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非职业villain生涯》 第1章 序 PM 23:00 新海市。 钢琴声。 修长的十指敲击着钢琴，优雅的音乐随着夜晚屋顶的狂风从城市最高的大厦顶端倾泻而下，须臾间又被嘈杂的风声撕扯的粉碎。 大厦顶部只象征性的设置了极低矮的护栏，并不能阻挡这座城市扑面而来的灯红酒绿，车流在喧嚣的城市中奔涌如江河，一栋栋高楼在灯光的映射下像是一只只钢铁怪兽在黑夜中蛰伏着，光，万家灯火从一扇扇窗子中透出来，温柔的照亮深夜的城市。 “即使已经这么晚了，却依旧这么繁华。”有人叹息出声。 演奏钢琴的是个青年，有着一头淡金色短发的青年穿着一身玄色和服，颈间系着雪白的围巾。他坐的很直，挺直的脊梁撑起一身坚韧骨相，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腰间的一把修长太刀。 纤细的黑色刀鞘包裹住太刀刀刃，刀柄上缠着的鲜红刀穗柔顺的垂在青年腰间，在风中轻轻地晃动着。 一曲结束，青年合上琴盒，骨节分明的好看十指抚过漆黑的钢琴，站起身来。 大概是入了冬的原因，青年没有穿木屐，走起来也再没那么响亮的声音，他走到俯瞰着整座城市的男人身边，动作熟练地从对方漆黑的大衣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呲的点上。 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明灭着，将青年蓝色的眼眸映照的愈发晦暗不明。 “all for one研究的资金周转已经出现了问题，”他说道，青年凝视着大楼不远处，抬眼就能望见的一家英雄事务所，呼出一口混杂着烟雾的热气，在寒冷的冬夜里混合成一般无二的白色，随着逐渐变冷和风的撕扯而溢散开来“现在轮到你们给他施加些压力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all for one鼎盛时期在港口留了不少店铺和势力，那些东西现在是他研究的主要资金来源。” “不要把炸一座大楼的事说得这么轻巧，”橘发矮个青年用余光瞥他一眼，夺回自己的烟和打火机“那可是一栋商贸大厦。” “明明是清理你们地盘的钉子，再说，炸完之后你们重建，里面的店铺不也就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了么。”青年松开手顺从的把烟和打火机交了回去，在再次深吸一口后丢下烧了一般的烟，声音里难得的含了些许笑意“直说吧，森先生要你谈下多少钱？” “三亿五千万日元”中原中也抬了下眼皮，半晌后才不情不愿道“最低三亿，对重建来说，这已经是很少的数额了。” “四亿是我目前能调取的最大资金额度，森先生情报真灵通。”青年意有所指的感叹了一声，转身从楼上走下去，颈间系着的白色围巾被风吹起，在漆黑的夜里亮的乍眼“四亿，把京都组里的钉子去掉，一周后我亲自彻查的时候可就生死不论了。” 青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漆黑的楼梯间中，中原中也低低的哼了声，转回头，趴在栏杆上垂目往下望去。 高楼极高，令下面的行人都仿佛一个个小小的黑点，‘青原英雄事务所’几个木质大字在冷色光芒下乍眼而清晰，在所有英雄事务所都要二十四小时有人驻守，时刻保护公民的规定下灯火通明，自巨大的玻璃落地窗中透出白色的光明。 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看了下手表，出自瑞士的定制手表铜黄色的短针在11小时的方向略有偏移，另一根纤长的指针则指着9分钟的位置。 一队黑色的小点趁着夜色逼近了青原事务所，以在高楼楼顶的角度能将他们的行动看的一清二楚。那些人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直到当分针正好指向10的时候，他们所承的包围之势才被事务所里的值班人员留意到。 “太迟钝了啊。”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再没看下去的兴致，干脆直起身来，从栏杆旁转身离开。 风很急，风里有血的腥气。 几乎就在他转身的下一刻，巨大的，轰然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新海市市中心。 火光冲天，黑夜刹那明亮如白昼，硝烟的味道和燃烧的热量翻滚而上。短暂的，像是愣怔般的死一样的寂静后，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全市寂静安恬的长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新海市（一） 那是个淡金色短发的青年。 过于雪亮的灯光照的他肤色近乎苍白，也照的那双蓝色眼眸色泽浅淡，他穿着一身相当随意的衣裤，从头到脚都出自优衣库换季时的打折特价，形状干净好看的耳朵上却戴着一枚精致的墨玉耳骨钉。 灯光太亮，青年不适应的眯起眼睛，淡金色的睫毛轻轻地扑闪了两下，瞳孔也随之生理性的紧缩起来。 “姓名？”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摊开资料夹，摸出笔询问道。 眼睛逐渐适应了这份过于刺目的光明，青年放松下来，向后仰靠到椅背上，将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闲闲道：“御神维，男，二十岁。” 警官动作顿了下，皱起眉刷刷刷写了几笔，继续询问：“……工作？” “无业游民。” “住址？” “京都。” “……具体住址。” 青年笑了笑，放下腿，一根胳膊放到桌上撑起脸，慢悠悠道：“京都某街某街角某铺盖。” “京都的流浪汉，昨晚上出现在新海市，目睹了青原英雄事务所的villain袭击？”警官抬起眼扫过青年耳朵上那枚明显不符合他这身装扮和身份的耳钉，意味深长的哼了声，把文件合上放到一边：“说说昨晚的情况，你看见的那些。” “那大概是很晚了，嗯……我没看具体时间，”青年没留意到也没读懂警官的目光，偏着头，努力回想着昨天的每一个画面和细节，围着白色领巾的修长颈子被灯光晃得白花花的，透着些营养不良的过于苍白：“当时我在考虑晚上吃什么，虽然是流浪汉心里也有诗和远方嘛，只不过到站太晚所以大多数店都打烊了，不太好要吃的……” 警官额角青筋跳了跳，不耐烦的伸出手指叩了叩桌面：“说重点。” 青年眨了下眼睛，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语气十分的不解：“这就是重点啊，你都怀疑我出现在那里的原因了，我当然要解释清楚给自己脱罪嘛。” 警官：“……” 金发青年极认真的，仿佛为了确定自己说辞的嗯了一声，然后才接着说：“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流浪汉，我当然不能大半夜的去扰民，就想着那群英雄既然是英雄应该也不会看着一个可怜人饿死吧，就往青原英雄事务所那里走。” 合着你当英雄事务所是善堂吗？！警官已经深深地被面前青年之不要脸和义正言辞折服了，干脆连笔都丢到了桌子上：“然后呢？” 面对一个怎么都不像会有关键线索的‘目击者’，还必须出于职责的收集所有与袭击事件有关的信息，男人深感心力交瘁。 “然后我就忽然听到‘轰——’的一声，超大的爆炸，还有火光什么的，”青年张开双手，像是要比划一下那声爆炸有多大一样，夸张的形容道，下一秒又立刻严肃了神色：“然后我听到身边的巷子里有人说，‘任务完成’，‘找……大人’，‘有录像的’，什么的。” 原本还一副散漫样子的警官愣了愣，然后哗啦一声的站了起来，留着一个被他起身动作带的颤巍巍的塑料椅子晃了晃，终于在短暂的坚持过后不甘的‘扑通’倒地。 桌上的文件和笔被他以刚刚记录都没有的速度拿了起来，连着录音器都打了开，男人盯着一脸诧异的青年，语气急躁：“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青年被他吓得缩了缩，就像是高中在睡梦中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小心翼翼的重复道：“……吓死我了。” 警官：“……” 男人深吸一口气：“上一句。” “呃，”青年犹豫的眨了下眼，愈发胆战心惊：“妈呀？” 警官又是猝不及防一口气顶在胸口，男人盯了一会儿这皮相出色的流浪汉吓得脸都白了的样子，伸出手抹了把脸，努力放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再上一句。” 御神维这才缓过神，吞了口唾沫，尽量清晰的重复：“我听到身边的巷子里有人说，‘任务完成’，‘找……大人’，‘有录像的’？” “就是这句！”警官一脚踢开碍事的凳子，猛地推开门“跟我去找警视正！立刻！马上！” 青原英雄事务所被villain袭击一事在昨天半夜就震惊了全国，鉴于是‘警视厅被罪犯给炸了’一样的新闻，一大早就被大范围播报，连首相都来致电询问了情况。 今年正赶上换届大选，出这么大一件事处理好了是政绩，处置不好不说遗臭万年，被骂上一辈子也是肯定的，整个警视厅一早上就忙的像是锅沸水，这边是处理青原英雄事务所的情况，那边是各种调查，还要抽出一部分人手去处理首相来访。 “星野警视正！有新进展！”警官半拖半拽着青年一路风风火火闯到正在焦头烂额下发任务的头发都有些斑白的四十多岁男人面前，行了个礼后高声禀报道：“有目击者说在爆炸后听到了附近巷子里有人交谈，疑为早有预谋或有目的性作案！” 原本嘈杂的警视厅顿时静了三分，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投了过来，落到警官和他身后的目击者身上。 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的青年流浪汉低下头，努力躲避着大家的注视，在这短暂的安静中，另一位警官的汇报声也因而更加清晰。 “当晚当值的五位职业英雄二死三重伤，其中两位重伤者已经脱离危险期，另一位今早转入ICU，尚未有人恢复意识。” 他正说着的时候，大厅里电视正播着首相站在青原英雄事务所附近接受采访的直播，电视没朝向他们这边，因此倒也看不见什么，只能听见一道并不年轻的声音在说：“未能造成大范围伤亡，这是十分幸运的事情，对两名职业英雄的牺牲表示十分痛心，相信新海市的警视厅会将此事调查到底……” 将职业英雄遇袭的事交给警视厅处理，这逻辑听上去颇有些微妙。只是这两年职业英雄系统和旧有法律的冲突一直不小，而修改宪、法是件大事，目前的执政党在民众中信望非常高，下次当选也是十拿九稳，自然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碰触这种麻烦，在表示一番痛心后直接依照旧例将之推给了警视厅。 好在警视厅还可以寻求其他的职业英雄协助解决案件，因此这个规矩虽然微妙，但还没到荒诞的地步。 警视厅里的人不知道是根本没在听还是早就习惯了，根本没对这直播的采访流露出什么不同神色，那星野警视正听完汇报后一点头，转向御神维这边。 男人的身材偏瘦，风吹日晒的出警令他的肤色偏黑，连带着身体也强健，气势里自然而然的带出一股不怒自威，和青年站在一起时衬的可怜的小流浪汉愈加渺小可怜，唯唯诺诺。 做警官的都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因而也不太在意御神维的这副流浪汉气质，甚至为此还努力的显得自己温和一些，放轻了声音：“你确定是在附近的巷子里听到了有人说或许和袭击相关的话？” “唔，嗯！”大约是星野警视正这副温和的样子让他胆子略大了些，御神维清清嗓子，从头讲道“当时很晚了，我没看具体时间，内心在考虑晚上吃什么，只不过到站太晚所以大多数店都打烊了，不太好要吃的……。” 意识到青年从哪开始讲的警官：“……” 他对这青年流浪汉是彻底心服口服了，但也不好打断目击者的讲述，只能把那荒诞愚蠢的故事又听了一遍，然后询问的看向警视正。 “出车，”听完后，在短暂的思考后星野警视正当机立断的下了令：“去那个巷子。” 他吩咐完后正要去听下一份汇报，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又转了回来，同样一言难尽的看了眼青年后望向自己的手下“上川，你去买份早餐给这位御神先生。” 要去给一个流浪汉买早餐的警官先生满脸写着抗拒和茫然：“……？？？？？” 不是，合着从头说就是在这儿等他呢？？？ 就在星野警视正把身子转过去，跟别的人继续谈任务分配的时候，整个都不好了的警官先生忽然和那个唯唯诺诺的流浪汉对上了视线。 那是双过于清澈湛蓝的眸子，就像他在警视厅第一眼看见时不由为之惊艳的那样，像是晴空下的海，盛夏午睡后醒来看到的，最澄澈的天。 此刻那双眼睛正满含着笑意，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从警官脸上划过，就像是在警告又或是在意味深长的试图勾起他怒火一样，伴着青年唇角若有若无的浅笑，显得讽刺无比。 其实也说不上多大年纪的警官顿时一哆嗦，不知为何，无端的便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忙凝神再去看。 金发青年正小心的看着他，就像幼兽在窥探捕食者那样小心的在看着，许久后才试探的道：“警官？去巷子吗？” 叮咚，警官的手机发出一声提示，在确定那一眼或许只是自己眼花后男人低头掏出手机，顺势抹了把虚汗。 打开手机，莹亮的屏幕上是相当简短的一行字。 “职业英雄Eraser·Head已经到达现场，速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新海市（二） 爆炸现场受到保护，一直保持了那副堪称惨不忍睹的样子。 由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下手，甚至还有两名罪犯完全是自杀式袭击——为了造成更大的伤害而在最后选择了自爆，等几人从警车里钻出来时，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气。 说是钻，其实钻出来的也只有一个御神维，不管再怎么显得唯唯诺诺，青年足有一米九的身量对日本人来说都有些过高了，相应的，对日本车来说也是如此。 “这个身高和这张脸，哪怕是随意找个地方打工或是当个保安都绰绰有余吧。”上川警官看着他钻出警车的样子，还是没忍住作为一个长者的义务，不轻不重的劝说了一句：“何必去做流浪汉呢。” 青年似乎是愣了愣，捧着一次性的豆浆杯笑笑，没再说什么。 周围早就围了一圈媒体，大的媒体都已经被警视厅派出的警官带去一边准备新闻发布会，还停留着的多是一些小媒体或者自媒体，在这边维持秩序的警官们早就忙的焦头烂额，也因而显得另一个角落站在场地里的男人愈发孤冷，特立独行。 穿着黑衣的背影敏锐的察觉到警车这边的注视，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一眯眼睛。 男人的眼睛很锐利，和现今因个性而时常出现的奇形怪状的人不同，他的眼睛并未产生形状上的变异，单纯的，是那种当他盯住一个人时因极强的专注而产生的压迫感会令人不寒而栗。 上川也见过不少职业英雄了，但是眼神这么锋利的却还是第一次碰到，以至于令他不知为何忽然回想起方才来源于身旁这胆小流浪汉的错觉一眼。 完全不一样的锋锐，如果说男人的眼神是一把出鞘的，锋利的日本刀，那错觉的一眼就更像是忍者手中奇诡的暗器，毒蛇似得蛰伏着，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大概就是……职业英雄和villain之间眼神上的差别。 想到这点的上川又是自嘲一笑，想什么呢，刚才只是错觉而已，一个年轻的流浪汉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 男人已经走到近前，上川伸出手，清了清嗓子，有些拘谨道：“您好，我是新海市的上川泽。” “职业英雄Eraser·Head，”男人简单的一点头，礼节性的伸出手和上川握了一下，然后转过目光，盯向了那个年轻又胆小的流浪汉。 流浪汉已不知何时跑到了上川身后，似乎还想再努力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但他实在是太高了，只有一米七出头的上川警官完全没法挡住他那头亮眼的淡金色短发。 “御神。”对他这副蠢样子相泽消太没什么表示，直接叫出对方的姓氏。 那道身影顿时一僵，好一会儿才艰难的，颤颤巍巍的移出来，无比小声的道：“相泽老师。” 上川警官：“……” 等等？不是？这什么发展？ “你怎么会在这儿？”目光扫过御神维的一身优衣库，相泽消太眉头紧皱。 “目击了昨天的爆炸，得到了些有价值的东西，过来做个证。”一改之前啰嗦的说辞，青年顿时成了个挑重点高手。 “你在新海市？” “不是，过来玩的。” “遇见了需要找英雄事务所解决的麻烦？” 青年顿时嘴里有些发干，目光飘了飘，气弱道：“……不，我要口饭。” 相泽消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股难言的尴尬顿时在安静中扩散开来。 “等等？”听了两人对话的上川感觉自己更摸不着头脑了：“Eraser·Head先生，您认识这位目击人？” 相泽消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以前的学生。” “哦，以前的学生啊。”上川警官点点头。 一秒，两秒，三秒，终于回过味来的男人猛地转头，声音都因过度震惊而上扬了好几个音调“以前的学生？！！！！” 半个小时后，终于弄明白了这位年轻的流浪汉四年前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的雄英高中，只不过在实习中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继续念下去的上川警官拍拍自己木了的脸，看向这不读雄英出来做流浪汉的青年：“所以你为什么要做流浪汉？” “居无定所也不是做流浪汉吧。”青年一边小心翼翼的瞅着相泽消太，一边含糊过了上川的问题。 “能冒昧问一下你的个性吗？”上川警官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看着青年一副心惊胆战的怂样忍不住问道。 “光，”青年却根本不在意这种程度的询问，也不将之当做冒犯，和之前一样有问必答：“只要有光所在的地方，我就可以提升自己的速度，虽然理论上可以达到光速，但是加上人体承受力等因素，目前最多只能做到以普通人的二十倍速支撑半分钟左右。” 上川警官：“……” “所以你为什么要做流浪汉！”在反应过来这是多么强悍个性的时候，男人捂住胸口，对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表示十二万分的谴责。 “这个问题嘛……”金发青年认真的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脚下却不停，不过片刻的沉吟后他再度抬起头“啊，到了。” 这是一条距青原英雄事务所不远，但可以说相当偏僻的小巷。 因为附近两座高楼建的太近，小巷的唯一作用仅做过人或自行车，其之狭窄或许只能勉强通过一辆最小的Smart，理所当然的，这种小小的巷子里不会有哪怕一间店铺和监控。 上川忽然有些庆幸御神维是个流浪汉了，毕竟这种地方换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留意得到，更别提在这里偷听到villain的交谈。 刑侦并不是相泽消太的长处，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跟着到了这里，走在他身边的前学生身量很高，只在行进时有些下意识的瑟缩，就像当惯了流浪汉，对突然成为中心，突然出现在光芒下的不适应一样，谨慎而小心的蜷缩着，回避着上川警官的提问。 相泽消太不是个善于和人交谈的人，他有些烦躁的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气，在青年转过头的时候却转开了目光。 上川警官已经陆续联系了警员过来调查取证，而已经做过笔录也已经完成自己带路使命的御神维在接受了一番褒奖之后也就没了什么事，除去留下联系电话和身份信息之外，青年犹豫了一会儿，走过来小声的和相泽消太打了个招呼。 “那个……相泽老师，我回去了。” 低微的语气，气弱的姿态，飘移的目光，相泽消太眉头一皱，几乎是下意识的呵斥：“不要像个女孩子一样说话。”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具是愣了一下。 “啊……是！”短暂的愣怔后，御神维眼底浮起一丝笑来，他轻轻地清了下嗓子，站直身体，二十多岁的青年就像个十多岁的小孩儿面对师长一样，认认真真的高声喊了句是。 这声是的声音不小，再加上青年嗓子清亮，吸引了周围不少调查的警员的目光，意识到这点的青年眨了下眼睛，就像害羞一样脸红直泛到脖子根，慌忙的鞠了个躬高喊一句“老师再见”，转身落荒而逃。 相泽消太发了会儿呆，然后叹了口气，作为协助调查和办案的职业英雄，他的职责仅为防止有villain同伙闯进来破坏现场和保护警视厅警官的个人安全，在因为御神维出现而不由自主跟到这边后反而有点无所适从。 毕竟刑侦可没有Eraser·Head的一席之地。 小巷子干净且没有监控，调查颇有些无从入手，上川警官站在巷子口，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皱。 “这种小巷子里，如果要留下什么证据，最可能会被遗漏的是什么？”他自言自语着望向脚下的水泥地，今的阳光很盛，风也不小，除非罪犯能蠢到把录像设备落下，否则到哪里去找证据。 “再调查下去也不一定有异议，最新的消息，除了两个自杀式袭击的人，剩下那八位villain都已经被捉住了，”同组警官摸着下巴，看了眼相泽消太后压低声音：“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为了平定民心还是越快结案越好吧，反正人已经抓到了。” 上川闻言睨了他一眼，不屑于再说什么，对于这种不负责的警官，他觉得自己与其根本无话可说。 “上川警官！”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位警员高声道“有新发现！” 上川连忙走了过去，本来正考虑着要不要回青原英雄事务所爆炸现场的相泽消太闻言也忍不住上前一步。 警员让开了身子，露出自己发现的线索。 鲁米诺溶液下，莹蓝的，血液中铁物质留存的形态大面积铺开，随着其他警官跟着喷洒鲁米诺溶液，这种莹蓝逐渐蔓延开，几乎铺满了整条道路。 上川警官怔怔的看着，忽然打了个寒噤。 “这种规模的……”他身旁，适才做出不负责发言的同事的脸色已经被吓得煞白“究竟是……死了多少人啊。” ‘任务完成’，‘找……大人’，‘有录像的’，什么的。 这些话说的，到底是青原事务所的爆炸案，还是别的什么？ 不远处，穿着一身优衣库里买来的，对他而言可以说相当廉价衣裤的青年合上手机，走进路旁的玩偶店里。 玩偶店内的商品琳琅满目，在拐入商店的刹那，他那瑟缩与气弱的样子顿时消失不见，金发青年唇角再度挂上些许温和笑容，在店员“欢迎光临”的招呼声中，伸手一指架子上最大的那只棕色泰迪熊。 “这个，再拿两个美泰公司的娃娃，一男一女，两套LEGO积木”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钱夹，相当破旧的钱夹令售货员一时甚至因不确定对方是否能掏出玩具钱而顿了下脚步，直到目睹对方从里面掏出了数张一万日元和五千日元面额的纸币。 现在的有钱人或许都愿意做穷人打扮吧，年轻的店员摇摇头，去库房找货去了。 直到目睹对方的身影进入库房，御神维才再次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打过去。 “喂？嗯？孩子们在睡觉啊，抱歉抱歉。”等女店员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金色短发的青年神色温柔的微微侧头，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甚至未能注意到她已经拿完货走了出来。 “没什么事，我给孩子们买了些礼物，一会儿去你那边。”青年低声道，他长得好看，纤长的，色泽浅淡的睫毛在午后的光照下投下些许剪影，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唇角弧度柔和，眉宇间却又透着些许稚嫩，明明是一副成熟的男人样子，偏又露出不少年轻学生恋爱的时的紧张和小心：“晚饭么？菜和肉就劳烦了，有什么想喝的酒吗？” 等到青年挂了电话，女店员也早已打包好了礼物，在将礼物递过去时忍不住小小的八卦了一句“您是在追求某位太太吗？” 又有孩子又喝酒什么的，应该是位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吧，她想。 那青年接过礼物，却只是笑了一下，并不作答，一手抱着一只大泰迪熊一手拎着一堆玩具，从玩具店里出去了。 “织田作？”另一边，被电话声吵醒的男孩儿揉着眼睛，迷糊的看着穿上外套往外走的男人，在努力的揉了几把脸后终于清醒过来，鼓起脸小声抱怨：“不是说好了今天要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我留下吃饭和你们五个人的礼物，你选哪个？”男人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蹲下身和男孩儿平视，两个人具是放轻了声音，不想打扰另外几个沉睡着的孩子。 “嗯嗯嗯？那位神秘的大哥哥吗？”男孩儿顿时来了精神：“当然是全都要！明明都这么多年了每次还是只能收到礼物，见都没见过——” 要不是每次的礼物都价值不菲，完全不在织田作的工资负担能力里，他们都快以为那个人是织田作为了去完成黑手党任务还不让他们担心而虚构出来的了。 “会见到的，”织田作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后点头，语气平静而笃定的做出答复：“他很喜欢你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新海市（三） 横滨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楼之中，属于太宰治的那栋大楼附近有一间织田作之助帮忙购置的，‘水院清’的房产。 水院清是御神维鉴于身份的特殊性，在购买房产时使用的众多化名中的一个。这是一栋相对于干部大楼稍微矮了些的高楼顶层，面朝海与城市的一面被整个打开装上落地窗，地上铺着短绒地毯，踩上去时颇为舒服。 青年买下的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整个顶层，织田作打开灯，不出意外的看到厨房前的酒架边站着的青年人，金色半长短发从他耳边垂下，听到开灯声的青年侧过头，一双蓝色的眼眸定在了男人身上。 “夜视能力不是这么用的，”把买来的肉和菜放到半敞开式的厨房操作台上，男人叹了口气，在放着一堆大件礼物的沙发上找了个角坐下，端起茶几上刚刚泡好的茶抿了一口：“还不错。” 出自京都黑帮京都组少主手下的茶，即使沏的不怎么样，只平平淡淡说句‘还不错’，而不是直接吹他个天花乱坠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这句还不错却令青年比听到一万句夸赞还开心，御神维闻言坐到他身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水，一口闷了下去。 “……咳”过于苦涩的茶叶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青年脸色一僵，偏开头皱着脸努力把这口茶叶咽了下去，然后一言难尽的望向织田作之助。 “比上次的好，”看着他这副模样，男人的语气却依旧平淡到波澜不起，甚至在短暂的凝视后伸手拿开了青年手上的茶盏：“不需要为了取悦我而刻意这么做。” 御神维是不喝茶的，在京都组众所周知的事情港口黑手党这边也不会没有耳闻。 无异于‘已经到我这里了，不需要继续演戏’的话令御神维撇了下嘴，顺从的松手看着织田作将自己手上的茶盏拿到一边，然后偏过头凝视着男人。 男人有着一头红褐，在日本又被称为弁柄色的短发，脸上有些疏于打理的胡茬，大衣和大衣里的衣服已经能看出因穿了过久的轻微掉色，却依旧干净整洁，只在不经意处带出些落魄和中年男人才有的沧桑来。 总而言之，看起来真的不像二十三岁。 “中也来找我了，”面对青年的打量，织田作之助反而说了个与之没什么相关的话题：“计划要开始了？” “嗯，等了这么久，all for one的资金终于出现了问题，”提起正事，维尔收回目光，依靠到了沙发靠背上：“再就是他培养的那个孩子也长大了，因为黑雾的存在想收集那孩子的情报很不容易，不过……怎么说呢，好在那孩子也不太聪明，至少从每次得到的情报来看，似乎为人很偏执，而且心智并不成熟。” “all for one将自己的接班人养成那个样子？” 御神维点头，在思考时眼神略略聚焦“是啊，他跟我谈资助的时候我设计出了一次‘京都组年轻气盛的少主像个傻子一样大喊大叫’，引出了那个孩子。” “然后呢，感觉怎么样？”织田作之助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对御神维相当精湛的演技不抱怀疑。 青年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指尖，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眉头微皱“情报说的没问题，不过正因如此，反而更有理由怀疑all for one养的不是什么接班人，而是对这个社会的人形兵器……究竟是多么老年痴呆的老狐狸才会把自己的徒弟培养的那样毫无城府且冲动。” 至于对方是演戏这方面完全不在御神维考虑的范围内，从京都组到港口黑手党，至今能在青年面前演戏的人也就一个森鸥外而已。 ——还是带爱丽丝加成的森鸥外，毕竟饶是维尔，当初也不可能想得到世上还有人形异能力这种东西。 “孩子性格有时候代表容易控制，有时候也代表无法预料”想起死柄木弔，青年不由感到额角抽痛“尤其是很自我的，感觉自己是世界中心，甚至连畏惧情绪都过于扭曲的孩子。” “不难理解，”织田作思考了一会儿，解释道：“all for one被欧尔麦特击败后势力一直都在逐渐流失，如果现在的他仅是怀着对社会复仇这种念头去行动的话，他做实验制造那些怪物，养出这样的接班人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或许吧，”青年点了下头，随意找了个借口岔开话题：“不谈了，我刚刚似乎听见了螃蟹的吐沫声？” 这种岔开话题的技巧对二人来说都相当拙劣，不过织田作也确实没打算对青年和港口黑手党那些计划深入了解，如果非要说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头，大概是刚刚开灯那一瞬间，青年眼底未来得及褪去的沉思和疲惫被织田作捕捉到了。 不过他不愿意说，织田作也不会更往深了问。 男人体贴的起身去蒸煮螃蟹，留青年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在短暂的出神后又掏出了手机。 御神维：别让织田作知道那些东西。 “叮咚”正在干部大楼里处理文件的青年手机发出一声提示音，橘发青年随手丢下文件，拿起手机，解锁后直接就看到了这条信息。 中原中也拿着手机，盯了一会儿那行字，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blackdevil，漆黑的烟嘴和香薰的冲味令他忍不住一挑眉，倒转烟盒将里面的烟全都倒了出来。 很好，满满一盒的黑魔鬼。 被御神维那家伙神不知鬼不觉换了一整盒女式烟的中原中也这会是真的气笑了，他是看出御神维那不怎么好的精神状态才暗示织田作稍微照顾一下这家伙，结果转眼要被照顾的本人就跑来说他多管闲事？ 思及此，中原中也转了转手里的手机，点开聊天窗口，毫不犹豫的敲了一行字过去。 ‘闭嘴，好好享受最后的悠闲时光吧混蛋。’ 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这句话删掉了。 御神维坐在沙发上，不明所以的看着中原中也显示着‘输入中’最后又一个字都没发，点了个问号，选择发送。 “维尔，可以吃饭了。”织田作把锅里的螃蟹夹出来，打开桌上自己来时买的可以直接吃的便当和海带汤，呼唤道。 “来了”青年应了一声，顺手把手机丢到了一边，起身去吃饭。 未关上的手机屏发出莹莹光亮，不一会儿，又是‘输入中’半天的中原中也终于发过一句话来。 ‘首领要你这两天去找他一趟。’ 随着长时间的无人触碰，手机屏幕逐渐暗下去，不一会儿变成了一片黑色。 饭菜虽然简单，酒却是好酒。 京都组少主在能花钱时从不亏待自己，满满一酒柜，全是各种名酒。青年挽起袖子，从酒柜上取下一瓶标着GIN，一瓶标着Vermouth的酒，走到厨房吧台处，将之打开。 吧台上放着雪克壶，一旁的冰箱里也有他来时顺手带来的材料，金发青年铲了几块冰倒进雪克壶中，又加了些杜松子酒，几滴味美思，搅拌了几下。 他的动作并不花哨，却因此充斥着些干净利落的美感，织田作看着他将这杯并不复杂的马天龙滤进鸡尾酒杯，顺便别上一片柠檬片递过来，道了谢后在青年期待的注视下低头浅浅的品了一口。 和御神维糟糕的泡茶技术相对的是青年精湛的品酒和调酒技术，至少即使是织田作都能喝出来，这杯酒调的比他平时去酒吧喝的酒都要好上不少。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青年所用的材料足够昂贵。 “很好，”男人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点点头，以示认可。 那金发的青年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拉开椅子坐到织田作对面，心满意足的吃起男人给他带的略显廉价的便当。 “维尔，”其实并不大饿的织田作只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小口的又饮了一口酒后道：“孩子们都很想见你。” 这话像是触碰了某个开关，大口吃着饭的青年顿时一僵。 织田作见状在心底叹了口气，顺势又转开了话题：“幸介未来想加入黑手党，所以我想等过两年他长大一些，如果这种想法还是没有改变的话，把他送到京都组做你的手下。” “唔，”肉眼可见的，在避开那个“想见你”的话题后，青年很快的放松了下来。他飞快地嚼了嚼嘴里的东西，鼓鼓的腮帮动了动然后将那些饭菜咽下，随即一点头：“没问题，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这句话一直都是御神维的口头禅。 从他十七岁第一次遇见织田作之助，在男人家里临时窝了一宿，第二天离开时留的‘如果我能活着处理完手上事的话，一定会报答你的’字条开始，每次他来见织田作之助时都会有意无意的道一句“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但是谁能轻易杀死京都组少主呢，尤其在这个青年精通表演，善于战斗，拥有极广的人脉，甚至表面身份都整个一片良民记录的情况下，连all for one都来找他资助自己研究的情况下，谁能杀死他呢。 这句话荒诞离奇的就像太宰治说要用豆腐自杀。 “果然，只有在你这里才能舒舒服服的吃一顿饭啊。”不远处，青年满足的喟叹传入他的耳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新海市（四） 按理来说，御神维留在横滨是再安全不过的，鉴于港口黑手党现在还不打算付出大代价弄死御神维，以此和京都组这个盟友隔着千山万水反目开战，得知青年在这里的港口黑手党只会努力保护好他的安全。 虽然京都组少主用不用保护这件事一直存在争议，至少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但御神维却从来不会在这间他名下的房产中过夜，青年仅是将这间屋子当成一个他和织田作见面顺便聊两句的餐厅，吃完饭，留下给孩子们买的东西，就再次消失在了夜色里。 织田作之助没有送他，男人靠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翻阅起了‘青原英雄事务所遇袭’的相关言论和新闻。 哪怕没有明显的证据，但作为京都组少主的青年没有穿那身漆黑的和服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这正是中原中也只提醒他‘关照一下御神维’，而织田作却直接询问“计划开始了？”的原因。 值得御神维亲自出手的事绝不会是普通争端，能联系到对方一直以来和港口黑手党联络设计的计划，多半会和二者的共同利益相关。 而他们能扯上共同利益的事寥寥无几，目前看来，只有一个被称为‘地下世界之王’的all for one踩在一众日本黑帮底线上反复横跳。 作为港口黑手党低层人员，织田作能接触到的机密不多，但是太宰治一直对御神维有着相当的兴趣，因此常会不经意的向他泄露些许情报。 例如，御神维的父亲是个职业英雄这件事。 御神维的父亲是个职业英雄，是二十年前与欧尔麦特同一时代，却仅在出现后没两年就宣布退出职业英雄界的‘星辰’御神枢，虽然外界对御神枢的退出一直以来猜测颇多，这件事在港黑高层却不是什么秘密。 十年前‘星辰’受all for one袭击，被剥夺大半个性陷入衰弱，在苦苦支撑到御神维考入雄英高中后终于放心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后来御神维在实习期犯下大错，被雄英开除，京都组现首领濑户太郎为报答昔日御神枢再造之恩，出了重金在全国寻找御神维踪迹，将之接到京都组，立其为京都组少主，自己的继承人，如今已三年有余。 三年来，御神维在濑户太郎的指导下逐渐接手京都组各项事务，清理吞并附近黑帮，梳理组内财产，扩大组中商贸规模，以玄衣金发胭脂刀闻名地下世界。 但就像只有几个人知道御神维的身份和经历一样，同样也仅有几个人知道，icarus一直在策划一场复仇。 对all for one的，杀父之仇。 这个仇很不好报，但谁都不能，也无法阻止御神维去报仇。 便当的盒子直接丢掉就可以，织田作拿着装螃蟹的盘子到洗手池前，用微温的水流细细冲去上面留下的少许汤汁。 御神维虽然对便当狼吞虎咽，吃完便当后却又恢复了优雅，在那里剥了半天螃蟹给他，最终这两只螃蟹还是几乎都进了织田作的肚子。 海鲜吃起来不占肚子，众所周知，青年又向来不会接受任何人对他的拒绝，最终织田作只好一脸欲言又止的乖乖吃掉，然后看着御神维离开的背影，陷入深思。 咲乐、幸介、真嗣、优、克巳。 这五个孩子是他在龙头战争后收养的，但御神维不是。 那是串在雨夜中突然闯进他视野中的血迹，和血迹尽头幼小的凶兽。那时的御神维已经不小了，十六岁，在港口黑手党这种地方，十六岁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已经开始执行任务了，甚至连织田作自己在十六岁时都已是一个优秀的杀手。 织田作原本应该将那伤痕累累，明显不属于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交给港口黑手党，但他没有。 至今他仍能回想起那一幕，在磅礴的大雨中，仿佛能洗刷一切的大雨中，因饥寒而虚弱的，伤痕累累的幼兽在他靠近时忽然睁开的眼睛。 闪电照亮正片天空，半个身子都卧在雨水里的少年有着一头因互相交缠而凌乱无比的金发，发丝下在闪电映照中湛蓝的眼睛干净的不可思议。在被血腥气和冷意浸透的夜晚，依旧澄澈如盛夏晴空。 那是一个不带有什么含义的眼神，只是淡淡的，近乎漠然的看了过来，然后又平淡的移开，随着少年眼帘的阖上而消失。 但就是因为那一眼，他没有将少年报告上去，而是背起了一个已经有足够攻击性的凶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跟御神维熟悉起来后，织田作偶尔会去回忆当时的那一眼，试图揣测出其中意思，但事实却是，青年再也没在他面前露出过那样的眼神。 他总是笑着的，开朗的，骄傲的，慵懒的，漫不经心的，纵是不笑之时也是轻松而温暖的，令处在港口黑手党的织田作时常会生出身边人怕不是个小太阳的错觉。 但错觉又只是错觉，那感觉违和极了，就像—— 就像这一切，只是御神维这个表演大师的又一次倾情演绎一样。 “青原英雄事务所为什么会被袭击呢。” 时值雄英放假期间，各位在雄英任教的职业英雄们也各自回归到了原本隶属的英雄事务所，下班后难得出来小聚，也就避无可避的提到了这个一早震惊全国的大案子。 “青原海那家伙在职业英雄里排行三十开外，年纪也不小了，平时做事更是稳妥，”午夜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脱去了战斗服的女子穿着普普通通的连帽衫和同样普通的灰蓝色牛仔裤，修长双腿被裹在黑色高跟长靴里，看上去随意而不失干练，却少了些电视上时常能见的性感，“我记得他现在就是在等着他儿子从美国的职业英雄学校回来，好继承他的事务所吧。” “遇袭的那五名职业英雄，经调查，重伤和死亡的那三人之前的履历有不光彩的部分。”同样被分配着参与到了这件事的神射手摇摇头，表示这件事或许和青原海没什么关系，“所以目前推断这是一场报复性的有目的袭击，但是有没有组织还不确定。除了自杀了的那两位剩下的袭击者虽然都被抓到了，但相应的也都没有对那三人下杀手，口风也很紧，只说是等律师，别的怎么问都不开口。” 比起清酒，麦克果断的选择了可以大口大杯喝的啤酒，在咽下一大口酒后忽然道：“剩下的人学历和谈吐怎么样。” “大多属于初中毕业的程度，没有受到太高等的教育，谈吐也……我听出了八丈岛和北海道的口音，剩下的倒是没露什么破绽。” “如果是正常的初中毕业程度的家伙，会有‘必须要等到律师来否则绝不开口’的觉悟吗？” “说的也是……不过这种话没办法对他们说嘛，你知道的，警视厅和职业英雄是两套系统，正常来说我也是没资格围观审讯的。” 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相泽消太却一直只是喝酒，一言不发，这状态很快的就吸引到了心思相对细腻的午夜注意——往日相泽消太虽然沉默，但也完全不到这种安静的程度。 “你似乎状态不太好哦，相泽。”借着男人把酒喝完的间隙，午夜抬手帮他满上，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和另两人的注意力往相泽消太身上引了引。 “……”相泽消太半晌没说话，直到神射手和麦克都忍不住安静下来，一起看向他时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垂下眼帘又抿了口酒，说话声也透着浅浅的，疲倦的沙哑，“……不止青原英雄事务所，比起那件事来说，青原英雄事务所的事反而不那么可怕了。” 一时三个人的呼吸声都变浅了许多。 相泽消太闭了闭眼，回想起当时在巷口所见的那片几乎要弥漫整个巷子的，莹亮的近乎梦幻的蓝色，酒气顿时像梗在喉头，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咽下去。 鲁米诺溶液的微弱荧光在晴天下难以捕捉，当时警视厅临时抽调来了人手将整个巷子都用布遮了起来，因为怕引起恐慌所以要求所有警察都换了便衣，对外声称是在修建东西。 相泽消太是职业英雄，按理说没必要接触到这类案件，可他还是在无人驱赶的情况下留了下来，因而看到了那一番景象。 “喂，相泽？”麦克皱起眉碰了碰他，“没事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没什么，我遇见御神维了，”短暂的沉默后，相泽消太决定冷酷的无视掉同事们期待的目光，转而提起了一个相对不咸不淡的话题“他长大不少。” 提到御神维，其余三个老师顿时又是一阵安静。 “那孩子啊……”许久后，午夜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过得还好吧？” “啊，还好，”相泽消太一点头，“他过得不错，也没当时那股锐利气息了。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或许反倒是好事。” 居酒屋的小隔间里一时无声。 御神维，四年前曾凭借着绝对实力在雄英体育祭上毫无悬念，压倒性的夺魁，转而又在在英雄事务所的实习期间因为杀死数名villain被迫接受心理调查，因结果评估为不合格而离开了雄英的学生。 只要是当初在雄英任教过的老师几乎都对这件事有印象，或者说，当时这件事震惊全国上下，曾引发了相当疯狂的讨论。 虽然后来事情随着御神维被开除，消失在公众视野中而影响逐渐淡化，但此时一直都是当时教导过少年的老师们心中的一根刺。 为御神维主动提出的退学，为那孩子离开前脸上温柔的微笑。 为他离开后的渺无音讯。 “光芒消失了啊。”最终，在一片寂静中，麦克出声叹息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新海市（五） 被抓到的袭击者们没能供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赶在律师来之前，警视厅废了大心思也没能从他们口中撬出一丝一毫的东西，最后只能直接询问，说你们是不是有其他同伴接应？ 被依照囚徒困境隔离开的八个人对这句话反映各异，虽然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说，但哪怕是非专业人士都能看出几人脸上的茫然和不解。 倒是有个口音偏向京都的青年在迷茫后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惊讶和惊喜，但被问及时却又一言不发，甚至眼中还多了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几位警官。 这反应从侧面说明了他们或许真的有人接应，只是几乎所有人都被当成了弃子并不知情，唯一的知情者反而因笃定其他人的不知情而咬死了不开口，最后硬是拖到了律师赶到。 那条小巷里曾经存在的人或其他什么就此成为一道戛然而止的谜题，上川警官仍是不甘心的将周围都调查了一遍，甚至还翻了这两栋大楼附近的租住记录，除了一个地下室的出租记录有些模糊之外，其余并无异样。 “租住地下室那种地方，不一定是什么样的人或者情况吧，”在上川警官为此头疼时，和他一同目睹了那个场景的秋野警官捧着咖啡，无奈的把资料放回了桌上，“如果顺着查下去，或许会是一对小情侣也说不定。” 再说那里现在也已经被改成了地下停车场，即使过去应该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 “不，还是去看看吧，”上川警官说着，从桌子边拿起一瓶鲁米诺溶液——自从见过那场景之后他就总是习惯性地带上一瓶鲁米诺溶液，不管去哪都要带着，不管办什么案子都忍不住喷上些，以至于最近得了‘鲁米诺先生’和‘上川鲁米诺’这样可笑的称呼。 秋野警官倒是理解上川鲁米诺这种神经过敏，不过对同事这种遍地喷鲁米诺溶液的行为并不赞同：“这东西刺激性很强的。” 上川警官唔了一声，拉开抽屉，摸出两个防毒面具，给秋野警官递了一个过去。 秋野警官：……。 好吧，他还能说什么呢。 停车场很宽广，不知从哪流通的风吹起来微微发凉，秋野警官拢了拢皮夹克，跟着拿着平面图的上川警官走到原本的地下室位置附近。 不时有人来往着经过，偶尔也会向这两个提着溶液瓶和防毒面具的人投来好奇目光，虽然前段时间刚出事，但作为新海市最大的商业圈里最大的商场，庞大的客流量依旧使地下停车场每天都处在爆满情况下。 理所当然的，改建时地下就被清理过，水泥混凝土的地面上也早就涂装了漆膜，即使有线索估计也被掩盖了个干净。 秋野警官看了看这满停车场的车，又看了看上川鲁米诺手中的鲁米诺溶液，表情有些微妙：“你要是现在喷了，可能会被打死。” 鲁米诺溶液这玩意，哪怕是发光氨溶液了，其味道也很对得住其中的NH3，更何况还带有强酸属性。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上川警官摇摇头示意等商场关门再调查。秋野警官虽然不觉得能查出什么来，但鉴于这两天警视厅里的气氛实在让人难受，左右已经以出来调查为借口出来透气了，自然也不会再想回去。 商场里有购物时放的音乐，歌单随机，金色短发的青年一手拎着数个购物袋，另一只手以一个略显别扭的姿势护着坐在他肩上的小女孩儿。 “啊啊，果然维尔哥最棒了！”爱丽丝轻轻地晃着腿，对这个俯瞰众生的高度相当满意，毫不在意走在身旁森鸥外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伸手一指不远处一家店铺门口童模身上展示着的小裙子，霸气十足的喊道：“我要那个！” “嗯。”肩头坐着一只美丽鸟儿的青年颔首答应了一声，托着女孩儿走向了服装店，他今天没再穿随手买的优衣库，也没穿那身玄色和服。在港黑地盘上陪着港黑首领……的个性逛街的御神维披着相当港黑的黑色大衣，手上还戴着白手套，配上金发蓝眸，远远一看仿佛一位从画像中走出来的英国执事。 进了服装店之后他就将爱丽丝放了下去，由得女孩儿自己去试去挑，他只需要负责在爱丽丝挑完后付钱顺便拎东西就够了。 “维尔。”走在他身后的森鸥外音色清浅的唤了一声。 “嗯？”青年转过身，黑色风衣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荡了一下。 一双大抵应该有些凉的手搭上了他的脖颈，掠过了青年一年四季都戴着的围巾。 御神维的身体顿时紧绷，而那双手和手的主人就像没有意识到一样，缓缓向下，漫不经心的帮他正了下衣领。 森鸥外的身高只有175厘米，给维尔这个完全超出日本人正常海拔的鹤整理领子的时候无可避免的微微仰头，然后一抬眼，就和青年的蓝色眼眸对了个正着。 “歪了。”男人露出一个笑，毫无异样的说道。 “颈部戴着围巾有特殊原因，这就是你这次试探的内容？”御神维不为所动，眉梢微扬。 “还有目前最好不要触碰，至少我不能碰。”被直接点出来居心，森鸥外的笑容却连弧度都没有分毫改变，男人向后一步，退开一个对两人来讲都相对更舒服些的一米安全距离：“和服和常服都有围围巾的理由，但换了大衣依旧围着，频率也太高了些。” “谢谢提醒，”御神维的表情也没什么改变，就像被试探的不是他自己一样：“下次我会换一件同样功能的替代品。” 商场的音乐换了一个，伴随着一阵节奏相对较强的前奏后，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いつでも僕らはこんな風に ぼんくらな夜に飽き飽き” “また踊り踊り出す明日に出会うためにさよなら” “米津玄师的LOSER，”青年听了会儿，轻巧的转开话题打破有些僵硬的气氛：“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给爱丽丝买裙子？” “这可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森鸥外闻言笑了笑，紫色的眼眸盯了御神维好一会儿。 他和青年结识的时间相当早，甚至比他救起太宰治还早一些，四年前濑户太郎给他发了消息，说是要派人刺杀港黑的一个高层，令他做个接应。那晚姿容艳丽的金色长发女孩儿步入港口黑手党宴会时着实惊艳，在大家都将之当成不知道哪位高层在外包养的情人后从裙子下掏出匕首的样子也因此更令森鸥外记忆犹新。 刺杀后那女孩儿跑的极快，哪怕当时的首领最快的封锁大楼进行搜查也没能找到人，所有人都以为在瞬间被集火，受了那样重的伤的刺客必定跑不远，但他不仅跑了，第二天还带着一身没好透的伤躺在森鸥外的床上翻他的解剖书。 饶是森鸥外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刺客并不是女孩儿，而是一个因未成年而长的过于精致漂亮的少年。一晚之后擦去妆容，摘掉美瞳，露出的蓝眸和少年英气令男人意识到，这就是好友濑户太郎宝贝的不行的京都组少主，御神维。 “现在改叫维尔了。”因为受的伤基本都在背部，少年懒洋洋的趴在病床上，嘴里含着棒棒糖，慵懒而含糊，却清亮好听的声音和现在低沉里透着股说不明冷冽的嗓音形成鲜明对比。 就像由海盐汽水瞬间变成了美酒或是咖啡，从清亮透彻变得难以看清。 “不是你想找我吗，”他将目光从青年身上移开，看着爱丽丝开心的试裙子换衣服：“计划刚开始就跑来港口，哪怕是找织田作，这种可能会造成暴露的冒险也不是你的风格。” “喔……情报一如既往地灵通呢，森先生。”御神维点头，伸手去摸烟时又想起来商场不让抽烟，只好改从兜里掏出一纸资料，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后递给森鸥外。 白色手套更显他手指纤长，森鸥外用同样戴着白手套的手接过文件，只扫了一眼便又笑了。 这是份前些日子的港口出入人员名单，其中用黑色的马克笔重点圈出了一个名字——安德烈·纪德。 但令森鸥外发笑的并不是被圈出的这个名字，而是这份名单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是真的，只有中间这个名字是假的。 作为秘密入境人员，Mimic的成员们自然不会用自己本身的名字，走的也当然不是寻常入境线路，这个名字显然是后加的，而维尔也知道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名字是后加的。 不过这份拙劣的文件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告诉森鸥外他御神维能得到港口出入人员的名单，只是在不暴露京都组安插在港口棋子的前提下直言，他知道安德烈·纪德现在在港口。 “这可不公平呀，维尔，”森鸥外笑着提出抗议：“我已经把在京都组的人手都撤回来了。” “你要是给我四亿，我也撤。”青年不客气的瞥过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并不想戳破一些心照不宣的事情。 他让森鸥外撤人，森鸥外当然会撤，只不过撤下去的都是些盯他盯得太紧，或者已经被发觉的人。港口黑手党首领最擅长的手段之一就是压着人底线做事，现在御神维画出底线给他，他也就会收回过界的脚，只在那根线上蹦跶了。 “安德烈·纪德拥有和织田作一样的能力，”他看向森鸥外，眼神有些发冷：“我可不觉得你是哪种会让另一个势力首领在自己家里逛来逛去的人。” 森鸥外没看他，权作没感受到青年眼中的冰冷：“织田作好多年都没杀人了。” “你要是想让一个人杀人，”御神维冷漠的看着他：“这个人想不杀都不可能。” “真高的评价。”森鸥外笑笑。 新海市的商场地下车库里，随着商场下班的音乐响起，地下车库的车也逐渐越来越少，直到完全空出。 上川警官和秋野警官戴上防毒面具，将鲁米诺溶液按照之前那间地下室大小简单的喷洒了一下，然后关上了灯。 荧光。 蓝色的荧光点亮了黑暗，原本黄白的墙壁上，星点蓝光散发出冰凉的幽芒。 秋野警官愣了愣，声音就像被卡在喉咙里一样，他看着那面墙，毛骨悚然的连退了数步。 那是几个怪物的剪影，似乎还能隐隐看出人形，但近三米的身高却早已超出了人类的范围，从腿到身躯，都远要比正常人类强壮数倍。 四处溅落，形状不一的蓝点昭示着这里之前曾发生过一场混战，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还有一道完完全全，一笔一划写的异常清晰的笔迹和画留在了墙上。 一只鸟，展翅欲飞的鸟在莹蓝光芒下栩栩如生又无端诡异。 旁边还有一个签名。 icarus。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新海市（六） 如果要森鸥外来评价的话，御神维在某个角度来看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但又完美的过了头的人。 当年他的教导者，也就是京都组现在的主人濑户太郎给他提出的要求是要有能步入上流社会的实力，这个实力说的自然不是御神维的战斗力，而是其它能力。 仪态，言辞，品位，知识，各种各样的知识。 那是少年十六岁时的事，现在他二十岁，森鸥外觉得御神维要是有一天不想再接触黑道了，不管是开服装店，做设计师，还是做个画家，又或者找个乐团玩音乐，再不济买下一块地方开酒吧都绰绰有余。 更别提青年的投资头脑，简直令他都忍不住没事看着太宰治，恨铁不成钢于自己的这半个弟子为什么不对经济学感兴趣。 收到森鸥外莫名注视的太宰治丢下游戏机，瞥过去一眼，有些懒洋洋的：“我要是去学的话，或许会因为一时兴起把港口黑手党弄破产也说不定哦。” 森鸥外默默移开目光，不想再理他了。 “京都组那家伙又来了？”几乎不用多想就能轻易判断出森鸥外这莫名其妙注视的来源原因，左右游戏机上已经浮现出了‘game ovre’，青年也没了继续打下去的想法，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喂，确定那家伙真是京都组的人而不是你丢在京都组的卧底吗？我怎么觉得他对港口比对他家还熟？” 不说中也，就连红叶大姐都知道那位的存在，平时和织田作吃饭时也能听人提到‘维尔’的名字，太宰治简直怀疑自己最近的世界是不是被‘维尔’这个家伙填满了。 “如果你学了经济学的话，应该会知道固定资本的无形损耗和有形损耗，”他慢悠悠的为自己教导出的另一位青年做出抽象的解释：“有形损耗和使用强度和时间成正比，就像机器一样，即使不用的话，也会在风吹日晒中被磨损。而无形损耗又称精神损耗，例如出现了更先进的机器，就要无可避免的使你手上原本的机器贬值会遭到淘汰，因此聪明的资本家都会延长工作时间，提高劳动强度来提升机器的使用率，防止机器因各种原因产生的贬值。” 太宰治歪着头看着他，忽然意会了森鸥外的意思：“但是对你而言，这个机器是你租来的，现今你和他的关系处在蜜月期，所以才可以进行使用。在这种时刻接受‘风吹日晒’的前提下，哪怕你爱惜他，不使用他，无形损耗，也就是关系随着利益捆绑的消失淡薄也一直存在，势必有一天会损耗到令你无法使用的地步。” 而有型损耗就是等有一天，太宰治和中也可以做到现在只有维尔能为还未重新强大起来的港黑做的事，那时候即使无形损耗还不到年限，维尔的作用也可以被替代。 所以说现在叫维尔的不定期来港口，其实很有可能是在不定期接受自家首领黑心为了扩大利益的压榨。森鸥外爱惜自己的人手，舍不得让自己人去做的事，就直接丢给了那个青年？ 该说不愧是森鸥外吗？空手套白狼的资本家？ “嗯……不过如果要说关系的话，他可以说是我某种意义上的弟子。”等太宰治反应了过来，森鸥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回应了先前他半真半假的探询，承认道：“四年前那还是个相当可爱的，会含着糖挑起眉梢问：‘如果完成了任务可以陪我坐过山车作为奖励吗？’这样的孩子。” 太宰治差点被呛到，而他也确实让这个差点变成了他人眼中的事实，捂着脖子痛苦的咳了几声后，在属下们‘太宰先生！！！’的惊呼中咣的一声倒在地上装死了。 森鸥外笑起来，结束对属下工作状态的视察，优哉游哉回到自己的大楼去了。 维尔对他来说是个怎样的弟子呢。 是很有趣的，一个他不能杀死也不会杀死，同样不能也不会杀死他的，他亲手教出来的青年。 那孩子有着致命的善良和温柔，是个他可以利用，却不会反过来咬他一口的小家伙。 “咄。”银亮的飞镖镖间准确无比的刺入了靶子正中央，金色短发的青年站立着靠在那张属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椅子的椅背上，保持着投掷飞镖的动作，纤细好看的手腕有一节露在手套和衬衫袖子之外。 “精准！十分！”森鸥外半真半假，至少看上去足够真诚的鼓了掌，看见青年的姿态的时候又笑了起来：“怎么不坐着玩？” “礼不可废。”御神维淡淡的作出解释，上前抽出飞镖，放回森鸥外手边，绕了个大圈走回门口的位置。 于是御神维和森鸥外所处的位置就这样对调，逆光的，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身上重新充斥起压迫感。他审视着面前高大的金发青年，一如四年前，四年间的每一次审视那样。 认真，细致，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青原英雄事务所的袭击结果？”他问道。 “顺手处理了两个在新海市港口通过运营关系，低价购买欧美货物走私获利的职业英雄，相信一周后，那几辆船只会重新回到横滨港口。”青年一板一眼的逐条汇报道：“利用之前采集的血液样本制造出的‘血之巷’应当已引起新海市当地警视厅的足够注意，据情报，昨日两名警官在商场休息后去探查了商场地下停车场，今天商场地下停车场已关闭。” “新海市警视厅并未公布‘血之巷’情况，青原英雄事务所事件已公布调查结果，袭击人员为十名villain，袭击目的被定为报复性袭击。除去自杀的两名villain，对其余八名villain的审判将于明年三月开庭。” “此事引发了民众对于‘职业英雄个人安危’问题的讨论，但并未产生过大影响，甚至大多数人还在以戏谑的口吻进行回话。” “无人将此事联系到多年前的all for one身上，使警视厅意识到有人可能进行人体试验一事成功，重新令all for one出现于公众视野的目的，宣告失败。” 失败二字并没能让二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脸上表情产生什么波动，毕竟这是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的局面。 “按照下一步计划，我将亲自去袭击一个在日本排行前三十的职业英雄，”金发青年这么说着，抬起头来和森鸥外对视，一双湛蓝色眼眸里隐藏着只有两人互相能看懂的，名为‘交易’的请求：“您说，我应该对谁下手？” “欧尔麦特是现在所知唯一一个能对all for one造成威胁的职业英雄，所以不会是他，”森鸥外撑着头，随意端起手旁适才青年为他准备好的葡萄酒，片刻后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我记得，最近职业英雄界规模扩张最快的英雄事务所的boss就是一位榜上有名的‘劳模’吧，叫……安德瓦？” “是。”御神维点点头，在心底将安德瓦写上自己的名单，仿佛这并不是如今排行第二的职业英雄，而是一个在寻常不过的猎物。 青年转身拉开了男人办公室的门，在离开前回过头，意有所指道：“织田作曾经带我去吃一家咖喱，味道不错。” 面对这样委婉又直白的维尔式说辞，森鸥外抬起那只握着玻璃杯的手，举了举杯：“1961的玛歌，好手笔。” 青年偏了下头，对这句赞叹没什么反应：“他值得。” 森鸥外于是大笑起来，半晌，意味深长的点了下头，笑意深深浸透在他的声音中：“等你凯旋，可以一起去吃。” “咔哒”门关上的声响回荡在屋子里。 身披黑色大衣的男人在屋子里坐了许久，满满抬起酒杯凑到唇边，清透的玻璃杯角度徐徐上扬，深红的酒液逐渐倾斜流动。 这杯酒足够昂贵，让他品的极细腻小心。 等酒喝尽了，森鸥外抬起眼眸，紫色的瞳孔仿佛被醉红的酒色渲染了一样，透出些许带着醺意的，优雅的艳。 如果说他空手套白狼的话，就真是太过分了。 即使是驾驭一匹马都需要喂饱了草料，虽然维尔并不是一匹可以驾驭的马，但是命令别人家的猎犬为自己出击，还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不过好在那些代价并不实质性，森鸥外也支付得起。 一直在外面玩的爱丽丝推开门，精致漂亮的小女孩儿穿着昨天买的新洋装，层层叠叠的粉色洋装让她看起来像一个过于诱人的千层蛋糕。 千层蛋糕踮起脚尖轻轻一跳，踏着另一张椅子坐到桌上，撑着脸小声道：“林太郎真是欺负人呀。” 森鸥外拨通了手边的电话，接起电话的下属语气谨慎又恭敬，他好心情的笑了起来，笑声像是美酒一样低沉，醇厚，醉人。 “安吾，”他说：“帮我联系安德烈·纪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