何没能算出巢湖那里有妖…… 那这次是怎么回事？怀朔显然和她不算亲近，否则卦象不会只是有些模糊不清…… 夙月心里有种预感，如果不能弄清这其中的缘由，她定然会后悔终生！而到了她如今的境界，这种预感自然不能轻易忽视…… 夙月思索了片刻，决定用血祭之法，以血为引，再算一次。血祭之法算是修习推演之术必学的一门秘法，以此法推演，不但准确度极高，而且还能在很大程度上破开因与推演者自身关系太过亲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产生的迷障，甚至若推演者所祭之血中蕴含灵力的精纯度足够高的话，能有一定几率勘破天机，窥得一丝未来之景。 但此法她之前从未用过，一来是还没有发生真的严重到需要用到血祭之法的事，像算吉凶之数这种事，用普通的推演之术就够了；二来是血祭之法施展起来难度极大，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施展成功，而且此法极耗真元不说，还容易遭到反噬…… 原本因妖界将至，她并不愿节外生枝，但眼下这情形，她不试一次血祭之法是不行了……至于能不能成，便看天意吧！ 夙月示意怀朔退开一些，怀朔虽然心忧璇玑，但也不是不识轻重之人，眼看夙月面色凝重，自然不会在此时继续追问推演的结果，而是听话地退到了一旁。 夙月定了定神，先是催动灵力布了一个能够遮掩动静的阵法，又施了一个结界，防止被打扰，随后盘坐其中，右手指尖剑气吞吐，一一刺破了左手五指，接连弹出数滴血珠，这些血珠受灵力牵引汇于一处，悬浮于夙月身前。 紧接着，夙月又从指尖的伤口处逼出了数滴精血，融入了先前的血珠之中。精血融入之后，血珠瞬间灵气大盛，还散发出隐隐的金光，这让夙月想起了玄霄之前说她应是仙身，心下暗暗期盼玄霄的推测为真，如此便是以仙身之血为祭，想必能够推演成功…… 夙月长吐一口气，将血珠弹入了淡金色的灵龟壳之中，龟壳一刹那染上了浓浓的血色，很快又隐没不见。夙月见此，明白是血珠中的灵力达到了血祭的标准，第一步算是成了，心中顿时微微一松，于是她阖上双眸，双手掐出了一个古怪的手势，开始念诀。 从咒诀声响起的那一刻，夙月身前的龟壳便开始缓缓旋转了起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夙月周身的灵气也跟着翻涌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涌入了龟壳之中，龟壳开始散发出金红两色光芒。若不是夙月事先布置了隔绝动静的阵法，恐怕此刻派中修为稍高一些的弟子都该被惊动了。 “去！” 夙月低喝一声，双手保持着那古怪的姿势指向了龟壳，两股庞大的灵力随之注入其中，正在急速旋转的龟壳骤然停住，其上的纹路则缓缓流转了起来。 到此时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地到了这最关键的一步，但夙月却愈发小心起来。此前每次推演时，到了这一步，卦图都能很快成形，但这次却一直还在流转，不见成图的迹象，而龟壳则始终似无底洞一样吞噬着夙月的灵力，饶是以夙月十二重境巅峰的修为，也渐渐感觉到了吃力。 夙月心底不禁泛起了焦虑之感，向龟壳中注入的灵力随之便有些不稳，纹路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她微微一惊，赶忙稳住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专注地维持着灵力输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夙月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将要枯竭之时，龟壳忽然微微一震，随后终于停止了吞噬灵力，其上的纹路则瞬间光芒大作，刺眼的金光让夙月猝不及防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眼，便看到密密麻麻闪耀着金光的纹路脱离了龟壳，悬浮在空中，正缓缓流转着。 夙月正疑惑为何没有形成卦图，眼前的纹路却突然朝她涌了过来，纷纷没入了她的眉心，直冲入她的识海之内，带来一阵剧痛。夙月咬牙闷哼一声，本就因灵力损耗过度而苍白的脸色更加黯淡了几分，额角甚至沁出了冷汗。 但很快夙月就顾不得这股痛意了，只因她的识海中浮现了一幅图景。 漫天的冰雪中，身穿蓝白道服的少女无声无息地倒在空无一人的剑舞坪上，不止如此，整个琼华派都被冰雪覆盖，一片死寂，许多建筑都已坍塌，不复昔日的欣欣向荣之景…… 这是……怎么回事？琼华派四季如春、温暖和煦，别说是雪，就连雨都很少下，怎么会变成一片雪域，而且还是一副颓败的样子？难道是——！ 是了，这定是双剑飞升时的景象！昆仑山的气候原就是寒冷无比的，之所以琼华派之内能一直保持四季如春，是受到了地气之力的庇佑，一旦脱离昆仑，自然不可能再保持原本的温暖和煦…… 但居然会直接冰雪封冻……这显然是地脉破坏后产生的震荡之力与寒气侵入了琼华派之中，以璇玑的修为应是承受不了这股力量，以至于…… 可既然能够进行飞升之举，就证明此战是琼华胜了，得到了足够的灵力，那怀朔的死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战死了吗？ 夙月方一动念，识海中的图景便再次变换了起来，这次出现的是一片深紫色的天地，其内竖立着许多形状各异的紫色晶石，散发着奇异的光泽，除此之外，地面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琼华派弟子还有妖物的尸首…… 夙月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在妖界，但此时在这幅画面中出现的不是琼华派弟子与妖物作战的情形，而竟是紫英还有新入门的云天河三人与其他弟子争斗的情形！ 正当夙月满心不解之时，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道金色的剑光，直冲紫英而去，且速度迅疾无比，紫英竟不及闪避，眼看就要被穿心而过！ “不要——！” 夙月心下大惊，顿时气血翻涌，体内微薄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在经脉内冲撞起来，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经脉中传来的剧痛让夙月无法再集中精神，识海中的画面也跟着模糊起来，竟是要溃散的样子。 糟了，方才一时心神失守，竟然引起了反噬！不行，还没看到紫英最后这么样了！ 夙月强忍住血祭的反噬之力，默念了几句咒诀，暂时稳住了识海中的画面，结果看到了怀朔挺身挡在紫英身前的一幕！那道剑光最终穿过了怀朔的心脉！在这一幕之后，识海中的画面终是彻底溃散了，重新变回了一条条闪耀着金光的纹路。 紧接着，丝丝缕缕的金光从夙月的眉心处逸散而出，重又附到灵龟壳之上，在最后一缕金光也回到龟壳上之后，龟壳周身的金光一敛，恢复了原本平平无奇的模样，紧接着“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夙月身前。 “竟是……如此……”夙月睁开双眸，声音嘶哑地低语道。 怀朔……居然是为了救紫英……而死！ 此时夙月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她还是勉强拂袖收起了灵龟壳，又散去了结界和阵法，强撑着站了起来，刚欲开口对满脸忧色的怀朔说些什么，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随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便软软地向下倒去。 “师叔祖！” 怀朔惊呼一声，正欲上前，却见一道蓝影一闪而过，正好接住了倒下的夙月。怀朔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定睛一看，竟是数日不见的紫英，他不知何时竟也来到了五灵剑阁附近。 “紫英师叔……”怀朔惴惴不安地唤道。 若在平日，怀朔是该不安的，以紫英的性子，若是发现他宵禁以后还私自外出，定会责备于他，但此时紫英却顾不得这些了。他看着夙月在昏迷中仍然紧锁的眉头和犹带痛色的惨白面容，心里有些泛疼，当即伸手按上了夙月的手腕，探查她体内的情形。 夙月体内血祭的反噬仍未停止，还在驱使着她所剩无几的灵力在经络里乱窜，引得本就虚耗过度的气血难以得到平复，情况十分不好。 紫英在夙月开始用血祭之法推演之前就来到了这附近，只是没有现身，所以很容易就猜到夙月此刻的情形是遭到了反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急忙扶着夙月坐下，双掌抵住夙月的后背，开始运功帮她调息。所幸夙月的灵力在施展推演之术时已经损耗得差不多了，反噬之力所能驱使的灵力不算太多，以紫英的修为倒也能压制住。若是夙月全盛时期出现这种情况，恐怕派中无人能压制得住，最后也许只能像玄霄那样被冰封起来，等待反噬之力自行消退才行。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夙月体内的灵力终于在紫英的引导下回到了丹田之中，翻涌的气血也渐渐平息，夙月的面容也因此舒展了几分，只是面色仍然苍白无比。毕竟她的灵力和气血损耗太过，不是这一时片刻便能恢复的。 紫英缓缓收掌，让仍未苏醒的夙月顺势靠在了自己怀里。半个时辰持续不断地运功，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累，他的脸色同样也有些苍白，稍稍恢复了些许气力之后，他站起身，将夙月打横抱起，看向了怀朔。 “紫英师叔，夙月师叔祖她怎么样了？”怀朔担心地问道。 “已经无事了。”紫英不愿多说，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本想询问怀朔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念及夙月的情形和现在的时辰，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严肃地说道：“今日太晚了，你先回房吧，明日到执事阁见我。” 执事阁是派中分配给执事弟子的专门处理事务的场所，根据执事弟子职司的不同分布在派中不同的地方，紫英身为执剑执事，和虚冶共用位于五灵剑阁附近的一处执事阁，怀朔也曾多次去过，自然明白紫英说的是哪里，当即便应了下来。 紫英没再说什么，径直抱着夙月离开了此处。 回到长老阁，紫英来到夙月的房间，将她轻柔地放到床榻上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 昏睡中的夙月似乎也不安宁，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一直深锁，紫英凝视着她苍白的睡颜，眼中满是担忧和疼惜，他……还从未见过夙月如此虚弱的样子…… 紫英很想伸手抚平夙月的眉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直到夙月彻底陷入沉睡，不再紧锁眉头之后，才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紫英先是查看了一下夙月的状况，发觉有所好转，心下放松了些许，随后来到了执事阁。 巳时方过，上完早课的怀朔便匆匆地来了。在向紫英说完昨夜的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紫英师叔，弟子可否去拜见夙月师叔祖？” 夙月虽还未告知他推演的结果，但看昨夜的情形，显然是不太好，为此他这一夜辗转反侧，一直在担心璇玑会不会有事，现在想去见夙月，也是为了想知道究竟是何结果。 紫英听了他的话，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忧虑，只是他尚不知夙月是否醒了过来，无法直接应允，遂让怀朔先回去，等夙月醒了，会再告知于他。 而另一边，在紫英走后不久，夙月便已经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身在自己的房间，夙月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想起昨夜昏倒之时似乎看到了紫英，当下便反应过来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夙月笑了笑，刚欲起身，就觉浑身虚软无力，一时竟使不出力气，再一看丹田中色泽暗淡无比的内丹，顿时苦笑了起来，她差点忘了自己的情形，想来血祭的反噬之力是紫英帮自己压下了，但耗损的灵力还有反噬留下的暗伤，没有十天半月的修养怕是恢复不了的。 夙月轻叹一声，缓缓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从她有记忆以来，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不过一想到昨夜推演时看到的画面，她又觉得这都是值得的！ 她虽然未看清那道射向紫英的剑光是出自何人之手，但那显然是琼华派的剑术，她想不通紫英为何会在妖界与本门弟子动起手来，而且还会有弟子使出那样的杀招……更没想到怀朔居然会为了保护紫英那般不顾生死…… 但是，无论出于什么缘由，无论是怀朔还是紫英，都不该死在同门的偷袭之下！ 好在她现在提前知晓了此事，也想到了应对的法子，绝不会让这件事真的发生！ 比起此事，她其实更挂心的是璇玑之死…… 从璇玑死去时的景象来看，双剑确实能托起琼华，但却无法阻隔周遭激荡的灵力，所以像璇玑这般修为低微的弟子会承受不住。在那副画面中，她虽只看到了璇玑一人，但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弟子因此失去性命…… 除此之外，更为严重的是，昆仑天光处激荡的灵力远比地脉震荡之力要强出不知多少倍，那些能撑过地脉震荡之力的弟子到了昆仑天光处能撑过去吗？ 她本以为只要做成剑柱托起琼华，派中弟子自然会被双剑之力护佑，不惧昆仑天光处激荡的灵力，玄霄之前说的话里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从她推演的结果来看，显然，他们都把这事想得太过简单了…… 不过夙月转念一想，本来飞升之事就止步于夺取妖界的灵力这一步上，之后种种都还只是设想，没有真正试过，会出现这种偏差其实也不奇怪。只是，既然现在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那关于举派飞升之事就要再好生思量一番了，至少……不能让那些修为低微的弟子白白丢了性命！ 正思索间，夙月忽然听到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她眸光一亮，转头向窗外望去，果然，今日竟难得地下起了雨来。 夙月最爱的便是下雨天，每当此时，她的心情总是会格外的好，今次也不例外，看着窗外的雨景，她原本焦灼的心绪瞬间平复了不少，脸上更是绽开了一抹笑颜。 就这样什么也不想的倚靠在床头静静地观了一会儿雨之后，夙月起身打理了一下自己，正好这会儿她感觉好了许多，干脆就循着往日的习惯出门去了。 一路上，她既未打伞，也没有施放护体灵光，就那么直接漫步在雨中，她喜爱在雨天静坐观雨、听雨，更喜爱这种凉凉的雨丝滴落在脸上、身上的感觉。每次琼华派下雨的时候，她总喜欢这般前往附近的一座山峰上观雨，一直到雨停，今日她亦是如此打算的。 走在空旷的山巅之上，夙月的心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从昨日开始萦绕在心间的种种烦忧在此刻全都消失不见了，只觉整个人豁然开朗。 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总归是要走下去的，比起事到临头的措手不及，如今能提前知晓那么多事已是很好了，她该庆幸才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