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宠妻手札》 第1章 第1章 满地的血色仿佛天空下了一场红雨,地上一辆马车摔得东倒西歪,车身被砍了数道刀痕,密密麻麻的,看着渗人。 马车周围躺了数具尸体,血流了一地,不停地有人在倒下。 这里,变成了地狱。 她只不停地跑,仿佛前面没有尽头,耳边似乎有人在喊:“快跑!别回头!” 她只能继续往前,跑累了腿软了也不敢停下,生怕身后的人追上来。 她感到那些人靠近了,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她不敢慢下,然而距离还在缩短。终于,她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摔倒在了地上,一张带着面具的脸出现在她上方,声音阴测测的,仿佛来自地狱里的修罗:“抓到你了。” “呼——” 明镜一下子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面天蒙蒙亮,带着一丝雾气。这个点,将军府的下人们都已经起来了,开始一天的活计。 明镜下床打了盆水给自己洗了把脸,脑子才渐渐变得清醒。 她看着水中倒影出的自己,只巴掌大的脸蛋儿,长得唇红齿白的,看着并不像穷苦人家的人。在一众丫鬟中,长相也很是扎眼。 这样的一张脸,谁能想到,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小小丫鬟呢? 明镜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隐约记得有件事要去做,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手里有封泛黄的信,直觉告诉她这封信很重要,她一直贴身放着。 从梦境里大致得知自己是被人追杀,又失了记忆。而从将军府的老夫人口中得知,她是晕倒在官道上,被老夫人带了回来。 只是,她不是被那人抓到了吗?又怎么被老夫人救了呢? 这些谜团在她心里一直萦绕着,而这一切,都需得等到她恢复记忆才知道。大夫说她伤了脑袋,需养些时日,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也得看她的恢复情况。 而老夫人似乎很喜欢她,想让她留下来,她一个弱女子,也不知能去哪。 明镜想想也对,她没有记忆,不知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明镜感念老夫人的救命之恩,便提出在将军府做事。老夫人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老夫人让一个叫绿柳的大丫鬟带她。她动作笨拙,想来以前没吃过什么苦,也没做过这些苦差事。她虽没做过,却学得很快,每天跟着绿柳跑来跑去,虽然有些累,却觉得充实。 总比在府里吃白食的好。 这是明镜的唯一想法。 “明镜,早。” 有丫鬟向她打招呼。 明镜连忙回应,随后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绿柳教会了她基础的东西,便不再带她,安排她在老夫人院里伺候,只做些杂活,端茶倒水擦桌子这些轻巧活计,明镜干得得心应手。 老夫人几次见到她,都把她拉到身边,嘘寒问暖。 “明丫头,你若觉得累,这些活计不做便是,好好在将军府内养伤,将军府还是养得起你的。”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明镜笑着摇头:“老夫人,明镜感激您的救命之恩,若是连这点力气都不能出,在您这里白吃白住,那我可真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 老夫人听她这样说,只微微叹气,心里却觉得明镜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对她是越来越满意。 这日,明镜正在花园里修剪着多余的花枝,绿柳走了过来,满脸笑意:“明镜,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在这里了,老夫人让你去西院做事。” “西院?”明镜疑惑,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让她去那里? “西院是少将军的住处。少将军要回来了,需要有人过去伺候才行。”绿柳解释道。 “这少将军……是老夫人的儿子吗?”明镜有些疑惑,她一直在这个院子里埋头做事,对将军府的这些事情并不了解,也未有人主动与她说起。 “少将军是老夫人的小儿子,这次打了胜仗,凯旋归来,会在将军府住上一段时间,他身边缺个近身伺候的侍女,老夫人便派你过去。” “原来如此。”明镜点了点头,了然道。 在哪里都是做事,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好的,绿柳姐姐,我去便是。” “那你快去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过去。” 明镜闻言便进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包袱。她并没有什么东西,醒来的时候只身上穿着一套干净的白色衣服,旁边放着一套紫色长裙,还有那封信。 将军府的人并不知道这封信是什么内容,也未动过偷看的心思,上面还封得严严实实的,并没有拆过的痕迹。 除了这些,还有几套新制的服饰,几套首饰,大多是老夫人赏赐的。不过她并不爱戴这些东西,也不会梳头,只简单盘了发,用一根碧绿的簪子插着,耳上戴着耳坠,看着玲珑剔透。虽是简单的装扮,但还是能看出她气质脱俗,与平常丫鬟不一样。 明镜跟着绿柳去往西院的路上,绿柳便跟她讲述这位少将军的传奇故事。 少将军赵墨瑄,刚过若冠之年,十四岁跟随赵老将军征战沙场,骁勇善战,建立战功无数,敌人闻风丧胆,擅出奇制胜。此次与大韩国的战役中,又施奇计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后,凯旋而归。 少将军今年二十又二,尚未婚配。 明镜听到这里,只觉得有些怪异,不由问道:“我记得大公子今年二十六,小公子也七岁了,少将军到了这个年纪,为何还未婚配?” 绿柳闻言,微微叹了口气;“这也是老夫人的一块心病啊。” 少将军因为年少成名,又早早上了沙场,立下汗马功劳,正元皇帝十分喜爱他,曾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朝阳公主许配给他,然而朝阳公主却不喜欢这个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小将军,仗着自己得父皇宠爱,便拒了这门婚事。 正元皇帝对将军府有愧,又赐婚予丞相府的嫡女,哪知对方心有所属,以死逼迫父亲拒了这门婚事,老父亲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殿前,向正元皇帝请罪。 自此之后,正元皇帝便不再赐婚,而赵墨瑄似乎也倍受打击,自此一心扑在前线战事、操练士兵上,对男女之事再无多余的心思。 这可让远在京城的老母亲操碎了心,老夫人与京城中的官太太们来往密切,看中了几名官家小姐,便让小儿子回来相看。 哪知对方并不理会,回书一封,让母亲别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老夫人见明的不行,便换了条路,加急信件一封一封地往边关送去,信中写着:“老夫人突发疾病,人事不知,少将军速回。” 赵墨瑄看了信件,心里担心母亲,便向父亲道别,然而临走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若真是母亲病重,为何只让他回去,不让父亲回去呢? 他犹豫了下,没有回去。 然而,在接到第二封、第三封甚至更多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不管是母亲真病也好,假病也罢,为人子女的,这个时候,也必须回去一趟。 他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到了将军府,母亲躺在床上,面色憔悴,声音也怏怏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咳咳。” 他上前握住那双枯槁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意:“母亲。” “你回来就好,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见到你穿上喜服,给我娶个媳妇进门来。”母亲的眼光微微发亮。 他不忍说出拒绝的话,只说道:“您好好养病,等您好起来了,咱们再说这件事。” 有戏。 老夫人强压住内心的喜悦,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咳了几声,装出几分虚弱:“母亲这病,恐怕一时半会好不起来,不若你先看看这些画卷,看有没有相中的,咱们慢慢来。” 老夫人命人拿来了一抱画卷,画里的女子各个娇艳欲滴,像那盛开的花朵儿。 赵墨瑄见着母亲眼里的异彩,没有说话,但还是默默地拿过了画卷,一个个地看着。 他看得很认真,老夫人在一旁有些紧张,他一句不说,拿起一个看了看又放下,也没说喜不喜欢。 终于最后一张画卷放下,他抬起了头:“母亲,这些女子都长得很美,我怕配不上她们。” “胡说,我儿英勇盖世,战功无数,明明是这些女子高攀了才对。”老夫人忍不住驳斥道。 “我一介武夫,怕怠慢了她们。” “我儿能文善武,怎么会是粗人?这些官家小姐柔柔弱弱的,我还真怕给你添麻烦,算了算了。” 老夫人命人将画卷拿走,笑眯眯道:“这些人没相中没事,母亲再为你看看武将的女儿,那些小姐自小习武,应该与你有缘。” 赵墨瑄有些头疼:“母亲,我得回去了,边关就父亲在那坐镇,父亲前几日受了寒,若是敌人来袭,恐怕有些吃不消。” “哎,那么快就要走吗?吃了饭再走吧。”老夫人也觉得自己千里迢迢把儿子叫回来的行为有些不妥,自己装病也装得累,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妥协道,“娘不勉强你,只是你如今已二十有二,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孤身一人,娘如何能不操心?若是这些人中没有相中的,便是在那边关找到一名乡野女子与你情投意合,娘也认了。” “娘,您放心吧,若是真遇到那样一名女子,儿子定会带回来给您瞧瞧。”赵墨瑄点了点头道。 最后他还是留下来陪老夫人吃了顿晚饭,随后便趁着夜色快马疾驰而去。 老夫人守在门口,看着那修长的身影消失不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进了府中。 自此之后,又是半年过去,边界战事不断,赵墨瑄整日上阵杀敌,别说女人了,连头母猪也没见过,早把母亲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第2章 “老夫人救你的那天,她刚去天水寺为少将军祈福回来。”绿柳道。 “原来如此。”明镜听完,不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将军产生了一丝好奇,不知这位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会是何等的威风。 而绿柳并没有细讲下去,事实上,自那次老夫人把少将军骗回来以后,老夫人消停了一段时间。过了半年,那颗平静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正巧那天,尚书府的夫人约她去天水寺听惠安住持讲法,她跟着去了,听完以后,两人聊天时尚书夫人无意中说起住持会看相。 她来了兴趣,在法会散去后便去后院找到了住持,让他帮忙看看。 住持说她家中半年内会有喜事,但祸事也随之来临,好在喜事伴随着福气,祸事很快便会解决。 老夫人听了心里一颤一颤的,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大师能否帮我儿看看命相?” “夫人放心,贵公子命里有贵人相助,定能飞黄腾达。” “那我儿的婚姻大事何时能落实?” “夫人仔细回想我先前说的话,便能从中得到答案。” 老夫人略微回味一下,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大师。” 老夫人又添了些香火钱,恭敬地道了谢,随后与尚书夫人离开了天水寺。 而绿柳是陪着老夫人去的,后来回来的路上便遇到了昏迷不醒的明镜,老夫人本意是把她送到医馆去医治,中途又改变了主意,把明镜带回了家。 结合先前惠安住持讲的话,老夫人应该是看中了明镜,说不定,明镜便是少将军命里的贵人。 要不然怎么出现得这么巧呢? 两人说话的功夫,便已到了西院,此时院内早已有几名丫鬟小厮在打扫收拾院子,明镜也很快加入了战局,干起了老本行。 绿柳却叫住了她:“明镜,你去把少将军的房间和书房收拾了便是,其他的交给他们。” “好。”明镜点点头,便转头去了书房。 绿柳见着她离去的背影,驻足了会儿,又在院内吩咐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离开了西院。 不过短短几日,西院便被几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整个将军府也焕然一新,挂上了红灯笼,热闹得仿佛过年一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这次少将军回来,府里足足准备了半个月,直到前院有人喧哗,远远地便听到了有人喊道:“回来了,少将军回来了,已经进了东门了!” “真的吗?快出去看看!” “街里好热闹啊,咱们也去看看吧!” 不少丫鬟小厮往府外跑,明镜也有些好奇,绿柳前几人和她聊了许多少将军的事情,这两天又从丫鬟小厮们口中得知他不少的英雄事迹,她也想跟着去看看。 比如他孤身一人闯入敌营,将被质押的使者救了回来;再比如曾经有一村子被土匪肆虐而过,整个村子都被屠光了,少将军的部队行军至此,在一堆死人中救了仅存活的一人后,从他口中得到了那群土匪的位置,随后率领队伍夜袭土匪山寨,将那土匪窝屠得一干二净。 等等壮举不胜枚举。 明镜跟着西院的几名丫鬟出了将军府,跟着大部队往东门方向走。 街上挤满了人,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临州城的繁华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少人垫着脚尖往前瞧,直到看到那整齐的队伍朝他们走来,每个人神情严肃,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领头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剑眉星目,铠甲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却丝毫抵挡不住一身的贵气,身上的铠甲也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芒四射。 “哇,好帅!”明镜身旁的一名女子一脸陶醉地望着赵墨瑄,眼神迷离。 明镜看到身旁是一名陌生的女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挤到了最前面,与她一起来的丫鬟们也与她走散了。 “哎,别挤别挤啊,再挤要摔了!”有人喊道。 队伍离得越来越近,临州城的百姓们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这名英勇善战的大燕国将军到底是何等的威风。 有人看不清,便往外挤,人群被挤压得变了形,明镜在最前面,便先遭了殃,整个人没站稳,被挤得摔倒在地上。 此时正好队伍行至此处,眼见着马蹄将要踏下,赵墨瑄猛然朝另一侧拉缰绳:“吁——” “快闪开!”赵墨瑄喝道。 明镜见着那马蹄差点踏上,又被主人死拉住,在一声怒喝下,她猛地回过神来,快速爬起来朝外侧飞奔。 “姑娘,你没事吧?”赵墨瑄下了马,来查探明镜的伤情。 明镜伤得不严重,只是手掌被蹭掉一层皮,先前眼见着要被马蹄踏上,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痛意,此刻精神松懈下来,痛意也席卷而来。 “嘶——”明镜龇牙着嘴,那手掌处的皮已经见了红,除了那处,胳膊肘也青了一块,只不过赵墨瑄还要进宫面圣,明镜不敢耽误他的时间,连忙道:“将军我没事,您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赵墨瑄不放心,只是他也知道不能让皇帝久等,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明镜,“这是金疮药,你且先用着,若是还不见好转,便去将军府寻我,我会为你找一名大夫医治。” “将军……”明镜本欲说自己便是府中的下人,只是此刻的赵墨瑄已上了马,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队伍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明镜默默地握着那还留有余温的瓷瓶,心里微微有些异样。 这个将军,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呢。 大燕皇宫内。 大殿上,坐在上方的男人一身明黄色的朝服,已是知天命的年纪,神情严肃,不怒自威,有着多年上位者的威严。 一名穿着战甲的男人坐在下方,此刻的他已经褪去了头盔,露出了真面容。 男子约莫二十的年纪,眼角下方一道刀疤格外明显,疤痕还很新,应该是才添上去的新伤。他容颜俊朗,棱角分明,如刀刻般的脸,嘴唇轻抿着,薄薄的一层,唇色淡粉,带着几分寡淡。 “赵爱卿,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了。这次战役打得极为漂亮,让大韩国得以退兵签下五年停战协议,你可是我们大燕国的功臣啊!”正元皇帝出言赞叹道。 “陛下,这是微臣的职责。”赵墨瑄一脸谦虚,拱手道。 “即便如此,我大燕与大韩国力悬殊大,若没有你与赵老将军在边关镇守,我们大燕恐怕早被大韩踏破了城门。”正元感叹道。 “若不是陛下您给边关源源不断地输送粮草与军银,任我与父亲有再大的本事,也守不住啊。” 这话让正元皇帝极为受用,又夸了几句,赏了些金银财帛。 “赵爱卿,还有一事,恐怕不得不你出面才行……” 出了宫门,一名娃娃脸的将士见赵墨瑄出来,顿时迎了上去:“老大老大,陛下赏你了吗?” “赏了一些金银财帛,过会儿便送到将军府。”赵墨瑄道。 “那,有我们的份吗?”娃娃脸追问道。 赵墨瑄好笑地看着他:“自然。” 娃娃脸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明月楼了?”娃娃脸一脸期待。 “宋止,你才多大,去那也不怕被那些姐姐们给吃了?”另一名留着胡茬的将士调笑道。 “我,我都十八了,才不怕呢。”宋止挺了挺胸,硬气道。 “那行,下午我便带你去见识见识,就不麻烦老大了,他还得陪老夫人呢。”胡茬男道。 “去就去,谁怕谁。”宋止莫名地有些激动。 “你们若是去,与寒你看好宋止,别让他走丢了。”赵墨瑄叮嘱道。 “老大!”宋止怪叫道,“我都说了那次是意外,是意外,我平时的方向感还可以的。” “鬼才信你,能把自己的营地认错,走到敌营里去,这大燕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若不是老大及时赶到,你早一命呜呼了。“宋与寒怼道。 “是是是,我的错,从那以后我不是没再犯过吗?” “你还想再犯一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好了,别吵了。”赵墨瑄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及时制止道。 两人顿时噤声了。 这两人也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两人同时在他身边,嘴就没消停过,吵吵闹闹的,跟菜市场一样。 偏偏两人的战斗能力都很强,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是他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一行人回了将军府,略作休整后,其他人便跟着孟与寒二人去了明月楼,赵墨瑄留在府内陪老夫人用餐。 在赵墨瑄一行人从皇宫离开以后,将军府便接到了消息,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忙得不亦乐乎,虽然先前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又觉得哪哪都没弄好,绿柳也是急得快上了火,一遍一遍地检查,看哪还有不到位的地方。 明镜与两名丫鬟守在西院内,前前后后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疏漏以后,才松了下脚,翘首以盼地看着院外。 “明镜妹妹,你说少将军是先回西院还是先去前院见老夫人?”一名丫鬟开口问道。 明镜看着院外,淡淡道:“我也不清楚,少将军的心思不是我能猜到的。” 那丫鬟一听她这话,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心思,暗地里撇了撇嘴,朝另外一名丫鬟使了个眼色,随后开口道:“我与喜鹊去一趟茅房,明镜妹妹你便先守着吧。” “好,你们去吧。” 两名丫鬟朝茅房方向走去,临到茅房时,朝明镜所站的方向瞧了瞧,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便蹑手蹑脚地朝耳房方向走去。 一进了耳房,两人便躺倒在床上,一手枕在头下,舒服地眯着眼。 “我猜少将军应该是陪老夫人用完晚膳以后才过来,以往都是这样的,这离晚膳还有段时间呢。这明镜,真是油盐不进,以为自己是从老夫人身边过来的,便神气得不行,看看她那样,还以为自己能当上将军夫人似的。”先前的那名丫鬟远远地瞧着远处的那抹淡粉色身影,不屑道。 “可不是嘛,她一个新进来的野丫头,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一旁的喜鹊一听,也附和道。 “那便让她在那守着吧,咱们先睡一觉,忙了好几天了,都没好好休息,困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第3章 屋内二人很快陷入了沉睡,屋外明镜守着院子,目光一直往外看着,直到看到一名穿着暗紫色衣服的男子朝这边走过来,目光有些不确定,直到那身影走近,渐渐看清了来人的长相,连忙迎了上去。 “少将军。”明镜微低着头,声音恭敬。 那人闻言看了她一眼,是个陌生的丫头,边走边问道:“新来的?” “是的。”明镜恭敬道。 “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明镜。” “好名字。” “谢将军夸奖。” 赵墨瑄说完便不再问,径直进了院内,往书房走去,明镜也跟着进了屋。 屋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砚台被擦得发亮,书架上的书籍也是,赵墨瑄随手抽出一本书看了看,光鲜明亮,没有一丝灰尘。 “收拾得挺干净的。”赵墨瑄随口赞道。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明镜不卑不亢道。 一阵静默,赵墨瑄翻着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低着头的明镜,突然开口道:“抬起头来。” 明镜闻言身体微微一震,但还是依言抬起头,一张巴掌大的脸出现在赵墨瑄面前,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明亮得好似会说话一般。 “你……怎么看着有点眼熟?”赵墨瑄不确定道。 “少将军,先前在街上,您救了我,还赐了我一瓶金疮药。”明镜解释道。 “原来是你啊。”赵墨瑄这才回过神来,先前只是觉得这身衣服和身形有些眼熟,只是匆匆一瞥,也未看清长相,没想到竟是自己院中的丫鬟。 “手还疼吗?” “抹了将军赐的药,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赵墨瑄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兵书翻阅着,偌大的屋子安静得吓人,只偶尔能听到他翻书的声音。 明镜站在下首,微低着头,心里有些疑惑,少将军刚回来便回了西院看兵书,这学习也太用功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墨瑄看了看天色,放下兵书,随后又换了本书继续看。 明镜心里疑惑更大,却不敢开口询问,毕竟将军的心思不是她一个小小奴婢能猜的。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进了屋,拱手道:“少将军,大公子回来了,老夫人让小的来叫您过去用膳。” “好,我这就去。”赵墨瑄闻言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往外走。 明镜跟着二人出了屋,将两人送出院子,直到那暗紫色身影渐渐远去,消失不见时,才收回了目光。 只是心里的疑虑还未打消,没有想通少将军为何在饭前特意来西院书房看兵书。 赵墨瑄二人离开了西院,去了正厅,此时已有几人就坐。 老夫人坐在上方,在她左侧坐着一名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身形略瘦,面容也有些憔悴,但仍然能看出长相俊美。 挨着他坐的是名年纪相仿的妇人,略施粉黛,长相清丽脱俗,面容带着几分凌厉,与她一起的还有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也是身着华服,小小年纪便气度不凡。 这三人,便是将军府的大公子一家三口。 说起这大公子,也是京城里的一个奇人。 他虽出身将门,却没有继承到将门之后的一点基因,长相柔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会舞文弄墨。不过好在他最后考取了功名,进了翰林院,做了一名编修,也不算埋没了京城名门的名号。 这还并不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 他的另一事迹,便是向同是出身将门的高家大小姐提亲,被高大小姐拒绝后仍然不放弃,连续几次拦截了高小姐的马,向对方表白,被对方像拧小鸡一样扔到了人群里。连续几次后,高大小姐的凶悍也算在京城名流圈里出了名,没有人敢上门提亲,这可愁坏了老父亲。 “女儿啊,你看现在都没人上门提亲了,你都十八了,都快成老姑娘了,再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啊?我看赵家那小子就挺不错的,不如你就答应了他吧?”高老将军愁眉苦脸道。 “爹,就那小鸡仔,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我若真嫁给了他,还不天天照顾他啊,我可是要找个能照顾我的人。”高小姐不服气道。 “可是,除了他也没人敢向你提亲啊。”高老将军犯难了。 “那我也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将就,再说,也不看看是谁害的。”高小姐赌气道。 “在他提亲之前也没有人啊。”老将军小声嘀咕。 自家女儿什么脾性他还是知道的,小的时候就皮得跟个男孩子似的,三天不管就上房揭瓦,成天跟群男孩子混在一起,打架斗殴样样在行,琴棋书画女红这些可是一样都不精。 赵墨翰这小子也不知看上了她什么,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看出自家女儿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我不管,我就要自己找,我就不信了,我大燕那么多儿郎就找不出一个合心意的。” “好好好,那你自己找,要是过一年你再找不到,你就老老实实嫁给赵家小子吧。”老父亲最后放了话。 高小姐气得把花园里的花砍得乱七八糟,未走远的老父亲看到她的动作唉声叹气。 自己姑娘,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这赵家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老父亲给了一年的期限,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自家女儿便转了性子,羞答答地告诉他,她同意这门婚事了。 老父亲纳了闷,没好意思告诉她自从两个月前她拒绝以后,对方就没来提过亲了。 不过她转了想法,也算是一大进步,他也没好问她怎么就转变主意了,只高兴地答应,然后把这个消息暗地里透露给了赵家,等着对方上门来。 然而左等右等也未等到赵家派媒人来说亲,高小姐顿时坐不住了,气呼呼地杀进了赵家,把赵墨翰揪了出来,当下便逼着他明天必须派人来说亲。 赵墨瑄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然而暗地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抹笑意却从嘴角缓缓勾起,随后消失不见。 见人已经来齐,老夫人开口道:“都动筷吧,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 老夫人说完,便率先夹了一筷子,几人见状,这才动了筷子,一时间,只闻得器皿碰撞的声音。 吃饭间,老夫人看着低头吃饭的小儿子,开口询问道:“瑄儿,可见过那丫头了?” 赵墨瑄闻言,夹菜的动作一顿,有些讶异地抬头:“母亲说的可是那个明镜?” “正是。” 赵墨瑄看着老夫人,只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母亲的心思。他放下筷子,想了想道:“明镜这丫头,手脚利索,打扫房间还算干净。” “其他方面呢?”老夫人追问道。 “其他的……母亲指的是哪方面?”赵墨瑄有些疑惑。 “哎呀,你这孩子。”老夫人急得恨不得拿筷子敲他,她就不信他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孩儿确实不明白。”赵墨瑄再次开口道。 “母亲,二弟他刚回来,也累了,就让他好好吃饭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见气氛有些微妙,赵墨翰及时出言道。 “那好吧。”老夫人闻言,见着赵墨瑄有些憔悴的面容,眼角的伤疤也在此时变得明显,顿时心疼了,“瑄儿你多吃点肉,看你都瘦了,这伤还疼不疼啊?” 见老夫人终于转移了注意力,赵墨瑄摇了摇头:“不疼,这点伤不算什么。” “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点。”老夫人叮嘱着,又顿了顿,有些迟疑道:“你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父亲身体已经有些好转,但他不能离开边关。”赵墨瑄说着,声音渐渐变小了。 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却没再问下去。 屋子内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重了下来,谁也不愿意说下去。 边关不能没有人守,赵老将军先前一场战役后伤了筋骨,身体大不如前,禁不起折腾,回京这种舟车劳顿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做的,只能赵墨瑄回来。 而老将军与老夫人,已有两年未见。 这顿饭吃到后面便没了多少食欲,只匆匆吃了几口便散了席,临走时赵墨翰叫住了他。 “二弟,你且等等。” 赵墨瑄闻言回过头看他,随后跟着他去了院子内的一处凉亭。 赵墨翰命人泡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赵墨翰喜茶,也懂茶道,喝茶喜欢慢慢品,赵墨瑄却是不爱品这个中滋味的,只当普通的茶水喝。 两人喝着茶,过了好一会儿,赵墨翰才开口打破了沉寂。 “二弟,你今年快二十二了吧?” 赵墨瑄点了点头:“是的,过了中秋便二十二了。” “大哥像你这个年纪时,钰儿已经三岁了,母亲一天天地老去,身体也大不如前了,父亲也是,我也有快两年未见他了。”赵墨翰微微叹了口气。 赵墨瑄沉默了会儿,望着亭外盛开的荷花,怔怔道:“大哥,你当初是怎么爱上大嫂的?” 自家大哥追求大嫂的事情他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向来只会舞文弄墨的大哥怎么会有那么大胆的一面。 “我和你大嫂啊。”赵墨翰闻言想了想,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出声,“我和你大嫂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我因为身体差,出去没少被其他小孩欺负,她便保护我,把那些小孩打跑了,可能从那个时候便喜欢上了吧。” “可我自小习武,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子。” “认识女孩子也不一定是要青梅竹马啊。”赵墨翰看着自己的弟弟,语重心长道,“可以是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可以是救了她一命以后的以身相许,也可以是街上偶然相遇的惊鸿一瞥,甚至是朝夕相处的惺惺相惜。” “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都是男人,我也没有救过女人,街上眼花缭乱的,哪会注意什么这些?更没有朝夕相处的女人。”赵墨瑄回道。 赵墨翰好笑地看着自家弟弟:“我只是打个比方,也没说只有这些方法才能认识女人啊。” 赵墨瑄闻言沉默了。 “二弟,大哥给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父母都已年老,享受不了多久儿孙绕膝的日子了,如果你能定下来便尽早定下来吧。”赵墨翰说到这里,顿了顿,“那个明镜,是母亲从外面带回来的,母亲似乎挺喜欢她的,你不妨接触试试。” “好,我试试吧。”赵墨瑄点了点头。 说完,赵墨瑄便起身回了西院。赵墨翰望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一动未动。 “夫君,咱们也回吧。”高云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声音温柔,手上牵着一名男童。 “好。”话毕,两人十指紧扣,赵墨翰牵着高云芝,高云芝牵着赵钰,三人结伴回了东院。 一家三口的画面分外和谐,远处,忘拿东西往回走的赵墨瑄见着这一幕,下意识地找了个墙体躲了起来,直到那一家人的身影渐渐消失,才从墙体旁走了出来,望着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第4章 赵墨瑄回到西院时,已近傍晚,天已擦黑,远远地便瞧见了明镜守在门口的纤细身影,不知怎么,心里竟觉得分外安宁。他心情愉悦地向前走,远远见着他走过来的明镜连忙迎了上去:“少将军,您回来了。” “恩。”赵墨瑄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往里走。 “少将军!”走近院内,才发现还有两名丫鬟,赵墨瑄微微皱眉,“你们是哪来的?” “奴婢们是老夫人派来给少将军打扫院子的。”双喜抢先答道。 “哦?怎么先前没有见到你们?”赵墨瑄闻言,神情微冷。 “奴婢们是前几日才来到西院的,这几日一直在认真打扫,少将军以前自然没见过。”双喜解释道。 “是吗?”赵墨瑄扫了二人一眼,声音变冷,“就在晚膳前,我回来过一趟,可并未见你二人,能解释一下吗?” “奴婢,奴婢……”双喜被他的神情吓得结巴,喜鹊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少将军,两位姐姐先前一直在后院打扫,所以您回来时没有见到。”明镜解释道。 “是这样吗?”赵墨瑄闻言神情略微放缓了些。 “是的,奴婢,奴婢二人一直在后院打扫,所以少将军回来时未及时赶来。”双喜胆子大些,顺着话快速地答道。 赵墨瑄闻言也未再追问,边走边问:“热水烧好了吗?我要沐浴。” “好了好了。奴婢这就去提。”明镜应道,随后朝小厨房走去,未感觉到二人跟上,连忙回头道,“两位姐姐快与我一起过去,水有些多,还要两位姐姐帮忙才是。” 双喜闻言微微不喜,杵在那没动,喜鹊捅了捅她的胳膊,随后跟着明镜去了小厨房。双喜见状,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 忙活完这一切,关上房门,三人站在门外守着。明镜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双喜瞥了她一眼,悄悄对喜鹊道:“看她神气那样,谁让她装好人帮我们说好话了?” 喜鹊拉了拉她衣袖,低声道:“好了,明镜也帮了我们忙了,我们也别老与她过不去。” “你呀,一件事就把你收买了。”双喜恨铁不成钢道。 “可是,如果不是她帮我们,我们说不定已经被将军赶走了。”喜鹊怯生生道。 “算了,不与你说了。”双喜用手指狠狠地点了一下喜鹊的额头,气愤道。 明镜眼观鼻鼻观心,两人的对方却未逃过她的耳朵。 她隐约记得自己会些拳脚功夫,私下也会随意练一练,耳力也比常人好一些。这两名丫鬟不喜欢她,特别是那个叫红喜的,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愿与她们多费口舌罢了。 二人若是安安分分地,不惹她还好,若是惹到明面上来,她便不得不出手收拾她们了。 她绝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任人欺负的人。 正想得出神时,屋内响起了少将军的唤声:“明镜,你进来。” 明镜闻言,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依言推开了门忽略红喜脸上的嫉妒之色,神情自若地走了进去。 “少将军,您洗完了?”明镜低着头,不敢看他。 “恩,你把这里收拾一下,随后来书房。”赵墨瑄淡淡道。 明镜闻言这才抬起头,见他已经穿戴好,这才舒了口气,应了声,开始收拾屋子里的狼藉。 将这里打扫完以后,明镜又将赵墨瑄换洗下来的衣物拿到了浣衣房,正好此时下人们也开饭了,明镜又带了三份饭到西院,三人吃完以后,她才进了赵墨瑄的书房。 “少将军。”明镜低着头唤道。 “恩。”赵墨瑄正看着一本书,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 过了会儿他放下书,抬起头来,看着明镜:“你讲讲你的故事吧,你是怎么到将军府的。” 明镜看了他一眼,斟酌道:“奴婢之前脑袋受了伤,被老夫人救下,先前的事情却是不记得了。” “哦?那么巧?刚好被老夫人救下?”赵墨瑄冷哼一声,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泛着危险的气息。 明镜却未被他的眼神吓到,头微垂着,不卑不亢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奴婢确实是被老夫人所救,以前的事情却是不记得了。” 赵墨瑄看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破绽,良久,他终于放弃了,又换了个话题:“你的名字是老夫人给你取的吗?” “不是,我虽不记得过往,名字却是记得的。”明镜解释道。 “那可记得你从何处来?来京城所为何事?”赵墨瑄追问道。 明镜摇了摇头:“奴婢不记得了。” 赵墨瑄将信将疑,却没再追问下去,重新将视线落在了书上,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 直到那抹淡粉色的身影消失在书房,赵墨瑄从书上移开目光,视线落在那道紧闭的房门上,微微出神。 老夫人虽然心急他的终身大事,却是不会随便找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的,何况她还那么凑巧地出现在回将军府的必经之路上,又恰巧被老夫人救下,如果她真的没有任何目的,那便真的只是个巧合了,可天下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赵墨瑄又想起先前正元皇帝说的那件事,莫家庄派人护送一件宝物至京城献给皇帝,只是那人还未到京城便被人拦截,随后下落不明,皇帝暗中派人去打探,却未得到任何线索,于是便让赵墨瑄暗中调查此事,务必找到那使者,还有那失踪的宝物。 听皇帝所言,找到了那送宝使者,便能从那得到宝物的线索。那宝物据说是关系到国家社稷,皇室安稳的东西,对皇帝,甚至对整个大燕都十分重要。 莫家庄主炼兵器,百年前□□起义时,便是莫家庄提供了无数的兵器,才得以成功。百年之后,曾经的天下第一庄,却是没落了。 江湖上人才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莫家庄除了建庄的庄主与庄主夫人,却是再也寻不得一名更有天赋的习武之人。 而今的莫家庄庄主,已垂垂老矣,唯一的儿子,却是弃武从文,走上了政道。 莫家庄,已经形同虚设,早就名不副实。 莫老庄主已经老了,他想在自己临死之前看到莫家庄重振当年的辉煌,于是便派人护送一件宝物至京城,献给皇帝陛下,证明他们莫家庄的价值。 他想向世人证明,没有他们莫家庄,这皇帝的宝座,恐怕也是坐不稳的。 只是他未料到,本是一件秘密进行的事情,却走漏了风声,除了皇帝陛下,还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那护宝使者被一路追杀,直至最后竟生死未卜。 莫老庄主知道消息,气得一病不起,让人把自己那不孝子叫了回来,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接管莫家庄。 莫公子见父亲快死了,这唯一的要求却是不得不答应。在他答应的那一刻,莫老庄主也闭上了眼,临死前将莫家庄庄主令给了他。 莫公子在操办完父亲的丧事之后,便离开莫家庄了,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实在是难堪大任,临走前将庄主令给了自己的妹妹,正式将庄主之位给了她。 这莫小姐自小习武,琴棋书画也是精通的,性子淡漠,从小不争不抢,但因为自己只是名女子,父亲并未过多关注她,即使大哥弃武从文,无心接管庄中之事,父亲却一心扑在他身上,只请教习来教他时,顺带着把她一起教了。 莫小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好在脾气温和,从不与人争吵,兄妹二人相处也算和谐,长大后,大哥早出晚归,她便帮着父亲打理庄中之事,但仍未得到父亲格外亲睐,久而久之她也便习惯了。 直到这次父亲病重,她一直在身前伺候,可父亲心心念的却只有大哥,从未多看她一眼。 莫小姐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在此刻被积满了,只等着一个爆发点,便会爆发出来。 不过这个点最后也没有等到,因为父亲死了,一瞬间,所有不愉快的过往,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消失殆尽。 大哥最后还是把庄主之位给了她,这一年,她十六岁。 在她接手莫家庄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京城寻找使者和宝物的下落,只是这一去,却也是没有回音,她终于坐不住了,亲自来了京城。 赵墨瑄看着派出去的人递回来的消息,在得知莫小姐亲自来了京城,不知怎么,竟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算算时间,她来京城的时间刚好与老夫人救下明镜的时间吻合,只是对方全无记忆,即使有这个猜测,也一时无法证明,只能循序渐进。 想到这里,赵墨瑄收回思绪,不再想下去,起身往卧室方向走去。 明镜已铺好了床,回了自己的房间,赵墨瑄想到她那贤惠的模样,又觉得和莫大小姐的形象不符。 想来,能证明她是否是莫小姐,只有一个办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第5章 隔天,赵墨瑄起床刚打开门,明镜便站在门外,端着洗漱的用具。 “少将军,请洗漱。” 赵墨瑄神色有些异样,但还是依言接过了。 洗漱完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赵墨瑄去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武得虎虎生威。 红喜不禁看痴了:“少将军好威风啊。” “是呀,我从未见过比少将军更厉害的人。”喜鹊眼神也有些痴迷。 “还可以吧。”明镜看着他打了一套完整的拳法,点评道。 “你能看懂?”红喜问道。 “懂一些。”明镜点了点头。 “那你会武吗?有多厉害?能接下少将军几招?”红喜追问道。 “没试过,我也不知道。”明镜摇摇头。 “那你要试一下吗?”红喜试探道,心里却在狂叫,快答应,快答应,她倒要看看这个明镜怎么被少将军打趴下。 “我为什么要试?”明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呃。”红喜被噎了一下,“不是你说没试过吗?” “我没试过就一定要试吗?”明镜反问道。 这是什么想法?为什么她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怀好意呢? 红喜:“……” 她竟不知怎么反驳。 “明镜,来与我过几招。”远处赵墨瑄似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唤道。 明镜闻言,苦着脸:“少将军,奴婢不会武。” “是吗?”赵墨瑄走了过来,眼神认真:“不会也没事,就当我教你几招防身的功夫。” “奴婢在少将军身边很安全,不用防身。”明镜依然在推脱。 “但我不会一直呆在京城。” 见推脱不得,明镜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那好吧。” 明镜上前几步,一只脚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躲闪不得,顿时被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她揉了揉被摔痛的胳膊,一只手伸过将她拉了起来,声音略带疑惑:“你真不会武?” “少将军,奴婢不敢骗您。”明镜有些气恼,但语气还算温和。 “好吧,是我的错。”赵墨瑄道了歉,便开始手把手地教她几招简单的防身功夫。 而在不远处看到二人离得那么近,两人的身体还时不时接触一下,红喜心里恨得牙痒痒,这明镜,也不知耍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老夫人跟少将军二人都被她迷得团团转。 “喜鹊,你说我和明镜比,谁更好看点?”红喜望着二人的目光未移开,开口问道。 喜鹊看了远处的二人一眼,又看了看红喜,心里斟酌了一番:“你们二人各有各的好,要我说,都好看。” “我不想听这种不明不白的话,我只想要个确切的答案。”红喜气恼道。 喜鹊闻言,想了想,还是劝道:“红喜,明镜是老夫人亲自带回来的,现在又得少将军亲睐,你还是别和她过不去了吧。” “我只想知道,我和她谁更漂亮。”红喜一字一句道。 喜鹊闻言,神色微冷,也没有再劝下去的心思:“你好不好看,自己心里有数,又何必与她相争?若你真能得少将军亲睐,自然也算你的本事。” 红喜闻言,眼神微亮,望着远处二人的互动,下了决定:“好,那我便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几分本事。” 不自量力。 喜鹊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教习了一阵,明镜累得满头大汗,身上酸痛不已。赵墨瑄教的那几个招式,他武出来便是虎虎生威,她武出来就是花架子,毫无攻击力。 练了一个上午,她打出去的拳都被他轻飘飘地接住,有几次对方没收住力道,把她给带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他道歉了,她还是觉得委屈,明明是他教她武功,为什么她变成了陪练? “你身体太差了,从明天起,每天扎一个时辰马步,然后沿着院子负重跑二十圈。”赵墨瑄拿出在军营里训练士兵的威严。 明镜哀嚎:“少将军,我不是你的士兵,你不能这么对我。” “在我手下,没有女子,只有士兵。”赵墨瑄一脸严肃。 红喜听到了二人对话,心里乐开了花,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明镜。 此时,赵墨瑄却突然转过了头,看着红喜二人:“还有你们两个,明天早上一起。” 红喜闻言,嘴角的那抹笑意僵在脸上,随后垮掉,变得比哭还难看。 于是,从第二日起,三人便经历了一段魔鬼般的日子。 赵墨瑄训练起来很严肃认真,丝毫不会因为三人是女子而有所松减。明镜还好,她的底子还可以,以前似乎接受过训练,除了第一日因为许久没练过手脚有些酸软以后,之后都能很快跟上赵墨瑄的节奏。 而红喜二人却是不行了,她二人从小便被卖到将军府,虽是丫鬟,平日里干的也都是粗笨的活,可却是没经历过那么大的训练的。只是第一日的扎马步,便让二人在太阳底下晒晕了过去,最后只剩下明镜一人还坚持着。 赵墨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待二人醒来以后,让二人继续训练。 红喜一听,又晕了过去。 如此反复晕倒,赵墨瑄便让她下去休息了,免得影响另外二人的训练进度。 喜鹊腿打着颤,站在明镜身边,见她身体纹丝不动,面无表情,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泥土里,溅起一阵热气。她不禁有些呆了,愣愣道:“你怎么受得了的?” 明镜没有回答她,实际上她双腿已经麻木,只是不想在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少年将军面前认输,才咬牙撑下去,她怕她一开口,一口气便泄了,整个人坚持不住倒下去。 喜鹊见状也不生气,一瞬间被她鼓舞,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也不是那么难熬,她进将军府之前,被继母罚站过,经常不给饭吃,饿得不停地喝冷水解饥,那个时候的滋味比现在更难受。 临近晌午,赵墨瑄才让二人休息,在听到“今天的训练任务结束”这句话时,喜鹊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随后又爬起来坐在地上休息了会儿,感觉缓过劲来后,才起身走了。 明镜的腿已经麻了,此刻却动不了了,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墨瑄见状,问道:“怎么?还想继续?” 明镜咬着牙道:“我动不了了。” 赵墨瑄闻言上前几步在她面前站定,随后蹲下身轻柔地揉着她的腿。 明镜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少将军,这于理不合。” 赵墨瑄抬头看她,被她气笑了:“你来说说,我帮我的士兵揉腿,有什么于理不合的地方?” 如此说来,倒是她想多了。 揉了一会儿,她的知觉渐渐恢复,赵墨瑄这才止住动作,又叮嘱了她几句,才让她下去了。 赵墨瑄见着远去的一瘸一拐的身影,若有所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第6章 午饭时,饭桌上,老夫人又挑起老生常谈的话题,只见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兴奋:“瑄儿呀,你和明镜那丫头接触得怎么样?” 赵墨瑄夹了一块肉片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随后慢吞吞道:“还行吧。” “哦?说来听听,怎么个还行法?”老夫人兴趣转浓。 “这丫头以前应该经历过训练,但功夫一般。”赵墨瑄一本正经道。 “功夫?”老夫人一头雾水,随后似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变了,气急败坏道:“臭小子你对明镜那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还没成亲呢!” “啊?”赵墨瑄被骂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不知母亲怎么就扯到这个上面了。 “母亲,二弟说的功夫应该就是武功的意思。”赵墨翰及时出来解围。 “是吗?”老夫人看着小儿子,一脸不善。 赵墨瑄猛地点点头。 “也不把话说清楚。”老夫人终于转阴为晴。 赵墨瑄在心里呐喊:您也不给我说清楚的时间啊! “这么说,明镜这丫头会武功。”赵墨翰道。 “是的,她有武功底子,而且抗压能力很强,应该经历过训练。”赵墨瑄道。 讲到这里,赵墨瑄又问老夫人:“母亲,您当初救下明镜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异常……”老夫人见二人的神情严肃,开始认真回想。脑海里的画面一个个闪过,随后突然灵光一闪。 “我想起来了,当初她晕倒在路边上,右手紧紧握着一封信。” 赵墨瑄与赵墨翰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里读到了相同的信息。 那封信,一定对她很重要,否则不会连失去了意识,身体还本能地保护着它。 赵墨瑄一下子就想到了莫家庄的那件宝物。 皇帝陛下并没有讲明莫家进献的是什么宝物,赵墨瑄只能靠猜,若是那封信就是隐藏着宝物信息的信物,那这一切就好解释多了。 只是当初那东西是随使者一起消失的,而如果那东西在明镜手里,明镜会是那使者吗?还是那东西是她从使者手上抢过来的? 这一切,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而这根源,都在明镜身上,可对方现在记忆全无,只能找其他路走。 “你们不会怀疑这丫头是故意来接近我的吧?”老夫人看二人的表情,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赵墨瑄确实有这个想法,这也是他一直疑惑的,母亲为什么一直想要撮合他和明镜二人,何况对方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他的沉默也算是默认了。 老夫人见状,笑骂道:“臭小子,你以为你老娘有那么傻,会真带个来历不明的人回家,还有意让你俩接触啊?” 赵墨瑄有些讶异地看着老夫人:“母亲,这里面可有什么渊源?” “她和母亲的一位故友长得很像,那故友住在良州,与这离了千里路,几个月前故友来信,说她的女儿要来京城游玩,让我帮忙照顾一二,算来也差不多该到京城了,因此母亲才一眼认出她是故友之女,才带回了将军府。”老夫人讲到这里,顿了顿,语气转低,“只是不知这孩子,在路上遭遇了什么劫难,弄得晕倒在荒郊野外,伤了脑袋,连记忆也失去了。” 当然,因为刚找了惠安住持看相后,便在路上遇到明镜的事情,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她两儿子都是不信这些的,说出来也不会当回事。 “原来是这样。”赵墨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之前的猜测便都不成立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与她母亲素来交好,只是因为相隔千里,很少会面,才渐少联系。”老夫人说到这,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脸神秘,“瑄儿,你猜猜,我那故友在信中还说了什么?” 赵墨瑄淡淡开口:“孩儿猜不出来。” “她在信中提到,明镜已到婚配年纪,若是我有认识的青年才俊,可以帮忙留意。”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哦。”赵墨瑄点了点头。 老夫人听他这语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拿筷子敲他脑袋:“你这是什么语气?” 赵墨瑄有些无奈:“母亲,明镜的母亲让您帮忙留意您就留意到自己儿子身上了吗?” “有什么不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明镜这丫头模样招人喜欢,性格也讨喜,与你肯定能相处融洽。”老夫人不以为然。 “我可担不起青年才俊四个字。” “你可是我大燕第一少年将军,签订下与大韩五年停战协议的大功臣,怎么担不起这四个字?”老夫人一拍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二弟,你就别谦虚了,你战功累累,京城里能配得上你的也没有几个。”赵墨翰含笑道。 赵墨翰说到这里,又有些疑惑:“只是,不知这明镜的家世如何,能否与我将军府相较一二?” 老夫人闻言,轻咳了一声:“我那故友嫁给一名江南富商,生意遍布全国,也还算可以。” “原来是商人女。”赵墨翰微微皱眉,“母亲,这明镜的出身,恐怕……” 大燕素来重农轻商,商人的地位并不高,虽然对方是富商,可这家世,与将军府比起来,委实低了些。 “商人女怎么了?老娘之前还是贫民出生呢!家里一贫如洗,还不是被你们的老爹看中,跟随他出生入死,把你俩拉扯大了!”老夫人气急败坏道。 赵墨翰一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 “老二,既然给你那么久的时间,都没给老娘带回来个姑娘,那母亲给你创造条件,你好好处,要是合得来,母亲便亲自去良州为你提亲。”老夫人最后放下了话。 赵墨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便处处吧,明镜那丫头,看着还挺顺眼的。 赵墨瑄下定了决心,连带着对这件事也没那么排斥了。 饭后,赵墨瑄踱回了西院,意料中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纤细身影,一瞬间,心里一片柔软,他不禁加快了步伐,语气轻快:“怎么又在这等?进去吧。” “奴婢不知少将军何时回来,便只能在这等候。”明镜老老实实道。 “等我做什么?”赵墨瑄挑了挑眉。 “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得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休息。” “只有这个吗?”赵墨瑄声音有些低。 “是的,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得多注意您的去向。”明镜抬头看他,一脸认真。 她的脸很干净,眼神清澈无比,望着赵墨瑄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赵墨瑄看得,竟觉得心里有些痒,连她说的什么也没听清。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好,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他得找点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 “您不休息一下吗?休息一会儿下午才有精神。”明镜问道。 “我看会儿书便去休息,你不用管了。”赵墨瑄道,随后往书房方向走去。 “那奴婢告退。”见赵墨瑄执意如此,明镜也未再多说,见他进了书房,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她脸上还带着疑惑,只觉得中午回来的赵墨瑄和先前有些不一样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第7章 第二天同一时间照常训练。 第一个到场的是明镜,喜鹊随后赶来,红喜最后才磨磨蹭蹭地到了。 赵墨瑄负手站在三人前方,挺拔的身材在三人面前显得格外突出。终于,他开口了:“今天依然是昨天的训练项目。”说完,他又指了指明镜身边的喜鹊,“你把昨天没训练完的补上。” “啊?”喜鹊闻言,愣了愣。 “少将军,奴婢昨天一直训练到最后的。”意识到赵墨瑄认错了人,喜鹊连忙解释道。 “是吗?”赵墨瑄看了看她,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随后看着她旁边的红喜,“那就是你昨天晕倒了,后面的没训练完,一会今天的结束以后把昨天的补上。” 红喜一听,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 她完全没有料到少将军会来这一出! 昨天她装晕过去被少将军放了行,还暗暗自得找了个偷懒的好方法,她在房间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看到二人累得瘫倒在床上,还大声嘲笑两人不懂得变通,没想到今天就遭了报应。 一定是明镜跑去对少将军说了她故意偷懒的事情。 对,一定是。 想到这里,红喜望向明镜,眼神凶狠,仿佛要把对方吃了一般。 明镜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循着望过去,见红喜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脸地莫名其妙,不知对方又发什么疯。 “怎么,你有意见?”一道冷冷的声音在红喜耳畔响起。 红喜猛地打了个冷颤,整个人顿时萎了,瑟缩道:“奴婢,奴婢不敢。” “那就好。”赵墨瑄点了点头。 于是,今天的训练开始。 今天的赵墨瑄和昨天有些不一样,他似乎视线总是落在红喜身上,只要对方有一个动作不标准,立马就能发现,然后便是一顿呵斥。 红喜被他训得都要哭了。 明镜二人站在一旁,因为有了昨天的底子,今天也没那么难熬,与红喜比起来,看着便自然多了。 在又一次因为姿势不标准被少将军训斥纠正后,红喜恍惚间听到了身旁二人嘲笑的声音。 红喜顿时炸了,在这一天发生的这一切,仿佛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脸上,连带着先前对少将军的那点旖旎心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练了!”红喜尖叫道,随后转身便往房间走。 “站住!”赵墨瑄喝道。 红喜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你可知战场上逃兵是什么下场?”赵墨瑄冷冷道。 红喜终于停下了脚步,猛地回头,声音有些嘶哑地喊道:“我不是你的士兵,我只是将军府的一个丫鬟,为什么要让我练这些?” “我说过,在我手下,没有女子,只有士兵。”赵墨瑄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你既是我院内的人,便要听从我的安排。” “除非,你想离开这里。” 红喜此刻发泄过后,也渐渐冷静下来,听少将军此话,似乎话语有所松动,便试探性地问道:“如若我想走,您会放我离开?” “自然,我这不是牢笼,你若想走,便走就是。”赵墨瑄点点头。 “那……”红喜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在思考。她看着赵墨瑄挺拔的身躯和俊朗的面容,又有些犹豫不决。 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来少将军院内伺候的机会,若放弃了,那飞上枝头的想法可真就成了泡影。 “你可想好了,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每天早上的训练是必不可少的,你能受得了吗?”赵墨瑄继续道。 红喜一听这话,便想起了之前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顿时心一横,朝赵墨瑄福了福身:“那便恕奴婢不能继续再您身边伺候了。” 临走时,她又看了明镜二人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嘲笑又有些恶劣,随后她匆匆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西院。 明镜望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有些不理解赵墨瑄的想法,不禁问道:“少将军,她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您为何不把她赶走,而是放她主动离开?” 赵墨瑄朝她微微一笑:“她若想走,便让她走就是,只是,出了这西院,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明镜一听这话,也渐渐回味过来,红喜她主动离开了西院,肯定会去找管事的人重新安排活计,若是管事知道她主动离开西院,绝计不会让她好过的。 而结果果然如他所言,红喜去找管事,想要让她重新安排一份活计,管事问起她缘由,她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自己主动离开,只说是犯了错,被少将军赶了出来。 管事一听,连忙派人去西院核实,在得知是红喜不服管教,自己主动提出离开西院以后,顿时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将红杏分配到了净房刷马桶去了。 净房里只有几个下人,都是犯过错的小厮,干的是全将军府最脏最累的活。 红喜一听,顿时就晕了过去。 西院,赵墨瑄在听得来人汇报以后,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便把来人打发走了。 明镜听到红喜的下场,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分配到不好的活计。 而一旁的喜鹊一听,心里却是唏嘘不已,当初幸好她悔悟得及时,没有像红喜一般犯下大错,若像她那般不知轻重,恐怕此刻,她便也和她一个下场了。 一上午的时间训练完以后,明镜二人也累得不行,两人往房间走去,赵墨瑄却在此刻叫住了明镜:“明镜,你留一下。” 明镜闻言,心里虽有万般不愿意,但还是回过身来,声音也有气无力:“少将军,您还有何事?” 她只是想早点回去睡一觉而已。 赵墨瑄向她走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活血的药油,你拿回去把脚擦一擦。” 明镜愣了愣,她的脚在先前绕院子跑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她咬牙坚持跑了下来,没想到对方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还贴心地送给她药。 一时间,明镜心里五味杂陈,想说点感谢的话,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少将军您这是随身携带了多少药啊?上一次是金疮药,这一次是活血药油。” 明镜说完便后悔了,赵墨瑄常年征战沙场,随身带药自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赵墨瑄笑了笑:“受伤受习惯了,不随身带点药怎么行?” 那笑容有些勉强,明镜还从里面看出了一丝凄凉,一时心头思绪不稳,只觉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带着一丝麻麻的疼意。 “多谢少将军。”明镜闷闷道。 赵墨瑄笑着看她:“快去抹吧,好好休息。” 明镜应了一声,随后回了房间。而身后的灼热视线,直到她进了屋才感觉不到了。 明镜坐在床边,握着那个小瓷瓶,眼神有些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喜鹊躺在床上,见她进来以后便坐在床沿发呆,忍不住拿脚踢了踢她:“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明镜听到说话声,这才回神,冲她笑了笑:“没事。” “没事就好,好好睡一觉吧,今天的训练量挺大的。”说完,喜鹊便又重新闭上眼。 明镜应了一声,见她闭上了眼,便拿出瓷瓶,倒了点药油在手心里,轻柔地在脚踝处揉着。 药油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喜鹊闻着药味,睁开了眼,见明镜在那搽着脚,淡淡地开口问道:“少将军给你的?” 明镜看了她一眼,然后应了一声。 “少将军待你很好。”喜鹊说的是肯定的话。 明镜笑了:“他平日里待下人们都很温和,除了训练的时候。” “可他待你却是不一样的。” 明镜听她的话,不知如何接下去,便没有再说话。 喜鹊继续说道:“将军府里几乎每个未婚嫁的丫鬟,做梦都想来西院做事,你可知为何?” 明镜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放缓。 “少将军年少成名,如今二十又二,别说小妾了,连个通房丫鬟也是没有的,这样优秀的男人,她们做梦都想成为他的人,所以就算挤破了头也想往西院挤,若是被少将军看中,即使不能奢望做将军夫人,做个小妾也是造化,若是能怀上孩子,生下庶子,那这辈子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 “她们,也包括你吗?”明镜问道。 喜鹊闻言,神情有些复杂:“我自然是想过的,只是我知道,这比登天还难,我又何必浪费大好年华,博一个没有未来的可能性,还不如到了年纪,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虽说不能享受荣华富贵,但也好歹能过安稳的日子。” 明镜点点头:“这样也挺好的。” “老夫人和少将军待你是不一样的,你努力争取,若是能让少将军抬你进门,凭他对你的喜爱,你这辈子就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喜鹊劝道。 明镜笑了笑,随后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些。” “你不想跟着少将军?”喜鹊有些惊讶。 明镜反问她:“我为什么要跟着他?” “少将军青年才俊,又为大燕立下赫赫战功,前途无量,你若跟着他,即使做个小妾,也比做个丫鬟强了不知多少倍。” 明镜正色道:“我只想做别人的妻子,却是不想做别人的小妾的。” “何况,我还有事情没完成,目前不会想这些。” 喜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真有志向。” 明镜心知她不明白,也不想与她多说,只低着头搽脚。 喜鹊见状,也不再劝她,重新闭上了眼。 而门外,听到两人对话的男人,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随后离开了西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第8章 赵墨瑄出了西院,便径直往东院方向而去。 将军府的东西两院分立在两侧,中间是正厅,后院便是老夫人所居住的地方。将军府本来还有两位小姐,后都相继出嫁,后院便空了许多,只小姐们偶尔回来小住的时候住在这里。 东院是大公子一家所居住的地方,比西院偏大一些,院子里种满了玫瑰,是大夫人最喜欢的花。 这个时候正是玫瑰盛开的季节,放眼望去,满目的鲜红,花朵儿竞相开放,娇艳欲滴。 不远处凉亭里,赵墨翰正陪着妻儿一起,赵墨瑄走近后,便看到夫妻二人正在对弈,赵钰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赵墨瑄见他过来,有些讶异:“二弟,你找我?” “唔,我找大哥有点事。”赵墨瑄有些支支吾吾。 “行,你坐会儿,我陪你嫂子下完这盘棋。”赵墨翰说完,遂落下一子。 赵墨翰执白子,高云芝执黑子,只见白子占了大半棋盘,将黑子包围在一偏隅。赵墨翰每走一步,便给赵宇讲解走这步的缘由,高云芝见自己又被吃了几颗棋子,嚷嚷着让赵墨翰把棋子放回去:“你放回去,我那步走错了,重新来。” 赵墨翰有些无奈:“娘子,这已经是你第六次悔棋了,先前说好只可悔五步。” “我不管,谁让你下棋那么厉害,让着我不是应该的吗?”高云芝不依,把自己的黑子又摆了回去,把赵墨翰刚放的白子捡起来还给他。 她执起一枚黑子,想了片刻,便又换了一个地方重新放下。 赵墨瑄看得微微皱眉,下棋如上战场,双方对战,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手上的棋子便是上战场的士兵,它们的命运都掌握在下棋者的手里。 每走错一步,就像战场上因为布局失误,导致我方士兵阵亡一样,这一切都是布局者的失误,根本就没有重新走过的机会。 大哥是手谈高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他为何会同意高云芝悔棋呢? 只一会儿的功夫,黑子便被吃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一处可落子的地方。高云芝气呼呼地将白子哗啦了几下,站了起来:“哼,不跟你玩了,每次都下不过你,一点都不好玩。” 赵墨翰赔笑:“娘子,你先带钰儿去玩会儿,我和二弟聊会儿,一会我出去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白玉糕回来。” “那好吧。”高云芝这才勉为其难地消了气了,又不好意思地看了赵墨瑄一眼,随后朝他福了福身,带着赵钰离开了。 凉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赵墨翰追随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了目光。 “二弟找我何事?”赵墨翰为赵墨瑄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淡淡问道。 赵墨瑄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后放下,酝酿了会儿,才缓缓问道:“大哥为何会同意大嫂悔棋?” 赵墨翰失笑:“二弟来找我便是问这个问题?” 赵墨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而已,所以先拿这个问题应付着。 “自然不是,只是我刚才看你二人对弈,大哥似乎对大嫂悔棋的做法默认了,所以有些好奇而已。” 赵墨翰闻言看着他,一脸神秘:“这便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赵墨瑄一脸茫然。 见他不懂,赵墨翰解释道:“你大嫂就爱舞刀弄枪,这些文雅的东西是不会的,我不会武艺,不能陪她练武,她先前也埋怨过我不能陪她,我心怀愧疚,后来便诱她对手谈有了兴趣,一天不与我对弈个几盘就难受。只是她棋艺不精,若是把她当成对手般严谨对待,恐怕她早就没了兴趣。” 赵墨翰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赵墨瑄的神色,见他似懂非懂,不禁感叹自己这个二弟可真是个榆木疙瘩,对感情一点都没开窍,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没明白。 过了会儿,赵墨瑄才试探性地问道:“大哥是故意让她的?” 赵墨翰点了点头:“自然。” “那你直接让她赢不就行了吗?为何让她悔棋后还是赢了她?”赵墨瑄还是有些不解。 “我若故意让她赢,她知道我的棋艺,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不会得到满足,反而会觉得我敷衍她。可我若是让她悔棋……”赵墨翰讲到这里,笑了笑,“她尝到了点乐趣,并且乐此不彼,反而觉得手谈有意思了。” 赵墨瑄听得一知半解,但大致猜到意思,悔棋能让大嫂觉得快乐。 “原来如此。”赵墨瑄点了点头。 赵墨翰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理解得不是很透彻,只微微叹了口气:“等你成了亲,便能明白个中道理了。” “对了,你找我所为何事?”赵墨翰转移了话题。 “唔,大哥,大嫂会担心你抬小妾进门吗?”赵墨瑄这才想起了正事,开口问道,神情有些不自然。 赵墨翰闻言,笑容凝固在脸上,声音也略带了丝不悦:“二弟为何会有此一问?” “那大哥你有想过抬小妾进门吗?” “二弟休要胡说,你大哥我洁身自好,绝无此想法。”赵墨翰声音略微拔高,隐隐带着怒气。 赵墨瑄见状,连忙解释:“大哥别误会,只是我想请教的问题与这有关,所以才有此一问。” 赵墨翰闻言神情才缓和了下来,只是还是也有些疑惑:“难道二弟你是想抬小妾进门吗?” “不过我劝你还是别,估计母亲会打断你的腿。”赵墨翰补充道。 赵墨瑄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恐怕别人会这样觉得。” “什么意思?” 赵墨瑄微微叹气:“你可知,将军府几乎每个未嫁的丫鬟都想来西院?” “噗嗤……” 赵墨瑄看着对方。 “对不起,我没忍住,你继续。”赵墨翰忍笑道。 赵墨瑄有些尴尬:“我也是无意中听丫鬟们聊天聊起来的。” “那说明二弟你魅力无限啊,这是好事,有什么好烦恼的。”赵墨翰打趣道。 赵墨瑄面色微红:“可明镜却没有这个想法。” 见他总算进入了正题,赵墨翰端坐了身子,神情也变得严肃:“怎么,明镜那丫头连你也看不上?” “她说她不想跟着我,要做便做别人的妻子,而不是小妾。”赵墨瑄一脸茫然。 “她眼界倒挺高的。”赵墨翰冷笑道。 “我也不知怎么说,反正听到这话的时候,就觉得心头怪怪的。”赵墨瑄老老实实道。 赵墨翰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语重心长道:“二弟你这是对明镜那丫头动了心呀。” “动心吗?”赵墨瑄有些茫然,好像也不是那么强,就是觉得这丫头挺特别的,总能引起他的注意,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你自己好好捋一捋,早点认清自己的心,那丫头虽说眼界高,但我相信你,以你的魅力,定能让她对你俯首帖耳。” “这种事,也不是能勉强的。”赵墨瑄迟疑道。 赵墨翰闻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不过是一个丫鬟,降服她还不是容易的事情?打起精神来。” “她虽现在是丫鬟,却也是母亲故友的女儿。”赵墨瑄纠正道。 “那也只是个商人女,没见过什么世面。”赵墨翰不屑道。 赵墨瑄一听这话,有些急了:“大哥,她虽是商人女,却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大燕国的子民。” 赵墨翰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好了好了,大哥说错话了,你别激动。” 赵墨瑄隐隐有些不满,但知道自己大哥的脾性,赵墨翰常年与一群老学究待在一起,每天整理史籍,人便有些迂腐,等级观念也很强。 而他常年在外,每日与士兵同吃同住,又常年和边界的百姓来往,对这些等级划分没有一点概念,这也让他深得爱戴,边界的百姓们都很尊敬他。 赵墨瑄见来这的时间有些久了,便起身告辞。 “大哥,今日多谢你的开解,二弟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赵墨瑄拱手道。 赵墨翰也起身道:“那你便先回去吧,若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 赵墨翰伸了个懒腰,声音慵懒:“我得去给你嫂子买白玉糕了。” 赵墨瑄一听,心里微微一动:“不如,我与大哥同去?” “嗯?你也想买?”赵墨翰疑惑。 赵墨瑄神色有些异样:“我也想尝尝这白玉糕是什么滋味。” 赵墨翰看着他,没有拆穿。 他可知道他这二弟可是从来不吃甜食的。 两人结伴离开了将军府,守门的侍卫见二人出来,连忙问道:“大公子,少将军,可要骑马出门?” “不用,我二人走着去便是。”赵墨翰挥了挥手。 出了将军府,便是一个巷子,二人并肩走在巷子里,时光仿佛静止了,变得宁静,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二人在这巷子里玩耍的时光。 一晃,二人都已过弱冠之年,赵墨翰已经成家立业,赵墨瑄虽已立业,婚事却没有定下来。 二人年纪相差不大,境遇却不同,一人从文,执笔报国,一人从军,保家为国。 没有谁更优秀,只有坚如磐石的兄弟情,和那为国效力的决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第9章 晌午过后,少将军依然没有回来,明镜在院子里向外看了又看,依然没有见着那熟悉的身影。 喜鹊见状,不由问道:“明镜,你为何老站在门口等少将军回来?”说着,她顿了顿,随即取笑道,“看着可真像一个等候丈夫归来的妻子。” 明镜目光没有移开,依然盯着门外,只是听她这话,不由微微皱眉:“莫要胡说,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少将军回来罢了,毕竟我是要贴身伺候他的。” “我就胡诌的,你别放心上。”喜鹊见她脸色不悦,连忙解释道。 若是之前,明镜并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经过先前那番谈话后,她便觉得心里怪怪的,似乎聊什么话题都能绕到少将军上面来,这个人在他的生活里仿佛无处不在。 这种感觉并不好,她没有记忆,仿佛一张白纸,本不该有羁绊,而在她有的记忆里,她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明镜并不是一个喜欢被束缚的人,她在将军府留下,只为了报答老夫人的救命之恩,若是有一天她想起了过往,定会离开将军府,去做她未完成的事情。 而在这之前,她会做好一个贴身丫鬟的本分,还是不要有其他羁绊的好。 喜鹊有些累了,便进屋休息了,独留明镜一人在门口守着。 明镜站得有些累了,便搬了条凳子坐在院门口,目光一直落在门外。 阳光暖暖的,晒得微微有些困意,明镜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皮子似乎有点重,困意袭来,却又强撑着让自己睁开眼。 然而虽是如此,却仍然觉得头重脚轻,竟下意识地往墙上靠去,人也昏昏沉沉的,半睁半闭着眼,不一会儿便撑不住,缓缓合上眼。她半个身子靠在墙上,从外看进来,便只看到一截淡紫色的衣角。 赵墨瑄提着一个精美的糕点盒,大步流星地朝西院方向走着。他的心情愉悦,脸上也挂着浅笑,一路经过的地方,看到他的丫鬟小厮们,与他打招呼,他都笑着点头,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那些丫鬟小厮们都惊呆了,他们可从未见过少将军那么开怀的时候,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好事。 一时间,在将军府的下人圈里,便越传越开了,大家都知道少将军今天心情很好。平日里少将军虽然对下人们并不苛责,却也只是淡淡点头,不苟言笑,而今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大家都说这样的少将军才真正有了个少年郎的模样,不再是那个少年老成,征战沙场多年的修罗将军。 赵墨瑄走近西院的时候,远远地并没有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微微有些失落,只不过一瞬,在看到那淡紫色的衣角时,唇边的笑意再次升起,那笑容仿佛那初春的太阳,把人的整个心都快融化了。 “怎么在这睡着了?”赵墨瑄微微叹气,却并未叫醒她。 他半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她熟睡的面庞,白皙的脸庞,没有一点瑕疵,嘴唇微张着,粉嘟嘟的,看着格外的诱人。 赵墨瑄喉结滚动了一下,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那美好,只是那修长的手落在半空,还未触碰到,便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地收回手,轻咳一声,换作轻轻推醒她:“进去睡吧,别着凉了。” 明镜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听得少将军在叫她,她微微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懵,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瞳孔睁大,迅速从凳子上起来,猛地退后几步,急急地行了个礼,声音也有些急促:“少将军。” “恩。”赵墨瑄起身,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将糕点盒递给明镜,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是我去外面吃饭时,别人给的,我不爱吃甜食,你吃了吧。” 明镜愣愣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糕点盒,有些犹豫接还是不接。 “怎么不接?”赵墨瑄问道。 明镜闻言,这才赶紧接过了:“多谢少将军。” “恩。”赵墨瑄语气轻快,见她接了,便嘱咐道,“快趁热吃了吧,凉了便没那么香了。” “恩。”明镜点点头,却并未动作。 “怎么不打开?”等了一会儿,也未见明镜有所动作,赵墨瑄不禁疑惑。 明镜犹犹豫豫地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老老实实道:“少将军,我也不爱吃甜食。” 赵墨瑄一听,笑意僵在唇角,过了会儿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啊,原来你也不爱吃甜食啊,那你便给红喜带去吧,不吃也有点浪费。” “少将军说的是喜鹊吧。”明镜纠正道。 “对,就是西院里的另一个丫头。”赵墨瑄一拍脑袋,想起离开西院的那个才叫红喜。 他有轻微的脸盲,将军府的丫头大都梳着一样的发髻,衣服颜色也差不多,他也分不清谁是谁,也就明镜这丫头,长相要出挑一些,衣服颜色也比她人的淡些,有了印象,在多接触几次以后,便怎么也忘不掉了。 “好,奴婢定会带给喜鹊尝尝,少将军的心意我替她收下了。”明镜道。 赵墨瑄点了点头,却觉得这话听着有丝不对劲,连忙补充道:“你便说是我带给你二人的糕点,不是带给她一个人的。” 明镜点了点头,明镜提着糕点盒进了房间,赵墨瑄目送着她进去,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喜鹊睡得有些浅,明镜一进来,她便醒了,见她手里提着糕点盒,有些讶异,随后又了然,看着明镜,不禁取笑她:“少将军对你可真好,上午送药,下午送糕点,你猜,晚上他还会送什么?” “不是给我买的,是给我们两个人买的。”明镜将盒盖打开,露出了里面码得方方正正的白色糕点,还隐隐能感觉到热意。 喜鹊闻言,这才认真了几分,仔细打量起盒子上的花纹,随后惊叹道:“这可是尚品轩的糕点,少将军竟然买这么贵的糕点给我们吃,这也对我们太好了吧!” 她忍不住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入口即化,那极致的甜意在嘴里酝酿开,却并不觉得腻,反而有一丝滑意,只一会儿,便化进了肚子里。 喜鹊眯了眯眼,一脸的满足:“我这辈子能吃到尚品轩的糕点,便也知足了。” 明镜见她一系列的动作,忍不住好奇道:“这尚品轩很出名吗?真的有那么好吃?” 喜鹊猛地点头:“这尚品轩可是京城最大的糕点铺,不少王公贵族都在他家订点心,价格也贵,而且限量,但因为味道极好,虽然贵,却还是有很多人排着队去买。” 喜鹊递给她一块:“你尝尝便知道了。” 明镜看着递到眼前的糕点,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 她不爱吃甜食,只放在嘴里一下子便吞了进去,也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喜鹊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味道怎么样?” 明镜点了点头:“还可以。” “那你多吃点。” 明镜连忙摆手:“你留着吃吧,我不爱吃糕点一类的东西。” “你真不吃?”喜鹊看着她,似乎有些不信。 明镜点点头:“你爱吃便都吃了吧。” “那好吧。”喜鹊纠结了会儿,最终还是被糕点的香味征服了,忍不住吃了好几个,一脸满足,发出心满意足地惊叹声。 明镜看着她的吃相,竟觉得有些饿了。 她犹豫着把掰剩的那点糕点又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轻轻抿着。 恩,好像也没那么难吃。 她又掰了一块,慢慢吃着。 终于,一块糕点全被吃完了,明镜还有些讶异自己竟吃完一整块糕点。 原来,这个东西也不是那么难吃嘛。 其实明镜也挺讶异的,她接触的这些丫鬟,好像各个爱吃甜的东西,每次主子们赏赐的糕点,很快便被吃光。而她便是个例外,一闻着甜味便觉得有些腻,明镜猜测自己失忆之前应该是吃甜的吃多了。 这么一想,她先前的家世应该还可以,能把糖也吃腻。 不过,尚品轩的糕点好像确实与众不同,连她这个吃甜的吃腻的人也觉得还可以。 不过明镜却没再吃了,虽然味道可以,却并不代表喜欢。 一块,浅尝辄止足矣。 喜鹊吃了几块,便没再吃了,她把盒子装好,又小心翼翼地抱着找了个位置放好,这才满足地躺下了。 两人午睡了会儿,下午便又起来继续忙活。院子要每天打扫,房间也要每日擦一遍,两人一直忙到傍晚,赵墨瑄来叫明镜,才止住了。 “明镜,你与我出去一趟。” 明镜点了点头,也没多问,放下抹布,洗了个手便出了房间。 赵墨瑄在院门口等她,见她出来,点了点头,便出了西院,明镜连忙跟上。 两人径直出了将军府,门外有小厮牵了两匹马在那等候。 赵墨瑄翻身上马,随后看向明镜:“会骑马吗?” 明镜看了眼那匹比另外一头略矮的马,有些跃跃欲试,随后动作有些笨拙地上了马。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学会的技能却没有忘光。 赵墨瑄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慢慢骑着马走在前头,明镜紧随其后。 两人骑着马一路向前,朝着明镜未知的方向而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第10章 两人一路往东前行,往东是出城门的方向,明镜上一次便是去东门看的热闹。 因为这一块挨着集市,人很多,两人便下了马,改成牵着马匹往前走。 临州城民风开放,大街上随处可见逛街的女子,她们有的与女友结伴同行,有的身后跟随着一名男子,男子大都殷勤,在她看上一件东西以后,便立马结了账。 赵墨瑄看在眼里,他放慢了速度,变成慢慢踱步,随后侧头问明镜:“看看可有喜欢的?” 明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全是卖簪花泥人之类的小东西,随后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 赵墨瑄略微有些失望,他见那些女子大都在饰品摊位驻足,拿起一个看了看又放下,显得爱不释手,他以为明镜也会喜欢的。 他下意识地望向明镜的发间,简单盘了个发髻,只一根翠绿的簪子做点缀,没有多余的头饰,虽是如此,却仍然能将她的气质衬托出来。 赵墨瑄暗暗在心底下了个决定,随后未再停留地离开了集市,出了城门。 守门的将领自然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修罗将军,连忙迎了上来,拱手道:“赵将军。” “恩,我出去一趟。”赵墨瑄点了点头道,又指了指明镜,“这是我贴身侍女,与我一同出去,还望放行。” 守门将领连忙道:“既然是将军带的人,自然没问题。” 说完,另外两名将军将城门打开,让两人的马儿出了城。 城外,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临州城外有一条护城河,绕着河边种着一排柳树,青翠盈盈,一阵风吹来,碧波荡漾,柳枝摇曳,显得分外安宁。 两人一路前行,明镜不知他要去哪,也没问,只跟着往前走。赵墨瑄似乎也不急,只正常速度地骑马往前行,沿途的风景还算美丽,两人走走停停,天快擦黑了,才到一处庄院停下。 守门的小厮见到二人到来,连忙上前迎接,恭恭敬敬道:“少将军。” “恩。”赵墨瑄应了一声,随后让小厮将马牵走,与明镜进了庄院。 院子很大,和将军府的布局也有些相似,明镜一路好奇地看着,心里有些疑惑。 赵墨瑄似乎看出了她疑惑,解释道:“这里是将军府的别苑,我们偶尔会过来小住,这次与我一同回来的几位将士便住在这里。” 说话间,有两人从长廊里走了出来,朝二人方向过来。 其中看着年龄要小些的男子兴冲冲地跑过来,看着赵墨瑄身边的明镜时,一脸地兴奋:“哇,老大,这就是未来……这就是你那小侍女啊?”感觉到自家老大投过来的凌厉目光,宋止及时地改了称呼。 明镜有些被他的热情吓到,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微微行了个礼:“奴婢明镜,见过这位将军。” “不敢当不敢当。”宋止连连摆手,朝外挪了下步子,避开了她的行礼,“我叫宋止,你便叫我名字吧。” “宋将军。”明镜点了点头。 “哎呀,别叫将军,怪别扭的。”宋止怪叫道。 “你就听他的便是,他那样哪里有将军的样子。”一个略粗犷的声音调笑道。 说话间,另外一人也到了三人跟前,是名虬髯男子,长得高大壮硕,看着比赵宋二人都要强壮。 宋止一听这话,顿时急哼哼道:“臭蚱蜢,我哪里不像个将军了?” “一个将军不会随便给别人起外号。”孟与寒怼道。 “谁让你老拆我台,我就要这么叫你,臭蚱蜢,臭蚱蜢……”宋止气呼呼道。 明镜看着两人跟小孩一样斗嘴,眼睛都直了,再看赵墨瑄的神情,略带无奈,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好了,都别吵了。”赵墨瑄抚了抚额头,“都进去吧。” 两人这才打住了,宋止立马又换了副兴冲冲的模样,边走边说道:“老大,知道你晚上要过来,我可一早就让厨房准备好酒好菜,还是我想得周到,这个老孟,一点诚意都没有……” “喂,我还在这,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不怕我揍你啊?”孟与寒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打他。 “我实话实话,怎么叫说你坏话呢?”宋止瞪了他一眼,丝毫不怕他的威胁。 “你知道委婉二字怎么写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故意奚落我是吧?” “之前老大说教你读书写字,你自己不学,现在还怪我奚落你?” “我就不是那块料,让我多砍几个脑袋还行,让我看书,就是想要了我的命。” “那你就别怪别人奚落你。” “臭蚱蜢,你找打是吧?” 话音刚落,宋止已向孟与寒袭来,孟与寒小心躲过,随后反击,两人你来我往,在空中缠斗起来,只看得两个人影打得难舍难分。 明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下意识地看向赵墨瑄,只见他看也未看,继续向前走着,明镜连忙跟上。 “少将军,您不制止吗?”明镜问道。 “让他们打,打累了就不打了。”赵墨瑄道,随后进了长廊,沿着长廊往前走。 长廊尽头便是赵墨瑄的住所,他带回来的几个将士都住在这里。 自从几人进了京城,在明月楼住了几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在边关天天风吹日晒的糙老爷们,在进了京城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便被迷花了眼,竟玩得有点乐不思蜀。 终于把身上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才老老实实地回来了。 赵墨瑄住在静心苑,因为他喜欢安静,这里比较偏僻,也较凉爽,他回京时会过来小住几日。 只是今日的静心苑,却一点都不安静,院子里几个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嘴里嚷着“开,开,开。” 明镜一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地看向赵墨瑄,见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但看着脸色并不好。 “哎,怎么又输了,不玩了不玩了。”一名大汉连连摇头,退出了拥挤在一起的人群。 “继续玩啊,怎么不玩了?” “没钱了,输光了,再玩下去就要……”大汉随口答道,随后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看向那人,瞳孔微缩,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不停地往下落,连声音也带着颤意,说话也变得不利索,“将,将军。” “好玩吗?”赵墨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不,不好玩。”大汉吓得整个人像个筛子,抖个不停。 赵墨瑄看着他,没有说话。 大汉一下子意识到什么,随后猛地回过身,冲玩得不亦乐乎的大汉们吼道:“别玩了,都他妈别玩了!” 那些人听他那么吼,有些生气地回头,正要骂几句,却见到赵墨瑄就站在身后,顿时吓得手一哆嗦,手里的铜板落在桌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将,将军!” 赵墨瑄环顾了一下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院子,脸色阴沉。 “我数到十……” 还未说完,所有人便迅速行动开来,只见得搬桌子椅子的人影在院子里晃个不停。当那声“十”落下以后,所有人已经腰杆挺得笔直地站成一排,目光直视前方,面无表情,肃穆的气氛一下子便营造出来。 明镜看着站得笔直的一排将士,暗暗惊叹果然训练有素,根本不是她能比得上的。而这群犯错的士兵赵墨瑄并没有过多训斥,而是让他们各领了五十军棍,没收作案工具,归还违纪所得。 院子里只闻得一声声有节奏的闷棍声,趴在椅子上的将士一声不吭,纹丝不动,生生受了这五十棍。 明镜看着都疼,不忍心看下去,索性去了院子外呆着。 前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明镜闻声望去,便见打完架的两人赶了过来,宋止见到明镜在门口,像见到救星一般,连忙上前问道:“老大在里面码?里面怎么样了?” 明镜看着他,老老实实答:“少将军自然在里面,众将士都被罚了。” “啊——”宋止哀嚎,都怪他忘了告诉他们今晚将军要过来,这些将士在军营里就有小赌的习惯,偏偏把这恶习带到了京城里,还在将军的院子里开起了赌局,将军是最见不得赌的了,这些人也不知收敛,昨日才赌过了,今日竟然还没过完瘾。 “行了,先进去看看情况吧。”孟与寒提醒道。 宋止闻言这才震了心神,连忙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景象可谓惨不忍睹,一个个将士趴在椅子上,别苑的侍卫负责行刑,赵墨瑄坐在院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老大。”宋止蔫了吧唧地朝赵墨瑄走去,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毫无精神。 赵墨瑄看也未看他,面无表情道:“你二人管教无方,一并去受罚吧。” “是。”宋止垂头丧气道,随后找了个已经行完刑的位置,乖乖地趴好。孟与寒也跟着去了。 当第一个板子落下,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后,宋止“哎哟”一声,差点就从椅子上爬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第11章 “你叫什么叫?又不是没被打过,还是不是男人了?”孟与寒讥笑道。 “我细皮嫩肉的,能跟你比吗?”宋止不服气道。 宋止在这些将士中是长得最矮最瘦的,他与他们不同,没有经受过正规的训练。他是赵墨瑄从外面带回来的,有着一身诡异的功夫,杀人快准狠,手段也残忍,除了赵墨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他脚上功夫虽不是最高的,却有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敢小看他,每次上了战场,他都是收割人头最多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成了赵墨瑄的左膀右臂。 “你不会真是个娘们吧,细皮嫩肉的,一点都不禁打。”孟与寒被打了几棍子,嘴上却不饶人,讽刺道。 “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爷们,孟与寒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见识我真正的厉害!”宋止气呼呼道。 这个孟与寒,处处针对他,天天拿话挤兑他,感觉一天不与他斗嘴就不舒服似的。长得五大三粗,气量还那么小,不就是第一次见面使了点小手段整他吗?至于记恨到现在? “就你那下三滥的手段,也敢在将军面前使出来?不想在军营里混了吧?” “你再激我,试试……” “既然你二人还有闲情在此聊天,那便再加二十军棍吧。”赵墨瑄瞥了两人一眼,轻飘飘道。 “嗷,老大您不能这么对我!”宋止哀嚎道。 明镜头疼地看着二人,也不知两人是不是八字不合,一言不合便吵起来,她都有些同情少将军了,每天都要面对二人的明争暗斗,像两只乌鸦一样,天天吵个不停。 赵墨瑄无视宋止的哀嚎,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明镜连忙跟上。 此刻天色已黑,只因一场刑罚,便耽搁了些时间,若是在平时,此刻已经用过饭了。 “吩咐厨房把菜端来吧。”赵墨瑄道。 明镜领了命便离开了房间,刚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自己不认识路,想找个人问话,环顾了一圈,见他们都在行刑,而已经罚完的将士已经一瘸一拐地进了房间休息,无奈只好自己出了院子。 别苑那么大,总能碰到一个下人的。 明镜沿着走廊往前走,外面点着灯笼,带着朦胧的光亮。除了走廊亮着,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只沿着来时的路走,过了会儿,才终于看见一人迎面而来。 “这位小哥,不知厨房在哪?少将军让人送餐过去。”明镜连忙叫住了来人。 那小厮低着头急匆匆走着,被人叫住,抬头看了明镜一眼,随后又低下头,低声道:“你随我来。” 明镜连忙跟上。 因为这别苑鲜少有人居住,平日里只十几名丫鬟小厮侍卫守着,后来宋止一行人来了,总算热闹了起来。 只是他们都住在静心院,其他院子都是静悄悄的。 明镜跟着他一路朝前走,也不知走了多远,越走越黑,察觉到不对劲,警惕道:“厨房怎么还没到?” 一般厨房都在离正厅不远的地方,方便端过来,只是她走了许久,也未见到正厅,反而方向已经渐渐偏离。 那小厮闻言顿住了脚步,回过神来,声音阴测测的:“你跟着我走便是,到了自然就告诉你了。” 这个人,有问题! 明镜意识到这一点,想也没想,回身拔腿便跑,边跑边想,也不知这人是外面混进来的,还是别苑里的小厮心生异端,只是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必须尽快赶回静心苑,通知少将军。 “想跑,没那么容易!”那人话音刚落,明镜已经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掌风朝她袭来。她下意识地躲开,随后施展轻功朝前跃去。 “原来会点武功,真是看走了眼。”那人阴测测地笑着,随后也施展轻功朝明镜追去。 明镜也惊讶自己会轻功,只不过她的功夫似乎没学到家,只一会儿便施展不开来,而那人已经追上,一掌击向她后背。那力道极大,明镜被打了个正着,只觉得胸腔里翻江倒海,好似脏器也移了位,她从空中跌落下来,落在地上,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她咳了几声,咳得肺都快炸了,脑子有些懵,迷迷糊糊似乎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 那人朝她走近,半蹲在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你可让我找得好苦。” 那人随后放开她,冷哼一声:“东西呢?” 明镜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朦胧中觉得这一幕好像之前也发生过。 听到他问话,她下意识地问:“什么东西?” “少给我装蒜,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那人冷冷道。 然而明镜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真不禁打。”那人见她晕了过去,便要伸手想要去摸,然而却感到身后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汗毛竖立,意识到危险,他急急地后退几步,然而身后的人却不给他挣扎的时间,密集的招式向他袭来。 两人缠斗在一起,约莫过了十几个回合,那人明显处于下风,随后不知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向地上一扔,顿时火花四溅,赵墨瑄迅速躲开,然而却也给了那人喘息的机会,只一会儿功夫便跃上房顶,消失不见。 赵墨瑄欲要去追,又想起明镜还在地上躺着,顿时打消了念头,急急地过来查探明镜的伤势。 “明镜,你怎么样?” 只是明镜早已晕了过去。 赵墨瑄抱起明镜便飞身出了别苑。 此刻的赵墨瑄无比后悔将她带了出来,明知道她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又有可能有仇家追杀,却还是将她带了出来。 他只是,想把她带给他的兄弟们认识罢了。 他没有想那么多。 将军府的别苑建在山脚,离得最近的是个村子,名叫赵家村,住在这里的村民都是从将军府出来的。 而村长,曾经是赵墨瑄祖父手下的将士,后来打仗被敌方砍断了一只腿,无法再继续留在战场上。得了朝廷发的一笔抚恤金后,却因为没有家人,无处可去,老将军便将他安排在了这里。 “嘭嘭嘭——”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村子显得格外的突兀。 “谁?” 门内的人听到敲门声,警惕地问道。 “是我,赵墨瑄。” 话音刚落,门便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老村长一脸讶异地看着他:“少将军,您怎么来了?” “村长,村里有大夫吗?”赵墨瑄声音有些沙哑。 村长一听,这才看到他怀里还抱了个人,神情变得严肃:“少将军请随我来。” 说完便打着灯笼一瘸一拐地沿着一条小路走着,赵墨瑄紧随其后。 赵家村是有个大夫,不过那人只能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大病却是看不了的。巧的是最近一名江湖郎中路过此地,在这稍作停留,顺便给村里的村民治病。 这个郎中医术了得,村长受伤的腿一到冷天,便经常疼得他睡不着觉,这郎中给他看了,给了他一副方子,让他照着抓药,又给了他几贴膏药,如此几次后,便明显好转多了。 这江湖郎中刚给一个村民看了病,便住在那村民家里。村长一行人去敲门的时候,那家人已经睡下了,听到敲门声,过了会儿才有人过来,警惕地问道:“谁?” “张老头,是我。”村长低声道。 张老头听到村长的声音这才开了门,见到村长旁边的赵墨瑄时,连忙行了个礼:“少将军。” “不必多礼,那郎中在你家吗?”赵墨瑄问道。 “在的。”张老头连忙让人进来,又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关上了房门。 张郎中进屋后急急地进了郎中睡的屋,将他唤醒:“莫大夫,有人来看病,有劳您帮忙看一下。” 那姓莫的大夫刚睡下,便被人叫起来,心生不满,但因着医者的使命感,又让他赶紧爬了起来,出了屋子。 “谁要看病啊?”莫大夫打了个哈欠。 “这位大夫,我家侍女被贼人所伤,危在旦夕,还望你帮忙查看一二。”赵墨瑄急道。 莫大夫闻言这才清醒了,见着他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人模样时,顿时一惊,随后很快镇定下来,让他将明镜放在了床上,给她查探伤势后,神色也变得严肃:“庄……这位姑娘她,被何人所伤?” “我也不知,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打伤在地,而那人武功诡异,虽没在我手下讨到便宜,却还是让他逃了。”赵墨瑄懊恼道。 明镜伤在背上,被人一掌打晕,而此刻那处已经隐隐见了黑。 莫大夫微微皱眉:“黑阴掌,这人是黑阴教的人。” 赵墨瑄闻言,神色变得严肃。 黑阴教以前的势力范围广,信徒遍布整个大燕,他们打着反燕复齐的旗号,到处收买人心,朝廷派了几波军队前去镇压,对方却像早就得到消息一般,早早便撤离了。 自此之后,朝廷便将打击黑阴教的力量转移到暗处,这些年也小有突破,黑阴教众被赶出大燕,躲在了西蒙国的羽翼之下。 只是因为涉及两国问题,大燕也不能直接派军队去西蒙,于是便只能搁置,但也加派了大燕与西蒙交界处的军事力量。 没想到,这京城里,竟然还有黑阴教的残留势力。 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务必尽快禀告陛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第12章 明镜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少女独自一人练着剑,身后是一片梅林,花瓣飞舞,大雪漫飞,一片片落在少女肩上。 她似乎并不觉得冷,只一遍遍地练着剑。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累得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上,旁边是被扔掉的剑。 偌大的梅林里,只有她一个孤独的身影,瘦弱的身子在漫天的白里被缩小得只剩下一个黑点。 明镜感觉梦里的自己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她的身子被慢慢放大,越来越清晰,随后她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庞。 明镜一下子就醒了。 她只觉得身上有些黏腻,额头上也布满了细细的汗。她擦了擦额角,过了会儿才从梦中回过神来,开始仔细打量起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间略显简陋的屋子,床一动便咯吱作响,床对面便是一个小窗,从那看到外面有些光亮,显然此时是白天。屋子里也没什么家具,除了床便是一张桌子,上面放了茶壶,周围摆着两张小凳。 这是一个农家户的模样。 她缓缓地想要坐起身来,哪知一动后背便火辣辣地疼,因为力道过大,身体承受不住,便又趴了下去。 此时门从外打开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跨了进来,随后腿的主人也露出了真面容,略带憔悴的面庞,眼角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却还是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印子。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 “少将军。”明镜想要下床行礼,却又被后背的痛意给按了回去,疼得龇牙咧嘴。 赵墨瑄连忙叫她躺下:“你别乱动,大夫说你还未好全,还要休息几日才能下床。” “我这是怎么了?”明镜有点懵,过了还儿才想起了那晚的事情,心底的惧意一下子就升了起来,连忙问道:“少将军,那天有人闯进了别苑,打伤了我,他意图不轨,你们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吧,都解决了。”赵墨瑄安慰道。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闯进别苑?”明镜追问道。 还有,他到底要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毛头小贼,想要闯进庄子盗点值钱的东西罢了,已经扭送官府了。”赵墨瑄宽慰道。 明镜将信将疑:“真的是个毛头小贼?可他的功夫却是不弱,而且似乎冲着什么东西来的。” 赵墨瑄闻言眉眼微动,随后笑了笑:“别胡思乱想,已经解决了,你就好好养伤罢。” 明镜见他再三强调,便也渐渐宽了心,此刻困意袭来,便又沉沉睡去。 赵墨瑄看着她熟睡的面庞,眼底的心疼一览无遗。 他握紧了拳头,却又很快松开。 屋外,宋止与孟与寒夜也在这,见赵墨瑄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宋止问道;“老大,明姑娘怎么样了?” 因为老大看中明镜,又不敢直接叫嫂子,于是他们都称呼明镜为明姑娘。 “醒了会儿便又睡过去了。”赵墨瑄微微叹气。 宋止一听,顿时气哼哼道:“这黑阴教,真是阴魂不散,那么久了都还没被灭绝,等哪天小爷打到他老巢,定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行了,就你那点手段,还不够黑阴教的人塞牙缝。”孟与寒讽刺道。 “那是他们没见识过我的手段,老孟你可别瞧不起我。”宋止不服道。 “那晚的人还没抓住,不如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孟与寒道。 “去就去,谁怕谁?”宋止气哼哼道,说着就要往外走。 “别轻举妄动。”赵墨瑄及时止住了两人的针锋相对。 这黑阴教的人也不知在京城了里蛰伏了多少人,而今敌暗我明,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视线之内,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抓住漏洞。 而听明镜的意思,那人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 会不会是…… 这个念头刚爬上来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赵墨瑄越想便觉得越有可能,而在联想到先前明镜被老夫人救下前的遭遇,两件事情高度的吻合,先前的那些猜测便又重新冒了出来。 也许,明镜并不是母亲故友之女,而是另有其人,又或者她两个身份都有。 只是,不管是哪种猜测,明镜看起来都与那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而如今,她的记忆还未恢复,很多事情都变得扑朔迷离。 也许,他该派人去一趟良州和充州了。 “你二人,便去走一趟吧……” 明镜晚上又醒了会儿,吃了点稀粥便又睡下了,一直到第三天,才真正下了床走动。 她感觉她睡了很久,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只想活动一番。 赵墨瑄陪着她在院子里走着,他目光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下去。如此走了几圈后,明镜便觉得自己精气神都恢复了大半,后背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想早点回将军府,出来了那么久,喜鹊一个人在西院,估计都忙坏了。 又过了几日,明镜觉得自己伤势已无大碍,准备离开,临走时莫大夫给她看了看伤,随后摸了摸胡子,一本正经道:“明姑娘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需在此小住几日,这里要清静一些,适合养伤。” “可我觉得我已经好了。”明镜苦着脸道。 她可没忘她侍女的身份。 “那便再多住几日吧。”赵墨瑄道。 如此便又留了下来。 赵墨瑄似乎没有其他事一般,不紧不慢地,只在这里陪着她。 明镜觉得有些别扭,她觉得这两天她和少将军的身份反了过来,她成了那个被伺候的人。 这让她惶恐不已,然而少将军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反而乐此不彼。 张老头的院子还算大,最近都腾出来让几人居住,而他去了村长家与村长作伴。 每日烧菜做饭,这种活计本是明镜的活,只不过此刻赵墨瑄却是不会让她动手的,于是从庄院里派了个厨子过来,每天给几人做饭。 自从庄院混进黑阴教的人,赵墨瑄便加派了人手,又把以前的人都换了,换成了将军府的老人。被罚过的将士们这几天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自觉充当起了庄院的侍卫,又有两人被拨到这里,负责几人的安全。 赵墨瑄经过那晚的事,便再也不敢让明镜一人单独行动,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她觉得闷,便陪她出去散步;她想玩了,便陪她玩,直到累了;她想练手,便陪她过几招。 这样的赵墨瑄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也是他的手下们从未见过的少将军。 莫大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情很是复杂。 这人天天跟个影子一样一直跟着明镜,让他和她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他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人的侍女? 以她的身份,岂能给别人做婢? 不行,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这个人离她远点。 莫大夫拖延了几天,明镜被拖得不耐烦了,闹着要回将军府。 她是真呆不下去了,每天闲得跟什么似的,这让在将军府做惯了侍女的她完全无法适应。而且现在的赵墨瑄也让她有些惶恐,她不过一个小小侍女,可承受不起他那么大的热情。 莫大夫一听她又闹着走,顿时急了:“不行,你这身体还得休养几日才行。” 明镜一听,也有些急了:“我已经好了,还要养到什么时候?你这黑心郎中,存心骗钱的吧?” 莫大夫被她这么一说,心里的委屈也无法诉说,苦得跟什么似的,却又不能在赵墨瑄面前把话说明,只连连哀求:“我不收你钱,不收你钱行吧?” “那也不行,我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明镜拒绝道。 赵墨瑄微眯着眼,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莫大夫,随后淡淡道:“莫大夫莫非有什么难处?” 莫大夫闻言顿时噤了声。 我有难处也不能当着你面说啊。 莫大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也不看看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 “既如此,那我们便回府吧,在这叨扰了许久,有劳莫大夫这几日来的照顾。”赵墨瑄说完,便要起身。 “哎哎哎,等等等等。”莫大夫连忙叫住了他。 赵墨瑄看着他,想听听能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话来。 只是莫大夫看着他,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莫大夫想说什么?” “我,我想和明姑娘单独说几句话。”莫大夫支吾道。 赵墨瑄闻言,微眯着眼看他,眼底泛着危险。 莫大夫被他眼神吓了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只说几句话,绝对不多说。” “莫大夫想说什么?”明镜好奇道。 莫大夫见赵墨瑄还杵在那,没有开口。 明镜一下子便反应过来,对赵墨瑄道:“少将军,不如您先在这稍坐片刻,我和莫大夫出去说几句话就回来。” 赵墨瑄看着她,挡在两人跟前的身躯一动未动。 明镜有些犯难,他不让开两人也没法出去啊。 过了会儿,赵墨瑄动了:“我就在门口,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完。” 赵墨瑄离开了屋子,守在门口。 明镜看着他的身影,一时五味杂陈。 她收回目光,看着莫大夫:“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庄主,您真不记得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第13章 明镜满眼震惊:“莫大夫,你在说什么胡话?” 莫大夫苦着脸道:“此时此刻,我怎么会说胡话?”他瞥了一眼门外背对着二人的伟岸背影,随后压低了声音,“您本是我莫家庄的庄主,因为前往京城寻找护宝使者,至此音讯全无,如今,我可算找着您了。” 明镜看着他,面无表情。 “您不相信?”莫大夫见她的神情,顿时明白了。 “我为什么相信你?” “您腰间有莫家女独有的梅花烙印。”莫大夫胸有成竹道。 “哦?”明镜挑了挑眉,神色有了点变化。她腰间确实有一个梅花印,这个莫大夫,似乎确实认识她。 “那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不是趁我昏迷时看到了那梅花印呢?” 莫大夫涨红了脸:“您伤的是后背,又不是腰,我怎么可能看到?我莫清和又不是那种图谋不轨的人。” “何况,这个赵将军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您,我也没机会看到啊。”莫清和小声嘀咕着,没敢让明镜听见。 “那你说我是莫家庄的人,可我为何记得我叫明镜?”明镜一脸狐疑。 “您先前跟随母姓,直到做了莫家庄的庄主,才改姓莫,叫莫羽尘。”莫清和解释道。 莫羽尘吗?似乎还不错的名字呢。 明镜咀嚼着这个名字,记忆里印象全无,想来确实很少用。 直到此刻,莫清和的表情都很自然,看着不似作假,明镜对他的话已信了七八成,加之她先前梦见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在梅林里练剑的事,想来,那便是她以前的记忆。 明镜看了眼站在门外似乎有些不耐烦的人,随后收回目光,看着莫清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便先回去了。” “您要回哪?”莫清和急道,“您要回将军府?我们不是该去寻找护宝使者吗?我们莫家庄进献给陛下的东西还没寻回来呢。” “你觉得凭你我二人,要如何寻找?”明镜看着他。 莫清和犯难了。 他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找到大小姐,对方却失去了记忆。她来京城比他早,肯定掌握了些线索,可如今没了记忆,线索也就断了。 “不如先回将军府,从长计议。”明镜提议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莫清和道。 “你觉得少将军会同意你进府吗?” 莫清和有些退缩了。 这个男人的粘人功夫,他可算见识到了。 可是让自家庄主跟着这个人回去继续做他的侍女,他这颗心啊,就绞在一起,怎么也不得劲。 “那总要试试吧。” 莫清和说完,便收起了愁眉苦脸,换成了一副笑脸,走到门口,一脸谄媚地看着赵墨瑄:“赵将军,明姑娘她身体还需要调理一番,不如我跟随你们回将军府,也好帮忙调理一二。” 赵墨瑄冷冷地看着他:“就不劳烦莫大夫了,我会去请御医来给她看治。” 莫清和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也不用请御医,莫某的医术便足以对付,何况我为明姑娘医治了那么多天,对她的病情也了如指掌。” “我已派人去将军府,通知人去了皇宫,此刻,御医恐怕已经在将军府内等候了。”赵墨瑄拒绝道。 “这……这……”莫清和急得满头大汗,一时想不出该如何接下去。 赵墨瑄看了他一眼,随后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我们走吧。”他看着明镜道。 明镜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走,路过莫清和面前时,抬头对上他焦急的脸,对着他做了个口型,随后又低下头,跟着赵墨瑄出了远门,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莫清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随后面色激动,但又很快镇定下来,出来送几人离开了,直到见那马车远去了,他才喃喃道:“庄主,等我。”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地向前行进,前后有几匹高头大马护送,马上的男人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肌肉虬结,脸上一股肃杀之气,似乎早已见惯了生死。 马车内,明镜与赵墨瑄二人相对而坐,一路沉默。 此刻明镜的内心已经在咆哮,很想开口问少将军为何不骑马,偏要与她挤一辆马车,这完全与他的形象不符啊。 然而她不敢开口问,怕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话。 她不说话,赵墨瑄便也跟着沉默。 场面一时尴尬无比。 终于,赵墨瑄轻咳了一声,开始说话了:“你与这莫大夫是旧识?” “唔,他说他认识我,但是我不记得他了。”明镜含糊道。 “这莫大夫看着似乎比我年纪大一些,身体也没我强壮。”赵墨瑄道。 明镜奇怪地看着他:“少将军您这么关心莫大夫的身体干嘛?” 赵墨瑄继续道:“我看他的样子似乎常年缺乏锻炼,身体很弱,恐怕在我手里过不了一招。” 明镜更奇怪了:“少将军您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为何要和他一个大夫比谁身体更强壮?” 赵墨瑄不自然地轻咳出声:“你在将军府,我能保护你,他一介郎中,除了看病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明镜这才回味过来他的言外之意,心情有些复杂,只觉得眼前有些别扭的少将军,和听他们所说的那位修罗将军完全不是一个人。 “少将军,你……” “明镜。”赵墨瑄突然正了眼神,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无比的认真。 明镜一下子就端正了坐姿,见着如此认真的少将军,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她大致猜到他会说什么,想要说点什么阻止他说下去。可在那一瞬间,那深邃的眼神,就像一个漩涡一般,将她深深地吸引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无法思考半分。 “等你恢复记忆,我们便成亲吧。” 明镜瞪大了眼,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赵墨瑄见她的神情,便又补充道:“不是通房,不是小妾,而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明镜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懵,不知对方看中了她哪一点。 大燕的男子三妻四妾似乎都很正常,而赵家人只有一名妻子,身边没有通房小妾,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赵墨瑄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这些年一直在外,也未动过其他心思,若不是母亲催促,他恐怕也不会多往这方面想。而这次凯旋回京,母亲又给他张罗这事,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过多排斥,而在与明镜接触的过程中,一颗心也渐渐沦陷,他觉得,他遇到了那个愿意与她过一辈子的人。 “少将军。”明镜吞了吞口水,斟酌了半天才道,“我恐怕不能此刻答应你,因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恢复记忆。” 赵墨瑄闻言有些失望,随后又希冀地问道:“那你对我是何想法?” 想法吗? 明镜想了想。 她并不排斥他,相反她对他的亲近会觉得欢喜,有时会看着他的俊颜出神,偶尔也会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她或许是喜欢的,只是这份喜欢,和少将军的比起来便有些轻了。 何况她现在记忆全无,即使知道自己是什么莫家庄的庄主,可也只是听别人所说,自己却一点也不记得,没有一点归属感。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她没有办法思考更多,也更加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万一,她本来就有了心上人,或是已经订了亲呢? 这对几方都是不公平的。 “我很尊敬您。”她想了想,也只能给这样一个答案。 在她说出口的瞬间,赵墨瑄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下来,随后他自嘲道:“是我唐突了,那便等你恢复记忆再说吧。” 赵墨瑄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 明镜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马车一路向前行,总算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将士见到马车上将军府的标志和侍卫拿出的令牌,便放了行。 进了城,便觉得周围热闹了起来,街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明镜掀开轿帘,看着窗外繁华的景象,满脸的好奇。 她还从未认真看过临州城的繁华。 马车经过一家首饰店时,赵墨瑄突然开口了:“停车。”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门口,赵墨瑄下了马车,随后进了店。 明镜看着他进去,不知他要买什么,买给谁,也没过多关注。 直到他再次上来,递给她一个盒子。 “打开看看。” 明镜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盒子,一时五味杂陈。 她突然觉得,好像先前说的话对他并没有用,他依然在执着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少将军,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明镜拒绝道。 “不过是根簪子,不值什么钱。”赵墨瑄笑了笑,“何况也不止给你,喜鹊也有。”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明镜便不好不收了。她谢过后打开了盒子,一根白玉簪子出现在眼前,那簪子看着晶莹白润,摸着质感也挺好,带着一股凉意。 “戴上试试。”赵墨瑄希冀地看着她。 明镜闻言将头上的碧绿簪子取下,换上了白玉簪子。 赵墨瑄看着她,呼吸微窒,过了会儿,才道:“好看。” 明镜低下了头,只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马车继续向前缓缓行驶,总算到了将军府。 明镜抬眼看着那牌匾上“大将军府”四个烫金大字,竟觉得恍如隔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第14章 赵墨瑄一行人这一去便是数日,虽然早已派人回府说明了那边的情况,但老夫人还是很担心,在一听得他们回府的消息,便将二人召了过去。 “给我看看,没事吧?伤养得怎么样了?”明镜一进屋,老夫人便将她唤到了跟前,仔仔细细地瞧着。 她这些天什么活也没干,一直养着身体,脸看着比先前多了点肉,但并不显胖,反而觉得灵动了许多。 “谢老夫人关心,奴婢已经没事了。”明镜诚恳道。 “没事便好,一会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你中午留下来一起用膳吧。”老夫人吩咐道,见赵墨瑄还在那杵着,便挥挥手让他走,“你去做你的事去,我与明丫头说会儿话,中午记得过来一起用饭便行。” 赵墨瑄闻言不由苦笑,自从明镜一来,他便觉得自己在母亲心里的地位直线下降,不过,让母亲和明镜说说话也好,说不定…… 赵墨瑄摇摇头,随后离开了屋子。 这时间,大哥应该还在翰林院当值,需得等到晌午才能回来,他找不着去处,便只能在院内的凉亭里坐着,目光便时不时地落到明镜所在的屋子上。 屋内,老夫人拉着明镜的手,一阵嘘寒问暖后,便把话题转移到了正题:“明丫头,你觉得瑄儿这人如何?” 明镜愣了愣,一下子便明白她的意思,斟酌了会儿道:“少将军自然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青年才俊。” “那性格方面呢。”老夫人追问道。 “少将军他性格温柔平和,对待下人没有一点架子。” 老夫人自然不是想听她说这些,她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他待你如何?” “少将军待奴婢很好。” 她的意思自然是对待下人的那种好,可老夫人却默认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随后她满意地点点头,心里落下了块大石。 看来这两人相处十分融洽,她也得择时去良州提亲了。 “明丫头呀,你来将军府也有一个多月了,可有想起点什么?” 明镜摇摇头:“没有。” 她说的却是实话。 老夫人见状,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你本是我故友的女儿,当初让你留在将军府也算是存了私心,想给我这不开窍的儿子找个媳妇,若是你二人相处得来,我便去良州亲自向你家提亲去。” 明镜听这话,心里震惊不已。原来,莫家前庄主夫人,与老夫人竟然是旧识,而老夫人早就有撮合二人的想法,少将军似乎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她面上仍不动声色,只听老夫人继续说着:“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可真是让我操碎了心,都快二十三的人了,还孤家寡人一个,和他一个年纪的几个伙伴,孩子都长那么高了。”老夫人比了个高度,“你说说,他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 明镜闻言安慰道:“少将军年少成名,身负国家重任,忠心报国,便有些忽略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这种精神让人敬佩。” “可我宁愿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我的孩子。”老夫人叹了了口气,眼底的哀伤一览无遗。 赵家世代守护大燕的疆土,赵家儿郎大多不得善终,赵墨瑄的曾祖、祖父、叔伯,他们不是死在了战场上,便是死在了回京的途中。 因为常年征战沙场,自然免不了受伤,有时一个重伤不治,人便去了,抑或受伤多了,又积劳成疾,伤势反反复复不见好,长此以往,身体越来越差。临死之前,想要回临州城落叶归根,可因为长途跋涉,还未到京,人在中途便去了。 这也是赵老将军没有回京的原因,他的身体,禁不起折腾。 好在燕韩两国已经签了停战协议,边界暂时一片太平,倒也不用太过操劳。 但赵墨瑄也不放心父亲一人在边界,他准备中秋一过,便回边界。 而在这之前,老夫人得把他的婚事落实了。 这也是她催促的原因,她对不起他,想要尽力弥补他,便对他的婚事格外上心,当初大郎的婚事她可没这么上心过。 如果当初,是大郎…… 算了算了,想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老夫人摇头,微微叹息。 木已成舟,想这些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明镜没有错过老夫人脸上的一系列表情,她知她心里定然难受,却不知如何安慰她。 有时身不由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明镜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过了会儿绿柳进来了,笑着道:“老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好。”老夫人点了点头,“吩咐厨房准备传膳吧。” “好的。”绿柳说完便离开了,没有作过多停留,视线也只在明镜身上停留了会儿,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明镜笑着回应。 她对绿柳的印象是极好的,当初教了她很多将军府的规矩,她过往都忘得一干二净,也不知自己以前是个什么身份,是不是伺候人的人。不过绿柳见她长得细皮嫩肉的,便知道她不是伺候人的人,教的时候也费了些功夫,但她很有耐心地教着,明镜能在将军府立足,绿柳功不可没。 明镜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她。 现下知道自己是个庄主,听来应该很有钱,想来到时候拿出点金银财帛作为答谢的礼物,应该不难。 只不过,当明镜得知自己的家底到底有多薄时,她有些后悔了。 就这家底,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庄之主。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不一会儿,丫鬟们端着盘子鱼贯而入,桌上很快摆满了吃食,看着比下人吃的精致不少。 很快便有小孩的声音传来,明镜循声望去,便见一对夫妇牵着一名男童走了进来,三人衣着华丽,气质出众,想来便是大公子一家了。 赵墨瑄跟在三人身后,看着形单影只。 几人落座,大公子一家坐在左侧,赵墨瑄坐在老夫人右侧,明镜坐在他下首。 赵家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大家都忙,似乎也就在吃饭的时候才能聊一聊。 老夫人自然又挑起了那个话题。 “我过几日想去良州一趟,会会我那故友,顺便把你俩的婚事定下来。”老夫人看着赵墨瑄开口道。 “咳咳……”赵墨瑄正喝着汤,被老夫人的话吓到,顿时被呛了一口汤汁在嗓子里。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明镜连忙拿手帕给他擦了擦,又给他盛了碗清汤让他缓过来后喝。 过了会儿赵墨瑄才缓过劲来,一脸不解地看着老夫人:“母亲,您刚才和明镜聊什么了,怎么一下子就扯到婚事上来了?” 何况,她先前不是拒绝了他吗? 赵墨瑄看了明镜一眼,明镜一脸无奈。 老夫人似乎很执着地要撮合两人,她不知如何开口呀。 老夫人横眉冷对:“怎么,你不愿意?” 赵墨瑄苦笑道:“这种事强求不得,我觉得我们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 “等亲事定下来了,再深入了解也未尝不可,你们现在已经接触了那么长时间了,我问过明丫头了,她觉得你很优秀,对她也好,这样看来,你俩再合适不过了。” 明镜哀叹,想要解释自己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哪知赵墨瑄却抢先一步开口了:“母亲,明镜还未恢复记忆,您怎知她先前未曾定亲呢?” 老夫人骂道:“你这混小子,她若是定了亲,她母亲怎么可能托我帮她留意青年才俊?” 赵墨瑄紧着问道:“母亲,您就真那么确定她是你那位故友的女儿吗?” “她与她母亲长得如此相像,怎么可能不是?” “您可曾派人去良州打探过?”赵墨瑄追问道。 “这……”老夫人一时语塞。她还真未派人去确认过,只因明镜长得像她故友,来京城的时间又刚巧,所以才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个想法。 “母亲,不如派人去良州确认一番,若是真是您那故友的女儿,再讨论这件事也不迟。”赵墨瑄提议道。 老夫人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会儿笑骂道:“臭小子,你这是故意拖延时间吧,好吧,那就先依你说的,若是结果如我所言,你别想再拖延下去。” 赵墨瑄被她拆穿,也不觉得尴尬,只笑着道:“孩儿怎敢拖延时间呢?只不过是想确认此事罢了。”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还得寸进尺了,简直无法无天了。 明镜看着母子二人的互动,此时也渐渐回味过来,少将军此举是在维护她。若是她直接开口拒绝,落了老夫人的面子,虽然与她母亲有所交情,但难免心生芥蒂。而少将军出面便不一样了,毕竟是亲儿子,再怎么闹腾,还是得惯着的。 吃完饭后,老夫人便派人去了良州,简直一刻也等不得。 赵墨瑄与明镜告别老夫人后,准备结伴往西院方向走,赵墨翰却在此刻叫住了他。 “二弟,陪大哥下盘棋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第15章 赵墨瑄看了明镜一眼轻声道:“你先回西院吧,我一会便回来。” 明镜点了点头,便向二人辞别离开了院子。 偌大的院子内只剩下兄弟二人。 赵墨翰早命人在亭子里摆好了棋局,二人入座后,赵墨翰执白子,赵墨瑄执黑子,黑子先行。 赵墨瑄一上来便攻势极猛,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吃了赵墨翰好几颗棋子。 面对赵墨瑄的攻势,赵墨翰显得不紧不慢,每走一步都会深思熟虑。他的神情淡定自若,丝毫没有因为赵墨瑄的攻势而变得手忙脚乱。 如果说赵墨瑄的走法步步带着杀气,亦如他的身份,那么赵墨翰便像那涓涓的水流,润物细无声。 看似赵墨瑄占了上风,然而局势到了后面,赵墨翰的优势便渐渐突显出来。终于,赵墨翰落下最后一颗旗子,淡然笑道:“二弟,你输了。” 赵墨瑄看着棋盘上黑子再无可落之地,白子已占了大半棋盘,颓然放下手中的棋子:“大哥棋艺精湛,小弟甘拜下风。” 赵墨翰命人撤去棋盘,上了壶上好的雨前龙井,氤氲水汽从茶壶口晕出,茶香四溢。 赵墨翰一介文人,最是爱茶,赵墨瑄却是不爱喝这种的。在军营里,将士们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让那些大老粗来品茶,好比牛嚼牡丹。 不过赵墨瑄毕竟出生京城名门,文武双全,虽不爱喝却也会品,刚刚入口,便知这是上好的茶叶。 赵墨瑄笑道:“想喝好茶,还是得到大哥这来才行。” 赵墨翰道:“你若爱喝,我便让人送过去一些。” 赵墨瑄摇头:“还是算了,我若想喝,便来寻大哥,来你这讨口茶便是。” “臭小子。“赵墨翰笑骂道。 两人又拉拉扯扯地聊了会儿家常,赵墨瑄见他还未进入主题,便主动开口问道:“大哥可还有其他事情?若没事,小弟便先回去了。” “二弟莫急,还有一位朋友还未到,等他来了,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 “哦?不知是哪位朋友?又要去哪?”赵墨瑄疑惑道。 赵墨翰神秘一笑:“你一会儿便知道了。” 两人又坐了约末一盏茶的功夫,有小厮来报,门外有一辆马车在外等候。 赵墨翰起身,随后对赵墨瑄说道:“人已经到了,咱们出去吧。” 赵墨瑄带着疑惑跟着赵墨翰出了将军府,直到看到马车的标志时,心里微微一惊,不知大哥何时与他熟识了。 轿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露出一张略带憔悴却难掩俊美的脸,一阵风吹来,他轻咳几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病意,却还是笑着:“玄乐,好久不见。” 明镜回了西院,自从上次匆匆离开,竟已过了数日。院子里的一切都没变,喜鹊一人在这撑着,看得出每日都打扫了的。 虽只短短地住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在这的点点滴滴,却像一块烙铁,深深地烙在了脑子里。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欣喜地跑了出来。 “明镜!” 明镜看着眼前的人,笑了笑,声音浅浅的:“喜鹊,别来无恙。” 喜鹊快跑到她面前时,却倏地顿住脚步,表情变了变,变得比先前恭敬了几分,连称呼也变了:“明姑娘。” 明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微眯着眼看向喜鹊,语气淡淡的:“还是叫我名字吧。” “那怎么行呢?你以后可是少将军的人。”喜鹊急道。 “你听谁说的?”明镜看着她,声音带着冷意。 喜鹊却未察觉到她的变化,老老实实地答道:“将军府都传遍了,说你与少将军出去数日,回来的时候被少将军寸步不离地保护着,还被老夫人叫去用膳。“ “你还听说什么了?”明镜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 “还有你们已经在商量此事了,要不了多久你便能进……门……”喜鹊此时才察觉到明镜的表情,似乎意识到对方心情并不好,声音也渐渐放低。 明镜冷着眼看她,心里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失望。她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喜鹊,声音带着疲惫:“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会儿。” 她又从怀中拿出赵墨瑄让带给喜鹊的东西:“这是少将军给你买的。” “给我?”喜鹊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少将军为什么买东西给她? “少将军出门办事,回来给他院内的两名丫鬟带了礼物,也没什么的。”明镜说完便进了屋,独留喜鹊一人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手有些抖,打开盒子的时候盒子还差点打翻了,里面躺着一副碧绿的耳坠,看着小巧玲珑,晶莹剔透。 喜鹊虽不懂玉质,但也认识盒子上琅琊轩的标识,虽是只有一丁点大的耳坠,价值也比她上上下下一身行头还要值钱。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又想不太明白。 她望了一眼虚掩的房门,随后将盒子盖好,抱回了房间。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吵着刚睡下的明镜。 喜鹊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床前,将盒子放好了,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屋内,明镜缓缓睁开眼,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她突然意识到人言可畏,她刚回府,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流言便已传遍了整个将军府,大家都知道她跟着少将军出去了几日,回来的时候少将军一直照顾着嘘寒问暖,老夫人也让她一起用膳,这明显就是要让她进门的意思。 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答应了,正大光明地接受少将军的喜欢,也比以后可能会出现的一段非议时光好。 然而她很快摇摇头,这样做违背了自己的内心,对少将军更是不公平,她还没捋清楚自己的感情,记忆也是零星一点,这样的自己是不完整的,思考问题自然也不会全面。 她闭了闭眼,随后缓缓睁开,目光里多了几分坚定。 不过是几个碎嘴的人罢了,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明镜没料错,喜鹊只是一个起点,更多的非议在向她袭来。 晚间的时候,赵墨瑄派人来告诉明镜,他要晚膳用过后才回来,让她不用等他。 明镜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那人却没走,杵在那,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 明镜奇怪地看着他:“不知这位大人还有何事?” “将军让我跟着你。”那人面无表情地说着。 “跟着我干嘛?” “保护你的安全。”那人答道。 明镜一听,心里微暖。这人还真是…… “在将军府里,我能有什么危险?这位大人要不先回去,等少将军回来我与他说。”明镜提议道。 那人纹丝不动。 明镜无奈,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 想到以后每天有个人跟在她身后,走哪跟哪,她就觉得怪异。 明镜试着往外走几步,那人果然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了,明镜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 她有些狼狈,整理了番仪容,才转头和那人商量道:“这位大人,不如你躲在暗处,若是发现我有危险,才出来救我如何?你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怕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那人奇怪地看着她。 明镜内心有些崩溃,这人好像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一样,她说得那么浅显了,却还是不明白。 于是明镜又费了一番口舌,总算让他答应暗中保护她。 临近傍晚,明镜去前院领些西院缺的用品,刚从库房出来,碰到了几名也来领东西的丫鬟,对方先前还有说有笑的,见到明镜便收敛了笑容,喊了一声:“明姑娘。” “几位姐姐好。”明镜无视了几人换了个称呼,打招呼道。 “哎哟我们可不敢做你的姐姐,明姑娘将来可是要做贵人的人呢。”其中一名丫鬟语气有点酸溜溜地说道。 旁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下去了。 明镜抿着唇,一言不发。那几人见她不说话,也觉得无趣,错身离开了。 明镜拿着东西往回走,路上遇到几名丫鬟小厮也主动和她打招呼,大家似乎都觉得她已经是少将军的人了,自然要好好巴结一番,留个好印象,万一以后能派上用场呢? 明镜觉得甚是无趣,慢悠悠地往西院走。 路过一个假山处时,隐约听得有人在说话。她不是那种偷听别人说话的人,但那两人讲话的声音有点大,她刚好要从此地经过,想不听见都难。这一听,便听到了些不好的话语来。 “唉,你说那丫头才来多久,怎么就飞上枝头了呢?咱们在将军府呆了那么多年,也没让少将军的目光停留片刻。” “咱们能跟人家比吗?看她的样子就是勾引人的狐媚子长相,自然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得少将军魂都没了。” “问题是老夫人也特别宠爱她啊。” “狐狸精能迷惑人的心智,自然是谁都能迷惑了。” “……” “二位姐姐在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 “没聊什么……明……明姑娘。”先前那丫头转过头来见到来人,顿时吓得一哆嗦,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第16章 另外那名丫头浑身都起了冷汗,这种说人坏话被人抓包的尴尬和恐惧,让她嘴唇都白了。若是明镜去老夫人那告她俩的状,她俩都得被发配去干最苦最累的活,严重的甚至会被赶出将军府。 明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薄唇轻启:“妹妹刚才没听清,二位姐姐再说一遍呀。” “明姑娘,我们知道错了,求您千万别跟老夫人说。”另外那名丫头连连道歉。 “哦?那你错在哪?”明镜冷眼看她。 “我们不该在背后说您坏话,您大人有大量,便饶了我们吧!”她连连求饶,甚至给她跪下了。 先前那丫头见状,也跟着跪下。 两人跪在地上,身子不停发抖。 明镜突然便觉得无趣,两人这手段也太低了点,她不过吓一吓,便投降了。看来,这流言蜚语也不过如此。 她摆了摆手,有些倦意:“起来吧,若是以后再敢背着说我坏话,便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了。” “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两名丫头欣喜地起身,行了礼随后匆匆离开了。 明镜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眼神微眯,这将军府,看似一片祥和,却还是有些不太平。她是不是该考虑离开这里,自己去查呢? 明镜拿着东西往西院方向走,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离开假山的时候,一名丫头打扮的人偷偷从柱子后露出一个头来,眼神恶毒。 “明镜,咱们走着瞧。” 明镜回了院子,喜鹊听到动静,连忙出来帮忙,一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边走边道:“以后这种事情我去做就行,就不劳你跑一趟了。” “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明镜淡淡道,也懒得和她多掰扯。 “那怎么行呢?你将来……”喜鹊顺嘴说着,突然想起明镜不喜欢听她说这些,回过头果然见到明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喜鹊顿时噤声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过了会儿,还是明镜出演打破了平静:“少将军回来了吗?” “还没呢。”喜鹊连忙接过话茬。 明镜看了看天,已经全黑了,外面树枝摇曳,在黑夜里昏暗灯光下,像只勾人魂魄的野鬼。 “好像要下雨了。”明镜道。 喜鹊看着天空,点了点头:“夏日的天气多变呢,不知一会会不会打雷。” “少将军带伞了吗?”明镜突然回头问道。 喜鹊一脸茫然。 明镜随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少将军先前午膳用过便出去了,那会儿晴空万里,谁料到晚上会下雨呢? 天空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惊雷,好似被劈开了一条口子。 明镜看着外面微微皱眉,若是今晚暴雨,少将军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虽不过是猜想,但没有接到确切的消息,明镜也不敢放松,若是她早早睡下,少将军回来进不了院门,那这便有些罪过了。 她看着打着哈欠有些困乏的喜鹊道:“你先去睡吧,我等少将军回来。” 喜鹊看了看黑漆漆的院落,雷声过后,哗啦啦地开始下起了雨,不由道:“少将军今晚应该歇在外面了,你要不一起歇下吧。” 明镜摇摇头:“还早呢,我再等一会儿吧。” “那行,我先去睡了。”喜鹊说完便上了床铺,躺进了被窝里。 雨势变得大了,雨点打在院落的石桌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明镜觉得有些冷,又找了件袄子披着。她坐在窗前,目光一直望着院门,虽知道此刻下那么大的雨,少将军不会出现,可又怕雨不知什么时候小了,万一少将军回来,她人已经睡下,便有些失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从瓢泼大雨变成零星几滴小雨。明镜换了个姿势坐着,想着若是到了三更,少将军还未回来,她便准备睡下了。 正想着的时候,院外响起了脚步声,夜很静,那声音便显得有些突兀,听着不止一个人。 明镜正了正心神,目光全神贯注地看着院门,心里微微紧张。 不一会儿,院门口便出现了两个人影,一名小厮扶着赵墨瑄进了院内,赵墨瑄脚步有些踉跄,见着未关的院门,突然咦了一声:“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吗?” “定然是她们知道少将军今晚要回来,所以给您留了门呢。”小厮一脸讨好道。 赵墨瑄站在门口,想了想,他今晚喝了点酒,思考也要比平日慢一些,过了会儿,他笑了笑:“一定是明镜那丫头留的,她总是在门口等着我回来。” 小厮一听这话便听出了其他的意味来,心想传言果然是真的,明镜这丫头估计要不了多久便能被抬进门了。 他连忙道:“明姑娘蕙质兰心,只有她才想得这般周到。” “我看上的人,自然不一样。” 小厮一听顿时惊了,心里激动得不行,这是少将军亲口承认了,那是不是传言成真了,将军府的好事将近了?他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别人! “少将军,小的扶您进去休息吧。”小厮搀着他,小心翼翼道。 赵墨瑄摆摆手,挣开他,坐在了石凳上:“你先回去吧,我在这休息一会。” 小厮惊了,连忙要将他拉起来:“少将军,这石凳是湿的,小的扶您进屋去吧。” 赵墨瑄一把推开他,声音隐隐带着怒气:“我让你先回去。” 小厮被他一把推开,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慌张,这黑灯瞎火的,他若真让喝醉了酒的少将军在这院里,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这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少将军,咱们进屋去行吗?外面凉,当心着凉了。”小厮说着便又过来拉他,却被赵墨瑄一脚踹开,“滚。” 小厮被他踹到在地,人都要哭了。 果然不能和喝醉酒的人讲道理。 “我来吧。”一个淡淡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小厮如临救星,连忙谢道:“明姑娘,这里便交给你了,小的便先回去了。” 小厮说着,便要往外走。 “等等。”明镜出言喊住了他。 小厮连忙回头,一脸谄媚:“明姑娘还有何吩咐?” 明镜瞥了他一眼,声音隐隐带着冷意:“今晚发生的事,听到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可要有个数,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话传了出去,我想这将军府也不缺这一个人吧。” 小厮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连忙讨好地点头:“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今晚扶少将军回屋歇下以后便回去了,并没有发生什么。” “你知道便好。”明镜看了他一眼。 小厮连忙道:“那小的先回去了,这里便交给明姑娘您了。” 小厮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院子,他的步伐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明镜蹲下身,趁着夜色看着眼神迷离,脸色酡红的赵墨瑄,觉得比平日里的他柔和了许多。 赵墨瑄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有些模糊得变成几个的明镜,呆呆地问道:“你怎么变成几个人了?” 明镜好笑地看着他:“少将军今日是喝了多少酒啊?连人也看不清了。” 赵墨瑄闻言,居然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也不多,就一盅酒而已。” 明镜讶异:“一盅酒便醉了?” “我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今日高兴。” 明镜没想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将军,在酒场上竟然逢酒必醉。 明镜试着扶他起来:“少将军,我扶您回屋歇息吧。” 赵墨瑄听话地让她扶起来,目光一直看着她,声音酥酥麻麻的,带着醉意:“明镜,你真好看。” 明镜轻咳一声,面色微红。 这月色朦胧,他是怎么看出她好不好看的? 明镜总算把他扶起来了,他整个人半靠在她身上,目光却未从她脸上移开,声音带着哭腔:“明镜,你为何不嫁我?” 明镜脚下一踉跄,差点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 “乖,咱们先进屋,这些问题以后再讨论好吗?”明镜轻哄道。 赵墨瑄不依:“你若答应了,我便与你一同进屋。” 明镜无奈,这醉酒的人比常人固执,身体又重,他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明镜感觉自己腰都快断了。 “因为我还没做好准备。” “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好准备?”赵墨瑄追问道。 “等我恢复记忆吧。”明镜敷衍道。 “那你喜欢我吗?” 黑夜里,明镜竟然从他眼中看出了期盼。她觉得,今日若是不说出满足他的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镜微微叹了口气:“自然是喜欢的。” “那便嫁我吧。”赵墨瑄欣喜地开口。 “以后再说吧。”明镜敷衍道。 “不行不行,你现在就得答应我。”赵墨瑄不依了,开始耍起了赖。 明镜有些头疼,这样子的少将军她从未见过,仿佛变了一个人,平日里那个成熟稳重的少将军哪去了?现在分明就是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不满足他的要求,根本不会妥协。 明镜只得哄着他:“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咱们先进屋好吗?” 赵墨瑄听到肯定的答复这才笑了,然后依着她的搀扶进了屋。 他走路有些踉跄,身子又重,明镜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弄上了床。 赵墨瑄一沾床便睡着了,明镜坐在床沿,望着他熟睡的俊颜,竟恍惚觉得,也许这样答应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失了记忆,前尘往事都已忘却,那个什么莫家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又何必非要往自己肩上扛担子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第17章 赵墨瑄早上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他揉了揉鬓角,在床上坐了会儿,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日他与大哥出去见了瑞王殿下,三人去了弦月阁小聚一番。他与瑞王殿下多年未见,自然好一番叙旧。 他本不喝酒,战场上的将士人人都喝酒,没事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碗喝酒,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不参与进来的。 他是滴酒不沾的,小的时候,他见父亲与几位叔伯在一起喝酒吃肉,聊得十分开心,他坐在父亲怀里,一脸好奇地看着几人。 其中一名叔叔沾了一筷子酒给他尝尝,他舔了舔,然后便辣得连吐舌头,惹得几个大人开怀大笑。结果哪知,他回来便醉倒了,睡了一晚上。 为此他还被嘲笑了好久,可谓是沾酒必醉。然而,那几名叔伯,却是再也没见过了。如此一晃,便是十几年。 那些过往早已被蒙上一层灰迹,只在夜深人静或触景生情时才会突然冒出来,便是蚀骨的疼。 昨日几人聊得开怀,又多年未见,加上最近烦心事也多,便尝试着喝了点儿。刚开始还好,后来便不行了,整个人昏昏沉沉,让人扶着回了将军府。 他记得他被人扶回了西院,朦胧中看到明镜了,和她聊着什么。只是说了什么,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希望没有说什么越距的话才行。 赵墨瑄从房间里出来时,明镜已经在院子里了,见他出来,便端过一早打好的水,让他洗漱。 “少将军,头还疼吗?”明镜问道。 赵墨瑄洗了把脸,看了看她的脸,随后一脸迟疑地问道:“昨晚我是不是说什么了?” “少将军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明镜反问道。 赵墨瑄摇了摇头:“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他的表情认真,似乎确实并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什么,明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您没说什么,我扶您回房后您便睡着了。” “这样啊。”赵墨瑄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没说惹明镜不高兴的话便行,看她样子,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两人沉默了会儿。 明镜知道昨晚他说的都是醉话,倒也没放心上,她后来也有些后悔就这样答应他,若是他今日记起了昨晚的对话,非要与她成亲,那她便百口莫辩了。 “我今日得去皇宫一趟,你便在家吧,没有事情不要离开将军府。”赵墨瑄嘱咐道。 经过那晚明镜受伤的事情后,赵墨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然而他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他有其他事情要做,她也不愿他一直跟着她。 何况现在她并未答应与他成亲,这样成日跟着她也容易引起误会,索性派了个侍卫暗中保护她,那侍卫是将军府一等一的高手,留在她身边他也放心一点。 现在将军府也加上了守卫,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若真有黑阴教的人闯入,以将军府的守卫情况,也能抵挡一二。 明镜点了点头,将他送出门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略微不安。 她看了看天空,隐隐又要下雨,她连忙跑回屋,抓起一把罗伞,便匆匆离开了西院。 明镜追到大门口才追上了赵墨瑄,此时他刚翻身上马正要离开,明镜便追了出来,气息还有些不稳:“少将军,把伞带上,一会恐怕会有雨。” 赵墨瑄接过罗伞,随后道:“你快回去吧。” 明镜站在那没动,赵墨瑄又催促了一下。 明镜这才动了,她本意是想目送少将军离开,哪知对方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她只有妥协。 赵墨瑄直到看到她进了将军府,这才踢了下马肚,蹬着往前走了。 自那次得知黑阴教出现在京城后,赵墨瑄第二日便回了趟京城,面见陛下,向陛下说明了情况。陛下闻言后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就知道。 “赵爱卿,你说的这个情况,其实朕早就派人去查探过了,京城确实有黑阴教的残余势力,只是他们隐藏得极深,又似乎有人有意帮助他们躲避,直至今日,也未发现他们的老巢所在。”正元皇帝微微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鬓角。 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若是不解决这颗毒瘤,他委实寝食难安。 他膝下有三子一女,太子敦厚,中规中矩,没什么出错及过人之处;宁王行事乖张,桀骜不驯,早早便被打发去了封地;瑞王因为从小体弱多病,不宜劳累和长途跋涉,便一直留在京城;朝阳公主因为被他惯坏了,娇蛮无礼,在京城里也是无法无天,今年十八了,也还未出嫁,也让他头疼无比。 他将来的位子只会传给太子,太子虽无过人之处,但好在礼贤下士,温文儒雅,继承他的位置也不会有什么不好。只是如今黑阴教未除,若是他发生什么撒手离去,留太子收拾这堆烂摊子,恐怕有心无力。因此,在这之前,他必须把这颗毒瘤连根拔起。 “对了,朕让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赵墨瑄便把之前查到的事情禀告陛下。 “莫家庄的庄主也来了京城,亲自寻找莫家宝物的下落。” “哦?可见着莫庄主了?”正元问道。 “并未,莫庄主也没了下落。”赵墨瑄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 “臣怀疑,莫家庄的人失踪,与这黑阴教有关。” 也有可能,那宝物已经落在了黑阴教的手里。 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 正元皇帝自然也想到了这茬,若真是如此,形势便比先前严峻多了。 “不过。”赵墨瑄话锋一转,“微臣还有一个猜测,正在核实,若是核实到了,便立即禀告陛下。” “好,辛苦赵爱卿了。” “这是微臣该做的。” 自那日过后,便又过了数日,赵墨瑄一直在暗中寻找黑阴教的势力,昨日又从瑞王口中听得一些消息,结合之前查到的,他便来向陛下禀告此事的进展。 赵墨瑄刚进了皇宫,便见前方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迎面向他走来,他连忙侧身避让。 那女子走到他面前时,微微驻足,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你是谁?” “微臣赵墨瑄,见过这位娘娘。”赵墨瑄连道。 “娘娘?”那女子一听,顿时火了,“本公主看着有那么老吗?” 赵墨瑄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连连道歉:“原来是公主殿下。” “赵墨瑄?怎么听着名字那么耳熟呢?”朝阳公主埋头苦思。 旁边的一名宫女轻声提醒:“公主,这位是刚打完胜仗回来的赵将军。” “啊,就是之前父皇非要让本公主与他成亲的赵墨瑄啊。”朝阳公主恍若大悟,想起了几年前父皇曾经与她说过一门亲事,不过那时候她听说对方是个天天在军营里打滚的小将军,便有些不愿,她猜测那人肯定晒得黑不溜秋,一身汗臭味,长得也五大三粗的。 没想到…… 朝阳公主细细打量着赵墨瑄的样貌,便觉得有些后悔了,这长得那么好看的,当初她怎么就给拒绝了呢? “喂,你成亲了没有?”朝阳公主直言问道。 赵墨瑄闻言微微皱眉,神情也有些不耐,但依然耐着性子道:“微臣尚未婚配,但已有了想要成亲的人。” “你把她忘了,与本公主成亲可好?”朝阳公主毫不在意道。 反正没有成亲,她这也不算拆散别人。 赵墨瑄此刻的表情有些难看,却微微低着头,没让人看清他的神色:“微臣今生只娶她一人。” “她就那么好?”朝阳公主一听,顿时火了。 她倒要看看,对方到底长得有多好看,居然让他对她念念不忘,拒绝大燕公主的求亲。 “她的身份虽没有公主这般尊贵,却是微臣心仪之人。”赵墨瑄低垂着头,却难掩眼底的情意。 朝阳公主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会儿才道:“若是本公主执意要与你成亲呢?” “那便恕微臣不能领命了。” “好你个赵墨瑄,本公主这就求父皇下旨!”朝阳公主再次被拒,气呼呼地转身就要去找正元皇帝。 “公主!”赵墨瑄低喝道。朝阳公主却以为他改变主意了,顿时欣喜地跑过来,“你是不是同意了?” “公主看中微臣哪点?”赵墨瑄微微叹气,这朝阳公主,脾性果然与传闻的那般喜怒无常,喜好也让人难以捉摸。 “因为你长得好看呀。”朝阳公主理所当然道。 赵墨瑄不由失笑:“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很多,微臣这样貌,比那些人可是差远了。” “是吗?那你可有认识的?”朝阳公主来了兴趣。 若他真有认识的那种人物,介绍与她认识,她就不缠着他了。毕竟他心里已经有人了,解决起来会有一堆麻烦事。 “微臣虽没有认识的,但这京城说大不大,想找几名长相俊美的男子却是不难的,不过……”赵墨瑄说到这里,顿了顿,“若是公主想要成亲,还是得找情投意合的人才行,皮囊再好看,也不过是副皮囊罢了。” “你怎么与我母妃一个语气?”朝阳公主嘟囔着嘴,有些不满,这人说话一本正经地,一点都不有趣。 赵墨瑄见耽搁了有些时间,便拱手道:“微臣还得去面见陛下,就先行告辞了。” “去吧去吧。”朝阳公主挥了挥手,面色不愉。 直到赵墨瑄的身影渐渐远去,朝阳公主这才收回目光,对身旁的宫女道:“你可知,这京城里哪里能见到长相俊美的男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第18章 明镜在送完伞后回了将军府,往西院方向走时,却被一名丫鬟叫住:“明姑娘,王总管请您过去核对一下本月送往西院物品的账目。” “王总管?”明镜有些讶异,她从未与这王总管打过交道,也不知这账目如何核对,便多问了一句:“这每月核对账目是在什么时候?” 丫鬟答道:“一般是下月月初,但有时也在月末核对。” 明镜想了想,此时刚好是月末,这么说也说得过去,便没再多问,跟着那丫头去了库房。 丫鬟的步伐匆匆,到了库房,便将明镜领到了一间屋子里,随后对明镜说道:“明姑娘,您在此稍等片刻,奴婢去唤王总管过来。” 丫鬟说完,便出去了。 明镜打量着这间房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她在屋子里呆着有些呼吸不畅,而屋子里的摆设也老旧,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光亮昏暗,窗户紧闭着,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王总管为什么选择在这见她? 还未等她思考完,她便听到了一声脆响,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走到了房门前,伸手推了推门,门却纹丝不动,显然从外被锁住了。 这个丫头,果然有问题。 明镜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被人骗了,只是不知这王总管是也参与其中了,还是只是被人拖下了水。 明镜环顾了下四周,看能否找着突破口,只是这丫头早有准备,窗户被封得严严实实,只从房顶透着一点光亮进来。 屋内空气有些闷,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明镜只觉得头有些晕,她连忙甩了甩头,想要将那眩晕感驱除。然而很快,那药效便发挥作用,她只觉得腿脚有些发软,整个人便坐倒在地上。 这屋里,被人熏了迷香。 门嘎吱一声从外打开了,一名红衣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她的穿着比往日好了许多,人也带着一股子媚意,看着倒不像一个低等丫鬟了。 红喜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明镜,声音里隐隐带着咬牙切齿的快意:“明镜,你可还记得我?” 明镜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的红色身影,竟觉得对方有些陌生,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对方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而她也未料到,今日的祸端便出在她身上。 “原来是你。” “你没想到会落在我的手里吧。”红喜阴笑出声,她等这一天可等了好久。 自她被罚到净房后,便在那刷了近一个月的马桶,每天都生活在恶臭里,与一群带着恶意目光的小厮为伍。 她每天都活在厌恶中,对明镜的恨也是一天比一天重。 有一天,一个长相猥琐的小厮殷勤地过来帮她干活,让她在一旁歇着,她感受到了一丝优越感,原来她可以利用自己性别的优势,逃脱这让她厌恶的一切。 自那之后,那小厮天天帮她,她也乐得清闲,然而,这只是一个交易罢了,那小厮帮她干这些又脏又臭的活,作为回报,她得陪他。 她挣扎个不停,却被对方一巴掌甩在脸上,整张脸都肿了,对方骂骂咧咧,说她本就是贱命一条,还做着做主子的白日梦。 那一晚,她被人按在床上侵.犯,好似灵魂出窍一般,冷眼看着自己被人翻来覆去地蹂.躏。 自那晚之后,她便像变了一个人,对殷勤帮忙的小厮来者不拒。她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离开净房,去了其他院子。 她变得爱打扮,穿着也越来越不成体统,女人见她躲得远远得,男人见了她便像见了蜜的蜜蜂,前仆后继。 她从中寻到了快感,然而事后却是说不尽的空虚和仇恨。 她很快厌恶,这些小厮做着最差的活,也没什么出头之日,她想摆脱这里,得靠其他人才行。 于是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将军府的王总管身上。 王副总管是名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因娘子未在将军府做事,他便像脱缰的野马,彻底放飞自我,将军府里的丫鬟几乎都被他骚扰过。 丫鬟们敢怒不敢言,她们还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只能忍气吞声。 自从这红喜看中了王总管,王总管便被她勾去了魂,其他丫鬟便如释重负,对她感激涕零。 红喜冷笑,对这些丫鬟不屑一顾。 她爬上了王总管的床,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勾得王总管魂都快没了,每天睡在温柔乡里,竟有点乐不思蜀。 有一天,红喜靠在王总管怀里,在他胸口画着圈,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她想约明镜过来。 王总管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连她说什么都未听清,便点了头,事后想起来又有些后悔,然而红喜哪里会给他后悔的机会,又是一阵软磨硬泡,吹了一阵枕边风后,这事变成了。 所以才有了开头明镜被设计的一幕。 “你变了很多。”明镜看着她,试图挑起话题拖延时间。 “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红喜那张扭曲的脸此刻变得更扭曲了。 “你说,我把你这张脸毁了,少将军还会喜欢你吗?”红喜凑近了她,伸出猩红的指甲在明镜脸上摩挲,眼底的仇恨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明镜微微叹气;“你说是这样做,少将军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本来就不愿苟活了,若是死前能拉上你陪葬,便也死得其所了。” 明镜微微诧异她会有此想法,试着劝说:“你还如此年轻,可别做出格的事情。” “我的人生已经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红喜忽然情绪激动,从头上拔下发簪,便向明镜刺去:“去死吧!” 就是此刻。 说时迟那时快,明镜突然一把捉住了她刺下来的手,手上一个用力往后掰,红喜惨叫一声,发簪“哐当”落在地上,人整个往后眼,一屁股坐在地上。 明镜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轻启:“你就这点能耐,也敢来招惹我。” “不可能!你怎么没被迷住?”红喜一脸地难以置信。 “你说这个迷香吗?”明镜走到角落,拿起了那已经熄灭的大半截迷香,递到红喜面前:“从我一进屋,便闻到了这个味道,早早便将它掐灭,你很聪明,知道利用别人将我引至此处,可你却不知道,我对气味极为敏感,一丁点气味便能闻出来。” 红喜颓然坐倒在地上,一脸颓败,眼神也幻灭了,仿佛一个将死之人,没有一点生气。 先前门被打开,光亮投进了屋子里,此时却有一个阴影笼罩着,阴影的主人缓缓地走进了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要杀了她吗?” 扶风说着,便从剑鞘里拔出长剑,只等着明镜一句话,红喜便会血溅当场。 明镜摇摇头:“先留她一命。” 如果可以,明镜并不想杀人,若是能将此事完美解决,那便更好了。当然,以红喜一人的力量,是怎么将她骗到这里,红喜又有多少帮凶,将军府里还有多少毒瘤,这些事情,都得彻查,若是直接将她杀了,线索岂不是都断了? 扶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刚才想杀了你。” “可她并没有得逞。” 扶风嘴角抽了抽,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若是以他的脾性,谁若惹了他,他必十倍奉还。 他有些想不明白,明镜为何要留她一命。 不过将军让她保护她,那他只负责她的安全,其他的他不会插手。 先前在房顶看了一场戏,见着她如何与红喜周旋,如何示弱让对方放松警惕,对方的聪明才智也渐渐展露出来。他觉得,对方和将军,也不是那么不配了。 明镜端了张凳子坐在红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吧,你是怎么认识库房的人的?为什么偏偏把我引到这来?你不是在净房做事吗?怎么到的这里?” 红喜好似未听到一般,一动未动。 “你若说出来,我可以求少将军饶你一命,若是不说。”明镜冷笑,“我这手段恐怕你并不想见识。” 红喜冷哼一声:“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反正我烂命一条,早就想死了。” 明镜见她软硬不吃,还真是有点棘手,一时不知该如何问话。 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扶风,好奇问道:“你可知王府有哪些让人说真话的手段?” “你可以把她送到刑房,自然有人有办法让她说实话。” 红喜一听,脸色变了变,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明镜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心里微微一动,朗声道:“那便送她去刑房吧,我想,将军府的手段肯定比我高明多了。” 扶风得了指令,便上前像拧小鸡一样拧着红喜的衣领往外拖,明镜跟着他出去。 红喜表情痛苦,脖子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扶风一路拖着她从库房出来,路过了将军府大大小小的院子,一路上红喜收获了无数异样的目光,好似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一般,她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第19章 周围很快驻足了很多人,他们对着衣衫不整的红喜指指点点,那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模样,那奚落、讥笑声仿佛一个个耳光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她这是怎么了?被人拖着是要去哪?” “不知道,但看到明姑娘也跟着,想来定然是得罪了明姑娘,被拉去惩罚吧?” “活该,这狐媚子,不知勾引了多少人,我家那口子之前还对她念念不忘,呸,真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就是,小东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都不来找我了。” “真是大快人心!” 指责她的大多是丫鬟婆婆,男人们瑟缩躲在身后,不敢上前。 她目光从先前与她说过甜言蜜语的男人身上一一扫过,那些人却像被洪水猛兽盯住一般,纷纷躲开了目光。 她不由自嘲,果然都是一群靠不住的人。任她先前使出浑身解数,把他们哄得服服帖帖,可真到了危机关头,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为她求请。 这条路很长,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红喜放弃了挣扎,缓缓地闭上了眼。 明镜一行人来到了刑房,此时得到消息的侍卫连忙迎了上来:“明姑娘,一切已准备妥当了。” “好。”明镜点了点头,环顾了下四周,放眼望去,全是各种各样的刑具,看着森冷。屋子里很暗,想来是常年看不见光,又带着死气的缘故,一进去便觉得周身冷了许多。 红喜微微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微缩,虽动作很小,却还是没有逃过明镜的眼睛。 明镜看着她,缓缓蹲下身,轻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说出来,便可逃过这些刑法。” 红喜嗤笑出声,眼神不屑:“我为何信你?”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明镜一脸怜悯。 红喜抬眼看她,又看了看周围阴森的刑具,目光在它们上面一一扫过,随后重新看向明镜,一字一句道:“好,我说。” 出了刑房,明镜手里拿着那张长长的名单,心情沉重,步伐也变得匆匆。 从红喜的话里,她得知了整个将军府几乎有一半的男人与她有染,这其中上至总管,下至最低等的小厮,甚至还有不认识的府外的人。 明镜心里震惊不已,她不知对方为何会堕落至此,难道就是因为被罚至净房吗? 明镜虽对她先前的遭遇有些同情,可到了后来便是她主动勾引那些下人,惹得他们为她神魂颠倒,她乐此不彼。 后来,那总管似乎发现了商机,竟然让她去府外接待客人,一去便是几日。不过一个丫鬟出府,作为总管的他还是能掩盖一二的。 明镜震惊的不止这些,她想不到将军府的管理竟然如此松散,一个总管便能遮天蔽日,在主子们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 明镜匆匆去了后院,将这份名单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刚午睡起来,现在还有些乏意,在听得绿柳进来通报明镜来时,人顿时精神了,笑眯眯道:“快让她进来。” 明镜进了屋,老夫人已经起来了,正端坐着看她,她也顾不得礼仪那些,将那份名单给了老夫人:“老夫人请过目。” 老夫人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接过看着,那名单很长,有一半的名字都是熟悉的,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王总管的名字。她有些不明所以,抬眼看着明镜:“这份名单是什么?” “老夫人。”明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接下来我说的这些话,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老夫人见她严肃的样子,也收敛了笑意:“你说吧,老婆子虽一把年纪了,但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明镜闻言,这才将从红喜那得到的讯息一五一十与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在听完她说的,心里震惊不已,她竟然不知道,这些人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老夫人气得胸口直发疼,绿柳见状连忙给她抚胸口,过了一会儿,她才渐渐顺过气来,语气里饱含痛心疾首:“想不到我堂堂大将军府,竟被几个恶奴搅得一团混水。” 这些年她操心小儿子的婚事,忽略了将军府的管理,大儿媳似乎并不擅长管理宅事,也显得力不从心,她半管着半把权利分给王总管,想着他的父亲好歹是上一任总管,总是有点本事的。 然而哪知这人□□熏心,虽有点本事,却是个好色之徒,若不是明镜今日说的这些,她还不知道将军府的管理已经烂透了。 “罚,都给我狠狠地罚!”老夫人一声令下,手底下的人便领命去做事。 明镜到后来才知道,王总管被撤了总管之位,因为强迫女子犯罪,被扭送官府待查,先前强迫红喜的几名小厮也一并被抓了去,红喜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与众人一并被押送往官府。 其他被红喜勾去魂魄的男子,虽是你情我愿,但也因为与红喜沾上了关系,上了那份名单,自然被主子厌弃,不是被打发到净房,便是去了庄子在马厩里喂马,先前的还算体面的事情却是不能做了。 不少男子后悔不已,不知当初怎么就被她迷了心窍,现在落得个如此下场,也只能自讨苦吃。 男人被罚了,家里的女人却是不依了,哭着来向明镜求情,明镜烦不胜烦。这些女人,自家男人做了错事,自己却执迷不悟,还求什么情?让他自生自灭,好好反省最好。 那些女人却觉得明镜不近人情,竟心里偷偷记恨上了她。 且说红喜一行人被押送往官府,路上被很多人围观,男人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红喜却面无表情,镇定自若地闭着眼。 反正她早就没了脸,无所谓再丢脸一点。 “贱人,你害我好苦!”一名男子突然向红喜冲来,然而她与其他男子分开押着,自然拿她没办法。男子双手抓着囚窗,满眼恨意。 红喜缓缓睁眼,面上写满了嘲讽。 自己把持不住,怪得了别人? 囚车缓缓地往前行,突然一阵尖锐的响声响起,火光四溅,人群变得骚乱,马儿被惊得嘶叫,四处乱窜。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啊,突然就起了火光,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往人群里扔东西。” “呸,怎么那么倒霉,看个热闹都要遭殃。” “……” 将军府的侍卫好不容易止住了骚乱,安抚住了受惊的马儿,在清点人数时,男囚们一个不少,然而,在单独装着女囚的囚车里,囚车被劈得四散开来,里面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明镜在得知红喜被人救走时,眉头微微一跳。 她隐隐觉得此事好像没那么简单,红喜也不似一个简单的将军府丫鬟,否则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来劫囚呢? 难道是她在外接待客人时认识的? 可是谁又会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冒那么大的风险呢? 明镜将自己的疑惑说与赵墨瑄听,彼时的赵墨瑄刚从皇宫里回来,在路上便听说了将军府的变故,然而在得知红喜被人救走,加上那人群里的火光时,心头一跳,便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赵墨瑄越想越后怕,不知何时,连守卫森严的将军府也混进了黑阴教的人,这个红喜,看着没什么本事,却认识黑阴教的人。 不对,她还是有点本事的,将军府的大半下人的魂都被她勾去了。 赵墨瑄当机立断,将那名单上还在将军府做事的人全部逐了出去。不管怎么样,但凡与这有一点牵连的,他都得排除出去。 他冒不起这个险。 于是,先前被罚分到最累的活的小厮,又被分得一笔银子,纷纷遣散出府。 男人们都懵了,婆娘们更是伤心欲绝,嚎啕大哭。 她们跑到后院,想向老夫人求情,老夫人闭门不见,将她们全拦在了院子外。 见老夫人这行不通,她们又跑到了大夫人院内。哪知这大夫人平日里相夫教子,看着温文尔雅,平静的表象让她们忘了,大夫人出身将门,脾气也是不好相与的,刚到院门口,便被大门上方一把明晃晃的弯刀闪得退步三尺。 于是,她们又想起去找明镜求情。 明镜这丫头,虽还未进门,但与少将军的事已是板上钉钉,能在少将军面前说上点话,再加上她也是丫鬟出身,想必也能明白她们的处境。 不过她们想岔了,明镜与她们并无交情,又怎么会帮她们求情呢? 一行人趁着少将军不在府中时,浩浩荡荡地去了西院。 “明姑娘,您便帮我们向少将军求求情吧,我家那口子,若是不能在将军府做事,这个家可就全完了。”一名婆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毫无形象。 “明姑娘,您就帮帮我们吧……” “明姑娘……” 明镜被扰了清闲,烦不胜烦,索性蒙在被子里装作没听见。 喜鹊见着门外黑压压的十几号丫鬟婆子,各个全无形象地撒泼打滚,一把鼻涕一把泪,便有些不忍。 她与这些人共事已久,她们大多是善良的,没什么坏心。丈夫虽做错了事,可为何要她们来承担? 喜鹊看着明镜,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劝道:“明……明姑娘,你便与少将军说一说,还是让那些人回来做事吧。” 明镜一把将被子从头上扯开,冷眼看着喜鹊,声音也泛着冷意:“少将军的决定,岂是我能左右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第20章 “少将军如此宠爱你,你的意见他定然会听的。”喜鹊急急道。 明镜缓缓坐起身来,看着喜鹊,眼底写满了失望:“喜鹊,你可知,随意猜测主子的心思,可是犯了大忌。” 喜鹊闻言,眼神瑟缩,然而透过窗外看着那些哭得快晕过去的婆子们,便心生不忍。 这些人,以前像母亲一般地照顾过她,而如今她们有难,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而眼前这人能帮得上忙,却不愿出手。 这一刻,喜鹊竟生出一点对明镜的怨恨来。 门外哭喊声震天响,明镜终于忍不住了,朝外喊道:“扶风!”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快速地从院内掠了出去,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尖叫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倒地声,世界终于安静了。 明镜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去了院外看看情况。 只见这些丫鬟婆子们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各个昏迷不醒。 黑衣男子抱剑站在跟前,面无表情。 明镜看着他,忍不住说道:“下次你可以早点出现。” 扶风一脸的无辜:“你又没有生命危险。” 明镜竟无言以对。 当初赵墨瑄跟他说的是保护她的安全,可现下,她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扶风也确实可以不出现。 这个人不愧是赵墨瑄的手下,连做事风格也很像,一板一眼地。 解决了这群丫鬟婆子,西院终于清静了,下午时这些人醒来,还欲再闹,却被扶风森冷的表情和怀里明晃晃的佩剑,给吓得赶紧跑了。 晚上赵墨瑄回来,得知这些丫鬟婆子来西院闹过了,自然满心不悦,他这西院可不是菜市场,怎能任凭几个丫鬟婆子给闹得乱七八糟? 这几日赵墨瑄早出晚归,行色匆匆,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明镜看在眼里,却也不敢打扰,今日这事她并没有向他说明,然而他却也从别处得知了消息。 “少将军。”明镜见赵墨瑄进了院子,连忙迎了上去,她看着他有些黑青的眼睛,眼底的疲惫一览无遗,微微有些心疼,“少将军早些歇息,有什么事跟我说便成。” 赵墨瑄抬眼看了看她,笑了笑:“你也早些睡吧,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明镜有些疑惑:“少将军要交代什么?” “他们来院里扰你清静,又大闹将军府,简直无法无天,若不惩治一番,这将军府恐怕会乱了套了。”赵墨瑄眼睛微眯,一丝危险的气息笼罩着他。 这些天将军府发生的事情,足以说明将军府的管理混乱,若不好好整治,继续让毒瘤越长越大,恐怕有一天,将军府便会毁在这些人的手里。 现下趁此机会,将将军府换次血,虽然一时有些不适应,人手骤减,将军府的秩序会乱一阵子,但一旦重新走上正轨,一切便会好转。 这些天他奔波于寻找黑阴教的下落,也派人查探红喜的消息,但一无所获,她就像凭空消息了一般。赵墨瑄隐隐觉得,这些人的背后,肯定有大燕的人在暗中相助,而且背景还不低,否则,不会那么久了,他们竟一点都未察觉,任其在大燕的国土上胡作非为。 赵墨瑄这几日两边奔波,两者都要兼顾,便有些精疲力尽。明镜看在眼里,微微有些心疼,想做点什么为他分担一点。 赵墨瑄说的交代,便是将闹事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全部赶出了府,打发他们一点银子,让他们自谋生路。这些人一听自己被赶走,人都傻了,顿时哭天喊地,求少将军网开一面。 赵墨瑄哪里会听,直接让人把府门一关,带刀侍卫往门口一站,面色冷酷,唬得这些人不敢靠近半分,背着包袱另谋生路去了。 然而这些人去其他家谋差事,那些人知道她们是将军府赶出来的下人,眉眼一竖,大门一关,竟是多余的话也没再问。 这些人无法,只得回了老家,继续耕田种地,过起了乡下人的生活。然而他们在将军府过惯了,虽做着下人,可吃穿用度都比在乡下好了不知多少倍,自然百般不习惯。 他们很快便本性暴露,懒得下地,男人迷上了赌博,女人们没了脂粉的装扮,很快被男人厌弃。男人变得不爱归家,夜夜宿在外面,将军府给的遣散费也很快花完,任女人哭天喊地也无用,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下地干活了,过着清贫的日子。 偶尔他们会想起在将军府的日子,遇见村民也会常常讲自己在将军府的待遇有多好,那些人当着面听得津津有味,背地里都在耻笑他们,不过是将军府赶出来的下人,也不比他们庄稼人高贵,却摆出一副扬威耀武的样子,给谁看呢? 他们的一辈子,便也就这样了。而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因为王总管被抓,府里没了管事的人,老夫人便让绿柳暂时接管过来,明镜自告奋勇地来辅助绿柳,管理将军府大大小小的事宜。 老夫人身子骨没以前好了,能少让她操心便少操心点;大夫人打架还行,让她天天看这些账目,管理宅事,比登天还难。大公子和少将军是干大事的人,自然不管这宅院之事。 绿柳在老夫人身边呆了许多年,也学了些手段,做事雷厉风行,刚一接上,便迅速派人去找了牙婆,从她手里买了十几个丫鬟小厮进来。 但这些人也是刚进府的,不懂规矩,还得一点点地教,便也浪费了许多时间。明镜跟着绿柳训练新人,每天早出晚归,与少将军见面的时间便更少了。 自从她管理起宅事,便单独住了一间屋子,与喜鹊遥遥相望。因着喜鹊向那些人求情的事,明镜觉得她与喜鹊离得越来越远,起先她还动过与喜鹊做朋友的心思,后来便觉得,她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思想喜鹊无法理解,喜鹊的想法她也不敢苟同。 每日住在一起,也怪尴尬的,正好她看起了账目,有时会忙到很晚,怕影响喜鹊休息,她便以这为借口,搬到了少将军隔壁的屋子里。 这说来也不是她故意要搬到那去的,赵墨瑄知道她想要换房间,便让她搬到隔壁来,美其名曰他找她也方便,还能就近保护她。 她……能说什么呢? 只能答应呗。 虽二人住得很近,但交流却不多,明镜忙着处理宅事,赵墨瑄得调查黑阴教的事情,早出晚归,两人也就早晚能见一会儿。 明镜倒觉得没什么,赵墨瑄便不行了,他恨不得时时看着她,守着她,可他公务在身,关系到大燕的安危,他也只能舍小家顾大家。 每一次出门的赵墨瑄,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这一日,明镜正核对着每月的账目,赵墨瑄却在此刻回院了。 挺拔修长的双腿跨进屋内,他的步伐轻快,脸上一抹笑意微勾,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明镜埋头看着账簿,她看得十分认真,竟未察觉到有人进来。 一团阴影笼罩在账簿上,明镜感觉到光亮被挡住了,下意识地说道:“喜鹊你别挡我光啊。” 赵墨瑄轻笑出声,将账簿从她手里拖走,轻柔道:“你都看了几日了,今日带你出去转转。” “少将军您今天不忙吗?”明镜这才看到来人,连忙起身,只是这些日子少将军鲜少在府中呆,怎么今日有闲情回府了? “事情有了点眉目,已经着手去查了,正好得了点空,便带你出去转转。”赵墨瑄道,随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次不走远了,就在城内。” 他没有忘记上次回庄院,明镜被人伤了的事情。 那次是他疏忽大意,这次,有他在身边,相信在这临州城,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伤人。 “那好吧。”明镜点了点头,随后将账簿整理好,便跟着赵墨瑄出了西院。 今日阳光明媚,已经邻近夏日尾巴,天气没那么热了,最是适合出来游玩。 京城内暗潮汹涌,然而临州城的百姓们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安居乐业。 繁华的临州城,每一日都很热闹,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摊贩、游商,兜售着小东西,有小吃食,小玩具,小饰品,都是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明镜与赵墨瑄并肩走在街上,周围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明镜不时地东张西望,满眼好奇。 不管何时,这样的宁静和安宁,是她怎么也看不厌的。 一个老翁正做着糖人,周围已经围了几个人,明镜看着他一点点地做出一个造型,惊讶得不行,连忙拉着赵墨瑄便过去了。 赵墨瑄身子微微一僵,心里有些异样。 这还是明镜第一次主动拉他,虽然只是拉着他的衣袖,却让他那颗心也变得不平静起来。 老翁很快做好一只老鼠递给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欣喜地接过,旁边的男人连忙付了钱,牵着她的手离开了。 赵墨瑄的视线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留了好一阵子。 前面的几个人都做完离开了,终于轮到明镜两人,明镜一脸的兴奋,对那老翁说道:“老伯,我要做个兔子。” 兔子什么的,毛茸茸的,摸着最舒服了。 “好嘞!”老翁应了一声,手上便开始动作起来。他的动作娴熟,又快,不一会便做出一个兔子造型的糖人,递给明镜,“姑娘,糖人做好了,您拿好了。” 明镜接过,刚准备伸手从荷包里掏几个铜板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先她一步递给了那老翁一锭银子。 老翁睁大了眼,看着那锭质地上好的白银,结结巴巴道:“这位大人,老汉,老汉找不开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第21章 赵墨瑄耳朵以肉眼的速度红了。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银子,明镜眼疾手快地将铜板递给了老翁。 老翁欢喜地接过,高兴道:“谢谢这位姑娘。” 明镜朝他笑了笑,随后拿着做好的兔子拉着赵墨瑄去了下一个摊位。 这里是临州城最热闹的小街,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小摊,也有走街串巷的小贩沿街吆喝,住房大都很旧,这里鱼龙混杂,空气也有些压抑。 赵墨瑄皱了皱眉,并不想在这里多呆。这算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同游,他不想在这样不正式的地方度过一天。 赵墨瑄反手拉住明镜的手臂,隔着薄纱也能感觉到内里传来的热度,烫得他猛然缩回手,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声音低低的:“这里太吵,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吧。” “可是,这里面很热闹啊。”明镜一脸地好奇。她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只觉得很热闹,想要去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赵墨瑄眼神闪了闪,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一个比这里更热闹的地方,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明镜来了点兴趣。 这些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屋内,只觉得枯燥无比,也没个人与她说话。自那日之后,她和喜鹊两人便很少交流了,虽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仿佛两个陌生人一般。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但既然对方与她无缘,那也强求不得。 这世间,分分合合,本就是常态。 赵墨瑄带着明镜穿过临州城的大街小巷,不知何时,明镜的手被他牵在手里,掌心传来的热度让她手心微微起了汗意,她想了想,没有挣开,就这么任凭他牵着,走过了无数的巷子。 那一刻的她,内心无比宁静,自失忆以来,头一次感觉到了安宁。而这份宁静,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给的。 明镜想了想,这种感觉似乎并不觉得坏。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谈其他事情,仿佛一切都那么自然地发生了。 两人并没有骑马,也没坐马车,就这么漫步在临州城里,临州城很大,两人走走停停,竟也看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 终于,两人在一座豪华的楼阁前停下。这里人来人往,有男有女,各个身着华服,看着非富即贵。 明镜抬眼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上面写着“明月楼”三字。 她不由好奇:“这明月楼是什么地方?” 赵墨瑄解释道:“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说是酒楼,除了喝酒,也能看戏、喝茶、听曲,也能听听江湖传闻,打探消息。” 明镜恍然大悟,不禁来了点兴趣。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 这里并不是谁都能进的,一人收取一锭银子后才能进入,进去以后便不再额外收取钱财。看戏听曲的,若是觉得人演得好,可以打赏一二,当然,这全凭自愿,并不强制。 赵墨瑄拿出两锭银子递给了守卫的人,便拉着明镜进去了。 里面早已人满为患,两人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空闲的位置坐下。 刚一坐下,便有小儿来给两人上了壶茶水和两盘小吃,明镜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小吃吃着。 大堂内已坐满了人,前方是个戏台,已经有人在上方忙碌,应该很快便能开始一场戏。 明镜二人坐在后面靠柱子的位子,离得有些远,看得并不真切。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大多不缺钱,穿着也极为华贵,明镜二人坐在不显眼的地方,加上低调行事,倒并未引起注意。 伴随着“铛铛铛”的敲锣声后,一场戏便拉开了帷幕。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说着戏词,时而打斗一番,明镜听得并不是很明白,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他们大都看得津津有味,唱到兴处时不时拍手叫好,她一脸不解,不知他们为什么呼喊。她又侧头看着赵墨瑄,见他看得十分仔细,眼底流露着敬意。 赵墨瑄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回过神来,随后连忙问道:“可是不喜欢看?” 明镜一脸无辜:“我看不懂啊。” 她听不太真切这些人唱的词,所以也不知他们为何会突然打斗起来,台下的人还拍手叫好。 赵墨瑄却是看明白了,这出戏明月楼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京城的人也早就烂熟于心。明镜没有记忆,也非京城人,自然不知。 赵墨瑄连忙与她讲解戏里的内容。 这出戏讲的是当年太宗皇帝还是一个农民时,头一次进城卖菜,被菜贩子欺负,把价钱压得很低,他与那人争执,却被人推倒在地上,还踩烂了他的菜叶子。那时的少年便发誓,终有一天,他会成为国之栋梁。 后来齐国内乱,皇子们自相残杀,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此时已成为军中一名小将的太宗跟随大将军回京支援皇帝,然而却被人伏击,大将军被杀,太宗最后逃了出来,在京城潜伏了多日才找到机会潜进宫中,救出了太子。 太子在他的支持下重新整顿兵力,杀回了皇宫,将一干逆贼斩杀于脚下。 太子膝下无子,齐国的皇子也在这场宫变中死得死,伤得伤,所剩无几。太子登基为皇,封太宗为镇国大将军。 五年里,大将军尽心辅佐新皇,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然而太子的身体在这场宫变中受了伤,五年里也未有皇子诞生。 五年后,新皇便因为操劳过多,身体每况日下,郁郁而终。 大臣们在他的枕下发现了遗诏,若十年内,齐国未诞下后嗣,便将皇位传于大将军云招。 也不知齐国是受了什么诅咒,太子并未生育,其他在这场宫变中元气大伤的王爷们也没有继承人,这整个齐国皇家,竟没有一个能继承位置的人。 大臣们一商量,便谨遵遗诏,欲让云招登基为皇。 云招连连拒绝,他无意于皇位,何况还有几位王爷在呢。 大臣们自然也有他们的考量,那几位王爷都是几个病秧子,走几步路都要喘的,也不知能熬到什么时候。何况这些年也并无建树,被养废了,也只能混吃等死,难堪大任。 而大将军云招,这些年尽心辅佐新皇,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向上不卑不亢,对平辈也恭敬有加,也经常深入百姓,体察民情,堪当大任。 大臣们三入将军府请云招进宫,以那三寸不烂之舌也未说动他。最后被逼无奈,便将齐国那几位病王爷给请了过来,明确表明他们的立场,坚决同意他继承齐国的皇位,云招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云招当政后,依然沿用齐国的国号,礼贤下士,对待那几位王爷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体恤百姓,赢得贤帝的名号。 那几位病王爷在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后,便撒手人寰,云招给他们办了轰轰烈烈的葬礼。 随后,云招改国号为燕,这才真正进入大燕的时代。 这出戏临州城的权贵早就烂熟于心,赵墨瑄虽未怎么看过戏,大燕太宗皇帝的事迹却是早就在史书上看到过,这也是他第二次来,上一次,还是多年前,与瑞王一行来看过。 他觉得这出戏演得很好,他也很敬佩太宗皇帝,他以为,明镜也会喜欢的。 然后,他又失策了。 赵墨瑄心里微微懊恼,觉得自己似乎办错了一件事情。 明镜还是耐着性子把这出戏看完了,周围的人都看得很入迷,若是她一个人东张西望,显得兴致缺缺,倒显得有些突兀了。 “若是不喜欢,我们便走吧。”赵墨瑄沉声道。 明镜冲他笑了笑:“没事,还挺好看的。” 她不能辜负少将军这一片心意呀。 这场戏大概演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台上的人鞠躬致谢,台下的人拍手叫好,不时有小厮上前递给他们打赏的钱,那些人连连称谢,不一会儿,那打赏的银盘便已堆积成小山,看得明镜连连咋舌,这赚钱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打赏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人来来回回去了几拨人。明镜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看向赵墨瑄。 赵墨瑄接收到她的目光,从袖笼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明镜:“想打赏多少,你便去打赏吧。” 明镜看得有些心疼,两人进门便给了两锭银子,现下看那些人都是一锭一锭地给,自己若打赏少了,恐有失将军府的面子。 明镜咬咬牙,还是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后,去往台子的方向,放了一锭银子在托盘里。 那端着托盘的男人看了她一眼,随后道谢:“多谢这位姑娘。” 明镜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回了屋子。 稍作休息后,下一场是弹奏一首琴曲。中途小二来添了茶水,又加了两份小吃,便又离开了。 明月楼的吃食做得极为精致,味道极美,明镜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吃得嘴角都沾上了。赵墨瑄好笑地看着她的吃相,随后伸出修长的手,下意识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碎屑。 明镜愣了愣,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随后脸微微红了。 赵墨瑄轻咳一声,收回手,一时不知放哪。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但在吵闹的大堂里,倒不显得引人注目。 “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里忽然有人喊道。 明镜下意识地望向台上,便见台上放了一把质朴的古琴,一名白衣男子坐在琴旁,只见他手指微微一动,一道铿锵有力的琴声便从指间泻出。 人群顿时就安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