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女人》 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六姐姐?六姐姐?你没事吧?!” 顾盼刚回过神来,一道尖细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开,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上下嘴皮子干涩不已,尝试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行。 “呀,六姐姐,你的额头上都磕出血来了?” 眼前的少女一袭粉衣,表情娇媚,眼中透露着的担忧却十分虚假。 顾盼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刺痛的额头,掌心里确实糊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少女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六姐姐,你看你都被钟砚那个废物弄破相了,你不是要砸了他的玉佩吗?!快!赶紧砸了,让他知道咱们家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听到钟砚这个名字,顾盼着实震惊了几秒钟,这不就是她昨晚看过的那本小说里的阴狠凶残的男主吗!? 书名恶俗狗血叫《暴君》,钟砚是这本书中的男主,性子阴沉脾气暴戾,明明是个两面三刀的恶徒却偏偏装的温和纯良,以取人性命为乐,三观极其的扭曲。 粉衣少女见顾盼迟迟不说话,忍不住继续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六姐姐,虽说钟砚是侯府里世子,可侯府日渐式微,不得圣宠,而钟砚更是为圣上所不喜,就连他的亲爹娘都嫌他是个病重瘸子窝囊废!他再怎么也不能对你动手啊。” “瞧瞧你额头都红成什么样了?刚撞到桌角那声听的妹妹心都碎了。” 顾盼忍不住多看了眼粉衣少女,“钟砚?” “盼姐姐,你怎么了?” 听到这里,顾盼基本能确定她穿进了《暴君》这本书里,六百万字,三千多章。 书写的不错,但是很不幸,她好像穿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 原主心高气傲,和她的嫡姐女主是死对头,成天和她作对,为了反抗嫡母安排的婚事,她使阴谋诡计强逼的男主将她给娶了。 婚后孜孜不倦的作恶,作天作地,惹是生非。 在男主最落魄时,将其出卖,还偷偷摸摸准备给男主喂药毒死他。 恶毒女配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样貌出色的她无意中被当朝太子看上,钟砚毫不犹豫将她送给太子当侍妾。 顾盼至今还记得原书中的那段描写:【模样精致的青年拍了拍她的脸,五官生动亮眼,鼻梁挺直,眉眼出挑,神色如玉,他微微一笑,弯腰俯身在她身边呢喃,“好好伺候太子殿下。”】 这大概就叫拔吊无情吧! 莫名其妙成为太子侍妾的顾六小姐过了两年的好日子,正要哄着太子殿下给她一个侧妃名头时,钟砚起兵造反,火烧太极殿,将皇帝人头挑于阵前,随后亲自带人杀到东宫。 【宫殿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远处的火光将天空染的血红,男人身着白衣,一尘不染,脸庞白净无瑕,唇角微勾,端着风光霁月的姿态,款步而来,精致如玉的右手勾着一把长剑,锋刃划过地面。 女人的腹部微微隆起,脸色苍白跪坐在地,满脸泪痕,抱着他的裤腿苦苦哀求,只听男人喟叹一声,似乎很惋惜,“我来送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一程。” 语罢,剑刃穿透薄衫,刺入她的小腹。】 以上,就是恶毒女配也就是顾盼的最终结局。 #男主不做人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恶毒女配没活路# #钟砚求求你做个人系列# #男主说我杀我老婆# 想到这些,顾盼的脑子一阵阵疼,这特喵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站在原地懵了很久都没回过神来,直到脑子里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穿书系统启动中。】 【宿主已绑定。】 【检测到《暴君》结局之后,男主钟砚黑化毁灭世界,请宿主攻略感化钟砚。】 【本次攻略,请宿主维持原主人设,达到本书情节圆满。】 顾盼不禁想问:男主最后该杀的仇人都杀光了,权势滔天扬名立万,为什么还要去毁灭世界!?为什么! 她不死心道:“我能崩人设吗?” 系统:【不可以哦,崩人设会死的呢,碎尸万段魂飞魄散的豪华套餐等着宁~】 顾盼:【......】 她简直无语,她一个恶毒女配,要怎么攻略不受宠爱任人折辱的男主呢? 钟砚有病才会被她这么个蠢笨且心思恶毒的妻子感化。 系统装傻:【攻略小病娇!冲鸭。】 顾盼发呆愣神之时,已经有人等不及了,粉色少女将一枚玉佩塞进她的手掌心,急急道:“姐姐,快砸快砸!那个废物凭什么给你摆脸色。” 顾盼仔仔细细将她的衣着打扮看了一遍,几乎能确定这就是原书里一直撺掇女配作死的顾萝。 顾萝装的不谙世事很天真,一副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她好的样子,实际上她只是想借着原主往上爬而已。 顾盼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佩,说:“算了,砸个玉佩有什么意思。” 顾萝不死心,这可是钟砚的祖母留给他的玉佩,若是顾盼这个蠢货给砸了,钟砚一定会气的想要杀了她。 “六姐姐,那你能忍下这口气吗?” 顾盼皮笑肉不笑的回:“我能啊。” 顾萝怔了一瞬,眼睛里立马挤出了泪水花,“我只是不忍心看你受委屈,钟砚脾气又不好,腿部有疾身体虚弱,除了家世,他哪里配的上你?” 她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泪花,继续说:“方才你们因为我又起了争执,他还用力推了你一把,我真的是良心难安。” 顾盼冷眼看着她演戏,说:“既然知道我们因你起了争执,那你就快点回顾府。” 不要在侯府里蹭吃蹭住,想着钓金龟婿了。 顾盼在顾家是个不太受宠的庶女,平时没少几个姐姐欺负,但是她天生貌美,乃是京城里出名的大美人,仗着美貌横行,说话尖酸刻薄。 顾盼能对妹妹说出这种话,并不奇怪。 顾萝胸口里堵着一口气,硬是不能发作,还得对她赔笑脸,“六姐姐,妹妹不能放任你一人待在半死不活侯府这火坑里。”她倒是很会察言观色,随即又道:“我知姐姐此刻心情不佳,便先回去,不多打扰了。” 顾盼冷淡道:“随你。” 她一走,顾盼便去照了铜镜。 《暴君》诚不欺我,镜子里的女人相貌十分出挑,小小的脸蛋,皮肤细腻如玉,不施粉黛颜色依旧亮眼,水眸颤颤,红唇潋滟。 红罗裙,金钗头,明艳动人,国色天香,金耳坠上点缀着绿色宝石,华贵刺眼。 突然间,她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身着紫色绸缎的女人冷着一张脸出现在她的屋内,说话也冷冰冰的,“听说你又同砚儿吵架,还将他气的吐血了?” 顾盼是真的不知道这事啊! 博平郡主美目一瞥,姿态高贵,一脸倒胃口的表情,甚至和她多说一句话都像要命似的。 “如今砚儿高烧不醒,你给我滚过去好好照顾他。” “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活不成。” 顾盼对书里情节记的还算清楚,原主当初使计谋嫁给钟砚只是在利用他,全无真心,等着男主赶紧死她好改嫁。 钟砚名声不太好,冷艳高贵,折磨人的手段却非常残忍。 博平郡主乃是钟砚的母亲,二儿子因钟砚而死,故而一直迁怒于他,从小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动辄阴阳怪气的讽骂,这也是男主长成变态的原因之一。 可是儿子生病,她不想管却不能不管,只好丢给钟砚名正言顺娶来的妻子。 顾盼被博平郡主的贴身丫鬟一路推到钟砚的院子,丫鬟打开门,毫不留情的把她推了进去。 顾盼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屋子里光线昏暗,墨香和药味混合在空气中,味道闻着有些奇怪,清香却不刺鼻。 窗边摆着一张案桌,纸笔墨砚俱全,窗格支起,微风争先恐后从院子里透进屋内。 临窗摆着白玉花瓶,却并未插花。 屋内陈设干净利落,案桌边设了一面书墙,看着便很清爽。 顾盼慢吞吞的挪到床边,屏住呼吸生怕打搅到他,她的视线突然间被床边的轮椅所吸引-- 其实男主的腿疾并不严重,正常行走不是问题,也不知为何这些年在外人面前装的残疾快要死了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望过去,躺在床上的男人唇色煞白,脸却红的不正常,显然是在发高烧。 他一直冒着汗,紧紧拧着眉头,额头上似乎有伤,纱布渗着鲜红的血迹,应该是被砸出了不小的口子,他的口中发出几声细碎的痛苦的低吟,看上去很难受很痛苦。 此时的男主看上去又脆弱又可怜,但一想到他将来提着刀面不改色杀了自己的画面,顾盼就只觉得他可怕。 顾盼跪坐在床侧,探着半边身子,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狗胆,指尖微动,将他额头上胡乱包扎的纱布给摘了下来。 青年肤白貌美,所以这个狰狞可怖的口子尤其惹眼。 顾盼想起来,这口子好像还是原主下午和他吵架时,狗胆包天拿花瓶砸出来的。 突然,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眼皮似乎动了动,顾盼捏着纱布的手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暴君》男主钟砚有仇必报,书里后期他的仇人全都被他杀光了。 得罪他的下场只有两个,早死和晚死。 偏偏他残忍暴戾的名声是在他逼宫杀太子后才被众人看穿,在此之前京城里的人见了他都要感叹一句,钟砚是个温和纯良的可怜人。 顾盼指尖微颤,悄悄打量着钟砚的长相,青年皮肤细腻,眼睫毛乌黑浓密,额上伤口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血污粘在小口子上,上面还有残留的乌黑药渣,看上去还怪恶心的,这伤口应该是他自己包扎的。 真正论起来,钟砚前半本书里的确可怜,爹不疼娘不爱,徒有虚名,侯府山河日下,博平郡主又是出了名的对他不上心,府里内外都不太看得起他。 钟砚身体虚弱,出门在外又着实太好欺负,软弱不敢反抗,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错觉,久而久之,那些讨人厌的纨绔子弟私下叫他窝囊废,没少干侮辱人的事。 顾盼叹了口气,正准备打水给他梳洗上药时,脑子突然尖锐的疼了一下。 系统无情道:【宿主ooc警告。】 她这才想起来,她必须在保持原主恶毒女配的人设前提之下,攻略感化钟砚,将他从黑化大变态的道路给拽回来。 钟砚看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温柔世家子弟,可他杀起人来毫不含糊,佛挡杀佛神挡杀佛,没有任何的同情愧疚,心冷的可怕。 顾盼看书时,很萌钟砚这个人物,小心肝小宝贝的疼着,宝宝长崽崽短,觉得他也是小时候经历太凄惨,以至于长大变态的彻底。 此时她觉得自己像个傻逼,只想默默感动男主,然后跑路。 深吸一口气,顾盼缓缓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将房门打开,抬了抬下巴,神态表情和原主如出一辙,佯装不耐的看着屋外的丫鬟,“凭什么要我伺候他?我又不是大夫!” 她随手指了个丫鬟,“你进来,给少爷换药。” 她指着的人恰好是博平郡主的贴身丫鬟,半点都不怕她,“这是您的分内事,您若是不想惹郡主生气,还是乖乖伺候少爷比较好。” 丫鬟说完便将手里的药瓶塞给她。 顾盼思量一番,接下药瓶,转身又回了里屋。 现在她给钟砚换药应该就不算崩人设了,因为她也是被迫的呀。 顾盼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床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将药粉倒在男人的伤口上,仔细包扎,她伸出手在钟砚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好像往下降了点。 顾盼心里头松了口气,浑身疲惫,四下张望,屋里只摆了这张床,沉默半晌,她随后脱了外衫也躺在钟砚身侧。 他们毕竟是夫妻,睡一张床并不奇怪。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顾盼还在回忆《暴君》的情节,接下来钟砚的父亲在朝堂上犯了大错,他们家在京城里的日子越发不好过,钟砚在这段日子也被折辱的很凄惨。 原主身为钟砚的妻子,回娘家后还被几个姐姐嘲讽一通,甚至被嫡姐看出她和钟砚不曾圆房,羞辱了一顿。 原主气不过,脑子一抽给钟砚下了药,爬上了他的床。 顾盼边想边睡着了。 屋内的油灯晃着昏黄的光,摇摇晃晃将屋子里照的微亮。 月光皎洁,均匀洒在青年精致的脸庞。 过了没多久,床上躺着的男人眼皮微动,缓缓地睁开眼,深色瞳孔幽沉如海,视线逐渐清明,冷冷的不带一丝情绪的视线落在身旁的女人脸上,这张明艳的脸漂亮的有些碍眼,他的胳膊被她轻轻挽着,浓烈的杀意逐渐从钟砚的眼底燃起,奈何高烧无力,一时半会儿还抽不出手来。 钟砚乌黑的眼眸紧紧盯着顾盼看了良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也有点搞不懂这个女人今晚搞的是哪一出,新婚之夜拿着匕首威胁他,不许靠近。 殊不知,他本来就没有要动她的打算。 记忆被拽回今早,顾盼高高在上指着他,语气轻蔑骂他废物。 钟砚缓缓抬起手,削瘦嫩白的手指慢慢搭在她的脖子上,五根手指头轻而易举就把控着她的脖子,用了点力气,一颗心静如死水,他再用力就能将这个女人给杀了。 忽然之间,他松了手,眼中浓烈的杀意消退,像退潮的湖水,慢慢平息。 他冷笑了一声,还不是时候,心道迟早有一天会亲手杀了她。 钟砚这场高烧是自导自演,他的母亲当真没有让他失望,十几年了还是恨不得他早点去死,病成这样也不愿意来看一眼。 * 顾盼这一晚上都没睡好,噩梦不止。 钟砚还在睡,脸色依然苍白,顾盼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梳洗打扮,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好像有红痕。 她猜这可能是她穿过来之前就有的伤痕了。 顾盼正要用早饭时,不速之客登门而入,顾萝穿的花枝招展,又双叒叕来了! “六姐姐,我听说他还没醒。” 顾盼边喝粥边说:“嗯,还在睡,不过烧已经退了。” 顾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用圆扇挡着嘴,小声在她耳边道:“半年前你嫁人的时候,外边就传说钟砚快死了,妹妹瞧着这废物死了对六姐姐是好事,你这相貌想嫁给谁都成,你就是心太善,若是我肯定不愿意来照顾他,他死了也没人会难过。” 听听,这就是塑料姐妹花才会说的话啊! 顾盼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以为是我自愿的吗?还不是博平郡主要挟我,他死了我也得死。”她假惺惺挽着顾萝的手,对她炸了眨眼,“你不会想让我陪着这个废物一起去死吧?” 顾萝心里一跳,脸白了白,“哪有。” 顾盼笑了笑,“我信妹妹一心为了我好,不会害我。” “那是自然。” 短短一天内,顾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盼这个蠢货好像精明了不少,不受她的挑拨,也没那么容易被激怒。 她有些恼怒,毫无头绪,没有办法。 顾盼拍拍她的手,“妹妹什么时候回顾府啊?你在这儿都住了得有半个月了吧?” 这话直白的意思就是请你给我滚。 赶紧滚。 顾萝听见这话就笑不出来,她厚着脸皮在侯府住下,就是想借着侯府人脉觅得好归宿,“我想陪着姐姐呀。” 顾盼明白了,男人没钓到,这个妹妹是死都不会走的! 里屋突然间“砰”的响了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顾盼快步往里走,掀开帘子便瞧见清醒了的钟砚靠坐在床头,乌眸淡淡的看着他,神情冷淡,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得她背脊都泛着丝丝凉意。 顾盼的直觉告诉她,钟砚肯定听见了她和顾萝的对话。 她讪讪一笑,“你醒了。” 钟砚没搭腔,理都懒得理她。 顾盼也没办法,只得往他跟前凑,“你饿不饿?” 她厚着脸皮自言自语,“我去给你端碗粥来。” 顾盼觉得《暴君》这本书现在都可以改名为: 《从今天起恶毒女配正式成为男主的舔狗》 《变形计之顾盼》 《女配的卑微》 顾盼在白粥里放了点清淡的配菜,然后才敢端到钟砚的面前,递给他,“你喝点吧。” 钟砚眼神冷淡,薄唇微掀,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清冽如甘泉,“你在干什么?” 顾盼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从成亲那天起就没对他笑过,今天的她就像吃错了药。 我在讨好你你看不出来吗?! 顾盼看着他淡漠疏离的眼睛就总能联想到女配最后死的那一段,男主可是眼睛都不眨直接把她捅死了啊! “啪”的一声,她盛满粥将碗放在一边,“你好歹是我的丈夫,生病了我照顾你有什么不对的吗?” 钟砚面色依旧,只是藏在被子底的手指动了动,他笑起来太过漂亮,比星星还要让人亮眼,他问:“不是等着我去死吗?” “......” 顾盼已经不想和他废话了,正要靠近他,钟砚就别开了脸,目光讽刺,仿佛在里面写着“你别过来我恶心”几个大字。 “你不吃饭是想饿死自己吗?” 还想闹绝食是咋地。 钟砚道:“没胃口。” 顾盼看着地上被人碰到的衣架,正要抬手扶起。 钟砚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也阴森了起来,顾盼下意识就想逃,小腿打颤,心底的害怕做不得假。 钟砚面无表情,大力掐着她皓白的腕部,嗓音极度嘶哑,“帮我穿衣服。” 顾盼被男主阴暗乖戾的威慑压的透不过气,提心吊胆,磕磕巴巴道:“好...好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钟砚一场后发了不少的汗,额前沁着水珠,脸色煞白,四肢无力,尤其是他的右腿膝盖又开始那种熟悉的尖锐的刺痛。 这条腿是他七岁那年,他的母亲博平郡主亲手打断的。 钟砚从小就被立为世子,言行举止被老师严加管教,从小便是个很循规蹈矩的听话孩子,他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不被拘束,且备受父母的宠爱。 三弟顽劣,自小就喜欢做些摸鱼捉鸡的事,后花园里栽种了一棵高大榕树,他非要往上爬,硬拽着钟砚一起爬上最顶端,却没有站稳,从摇晃的树枝重重坠下。 那高度原本也不至于会要人性命,大概只能说钟砚的三弟命着实不好,后脑勺竟是被尖锐的石头给磕中,当场毙命。 博平郡主最疼爱她的小儿子,听到消息后几乎和疯了没什么两样,怒气怨气通通都发泄到钟砚的身上,满眼通红死死盯着钟砚,仿佛这孩子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仇人。 她咬牙切齿发自肺腑的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一遍遍的质问,最后情绪崩溃,顺手抄起手边带着血的石头,恶狠狠的往钟砚的膝盖上砸。 若不是侯爷匆匆赶过来拦着她,钟砚这条腿怕是真的要被博平郡主给砸废。 在弟弟死之前,钟砚就有所察觉博平郡主并不是很喜欢他,发自内心的厌恶不屑遮掩,他装病装残,就是想看看博平郡主到底想干什么。 他也是这两年才明白,他的母亲想要他的命,想将他从世子之位拽下去,可惜他乃是皇上亲封的世子,又从未出过大错,博平郡主也就没能得逞。 少女馨香在鼻尖蔓延,钟砚抬眸静静盯了一会儿眼前的女人,这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肤若凝雪吹弹可破,鼻尖泛着微微的粉色,莹润饱满的唇微微张开,气息香甜,脖颈细嫩软白。 他眼中的神色暗了又暗,扯了一抹冷笑,稍纵即逝,立马又恢复成冷淡无绪的模样。 顾盼花了大力气才帮他把衣服穿好,抬起眼睛就发现他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又崩开了,“我去拿药给你换。” 钟砚心底闪过一丝疑惑,没弄懂顾盼今天对他如此热络打的又是什么算盘,不过他一贯会利用别人,如今他手脚都不太方便,她喜欢做这些事,那就让她做好了。 钟砚弯了弯嘴角,态度好了很多,“多谢。” 顾盼被他这抹笑愣了一下,这男主笑起来真是相当的好看了。 她拿着伤药细细抹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用湿布将周围的血污擦干净,随后温柔的给他包了一层纱布。 钟砚全程没发出任何声音来,好像一丁点都不疼。 顾盼不得不感叹一句,他可真是太能忍了。 “辛苦你了。” 顾盼受宠若惊,“应该的。”犹豫一会儿,她说:“毕竟你的伤与我有关。” 床头小桌边的那碗白粥方才不小心被他碰到地上,瓷片四分五裂散落在地,小桌上也有零星几片漏网之鱼。 顾盼收拾碎渣时,手掌磕碰到,鲜红的血珠立马溢了出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嘶”了一声。 钟砚神色淡然,没什么变化,看见了也和没看见差不多,他天生冷血,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感动的人,心肠百般的硬。 “疼不疼?”语气冷淡,眼中也看不出任何心疼的情绪,只是随口一问,继续做戏罢了。 顾盼用纱布按住小伤口,“没事。” 钟砚道:“记得上药。” 在钟砚心中,顾盼迟早是要死的,但不是现在。 他和顾盼的婚事,是他的母亲故意拿来羞辱他,一个低贱恶毒的庶女来配他这个病弱的废物,看笑话的人可不少。 当初他被顾盼拽到湖里,这个草包女人要死要活要嫁给他,说自己丢了清白,若他不去,她便去上吊死了干净。 这件事闹的很大,对于钟砚而言娶谁都一样,他只是不喜欢被逼迫被算计,被他的母亲掌控在手心里。 成婚半年来,顾盼还真的把他当成是个死的了,拿了他母亲的好处,给他下过两三次的毒药。 蠢的要命,毒的不行。 顾盼的眼睛非常漂亮,眼珠乌黑像玻璃球干干净净,湿漉漉的眸一眨不眨的能把人心都给看化。 她对钟砚眨了眨眼睛,听见男主的关心,突然间觉得他好像也没有书里面写的那么坏。 顾盼仔细算了算,今年钟砚刚刚十九岁,还是一个称得上是少年的年纪。 心思虽然重,但应该还没有《暴君》后期那么阴暗残忍。 顾盼想起来钟砚一早上都没有吃东西,虽说他自己说过没胃口,但不吃饭怎么行呢?脸白的没有血色,虚弱的不成样子,看着就怪可怜。 她说:“你要不然还是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我可以让厨房的人去做。” 钟砚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苍白如玉的脸一时间涨的通红,嗓子又沙又哑,“好。” 他对顾盼微笑,“你也和我一起吃点吧。” 顾盼不好意思说她吃过了,为难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先一步去了外间,丫鬟们自作主张已经将早膳给撤了下去,她忍着脾气,心想钟砚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大概是前期虐他虐的深沉,后期男主才能顺理成章的大开杀戒! 顾盼忍不住想吐槽,大概没有阴暗暴戾的人设,就不配当男主。 她推开门,梳着双髻的丫鬟靠站在门边,一脸困顿打着瞌睡。 顾盼挺直腰背,横眉冷对斜睨了她们一眼,“我看你们在侯府里的日子真是太舒坦了!” 丫鬟们被吓了一跳,猛然惊醒,结巴着答话,“夫...夫人......” 比起钟砚,她们更怕顾盼。 这位夫人说话毒辣不留情面,不像钟砚从不管事,也不会惩治下人,所以她们才敢仗着博平郡主的风肆无忌惮,糊弄主子。 顾盼冷笑两声,“谁是主子谁是奴婢?桌上的早膳我让你们撤了吗?竟然敢自作主张?” 丫鬟低着脸不敢看她,“是顾萝小姐走之前让奴婢撤掉。” 顾盼的眼神冷了几分,想起她之前惩治下人的手段,小腿肚都在打颤,赶紧跪了下来,“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顾盼低眸看着跪在地上见风使舵的小丫鬟,好想大声说——当个恶毒女配真的好爽啊! “去厨房让他们再做一份清淡的早膳。” 小丫鬟犹犹豫豫,“可现下已经过了饭点了.....” 侯府里的规矩几乎都是博平郡主一手定下,用膳时间都有明确的规定。 顾盼瞥她,“你再说一遍?” 小丫鬟被她的眼神给吓着了,哪里还敢多话,连滚带爬赶紧去了厨房。 钟砚静坐在桌边,手里端着玉白的杯子,轻抿了一口凉水,润了润嗓子,才没有那么干涩。 他很少侯府厨房里的饭菜,他的院子里原是有个小厨房,上个月被他母亲寻了个借口给打发走了。 顾盼曾经主动给他送过三次饭菜,次次都被他发现里面下了毒,无色无味,毒性极强,落进肚子里就会即刻毙命的那种。 这个蠢货心甘情愿被博平郡主当棋子利用。 钟砚听着屋外的对话,嘴角的浅笑极冷,过了一会儿,“吱”的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顾盼端着厨房里新做好的馄饨和博平郡主送来的补汤。 碗中还散着腾腾热气,色香味皆为诱人。 顾盼热切的把碗推到他面前,“你趁热吃吧,这可是你母亲送来的补药。” 她进屋的瞬间,钟砚便收起了嘴角的冷笑,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低垂眼眸,看着桌上这碗汤,忽然间笑开,温声细语提议道:“一起吃吧,我看你方才也没吃多少。” 顾盼连忙摆手,她怎么好意思和男主抢吃食呢! “不用不用,我吃过了。” 殊不知,她的推拒加重了钟砚的疑心,觉得她不怀好意。 久久过后,钟砚似乎还是没有动手要吃的意思,顾盼甘拜下风,“那就一起吃吧。” 钟砚捏着勺子在碗里搅拌了一下,随即将勺子递到她嘴边,嘴角带笑,眼神却冰冷无意,“我喂你。” 汤里如果有毒,顾盼也别想躲开。 两人的脸近若咫尺,钟砚是顾盼见过模样最为精致的人,被这样一个人看着,她也会不好意思,小脸逐渐热起来,耳朵尖不受控制泛着娇俏的粉意。 顾盼边咽下他喂到嘴边的馄饨,边美滋滋的想,好像攻略男主并没有那么困难啊!努力对他好,就能让他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被钟砚利用了个彻底,当了一次被实验的小白鼠而已。 钟砚还拿了手帕替她擦了擦嘴,如果忽略他毫无感情的眼神,他简直像世上最贴心的爱人,“味道如何?” “好吃。” 钟砚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心,他母亲可比想象中更要恨他。 四目相对,青年玉白的脸藏在朦胧的光影下,鼻梁挺直,薄唇微翘,对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抹笑能把人神魂都勾了去。 “那就全给你吃了吧。” 钟砚笑的纯良无害,心里想的也很简单,要死也是顾盼先去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钟砚天生肤白容貌好,眼珠漆黑,黑白分明,浓密乌黑的睫毛微微垂落,低眉顺眼,看着便是个仁慈心善的儒雅少爷。 青年如墨般的长发挽了起来,头顶玉冠,发髻干净利落,明亮清澈的双眸仿佛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深意,眼角含着清浅的笑意,诱哄顾盼将博平郡主送来的补汤喝了个干净。 过了半刻钟的时辰,钟砚悄悄打量顾盼的脸色,女人气色红润,看着并无异常。 钟砚心里有点失落,真是遗憾,顾盼居然没被毒死,他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捧了本书坐在竹窗边坐了下来,也不肯主动和她搭话。 顾盼也没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很有分寸没有去打扰他,“我先走了。” 日光细碎,热滋滋的阳光自他的头顶浇了下来,均匀落在他透白的脸颊,树叶斑驳的倒影恰巧停在他的眉心。 钟砚捧着本诗经,里面的内容倒背如流,淡漠的瞳孔望着窗外的天空,毫无情绪变化。 他的母亲对他说过的最多一句话是,钟砚你没有心。 的确,他没有软心肠。 不会心痛,不懂同情,亦不会愧疚。 从小钟砚就没对什么事情或者人表现过很热衷的兴趣,他乖乖的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学习礼数文化,每一样他都做得很好。 但是他并不喜欢。 十四岁那年,钟砚无意中知道他并非博平郡主亲生子,他并不觉得意外,也不难过。 他甚至觉得,有没有母亲,于他而言都差不太多。 十五岁那年,钟砚亲手掐死了一个醉醺醺侮辱他的仆人,当时气血翻涌,久违的快感席卷而来,他病态的欣赏着对方临死之前的丑态,逐渐爱上这种折磨人的手段。 钟砚的手指修长细瘦,又白又嫩,圆润的指尖轻轻掐着诗经的边角,眯起眼睛,不受控制的想,等利用完了顾盼到底是掐死她好,还是用刀捅死她比较好。 * 顾盼被叫到了主院,博平郡主姿态高贵坐在主位,细细品味着口中的茶,过了半晌,才有空抬起眼睛看她,掐着嗓子发问:“砚儿怎么样了?烧可曾退了?” 顾盼小心思量,答道:“烧退了。” 这可不是博平郡主想听到的消息,顿时她连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了,挑了挑眉,继续问:“我让你送过去的补汤可否都给他喝了?” 顾盼哪能告诉她全都被自己给喝了呢,她低着头,撒谎起来面不改色,“都喝光了。” 这碗汤里自然是没有加料,博平郡主只是给外人装装样子,偶尔心血来潮维持一下虚伪的母子关系。 她有点怕钟砚这个孽畜,那双眼睛仿佛能吞人。 没有完全的把握,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和钟砚撕破脸皮。 博平郡主的视线堪堪落在顾盼的脸上,心中止不住冷笑,顾盼长的虽然貌美,架不住她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轻易就被外人三言两语煽风点火。 看在这个蠢货和她站在同一边,博平郡主勉强对她摆了好脸,“你也辛苦了,一会儿让赵嬷嬷带你去库房挑两件首饰。” 顾盼道:“谢谢母亲赏赐。”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赵嬷嬷看不出年纪多少,长了张凶脸,看着就是不好说话的人,一路无言领着她去了库房,拿钥匙打开箱子,“您挑两件吧。” 这箱子里没什么好东西,多是金制发钗步摇,做工也谈不上精致,看上面的纹路似乎也有好些年岁。 赵嬷嬷亲眼看着她挑了两件金钗子,心中不屑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嘴上却还得说着软话,“郡主也知道以你的姿色跟着少爷是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肯听群主的话,将来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顾盼顺势而为,装的自己很委屈,“这日子我真是受够了,他废物就算了,脾气还不好,你是不知道今早我给他上药,他有多嫌弃。” “我当然是向着郡主的,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顾盼抱着朱钗爱不释手,“这朱钗多好看啊,肯定值不少钱,那个废物可从来没给过我这些。” 赵嬷嬷面色稍缓,心跟着放下来不少。 当初顾盼敢如此大胆去算计钟砚,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她得了博平郡主的授意。 晚些时候。 顾盼瞅准时辰去了钟砚的屋子,打算和他一起吃个晚饭联络感情。 屋门大开,烛火晃晃悠悠,院子里的灯笼都点了起来。 顾盼的视线往里探了探,发现屋里平白无故多了个人出来,男孩神色倨傲,得意之色遮掩不住,标准的反派长相三白眼。 男孩对着钟砚叫了声哥哥。 钟砚淡淡看着他,“何事?” 钟虔很小就从他母亲嘴里知道钟砚不是他亲哥,一直都对他不假辞色,又看钟砚腿脚不好,明里暗里没少欺负钟砚。 钟虔天资愚钝,课业不好也不够聪明,看样样都比自己出色的钟砚就格外不顺眼了。 钟虔笑嘻嘻的说:“我听先生说,他前些日子赠了你一方墨砚,可否能让弟弟看一看?” 好砚不可多得,钟虔不喜欢舞文弄字,对读书也没几分兴趣,他只是喜欢抢钟砚的东西而已。 “在桌上。” 钟虔拿起桌上这块上等的墨砚,连连夸赞,溢美之词不断,最后才道出主题,“哥哥,这块墨不如给我用了吧,我瞧着格外的合眼缘。” “随你。” 钟虔抢了他的东西却没得到应有的快感,好像他在云淡风轻的钟砚面前像个傻子在胡闹。 他捏紧了手,不免恼羞成怒,倒了杯热茶,故意松了手,滚烫的茶水连带着茶杯一起倒在钟砚的腿上。 这可是刚烧开的水,钟砚竟然能忍着不发出半点声音,好像疼的人不是他。 顾盼进门,钟虔满脸怒气的快步离开,低声骂了一句,“残废东西。” 她看了看地上的茶杯碎片,又看了看脸白的吓人的钟砚,问:“你没事吧?” 钟砚的手指紧扣着桌角,腕上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面无血色,虚弱可怜,微微抿起苍白的嘴角,却是一言不发。 顾盼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疼不疼啊?” 青年眉眼冷漠,手指温度冰冷如雪,指尖微颤,火光在他玉白的容颜上摇曳,将他的脸照的明亮皎洁,“不疼。” 顾盼才不信他说的话,她看得出男主还是很抵触她,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的接触,死鸭子嘴硬说不疼。 《暴君》此书中,恶毒女配的下场算最惨,第二惨的就是刚刚欺辱男主的钟虔。 钟虔锲而不舍的和男主作对,坚定的站在太子殿下那边,被男主抓到后破口大骂死不认输,最后被活活五马分尸而死,尸体拿去喂了狗。 顾盼打了个冷颤,不禁开始思考,作者为什么要让这么个神经病小变态当男主啊! 有病病。 钟砚默不作声把自己的手掌抽了出来,眉峰像蹙着一层薄薄的霜雪,显然是不喜与人触碰。 顾盼一咬牙,干脆豁出去,说:“你把裤腿往上掀一掀,让我看看。” 钟砚的额角一抽,惜字如金,“不用。” 顾盼点点头,“行吧。”她边动手边说:“那我帮你脱。” 她都被自己这副不要脸的样子给感动了。 钟砚似乎忍无可忍,拂开她的手,声音低哑,“我自己来。” 顾盼也没打算偷看他,转身去柜子里找了烫伤药,回过头来,他已经将裤腿挽了上去,青年的小腿又瘦又白,肌肉匀称有力,被烫伤的那块地方格外显眼,红了一片。 她看着都觉得难受,这男主在侯府里过的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啊。 女人看了会流泪,男人看了要震惊。 顾盼佩服小变态钟砚的忍耐度,都这样了还能忍着不叫疼。 幸好他的伤口没有破皮,要不然就麻烦了。 顾盼打了一盆凉水,拧湿了毛巾轻覆了上去,然后仰着半张脸,巴巴望着他问:“好点了吗?” 钟砚的眼珠盯着她看,从她的脸上看见了“讨好”两个字,他冷淡移开眼,对她的厌恶仍旧没有改变。 “嗯。” 钟砚的声音很小。 顾盼边替他抹上膏药边说:“你刚才怎么那么笨,就坐着让他用热茶泼你?这还好是腿,若是泼在你脸上可怎么办?” 钟砚实在不想理她,但她这个令人讨厌的蠢货还有利用空间,他说:“没用的,躲不开。” 钟虔有各种方法来折磨他,侯府里也没人会管。 咳嗽犯了好几天,钟砚的嗓子一直没好全,说话的声音暗哑低沉,他缓缓抬起眸,定定凝神望着顾盼,“你以后也会像今天一样,一直都对我好?” 顾盼看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心软,放柔了语气,“这是当然了。” 她将烫伤药塞入钟砚的掌心,指尖相撞的瞬间,钟砚飞快避开了手,显然不想和她有不必要的触碰。 坐在窗格下的青年模样俊俏,轮廓似鬼斧神工精致到极点,唇红齿白,文静乖巧,他微微别开脸,忍着被她触碰的不舒服,在心底无声说了两个字,“骗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暴君》此中钟砚和顾盼除了新婚之夜外,再也不曾同房同床而眠,交流甚少,感情淡漠。 原主就是典型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配,乐此不疲的和男女主作对,内心阴暗变态的男主喜欢的当然是温柔美好的女孩子。 原主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摆脱卑微庶女身份给她带来的耻辱和不平。 顾盼的母亲原是府上的一名丫鬟,因为相貌出色被男主人看上眼,睡了一次就怀上了孩子,得了个姨娘的名头,她的母亲怯懦胆小,从小就不让她去争去抢,母女俩受了欺负也只会忍着,如履薄冰度过。 原主就在年复一年的压抑中彻底变坏了。 日日做着嫁给王权贵族的美梦,把病弱无能的钟砚当成自己的跳板,天天盼着自己的夫君早日去死,怎么会心甘情愿和他睡觉伺候他呢? 所以当顾盼提出要打水帮钟砚沐浴更衣时,钟砚脸色都变了。 钟砚紧绷着下颚,面色如霜淡漠无情,乌黑的眼珠动了动,过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用。” 他边拒绝还边扭过身子,不太情愿让顾盼碰自己。 “你出了汗不洗澡肯定又要生病。” “我自己洗。” 这几天京城连绵细雨不断,下了有半个多月,钟砚膝盖旧伤发作,尖锐的刺痛从骨头里冒出来,几天高烧,又是雪上加霜。 顾盼也是为了他好,才说帮他洗。 见他不乐意,也不好勉强。 顾盼想了想后说:“那我让丫鬟抬水进来,我就在外边,你如果不行可以叫我。” “我行。” “行行行,你最行了。” 看不出来钟砚还挺有自尊,顾盼说完这句话抬眸发现钟砚的耳朵似乎红了。 青年五指蜷缩,低垂眼睫,无声吐字,“不知羞耻。” 言语粗鄙,愚钝蠢笨。 热水很快被送进屋里,木桶被几道屏风遮挡,钟砚脱下来的衣服端正挂在上面,要带上垂落着半块青玉。 顾盼望着那半块玉,突然间想起来另一半好像在她的手里,刚穿过来的时候,顾萝不断怂恿她砸了那半块玉佩。 要说这玉佩的来历也简单,乃是钟砚逝去的外祖母给他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佩戴多年,从不离身。 另一半会落在原主手里,还是她不要脸的去偷过来的。 她正考虑着要怎么把玉佩还回去,屏风后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钟砚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上身赤/裸,身材匀称,胸膛精瘦,肌理分明,锁骨凸出,上面的疤痕格外夺目。 顾盼知道男主前期日子不太好过,但没想到会这么可怜,又被骂又被打的。 而他本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不会喊疼也学不来示弱卖惨。 青年的乌发散落在后背,发梢正滴着水珠,眼神淡淡,一直在压着咳嗽声。 顾盼觉得这个小病娇似乎对自己的身体不太上心,昨天发高烧都不肯吃药,受了伤也一声不吭,那些看起来就触目惊心的伤口,他本人脸上好像就写着“无所谓”“随他去吧”几个字。 钟砚低垂着眼,“我要睡了。” 言下之意是请你离开。 我不想和你睡一张床。 顾盼装作听不出他的画外音,脸都不带红的,“嗯,好。” 钟砚:“......” 他缓缓抬起眼,漂亮的眼珠紧盯着她看,问:“你难道还想和我一起睡?” 顾盼老脸一红,“我们是夫妻,理所当然要睡在一起。” 男人的眉梢往上挑了挑,垂下眼睑,眸光往暗处沉了沉,嘴角微翘,觉得她的话讽刺至极。 顾盼不给他开口拒绝自己的机会,背对着他褪下外衫,主动睡到靠墙的位置,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钟砚沉默着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床中间像有一条无形的线,他虽没明说,丧气的眉眼仿佛就写着“不要碰到我”五个字。 虽然已经是初冬时节,床铺上的被褥却很单薄,闻着有股熟悉的清香。 男主气质冰冷,同床共枕也难逃他阴冷的气息,顾盼瑟缩的探出脑袋,指了指床头的烛火,“把蜡烛灭了吧。” “太亮了,我谁不着。”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钟砚抬了抬手,屋里的火光顿时全灭。 微弱余光跌进顾盼那双明亮的眼眸,余光瞥见墙壁一角挂着的长剑,陡然清醒,瞌睡虫跑了个干净。 剑鞘漆黑,剑柄上挂着黑色流苏,点着红石。 书中对这把剑的描写并不少,男主看着文质彬彬,舞弄起刀剑不输他人,这是他最为心爱的宝剑,并且用来杀过不少人,包括他的母亲博平郡主和原主。 女配那时身怀有孕,痛哭流涕的哀求他,男主偏就是无动于衷,还对着她的肚子捅,心肠不是一般的狠。 如果有的选择,顾盼真的不想攻略这个丧病的小病娇,但若她不这么做,就要被系统人格抹杀。 她换了个方向,揪着被子,唉声叹气。 * 钟砚做了一场梦。 梦里面锣鼓喧天,熙熙攘攘的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极尽研态的少女们打扮的光鲜亮丽,绯色罗裙金步摇,眉心点了时兴的花钿,耳坠摇摇晃晃。 样貌最出挑的那个,不由自主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她漂亮的像从画中走出一般,红唇轻启,掐着嗓子说话有三分装腔作势,“嫡姐虽然姿色平平,但出身高脾气好,将来肯定是不愁嫁的。” 她说这话时阴阳怪气,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讽意来,明捧实贬,段位不高明。 钟砚没有看热闹的打算,嘁了声后缓步离开。 他没想过隔了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他又见到了顾盼。 少女脱了鞋袜当着他的面往湖里跳,钟砚背着手在湖边站了一小会儿,冷眼看着她在湖水中间挣扎扑腾,没有要施救的意思。 顾盼索性不装了,高高抬起下巴神情倨傲盯着他看,问:“你居然都不跳下来救我?!” 钟砚冷声刺道:“你死了与我何干。” 死了就死了,一条贱命。 哪知道她从湖里爬出来,湿漉漉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阴谋得逞后对他笑了一下,随后恶狠狠的将他一并拽到了湖里,大声呼救,把花宴上的其他人都叫了过来。 她死死纠缠,成事后得意洋洋。 甚至不自量力曾经拿过匕首在他耳边低喃,“我要嫁的如意夫婿本该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当初我同你母亲说好的,我设计嫁给你,你丧了命,她就将我送到南安世子跟前做侧妃。” 顾盼不知道他在装睡,没脑子的话不断从她口中吐露,“你怎么还不死?你这样的废物永远斗不过你的母亲,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信你母亲的鬼话,上了贼船。” “煞星废物。” 钟砚忽的惊醒,耳边萦绕着她说的这四个字。 漆黑的房间里,侥幸透进些许微弱的月光,青年脸色惨白,手作拳状抵在唇边,压低了咳嗽声,嗓子完全哑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鬓角滑落,薄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手指冰冷。 钟砚侧目,冷淡的视线中仿佛带着其他的情绪,阴恻恻的双眸紧盯着身旁女人的脸蛋,从她的眉眼移到唇角,再到喉咙。 她的脖颈又细又白,柔软娇嫩。 钟砚的喉结上下滚了两圈,眸光逐渐暗了下去,女人软弱无力的双手不知何时起就搂着他的臂弯,双腿也毫不避讳打在他身上,柔软的唇瓣好似抹着一层淡淡的水光。 钟砚忍着心底的不舒服,抬起高贵的手,面无表情将她的手脚移开。 来日一早,顾盼醒来时钟砚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桌边用早膳。 顾盼心中欣慰,小病娇总算肯好好吃饭了。 只是他的腿伤貌似还没好全,旧疾复发治疗不力,自然难以痊愈。 她看着钟砚走路的姿势都不太对,而顾盼对他那张可怜乖巧的脸又毫无抵抗力,忍不住多嘴,“你听大夫的话,乖乖吃药,把腿治好,好吗?” 钟砚面色一滞,膝盖的伤还没严重到走不了路的地步,他不懂,顾盼为什么一脸心疼要命的表情? 不过若是能治愈右膝,他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侯府里的灵丹妙药都送到了钟虔手中,从来不肯分他半毫。 钟砚抬眸,“没有药。” 他垂着脸,如此看来更为可怜,“药都被三弟拿去了。” 顾盼略有为难,思考片刻后对他笑了笑,“我去给你拿药,你只要听话就够了。” 钟砚温声道:“好,我听话。” 他从钟虔手里套不出东西,顾盼可以,恐怕她要吃点苦头,但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物尽其用,人也是如此。 顾盼要犯蠢白白送给他利用,他便心安理得收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钟虔虽然不是世子,但他在侯府中才是最得宠的那个。 博平郡主和侯爷一直溺爱着这孩子,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导致钟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京城中有名的飞扬跋扈子弟,姑娘们听见他的名字吓得躲起来。 和他走的近世家子弟,个个也都是不成器的纨绔。 年仅十六岁,便做过强抢民女的事,看见漂亮的小姑娘就要往床上带,不肯给他睡就威逼利诱使手段。 钟虔白天不着家,等到了傍晚,顾盼才见到他的人,这少年虽然没有绝顶的相貌,但也不能说丑,五官尚可,眉清目秀,只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觉得难受。 钟虔自小就被父母祖辈捧在手心里,不可一世,傲慢自满。 “哟啧啧啧,这不是大嫂吗?你怎么来了?” 顾盼觉得这小伙字和她说话的语气像在逗狗,哪有半点把她当嫂子的意思? 她皮笑肉不笑,道:“三弟,嫂子找你当然因为有事了。” 钟虔自认为他和顾盼关系非常的不好,两个都是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的人,谁也看不惯谁,顾盼刚嫁过来的前一个月,还和他吵过一架。 说起来这事,钟虔都觉得丢脸,他不小心碰坏了顾盼的嫁妆盒子,这女人不依不饶,不讲礼仪不懂羞耻,死活闹着要他三倍赔偿。 那天他又没睡到新掳来的小美人,火气很大,不耐烦的冲她说:“你有病吧?你自个儿那破箱子搬来搬去,碰坏了怪我?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世子夫人了?滚。” 顾盼不顾形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挺漂亮一女人哭起来丑陋油腻,他看着都觉得心烦,想赶紧脱身离开。 顾盼这死女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活拽着他的袖子,竟然因为这么点破事,闹到了他父亲面前,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极其丢脸。 他说出那种话,侯爷这次自然没有向着他,罚他赔了三箱子的嫁妆还给顾盼,还要他道歉。 如今想起来这事,他这一肚子的火气还无处安放。 “什么事?” 顾盼斟酌措辞,缓缓道:“我听说母亲往你的院子里送了不少的补药,还有宫里太医的秘方,你看你哥哥最近腿疼,你这药.....?” 钟虔都给听笑了,心里一乐,嘴巴咧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那个废物哥哥了?不是每天都盼着他死然后好另攀高枝吗?” 钟虔挺讨厌顾盼,但对于她嫁给钟砚这事拍手称快。 蠢货配废物,合该天长地久。 上天只给了顾盼美貌,却忘记给她脑子了,侯府里那么多双眼睛和嘴巴,他的好哥哥也还没死呢,顾盼就把她想攀高枝的心思写在脸上,每回听见自个儿的丈夫生病了,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住,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在等着钟砚死。 这如果是他的发妻,他早几百年就掐死了。 不过看在顾盼长得还算漂亮的份上,钟虔可能会先搞个几次再掐死丢出去,祠堂都不给入,以免脏了他们的祖坟。 顾盼冷呵呵的笑了两声,脸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她在心中疯狂咆哮,男三你活该死知不知道?欺负男主的人通通都会没命哦! “你不要因为自己年纪小就以为可以胡说八道,我和你哥哥最近感情有所缓和,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我一心只盼着他好好的,从来没盼过他死。” 听听,这才是标准的保命语录。 钟虔一个字都不信,她这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他的眼神迅速冷下来,“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顾盼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说:“宫里送来治腿的秘方秘药,你给我一点呗。” 来之前,顾盼真没想到会如此难办。 如今她不得不迎难而上。 一想到钟砚小脸煞白忍着痛的模样,她就克制不住的心疼,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成为丧心病狂的黑化变态,是个受欺负的小可怜。 钟虔甩脸冷声道:“不给。” 他抬手正要冷漠无情把院门“啪”一声关上,顾盼眼疾手快用手挡了一下,青葱似嫩的小手瞬间就被夹红,疼的要命。 顾盼倒吸一口凉气,还得赔笑脸,“这些药放你这里也没什么用,是吧?” 钟虔睥睨着她,贱嗖嗖的说:“我摆在架子上落灰也很开心,你有本事就叫母亲给那个废物也送点,这样你不用跟条狗一样在我面前叫来叫去。” 听听这话能忍吗? 顾盼还真的就能。 她脑子转的飞快,叹了口气,装模作样说道:“你也看出来我是有所图谋,你就当帮我一次,如何?” “你若是不给我,我就去侯爷面前哭闹,你知道我向来不在乎脸面,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 钟虔听不得任何人重提这件事,想他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多年,也只在顾盼手里吃过一次闷亏,格外记仇。 他冷着脸,不知道心里头在打什么主意,“你进来,我拿给你。” 叔嫂关系,顾盼也不信这混蛋敢对自己做什么,敞亮大方的走进去,目光平视。 钟虔冷笑着吩咐下人,加重语气意味不明,“去给大嫂倒杯热茶来。” 这小厮打小跟在他身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主子话中的含义。 要用最烫的水,最好能烫死人的那种。 钟虔又补上一句,“顺便摆些时令水果。” “是。” 顾盼装傻,“不用这么客气。” 钟虔冷哼一声,转身去屋里拿药,揣在手里只给顾盼看,就是不肯轻易给她。 下人端上热茶,顾盼有点迷惑,她看起来很傻吗?这个智障对钟砚做过一次泼热茶的事,还想在她面前也来一回? 想得美! “啪”的一声,钟虔果然刻意将手里的茶杯往她身上泼,好在顾盼动作敏捷,往后退了两步,干笑两声,“三弟,你的手......” 你的手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别人! 钟虔没得逞,脸色难看,“对不住大嫂了,方才手没有拿稳。” “无妨。” 钟虔把药袋攥在手里,忽然间他手一松,顾盼瞅准时机立马蹲下来去捡,哪算的出这狗东西竟然就等着她去捡,黑靴底重重的踩在她的手指上,她的小脸顿时变得惨白,差点叫出声。 钟虔报了仇就爽了,看见顾盼被踩在脚底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内心圆满,假惺惺的和她道歉,“啧,大嫂疼不疼?” 疼。 疼他妈的。 顾盼咬着牙,冷汗津津,缓缓站起来,紧紧攥着好不容易捡到手的药包,“不疼。” 钟虔坏的比较纯粹,看顾盼被折磨的话都快说不出来,心情变好,爽快的给了她不少治腿的好药。 “啧,我可真是侯府里的活菩萨。” 顾盼走之前听见他说的这句话,是真的想吐。 她手被门重重夹了一次,又被钟虔刻意碾过,指节不仅破了皮还出血了,凄惨暗淡。 天光逐渐变暗,月光微凉。 顾盼加快脚步往钟砚住的院子跑,刚进去就看见丫鬟们在撤晚膳,她怀揣着好不容易弄来的药,迟疑走进去,青年懒懒靠坐在窗边软塌,手捧着书,神情平淡笼罩在朦胧的烛火中。 她问:“你吃过饭了?” 钟砚抬起头来,“嗯。” 好,居然没有等她,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呢。 顾盼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侧目相对,她说:“我下午去帮你拿药了。” 钟砚浅笑,如晴光映雪,又暖又白,“其实没关系,也不是很疼,忍忍就过去了。” 顾盼把药拿了出来,推到他眼前,“你记得每天都要用。” 钟砚动了动手指,将药袋子挑开,拿到鼻尖嗅了两声,又仔细看了看,似嘲似讽的笑了一下,没想到顾盼这回去竟然从钟虔手里讨来了好东西。 他余光所至的地方也能看见顾盼手上的伤,他心中还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情感平淡,连轻微的起伏都没有。 是顾盼自愿要对他好,也是她自愿要去帮他拿药的,吃了苦头,算不到他头上。 他淡淡撇开眼,装作没有看见。 顾盼突然间把双手伸到他眼前,湿漉漉的黑眼睛凝着光,专注的盯着他的脸看,声音软软的,像刚出声的小猫儿,“你看,我的手受伤了呢。” 钟砚愣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 女人柔软无力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摇晃,烛光碧影跟着摇曳,美眸似泣似诉,软着嗓子和他撒娇,“你帮我吹一吹,好不好?” 钟砚久久说不出话,一双耳垂却悄然红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第七章 第八章 顾盼纤柔嫩白的双手平时没少保养,指甲修剪的非常漂亮,十指尖如笋,又嫩又白,而骨节上的伤口颜色深红,血色的痕迹看着都觉得可怖,难免心疼。 钟砚头一回和她有这么亲密的接触,难以言喻的羞涩竟然压过了心头的难受恶心,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尚且还不能习惯这种触碰。 但作为一个饲养宠物的猎人,钟砚也明白要给猎物喂糖的道理,要让她心甘情愿被自己利用。 所以尽管他觉得不舒服,也没有伸手推开她,他皱着眉明知故问:“谁弄的?” 顾盼面不改色扯谎,“我自己不小心磕伤的。” 钟砚假装自己相信了,抬起她的手指,低垂眼眸神情认真目光专注盯着上面的红痕看了良久,然后他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举动,轻轻的吹了两口,微凉的气息缓缓拂过她的手指。 顾盼小脸一红,低着小脑袋默默的想或许钟砚小病娇冷冰冰的内心已经开始融化了,都肯乖乖听她的话晓得心疼她了。 “是不是很疼?”他声音暗哑,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低沉,非常好听。 顾盼架不住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眼神,青年乌黑的瞳仁紧紧盯着她,仿佛她是他眼睛的唯一,火热滚烫,让她难以招架。 她内心慌里慌张,表面稳重如山,“也没有很疼。” 钟砚嗯了声,“你记得涂药。” 顾盼点点头,“这是自然。” 她慌张抽出手指的瞬间,没掌控好力道重重往后一甩碰到了矮桌上,简直是雪上加霜,疼死她了! 她的泪水花涌上眼角要掉不掉,眼尾比兔子眼睛还要红,可怜巴巴委委屈屈。 钟砚听见声音眼眸一顿,旋即恢复常态,自持冷静,目光淡然。 * 钟虔那里的药不知道比钟砚自己的要好多少倍,吃了两天药后,他膝盖的旧伤便没有发作过,咳嗽也渐渐好了起来。 前段时日京城的天像破了一个大洞,漏着瓢泼大雨,整宿的下。 入冬半个月后,雨总算停了,晴光大好,将枝头树叶上的露水雨珠都晒的干干净净。 钟砚病好之后,侯爷召见了他两三回,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话。 博平郡主知道后气的要命,钟砚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却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孩子是她最讨厌的妹妹和当今天子所生,她妹妹并未进宫,难产而死,其中故事曲折,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提也罢。 圣上对他这个亲儿子态度模棱两可,从钟砚刚出生就把他丢到侯府,亲封世子后却不再过问,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博平郡主着实难以容忍世子之位被自己最讨厌的妹妹生的儿子给占去,对钟砚一直就不怎么好,在她的儿子死了之后,她就只想让钟砚给儿子陪葬。 可惜钟砚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皇帝的儿子,保不准哪天皇帝想起他的存在,所以博平郡主只能想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保准不会牵连到她自己才行。 钟砚这废物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命出奇的硬!好几次昏迷不醒都没死成。 博平郡主压着心火将钟砚和顾盼一起叫到跟前训话,面色不虞,说话也冷冰冰的,“砚儿,你数数你这都多少天没有去保太傅的课?太傅肯教你,你哪怕是病了也得去上课,免得耽误学业,你这种态度是学不成任何东西!不要怪母亲对你严厉,你既是世子,就要做个榜样,不要再让外人看了笑话,耻笑你是个没人教的废物!” 这段话说的实在难听,顾盼坐在钟砚身边心惊胆战,哪敢吱声。 钟砚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漠疏离的回话,“太傅之前布置课业儿子早就完成了。” 博平郡主的喉咙显然哽了一下,被他堵的无话可说。 她不好把火气撒到钟砚身上,夹在中间受到无辜牵连的就是顾盼。 博平郡主脾气暴躁,端起手边的茶杯直接往顾盼的身上砸,没好气道:“还有你,嫁进侯府这都多长的时间了?肚子里半点动静都没有!” 顾盼还是她亲自挑的儿媳妇,要家世没家世,要脑子也没有脑子,这半年来,她也看的明白,顾盼这蠢货根本没法拉拢钟砚的心,也没法子近他的身做点什么。 空茶杯砸在肩膀上还有点疼,顾盼嘶的一声,为什么受伤的永远是她?真是好惨一女的。 钟砚掀起眼皮,淡漠的目光深藏着浓厚的杀意,像一条冰冷的直线朝高位上的中年女人投过去。 他默默捏紧了拳头,非常不舒服。 顾盼是他的猎物,哪怕是欺负也轮不到别人,只能让他一个人折磨。 顾盼也不是好惹的,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母亲,原来您还盼着我们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啊?您放心,我们回去就努力加把劲,争取早日让你抱上孙子。” 博平郡主几欲吐血,她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发难,当然不想让钟砚留种,巴不得他这支血脉死绝才好。 她指着底下牙尖嘴利的两人,颤抖着手,“你们两个真是想把我气死。” 顾盼坐在下面发呆,博平郡主最后的下场也很惨,目睹钟虔被五马分尸就疯了,可以说这本书里和男主作对的人都挺惨的。 太子殿下被万箭穿心,尸体挂在城楼足足晒了一个月,最后被野狗分食。 顾盼打了个冷颤,背脊发麻,不寒而栗。 钟砚侧目看她,“你冷?” “我不冷。” “哦。” 博平郡主气不过让他们两个一起去跪祠堂,跪足四个时辰才准出来,期间不让喝水也不让吃饭。 钟砚什么都没说,亦不曾反抗,在牌位面前弯下双膝,跪了下去。 顾盼赶紧拦着他,“你右膝本来就有伤,跪四个时辰肯定受不了。” 钟砚看着她,“母亲的命令。” 顾盼不管不顾直接拖着他的腰,“我们在祠堂坐四个时辰就可以了,又没有人监视。” 钟砚说:“有的,嬷嬷在外面看着。” 男主格外执拗,性格偏执,不肯听她的劝硬是跪了下来,顾盼又生气又心疼,气鼓鼓的拉开一条门缝,发现外头还真的有两位嬷嬷在盯着他们。 顾盼转身,烛影在钟砚白璧无瑕的脸上摇晃,青年这张精致的脸似遗世明珠,气质出尘。 她看着钟砚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很那忽略他越来越白的唇色,视线下,那双腿似乎疼的在抖。 顾盼心一狠,转过头,直接拉开祠堂的门,颐气指使对门外监视他们的嬷嬷说:“给我快点滚。” “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今日可是奉了郡主的命,特来监督您和世子反思。” 顾盼冷笑着抬起手,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陡然停在半空,“我可没有夫君这么好的脾气,你们若逼急了我,我打死你们。”顿了顿,她说:“既然你也知道我夫君是世子爷,就给识相点,快点滚。” 顾盼在她们犹豫之时,顺手拔下发髻上的簪子,尖锐的一头对准她们,吓唬道:“再不走,我就刮花你们的脸,这世上可没有我做不出来的事。” 两个嬷嬷捂着脸吓得魂飞魄散,不甘不愿的还真就被她吓跑了。 顾盼松了口气,往回走的瞬间脑子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刺痛。 这种尖锐的疼痛就是在提醒她,该走书里的剧情了! 《暴君》开头便是她刚穿进来发生的那段,女配恶狠狠同男主吵架,插着腰骂他残废并且摔碎了他心爱的玉佩,而紧跟着不久,恶毒女配被娘家人嘲笑生不出孩子,脑袋一热,给男主下药要圆房! 原书里,男主钟砚一脚把脱的差不多的她踢下床,冰清玉洁的男人大动肝火,差点拿剑划烂她那张脸。 哪怕女配给男主下了药,最终也没有得逞,更没能成功爬钟砚的床,给他睡了。 顾盼想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脑子疼,恨不得大声对系统吼,你这是杀人诛心啊! 她目光复杂凝视着钟砚,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可以放心起来了,外面的嬷嬷已经被我赶走。” 钟砚白着脸没动,顾盼伸出手,“来,你扶着我站起来。” 钟砚貌似不情愿,犹豫良久,丧脸撑着她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顾盼看着钟砚苍白皎皎的脸,咽了咽口水,“睡他!!!”两个字犹如魔音笼罩在她的脑海。 顾盼倒是不怕给钟砚下春/药,她也不怕被冷酷无情性/冷淡的男主一脚踢开,她最怕的是,钟砚会和原书一样,气的拿剑怼到她脸上,阴恻恻盯着她要划烂她的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顾盼犹犹豫豫好几天都还没实行下春/药,她总觉得自己对一个十九岁的青年做这种事,听起来都很禽兽,临到头了迟迟下不去手。 她愁眉苦脸好几天,稍微不注意还染上了伤寒,泪眼通红鼻涕横四流,后脑钝钝的疼,每天就只想睡觉。 顾盼每天晚上都厚着脸皮和钟砚睡在一张床上,尽管第二天早晨醒来,她都在缩在角落里,床中间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将他们两人隔开。 半梦半醒的半夜间,她朦胧间觉着自己依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四肢都缠在那人的身上,可清醒之后才发现那也许真的只是她的梦。 钟砚好端端睡在外侧,睡姿雅正,神态安静,平素的冷淡绵长细碎的呼吸中消退几分。 顾盼头晕脑胀的从床上爬起来,嗓子渴的不行,又干又哑,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咕噜咕噜从喉咙灌下去。 喝完茶后,她又悄无声息的爬回里边的位置,默默裹好自己的被子继续睡了下去。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叫都叫不醒。 原主体质本来算是不错,奈何京城中以瘦为美,原主畸形的饿了自己好几年,只吃素并且每次只吃两口就放下筷子,硬是饿出一把细腰,但她的体质却弱了下去,动不动就生病,算一个娇弱美人。 午时过后,钟砚负手立在窗边,静静的站了一小会儿后,拉开书房的门,侧目望向门外安守的心腹,淡淡问道:“夫人醒了吗?” 那人一愣,“应该没醒。” 近来顾盼变了性似的每日到了用膳的时辰,屁颠屁颠的跑来找主子,死皮赖脸缠着主子一同用饭。 今天用午膳的点已经过了,顾盼那边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应该是还没有起。 钟砚拇指蜷缩了一下,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钟砚住在院子起了个很文雅的名字,叫玉笙居,小院不大,胜在别致,庭院中种了几棵玉兰树,已经过了花开的季节,此时枝丫光秃连根树叶都没有,冷冰冰的院子闻不到半点人气,稍显萧瑟。 主卧软塌上的顾盼感觉自己突然被人抱在怀中,青年削瘦葱白的五根手指紧紧掐着她的腰,她挣扎着抬起眼皮,眼前似是蒙着一层浅浅的雾水,怎么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顾盼的小脸刚从被子里捞出来透气,闷的通红,柔软白皙的脖子也逐渐染上了一层羞人的粉色。 哪怕自己病成这样,她也不忘问一句:“今天你母亲没有找你训话吧?” 博平郡主三天两头把钟砚叫过去拐着弯的骂他,也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仇,竟然恨成这个样子。 钟砚轻轻摇头,“没有。”他把顾盼扶起来,“你不能再睡了。” 顾盼鼻子堵的难受,精神气丢了一半,看着像个小可怜,“我头晕。” 钟砚嗯了声,年纪不大声音却沉稳,“起来吃饭,吃饱了会好些。” 他毫不避讳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看,沉默很长时间后,继续往下说:“我们最近还是分房睡吧,你这回染了病多半是我传给你的。” 顾盼怔住,其实她这次生病还真的和钟砚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没好好走重要的情节,系统给的小惩罚而已。 她抬起脖子,仰望着眼前身量修长的男人,说:“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对了你吃饭了吗?没吃饭我们一起吃吧,好不好?” 钟砚明明吃过,但她这双眼睛中泄露出的期盼竟然有一瞬间真的打动了他,心下微微一动,“好。” 钟砚其实是个掌控欲很强的男人,他喜爱控制操纵旁人的情绪,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控制力藏在微末的小心思里。 他并非什么都不懂,男女之事虽然还不曾经历过,但这不妨碍钟砚是个很聪明的学生,用无微不至的照顾先攻占她,在她习惯之后冷漠将这种无条件的好抽离。 若即若离的态度才能她患得患失。 “你先穿衣服,我让丫鬟摆饭。” “好。” 厨房里今日备的菜都很合他们两人的口味,一份鸡汤,三道主菜,还有酸辣开胃的小菜。 顾盼专挑素菜吃,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也不是她不饿,原主就是个厌食症患者,她装也得装的像样些,钟砚心思敏感细腻,总能从这些不足为道的小事看出端倪。 果然钟砚见她吃的少,早已习惯。 反观他自己也没有吃几口,很快就让人将大半没动过的菜都给撤了。 顾盼默默咽着口水,嘴巴馋的要命,却要装的她不饿她不想吃的淡定模样。 “夫君,等我的病彻底好全,我请你喝我娘亲给我酿的清酒如何?” 顾盼已经打算到时候就往酒里倒春/药,再骗钟砚喝两杯。 钟砚被她这声酥软的“夫君”叫的心尖一颤,手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垂着眉眼,“好。” 这天晚上,钟砚说到做到和她分房而眠,他对顾盼的态度看似柔和许多,其实一颗心比铁还硬。 半夜里,顾盼实在饿的不行,心想反正屋里没人,她偷偷吃些点心垫肚子也不会被瞧见。 她光着嫩嫩的小脚丫子踩在地毯上,点亮蜡烛,悄然无声走到衣柜边,拉开柜门,中间一层摆着两盘新鲜糕点,这是她今天下午偷偷藏好的。 顾盼捡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丢,连着吃了三块,才没有那么饿,她的唇边留存着碎屑还不自知,吃饱后心满意足的滚回床上继续睡。 钟砚披着件白色外衫,踩着月色而来,原本就睡不着顺便来瞧瞧她的烧有没有退,没想到会瞧见这一幕。 她偷吃时憨态可掬的一面在钟砚脑子里挥之不去。 凉薄月光下男人忽的勾起唇角,无言笑了一声,顾盼这人似乎真的有点意思了,好像没有他所看见的那般无趣。 * 过了两天,顾盼痊愈,又恢复成活蹦乱跳的那一面,每天都端着食盒要钟砚和她一起吃饭。 钟砚起初反感,后来觉得就当她给自己试毒了,心底便没有之前抗拒。 博平郡主是个闲不下来的作精,侯府这些年来不得圣宠,她的日子也没有明面上那么风光,一听说秦国公府上个月广发名帖在府里办了一场诗会,出尽风头。 她也不甘示弱,立马也给京城中的簪缨世家发了帖子,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 顾盼的嫡姐和当朝太子赫然在列。 《暴君》书中描写的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将这代王朝折磨的差点断气,太子身为男三人设极好,德才兼备,心怀家国,唯一的错处大概就是将女配带回了东宫。 博平郡主根本没提前把这事告知给顾盼,差了自己的两个嬷嬷打理筹备,而顾盼也有别的事要忙,她得想办法去弄春/药。 她还记得就是在这场宴会中,钟砚个没有心的病娇变态对她的嫡姐也就是正牌女主另眼相待,觉得嫡姐和其他妖艳/贱/货都不一样,半本书里对女主多加照拂,登上帝位后册封女主为贵妃。 《暴君》明明是本女频言情文,可是高贵冷艳的男主钟砚从头到尾都没彻底动过心,女主对他真情告白时,他只是笑了笑,且说出了经典台词:【男女之情在权势面前毫无用处,你就当长一次记性吧。】 这样一想,好像女主的结局好像也不是特别圆满。 这也就不怪乎,男主钟砚在评论区被喷的体无完肤。 正在顾盼发愁着去哪里弄来春/药,顾萝主动冒头,谄媚的找到她,用比亲姐妹还亲的口吻说:“三姐姐,我听说明日的宴会嫡姐也会来,她如果知道你还没有和钟砚圆房,不仅会耻笑你,肯定还要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弄得人尽皆知。” 顾萝嫉妒顾盼的美貌,看见她这个样貌倾城的三姐姐嫁给一个病弱残废,心里一早就在偷着乐,她可不想让顾盼有改嫁的机会,无论是之前教唆她和钟砚吵架,还是如今撺掇她速速圆房,打的都是坏水。 顾盼将计就计,“唉,我也想和他圆房,可惜......他压根就不喜欢我.....也根本就不想碰我。” 顾萝心中大喜,给她出主意,“这还不简单,男人,尤其是这个年纪的男人,虎狼之年,血气方刚,你稍微在他吃的喝的里边加点料,这事保准就成了。” 顾萝和原主不愧是姐妹,想的点子都一样的笨。 顾盼装傻,“我要从哪里弄那种药?” 顾萝压低了嗓音悄咪咪在她耳边说:“姐姐放心,我这里就有现成的好东西。” 她感觉到手掌心里多了个小纸包,顾萝给她使了个眼色,“三姐姐只需要往酒里洒上大半包,今晚一定能拿下他。” 顾盼扯了扯嘴角,无力吐槽,这大半包药都放进去,钟砚怕是能直接搞死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原主对男主下药毫无顾忌,比起讨人厌一无是处的男主,她更加无法忍受嫡姐她们的嘲讽和奚落,让她那群好姐妹知道成亲半年,她还不曾和男主圆房,简直是一种奇耻大辱。 而且原主天生自负,美貌似天仙,出嫁之前也曾有过许多公子对她死心塌地,只不过那些人的家世她都看不上,她总认为即便是钟砚也无法抗拒她的美貌。 第二日便是侯府的花宴,博平郡主亲自操办,轮不着她操心插手。 顾盼趁着空闲出了一趟门,傍晚时,马车停在侯府门前,她不仅买了许多绸缎首饰,还给钟砚也没买了些文房用具,上次去他的书房就觉着太过冷清。 下了马车,穿过一条长廊,雕梁画栋的屋檐之下,熟悉的两个背影突兀撞进她的视线中。 顾萝在她面前骂钟砚可是丝毫都不嘴软,用词刻薄恶毒,不知道还以为她和钟砚有深仇大恨,可她站在钟砚面前表现出来的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姿态恭谦,低眉顺眼,表情娇羞,眼睛里仿佛藏着欲说还休的情意。 她穿着略素的罗裙,平日里喜爱的华贵首饰都特意取了下来,手腕上只佩戴了个玉镯,她柔声唤了一句,“世子爷。” 明明是她姐夫,她偏要叫他世子。 顾盼视线一偏,目光落在顾萝身侧的男人脸上,玉树花影挡住了他的侧脸,她一时看不清钟砚脸上的表情如何。 顾萝就是典型的心机婊,她一方面看不上钟砚,但不妨碍她勾/引他,多个男人喜欢没什么不好的。 顾盼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丫鬟,走到他们两个面前,佯装诧异,“呀,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顾萝看见她难免会心虚,眼神飘忽不敢看她,“本就没什么大事。” 同样都是女配,顾萝最后的下场可比原主好太多了,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后期果断委身男主,还得了个宠妃的名声。 凭什么?!想想都可太气人了。 顾盼学着她平时说话的语气,装的婊里婊气的说:“早晨我求你陪我一同出门逛街买些首饰,你说你脑子疼的起不来,看你现在好端端的,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顾萝被说的脸色一阵青白,“三姐姐.....” 顾盼吹了吹指甲,重重叹气,“你既然还知道我是你三姐姐,刚才怎么就不肯叫我夫君一声姐夫呢?我知道你素来不打喜欢他,混账话也没少说.....” 顾萝心都提到了半空,没想到顾盼说话如此口无遮拦,她一向装的好,为人处世圆滑,最擅长借刀杀人,且从来没有出过错。 今天顾盼当着钟砚的面拆她的台,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 “姐!”她缓和语气,“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顾盼侧眸看了眼钟砚,青年安安静静站在廊桥下,低垂眼眸,眉目像山水画一样美不胜收,薄唇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两个。 她伸手挽住钟砚的胳膊,男人的背脊僵硬了一瞬。 她说:“你别怕呀,你从前说你夫君残疾废物我都没怪过你,夫君大人大量也不会和你计较,你还小不懂事,只要改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恨不得当场就这么死了过去。 蠢货!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她甚至开始怀疑,顾盼是为了顺利和钟砚上床讨好他,而把她这个妹妹给出卖了! 顾萝胸口剧烈起起伏伏,看起来气的不轻,顾盼忽然捂着胸口,小脸可白了,虚弱的可怜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她抓着钟砚的衣摆撒娇,“阿砚,我头晕。” 钟砚点点头,反手握住她的腕部,“我带你回去。” 等走回他们俩的院子里,钟砚悄无声息轻轻松开了她的手。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辛亏贴身丫鬟进屋询问白天买的那些东西该放在哪里,顾盼松了口气,她对上男主沉沉的目光就头皮发麻,心里害怕。 她说:“都先收起来吧。” 时辰不早,这么一会儿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了。 顾盼想了想,吩咐下人准备晚膳。 钟砚脸上没什么表情,对她的安排也没有意见,只是他的目光压迫力实在太重,顾盼被盯的心虚,这可是男主,最后大杀四方的男主啊!长得漂亮的变态。 顾盼背过身挡住他的视线,抖着手拿出准备好的药,放了大概四分之一的分量,觉得不够又加了稍许。 屋里点了炉子,本来就够暖和,她又紧张的不行,额头上竟是热出了汗,娇嫩白皙的脖子染着红晕,香甜诱人。 她心虚下胡乱找话题,“明天的花宴,我听说有许多贵客要来?” 钟砚面无表情,眼睛珠子漆黑看起来很干净,无形中带着天生的强势冷硬,他淡淡道:“或许吧。” 顾盼小心翼翼的打探,“你和太子关系如何?” 天地良心,她问起太子这个人绝对没有要绿钟砚的意思。 钟砚沉顿片刻,慢慢扬起嘴角,从他脸上的表情却看不上心中喜怒,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似乎有别的深意,“太、子?” 顾盼还不知道她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原主和太子之前曾经见过一面的,原主虽然心气高但也没奢望过能嫁到东宫去,肖想的都是王侯将相般的人物。 太子行事沉稳,心思内敛,对她一见倾心只是藏的深刻,他曾经对钟砚提过一句,“顾家的那位三小姐还不错。” 相识多年,钟砚还从不曾心系天下的太子为女子侧目。 “还不错。” 钟砚知道顾盼等着自己早点死好攀附上更好的家族,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她还是他的妻子一天,她的生死就是由他来决定。 她的喜好也得随着他的心意来安排。 钟砚觉着顾盼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可是将来若他真的死了,她也是要给他陪葬一起去死的。 顾盼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得到答案后干巴巴笑了两声,“哦,那就好。” 她端着酒瓶给钟砚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心虚到不敢看他的眼睛,“喝酒吧。” 钟砚削瘦白皙的手微微抬起,接过酒杯,阴恻冷淡的眼神盯着她看,女人身材羸弱,面容白皙,眼角鼻尖都冒着粉晕,她修长的脖颈又细又白,锁骨微凸,微微颤栗,似乎很紧张,又或许她在恐惧。 杯口抵在唇边,久久不动。 顾盼感受到他阴沉的视线,脊骨透寒,缓缓抬起眼睑,迫不得已和他对视,咬唇道:“怎么不喝?” 仔细听,还能听出她的声线有些不稳。 钟砚自小在药罐子里泡出来的,怎么会不清楚酒里有什么呢?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着顾盼手中的酒杯,低声道:“一起喝吧。” 顾盼:“........” 幸得顾盼聪明早做打算,她眼前这杯酒是干净的,没有被下过药。 她抬起手腕,当着钟砚的面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净,“轮到你了。” 钟砚眼中的情绪略深,提了几分兴致,如狼般幽深狠厉的眼神盯了她几秒,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圈,沉默后仰头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顾盼紧绷着的心弦悄然松了松,深呼了口气,端起手边的酒又喝了一杯,酒香浓郁,味道甘甜,非常的好喝。 这是顾盼今日特意在酒馆里买回来的桃花酒,唇齿留香,甜滋滋的味沁入心底。 三杯过后,后劲涌了上来。 顾盼的脑子晕晕乎乎,反观她正对着的男人,面容精致,脸颊透白,丝毫不虞都不曾显露。 钟砚弯了弯眼睛,看见她这似乎神志不清的模样,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她软趴趴的看着自己,双手撑着下巴,嘴巴嘟了起来,光影之下,少女柔软的唇瓣上染了层浅薄的水光,脸颊晕出粉红的醉意,表情有几分委屈,像刚出生就被抛弃的柔软又可怜的小奶猫。 顾盼直勾勾盯着钟砚这张好看的脸,于男主而言,女配就是他人生耻辱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对这个心机深重性格恶毒的妻子,虽说不喜,但还是满意她的美貌。 但是男主利用女配时亦毫不手软,眼睛都不眨将她送给别人就算了,造反杀太子时,打的竟然是“东宫无能,沉溺女色,夺妻之仇,不得不报”的名号。 顾盼被男主杀了之后,连个封号都没有,甚至她的尸骨都不知道埋在哪个无名的地界。 看完书,评论最多的一句话大概是:“男主,你没有心的!” 顾盼觉得自己越来越热,脸颊发烫,她被眼前男人貌美的五官勾的神魂颠倒,咽了咽口水,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她红着脸揪着他的衣袖,胆子变大,踮着脚在他的下巴亲了两口,水润的双眸专注盯着他看,得不到回应,她不高兴的抿起嘴巴。 少女的眼角都染着酒意,醉态撩人而不自知。 钟砚笑着将她的手拂开,顾盼愣了一下,柔软的手指又搭上他的衣襟,贴近着他的身体。 本能告诉她,眼前的男人很危险,少女的柔白和男人幽暗残暴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居高临下,姿态慵懒,宛如天生的上位者。 顾盼往后缩了半步,睁着湿漉的眼眸看他,哪怕她一字不说,钟砚也应该明白她此刻想要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钟砚的目光朝她脸上投去,黑漆漆的眼珠,清冷寡淡,并无多余的情绪,突然之间,他的衣袖被顾盼拽住,少女仰着一张红透熟透了的小脸,眼尾弯弯看着他傻笑,葱白玉手慢慢抓着他,奶猫似的在他的掌心挠了两下。 钟砚静默片刻,眼中转圜着疑惑费解的情绪,轻微蹙眉,他对顾盼的触碰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的厌恶,兴致不高不低,过了一小会儿,他冷漠将顾盼的手给拿开,淡然出声:“你醉了。” 顾盼酒量尚可,远远还没达到醉的程度,就是觉得自个儿脑子昏沉,脸颊发烫,她盯着眼前眉眼如画般精致的青年,下意识舔唇,咽了咽喉咙,她的神智渐渐清醒,却也越发的困,耷拉着眼皮精神不太好,她看着钟砚,一边在想他竟然没有提刀拿剑要刮花她的脸,另一边又不敢蠢蠢欲动继续作死撩拨他。 灯花照壁,月色朦胧。 顾盼摇摇晃晃的支起身子,咬牙大胆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轻声询问:“你热不热?” 钟砚一听这话微微扯动嘴角,笑容更似嘲讽,低眸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讽意,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蠢,从前把心思写在脸上,如今便直直从口中说了出来,下药这种事做的理直气壮,问起来也理直气壮。 钟砚冷眼看她,“不热。” 顾盼失落之余也松了口气,她抓起手边的茶,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稍许败了点火气才敢爬上榻打算睡觉。 钟砚拧着眉头看着她自然而然与自己同塌而眠,将心中细微的厌恶藏的严实,随后吹灭了烛灯。 顾盼背对着他躺在里侧,双手紧紧捏着被子,哭哭唧唧的哼出声音,“我有点难受。” “呜呜呜呜。” “我太热了。” 她身旁的男人无动于衷,于黑暗中冷嗤一声,仿佛在嘲笑她自作孽,活该受罪。 顾盼迷迷糊糊之际,忍不住把手往身边的冷源去靠,得寸进尺把脸往他的冷冰冰的手掌贴,才觉得好受了那么丁点,头顶传来一声清冽冰冷的嗓音,“不要碰我。” 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这样一道冷酷无情的声音,真的不像是尚且刚刚成年软弱文雅的男主会说出来的话。 屋里光线恰好,均匀洒在少女瓷白的肌肤上,樱唇微启,唇红齿白,乌黑散落的长发慵懒搭在肩头,她紧闭着双眸,脸颊透粉,嘴里喃喃细碎的抱怨委屈,看得出真的不太舒服。 钟砚眉心一动,心里头似乎有根弦被拨了一下,却是轻声吐字,“活该。” * 等到了第二天,天光刚亮,顾盼便醒了过来,一整夜都没睡好,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面钟砚同原书一样发现她下药,被气的不轻,提剑便要刺花她的脸。 时辰尚早,可屋里早就不见钟砚的踪影。 顾盼边打哈欠边穿好衣裳,丫鬟们抬水进来伺候,她随口问道:“少爷呢?” 小丫鬟答:“少爷天还没亮便去书房温习功课了。” 原书里男主便很好学,满腹经纶博学多才,求学好问,也是老师眼中的乖巧惹人疼的好苗子。 钟砚的确才学过人,后来他逼宫成功之后,虽说手段残忍毒辣了些许,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但他在治国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姿。 顾盼刚用完早膳,还没过去半刻钟的时辰,顾萝风风火火的闯入她的屋子,毫无半点做客的自觉,亦不曾将自己当成外人,她依旧打扮的光鲜亮丽,绫罗绸缎朱钗步摇将自己点缀的明艳动人,她开口便甜甜的叫了一句,“三姐姐。” 小姑娘说话刻意掐着嗓子,甜的有些齁人。 顾盼没说话,顾萝挽着她的胳膊自顾自说:“三姐姐,今日侯府摆宴,等宴席散去,阿萝也要跟嫡姐一同回家去了,阿萝真的好舍不得你。” 滚,请快点滚。 顾盼默默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你在侯府已经住了大半个月,也是时候回去了。” 顾萝当初厚着脸皮跟着她来侯府住下,为了是攀高枝,如今没攀上自然不甘心,但由不得她不走,日子住久难免不像话。 “三姐姐,昨天晚上......你们成事了没有?” 顾盼装模作样回答:“自然是成事了。” 顾萝松了口气,只盼着她貌美狠毒的三姐姐一辈子就只能和钟砚这样的脓包废物绑在一块儿,永远都不能翻身。 她笑了笑,“真的是太好了。” 顾萝拍拍她的手背,表情欣慰,“这都多亏了你呀,要不然今天让顾舒怀知道我和钟砚还没圆房,她定要百般羞辱我。” 顾舒怀便是她们的嫡姐,也就是这本书最后的女主。 “说起嫡姐,阿萝真是为三姐姐感到不平,当初有传言说钟砚喜欢的人是嫡姐,所以才迟迟都不肯答应和你的这桩婚事。”顾萝说完这句话又很刻意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三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一会儿见了嫡姐也不要再和她吵架了。” 顾盼冷眼看着她的挑拨,她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轻易被旁人的三言两语所影响。 顾舒怀说是《暴君》的女主,其实并未完全得到女主待遇,最终也只是男主后宫中的一位贵妃。 暴君并不沉溺女色,醉心权势家国,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个点缀罢了。 顾盼笑眯眯的回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顾舒怀吵架。” 顾萝嘴角抽了抽,没挑起战火十分不甘,不死心盯着顾盼的脸看,确实看不出什么异样。 顾盼问:“阿萝妹妹怎么了?好像很遗憾?” 顾萝心惊胆战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当然是希望两位姐姐友好相处。” 顾盼点头,认同她的话,“你说得对,大家都是姐妹,没必要争来吵去。” 顾萝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不敢多说话怕露马脚,“对。” 她一直都希望美貌过人却没什么脑子的顾盼,和嫡出的顾舒怀争的你死我活,谁也容不下谁。 两个姐姐斗的半死不活,她这个庶出的妹妹,才有出头之日。 过了一个时辰,侯府设宴请来的客人纷至沓来。 尚未等到开席,前院后院便都热闹了起来。 顾盼找了一圈也不曾见到钟砚的人影,便猜测他可能还闷在书房里没出来。 书里前期男主没少在宴席上被当众羞辱,久而久之,钟砚便不太喜欢参加这类宴会,他那双行动不便的腿,弱不禁风的身体都是旁人耻笑的依据。 顾盼稍做思量,拐了个弯直奔书房去找钟砚,今日这种场合,他作为侯府世子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便大大方方露面,她打定主意一会儿在宴席上,不会让钟砚落在下风。 穿过漏窗长廊,拐角再过一条小门,便到了钟砚的书房。 院外无人看守,院子里倒是稍显寂寥。 顾盼敲了敲门,“夫君,你在吗?” 钟砚坐在窗前独自下棋,罔若未闻,不太想搭理她。 顾盼又敲了两声还是无人回应,她冒昧推开书房的两扇门,轻手轻脚往里走,瞥见窗边端坐的青年,心漏了一拍。 “原来你在啊。” 钟砚收回棋子,低垂眼眸情绪不明,“方才太过入神,没听见你的声音。” 顾盼说:“还有一炷香的时辰宴会便开始了。” 钟砚点头,“我知道,我会出去的。” 拇指微蜷,指尖冰凉。 暖光顺着窗格砸在他玉白冷感的脸颊上,钟砚的气质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冷意。 顾盼看他孤零零的身影,心又软了软,“我同你一起去吧。”她自作多情加了一句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哪怕是声音很小,也足够钟砚听清楚。 他朝顾盼望去一眼,目光难得顿了一瞬,有片刻疑惑迷茫,缠绕着从前未有过的细微情绪。 钟砚弯唇一笑,“谢谢。” 这抹笑不似作假,也不似嘲讽。 钟砚缓缓直起身,挺直腰板慢慢朝她走来,走姿正常,近了一看,他的脸色过分苍白,应是体弱的毛病不曾痊愈。 顾盼瞄了眼他白白的脸,贴心道:“等会儿在宴席上,你不要喝酒了。” 钟砚愣了一下,乖乖应声,“好。” 顾盼嘱咐不断,“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我会帮你呛回去。” 钟砚这回停顿的时间有些长,良久过后,他弯了弯眼,边笑边说:“好啊。” 他似乎很好说话,也很明事理。 此时的钟砚身上看不出半点日后黑化遇佛杀佛的男主影子。 侯府后花园里多半栽种的都是博平郡主喜爱的芍药,这个时节只剩枝干。 短桥上,迎面走来一位白衣少年,中间和袖口的纹绣精致,龙形生动。 少年的模样俊秀,看起来年纪很轻。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碰见顾盼和钟砚,显然愣了一下。 顾盼觉着自己的手猛然间被钟砚抓的生疼,他的力气大了十倍不止。 好在钟砚很快恢复正常,松开她的手,微笑着同眼前的男人行礼打招呼,“太子殿下。” 听见这四个字,顾盼倒吸凉气,瞳孔微缩,直直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传说中的太子殿下! 太子颔首,虽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 “不必多礼。” 钟砚稍稍偏头,瞥了眼顾盼,女人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他身上,盯着太子看傻了。 他捏紧手指,心中冷笑不止,果然顾盼这个人注定不会安分。 顾盼回神,有模有样也对太子行礼,并不多话。 书中太子殿下待原主不错,恩宠不断,呵护有加,若不是男主杀到东宫,原主都快从侍妾荣升侧妃。 正当他们要离开去前院时,太子殿下忽然叫住她,“顾小姐。” 顾盼心往上提了提,紧张不安,强装镇定,“太子有何事吩咐?” 太子殿下从袖中掏出一方兰花手帕,伸手递给她,“上次你借给孤的手帕,这回恰好还给你。” 顾盼脸色渐次白下去,不敢看身边的钟砚。 她像被雷劈中一动不动,久久不伸手,钟砚忽的环住她的腰,轻声细语,温柔的让人害怕,“怎么不接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顾盼脸上神情僵硬了一瞬间,缓缓伸出手收下太子递来的浅粉色手帕。 书中太子殿下这个角色并不怎么重要,寥寥数笔却将太子描述的极为动人,深情温柔,心地善良,胸怀家国,人生中唯一做的出格的事便是收下了顾盼这个小妾。 原主虽说是侍妾但是在东宫待遇不低,受尽荣宠,且后来只有她怀有身孕。 太子走远后,钟砚将手从顾盼纤细的腰肢上移开,冷眼看着她将手帕收进衣袖中,眼底似乎结了一层冷冷的霜,下颚线条冷硬紧绷,神情漠然。 钟砚嘲弄的笑了笑,更加觉得顾盼这些日子反常的讨好他图谋不轨,心思不纯。 这个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呢? 他从不信人心的善,有时候也觉得顾盼口中的“喜欢”很好笑,她只不过是他当成傻子在哄骗而已。 深冬气温寒冷,才在外边走了一小段路,顾盼就觉得自己的脸被风吹的有些疼,她偏过脸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钟砚,脸又小又白,睫毛乌黑茂密,鼻梁挺拔,精致的不似真人。 钟砚抵着唇轻轻咳嗽两声,嗓子沙沙的,唇色泛白,模样可怜脆弱。 顾盼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问:“你今早的药喝了吗?” 钟砚顿了顿,“喝过了。” 顾盼不信他说的话,这孩子在她面前总喜欢嘴硬,也不太喜欢搭理她。 宴席热闹喧嚣,远远走过去都能听见博平郡主招待客人时得意的笑声。 顾盼抬头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的青年,脸皮足够厚,颠着小步走上前,同他并肩而行,这还不算什么,又主动去捉他的手,企图十指相扣。 钟砚的手掌一年四季都是冰冰凉凉没什么温度,不像她的小手又软又热乎。 少女贴近的一瞬,他几乎能闻见从她衣领透出的奶香味,视线略微向下,瞥见那截凸出的锁骨,纤长柔白的脖颈,几根碎发挡住后颈白嫩的软肉,他的眼神暗了暗,不露声色收回目光,表情依旧淡然。 钟砚似乎不太喜欢被人抓着手,默不作声将手抽出,少女锲而不舍又贴上来,仰着脖子眨巴大眼睛看着他,天真又浪漫,“拉拉手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钟砚被她赤露直白的话弄的僵硬一瞬,他这辈子极少和旁人有触碰,更不曾同旁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时候,一来是他洁癖严重不喜欢,二来是他高贵冷艳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钟砚拧着眉毛,心中觉得厌烦的同时,又有那么点说不出的怪异感,并不讨厌。 他耳后泛红,蹩脚的解释:“人多,叫他们看去就不好了。” 顾盼吐字道:“我就是故意让他们看看呀。” 书里面恶毒女配只有不断被打脸的份,人人都爱女主角。 女配的蠢笨将女主角衬托的更加机智善良,最后无情的男主都被女主打动了一丢丢。 顾盼紧紧抓着钟砚的手指头,不给他挣脱的机会,钟砚虽然觉得不自在,但也没有硬要甩开她,满脸好脾气的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迎面撞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暴君》女主角,也就是她的嫡姐顾舒怀。 少女体型纤细,窈窕之姿,五官清秀柔和让人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很舒服,她脸上带着款款笑意,不卑不亢。 顾舒怀慢吞吞的走上前,用目光细细打量她眼前这个许久不曾见过的庶妹,情绪压在心里不曾显露半分,看见顾盼和钟砚扣在一起的手,并非没有诧异。 她这个貌美如花的庶妹,成亲以来,消息不曾断过,隔三差五便送信回家,给她没用的母亲传音,哭诉自己嫁给一个不知长进的废物,夫妻关系不和睦,侯府日子也难挨,不是讨钱便是要东西,丢人现眼。 可现在这么一看,似乎不是传言所传,也并不像她书信中所说的那样。 顾盼看起来和钟砚的感情还不错? “三妹妹,许久不见,我和姨娘都很想念你。” 原主目中无人张扬跋扈,顾盼在除了男主之外的其他人面前不用伏低做小,只需维持原人设就够了。 于是她抬起手,装模作样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正眼都不带瞧顾舒怀,“这倒也不必了,我同姐姐关系不过如此,你也不用同我说这些客套话。” 顾舒怀说话做事从来滴水不漏,不像她毫无顾忌,吃了挂落也没怎么变脸,心中隐隐得意顾盼还是同从前一样蠢,她说:“倒是我贸然打扰你了。” 顾盼抬起眼皮悠悠扫她一眼,眨了眨眼睛,“姐姐可别说这种话,传出去又是我的错了。”她阴阳怪气继续夹枪带棒的说话,“每次姐姐同我起了争执,挨骂的都是我呢。” 眼见顾舒怀脸上的面具快要挂不住,顾盼心里竟然有点爽快。 顾舒怀作为女主这一路自然走的平坦顺畅,聪明大方善良,名声又好,结局也比她好几千几万倍。 相比较之下原主死的就不是一般的惨,死的时候还怀有身孕,真是好惨一女的。 顾盼怼完顾舒怀后神清气爽,拽着钟砚的袖子坐在右手最上方的主位,在他耳边悄悄的小声的说女主的坏话,“我讨厌这个姐姐。” “小时候她总是欺负我。” 顾盼边剥荔枝边说,“我没她聪明,暗亏吃了无数个,而且父亲喜欢她也不喜欢我,每次我们俩有争执,道歉挨打的都是我。” 钟砚挺直腰板坐在她身边,默默听着她的话,面色淡然,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桌角边缘,低垂眼眸,似乎在走神没有认真听。 他无声的笑了笑,并不意外从顾盼口中听见这些话,这个人除了漂亮一无是处,没脑子没手段,喜恶言于表面,浮躁愚蠢。 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又不够聪明,可想而知从前的日子过的也不会太好。 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钟砚的手指无意识紧扣着桌角,指骨十分用力,心底不太舒服,天生的占有霸道让他产生一种恼怒的厌恶,顾盼如今是他的妻子,受欺负也应该是他给的。 钟砚轻皱着眉头,微微侧过脸,掀开眼睑,淡淡又深沉的目光深落在少女的脸上,视线打转盘旋,她双手托着下巴,侧脸精致,粉黛娥眉,唇色饱满滋润,耳垂透着浅粉色,脖颈纤细修长,白白嫩嫩。 钟砚神色动容,喉结上下滚了两圈,默默收回目光,口中无言,心思却渐渐深了起来,有些心痒。 宴会上有不少名门世家子女,当初听闻钟砚和顾盼的婚事,也有人曾为钟砚真情实意惋惜过,他虽不得宠,却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府世子,无论身子骨再怎么差劲,一个四品官员家中的庶女着实配不上他。 只听说过这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今日一见,他们二人感情似乎还不错。 众人只默默观望,一时半会也没有人主动跑上来搭话。 顾盼吃了几颗荔枝解馋,快要开宴前夕,一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突然跑进来,手里握着一块玉石,跑了两圈突然停在顾盼面前,圆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然后突然之间抬起手把手里的玉石朝钟砚的脸上砸过去。 顾盼吓了一跳,反应迅速,伸手将钟砚推开几毫,那坚硬的玉石不偏不倚砸到她的手背,锐利一角划破她表层皮肤,渗出鲜艳的血珠。 小男孩应该是做惯了这种事,平日肯定没少拿东西砸人,丝毫不慌张,摊开手傲娇道:“你快把地上的玉石捡起来还给我!要不然我就去祖父哪儿告状。” 钟砚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眼神冰冷凝结成霜,气质陡然凌厉起来,在顾盼开口说话之前,按住她的手,冷冰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一字一句念道:“钟就。” 小男孩听见被他叔叔叫了一声名字,就和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巴,不情不愿,“小叔叔。” 钟砚没理他,转而抬起顾盼被磕伤的手,仔细端详,白皙的手背无端多出一道血痕,他隐隐竟有些许变态的满足感。 钟砚强压暗欲,微凉的拇指轻抚过她的手背,嘶哑着声问:“疼不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钟砚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顾盼受宠若惊,她体质娇软皮肤生嫩,稍微磕碰着就给碰红了,更不要说被这么一块硬石头给砸了一下。 顾盼点点头,“还真被砸疼了。” 钟砚用指腹轻轻摸了两下,读书人的手无暇纯净,他低头望向她的眼神缱绻专注,“很疼吗?” 男人抬起脸,精致五官勾勒出的外表清冷高贵,许是光线阴影的原因,他的瞳孔颜色看上去有些浅。 顾盼咽咽喉咙,四目相对下她先认输,别开眼不敢继续和他对视,生怕溺死在他的目光中,“很疼,疼死啦。” 话音落地,钟砚点了点头,捏着她的手指若有所思,随后转过头定定看着站在原地不敢再造次的小男孩,“钟就,把千字文抄二十遍,没有抄完不许出房间门。” 钟就这孩子脾气十分不好,娇生惯养,侯府里的长辈个个都惯着他的性子,怜爱他刚出生便父母双亡,可怜无辜。 钟就从小就在□□父膝下长大,被惯的无法无天,府里面就没有几个他害怕的人,方才拿着玉石乱砸也是在发泄自己的小脾气,没想着真的伤到人。 他梗着脖子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说完这句话可能是觉得自己委屈,眼圈立马红了起来,粉嘟嘟的脸颊鼓成包子,满脸写着不高兴。 钟砚平日待侄子随和平顺,从未发过脾气,钟就也还是头一次见他冷脸,还如此严厉的要惩罚他,嘴巴一撇,他心中更加讨厌这个婶婶。 钟砚眼中温度寸寸结成冰霜,薄唇微动,吐字冰冷,“三十遍。” 这下子钟就仿佛被噤声,气的说不出话,红着眼睛跺脚,最后迈开小短腿蹬蹬跑走了。 顾盼看的一乐,觉得这孩子被钟砚管教的小模样还挺可爱,她不禁开始幸灾乐祸,三十遍的千字文一时半会肯定抄不完。 钟砚突然拿出一方手帕,递到她眼前,“先把伤口包起来吧。” 他的手帕干净简洁,连多余的图案都没有,帕子上带着浅浅的清香,心旷神怡。 “好。” 这出闹完,便开席了。 博平郡主今日心情大好,也没什么心思为难他们两个,不轻不重掠过两眼便作罢。 诗宴必不可少的便是作诗作对,文人相轻也少不了攀比,却没有人主动要和钟砚比试。 而他似乎也已经习惯被忽略,淡然坐在原位喝茶,低垂着侧脸,一言不发,只静静听着其他人的高谈阔论。 宴席还未过半,太子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席。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盼想的太多,她总觉得太子临走之前往她这边多看了几眼。 正在她愣神时,钟砚忽然用劲掐住她的手腕,脸上没什么情绪,“顾盼。” 她又是一愣,这好像还是钟砚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 “人已经走远了。”他如是说道,略带讽刺,眼神冷冰。 钟砚有些好笑的想,她还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凭她的出身想嫁到东宫去简直是痴人说梦,脑子不清醒,他原是觉得顾盼心中想着谁都无所谓,和他没什么关系,而她也迟早要成为一个死人。 可就在刚刚,太子随意朝她脸上投来的一眼,钟砚就觉得非常膈应,就像是属于他的东西被旁人所觊觎。 顾盼的神思也跟着太子飘远,这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钟砚是个洁癖极度严重的病娇,但凡被他划归为自己领域的人,即便是死,即便是将来被搓成骨灰,也只能洒在他的地盘。 顾盼张着嘴巴,眼神也变得傻乎乎,稀里糊涂的还没弄明白钟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钟砚被她这幅模样蠢到了,生气之余觉得好笑,“没什么。” 他边说边将自己面前的一叠荔枝全部推给她,“你不是喜欢吃荔枝吗?都给你了。” 顾盼眨巴眼,“你不吃?” 钟砚摇摇头,“我不爱吃。” “我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你难道不饿吗?” 难怪他的身材看着如此清瘦,原来是绝食系小仙男!克制的令人恐惧。 顾盼就没见他吃过自个儿院子外的东西,也从来不碰重油的菜系,肉都很少吃。 没等到他回答,顾盼说:“我给你剥个鸡蛋。” 钟砚没有制止,剥好的鸡蛋他也只咬了一口,便搁在碗里没有再碰。 太子一走,宴席冷清不少。 钟虔在钟砚面前飞扬跋扈,但是对外言行谈吐皆不俗,人缘看起来也还不错,一众宾客和他聊的很开,反倒是钟砚这个正儿八经的世子无人过问,也没人要上来套近乎。 京城里还有人暗暗下过赌约,押注钟砚的世子之位什么时候被夺,默认他是扶不起的病衰鬼。 好在这次没有人对他恶语相向,也没人在他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屋里炭火十足,倒是不冷。 钟砚抵着唇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嗓子眼冒出一股血腥味,脸色惨白,面无表情。 顾盼连忙抚了抚他的后背,给他喂了口热水,钟砚还不习惯她的亲近,往后躲了躲,却被她按住肩膀,“别乱动,喝水压压嗓子。” “回去乖乖喝药啊。” “你得听话哇。” 钟砚忽然定住不动,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之感,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他隐隐不满,却不知道自己在不满什么。 “先去祖父哪儿。”钟砚见她发愣,解释道:“有事要说。” 侯府里唯二疼爱的钟砚的人便是他的祖父。 年逾古稀,身缠重病,精神好的日子不多,钟砚的婚事是他心头的一道伤,他觉着自个儿的孙子受尽委屈,见过顾盼一次后,觉得她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字儿都不认得几个,没有教养也不懂礼貌。 夫妻俩一前一后穿过长廊,她踩着小步跟在钟砚身后,仰着下巴呆呆看着青年的背影,稍不注意,踩着自己的裙摆往前一扑,正扑到他的后背。 钟砚停下脚步,“站好。” 他整理衣襟,漠然道:“祖父刻板严肃,看见了不会高兴。”顿了顿,他接着说:“如果你想抱,可以等我们回去之后。” 顾盼一听就知道他误会自己了,这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像是在谴责她太轻浮! “诶,我没.....” “不想挨骂就先噤声。” 两人已经步入钟砚祖父的院子,院落静悄悄的,下人轻手轻脚推开门,没多久就又走出来说:“太爷请您二人进去。” 顾盼指了指她自己,“我也能进去?” “是,老太爷说想见见您。” 除了新婚后,老太爷可是再也没见过顾盼,免得给自己找气受。 顾盼内心难安,钟砚拍拍她的肩膀,嗓音温柔,“走吧。” 她在钟砚身后,试探两次后勾住他的衣襟,小心翼翼跟着他进了屋子。 老太爷精神正好,站在书桌前写字作画,听见响动,头都不曾抬,将宣纸上最后一笔字添上去,说:“你过来,把这篇文章念一遍听听。” 哪怕老太爷也没点名指姓,顾盼也知道他是在叫自己。 顾盼抬眼看着老太爷,心里也不紧张,慢吞吞挪上前,表现的落落大方,接过字帖的刹那,脑子嗡嗡作响,懵了好久。 原因是这篇文章用的是小篆体,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顾盼捏着字帖,尝试张嘴念字,却和个哑巴差不多说不出口,这玩意谁能认下来?! 老太爷似乎早就猜到她尴尬的境遇,一声轻呵将嘲讽表达的生动形象,“连字儿都不认得,也不知道你还会些什么!” 顾盼低头挨骂,戳着自己的手指头玩,一脸“你尽管说我认真听但我就是不改”的懵懂表情。 老太爷看了看她身后脸色苍白的钟砚,语气更加不好,“不认字不会念书就算了,连人都照顾不好!真是气死我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我以为你早就改过,原来还是同从前一样不知长进,真真令我失望!” 顾盼已经做好继续听训的准备,也没指望钟砚这小病/娇会给她解围。 老太爷喝了口茶顺气,正打算继续数落她时,钟砚上前紧紧扣住她的左手,又将字帖拿了过去,“我来念吧。” 老太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自己都看见了什么,等钟砚将文章念完他才反应过来,眼神犹疑中又有点欣慰。 他皱着眉,指着顾盼说:“你先出去,我和砚儿还有话要说。” 顾盼巴不得赶紧走,抽出手掌,转身离开。 老太爷叹了叹气,对钟砚道:“我瞧你如今似是接受了她?” 钟砚眼中暗光浮浮沉沉,他的指尖似乎还剩她掌心的余温,又软又香,方才低头一瞬,瞥见她娇嫩的软颈 ,嘟着嘴表情委屈,莹润饱满的唇瓣沁着一层浅浅水光,等着他去掠夺。 钟砚回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祖父,她挺好的。” 有点蠢,蠢的还有点可爱。 那一点点可爱的让他忍不住想摧毁。 钟砚突然开始期待日后,权势颠倒之时,趋炎附势的顾盼定会悔不当初,泪流满面抱着他的腰求饶,哭着说自己做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老太爷怎么看顾盼都不会满意,家世品行没一样能拿得出手,听说她身体也还不太好,常常生病伤寒,长了个脑袋却从来不拿来用,闹笑话的事也干了不止一次。 今天老太爷亦是鼓足勇气才把她一并叫到跟前来,差点又被她给气死,万没想到她竟然连字都不认得几个,一脸茫然的拿着字帖,眼睛里仿佛写着“我瞎我看不见我不认得我不知道”一排大字。 “唉。”重重叹了口气后,老太爷心情复杂的看着孙子,“你若是对她上心其实也算好事,虽说她的确难登大雅之堂,但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过你平日也要多管教管教她,不认字这种事说出去太丢人现眼。” 钟砚轻搓拇指,脸上表情晦暗不明,薄薄的唇轻抿成一条线,嘴角略翘,别有深意,“她确实不太听话,祖父安心,我自会好好管教她。” 老太爷心知肚明,他这个孙子手段了得深藏不露,并非外表看起来这般纯良无害、单纯无辜。 他怜惜钟砚腿脚不好,又加上他被厌弃的身世......而格外溺爱他,任何事都想给他最好的来补偿。 可钟砚懂事又知分寸,乖巧的让他心疼。 “你心里有数就好。”老太爷这才把话扯到正题,“我听说你母亲主动给你寻了个差事?” 钟砚点头,“是了。” 老太爷哪能不了解博平郡主打的什么主意,她不可能忽然转性给钟砚谋差事,其中必然有诈。 他意有所指,“你万事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钟砚笑了笑,“您不必担忧我的事,养好身体要紧。” 老太爷也知他的性子,的确不用担心,但就是忍不住要提醒一番,怕他折进去。 如今就连他都没看透当今圣上对钟砚到底是什么态度,是弃子还是要保他? “你回去歇着吧,今日也累着了。” “好,祖父保重身体。” 钟砚走出去,日落时分的阳光迎面照来,稍显刺眼,光影斑驳,台阶上少女并膝而坐,手里似乎是随便拔了根草,摇来晃去,没个正行。 他走路无声,走到顾盼身后还没被发现,高瘦的身躯挡住她身后的光,低眸浅看,面白如玉,耳垂上的吊坠鲜艳惹眼,摇摇晃晃。 顾盼觉得背后发凉,一抬头看见他吓了一跳,“说完了?” 钟砚道:“嗯。” 他回应时眼睛还盯着她的脸看,似乎是想从这张脸上找出痕迹。 顾盼被他晦暗的眼神看的哪儿都不自在,慢吞吞站起来,说:“那我们回去吧。” 她伸手想把刚用草编好的手环送给他,钟砚却又以为顾盼要拉拉扯扯对他做什么,虚晃一步,巧妙的避开,“祖父还在,不妥。” 顾盼无语,强抓着他把手环送给他,“我刚刚编的,送给你。” 钟砚看着手掌心里多出来的东西,愣了一愣,随即恢复常态,“谢谢。” 他说话声音温柔,语速又慢,长相柔和精致,怎么看都不像是书中最后描写的大杀四方的黑化男主,现在看上去明明还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回屋后,钟砚又咳了起来,听起来不严重,只是脸色不好看罢了。 顾盼说:“我去让厨房帮你煮一碗冰糖雪梨汤 。” 她拔腿往外走,在门边停下,转身又问:“你喝的吧?” 钟砚望着她,“喝的。”末了,又小声补充一句,“不要太甜,我不爱吃甜的。” 他皱眉的小表情像个挑食发脾气的小朋友。 顾盼笑嘻嘻的说:“我知道啦。” 直到少女飞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钟砚才慢慢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他摊开手掌,草编的手环已经被捏变形,疏离浅漠的瞳孔淡淡看着手里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碰了碰手环,稍微拽拉便恢复了原样。 钟砚不知想到什么,轻扯嘴角嘲弄一笑,随后将草编手环丢到边上的炉火中,不消几秒,便被吞噬,烧的干干净净。 顾盼随手施舍的慈悲、对他的好,太过廉价,亦不是唯一。 就像今日太子还给她的手帕一样,只要她有所图谋,那么她对每个男人都很好。 钟砚垂眼,表情冷漠,眼神凉飕飕的,周身的温度降的冰冷。 片刻后,顾盼端着厨房做好的冰糖雪梨回来,“我特意让他们少放冰糖,应该没有很甜,你放心喝吧。” 钟砚眼皮微动,接过碗尝了一口,“太腻了。” 顾盼用勺子也尝了尝,眨眨眼,“我觉得还行啊。” 钟砚素来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今天胸腔里一直有股邪火没发泄,他不太高兴的说:“我不想喝,你喜欢都给你了。” 顾盼觉得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还真的像小朋友,脾气说来就来,她没好气道:“我又不咳嗽了。” 说完这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说:“嘴张开,我喂你。” 钟砚不为所动,别开脸似乎懒得看她。 顾盼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掰着他的下巴,勺子抵在他唇边,“张嘴。” 钟砚眼神幽暗,手指僵硬,不敢相信顾盼胆子居然这么大,做这种事。 他皱着眉,缓缓张开嘴咽了下去。 顾盼喂完一碗还不忘用手帕帮他擦擦嘴,自以为小声他听不见,“小病娇,真矫情。” 钟砚都给气笑了,他一笑撕扯着胸腔,还是有点疼。 洗漱沐浴后,钟砚看着正坐在铜镜前绞发的她问:“你不识字?” 顾盼手上动作顿了顿,“不认得,怎么了?” 她也不是文盲,但是今天老太爷那字帖用的可他妈是篆体!!!这谁能认得出来?!反正她不认得。 钟砚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别人知道了会被笑话的。” 顾盼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让她们知道不就完了吗?” 钟砚似乎觉得她的想法太过天真,都懒得回答,而是问:“你父亲没有找先生教你认字读书吗?” 顾盼的父亲是四品官员,职位算不得低,不至于连个教女儿的先生都找不到。 她说:“没有,只有嫡姐才能跟着哥哥们一起去上学。” 原主没上过学,也没人教她认字,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待遇好不到哪去,若不是性格泼辣,能不能安然活到现在都是未知数。 啧了声,他想,原来顾盼也是个小可怜呢。 钟砚心下一动,抬眸看了看她,“明日起,我教你认字吧。” 顾盼:不,我不想。 那可是小篆体! 小篆! 篆! 体! 钟砚观察入微,从顾盼为难犹疑的表情就看出她在想什么,男人轻轻摩挲着手指,嗓音低哑,“你不愿意?” 他轻呵了声,一改平日百依百顺的乖巧假相,掷地有声,强硬霸道:“不愿意也得学。” 钟砚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便等她起床,吃过早饭后将她抓到了自己的书房。 案桌上已经摆好纸笔墨砚,顾盼拿着毛笔无所适从,小腿有点抖,男人站在她身后,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他从背后抱着她,像强势蛮横入侵的野兽。 “手不要抖。” 顾盼觉得有必要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我控制不住啊......” 钟砚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认真一点。” 钟砚写的一手好字,笔锋走势犀利,字体端正大气。 顾盼盯着他写的字,自作多情发问:“这个字是不是我的姓氏啊?顾?对吗?” 钟砚沉默几秒,扯着笑说:“对,真聪明。” 他撂下笔,姿态慵懒散漫,说:“那你今天就专门练这个字吧。” “学会了就不用继续写。” 顾盼没意见:“好啊。” 她并不知道自己被钟砚给骗了,这个字不念“顾”而是念“钟”。 她沾沾自喜,却不知被骗了个彻底。 顾盼练了十几遍,勉强能写端正,神韵不及钟砚的十分之一,但胜在能认得出来。 她挑了张写的最好的对钟砚显摆,“你看!怎么样?” 钟砚轻笑,吐字道:“有点丑。” 顾盼敛笑凝神,一下子就正经起来,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是吗?我觉得还行吧。” 她自我洗脑般一遍遍重复,“不丑的吧,还行的,真的不丑。” 少女边说边不高兴的咬着唇,娇俏靓丽,楚楚动人。 钟砚淡漠的视线不由自主多看了她两眼,内心滚烫,难以自持。 小可怜的嘴巴都让她自己给咬肿了,她依然很漂亮。 顾盼没发觉男人放肆灼烧的目光,放下手里的宣纸,仰脸问他:“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嫡姐的未婚夫是哪一位?” 原著中女主只订婚并没来得及成亲。 钟砚眼中的情/欲渐渐消散,暧昧朦胧的氛围也被打的干干净净,男人轻抿嘴角,面露不悦。 钟砚发现自己真的很讨厌听见顾盼口中提起其他男人。 真他妈的是煞风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钟砚相貌实在生的好,平素收敛起攻击性时看着乖顺无害,此时煞气腾升,低垂的侧脸稍显凌厉,却是一种显露锋芒的俊美,眉眼神色疏离冷峻,“左丞相的独子,你难不成忘了?” 作为一个把原书看过两遍的人,顾盼当然没有忘记她嫡姐的未婚夫,只是方才记忆卡壳顿住没想起名字。 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没错就是他。” 顾舒怀的未婚夫是李家的长子嫡孙,李都济一表人才,性格桀骜,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这样一个高傲的人,被顾舒怀吃的死死,在她面前异常谦虚腼腆。 顾盼隐隐约约记起来,李都济格外讨厌原主,对其他人称得上和颜悦色,面对原主从未有过好脸,话中带刺阴阳怪气。 钟砚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情绪未明,“你怎么问起他?” 顾盼认真想了想之后,说:“我就想多了解了解嫡姐的未来夫婿,从小她什么事都压我一头,总有一样我得把压下去” 她扬起嘴角,对钟砚甜甜一笑,“阿砚,我觉得你比李都济好多了。” 钟砚无声讽笑,她的奉承和谄媚每次都显得虚假,把他当成眼盲心瞎的傻子在骗?以他现在的境遇,哪里比得上李都济,任谁都能踩上一脚的世子,一个腿有旧疾的废物。 故而钟砚不会把她的夸奖献媚当成真心话来听。 钟砚缓缓抬起脸,一字一顿问:“哪里比他好?” 顾盼真真实实被愣住了......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问下去,还好她脑子转的够快,仔细想想后说道:“李都济张扬跋扈不可一世,他的涵养家教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而且他虽然勉强也能说一表人才,但是也不如你好看。” 钟砚若有似无的笑了笑,苍白的手指竟主动碰了碰她的手腕,冷的像冰碴刺的顾盼心底一凉,缩了缩肩膀,莫名打颤害怕。 “是吗?”他低声问,随即又自己回答,“或许是吧。” 男人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细腻的肌肤,逐渐向上走,落在女人的颊边,动作温柔如水,气质冰冷刺骨,他满面温柔的替她轻轻将碎发挽至耳后,“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顾盼战战兢兢,她也想在男主面前壮胆无畏,但是!男主不愧是男主,阴恻恻的那股劲是不是就冒出来,好像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把她交出去,任人折辱然后自己再用剑一刀刀给捅死。 她也是有苦说不出。 穿书系统也跟死了一样,不到关键剧情基本不出现。 钟砚抬手熄灯,室内立马陷入一片黑暗。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枕头的位置,钟砚上了床便闭上眼睛,似乎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打算,也不想对她做什么,清心寡欲,一派正人君子之风。 钟砚嘴角的弧度渐渐回落,几分虚假的笑意也不见踪影,出现的是他面无表情的冷脸,眼底温度寸寸结霜,顾盼记住了她嫡姐的未婚夫的名字,并不像她自己说的不了解。 这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 欠收拾。 顾盼睁着眼睛好半天都睡不着,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脑子越发清醒,身侧的男人呼吸似乎有点不太对,忽轻忽重,吸气声在这安静的夜里略微明显。 顾盼转过身,小声的问:“你怎么了?” 钟砚道:“无碍。” 顾盼听着窗外不知何时起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坐起身,问:“你是不是腿又疼啦?” 钟砚不是腿疼,上过药后其实好的差不多,他是心口不太舒服,闷的久就容易闷出毛病,他一贯能忍,此刻手指已深深陷入掌心,阴郁暴戾暴风席卷而来,把自己的手掌掐的鲜血淋漓,却还能一声不吭。 顾盼借着月光盯着他看,直觉敏锐,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扯出来,摊开一看,惊呼道:“你的手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朦胧月色,光影动人,徐徐雨意凉风从窗缝钻进来,少女青丝如瀑倾泻,眼中含情,单薄中衣藏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钟砚漆黑的眼珠望了她好一会儿,撒谎道:“今早被钟虔推了一把,割破了手掌,倒也不疼。” 顾盼低头仔细端详,映入眼帘的伤口可不像他口吻中这般轻巧,血肉翻覆,看着还怪渗人的。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钟虔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钟砚表情淡然抽出手心,冷淡镇静看着顾盼为他的一个谎话而义愤填膺,“我习惯了。” 言下之意便是习惯被钟虔欺负,被他有意的恶作剧伤害,血肉模糊已是常事,眼帘垂落,他装模作样假惺惺的说:“从来没人心疼我。” 月影皎洁,青年面庞如玉,如皎皎明珠,映着洁白的雪光,低眸顺眼时异样乖巧惹人怜爱,顾盼心肠软,实在见不得他受苦的样子,被他这幅可怜委屈的模样给骗了去,“唉,你别说丧气话,今后我不会让他有继续欺负你的机会,说到底你才是侯府正经世子,还是他的兄长,他再怎么样也不该这样对你。” 钟砚摇头,“你不必为了我和他起争执。” 他越是这样顾盼越生气,还傻乎乎的在想这孩子日子过的也太惨了,不能还口还不能还手,压抑阴郁,搁谁谁都得疯! 这么漂亮的青年,如果长成内心戾气深重暴躁毒辣的病/娇就真的太可惜了。 她气呼呼的说:“人善被人欺,凭什么要让着他?就该给他点教训瞧瞧。” 顾盼脸上的气愤不似作伪,这倒让钟砚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好像她真的在关心他,而他也并不讨厌被人关心维护的感觉。 钟砚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晌,良久过后撤回眸光,任她用自己的手帕将他的手掌包起来。 女人凑近难免闻的到她身上自带的香气,清透淡雅,弥漫在鼻端。 半夜里,顾盼又在睡梦中越过了床中间无形的线,往他身上挨挨蹭蹭,抱着他的腰不说,还将小脑袋钻到他胸口,像把他当成了枕头抱在怀中不放。 同塌而眠的日子,钟砚发觉顾盼常常做噩梦,梦话断断续续,都是些告饶求情的话。 顾盼确实常梦见许多血腥场面,有太子殿下被杀的场景,还反反复复看见自己被杀的画面。 太子殿下一派正气,好似明月,干净清澈,可惜他死的却很惨,万箭齐发,被射成了个筛子,箭箭穿心,跪倒在钟砚的跟前。 可怜他死之前还记挂着怀有身孕的原主,外人又如何能得知,金贵的太子死之前竟是在钟砚面前,祈求他饶了东宫里那个无依无靠的侍妾呢? 顾盼因为噩梦不断发抖,于是把钟砚抱的更加牢靠。 天已蒙蒙亮,钟砚作息规律,准时睁开眼,怀中女人不安害怕,冷汗不断,嘴里喃喃自语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 钟砚眼神冷漠,却破天荒将她搂的更紧,手指贴着她的背脊,轻轻安抚。 顾盼渐渐平静,梦中可怕的场景也渐渐远去。 钟砚动了动手指,将贴在她脖颈上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捋到后背,微凉的掌心控着少女的后颈,故意用力,将她的头抬起来,盯着她水润的红唇看了片刻,暴露出冷酷凶狠的一面,欲/望不加遮掩,他没有忍耐,狠狠咬了一口他肖想已久的地方。 鲜血味美,远远不够浇灭他心内滚烫的野火。 顾盼疼的龇牙咧嘴,不安挣扎,迷迷糊糊马上就要醒过来,钟砚冷酷道:“不要动。” 她觉得很可怕,想醒过来脑子又还昏昏的,像没睡够,慢慢安静下来。 钟砚摸了摸她的脸,:“对,就是这样。” 听话柔顺,才有那么点讨人喜欢的意思。 钟砚很体贴的替她盖好了被子,出门之前,将藏在暗处的隐卫叫了出来,“盯着她,看看她最近接触了些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一汇报。” 他倒要看看顾盼能把狐狸尾巴藏多久。 吉平道:“是!” 稍许停顿,钟砚又说:“不要让她们搅了夫人的清梦,随她睡。” 吉平呆了一瞬,“是。” 钟砚离开不久后,顾盼就在大汗淋漓中醒来,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间爆发破口大骂,“系统你没有心!!!” 她在梦里死了无数次,几乎隔两天晚上就要复习一遍自己是怎么死的。 系统没声。 顾盼暴躁道:“系统你是不是死了?” 依然没有回答。 顾盼:“你还活着你就吱一声。” 系统:“吱。” 顾盼:“......” 好,废物系统在她心中彻底埋葬。 顾盼四肢酸软的爬起来给自己穿好衣服,正要梳洗打扮,外头就有人来传话,“夫人,外头有人要见您,说是您的亲戚。” 顾盼问,“谁?叫什么名字?” 丫鬟隔着一道门帘,道:“他说他叫广生。” 顾盼听见这俩字起先愣住,紧接着她差点没跳起来,她记得这个广生就是原主买通的流氓,让他纠集小弟趁机去要了钟砚的命! 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这个广生是顾盼母亲的一名表弟,亲疏关系隔的有些远,但他确实也是顾盼的远房亲戚,是她名义上的小舅舅,从乡里大老远跑来京城投奔,她母亲不忍见他流落街头居无定所便给了他一笔钱安顿。 广生在京城买了间小院子,可他这种人注定不会安生,结交了几个有钱的纨绔子弟,当起了狗腿小流氓,胆大包天,破事干了一堆。 所以原主当初才会找到他,让他带着他手里那帮小流氓有机会要了钟砚的命。 顾盼着急忙慌把人叫进来,小舅舅年纪轻长得也人模人样,却是不肯好好走路,走姿嚣张有点匪气,他一见到顾盼便笑了起来,“我的外甥女,舅舅可太久没来找你了。” 广生比她大不了几岁,不太正经,说话语气像个不上进的公子哥。 顾盼记得原主和他关系倒还不错,于是问:“你今天是什么事吗?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广生觉得自己虽然是个作恶多端的垃圾,但他对这个外甥女还是很不错的,有求必应,带着相好逛街买衣裳也不忘给她也买点首饰。 他觉得顾盼漂亮,这么漂亮的外甥女当然得宠着。 他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轻飘飘的撂下一句,“你上次不是让我逮着机会帮你把钟砚弄死吗?今儿他刚出门我就收到风,这不立马让手底下那帮小子跟着他,你放心,他们都很机灵,一准能把他踹到河里淹死。” 顾盼:“......?” 她听完这段话心凉了半截。 广生喝了杯茶,意犹未尽抬眼看她,“你这是什么表情?高兴傻了?” 他连连摇头,哀叹一声,说的头头是道:“也难怪你这么高兴,要我看,这侯府就是个火坑,钟砚个病秧子也是在耽误你。” 顾盼缓了一口气上来,犹不死心问:“你真让人去收拾他了?” 广生点头,“还骗你不成,我这不立马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凭你这样貌想嫁给谁不能嫁。” “你让他们干什么了?”顾盼心里都快急死了,“快说呀!” 广生有点看不懂她这么大的反应,实话实说全都给抖出来,“踢两脚打一顿。”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他今早还带随从,或许他这次就是受点伤,可能也不会死。” 顾盼脑子里紧绷着的弦骤然松了松,拍拍胸口如劫后余生,“那就好。” 广生目光一变,费解道:“你不是早就盼着他死吗?” “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你不懂,女人都是善变的。” “.......” 广生颇为无语,他拍拍袖子站起来,吊儿郎当的说:“行吧,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我走了。” 顾盼不安的问:“你要去哪?” “斗蛐遛鸟玩女人。” 顾盼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说这种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平日小心些。” “知道了。” 两人却不知那边其他小流氓们已经动了手。 他们虽不认得钟砚但也是听过他的大名,收钱办事干脆利落,几个人畏畏缩缩尾随在钟砚身后,早前便打听过知道他身体不好性格软弱,便想着从背后偷踹一脚也算不得大事,更没有人会把他们认出来。 为首那名男子正有所动作,钟砚冷笑一声,后背像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捏着男子的手腕,越来越用力,这人被疼的面目狰狞差点失声。 钟砚挑眉,然后活生生捏断了他的手腕,随手一扔,将人狠狠丢到墙边,“谁让你跟着我的?” 小流氓吐了口血,被吓的不敢说话,哆嗦蜷曲着身子,嘴硬道:“没.....没人。” 钟砚嗤笑一声,“想杀我?” 小流氓是死也不能承认的,“杀人犯法,你可别胡说,我只是.....只不过是想给你一点教训而已!” 钟砚没什么耐心,使了个眼色,随从便提着剑逼近墙角。 小流氓被吓得屁滚尿流,咬紧牙关。 广生虽然是个无恶不作的垃圾,但人缘出奇的好,手底下这帮人忠心耿耿,无论如何也不想把他供出来连累了。 思量过后,他颤音道:“我我我说,是是是是是个女的,长得很漂亮,让我们把你踢下河。” 其实哪怕他扛住不说,钟砚也猜出来主使者是谁,意料之中的事并不奇怪,他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冷脸在那人心窝上又踹了一脚,“滚。” 小流氓连滚带爬的跑了,生怕多留一刻就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钟砚的面色稍显病态,白的不正常,眼尾轻挑,眸中深处笑意森然,他有点可惜还有些生气,顾盼果然还是死性不改,没心没肺。 * 顾盼提心吊胆了一天,太阳快落山了钟砚还外出未归,停了两日的雪又簌簌落下,窗外飞雪漫天,平添一丝冷意。 她心底不安,靠在窗边看了会儿雪景,伸手接了几片雪花,不消片刻,雪花便在掌中消融。 等到天黑,才听见钟砚回府了消息,她重重松了口气,看来他今天应该没出什么事。 雪越下越大,顾盼百无聊赖等钟砚回来时,跑去院子里滚了个巴掌大小的雪人,拿着穗子点缀,看上去模样还怪可爱。 晚些时候,顾盼总算是等到了钟砚的身影,他身上还是早晨临出门时那套衣衫,衣袂飘飘,纯白大氅披在肩头,冷艳中又带个种不可侵犯的高贵感。 “你总算回来了,吃过了吗?” 钟砚深深看了她一眼,光线朦胧下瞳色浅浅,这一眼与平时的目光并有什么不同,“没有。” 顾盼早就饿了,这不是良心不安才等他回来一起吃吗? “那我让人摆饭。” 钟砚边解了大氅边说:“下次不用等我。” 顾盼有些心虚,她平日也就装装样子才会等他,今天事出有因,愧疚作祟。 钟砚低垂着眼帘,一动不动凝视她,像要把眼前娇弱瘦小的女人看的透彻,眸光逐渐加深,像在深林中正在觅食的野狼,瞅准食物便要叼进口中,撕咬的七零八落才好。 静默稍许,钟砚转身进了里屋,隔了一小会儿,沙哑低沉的男声传到顾盼的耳中,“帮我拿件衣裳。” “哦。” 柜子里一大半都是顾盼鲜艳靓丽的裙子,钟砚的衣裳反而不多,她随手拿了一件给他送了进去。 青年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脱了上衣,胸膛精壮,线条流畅,顾盼秉承着不看白不看的理念,大大方方的盯着他,脸都不带红的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给你。” 她又问:“你的衣服怎么湿了啊?” 钟砚指尖稍顿,微微一笑,“被人踢进河里了。” 顾盼大惊失色,小舅舅果然没有骗她,说到做到找了小流氓去收拾他,如今只求钟砚不知道这件事是她指使的,要不然以男主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性格,又得在心里记她一笔,等着秋后算账。 她面不改色保持镇定,作为一名不合格的演员,不得不说她的演技显得稚嫩笨拙,“谁干的?为什么要踢你?!他们知道不知道你是谁!?这件事必须得查,你可是侯府的世子,一定要让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付出代价,让他们都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钟砚轻轻笑了笑,“说得有理。” 她张着嘴,“啊?什么?” 钟砚捏了捏她的手指头,漫不经心道:“你说的对,必须得查清楚到底是谁,我也很好奇谁这么恨我,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 顾盼:“......” 她有悔。 她不该画蛇添足巴拉巴拉那么一大段! 她故作为难,“唉,我突然想起来这种事恐怕不太好查吧?你当场抓到人了吗?” 钟砚看她提心吊胆的小模样,心情舒畅了些,拖长嗓音慢悠悠的回:“那倒没有。” 好,太好了。 “那要怎么查?” “总是有办法的。”钟砚有意吓她,哪能轻易就让这件事翻篇呢。 顾盼好声好气接着说:“我仔细一想,这事要不然就算了吧,传出去还丢你的脸。” 钟砚微笑,“无妨,我的颜面不重要。” 顾盼:“.......” 你妈的。 钟砚扣着她的手指头,“夫人如此关心爱护我,是我的福气,我能娶了你也是三生有幸。” 顾盼半信半疑,被他的话蒙的晕晕乎乎。 她勉力笑了笑,“对了,今天又下了一场大雪。” 他低低嗯了嗯。 顾盼紧接着说:“我给你堆了一个小雪人,送给你。” 钟砚心口震动了一下,眼神也顿了顿,“是吗?” 顾盼记得书里有过描写,男主很喜欢下雪天,当了皇帝后,兴致突起也会亲自在御花园里堆雪人。 她觉着钟砚应该是会喜欢的。 “屋里暖和我怕它化了,就放在窗台边,我带你去看。” “好。” 窗格支起的瞬间,簌簌冷风跃跃闯入。 一个模样可爱的小雪人安安静静放置在窗沿边上,枯枝作手,红梅点缀,还被人用碳画了个高高扬起的笑。 钟砚的目光落在小雪人上,久久没有移开,随后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他小时候看见博平郡主给钟虔堆雪人,曾经也是很羡慕的。 可这种好事,从没落到他头上。 期待一次次落空,执拗在他本就扭曲的心上添了一把孽火。 如今倒是有人肯给他堆雪人哄他高兴,可是她也非真心。 钟砚牵动嘴角,“顾盼。” 顾盼心里一紧,“怎么,你不喜欢吗?” 钟砚碰了下她的脸颊,冷淡的听不出情绪波动,“喜欢。” 男人的手指抚过她的唇瓣,温柔似燕呢喃,“我说过好几次了,你待我好,我自然也会待你很好。” 可若你要我的命,我也会一同把你拽进万劫不复的炼狱。 钟砚是败落腐烂藏于潮湿阴晦的恶魔,所以顾盼真的不该虚情假意哄骗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也许是因为顾盼觉得自己害得钟砚被踹下河,想到他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她内心愧疚的不行,这几天几乎是对他百依百顺,被逼着练字也没有那么埋怨的话可说。 钟砚待人接物如沐春风,顾盼发现他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没有任何架子,随和且轻易就能接近,说话温柔也不会落人面子,处处周到。 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可是这几日钟砚对她却稍显严格,顾盼有时实在是不想写复杂繁琐的篆体字,刚把毛笔放下来,就能听见他略显严厉的嗓音,“就这么点苦吃不了?” 顾盼已经快写的神志不清,头昏眼花,想回嘴但又硬是忍了下来,“手酸。” 钟砚静默,然后按住她的手,“我再带你写一遍,练字这种事不可懈怠,要不然前功尽弃。”许是觉得自己之前的语气太过冷硬,他缓了缓后说:“祖父本就不太喜欢你,我实在不想你不认字的事被拿去做文章,借此来罚你。” 听起来像是为了她好? 顾盼心里那点不愉快消了点,乖乖被他按着手,一笔一划跟着又写满了整张纸,这回写的总算是像模像样,她盯着纸张看了好久,发现上面一大半的字她还是没记住什么意思。 钟砚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他与神俱来的威严压迫感忽然之间退却消散。 方才两人靠的太近,背贴着胸口,气息相近,氛围暧昧。 顾盼的脸蛋红扑扑的,她自作多情将窗子打开,任由冷风把脸上的燥意吹去,趴在窗边支着脑袋看外边的雪景。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哪哪儿都是银装素裹的一片地,毫无鲜亮之色。 钟砚扫了她一眼,“关窗。” 顾盼以为是他怕冷,赶忙将窗子关上了。 两人独处多数时无话可说,各做各事。 顾盼是个很能给自己找乐子的人,轻手轻脚退到外间,随便叫了两个丫鬟进来陪她打双陆,坐姿不端,仪态也不文雅,没有半点正经夫人的模样。 她自以为声音压的很低,奈何轻笑声还是传到了钟砚的耳朵里。 男人心情烦躁,白日压下的火气被她低忍着的笑声给挑了起来,越烧越燥。 京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仪态端方,内敛懂事,可顾盼身上看不见一丁点世家女的样子,也不顾忌自己的名声,张扬的有些过分了。 顾盼玩了两局便觉得没什么意思,收了棋盘正打算睡觉时,恰巧有人来找。 是钟砚外祖父家的二舅母。 来人打扮珠光宝气,蜀锦绸缎上花团锦簇,整张脸仿佛就写着“华丽”两个大字,头戴的配饰一瞧就知道价格不菲,腕上套了个白玉镯子,一身富贵打扮却生了张刻薄的脸。 岑夫人刚进屋便熟络牵过顾盼的手,精明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嗓调出乎意外的不那么刺耳,“哎呀,两个月没见,盼盼还是这么好看。” 顾盼对钟砚的舅母没什么印象,书里没怎么写这个人,只知道男主的亲戚就没几个安了好心思的,势利的墙头草罢了。 她点点头,“你说得对。” 她就是长得好看啊?有问题吗? 岑夫人被她的话一噎,脸变了变又笑脸相迎,“我方才同你母亲聊了半个时辰,正要回府的时候,才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没告诉你。” 顾盼冷淡将手指抽了出来,“什么事情您直接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原主对谁都是这幅没耐心的样子,说话不留情面,也不懂讨好长辈,岑夫人心里头十分厌恶这两口子,但又不得不要过来找她说话。 “那舅母就直说了,我姐姐的未婚夫是李家李都济。” “没错。” “是这样的,李家办了宴,给岑婵也发了帖子,你知道婵儿今年才刚刚十四,年纪还小,我怕她第一次去赴宴便闹出笑话,所以特意来请你那天能不能赏个脸陪她一起过去?” 岑婵乃是岑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之前见了李都济一面,一见倾心回家后哭闹着非他不嫁,把岑夫人气的半死,敲打了无数遍那人已有婚约。 岑婵是个不听劝的人,大言不惭放话道:“又不是不能解了婚约?!” 岑夫人头疼之际,解决的法子便送上门来。 她打的如意算盘,让顾盼跟着一起过去,收买了人给顾盼和李都济使绊子,到时候丑闻传出,这两人名声就都毁了。 传出去是顾盼和他人苟且,钟砚也会从此都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染指他人妻子,李都济的名声也会跟着废了,婵儿必然死心。 一箭三雕,阴损毒辣。 顾盼笑的有点嚣张,“您也说了,她都十四岁的人又何须我陪着?” 她故作惋惜,“实不相瞒,我和李都济相看两厌,逢面必吵,万一连累婵儿了怎么办?” 岑夫人决计是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就打消计划,她陪着笑脸,“婵儿性格腼腆,好歹也是你的一个妹妹,你照顾一二又能如何?再说,你若是讨厌那个李都济,不理他就是了。” 顾盼沉吟,没有回话。 岑夫人软硬兼施,“方才你母亲已经代替你答应了我这件事。” 很好,拿博平郡主压她。 岑夫人继续说:“左丞相家的宴会去的可都是达官贵人,你不是最喜欢结交贵客吗?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不能放过,说来说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就不能松口呢?” 顾盼思考片刻,说:“你说的有理,既然如此,到时我便陪婵儿一同前往。” 岑夫人大为满意,“太好了。” 计谋得逞,岑夫人没有多留,识趣离开。 顾盼看了眼凌乱的棋盘,转了身钻到里屋去,钟砚站在案桌前精心练字,肤白胜雪,五官精致,漂亮的像误落凡尘的仙子。 她蹬蹬蹬的跑上前,七扭八歪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说:“你听没听见刚才我们都在外边说了什么?” 钟砚蹙眉,似是忍受不了她这幅随意散漫的样子,“听见了。” 顾盼开始旁敲侧击,问:“你和岑夫人关系如何?” 钟砚将刚抄好的佛经好好折了起来放在一旁,冷漠道:“不如何。” 顾盼明白了,看来这关系是真的不怎么样啊?而且刚才岑夫人看她的眼神也很不耐,若非有事相求,她觉得岑夫人可能要当面给她翻白眼。 “那她今天怎么找上我了?他们岑家难道就没有别人能陪岑婵一起去?” 钟砚扯了下嘴角,然后又摆着张冷冰冰的脸,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岑夫人已经开始设计顾盼了,让她傻乎乎当靶子去找死。 钟砚知道岑夫人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也能把她的阴谋脉络猜的清清楚楚。 但是他却并不打算提醒顾盼,总归要让她吃点教训,挨了打才知道什么叫疼。 “婵儿性子不好,也只有你能压住她了。” 顾盼竟被说服,觉得他说的过于有理,原来岑夫人是想让她以恶制恶吗?! “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你已经答应了。”钟砚言下之意是她没法反悔 ,他朝她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眼,突然说:“你一向喜欢热闹,这种场合你从前没少去。” 次次奔着攀高枝找下家的路子去,却也次次都撞的头破血流,一无所获。 顾盼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笑眯眯想把话绕开,“我手忽然就不酸了,我觉得我还能连十张字帖。” 钟砚眼角含笑,“好啊。”葱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指,“诺,刚好把这篇佛经抄一遍吧。” 顾盼:...... 屋子燃了香,有点像檀木的味道,能使人静心。 窗幔被风吹起摇摆,吊坠下的铃铛叮铃叮铃,响声空灵飘远。 钟砚将她按在椅子上,亲自把佛经展开心经章回,“抄吧,也不多,刚好就是你口中的十页纸。” 顾盼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哭丧着脸想求饶。 钟砚揉揉她的小脸,“不用难过,我在边上陪着你。” 听见这话,她更加难过了。 钟砚病态欣赏着她这幅可怜模样,阴翳的内心前所未有得到满足,后知后觉原来把她欺负的可怜兮兮,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 顾盼抄了两页纸就开始头昏脑涨,就差不省人事了,手酸的抬不起来,她停下笔,偷偷往边上捧着书的男人看过去。 钟砚垂着眸,安安静静恍若隔离世外,手指轻挑着纸张,侧脸对着她,乖巧动人。 他忽然抬起头,四目相对,把她抓了个正着,“抄完了?” 顾盼苦着脸摇头,声音软软的,“没有,我不想再抄了。” 钟砚合起手中书本,点头松口,“嗯。” 他又说:“忘了告诉你,李家的宴我也会去。” 钟砚的话外之音,是她可以歇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别找他的不痛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顾盼只是和顾家的几个姐妹关系不太好,但她在京城贵女圈里的人缘还算不错,她长得漂亮又会穿搭,张扬明媚,待朋友也算大方,也不吝啬夸赞其他人,也结交了几位世家女。 她和岑婵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许是性子相近,二人处的不算太好,每次见面都要阴阳怪气的说话,损一损对方。 赴宴那日,岑家派了马车来接,岑婵明明生了张稚嫩的包子脸,却偏偏把自己打扮成熟艳丽,浓妆艳抹,穿了件绯色罗裙,就怕颜色不够亮眼不能让李都济注意到她。 岑婵抬眸十分不屑的瞥了眼顾盼,就算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顾盼的清冷绝色。 她冷哼了声,“等到李家,你可别跟着我,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若不是你母亲来求我,你以为我乐意和你一起去?” “我母亲求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盼牙尖嘴利不输岑婵,只是平日在钟砚面前没有发挥的余地,她叹气,“可不是吗?你那天说破了嘴皮子我才答应的。” 她接着说:“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看中李都济,那可是我嫡姐的未婚夫啊,两人情比金坚,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岑婵睁眼瞪着她,“他们两个只不过是被迫结的亲!李都济根本就不喜欢她!” 顾盼对岑婵没什么好脸色,小姑娘脾气大盛气凌人,一丁点都不讨人喜欢。 “顾舒怀长得比你漂亮,知书达理性格又好,李都济就是瞎了也不会抛弃她选你的。” 这番话可以说是直接往岑婵的心口戳刀子了。 平心而论,她确实样样都不如顾舒怀,但她也不甘心就这么被比下去。 “那你长得比她好看又怎么样?人家要嫁的是丞相独子,你呢?你呢?” 顾盼啧了两声,满不在乎:“和你有什么关系?再多嘴一会儿到了丞相府,我就一直贴着你,绝不给你和李都济单独说话的机会。” 看来钟砚在一众亲戚眼中是真的很不受待见了。 岑婵被她气的白了脸,撇了撇嘴总算消停不再多话。 她闭上嘴后顾盼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马车慢慢悠悠晃到丞相府前,顾盼和岑婵谁也不看谁,相看无言下了马车。 门前的小厮瞧了眼拜帖便将她们俩领到了后花园,丞相府规格同侯府差不多,奢华内敛。 远远就能瞧见凉亭下有说有笑的少女们,顾舒怀作为京城有名的才女,每次宴会都出尽风头,她今儿穿了件浅粉色襦裙,身躯瘦弱,打扮清秀,模样十分俏丽,又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惹人怜爱。 她的手里拿了把圆扇,不知道说起什么好笑的事,唇角不受控制上挑,又羞又怯拿扇子抵着唇挡住下半张脸。 岑婵冷哼一声,“装!” 顾盼美滋滋的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不是挺能说会道吗?你怎么不去她面前说?在我这儿说有个屁用。” 岑婵知道顾盼这位嫂嫂没怎么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粗鄙俗气,但没想到她现在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 “你...你怎么能说这么粗鲁的词啊。” 顾盼眨眨眼,非常无辜的看着她说:“我一直都是这个德行,你今天才知道吗?” 岑婵点点头,“那也是。” 凉亭里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那人对她们招招手,熟稔唤道:“盼盼,你快过来。” 顾盼也不露怯,大大方方走过去,顺便把岑婵也一并拽上,不得不说,顾盼还真的没愧对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在一众贵女中,肤白貌美,模样出挑,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你身边这位是?” 顾盼介绍道:“岑家的小姐,岑婵,我的一个妹妹。” 那人恍然大悟,也听说过岑家的大名,“原来是岑小姐。” 岑婵也不是不识礼数的人,乖乖同她们打了招呼相互问好。 站在一边的顾舒怀反而愣住了,她是真没想到今天这种场合顾盼也会跑过来凑热闹。 早先顾盼没有嫁人时,她就忍耐很久了,她无法容忍这个出身卑贱愚蠢恶毒的妹妹,长得比她绝色,比她更加讨男人喜欢。 有几次顾舒怀都想用计把顾盼给弄死,偏偏都让她给躲了过去,好不容易等到她嫁人了,还是阴魂不散。 “姐姐怎么见了我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顾盼笑眯眯看着顾舒怀,故意开口问。 “也没有。”顾舒怀紧紧盯着她的脸看,嗤的笑了一声,“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跑过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啦?以前在顾家父亲从来不许我参加这种宴会,只准姐姐一个人去,弄得我都没法结交朋友,现在好多了,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盼指桑骂槐,可把顾舒怀气的够呛。 她指着她怒道:“你真的是想结交朋友而不是攀附权势吗?!” 明明想攀高枝的算盘打的噼啪响,还在这儿装蒜。 湖畔迎风悠悠掠过顾盼的脸颊,秀丽长发随风舞动,她微抬下巴,故作委屈,“姐姐你说的这话就太伤我心了。” “你别演了,钟砚又不在,也没人会去他面前告你的状。” 顾盼觉得对付白莲花的手段就是要比她更白莲,她低下脑袋,摆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小手捂住胸口,满脸就写着自己被伤透了心。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觉得顾舒怀咄咄逼人太过分。 “舒怀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盼盼平素为人坦荡直接,才不是像你说的这种人啊。” “就是就是。” “盼盼,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顾盼白着脸,摆出娇弱无力的模样,轻声道:“没事,就是心口有点疼。” 顾舒怀隐忍不发,其实心里真是恨透了顾盼,这个庶妹生来就是和她作对的。 她不爽,顾盼就爽了。 书里面,顾舒怀可不是个标准的女主,心机深手段狠,在顾盼被冷漠无情的男主毫不犹豫送到东宫后,她私下可当着面去嘲讽过她,语气轻蔑,恶语相向。 * 钟砚傍晚才从后门进了丞相府,左丞相李柴亲自在后院等着他,毕恭毕敬把人迎进门。 钟砚一身黑衣,袖口绣着龙纹,内敛低沉华贵冷漠,表情冷峻,面无情绪,瞥了眼李柴,道:“丞相不必如此客气。” 左丞相是少有明白真相的那几个人,天子多情,有不少儿子,当今太子的地位并不稳固,其他几个成年的皇子争得你死我活。 而天子似乎另有打算,早早册封的太子更像是个靶子,他眼前这位才是天子真正属意的人选,不可懈怠。 “您是刚从宫里出来?” 钟砚嗯了嗯,摆弄着拇指上的扳指,若无其事般开口问:“顾盼什么时候到的?” 李柴又不管这种小事,自然不知道,他据实回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他又说:“您夫人......” 突然间,门那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顾盼没好气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耐烦道:“你是不是要害我?你给我让开。” 刚才有名丫鬟把她叫了过来,说是丞相夫人找她,她还没见着丞相夫人的面,就被李都济拦住,这男人长得人模狗样,就是没脑子,指着她的鼻子点着她骂,一口一个不要脸。 李都济发自内心恶心顾盼,她嫁人之前没少勾/引他,被他拒绝后果断缠上钟砚,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明摆着当初就是利用他,把他当踏脚石。 “我害你?你配吗?你别来祸害我们家的人就行了。”李都济呸了声继续往下说:“今天这日子,你可别想打歪主意,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顾盼冷笑,“你什么意思啊?” 李都济道:“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吗?就是叫你守点妇道,不要随随便便见到个好男人就往上扑。” “还有,我说过我不喜欢甚至恶心你,所以拜托你不要逮着机会就在我面前蹦跶,你不就是盼着钟砚死吗?” 顾盼都被气笑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在这儿评头论足。”她抬起下巴,飞扬跋扈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等着钟砚死,所以李公子,你可以闭嘴了吗?” 两人吵的你死我活。 李柴听的冷汗涔涔,真想冲出去把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揪出来打一顿。 他抹了抹额头上摇摇欲坠的汗珠,抬眸去看身侧的年轻男人,憋了半天才来一句,“不如移步去前厅?” 钟砚弯眸看着远处瘦弱娇美的女人,勾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浅笑,吐字道:“不急,再听听。” 听听看顾盼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第十八章 李都济认准了顾盼是故意冒到他跟前存心让他不舒服,以至于他的脸色越来越臭。 说起来李都济在旁人眼里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说话留有退路,自傲但却不骄纵,可他实在讨厌顾盼,内心厌恶到连客气都不想和她客气,说话亦是一次比一次难听,“天底下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还真的是少见。” “我就算恶毒也没恶毒你头上,我没记错的话,李大公子平素对钟砚也没有多少尊重,现在是替他抱哪门子不平?”顾盼慢悠悠瞥了瞥他,继续往下说:“还是说你就是想借着钟砚的由头来骂我?” 李都济连冷笑都懒得笑,“我骂你还需要借着他的由头?你可真不要脸,让你的丫鬟把我骗到这里来,我难道不该骂你?” 顾盼也不傻,此话一出,她立马就猜到是有人要算计他们两个,解释再多都无用,李都济根本不会相信她。 她索性说:“你都被我骗到了,那就说明是你傻!自己犯蠢你怨我?呵。” 李都济气的头顶冒烟,说不过她这张嘴,“伶牙俐齿。” 他像看什么恶心人的垃圾一般,接着说:“毒妇,我等着钟砚休弃你!” 顾盼偏不如他意表现出生气的模样,她笑眯眯的样子能把李都济气死,“借你吉言,我巴不得,没看出来你如此为我着想。” “你!” 李都济再也不想和她废话,当场拂袖而去。 顾盼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脑子拐了个弯就猜出来今天这出是谁想害她,没准这人还留有后手。 李柴听的心不断往下沉,心里直道作孽作孽,他用衣袖擦擦额头的冷汗,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此刻说什么都不对。 顾盼和李都济的对话都让钟砚给听进耳里,不愧是皇家血脉,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钟砚弯着嘴角含着浅笑,李柴也不敢说他的心情就是好的。 钟砚似乎兴致不高,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想从他的眼睛里探究出一丝一毫情绪都很难,他收回目光,语气极为淡漠:“走吧,快要开宴了吧。” 李柴心里头的石头也不能完全放下,只盼着钟砚不要迁怒自己的儿子,毕竟是他的妻子口无遮拦在先。 李柴心想,顾盼真的是命不好,明明嫁了个金子般的大人物,偏有眼无珠,还天天咒着亲夫去死,等将来她知道真相恐怕肠子都要悔青。 不过这些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 顾舒怀看见顾盼安然无损出现时,眼神一顿,明显愣了一下,暗暗抠紧手指头,朝身边的贴身丫鬟低语问道:“你不是说把人带过去了吗?” 丫鬟有苦难言,“是带过去了,岑夫人明明也说安排好了男人,可谁知道半道上碰见了李大公子,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奴婢没法把六小姐单独引到厢房里去。” 顾舒怀恨铁不成钢道:“废物。” “那李家的外姓公子现在还在厢房里等着呢,需不需要奴婢去告知一声。” 这个人觊觎顾盼美貌已久,早就想尝尝她的味道,此人相貌丑陋身材矮小。 顾舒怀本想着把顾盼引过去,让她尝尝被糟蹋的滋味,这种事一旦发生,她也绝不敢说出去,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也得落下把柄在她手里。 “你把他请过来。”她今天不会让顾盼毫发无损的回去。 这男子是李都济家的外姓亲戚,名叫伏富,老家在江南,做了点丝绸生意,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每天就喜欢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没少玩女人。 伏富等的一肚子火气,他到前院时脸色黑如锅底,不过一看见顾盼,笑的嘴都歪了。 他这人狗改不了吃屎,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尤其是像顾盼这样的绝色美人。 伏富咽了咽口水,“顾小姐。” 顾盼当没听见。 顾舒怀看了看伏富,微微一笑,然后走到顾盼身边,音量不高不低,周围的人都能听清楚,“六妹妹,你不是仰慕伏公子很久了吗?如今见了面怎么羞涩的不敢搭话了。” 此话一出,别人瞧着顾盼的眼神中都带着鄙夷,有妇之夫,还不知廉耻。 什么丑东西。 我仰慕你妈。 滚滚滚滚滚。 顾盼脑子稍微一转,就能把之前发生的事连成一条线,所以,她这个嫡姐给她安排好的男人就是这么个玩意?还大庭广众下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 原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顾盼本来也是个泼皮小辣椒,只是在钟砚面前夹起尾巴做人而已,她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顾舒怀,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污蔑我?在座的人谁不知道我已成婚有了夫君。” “你从未说过仰慕伏公子,你却偏要这样问来给我泼脏水,你将我置于何地,你又将我夫君置于何地!” 顾盼努力挤出了两滴眼泪,眼圈比兔子还红,瞧这模样就好生委屈,孱弱可怜,“你看我脸都白成了这样,哪里能看得出一星半点的羞涩。” 眼泪珠子不断往下掉,她装弱卖惨,“你可知你这一句话会要了我的命啊。” 顾舒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预料到会变成这种情况,顾盼明明就不是个聪明的人,三言两语被激怒,目光短浅还没脑子。 可她这番话哪里像个蠢货?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大家都是修炼千年的狐狸,仔细一想,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懂了。 众人眼神微妙,觉得顾家这位嫡出的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顾舒怀白着脸解释,嘴里吐出的话散发着白莲的清香,“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胡乱揣测你的心意,你之前提起过伏公子,我.....” 她欲言又止,看客们听的津津有味。 顾盼冷笑,“姐姐,都说你是聪慧机敏的才女,怎么记性这般不好使?我可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说起过这个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姓什么。” 顾舒怀恨的牙痒痒,顾盼显然是不肯给她台阶下,无论她说什么,都会否认。 她咬牙道:“是我的不对。” “姐姐下次管住嘴,千万不要乱说话了。” 有人附和顾盼,紧跟着她说:“是啊,顾大小姐,女子的名声可比命都还重要。” “没看出来知书达理的顾大小姐这种道理都不懂。” “她哪里是不懂,是故意的吧。” “不会吧。” 哪怕声音压的很低,顾舒怀也能听清楚她们说的这些话。 她勉强打起精神,面露微笑,在她耳侧只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我真是小瞧了你。” 男眷陆陆续续也都到齐了,她们默契噤声,没有继续提这件事。 顾盼果然瞧见了没什么存在感的钟砚,轻挑的眼尾皆是冷漠风情,面色安然,低垂眼睫,抿直嘴角,一派冷漠绝色。 顾盼缓缓走到他身边,思量半刻,主动挽住他的胳膊,“唉,夫君。” 钟砚背脊僵硬,眼神微微一动,“何事?” 顾盼扮柔弱,“我刚刚又被顾舒怀欺负了。” 钟砚精致的侧脸对着她,问:“她对你做什么了?” 顾盼觉得男主喜欢的温柔乖巧的女子,会撒娇会依靠人,她勾了勾他的手指头,声音很软,“她空口污蔑我。” 顾盼见他面色不改,“我气的胸口疼。” 钟砚偏过脸,眼珠漆黑,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少女的气色确实不太好,脸色苍白,神情萎靡,蔫巴巴的没什么精神气,像刚被剪了指甲的小奶猫。 可是顾盼方才眉飞色舞等着他去死时,可不是这样的。 一个有着好演技的小骗子。 “回去让大夫开点药。” 顾盼:“......” 连哄都不哄吗!? 她正琢磨着要说点什么话,钟砚就被他的好友叫过去说话了。 顾盼站在原地,正要转身时,后腰被人恶狠狠撞了过去,力道无穷,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对面的湖里扑了下去,水花却不大。 顾盼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了好半天,喉咙呛了好几口的水,“救....救命。” 似乎有人察觉到不对,慌忙叫了人过来。 女眷落水,还有个成了亲的女子,旁人自然不好去救。 钟砚看着在湖里挣扎的女子,好像没有要下水救人的意思。 李府的管家慌张大喊:“快快快,找根竹竿快把这位姑娘拉上来。” 钟砚不下水,没人会指责他不对,因为他是个腿部有疾身体虚弱的少爷。 顾盼感觉自己快被呛死了,总算有人递了根杆子把她拉了上来,她跪坐在地上咳嗽,钟砚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来盖住她的身体,“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盼往后退了一步,后怕感席卷而来,嘴唇发抖,说不出话。 她被人从后背撞下去的之前,钟砚应该是看见了的,却没有阻止,真是......冷漠的可怕。 顾盼久违的召唤系统,浑身不受控的在抖,“系统,他是不是故意不救我,看我在水里挣扎?” 系统沉默,然后说:“好像是的。” 顾盼:你妈的。 拔吊无情的狗男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这些日子顾盼见钟砚对她的态度有所软化,和颜悦色的同她说话,客气又体贴,还以为他已经被她的付出所打动。 今天这事就像当头一棒,狠狠的在她后脑锤了一下,砸的她头昏眼花。 顾盼在水里泡的久了浑身都冷,身体哆哆嗦嗦,唇色泛白,她抬起眼看着钟砚,试探性开口问道:“你有看见是谁把我推下去的吗?” 钟砚伸出指腹,动作温柔缱绻,轻轻的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水珠,语气相当遗憾,“没有看见。” “没有吗?” “不曾。” 顾盼心都凉透了,男主撒起谎眼睛都不带眨的,丝毫不心虚,面色如常,淡定冷漠。 钟砚见她往后缩了缩,眼神一顿,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视线齐平,眼神蔚蓝如海,语气中似乎带着浓郁的遗憾,“怪我没用,腿脚不便,使不上劲,没法救你。” 你放屁! 你就是故意不救我! 顾盼在心中冷笑,这次就不会傻乎乎的相信他说的话,她说:“你不用愧疚,我这不是没事吗?” 钟砚闻言一笑,“对,你没事就好。” 男人站起来,随即伸出手递给她,“我牵你起来。” 顾盼摇摇晃晃起身,慢慢的把手搭在他的掌心,钟砚的手一年四季都没什么温度,摸上去像一块冷玉,细腻冰凉。 顾盼脚底发软,还没恢复多少力气,软绵无力,她用力攥紧了钟砚的手,依靠着身边这个男人的力道缓缓往前走。 钟砚顿了顿,默不作声把手移到她的腰间,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中,气息强势缠绕起来,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少女缠绵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像挠痒痒似的在勾人。 管家给他们备好了间客房,把人领到悄然无声的退下。 钟砚抱着人,一脚踢开房门,他刚刚自己亲口所说的“腿脚不便”仿佛被吃进肚子里。 客房摆设文雅,房门左边正对着一张梨花木所制的床榻,粉色床幔轻飘飘落在两侧,床边还摆了一台梳妆镜,铜镜斑驳,应是有些年岁了。 顾盼本能打了个喷嚏,她将身上披着的大氅拿了下来,许是置气,递给钟砚,给出的理由滴水不漏,“还给你,被我弄湿你今天就没法穿了。” “天气冷,我不打紧,你的身体重要。” 钟砚眯眼盯着她递过来的衣服,没有伸出要接的意思,“我去让人给你打水,顺便再帮你要一套新衣裳。” 顾盼点点头,“行。” 她当着钟砚的面把他的衣服随意扔到一侧。 顾盼也不确定方才钟砚既不肯提醒有人要害她,并且在她被推下湖后也没有伸手要救的意思,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冷漠旁观到这种地步。 丞相府里的丫鬟动作利索,很快就抬满了热水,送了一套干净舒适的女装。 厢房有点小,没有隔间。 顾盼站在浴桶边,手搭着衣领,犹豫片刻,她问:“你要不要转个身?” 钟砚嗯了声,很听话自觉背过身去。 顾盼也准过身背对着他,开始一件件脱衣裳,裙子系法复杂难解,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身上这套湿漉沉重的裙子脱下来,然后舒舒服服坐在浴桶里。 钟砚耳聪目明,背后的人在做什么,他光是听声就能听的出来,衣衫落地的声音,缠绵悱恻。 他扯了扯嘴角,问:“好了吗?” 顾盼的脸被热气蒸的白里透红,粉扑扑生嫩可口,“好了。” 钟砚转头看了她一眼,少女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后背,肩颈线流畅优美,脖子又细又白,水汽打湿了她的脸颊,鼻头红红的,耳垂也红红的。 不知为何,钟砚每每看见她这幅样子,就很有食欲。 钟砚低头垂眸,拇指微动,情绪却不曾外泄,眉眼神色皆很冷漠,表面不动声色,内心百转千回,肮脏的、暴戾的想法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 他抬起眼,对顾盼说道:“我去看书,你洗好了叫我一声。” 顾盼巴不得他走,省的就站在边上看她洗澡,那多尴尬?她乖乖点头,“你去吧。” 浴桶里的水温刚刚好,顾盼泡澡泡的格外舒服,慢慢的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头往后一靠,就这么睡过去了。 钟砚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的书一页都没翻过去,等时辰过的差不多,他还没听见那边的动静,抬头转过去一看,才发现她好像是睡着了。 钟砚走路没声,靠近了打量一番,顾盼闭着眼呼吸平稳,纤长的眼睫毛乌黑浓密,恬静安宁。 她的睡颜看上去很乖,像不谙世事天真漂亮的刚降落人间的仙女,一点都不似中午凶巴巴放话说等着他快点去死的骄纵小姐,判若两人。 钟砚轻碰她的脸,试图将她唤醒。 顾盼毫无察觉,依旧睡的很沉。 再过一会儿水都要凉透了。 钟砚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将她扶起来,神色自如将她从水里抱起来,镇定的帮她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裳,系好最后一条衣带,钟砚额头上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气息不平,喘息声也有些粗。 他的后背绷的僵硬,正要起身离开,软乎乎的顾盼使劲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腰,小脑袋靠着他的肩膀,继续呼呼大睡。 顾盼脸颊高的不正常,钟砚伸手探了探,心下了然,怕是落了水,又在水里睡着而着凉发烧。 顾盼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先甜后苦的梦,梦里面她是个没有攻击力的小兔子,被人精心喂养成了个肥肥的兔子,等到她胖成一团时,被主人一刀砍下,做成了一道菜吃进肚子里。 她手脚都没有力气抵抗,只会在嘴里哼唧两声。 钟砚端着驱寒退烧的药进屋,顾盼正抱着枕头低声啜泣,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竟然会难过成这个样子。 他半抱着顾盼,紧扣着顾盼的下巴,然后手指用力掰开她的嘴巴,给她喂药。 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顾盼半梦半醒时喝药还比较乖。 钟砚道:“张嘴。” 她好像听明白了,乖乖就张开了嘴巴,将药给咽下去。 钟砚帮她喂了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他出厢房时又换了一幅表情,眼底似结了层冷霜,唇角略翘起不屑的弧度。 李柴在外等候多时,见到他后先一步开口求情,“我那个侄儿不懂事,无意冒犯您夫人,还望你大人大量饶他这一次。” 推顾盼的那个人是李柴疼爱多年的侄子,性情至纯,单纯过头,也不知道从来听来关于顾盼的风言风语,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撩拨的要为民除害。 天真过了头就是蠢。 钟砚拖着声,嗓音哑哑的,“人呢?” 顾盼问他有没有看见?他是看见了。 而且是很早就看见这个十五岁的小少年要从背后偷袭她,钟砚不吱声只冷眼旁观,是觉得她不重要而已,死了就死了。 反正他又不喜欢她。 对她只有血骨中大男主子主义作祟时的占有欲。 让顾盼在水里吃点苦头,得个教训也是好事。 钟砚唯一不满的是,这个少年的手碰了顾盼的腰。 李柴在事发时就让侄儿别出府躲起来,他支支吾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钟砚轻笑,“你问问他是用哪只手碰了顾盼。” 李柴心惊胆战,“他还小,若没了.......” 钟砚打断他:“是,他年纪小这次我就算了,若有下一次,就不是手的事儿了,我心情不好可是会要人命的。” 李柴哪敢再说多余的废话,怕惹恼他,“好,一会儿我就恶狠狠教训教训他。” 钟砚对他的示好没什么表达,在廊桥下站了一会儿,走之前,他突然道:“他是用右手碰的。” 李柴:“......” 钟砚挑了挑眼角,笑意森然,“啧,隔了层衣服我还是不好受呢。” 李柴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如此记仇的主,还是头一回碰。 黄昏日落,转眼快到傍晚,栖枝的鸳鸯叫的欢快,树叶簌簌而下,铺满青石板。 钟砚恐吓完别人心情还不错,怀揣着根木簪,推开房门,顾盼已经醒过来,呆呆坐在床头,发完一身汗,脑子都清醒很多。 她眼神复杂的朝钟砚看过去,不断告诫自己,忍一时海阔天空。 “醒了?”钟砚把木簪塞到她手心里,“吓坏了吧,送给你压压惊。” 木簪质地普通,但做工精细,尤其是顶端的小凰木雕,栩栩如生。 “喜欢吗?” 顾盼生硬道:“喜欢。” 钟砚好像比她还喜欢,眼睛笑弯了起来。 既然她醒了,两个人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侯府的马车在门外等候多时。 顾盼上了马车随手就把钟砚刚刚送到木簪塞到角落里,她再也不会轻易陷入男主的温柔陷阱。 黑心汤圆切开就是黑心的。 钟砚观察力惊人,细节入微,瞧见她随手乱放的动作,嘴角笑容停滞住,心里空空,像被挖去一小勺,有点痛有点痒,却无伤大雅。 只是心意被糟蹋的感觉,太让他厌恶了。 钟砚难得情绪失控,强逼她抬起脸,四目相对,冷若如冰,“不是说喜欢?那为什么不戴呢?” 顾盼没跟上他的小心思,茫然在状况之外。 钟砚蹙眉,“说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倒不是这个木簪有多宝贝,一个小玩意也不值钱,只不过这是钟砚闲来无事亲手雕刻的木簪罢了。 钟砚随手给的心意也不见得多么的珍贵,但他也还是不太能适应被忽视被轻贱的感觉。 顾盼随口一答,“这簪子好看是好看,但和我今□□裳不太搭。”她紧跟着问:“这是你买的吗?什么时候买的呀?” 钟砚扯了下嘴角,漫不经心道:“前几天。”他似乎累了,揉揉眉心,“你爱戴不戴吧。” 顾盼心想她还真的就不戴呢。 唉,穿书这么些日子,到现在她总算有种男主是个丧心病狂小变态的真实感,道貌岸然,只是表面上温文尔雅大方随和,其实心眼小又记仇,冷漠无情的很。 马车悠悠驶回侯府,天色渐渐暗下去,夕阳余晖还有有些刺眼。 顾盼已经精疲力尽,身体疲倦神智清醒毫无困意,她慢吞吞的跟在钟砚身后往后院走,他脚下的步伐比平日更快一些,顾盼跟的有些吃力。 管家站在院门外,似乎是故意在等他们两个回来,迎上前,欲言又止,“少爷,夫人。” 他支吾道:“夫人,您的母亲在府里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顾盼指了指自己,“我娘过来了?” 管家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早先就听说过这位夫人出身不太好,生母当年不过是个奴婢,上不台面。 但他万万没想到,顾盼的母亲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偷摸跑出来,还从后门进侯府来找女儿! 虽说本朝民风开放,待女子也比较宽容,但那仅仅是针对正房妻子,妾室要守的规矩就要多得多,出门也有限制。 “是的。” 顾盼一进屋,便瞧见一位哭哭啼啼的妇人,脸蛋小巧,模样秀丽,手里捏着块手帕拭眼角的水光。 “娘?” 妇人转过身来,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看着女儿。 顾盼上前握住她的手,问:“您怎么过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素挽擦干净眼角的泪痕,嗓子小说话声音也同蚊子一般大,“娘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来找你帮帮忙。” 顾盼有点懵,头一次和她娘见面难免还有点不自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素挽出身低微,天性怯懦,虽说貌美但在顾府后院还真的没什么存在感,夹着尾巴做人,就怕顾老爷的正妻找她麻烦。 可她生的一双儿女,性格和她截然不同堪称天南地北,顾盼就不用说了,牙尖嘴利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尖酸性子,顾盼的弟弟顾止行,更加不是个东西,今年才十五岁,已经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成天爬墙逃学出去瞎晃悠,打架逞凶赌钱,样样精通。 素挽被他折磨的脑袋疼,说他两句只当耳旁风,从来不改。 三天前,顾止行和他那些个狐朋狗友溜出去玩,活生生打断了旁人的一条腿,好在顾老爷临时派去徐州,不在京城。 要不然顾止行皮都得被扒掉一层。 素挽红着眼睛跟女儿说:“你弟弟他打了人,对方来头不小,扬言要废了你弟弟,我这几天把他压在家里不让出门,可是过两天等你父亲回来……” 这件事,还是会被顾老爷知道。 素挽溺爱他们姐弟两个,把他们惯的无法无天,时至今日,顾止行还死不悔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顾盼沉吟,“他为什么要去打别人?” “他说看那个人不顺眼,手痒想打而已。” 这么一说,顾盼就差不多想起来原书里有这一茬,顾盼的亲弟弟和她不太对付,两个人性子都挺暴躁,相看两厌谁也不肯退让。 亲生的姐弟却连隔房的都不如。 顾止行非常嫌弃顾盼妄想一步登天的心思,对她靠着落水缠上钟砚并且逼的人家不得不娶了她这件事,格外不耻。 他讨厌顾盼这个亲姐姐,却和顾舒怀关系甚好,鞍前马后抱不平。 这次动手打人,也仅仅是因为对方逞口舌之快,言语间消遣调侃了顾舒怀,歪打正着让他听见了,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揍。 顾盼有点头疼,如果顾止行是个彻彻底底的小王八蛋那就还好,可是在《暴君》的后文中,原主被杀后,只有顾止行一门心思要给她报仇,寻了个机会想要暗杀钟砚,最后行动失败,死在乱刀之下,被剁成一滩烂泥。 “所以顾止行那个小崽子得罪的到底是谁?” 素挽支支吾吾,“太子妃的侄儿。” 顾盼:“……” “娘,这您要我怎么帮?” “我寻思着钟砚好歹也是个正经侯府世子,听书他和太子殿下交情不错,与太子妃从小就认识,应该能在他们面前说上话。”素挽斟酌着语句,继续说:“我问过你弟弟了,他说这次他没有下狠手,而且那孩子的腿已经接回去,并无大碍……” 顾盼为难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钟砚感情不好。” “我知道。”她叹气,“你心气高,看不中他那条腿,可是娘亲觉着钟砚真的不错,性子温吞礼貌懂事,你能嫁给他真的不亏。” 所以当年顾盼使计把钟砚一起拽到水里,逼他娶了她,素挽也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止,全当不知道。 顾盼耷拉着脑袋,双目无神点点头。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素挽偷瞒着来侯府,得在别人发现之前赶回去,她拍了拍顾盼的手,“这事你若能帮就帮,不能就算了,娘不逼你做任何事,只希望你能和钟砚好好过日子。” 停顿少许,她说:“你若觉得和他过不下去,娘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顾盼觉得原主的生母待她真心不错,哪怕性格软弱,也护着把她养大了。 “我知道了。”顾盼依依不舍看着她,“用不用我让人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偷偷跑出来,你不用担心我。” “……” * 夜里,顾盼洗完澡失神坐在铜镜前,绞尽脑汁在想要怎么开口。 看在顾止行最后舍了性命也要给原主报仇的份上,顾盼觉得这个忙她得帮。 这个弟弟后来才幡然醒悟,看透顾舒怀的嘴脸,毫不犹豫回踩,说话比她还要刻薄百倍不止,好几次尖酸的发言把顾舒怀贬的无地自容。 顾止行弃暗投明后,还混成了京城禁卫军里不大不小的统领。 顾盼的直觉告诉她,钟砚是不可能会帮她,这个人可是亲眼看着她被人推下湖都不为所动,应该更加不会想管她弟弟的死活。 挣扎一番,顾盼抱着试试的态度,还是决定张嘴去求一求钟砚帮这个小忙。 深更半夜,顾盼的头发都晾干了,钟砚还埋在书房里没回来。 她随手捡了一件披风,搭在肩上,想了想后又把钟砚送给他的木簪别在发髻上,然后提着灯笼去了隔壁书房。 礼貌敲了三声房门,并无回响。 顾盼将手里的灯笼放在地上,纤细手指轻轻把房门推开,吱呀的声在寂静的深夜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钟砚轻挑眉毛,有些意外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朦胧月光勾勒她若隐若现的身段,肤白盛雪,眼珠像被泉水洗过一次,干净透彻。 少女微张红唇,薄薄的一层水光映在莹润的唇齿,香甜诱人却不自知。 钟砚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黝黑的眼珠,安安静静的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顾盼被钟砚的眼神盯的发毛,颤栗感顺着背脊缓缓像后脑爬,男主这个眼神还怪可怕,像会吃人的野狼,沉稳深处隐藏着偏执刻骨的疯劲。 “你还不睡吗?” 钟砚言简意赅道:“因为不困。” 他垂下眼皮,懒懒散散似不过心,“你怎么跑过来了?” 顾盼脸皮厚了一层,有求于人时很能卸下架子,她说:“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钟砚一声轻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是吗?” 顾盼装的像模像样,“我有点怕黑。” 钟砚眸光动了动,“你先回去吧,等我抄完这篇文章也回去了。” 顾盼安然在他身边坐下,“那我等你抄完一起回房。” 钟砚没吭声,应当是默许她留下来。 灯芯烧的差不多,书房里的也越来越亮,摇曳烛光下,顾盼大半张脸暴露在光线里,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钟砚站姿笔挺,安静抄完一篇文章再次抬头,软塌上的女人,撑着手臂托着下巴,明明困的要命,还强忍着不睡。 钟砚吹干字迹,放在一旁,低声唤了一句她的姓名,“顾盼。” 钟砚一出声,昏昏欲睡的顾盼清醒的差不多,睁开眼,“你抄完了!?” “嗯。”钟砚又道:“有什么事你大可以直说。” 被看穿的顾盼有些不自在,用咳嗽来遮掩自己的尴尬,“我娘今天下午来了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钟砚点头,他甚至还知道顾盼的母亲为何而来,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和她一个德行,不招惹点事情浑身都难受。 蠢的要死,傻乎乎被身边的人利用,把顾舒怀当成亲人,快被养废了。 不仅会打人,也学会了去地下钱庄去赌。 顾盼做足心里准备,继续往下说:“我娘说我弟弟惹了点麻烦,不好处理……” “有眼无珠打了太子妃的侄子,对方如今似乎不肯善罢甘休。” “唉,她今天眼睛都哭肿了,连着好几天担心的睡不着。” “我这个当女儿的自然担心,只恨自己不能为她分忧。” 钟砚轻挑嘴角,似笑非笑看着她。 顾盼伸出两根手指头,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眨巴眨巴眼,一鼓作气说:“你和太子关系好像还不错,不知道夫君可否能在太子面前稍微提一提此事,如何?” 钟砚敛眸,眼角笑意疏离,眸光淡漠,他叹息道:“这是太子的私事,我也插不上话。” 钟砚趁她走神的片刻,右手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她发髻上的木簪,眼神幽幽情绪未明,哑着声音说:“簪子戴歪了,我帮你正正。” 他笑起来当真摄人心魂,两人的脸贴的很近,温热气息洒在她的脸颊,“不过很好看。” 烛光摇摇晃晃,窗缝漏进来的夜间凉风吹的她手脚泛冷。 钟砚松手,顾盼下巴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了不太明显的指印,他说:“以后都戴这个吧。” 简单的一句话,语气明明温柔随和,却透出决然的霸道野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窗格里泄出的清冷月光落在钟砚的侧脸,屋内蜡烛火光在他白皙细腻的脸上晃来晃去,晴光映雪,精致动人。 顾盼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愣了一瞬,僵硬仰着脖子呆呆看了他一会儿,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钟砚先一步牵着她的手,“回房吧。” 门外的灯笼倒在一旁无人问津,簌簌风雪将红灯笼吹的雪白。 打开门的瞬间,迎面扑来的风吹得脸疼。 钟砚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抬手细心温柔帮她系紧了披风。 顾盼说不清楚她内心复杂的感情,钟砚看似重情温和细致周到,可她总觉得钟砚本质是个无情冷血的男人,强势的不可理喻那一面只偶尔才会稍显端倪。 时辰不早,顾盼上床后揪着自己那套被子,心里想着事边睡了过去。 钟砚睡得晚睡意也浅,稍微点动静就能把他吵醒,半夜里醒来外边的雪还在下个不停,顾盼的脑袋不出意外靠在他的胳膊上,他皱了皱眉,渐渐也习惯了顾盼喜欢挨挨蹭蹭的行为。 钟砚自认为不是个好人,没什么同情心,也不太善良,身体里流的血是冰冷的,刻骨的冷漠无情。 他慢慢坐起身,面无表情盯着顾盼看了又看,眼神迷茫了一瞬,然后伸手掐住她的脸颊,仔仔细细在她脸上端详了一遍又一遍,自言自语,“你乖一点。” 听话一点,就留她一命。 钟砚觉得他待属于自己的人和物,还是很好的。 顾盼睡相差,翻两次身整个后背就露在外边,钟砚还十分好心帮她盖好被子,他似乎也累了,重新缓缓躺下,闭眼继续睡。 * 几乎每次顾盼睡醒,都看不见钟砚的人影,她坐在床上放空脑袋还在想顾止行的事,钟砚不肯帮她也情有可原,他当初就是在顾家被她算计不得不娶她,想来对顾家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印象。 顾盼也总不能自己跑到太子面前求情,这可是原主未来的相好!最好不要沾上关系。 思来想去,顾盼都没想到法子解决,长叹一声,她觉得让顾止行挨一次打也不是坏事,让这个傻弟弟早些看清顾舒怀的真实嘴脸也好。 顾盼慢吞吞爬起来穿衣,梳妆打扮。 收拾完自己正要用早膳时,才听说今天钟砚没在府里,而是被博平郡主派去城外接一个人,好像是博平郡主为她的宝贝儿子钟虔请来的先生,费了大周章才勉强说服那人出山。 京城连着三天大雪,石板路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天气冷的刺骨,街上都看不见几个人。 博平郡主让钟砚在这种天气出门,说不是故意的顾盼都不会信,诺大的侯府难道还找不出一个人去接?不过是仗着钟砚现在好说话脾气软而已。 因这一场大雪的缘故,快到中午,钟砚才将先生领回侯府。 博平郡主客客气气的招待申兴先生,笑的合不拢嘴,把申兴先生夸的天花乱坠,全程忽略站在一边的钟砚,一句话都没有。 也难怪博平郡主如此高兴,这个申兴先生来头不小,可是亲自教导过当今圣上的老先生了,原本已隐居,博平郡主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申兴先生还真的将钟虔收为弟子。 钟砚吹了一早晨的冷风,面无血色,身躯单薄站在角落边缘,博平郡主装作没看出来,随意道:“好了,现在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回去吧。” 不仅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打发人的语气有些难听。 钟砚也表现出半点抱怨和不满,恭敬行礼,然后从主厅里退了出去。 他今早出门甚至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还被博平郡主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踢了两脚,这会儿的脸色着实白的有些吓人,钟砚体质差,但凡风吹雨淋必定会得伤寒的身体,博平郡主不会不知道,只不过是在故意糟践他的身体罢了。 钟砚眉眼间冷漠如霜,强撑着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踢开门后便重重跌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还以为屋里没人,强行爬起来,狠狠的一脚踹开面前碍眼的椅子,眼前晃了一下,体力不支他又跌坐在地,钟砚心中的戾气逐渐平息,他扯了下嘴角,不知道在嘲讽谁。 这些日子钟砚显然发现自己的杀性越来越重,克制不住。 顾盼听见响声急急忙忙从里边跑出来,看见虚弱靠坐在地上的钟砚吃了一惊,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她在屋里,还让她看见了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 “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钟砚嘴硬,“没事。” 顾盼在他面前蹲下,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接人了吗?!” “嗯。” 顾盼不可置信的问:“你难不成一直都在雪地里站着等?” 钟砚说:“马车是给先生准备的。” 他说着便要站起来,顾盼伸手扶了一把,哪知他手上的温度高的吓人,她心想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博平郡主完全不心疼。 不管不问还要使唤钟砚。 “你先把衣服脱了去床上躺会儿,我去给你叫个大夫来。” 钟砚用力攥紧她的手腕,掀起眼皮看了看她,气息虚弱,“不用。” 叫了大夫博平郡主大抵又会指责他太麻烦。 顾盼觉得不行,她摇了摇头,想说话被他一口打断,“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顾盼叹气,“那你饿不饿?” 钟砚抿唇,嘴犟摇头,“不饿。” 话音落地,他的肚子不给面子发出细微的叫声。 顾盼也能理解男主在她面前想保持的自尊心,不愿意让她瞧见自己狼狈可怜的一面,她说:“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面。” 钟砚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投落片片青影,他胃里实在难受,也就没有出声阻止顾盼,任由她做主。 钟砚也分不清顾盼待自己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假意,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除非是有利可图。 其实也不是没人对他好过,在钟砚七八岁的时候,侯府里有个新来的嬷嬷,会在他被罚饿肚子的时候,偷偷给他准备吃食,私底下会给他缝制冬衣,对他极好。 不过这个嬷嬷的好,也是有代价的。 她不知从来听来的江湖术士的骗术,只是想从他身上放几碗的血来给自己的孙子医治怪病。 钟砚昏昏沉沉间想,如果顾盼也是为了几碗血 ,他也不是不能给。 顾盼不太会做饭,唯一拿手的便是鸡丝面,一碗面做的香味十足,她端着面回屋,钟砚衣服都没脱,靠着床边已经睡着了。 青年睡颜平静,一派柔和之姿,精致五官全然露出,锋利冷硬的棱角柔和几分,冷白的脸颊渐渐透出些潮红。 顾盼轻推了推他的肩膀,“醒醒,先把面吃了再睡。” 钟砚几乎是立马就惊醒了,眼中杀意陡现,眸中的刻薄锋芒把顾盼吓得一愣,她犹豫问道:“你.....你怎么了?” 钟砚淡淡道:“无事。” 只是他天生防备心就重,杀性也重罢了。 顾盼把碗端过去,“先吃面吧。” 钟砚接过碗,低声道谢,没有继续摆架子而是乖乖将一整碗面都吃进肚子里,只剩面汤,看来是真的很饿。 顾盼久不下厨,对自己的手艺没什么信心,她问:“怎么样?好吃吗?” 钟砚想了想,如实说:“好吃。” 顾盼被他夸过后洋洋得意,道:“以后你想吃我再给你做啊。” 钟砚自嘲一笑,倒是不太信她口中的以后,真的会有以后吗? 有些许诺,他是会当真的。 “好。” 顾盼吃软不吃硬,更受不了钟砚小可怜卖惨时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下次博平郡主让你做什么,你可以不用那么听话。” 毕竟你以后才是大杀四方笑到最后的唯一赢家! 钟砚道:“她是我的母亲。” “你这是愚孝!” 钟砚怔了怔,“那你想我如何?” 顾盼也不记得男主是从什么时候起才开始逆袭,现在的日子过得可太他妈的差劲了,谁都看不起,谁都能欺负。 她沉思后说:“你要记住你是有封号的世子,对欺负你的人何须好眼色,我想你蛮横强大,能保护好自己。”顿了顿,她补充:“也能保护我。” 顾盼往他手里塞了个暖手壶,“你不用怕他们,我也会帮你。” 钟砚眼睛弯成小月牙,笑容漂亮的过分,眼中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半点都分不出来,笑容稍纵即逝,也不知他有没有把这话当真,他说:“嗯,我知道。” 他又笑了笑,“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 甜言蜜语谁不会说呢。 谁信谁才是真的傻子。 钟砚没有心,所以不会信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年关那几天,来势汹汹的雪天才戛然而止。 天气放晴,京城也迎来了久违个好日子,便是每年的花朝节,在除夕前两天,多是年轻男女之间的节日。 平日里宽敞安静的长街两侧一早就被摊贩占满,两边吆喝叫卖声不断,场面热闹。 这个日子,就连不可一世对任何事也都不屑一顾的钟虔都跑出去凑热闹。 只有钟砚还和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像完全不知道花朝节的存在,读书练字喝茶下棋,把自己闷在书房里一步都没出去。 顾盼端着点心来书房时,钟砚不用猜都知道她想说什么,果不其然,顾盼将点心放下后,东拉西扯说了一堆无关的话题,随后总算问到正题上,“今晚你不打算出门转转吗?” 钟砚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她,“天气太冷。” 雪天刚过,日光灼烧,刚刚融化的冰碴冷的刺骨,空气里也都冒着冷气。 虽说的确是很冷,但也没到没法出门的地步。 顾盼觉得钟砚后来之所以会变成个病/娇神经有部门的原因是活的太过压抑,仔细想想,这孩子还真的也怪可怜的,无人关爱,小时候只有无止境的课业,还时不时要被博平郡主罚,被规矩禁锢,想做的事一件都没做成。 她睁着眼,认真盯着钟砚看,低声下气的说:“可是今天是花朝节,今晚出去能看见许多各式各样的花灯,听说各地的手艺人都来京城摆摊卖艺了,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钟砚对这种事向来没什么兴趣,无聊且浪费时间,而且他是真的讨厌人多嘈杂的地方。 “你真的想去?” 顾盼头如捣蒜,“嗯嗯嗯,想啊。”她又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以前去过吗” 钟砚蹙眉否认,“没有。” 太吵了,而是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以前连逸也硬拽着他去过一次,转了不到半柱香的时辰,钟砚实在觉得太过无聊,脸上心里都很嫌弃,打了声招呼便大步离开。 在他看来,这种日子实在没有特意跑出去凑热闹的必要。 顾盼误会了他脸上的表情,误把不耐烦当成了委屈,她说:“我也没去过,我父亲不太喜欢我出门,母亲胆小,怕我被其他姐妹逮住把柄,也不怎么让我出去。” 钟砚倒是有些惊讶,低声问:“你没去过?” “没有。” 她眼中的期盼一闪闪,比天上的星星都还要明亮,望着这双干净澄明的水眸,都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钟砚觉得偶尔顺着她的心意来一次,也没什么。 他松口,道:“那晚些时辰去看看。” 顾盼顿时眉开眼笑,好像是真的很高兴,“好啊,我先回房换套裙子。” 钟砚叫住她,“你穿着身上这套就很漂亮。” 顾盼本来就生的漂亮,皮肤底子也很好,只要不开口说话安安静静站在哪里,就是个漂亮文静的小姑娘。 她今儿这身浅绿色留仙裙,只是看起来有些素淡而已。 顾盼当然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再出门,她也没多想,笑了笑说:“我想去换套颜色吉利些的裙子。” 钟砚抿了抿薄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硬是咽了回去闭嘴不谈。 她穿颜色鲜艳些的裙子的确是好看些,钟砚清楚他心里那点细微的不舒服是从哪里来的,哪怕顾盼没有故意要在外穿的花枝招展的意思,他也觉着碍眼。 所以刚刚才多嘴说了那么一句。 顾盼回屋挑了件新做好的裙子,绯色齐腰襦裙,外衫似云烟轻飘,裙裾飘飘,腰身纤细,裙子上的纹绣精致细腻,栩栩如生,这个颜色也将她皮肤衬的更为雪白,像可口的白梨,口齿生津。 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涂抹脂粉,眉心画钿,头戴朱钗,美艳中透露着一种天生的清纯,娇艳欲滴。 钟砚从来都知道顾盼长得美,饶是如此也被今晚的她惊艳了一瞬,眼神明显停滞了下,漫不经心从她眉眼缓缓往下扫,从鼻尖、唇瓣还有娇嫩的脖颈,最终落在她凸起的雪白锁骨上。 侯府的马车被钟虔和博平郡主给用了,临到他们出门只能步行。 钟砚看了眼她,没有要主动牵手的意思,“走吧。” 他走路步子大,步伐亦很快,雪水刚化的日子地面有些滑,顾盼不敢走的太快,勉勉强强跟在他身后,好不容易追上他,胆子大脸皮厚,悄咪咪的伸出爪子去拉他的手指。 钟砚手凉凉的,摸着还挺舒服,他似乎迟疑了下,指尖稍顿,没有避开也没有顺水推舟。 顾盼一不做二不休,紧紧扣住他的五指,低埋着脸来遮掩已经通红的脸颊。 钟砚侧过脸,视线在她身上落定良久,却是一言不发。 顾盼生生被他看的心虚了,脸也越来越红,她慢慢抬起头,手随便指了个方向,豁出去说:“你看他们都牵着手,我们不这样就显得有些突兀。” 钟砚嗯的一声,收回眸光,舒展的眉心渐渐收拢,没想到顾盼的手暖乎乎摸起来也肉肉的。 花朝节里,商贩叫卖的最多的便是各钟模样的灯笼,里面或多或少还夹杂着灯谜。 顾盼不喜欢费脑子的活动,压根就不想去猜灯谜,钟砚就更对这些小把戏没兴趣,转了大半条街,顾盼也没买什么东西,两手空空。 不远处运城来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 架子上挂着兔儿灯还有看上去就花了不少时间完成的龙骨灯。 顾盼一眼就看中了那个龙骨灯,抓着钟砚的手往前挤,好不容易挤清楚,听见一道稍显稚嫩的嗓音,“老板,你这灯若是不卖,你把它挂出来作甚?!若不想做生意就早点滚回运城。“ 气势汹汹,咄咄逼人,此人说话半点都不客气。 顾盼的视线顺着声音主人找过去,对面的年轻男孩面容清秀,眉间桀骜,抬着下巴和人说话,骄矜孤傲。 这人好巧不巧就是他不久前才打断太子妃侄儿腿的顾止行,也就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顾盼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止行已经发现了人群中的她,眼神嫌弃,似是不屑一顾,“你怎么在这里?!“ 听听,这语气像和亲姐说话吗? 顾盼本来还有点生气,想到这个弟弟悬崖勒马后为原主所做的一切,就没那么气了。 她没好气的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顾止行对着顾盼勉强还能挂个好脸,瞥见她身边的钟砚,面色立马沉了下去,心里喜恶明摆在脸上,他这种拥有远大志向和血性的少年,自然看不起窝囊软弱又废的钟砚。 “你怎么和他一起出来了!?” 顾止行心里门清,他姐姐和钟砚可是经常撕破脸皮吵架的,现在这么亲密是闹鬼了吗? 顾盼敲了敲他的脑门,“你这是什么语气?他是你姐夫。” 顾止行撇了撇嘴,都快翻白眼了。 他今儿也不是一人出门,拉帮结派出来造作,身旁站着是博平郡主的亲侄儿程仰尤,也是个从小就受尽宠爱的金疙瘩。 程仰尤大概是小时候没少从博平郡主口中听钟砚的坏话,回回碰见钟砚明里暗里都在嘲讽他,没少做狗仗人势的混账事。 他小时候常被父母拉去和钟砚比课业,次次惨败告终,写字比不过文章也比不过,被骂被罚都是家常便饭,恨上钟砚也不是他小气,而是程仰尤早就觉得钟砚那人很装。 云淡风轻、温柔和煦的乖巧模样都是在演戏,学堂先生不止一次夸赞钟砚的品行学业,可程仰尤亲眼见过钟砚把学堂里先生养的猫给踢进池塘活活淹死。 最气人的是,他揭发此事,竟无一老师肯相信他,这就算了,他还被冤枉成倒打一耙的真凶。 程仰尤解释不清,索性就不解释,躺平当个死垃圾,然后开始永无止境欺负钟砚的进程,偷偷撕过他的课本,也带头把他关在学堂禁闭室内,言辞羞辱,踩过他的膝盖,肆无忌惮作恶。 程仰尤趾高气扬的说:“顾止行没当面骂他是个废物就已经十分善良了。” “他还是我表哥呢,该骂我还不是照骂。” 顾盼暗暗打量了眼钟砚的反应,男人脸色不变,眼尾似乎藏着隐隐的笑意,嘴角上翘,仿佛在听别人的笑话,没打算开口,更没有要羞辱回去。 顾盼又一次见识到钟砚可怕的忍耐力,她知道他心里头不是不在意,只是一笔笔记下,日后逐个清算。 顾盼看着程仰尤,牙尖嘴利:“我看欠骂的是你。“ “你也说了这可是你的表哥,你毫无尊重之意还恶语相向,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嫉恨他。“ “这种事传出去,外人只会说你恶毒,而不会说钟砚半个字的不好。” 程仰尤有点怀疑今晚的顾盼是不是疯了,竟然开始为钟砚说起好话?他呸了声,讥讽道:“表嫂,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顾盼心虚,等想要反驳时,钟砚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打断她的思绪,长街灯影在她白皙无暇的脸庞摇曳,青年直白赤/裸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从前淡漠冷清的目光如今仿佛别有深意,沉沉压在她头顶。 不用程仰尤提醒,钟砚也记得从前的顾盼对他是多么的弃之如履。 钟砚可以既往不咎,他觉得顾盼现在这样就很好,维护他,也很听他的话,特别的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程仰尤和顾止行两个人也谈不上是坏人,尤其是程仰尤平时待人仗义,性格虽然蛮横了些,但心眼还算好,可他每次见了钟砚都忍不住嘲笑讽刺一通,不羞辱钟砚一番心里好像就不舒坦。 程仰尤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钟砚半点反应不给,出奇冷淡,弄的他才像是那个跳梁小丑一般。 这个念头冒出,不由得让他觉得恼怒起来。 程仰尤摆着冷脸,撇嘴轻哼,声音倒是小,“一个快要被废的短命世子,有什么脸在我面前装清高摆谱。” 声音虽然小,不妨碍他们都能听见。 顾止行也是这么觉得,他知道他这个心气高的姐姐一心嫁入簪缨世家,他一度以为顾盼是眼睛瞎了才讹上不受宠无权势的钟砚。 顾止行虽然没说话,眼中流露出的嫌弃却也是真心实意的,不过是前些日子因为打人的事,被收拾了一顿,今天才收敛许多,若是平常他肯定是要跟着程仰止一起奚落。 顾盼万万没有和钟砚一起留下来任人羞辱的道理,她拽了拽钟砚的手指,“我们走吧。” 钟砚不以为意,“不是要买花灯?” 顾盼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不要了,又不是没有更好看的。” 钟砚无所谓,任她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顾止行许久不见她,忍不住叫住她,“姐。” 顾盼回头,“怎么了?” 其实他们姐弟在顾盼成亲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两人脾气都不太好,意见不合说两句就能吵了个翻天。 顾止行看着她,突然之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没什么,你走吧。” 顾盼有点摸不着头脑。 街上的人还是很多,钟砚忍着不适陪她又走了半柱香的时辰。 花灯大同小异,样式也都差不多,只是上面画的图案是费了心思的,顾盼看哪个都觉得喜欢,最后挑了个兔儿形状的灯买了下来,可她拎了片刻就不想再拎,毫无负罪感的往钟砚的手里塞,“你帮我拿着。” 钟砚竟然就这么一言不发心甘情愿帮她提灯了。 逛完长街,顾盼后知后觉脚疼,她有点娇气。走两步便停下步子,“我走不动了。” 钟砚沉吟,“那就歇歇。” 顾盼叹气,又说:“我想坐轿子。” 钟砚罔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顾盼干脆就不动了,往街边的一坐,气鼓鼓的伸出双脚,“真的很疼 ,我怀疑我的脚都被磨出泡来了。” 钟砚无奈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不是你要出门?” 此时脚疼也得她自己受着。 少女仰着脸眼巴巴的瞅着他,水润的眼眸中仿佛盛着星星,说话不由自主软下来,“我就是想和你过节呀。” 钟砚抿紧唇瓣,眼中墨色似乎因为她的画融化了一些。 夜色柔美,恬静冷白的月光自他的头顶倾泻而下,青年五官立体,紧绷着的下颚轮廓冷硬,眼神也冷冰冰的,天生自带冷感,让人望而却步。 顾盼仰着脖子看着他也很吃力,对他勾了勾手指头,“你靠近点。” 钟砚沉默一瞬,依她的意思往前走了两步,恰到好处站在她跟前,她似乎还是不满意,不太高兴的嘟起嘴巴,又对他勾勾手指头,“弯腰,我有话对你说。” 钟砚拧眉,认真的在想她到底要说什么。 过了几秒,男人真的弯了弯腰,俯身逼近她,散发着淡淡清冽寒冷的香味。 顾盼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鼻尖贴着鼻尖,气息紊乱,男人的身体僵了僵,虽然对这种亲密举动仍然谈不上多少喜欢,但也没有冷冰冰的要把人推开,而是无比冷静镇定的等待她接下来的动作。 少女味甜,动作大胆,眼神却小心,耳垂粉嫩嫩,软嫩的脖颈也红了起来,她笨拙的抱住他的脖子不松手,然后毫不犹豫在他的嘴角印上一吻。 钟砚藏在袖口的手指轻轻蜷缩起来,心里酥酥麻麻,有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又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这个吻犹如蜻蜓点水,来的快去的也快。 顾盼悄悄打量他的脸色,好像没看出什么变化,失落之余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系统时不时就催她按照剧情往下走,原本跟死了一样半天打不出个屁的声响,这几天总跳出来,蹦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跟钟砚睡?】 顾盼觉得无语,心说上次下/药爬床失败,她也没法子啊? 不睡是不行的,不按照原主的人设剧情走,身体就会不舒服,哪哪儿都疼。 顾盼歇了继续下/药的心思,改为引诱。 夫妻之间,鱼水之欢,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她能厚着脸皮提出来,钟砚能拒绝一次两次,但招架不住她一直提。 回府的路上,顾盼明显感觉到钟砚放缓了脚步,她的小手被男人紧紧攥在手中,男人的另一只手里还提着她买的花灯。 博平郡主和钟虔比他们都先回来,一起用的晚膳,其乐融融。 顾盼原以为她和钟砚又会不出意外被忽略时,博平郡主却做了一件令她十分吃惊的举动,主动派人送了御膳房厨子做的甜点,还送了一套头饰。 丫鬟来送东西时,顺道将话一并带了过来,“郡主听说您爱吃甜的,特意吩咐皇宫里派来的厨子给您做的甜点,郡主还说了,以后您想吃,尽管可以吩咐厨子,不必再经过她的同意。” 顾盼搞不清楚博平郡主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便是博平郡主又有缺德事要让她做了。 她收下了甜点,捡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真是不错,甜而不腻,亦不觉得齁。 顾盼连着吃了好几块,每一叠点心本来就不多,如此一来便叫她吃的差不多了,她意犹未尽的停住嘴巴,特意给钟砚留了半份。 男人洁癖重,每日要洗漱两回换三次衣裳,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钟砚穿着白色中衣,胸膛精瘦,头发湿漉漉的搭在两侧,发梢尖端滴着水珠,隽秀精致的脸庞蒙着一层雾气,乌眸也像渗着水,看起来颇为诱人。 他一出来,便瞧见顾盼津津有味在吃甜点。 钟砚眼神一顿,盯着桌上的碟子看了好一会儿,走过去,拇指敲了敲桌面,淡淡问道:“谁送来的?” 顾盼头都没抬,“你母亲。” 钟砚沉默,随即又问:“好吃吗?” 挺好吃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吃那么多。 顾盼有些不舍的把剩下的甜点推到他面前,点了点头,“好吃的啊,你也尝尝。” 钟砚眉头扬了扬,拒绝道:“不用了。” 他从来不碰博平郡主送来的任何东西,包括吃食。 顾盼恍然大悟般看着他,边道歉边说:“是我忘了,你不爱吃甜的。” 如此这般,她便可以毫无负担接着吃。 钟砚不知道她是真的蠢还是在装蠢,博平郡主每回送到他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偷偷下了毒,短时间内对常人可能无碍,对他这个体弱病多的“废物”可就不一定了。 他不觉得这件事顾盼不知情。 钟砚眼神淡漠看着她将甜点都吃进肚子里,轻扯嘴角,讥诮的笑笑,没打算提醒她。 钟砚天生血凉,也毫无同理心。 不会愧疚,也几乎不会为别人难过。 他既然看中了顾盼,觉得她有点意思,便不会让顾盼死,至于将来活的是好是坏,那不是他会去管的事。 钟砚向来怕麻烦,从来不管麻烦事。 “还送了什么别的东西来吗?”他问。 顾盼喝了口水,“还有一套首饰。” 钟砚启唇道:“拿过来我看看。” 顾盼犹豫小会儿,还是从柜子里把那套金光璀璨的首饰拿出来递给他看。 钟砚挑了根金簪,端详片刻,心中已经有数,不出他所想,博平郡主也在这套首饰里动了手脚。 只有顾盼蠢的自以为和博平郡主在同一阵线,殊不知他母亲心狠手辣,不仅要他死,也一并要带走顾盼的命,原因无他,只要死人的嘴巴才最严实,她不会给自己留把柄。 钟砚知道首饰里有文章,却没有打算提醒她,他将金簪还回去,说:“既然是送给你的东西,那你自己收好。” 顾盼抱着这堆东西,“这玩意看起来就贵重,我可不敢乱放。” 将柜子锁好后,顾盼吹灭了屋里几盏灯。 钟砚的头发已经半干,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诗词赋论,眉眼低垂,神情专注,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在悄然静谧的屋里尤其明显。 顾盼简单梳洗后,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接近床边的男人,生怕惊扰了他。 她要干一件大事。 没错,干。 顾盼脸颊发烫,心跳砰砰砰的跳,她极大胆吹灭了最后一盏灯,凭着记忆爬上床,好似无骨的手指搭在青年的腰间,颤抖着手解开他衣襟的带子。 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也许是因为紧张,胸口闷的喘不上气。 黑暗里看不清钟砚的表情,他也就不需要伪装自己,脸色冷漠如冰,眼中也没多大的情绪起伏,平静看着在自己身上作祟的女人。 她的手腕纤细削瘦,又软又白。 女人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脖子,她很紧张,不仅手在发抖,连身体也都在抖。 分明很怕他,却要硬凑上来。 忽然间,钟砚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提,把人按在自己的肩上,哑声问:“你做什么?” 顾盼胸口太闷了,张嘴刚要说话,连连咳嗽,喉咙深处的腥甜味涌来,嘴角溢出一口新鲜的血。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表情茫然,被吓坏的她当场红了眼睛,水光在眸中打转,却坚强的不肯掉落,软绵绵的靠在钟砚的肩膀上,颤栗发抖,脆弱的不成样子。 强撑着上半身,准备开口时,胸闷恶心感席卷而来,她捂着嘴继续咳嗽,又是一口血,咳嗽到钟砚的白色中衣上,弄脏了他的衣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一更) 第二十四章: 半夜里,侯府清冷后院急急忙忙叫了大夫, 烛火匆忙燃起, 点亮大半间屋子。 足足过了两炷香的时辰,府外的大夫匆匆赶来。 两边的窗户呼啦啦乱扇, 透过窗缝得以窥探出一抹微亮的天光。 顾盼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手指不安的紧揪着胸前的衣襟,嗓子疼胸口闷, 额头冒着虚汗,看起来很不舒服。 钟砚穿了件薄衫,身形欣长清瘦,湿冷的眸光淡淡落在顾盼脸上, 他表情浅薄的实在不像是有担心的样子, 冷冰冰的视线,无动于衷的神色,像个漠然的看客。 直到大夫来了, 钟砚才让人上前把脉。 其实不必把脉,他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没想到顾盼居然蠢到对博平郡主完全不设防,这大半年没少吃她的用她的,加上顾盼体质本来也不太好,如今倒下也算正常。 钟砚扯了下嘴角, 似乎是想笑,笑容刚刚牵起,嘴角弧度又缓缓回落, 取而代之的是他依然冷漠的表情。 男人负手而立,发问:“她如何了?” 大夫也不敢保证就没有任何问题,擦了擦汗,中规中矩的说了一句,“先吃一副药试试看吧。” “说凶险也不凶险,说好也不太好。” 钟砚沉默了一下,抬手让底下的人带他去抓药。 他的衣袖上还有她吐出的血,星星点点红白分明,他也没去换衣服,平静看着床上的女人。 钟砚知道她这次大概是死不了的,博平郡主虽然狠,也没想过在这个时候就直接要了她的命,只能说是阴差阳错。 大夫开的许是缓和的药物,解药方子在博平郡主手里头,钟砚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开口找她,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是他觉得顾盼还不值得他费这个心思。 时至今日,钟砚自己也得承认,他对顾盼确实有点与旁人不同的心思,谈不上多么喜欢。 对猎物的独占欲不等同于刻骨铭心的爱意。 若非有利可图,钟砚从顾盼转变来讨好自己的那天起,就不会搭理她。 不多久,丫鬟便将在厨房里煮好的药端了上来,黑漆漆的一碗中药光是闻起来的味道就让人作呕。 钟砚伸手,“把碗给我。” 他接过碗,然后缓缓坐在床头,扶起顾盼的后背,让人靠着自己的胸膛,盛了一勺子的药,递到她嘴边,“喝药。” 顾盼本来就有点犯恶心,难闻的药味冲进鼻子,她更加恶心,快要吐出来了。 钟砚见她咬紧牙关不肯松口,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手指头掰开她的下巴,强行将药灌了下去。 他向来笑意吟吟,装的如沐春风,仅有的几次冷酷强势都是对着顾盼使的。 顾盼喝了药后,抱着被子滚进了最里头,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生怕没一会儿就又被他抓过去喝药。 折腾完这一出,天彻底亮了。 前院昨晚就听到消息,钟砚请了大夫这事根本藏不住。 博平郡主知道这事时,心情大好,一度以为是钟砚这个兔崽子昏迷不醒了。 经过嬷嬷提醒才知道原来出了事的人是顾盼。 她心里头是很遗憾的,“真是想不到,先出事的竟然是她这个蠢货?要知道我给钟砚使得手段比在她身上多得多,这兔崽子也是命大,这么些年过去,还吊着他半死不活的命。” 嬷嬷只得劝慰道:“这事急不来,既然御医都说他活不长,就一定活不长。” 提起这事,博平郡主心里就一肚子的气,瞪眼道:“御医还说他活不过十五岁,你看他十五岁那年死了吗?!” “我真是一刻都忍不了,给我那讨人厌的妹妹养儿子令我恶心,若钟砚身上没有流着皇家的血,我早就把他丢进井里去了!” 嬷嬷边打量她的神色,边小心翼翼的回话,“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起这个儿子。” 博平郡主冷嗤一声,“记不起钟砚是他的种,光是这一点我便不能光明正大的动手。” 提起往事,还有她的妹妹,博平郡主还是恨的牙痒痒,恨中又带着点畅快。 她冷笑着说:“我这个妹妹也是个有本事的,当年把当今圣上迷得死去活来,差不多快要废除六宫,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宫门都不舍得让她出,像养着金丝雀似的养着她。” “真是好笑,谁又知道后来呢。” 后来啊 ,她这个受尽宠爱的妹妹,是被皇帝亲手杀了的,一刀捅入心窝,死后连个正经的坟头都没有,皇陵不得入,牌位也不准立,就连她生的儿子都被送了出来。 这得是多恨啊。 也难怪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博平郡主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时隔多年,意难平其实不止她一个。 钟砚不死,她心头恨永远难消。 依照皇上绝情决心的态度,多半也是不想要这个儿子的。 博平郡主回过神来,道:“你去我的库房里挑两支上等人参送过去,说是我的一片心意,让顾盼照顾好身体,不要让府里人担心。” 嬷嬷得了吩咐哪敢不从,得了空闲便去挑了人参送过去。 钟砚一眼都没看,直接就把人打发了。 至于送来的人参,被他顺手给丢了。 顾盼吃了大夫开的药,情况没有好转多少,小脸惨白,紧贴着后背的薄衫早就被汗水浸湿,眼眸湿漉,脖颈亦是被汗珠给打湿,整个人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 喉咙又痒又疼,顾盼哪怕在睡梦中都止不住会咳嗽,这一场病来如山倒,简直奔着她半条命而来。 接连三天,顾盼都起不来床,严重到她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钟砚看着她受苦楚,眼看着她瘦了一圈,脸上都没剩多少肉了,她很脆弱,好像再来一场微风就能把她给打趴下。 钟砚偏偏生了一颗铁石心肠,他从容不迫,每日给她灌三次药,确保她死不了就成。 木人石心,说的就是钟砚这种人。 刹那间的心动、脸红和悸动,时而冒出来的让人畏惧的占有欲、偏执性,对他来说都不等同于爱。 钟砚也不觉得自己会爱上谁。 爱意,微不足道,甚至不值得放在嘴边提起。 钟砚小时候短暂拥有过一只猫,那只猫是他祖母送给他玩的礼物,通体雪白,眼眸是罕见的蓝色的,猫儿通灵性,乖巧聪明,十分可爱。 他也很喜欢那只猫,在身边养了一年,感情甚笃。 后来博平郡主口口声声被猫儿给冲撞,吓的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虽不知真假,钟砚就亲手将那只猫给杀了,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跟了他多年的小厮,利用起来亦是不会含糊。 手段毒辣心思狠毒怕是少有人能与他匹敌。 这世上,真的就没有钟砚做不出来的事。 大夫连着来了三日,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好,他说:“虽说这毒还不致命,但若是没解药,恐怕夫人还得多受罪几天......” 钟砚盯着顾盼看了半晌,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她的侧脸,眼神温柔缱绻,替她抚发,嗓子不知道怎么的,听起来有点哑,他说:“我知道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是能忍住,看着顾盼活受罪罢了。 钟砚甚至想趁着这一出,让顾盼和博平郡主彻底撕破脸皮,为此他特意减轻了药的分量,好推波助澜,坐享渔翁之利,所以这么些天顾盼一直没有明显的好转。 顾盼浑浑噩噩过了差不多七八天,睡了醒,醒了就喝药,每天嘴巴里都是苦味,眼角沁着泪珠,看着就很可怜。 等到彻底清醒,她脑子还是很沉,手脚无力,软绵绵的靠在床头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钟砚,她问:“我怎么了?” 许多不开口,嗓子哑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钟砚神情又轻又淡,侧脸对着她,低垂眼眸,“你病了。” 顾盼再傻也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钟砚抬起头,深色瞳孔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他似乎很愧疚,声音低低的,“大夫说那盘点心被做了手脚。” “想来是我连累了你。” “痛不痛?” 顾盼脑仁是疼的,胸口也是疼的,嗓子更是疼的没法出声。 她才算听懂了钟砚的暗示,点心被人做了手脚,也就是说是博平郡主想要她的命。 “疼,难受,不舒服。”顾盼抱着他的腰,从始至终她就没看透钟砚是个狼子野心的人,傻乎乎的以为他一直是无依无靠、没有城府的小可怜。 她后怕道:“还好你没吃。” 钟砚指尖凝固了一瞬,只听她继续往下说:“你身体弱,若是吃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这回也是蠢,真的没想到博平郡主胆子这般大,直接下毒手。” 说了这么多话,她咽了咽喉咙,又说:“我神志不清躺了这么多天,喝了这许多难喝的药,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钟砚被她紧紧抱着腰,有些许不自在,“她一直都很讨厌我,日后小动作恐怕不会少,是我无能护不住你。” 他若有所思,片刻后意味深长道:“我母亲喜欢得寸进尺,尝到一次甜头就会做第二次,不吃苦头不受教训绝不会善罢甘休” 顾盼也没有傻傻被他的话带跑,他的话也只信了五分,也不能怪顾盼蠢,只能说钟砚太会演,装的道貌岸然。 过犹不及,点到为止。 钟砚很聪明没有接着往下说,转而吩咐丫鬟端了清粥。 顾盼没胃口,将就喝了两口粥就饱了。 她还有些遗憾,那天晚上她都快睡到钟砚了!!! 衣服都脱了!!! 若是咳血咳的晚一点,她马上就要爽到了!!! 剧情不走,她还得受罪!!! 迟早得干,那还不如早点干!!! 不过就她现在这幅虚弱的样子,有心无力,想做什么怕也撑不住。 顾盼仰脸看着他,说:“今晚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钟砚愣了愣,“你身体还没好全。” “就是没好,才想要你抱着我。” “......” 钟砚思考后作答,“好。” 顾盼身材纤细,尤其是她那把盈盈一握的细腰,摇曳生姿。 这还是第一次钟砚主动将人搂在怀中,脸上的冷淡看不出喜怒,微凉的手指轻搭在她的腰间,虚虚揽着。 顾盼呼吸绵长,渐渐熟睡,睡姿安静,嘴巴被她自己咬的有点红,乌黑的头发安安静静搭在肩头,脖颈锁骨冷白诱人。 钟砚五指缓缓用力,搂着人闭眼安眠。 休养了梁三日,顾盼的身体才彻底好全,吃的也比平时多,气色显然红润起来。 年关过了小半,眨眼间再过两日便到了元宵节。 每逢佳节宫里必定设宴,除夕夜那天是因为顾盼身体有恙才能不去,这次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钟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她正拿着针线在琢磨着绣个手帕,“元宵宴?” 针尖没落准,在她的手指头上刺了一下。 钟砚拽过她的手,用手帕将她的手指仔仔细细擦了干净,淡淡道:“嗯,都得去。” 钟虔也得去。 好歹是个侯府,再怎么落魄,该给的脸面皇帝不会不给。 顾盼不怎么在意,点点头,“行,那就去啊。” 她狡猾的笑起来,“不仅得去,我还要挑件漂亮衣裳去赴宴。” 不说艳压众人,气势上就不能输。 钟砚知她爱出风头,也就没说什么风凉话,随她去了。 顾盼手指上的血珠被他擦的很干净,被针戳出的小口子也看不太清。 男人将用过的手帕收起来,转眸瞥见被撇在一旁的手帕,嘴角上翘,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方手帕着实绣的不太好,针脚很乱,很蹩脚,看不出绣的是什么图案。 顾盼恼羞成怒,将还未完工的手帕攥进手掌心,不肯再给她窥见半分,耻笑自己。 “我饿了。” “让下人摆饭吧。” “好。” 钟砚心情似乎不错,这晚还喝了一杯酒,他酒量不好,一小杯足以。 夜里,顾盼洗完澡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面走出来,脸蛋被热气熏的粉红,面若桃花映。 钟砚看向她的眼神与平时不太一样,清冷不在,取而代之是一种令人胆颤的侵占,幽幽眸光上上下下将她扫视一遍。 钟砚脑子是清醒的,无比理性冷漠。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失控尤为难得。 顾盼慢吞吞走到床边,还没站稳,手腕被男人捞过去,狠狠拽入他怀中。 钟砚半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细腻泛凉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捏了捏她的耳垂,最后直接掐住她的后颈。 他的目光不急不缓,仔细品尝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一丁点都不肯放过。 钟砚已经不怎么排斥圆房这件事,也知道顾盼已经等了很久。 博平郡主乐于看他们俩分房而睡,害怕他会留下自己的子嗣,钟砚偏不会如她所愿,抬袖间床幔无知无觉落下。 钟砚抵住她的肩膀,拇指有力,死死扣住。 顾盼起初吃惊了一下后便淡然了,她......她心里也不抗拒这事,很乖巧的配合他。 后半夜,雨声骤起。 风雨声和低啜声,分不太清楚。 * 来日午时,顾盼悠悠转醒,手指头都快动不了。 她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眼神放空胡思乱想,昨晚钟砚那架势真是要她死啊。 平时温柔款款,却原来不是个真的会疼人的主,只顾着自己爽快,嘴里都是假话。 她躺了一小会儿,自己艰难换衣服。 顾盼还没忘今儿下午他们还得提前进宫去参加元宵节的晚宴,她精心挑了一套藕色齐腰襦裙,搭着红色斗篷,帽子上有一层雪白狐狸毛,华贵艳丽。 顾盼本就绝色,长相美艳不俗,也压得住亮丽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不仅好看,更增添了几分清冷气质。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吱”的一声,男人踏着雨水而来,修长的五指牢牢握着把青色油纸伞,水珠徐徐自伞尖坠落。 钟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沾着雨天的气息,哪怕昨晚极度缠绵浪漫,此时的他,和平日并无不同。 表面依旧柔和平静,骨血里毅然决绝冷漠。 他将伞摆在屋外,鞋底沾了雨水,不可避免弄脏了地面,他问:“不多睡会儿吗?” 顾盼:“.......” “已经午时了,我再不起来都要来不及进宫。” 钟砚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脖子看,露出的那截白的不可思议,他说:“是我让她们不要叫你,本就该好好歇歇。” “我没那么娇气。” 钟砚轻笑,反问:“不娇气吗?” 动不动就哭还不娇气?说的出口。 顾盼没法和他一样,做到镇定自若,心甘情愿认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临离府前,钟砚亲眼看她喝了碗补血的药才领着她出门。 朝华门外,马车排成了长队,检查甚为严格,耗费的时间也就比平日长。 她和钟砚好端端在马车里坐着,每隔一会儿就有人来找。 钟砚一个个应付过去,也游刃有余。 顾盼百无聊赖下掀开车帘,探出小脑袋,往外看了两眼,正巧瞧见太子的马车停在旁边。 太子殿下圆领白衣,柔和依旧,他似乎察觉到了顾盼的目光,转身朝她投来一眼,且笑了笑。 顾盼立马把车帘合上,心不在焉喝了口水压压惊,许久不见太子本人,都快要忘了他后来也是得到过原主的。 顾盼忘不了,《暴君》里就是男主亲手把原主送到太子府里,为了成全自己的皇权霸业,毫不手软。 妻子算什么?并不重要。 她光是想起来心底就发凉,顾盼复杂的眼神朝钟砚望过去,没头没脑问:“你会把我送给别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你们留点力气骂钟砚哈~ 再温馨提示:追妻火葬场会极其惨烈,十分的爽。 最后:钟砚你给妈妈做个人!!! 二更在今晚十二点左右 求求你们宠幸阿饼吧!!!! 呜呜呜呜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二更) 第二十五章: 钟砚唇角抿成一条冷漠的弧度,眉眼锋利, 淡淡目光浅藏几分费解, 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顾盼回过神来, 讪讪一笑,“我前些日子听说有地方官员卖妻求荣,所以我今儿才随口一问。” 钟砚沉默, 抬手将车窗合上,冰凉的手指掠过她的耳垂,软软的十分好捏,耳后还留有暧昧印痕, 他问:“确实是有。” 不过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或是将貌美小妾送给上司谋个一官半职。 顾盼愣了愣,她知道钟砚不是那种求荣的人,书中后期他毫不犹豫将原主拱手送出, 无非就是因为两个字——不爱。 因为不爱,就可以肆无忌惮利用她,好光明正大的逼宫造反。 钟砚从来就不是拿她讨好太子,而是要牺牲她成全自己的狼子野心。 在《暴君》里,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争权夺势的踏脚石。 “噢,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没别的意思。” 她越说越像在掩耳盗铃,稍显心虚。 顾盼至今都还认为,钟砚的心肠还没有黑到无药可救的程度。 平日笑意款款, 为人处世周全缜密,脾气看上去似乎也还不错,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哪怕被人当着面讽刺,也不见变脸,涵养好的可怕。 顾盼昨晚没怎么睡,撇开心事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上半身歪歪扭扭往男人肩膀上靠,眼皮子上下打架,困的要命。 她也懒得同困意挣扎,脑袋往他肩头一搭,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眯一会儿。” 钟砚扯动嘴角,问:“很累吗?” “很累啊。” “不要睡,马上就要进去了。” “可是我真的有点困。”顾盼被他弄醒,有些恼怒,更多的是无奈,指控他说:“昨晚……” 她脸皮厚提起昨晚的事,都不带害臊的,大大咧咧继续说:“昨晚我都跟你说了好多遍,你不肯听,也半点都不懂体恤我。” 钟砚在这方面到底没有经验,愣头青一个,也没法和她一样能淡定从口中说起这种事,轻咳两声来掩饰不自在。 他一本正经同她说道:“昨晚是我过了,往后我会收敛些。” 顾盼:“……” “抱歉。” “……” 钟砚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信,又认认真真的说:“我不骗你,真的会收敛。” 钟砚在此之前并不热衷男女之事,冷冷淡淡,没多大兴致。 十六岁那年博平郡主虽说给他挑了两个貌美的通房丫鬟,却被钟砚用身体不好的理由给挡了回去。 博平郡主给他安排通房不过是走场面,对他行不行这事也不在意,最好是不行,早早死了不要留后。 初尝此事。味道比钟砚想象中的要好。 食髓入味,意犹未尽。 “我知道了。” 钟砚也没有强调不放,在他看来这不是一件值得拿来反复提起的事情。 内宫马车不予通行,钟砚先下马车,欣长身形在众人中颇为瞩目,站姿挺拔,单薄清瘦,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顾盼将手交到他的掌心,缓缓下车,两人并肩而立,男才女貌,皆是一派绝色天资,尤其是顾盼一袭绯衣,风情摇曳,是个漂亮的大美人。 她和钟砚的相貌相差无几,站起一起赏心悦目。 皇宫不是侯府,处处都需要谨言慎行,生怕走错一步说错一句话就丢了命。 钟砚在朝中还没有一官半职,平日很少回进宫,见过当今圣上的次数寥寥无几。 他和皇帝有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开宴之前,一名笑眯眯的老太监找到钟砚面前来,说话十分客气,也不是故意掐着嗓子,但声音听起来就是尖尖的,半男不女,他说:“世子爷,皇上在御书房,劳烦您跟杂家跑一趟。” 钟砚嘴角边牵起一抹冷笑,“麻烦了。” 他离开前,也叮嘱顾盼不要胡乱跑,宫里不比宫外,处处都是能吃人的陷阱。 * 庆元帝也有三个多月不曾见过这个儿子了,御书房里,帝王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庆元帝心里有数,钟砚这个儿子心里有对他的恨意,他看似云淡风轻,过的潇潇洒洒不问世事,对功名利禄也没什么追求,但是钟砚的眼睛里的野心骗不过他,这是他的儿子,他比谁都清楚。 庆元帝看着看着眼前竟然有几分的恍惚,其实钟砚长的更像他的母亲,眼睛狭长,鼻骨挺拔,柔和平静,他的相貌甚至是比他母亲还要出色的。 庆元帝记得,钟砚刚出生时,他就夸过这个孩子是个漂亮孩子。 出生之前也没有给他母亲罪受,出生后也很少哭,有得吃就吃,不哭不闹,吃饱了就睡觉,是个很乖的孩子。 想起过去的事,哪怕是冰冷绝情如庆元帝,脸上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了下去,难得显露出些柔情蜜意。 恍惚一瞬,庆元帝回过神来,又恢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钟砚的母亲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也曾经心甘情愿想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奉献到她手中,偏偏那女人不屑一顾,眼里心里记挂的人都不是他。 爱之深恨之切,庆元帝爱是真的爱她,恨也是真的恨,所以哪怕她死了也不会让她安宁。 钟砚是庆元帝最疼爱的孩子,不过他不会让任何人都知道。 “这些日子你身体如何?” 沉默这良久,庆元帝最后也仅仅是问了这句不痛不痒的话。 钟砚抬眸,安静注视着他,父子四目相对,眼中有的只剩下冷漠和深藏起来的恨意,他说:“您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又何必来问我呢?多此一举。” 钟砚话中带刺,略微刺耳不太好听。 庆元帝低低笑了起来,“我以为你都不屑于同朕说话了。” 侯府里的确有庆元帝安插的眼线,不仅是侯府,这天下想要瞒过的事是少之又少。 这孩子体弱多病,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您是皇帝,我怎么敢不理你呢?” “我也是你的父亲。、” “是吗?可我姓钟。” 钟不是国姓。 庆元帝安静看着他,并未多言,他知道钟砚对他的偏见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子改变的,他也没打算改变父子关系,他知道钟砚对江山有兴趣,对这个宝座有野心。 狼崽子能不能争到手就不太好说了。 平心而论,庆元帝对他亲手立的太子,是很满意的,那孩子心怀大义,性格也好,唯独差了点杀性。 “算了。”庆元帝叹息一声,提起正事变冷着一张脸,天生威严,“顾家这孩子,我原以为你是不满意的,如今看来,你们相处的还算不错,今日找你过来,朕也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为了女色而昏了头,她是个什么人,相信你比朕更加了解。” 庆元帝当年没有插手钟砚的婚事,如今也不打算插手,只不过是见势头不太对好心提一句罢了。 顾盼这个人早已经被查的清清楚楚,欺软怕硬,目光短浅,又蠢又毒,白白长了张绝色倾城的脸,却没生脑子。 没读过书,也不识字,退一万步说,将来若是钟砚真的从太子手里夺下江山,顾盼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后呢?德不配位也是会要命的。 钟砚笑了笑,眼睛弯成一条长长的弧度,嘴角上翘像是听见特别好笑的笑话,他说:“难得您还挂念着我。” “不过我的事,真的不劳烦您操心。” 说句实话,庆元帝真的不担心钟砚会被男女之情所累,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冷心冷肺的性格和他如出一辙,不是个拘泥于小情小爱的人。 绝情的程度不在他之下。 真真是肖父。 庆元帝还知道顾盼中毒的事,钟砚不愧是他的儿子,没着急忙慌的要给她找解药,反而利用此事推波助澜,挑拨了一番。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些欣慰,又有点遗憾。 他甚至能预见到钟砚将来的下场。 “罢了,我早该知道你恨我,既然如此,你退下吧。” 钟砚面无表情的离开,他在屋檐之下站了很久,胸中涌起的恨意一波接着一波,眼中猩红一片,恨意似野火熊熊燃烧。 当年,他就在那间屋子里。 亲眼看见庆元帝用匕首捅入他母亲的心窝,母亲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句话,当场就没了命。 这是有多恨呢?这么多年过去,钟砚也想知道他母亲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庆元帝恨了许多年都还意难平。 # 御花园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和太子殿下的孽缘,偌大的皇宫,这么热闹喜庆的日子,来来往往这么许多人,顾盼好死不死就单独偶遇了太子殿下。 四目相撞时,他们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很是意外。 顾盼原本想装作没有看见转头就走,想了想好像这样很刻意,便站在原地没有动,尴尬的同太子殿下行了个礼。 太子地位尊贵,众星捧月的人物在哪里都没什么架子,脾气看起来就很好的亚子。 “不必多礼。” 太子静静看着她,每一次见面都难以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从第一次见起,太子便觉得顾盼好看,让人很舒服的那种好看。 他曾经是真的想要娶顾盼的,哪怕这个人没法成为自己的正妃,但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却是不难,名分上委屈了她,太子可以在别处补偿。 可惜在他刚刚起了这个念头,顾盼就已经嫁人了。 太子也没少从别人口中听说顾盼是个什么人,不过他一向觉得旁人口中的话算不得数,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顾盼看人的眼神纯粹干净,绝不是她们口中那类趋炎附势的毒妇。 “阿砚没陪你一起吗?” 顾盼本来都打算溜了,没想到太子会主动和她说话。 她望着太子的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些许同情,在心里遗憾感叹,这么好的一个人,最后死的真是太惨了。 太子在《暴君》一书中的人设十分的好,翩翩君子,心怀仁善,慈悲处事。 原书中他的人气不低,只因为他是个没有黑点的完美人! 极善之人最后被万箭穿心,死相凄惨,也不曾留下一儿半女,东宫的人也都被一把火烧的干净,尸体都没有留下。 这样悲剧的轰轰烈烈的人物当然会让人觉得意难平。 她回神,道:“阿砚有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太子点点头,傻白甜如他并不知道钟砚是被他的父皇叫了过去,也不知道钟砚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 微风略过,青丝随风摇曳。 顾盼受不住这静谧又尴尬的气氛,正打算转身离开,太子做了个惊世骇俗的举动,握住她的胳膊,“等等。” 顾盼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问:“怎么了?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太子也知道自己方才太过冲动,他往后退了一步,“顾小姐,我问你,你当初是真心想嫁给阿砚的吗?” 顾盼点头:“自然是真心的,这种事情又怎么会有假呢。” 太子的脸白了白,显而易见难看起来,时至今日,他还是认为当初顾盼和钟砚的婚事是被迫,他们二人都不情不愿。 而且当初顾盼是暗暗给他表露过心迹的,婉转言辞中表达对他的爱慕。 他也从来没有钟砚说过他喜欢顾盼。 太子从小循规蹈矩,从不踏错半步,唯独在顾盼的事情,他走不出去,一直不能释怀。 他问:“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叫我救你出火坑,为何要给我写那些信!?” 太子的声音罕见严厉起来,表情相当严肃。 顾盼被他吓了一跳,她根本不知道原主之前还对太子做过这些事,太子品行上佳,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来坏她的名声。 他既然说有,那就一定有。 顾盼又给他行了一个礼,咽了咽喉咙,仰着脸认真看着他,说:“以前是我年纪小,是非不分,那些信件你就当不曾见过,那些话你也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 太子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个干净,被她说的这话打击的不轻,“我自认为我待你……一片真心。” 他艰难道:“甚至我都想过以权势压人,让阿砚同你和离,还你自由。” “我不是非要得到你,我是觉着你很好,能过的开心些就更好。” “我真的没想到那些都是你的玩笑话。” 这番话,在顾盼心中振荡不小。 顾盼连连感叹是孽缘,心里听的酸胀。 想来原主经历虽然悲惨,但在东宫的那段日子,也是有人真心待她好的,临死之前,太子心里记挂着的人也是她。 她说:“是我不对,太子真的不必将我放在心上。”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太子哪怕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他点点头,“孤知道了,只愿你和阿砚能安生度日,白头到老。” 顾盼勉强扯了抹笑容,“愿您同太子妃伉俪情深。” 太子冷脸相对,将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还给她,“这是你出嫁后的第一个月,跑来求孤时赠与孤的香囊,如今也该物归原主。” 顾盼接过香囊,没有在吱声,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她的错。 一个钟砚已经够她受的了,这个太子殿下早撇清也当是做了一桩好事。 她心情复杂盯着掌心里的香囊看了好久,连钟砚回来了都没发现。 男人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怎么傻傻站在这里晒太阳?不怕晒黑了?” 顾盼爱美,尽管是到了冬天,也不肯被太阳照到一下。 她说:“亭子里太冷了。” 钟砚若有似无笑了一下,“那就去屋里。” 他回来的晚,倒是不曾撞见顾盼和太子殿下那番对话,要不然依他这么小的心眼,真的够顾盼受的。 顾盼摇摇头,“屋里面又太闷了。” 钟砚主动去牵她的手,瞥见她掌心里的香囊,眉心上挑,笑容凝固,眼神逐渐变冷,他记性一向很好,眼神也很尖锐,一眼就认出来顾盼手里的香囊是太子这大半年都不离身的那个。 “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钟砚本来就白,现在脸白的几乎快要透明,很不好看。 “无事。”钟砚垂落眼睫,,漫不经心问道:“刚才你见过太子了吗?” 顾盼提着一口气,后背紧绷,“没有。” 钟砚面上看似随口一问,语气散漫没当一回事,“哦,皇宫这么大,你没碰见他实属正常。” 顾盼提心吊胆,装的自然大方,“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一定要见到他?” 钟砚静默几秒,问:“那你喜欢谁?” 顾盼想都不想,“我喜欢你啊。” 钟砚眼底清淡,深处漠然无情,他叹道:“我也喜欢你。” 钟砚用最冷淡的语气,说出了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短短五个字,没有一个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钟砚:没得感情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瘦十斤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疯芒 3个;badguy、笑、伊妈妈、、27212578、不是山谷、微醺、啾咪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微凉缓缓 3瓶;大明少女媛某、35301728、272125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顾盼仰脸望向钟砚,青年瞳仁乌黑眼神湛透, 气质清冷, 看起来未免格外高贵。 相处这些日子,顾盼对钟砚的性格也有所了解, 这人性子冷极,不太会说漂亮话,多数时候总板着张冷冰冰的脸, 一丝不苟,即便是笑起来眼睛里好像也看不出多大的真心,对谁都保持着疏离冷漠的距离。 顾盼有刹那时间恍惚自己是听错了,她这句脱口而出的喜欢, 有五分真情五分哄骗, 在看《暴君》这本书的时候,她就很喜欢钟砚这个遇神杀神的男主,穿书后亲眼所见他的处境, 他的不易,他可怜弱小的那一面,心底柔软,就更想把他从泥潭深渊里拽出来。 能从钟砚口中听见“喜欢”这两个字实属不易。 顾盼傻傻把他说的这五个字当真了,脸颊红通通的,耳朵发麻, 在他面前,罕见的拘谨羞涩起来。 钟砚拇指末端轻轻挑着香囊的红绳,语气懒散, 听起来像随口一问:“这个香囊是你自己做的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你戴过?” 香囊布料上乘,穗上系着一枚精致玉珠,里面包满提神的香料,鼓鼓囊囊可见其主人的用心程度。 香囊正反面都绣着象征“君子”的一团龙竹,栩栩如生。 顾盼紧张了一下,手伸到半空中,又收回去没敢强抢回自己的香囊,“不是我做的。” 确实不是她做的,原主针脚功夫极差,当初为了攀上太子这根高枝,特意花了点钱去绣坊买了这个香囊回来,转手赠予太子殿下。 钟砚想她总算说了句实话,他以前也见过顾盼的针线,啧,可谓是一言难尽,不堪入目。 “那是从哪里来的?” “花钱买的,瞧着模样合眼便买下了,而且也不贵。” 钟砚自作主张将这个香囊收在袖口里,淡道:“我瞧着也合眼,既然不值钱那便给我用了吧,如何?” 顾盼沉思,然后说道:“这样不好,我用过的东西怎么能给你用呢?不然我下次出门重新给你买一个?” 钟砚笑着将香囊还给她,眼神微冷,“不必了。” 顾盼心底犯怵,被他冰冷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总觉得好像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男人虽然年纪不大,弱冠之年,可那双清淡无波的乌眸冷冷盯着你时,真真是叫人觉得浑身颤栗,不由得恐惧。 * 半个时辰后,顾盼和钟砚被李贵妃请去凉亭小叙。 李贵妃乃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入宫数十年,唯独她荣盛不衰,唯一的儿子也早就被立为东宫太子,风头无两。 顾盼在李贵妃这里撞见了熟人,她的嫡姐顾舒怀还有身边站着的丞相独子李都济,两人站在一块看上去还挺登对。 李贵妃是李都济的亲姑姑,姑侄俩关系亲近,常在宫里见面叙旧。 李都济远远看过去同其他人有说有笑,等他们二人走近,李都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横眉冷对活像顾盼欠了他钱似的。 李贵妃年逾四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皮肤十分好,不显老态,精神奕奕,笑着对顾盼说道:“本宫也有好几个月没见着顾六小姐了,即便在宫里,本宫也听说这些日子你同阿砚感情甚好,真是令人艳羡。” 李贵妃说完,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方才对顾舒怀的话半信半疑,如今也能完全肯定这顾盼果真变了不少,看起来就沉稳许多,不似从前横冲直撞愚昧蠢笨。 她轻抿了口茶,又道:“你们两个赶紧坐下,傻傻站着传出去还以为是我小心眼不肯赐座呢。” 钟砚拱手行礼,压着眸,面无情绪道:“多谢贵妃娘娘。” 李贵妃对他微微一笑,“不必客气。” 顾盼不慌不乱,安静坐在一边,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便没什么存在感,她抬眸扫了眼李贵妃,又飞快将视线移开,百无聊赖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边出神变想事情。 李贵妃后来在太子死后,拔剑自刎于城墙,尸体从几十米高的城楼坠下,五官都溢着鲜血,死相惨淡,落得个无人收尸的下场。 而且她记得钟砚和李贵妃二人隔着大仇。 想到这里,顾盼悄咪咪朝钟砚瞥去一眼,男人气定神闲,坐在有深仇大恨的李贵妃面前亦表现淡定,丝毫情绪都没有外露。 几人沉默,率先开口说话的是顾舒怀,她满眼关切,笑着问:“听说妹妹前几天病了,如今可有好些?” 听听看,顾舒怀口中这句话里的塑料味和白莲味都要超标了。 顾盼早已懒得和她装姊妹情深,完全没有必要,她说话的声音不仅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起来也很阴阳怪气,“怎么侯府里的事,你这么清楚啊?” 这句话简直戳了顾舒怀的心窝子,不就暗示顾家嫡女在侯府里有安插自己人或是特意打听过顾盼的消息,无论哪一样,都显得顾舒怀心机深。 她咬着牙说:“恰巧从旁人口中听来的而已,我是在关心六妹妹了,怕你受委屈。” 撇清自己的同时也不忘内涵钟砚,真是好手段。 顾盼乐不可支,说:“我嫁的是侯府,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的小门小户,怎么会受委屈?我的夫君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待我一心一意,细致照顾我,我的日子过得舒服的不得了。” 顾舒怀忍了又忍,才把心中这口气压下去,“如此便好。” 李都济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碍于钟砚在场,又把那些挤兑顾盼的难听话咽回肚子里,他一个大男人本不该小肚鸡肠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他偏见太深。 说来李都济七八岁时和顾盼还能玩到一块,起因是他被踹到湖里,最后明明是顾盼用杆子使出吃奶得劲把他捞上来,哪晓得他睁眼看见湿漉漉的顾舒怀,再看了看衣服干干净净的顾盼,一口咬定是顾盼把他踹下去的。 七八岁的顾盼就是当仁不让的个性,不服输不服软,气的叉腰,肉肉的手指点着李都济呸了声,顺便骂了句,“你真是比猪还蠢,我果然是救了头猪上来,难怪这么沉。” 李都济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到哪里都众星捧月,骄矜过人,哪受得了这种话,直接扑到她身上去和她打了起来。 这一天之后,两人的梁子算彻底结下,逢见面必吵架,气不过时还能打起来。 李贵妃凤眸微眯,用余光偷偷盯着泰然自若的钟砚,果然是帝王种,周身气度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他也绝不是外人所传的一无是处的病弱废物。 李贵妃主动端起酒杯,敬了一杯钟砚,轻声道:“我昨儿才见过你母亲,她满脸忧色,这几个月都在为你的仕途操心,不知道阿砚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否有想求的官职?” 钟砚手作拳状,抵着唇低咳两声,透白的脸色闷的微红,他说:“我从未想过入仕。”说罢,他自嘲一笑,“这具身子不中用,半截身体都快入土,便是想入仕为圣上分忧,也是有心无力。” 李贵妃也不是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皇帝接连好几次提起钟砚的事,一直在犹疑给他安个什么官职合适,钟砚搅入朝堂这趟浑水,早是板上钉钉,她既然拦不住,倒不如在皇帝面前卖个好。 “你可别妄自菲薄,太医都说过你的身体已在好转,性命无忧,不太过劳累即可。”她又笑笑说:“本宫在皇上跟前也还算说的上话,你若有合心意的,大可以提出来。” 钟砚慢慢抬起脸,嘴角轻抿,他口吻随意道:“我身子骨弱,早听闻五军都督府里的人都练得身强体壮,我亦很向往,还望贵妃娘娘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 五军都督府,钟砚还真敢提!这可是主管天下兵马大权的地方! 李贵妃捏紧手中的瓷杯,脸色微变,“你放心,本宫自会看着办。” 钟砚轻笑,听起来像极了嘲讽,他道:“那就提前谢过娘娘了。” 李贵妃牙齿都要咬碎,这根本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事,钟砚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只是为了告诉她一声,五军都督府,他势在必得。 夫妻十几载,李贵妃了解当今圣上,尽管嘴上不提,她也能看得出他最心爱的孩子是哪一位,钟砚十几年没向皇帝提过任何要求,哪知道他会狮子大开口,上来就这么狠。 李贵妃已经没多余的兴致继续聊下去,“本宫看你们也都累了,离开宴的时辰还早,本宫让宫女带你们回厢房歇息,待到了时辰自会有人去叫你们。” 顾盼和钟砚行了礼便跟着宫女去了休息的厢房,而顾舒怀留下来没走动,少女咬唇,眼中不甘,“娘娘,您也瞧见了他们夫妻二人半点都不将您放在眼里,您若是......” 李贵妃都不耐烦把后面的话给听完,摆摆手,“行了,本宫说过今天会去收拾顾盼,你急什么?” 她当然不是因为顾盼不够敬重她,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东宫太子赵景焕。 赵景焕的心思瞒不过她,她也绝不会允许尊贵无比的太子被一个下贱女人迷得失魂落魄。 早日除了这个祸害,才能保证她儿不在这种事上犯错。 顾盼不是绝色美人吗?关外蛮人最稀罕的便是这种细皮嫩肉的女人。 * 李贵妃安排的厢房不算偏僻,布置尚可。 钟砚有事要办,先行离开。 顾盼趴在软塌上小憩片刻,她缓缓的皱起眉,过了没多久,她忽然间被噩梦惊醒,纸窗外有人影走动,鬼鬼祟祟轻声细语,像在做贼。 “北狄的大皇子请来没有?” “已经让人偷偷递过消息,半柱香内肯定会往这边来。” “你确定顾家六小姐在这间屋子里对吧?赶紧把迷药吹了。” “好。” “那咱们赶紧走吧。” “顾大小姐还在隔壁屋子,不把她一同叫走吗?” “不必担心她,这件事还是她一手操办的。” 等脚步声远,顾盼屏住呼吸,眨了眨眼,若有所思,慢慢的就把宫女口中说的话串联起来。 北狄大皇子、迷药,这两个关键字足够她想明白一些事,顾盼记起来书里也有这么一遭,原主在宫中差点被陌生男子轻薄,失了清白,名声彻底一落千丈。 顾盼将窗子打开散味,思量过后,想了个回击的好法子,她将桌上的一盘花生剥开全吃了,不多会儿,她的脸上长起红疹,脖子上也遭了秧。 这具身体对花生过敏,吃了便会生疹子,倒也不会危及性命。 顾盼在镜子面前照了照,满意看着自己满脸红疹的模样,没多久,房门吱的一声被人缓慢推开,来人虎背熊腰尖嘴猴腮很不好看,眼睛里透露出的两个字——猥琐。 三个字——太猥琐。 顾盼忍着不适,把自己的身躯往床角缩,演的像模像样,“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男人口水都快流出来,色眯眯盯着她,“大美......” 顾盼抬头,脸上的红疹看的男人当场就快吐出来,他脸一变,“你个丑东西你是谁!” □□熏心的大皇子此刻可没有好耐心,尤其对着个令他作呕的丑女人,更加暴躁,提脚踹碎了一个板凳,“大美人呢?!” 顾盼用依恋仰慕的目光望着他,似是不情不愿抬手指了指隔壁,“在另一间房。” 大皇子怒道:“你不早说!丑女人看着真是倒胃口。” 他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片刻后,顾盼听见隔壁屋子传来的尖叫救命声,可惜这边的人手都提前让她们给撤了,叫破喉咙也叫不来人。 顾盼穿好衣裳,整理好头发,然后才急匆匆的往外跑,气喘吁吁跑到一半迎面撞上领着不少人朝这边来的李贵妃,她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泪流满面揪住李贵妃的袖子,“娘娘......” 李贵妃跟撞了鬼似的,“啊!”的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 你不是应该已经被大皇子给弄了吗! 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 顾盼用袖口擦擦眼泪,“娘娘呜呜呜呜。” 李贵妃忍着恶心,“发生了什么事你快点说。” 她身后的李都济也被恶心的不轻,但又觉得顾盼这幅样子怪可怜的,“你别假哭了,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娘娘,来西宫左边的厢房里有人喊救命,我胆子小不敢过去,你们快带人过去看看吧。” 李贵妃眼前一黑,死死掐着身边嬷嬷的手腕,稳住身形,她记得来西宫左厢房可是顾舒怀歇息的屋子。 如今安然无恙的居然是顾盼,反倒是顾舒怀不知下落。 “走,去看看。” 顾盼屁颠屁颠跟在她们身后一起去看热闹,算算时间,顾舒怀也不会真出什么事,她自个儿不打歪主意,就害不到她头上。 刚入来西宫,便能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李都济脸色大变,已经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明白了什么。 李贵妃沉着脸,命令身后的太监,“还不快去把门踢开救人!” “是是是。” 屋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些,床幔被撕的粉碎,被子里的棉絮也七零八落,好在顾舒怀身上还好好穿着衣裳,外衫被嘶,里衣尚且完好。 李贵妃松了口气,但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使北狄来的大皇子来不及做点什么,顾舒怀的名声却已经毁了。 “还不快去将此事禀报皇上!” “不可!” “贵妃姐姐,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陛下不成?” “徐嫔,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若想拿这种事去扰了皇上的心情,本宫就不拦你。” 徐嫔噤声,便不再提。 李贵妃派太监将神志不太清醒的大皇子拉了下去,随后用词严厉不许任何人将今天看见的事往外说。 顾舒怀抖着手穿好衣服,双脚底下仿佛灌了千斤沉的铅,一步步往外挪,经过顾盼身边停了下来,瞪着双眼,“是你。” 顾盼装傻,“的确是我救了你。” “你!” “姐姐真的该好好谢谢我,若不是我叫人叫的及时,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 顾舒怀浑身发抖,唇色惨白,头脑眩晕,被气的说不出话。 这件事即是李贵妃想瞒也瞒不住,人多口杂,其中还有不少都暗戳戳把她当对手,等着看她的笑话,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顾舒怀和李都济的婚事,多是不能成。 回过神来,顾盼觉得自己方才得意忘形的样子像极了恶毒女配,但是,她太太太太太太爽了。 * 元宵宴之前,钟砚用顾盼突发恶疾的由头提前离场,庆元帝没生气,也没拦着他们出宫,大手一挥,放他们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钟砚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像覆着一层厚厚的乌云,阴沉可怖。 顾盼脸上的红疹颜色淡了淡,逐渐消退,总算没那么的难看。 钟砚绷着脸,一路都没说话。 回到侯府后院,钟砚的气好像才消了点,板着脸帮她找到了药,拍拍床边的位置,“过来坐。” 顾盼揪着手指,心情忐忑在他面前坐下。 不多会儿,男人的指尖贴着她的脸,紧扣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给她涂抹膏药。 这药无色无味,冰凉服帖,涂上去舒舒服服的。 钟砚掀开她的衣领,连她的脖子还有锁骨都没放过,女人后颈散发出的浅浅余香勾的钟砚略失神,眸光渐趋晦暗,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顾盼第二天清早还在茫然,不明白昨晚怎么就涂到了床上。 起初,还姑且算温柔蜜意。 中期,似疾风骤雨席卷而来。 到了最后,便是绝对的压制控制。 钟砚床上床下分明两个样,装的道貌岸然。 顾盼她太难了,娇弱白嫩的她真是吃不消他这个原始蛮横的小禽/兽。 * 隔日,侯府收到了两封信件,都是点名指性要递给顾盼的信件,只是提前被钟砚的心腹截下来,直接送到他的书房。 钟砚解完棋局后,才施舍一道目光,看了看书桌上摆放整齐的信件,指尖轻挑,先是挑了左边的信封,打开随便瞧了瞧,扯了个冷笑,看完便将信丢小火炉里烧成灰。 这是写给顾盼的一封威胁信,当时她犯蠢,利用那人喜欢她这事让他为自己去杀了钟砚。 事情没成,那男子差点锒铛入狱。 如今生活一败涂地,便想起了顾盼,信中将他们二人并不存在的情意写的缠缠绵绵,先是委婉表达想再续前缘的意思,然后再放“你不来找我我就把我们之前的私事抖出去”一类的狠话相挟。 钟砚是真的看笑了,暗卫隐藏在一旁,等着他的指令。 须臾之后,钟砚冷漠出声:“杀了吧。” “是。” 若是搁在从前钟砚有空闲时,他会自己亲手去杀了那个男人,看着对方痛苦的死在自己的剑下才会快意。 这几年,能让他想亲自动手杀了的人已经不多了。 钟砚慢悠悠挑起另一边的信件,展开信纸,他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亦不工整,水平和三岁小儿差不多,纸袋里顺道掉出了一枚玉扳指,还有一块浅白手帕。 虽无美感,但胜在认真。 一笔一划,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本不该写信叨扰您,奈何身不由己,情字也不由我,睁眼闭眼脑子里想起的都是您的绝代风姿,我别无所求,只盼您心里能记得我就够了。】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钟砚一段一段认真仔细的看完,嘴角边弧度渐渐回落,眼底寒凉。 他问:“这是从哪里送来的信?” 暗卫据实回答:“东宫。” 钟砚眉心泛着阴翳之气,勾起唇角,笑还不如不笑。 他明白了,这些信多是之前顾盼偷偷给太子送去表明心迹所用,玉扳指和手帕应该是信物。 钟砚心里很不痛快,杀性剧烈翻涌,滔天的怒气不知从何而来,眼神幽暗,冷笑连连。 暗卫问:“主子,要全毁了吗?” 屋内不点灯,钟砚大半张脸深陷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冷漠理性的恐怖,嘶哑着嗓子说:“不必。” 这些东西,留着还有用处。 勾连臣妻,这一条将来也是成为对付太子的筹码。 至于顾盼,怎么能觊觎旁人? 不过他有办法会让她听话变乖。 而且觊觎顾盼的人,已经被他杀掉一个。 钟砚肯定是不介意再多杀几个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诗句借用了一下屈原的诗~ 钟砚真的是好狠一男的 请大家尽管发挥脑洞猜猜狗男人都会做些什么嘿嘿嘿 谢谢投雷的老板们 大家都是我的爸爸们! 下次更新在二十四号的晚上十一点左右 更六千!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是山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是山谷、CC 10瓶;十二 2瓶;3530172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顾盼对此毫不知情。 元宵节一过,年假差不多也就到头了。接下来的日子远不如之前热闹。 没过两天, 庆元帝突然下了一道指令, 直接将钟砚调任五军都督府,职位虽然不高, 却也出乎一众人等的意料,毕竟侯府江河日下,早就不复前些年的鼎盛时期, 况且钟砚在世家子弟中并不算出色,文采斐然,身体却很虚弱,素来没什么姓名, 提起他说的最多的便是猜他何时死。 钟砚好似浑然不觉自己一时成了京城中热议人物, 徐长河约他出门说事,且在西楼里提前订好了位置。 厢房安静,无人打扰。 徐长河生了张勾人的皮相, 笑起来能轻易让人卸下防备,看任何人的眼神都十分温柔。 他轻轻抿了口酒,笑着骂道:“没想到庆元帝这个老东西对你竟然还有几分真心。” 居然舍得把钟砚推到五军都督府里历练。 钟砚面色冷淡,情绪不高,“不过是以为我活不长罢了。” 徐长河闻言乐不可支,心情甚好又饮了一杯酒, “那老东西知道你的病早就好了,会不会气死?” 钟砚冷冷一笑,讽刺道:“哪能让他那么容易死呢。” 徐长河说:“也是, 你谋划了这么久,可不能让他好过。” 他忽生感叹,“你的调令一上,估计要多出许多来巴结你的人。” 五军都督府可是一块大肥肉,掌管了实打实的军权,比一些看上去官职高却毫无实权的好上太多。 “也不知如今太子是何想法。” 钟砚抬眸,眉梢处都端着三分讥诮之意,“赵景焕心软,不适合当太子。” 温和仁善,守规矩重感情。 这样的人注定不是帝王种,因为他狠不下心。 徐长河亦如此认为,太子文采出众,在民间声望亦很高,但他确实不适合当皇帝。 “李贵妃可不是省心的人物,怎么就生出这么好的儿子。” 天气甚好,临窗长街下,不少打扮鲜亮的年轻姑娘从窗下走过。 徐长河看见人群中的亮色衣裙,不知为何就联想到钟砚后院里养的那个女人。 他总共只见了顾盼两面,一次是大婚之日,那个漂亮到移不开眼的女人一袭嫁衣,真真算得上是百媚生。 第二次便是后来顾盼同其他人私会时正巧被他撞上,那天她穿的也是一身红衣,明艳动人。 她好像一直都很喜欢明媚张扬的颜色,正如她也是个明媚张扬的女人。 徐长河随口一问:“听说这段日子顾盼有意同你示好?” 钟砚愣了一瞬,静默后作答:“算是吧。” 徐长河轻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绞尽脑汁想弄死你,现在又巴巴来讨好你。” 钟砚没有作声。 两人喝了一上午的茶,徐长河出门未坐马车,死皮赖脸让钟砚载他一程。 西楼对面是间首饰铺,钟砚忽然抬步朝铺子直直走过去,掌柜迎着笑脸将人请进门,热络的给两位模样俊俏的公子介绍。 “两位是要买些什么?衣料还是簪子?” 钟砚不答话自顾自看,店小二将铺子里的首饰都摆在台面上,让他好挑。 钟砚看不上这里的簪子耳坠,倒是看中了一条脚链。 这个朝代并不流行戴脚链,只有那些个刻意要讨主人喜欢的禁脔和侍妾才会特意戴这种小玩意。 钟砚的目光在上面停住,指尖轻动,跳起来仔细看了看,随即低声道:“把这个包起来吧。” 站在一旁的掌柜愣了一愣,没看出来这位公子人模人样道貌岸然,却原来不是个正经人。 徐长河也吃了一惊,小声问:“给顾盼买的?” 钟砚没否认,低低应道:“嗯,给她买的。” 他记得顾盼的脚踝又细又白,这个脚链栓在她的脚踝上一定很漂亮。 徐长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头瘆得慌。 * 钟砚封职的事,甚至惊动了博平郡主,她以为庆元帝早就将这个儿子抛之脑后不管死活,万没想到庆元帝突然给钟砚封了官职,还是拥有实权的五军都督府。 博平郡主几乎是立马就坐不住了,吃过午膳便急匆匆往钟砚的院子去,这次她却扑了个空,钟砚不在。 博平郡主这才后知后觉,一直以来都是她小看了这个儿子。 她心里有气,连带着对顾盼也没个好脸色,怒目而视,指着她问:“你丈夫跑到哪里去了你都不知道吗?!吩咐你做的事情一样都没有做成?真是一无是处。” 顾盼扮无辜装柔弱,“母亲,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都跟在阿砚身后,而且你也知道他又不喜欢我,问的多了他也会怀疑我的。” 博平郡主上上下下将她扫视了个遍,目光相当不和善,当初挑顾盼来当钟砚的妻子,一方面是想羞辱他,另一方面是觉得这么个有胸无脑的女人好拿捏控制,谁知道这么久过去,这个蠢女人一件事都没办成。 “呵。”博平郡主冷脸相对,讥诮出声:“你别以为钟砚如今有了官职就有所不同,仔细掂量谁能给你带来益处。” 顾盼听得懂她的暗示,她笑了笑,“我自然是站在母亲这边的。” 博平郡主不太信她的话,顾盼曲意逢迎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保不准见钟砚有些起色便往他那边偏。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博平郡主在她身上出了一通气,心中才纾解些许,她气势汹汹的来,又气势汹汹的离开。 侯府里的下人也都是会见机行事的聪明人,眼看着钟砚有起势,个个都换了张脸,前院的人对顾盼都客气了起来。 吃穿用度眼看着拔高一个度,钟砚寒酸的书房里都添置了不少东西,纸笔墨砚样样都是名品。 钟虔在当天搂着个美人进了府,恰巧又被顾盼给撞见,她虽然嘴上什么话都没说,但那双水水的大眼睛的分明写了两个大字——“垃圾”。 钟虔被她这个眼神扎的不轻,仰着下巴倨傲不羁,恶狠狠的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顾盼话都懒得同他多说。 钟虔气不过,也不管叔嫂有别,上前拽着她的胳膊不让人走,“你不说清楚别想走。” 顾盼挣了挣手,沉下脸,“松开。” 坏就坏在钟虔这个人贱嗖嗖的,整一个被惯坏的小混账,顽劣不堪,把人惹恼也不害怕。 他喜欢美人,但不喜欢顾盼这种恶毒美人。 女人嘛,善良温柔又肯乖乖给他操的才是好女人。 他故意狠狠掐住她的胳膊,“你看不起我?” 钟虔说话刻薄起来和顾盼不分上下,轻嗤一声:“你当初倒贴钟砚那个死残废,就差把自己的衣服脱/光逼他娶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顾盼用力跺了跺他的脚,“你骂钟砚死残废,可你却样样都比不过你口中的死残废呢,岂不是更没用。” 钟虔看着她的眼睛几乎都能把她生吃了,他年纪还小,十六七岁骄傲自满,正是不服输的时期,不甘愿被比下去。 一段日子不见,顾盼发现这个性格恶劣不太听话的钟虔个子又拔高了不少。 其实这个人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虽说混账了些,但是勉强算得上有骨气。 临死之前还坚定拥护太子殿下,且奉命守在东宫,死死护着当时已有身孕的原主。 钟虔说不过她,很是气恼,“既然相看两厌,就请你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省的败坏我取乐的兴致。” 顾盼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你有病吧。” 钟虔气的头顶生烟,连身边的美人都顾不上,推开美人,挡在顾盼面前,凶神恶煞的说:“你才有病!!!” “三弟,请你弄清楚,是你先拦着我不让我走,并不是我有意来碍你的眼找你的不痛快。”顾盼不紧不慢试图和他好好说道理。 钟虔冷笑,“那我现在让你滚,快滚!!!赶紧滚!!!” 顾盼怎么也不能被一个小辈压下去,她拿出辈分来压他,“你怎还是毫无长进,如此目无尊长。” 钟虔掐着她的手腕正要把人丢出去,后背一凉,像忽然被人盯住。 他僵硬的转过身,眼看着钟砚慢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嗓音低哑难辨喜怒,“钟虔。” 连名带姓、毫无感情的喊了他的名字。 钟虔手一松放开顾盼,这次他自知理亏也无法在钟砚面前蛮横,咽了咽喉,他说:“大哥。” 钟砚笑意吟吟,眼底看不出生气的痕迹,慢悠悠开腔问道:“你捉着你嫂子的手做什么?” “......” 钟虔也没料到钟砚直截了当问出声,难道不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让这件事过去吗? 看钟砚逐渐阴沉的视线,难不成钟砚以为他对顾盼有所企图? 真是笑死个人,他又没瞎。 “大哥,我和嫂子闹着玩而已。” 辛亏钟砚没深究,得了他这句解释便没继续问下去。 * 晚上洗澡沐浴时,顾盼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胳膊都被钟虔给掐的泛青,雪白的肌肤将青痕衬托的吓人。 钟砚坐在床边,长发有致散在后背,烛火照映着他如纯玉无暇的脸庞,眼睫轻垂,微垂着眸,单薄的唇轻抿成一条薄薄的直线。 顾盼挡着手走过去,猝不及防被他抓住手腕,他盯着淤青瞧了又瞧:“都青了。” 男人脸色冷淡喜怒难辨,略微抬起眼皮,阴恻眸光专注盯着她的手看。 他似乎是生气了。 钟砚起身,翻出柜子里去淤的药膏,拧开瓶塞,清新香气扑鼻而来。 男人捉过她的手腕,亲自替她抹好了药,又将她的衣袖往上掀了掀,半截比藕还白的细嫩胳膊露在空气中,钟砚的目光只望着那块青痕,又一声不吭的帮她上好了药。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哪晓得钟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发疯,掐住她的下巴,嗤的一笑,“你平时不是很横吗?怎么在钟虔面前就毫无反抗之力,任他欺负。” 钟砚说这话时怪里怪气,神色瞧着也不太好。 “我骂他了,但是我力气没他大,打不过他。” “怎么骂的?” “他有病。” 钟砚道:“他的确有病,所以你离他远些。” 顾盼虽然点头了,但钟砚觉着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不由得多使了点力气,逼她抬起脸望着自己的眼睛,他一字一句,轻声细语如情人呢喃,“我不喜欢他,你明白吗?” 顾盼被唬的一愣愣,脚底泛着凉气,顺着背脊往后脑爬。 她点头,“明白。” 男人稍许满意,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今日白天在街上买的脚链,点缀着红宝石,娇艳鲜嫩。 “送给你的。” 钟砚生平第一次买礼物送人,多半有些不自在,耳朵一热,悄无痕迹红了起来,无人发现。 顾盼不吝溢美之词,惊喜道:“呀,好漂亮。” 钟砚勾着笑,亲手替她脱了鞋袜,冰凉手掌紧贴着她的脚踝,细细摩挲,随后低着脸,亲自将这条镶满红宝石的脚链系在她细细的脚踝上。 少女一抬脚,便有细微的响声。 平添些暧昧气氛。 顾盼没注意到他如狼似虎的眼神,背对着他解开外衫带子,正准备爬到床里边睡觉,忽的被男人从身后单手紧搂着腰,扣在怀中。 男人俯身,在她娇嫩白皙的后颈咬了一口。 * 年关一过,钟砚便正式入职,每日都需上早朝。 顾盼也是佩服他,晚间折腾到半夜,第二日还能准点起床丝毫不疲惫,只有她吃不消。 讨饶的话都说了几百遍不止。 换着花样说也不顶用。 啜泣低吟,非但不能让男人留情,还起了反作用。 这日,钟砚的马车刚离开侯府,老太爷便派人将她叫了过去。 顾盼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意料之外,老太爷只瞥了她一眼,然后给她丢了本修身养性的经书,命她坐在祠堂里抄书。 说出来都难为情,顾盼的字是真丑。 在钟砚强硬的态度下,她好不容易才将小篆体认了个七七八八,但写还是写的一塌糊涂。 顾盼硬着头皮坐在祠堂矮桌前,抄了半个时辰,便觉得头脑发昏发涨,眼皮子打架又困又累。 她欲哭无泪,经书才抄了不到一半。 老太爷说了,不抄完不许吃饭,照她的速度恐怕得到明天才能抄的完。 顾盼勉强打起精神,趁着清净开始思索接下来会发生的剧情。 钟砚如今锋芒显露,距离他把控朝局起兵造反还有不到四年的时间。 若她记性没有出错,明年原主就会被钟砚亲手送入东宫为妾,之后钟砚就能顺理成章造反。 书中对这段描述的极为细致:【男人亲手替她穿上繁琐的嫁衣,烛火红火,却不见喜气,男人按着她的肩,把她抵在马车上,眼底无情冷漠致极,多余的话都没有,下了马车冷声吩咐道:“送她过去。”】 东宫被烧之前,原主和钟砚其实曾暗中见过一面。 彼时原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她被太子保护的太好,还不知道外面的局势早已翻天覆地。 她对钟砚有股莫名的恨意。 恨他为什么不爱自己?恨他为什么能无情至此毫不犹豫就将她送到了东宫? 原主盛装打扮,过分漂亮,美的不似真人,眉宇间布满骄纵之气,她趾高气扬的看着钟砚,“你看我如今过的多好,玉盘珍馐锦衣华服用之不尽。” “如今谁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对我行礼。” “钟砚,将来你也少不了要对我下跪。” “我等着,必定会有这么一日。” 原主当时等到的是一声低低的嘲笑,那讽刺的笑容看起来真是刺眼。 后来,她等到的是男主丝毫不手软的那一剑。 葬送了她生命的那一剑。 顾盼每每想起原剧情,心情就不太好,压抑难受。 她也不为难自己,懒得继续往下想,揉了揉手腕,打起精神接着抄经书。 半柱香后,顾盼趴在桌子上睡的很香甜。 毛笔从手中脱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都没被惊醒。 钟砚下了朝便坐马车即刻回府,没在屋里见到顾盼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问起来才知道顾盼被老太爷叫过去抄经书了。 钟砚换下朝服,又往老太爷的院子走。 老太爷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钟砚来意是何,语气淡淡:“在隔壁祠堂里。” “她身子不太好,祠堂里阴气重,孙儿去瞧瞧她。” 老太爷也知钟砚是个护犊子的人,饶是如此心里还是来气,“你倒是宝贝她。” 钟砚沉默以对。 老太爷也不想为难钟砚,摆了个手,“你去吧。” 钟砚行礼,“多谢□□父体恤。” 祠堂里气温确实都比别处要凉些,钟砚推开门,用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停在窗边某处,跪坐在蒲团的少女半个身子都趴在案桌上,几缕阳光顺着窗缝溜进来,照着她恬静的睡脸。 钟砚就这么凝望了她一小会儿,放缓步子慢慢走过去,轻叹一声后,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盖在她的肩头。 男人随即将压在她胳膊底下的纸张抽出来,看了两眼,失笑不已。 字迹很丑,也没抄两页。 钟砚看完便将这页纸好好的放回去,然后又悄无声息的从祠堂退出。 他知晓顾盼惯来娇气,受不得委屈也不能吃半点的苦头,抄不完经书也不算太意外。 老太爷看见去而复返的他,哼了声,明知故问:“怎么样?她抄完了没有?” 钟砚摇头,又道:“祖父何必为难她。” 老太爷吹胡子瞪眼,“我哪里是在为难她?!我是为了她好,抄抄经书修身养性,省的成天整幺蛾子。” 钟砚顿了半晌,不惧与老太爷对上目光,他坦坦荡荡的说:“抄经书原是没什么,可她的手腕不巧受了伤,如此一来,她自会觉着委屈。” “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怎没听人提起?” “钟虔伤了她,她自然不好往外说。” 老太爷的声音迅速拔高了几个调,“钟虔那个兔崽子,我看他真是欠收拾!仗着你父亲母亲宠着他胡作非为!之前伤了旁人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过去,这个孽障竟然还敢伤自家人!?” 老太爷最重礼法,哪怕他不喜顾盼,也不能忍受钟虔伤了他名义上的嫂子。 成何体统! 钟砚本就是故意告状,不可能让钟虔有好果子吃,因此也就不介意再添一把火,“您也说了父亲母亲不会管,而且钟虔这次不仅伤了盼盼,又掳掠了未婚的农家女。” 老太爷气的不轻,拐杖重重往地上锤,“我真得好好收拾他了!” 他中气十足对守在外边的管家道:“今晚钟虔回来,直接把人绑到我院里,他若是反抗就给我打!” “是。” 钟砚达到目的,便收了声。 老太爷连灌两杯凉茶才将火气压回肚子里,“钟虔不好管,顾盼也非省油的灯,小心思不少,之前我便同你说过,若你也是真心想同她过好日子,一定要好好教教她。” 许是觉着语气太重,老太爷又补上一句,“还有你也说了,那丫头身子骨不好,弱不禁风的,过年那段日子又生了一场大病,你若喜欢人家,也得好好护着她,至少要将她的身子养好。” 不要像现在,娇气的不成样子。 钟砚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抿了抿杯口,尝着苦味便将茶杯放下,胸有成竹,“无妨。” 他自有千百种法子,迟早将这只猫的利爪拔干净。 顾盼早已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翻不出去。 “对了,还有一事。” “您尽管说。” 老太爷抹开老脸张嘴,“邢侍郎的儿子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生了两个,你也抓紧些,别叫外人传那些风言风语。” 钟砚好笑,“他们都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说他不举呗! “你若不想叫别人说闲话,就早些要个孩子。” “孙儿知道。” 钟砚每次行事都不曾刻意避过,也不曾让人往顾盼屋里送避子汤。 房事频繁,想来顾盼怀孕也不会很难。 只是,顾盼的身子还是太弱了些,实在不经操。 钟砚想到她背对着自己时,露出的那截修长的透白的后颈,眼神晦暗。 他抽回神思,朝老太爷笑了笑,“时辰不早......”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经书不抄完不许她走。” “好,孙儿代她抄。” “……” 钟砚的喉结滚了两圈,又说:“孙儿这就去将她叫醒,带回去了。” 如此迫不及待要将人带走,心急难忍。 这男人表面正经,好一个正人君子,可明明他心里头什么龌龊心思都过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六千! 夸我 呜呜呜 没人留言呜呜呜 我和我的倔强还有贫穷不允许我发红包呜呜呜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面带微笑春暖花开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疯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羊吖呀、墨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许撩撩夫人 22瓶;370 10瓶;35179111、中午吃什么、shirley、30827858 5瓶;慕子千 2瓶;南岭晚凉、夏天的慕斯糖、34602058、微凉缓缓、Pharo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顾盼一觉睡醒时眼前茫茫, 视线朦胧不清。 她慢慢的坐起身, 一抬头便瞧见端坐在身侧的男人,侧脸精致,一贯没什么表情,低眸认真的在抄字。 钟砚一手漂亮好字跃然纸上, 短短时间内已经将她剩下要抄的经文抄完了。 顾盼轻声问:“阿砚,你什么时候来的?” 钟砚收笔, 抬眸轻轻扫了她一眼,将刚抄好的经文叠放整齐, “半个时辰之前。” 男人缓缓起身,“走吧, 可以回去了。” 顾盼愣愣被牵着手带出去,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轻轻开口问了一句,“你帮我抄完了?” “嗯。” “谢谢。” “不用客气。” 还未出老太爷的院子, 一个小小的身躯笔直朝顾盼撞过来,钟就的胳膊下意识抱住这个婶婶的小腿。 小男孩仰着脸看清楚他抱着谁的腿之后,立马松开, 愁眉苦脸似乎很不高兴。 他实在太讨厌这个婶婶了,乌黑圆溜的大眼睛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男人, 整个人都蔫下去。 当着钟砚的面, 钟就不敢霸道。 小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 但也知道这个小叔叔很厉害的,他很怕他。 钟砚挑了挑眉, “钟就,怎么又乱跑?” 钟就低着脸,声音比苍蝇还小,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没有乱跑,我本来就住在这里。” 父母过世后,他都一直和老太爷住在一起。 “再一再二,不要有再三。”钟砚哪能看不出钟就这个小兔崽子就是故意撞过来的呢? “若还有下次,我直接把你送回秦州外祖父家,你也别想回来了。” 钟就被震慑的不轻,耷拉着小脑袋,“我不敢了。” 他不想被送回去。 哪怕钟就还是个孩子,在钟砚眼中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该整治并不会手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盼偷偷拽了一下钟砚的衣角,小声同他说话,“你别把他吓坏了。” “嗯。”钟砚的神情看起来稍微柔和些许,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边问:“你喜欢孩子?” 冷不丁的一句把顾盼问住了,她含糊作答:“还挺喜欢的,小孩子应该都很可爱。” 钟砚冷嗤,不以为然,“像钟就这样的也觉得可爱?” 顾盼咬唇,“那又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这么调皮,只要父母教的好,以身作则,还怕教不好孩子吗?” 她说完这话,抬眼打量他的神色,反问:“那么你呢?喜欢孩子吗?” 钟砚沉默,然后轻声吐字,“喜欢。” 顾盼低下头,这次是真的分辨不出钟砚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其实书里,原主和男主婚后这几年里,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不过原主对亲生子不太上心,男主对此也不曾说过什么,孩子尚小的时候,男主每个月都会来探望四五次,多是坐在儿子的摇篮床前,默默看一会儿,和原主是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的,看完孩子头也不回的就走。 原主再怎么没心,也不曾苛待过亲生子,吃穿皆会过问,说不上心只是不像其他母亲那般,把儿子当作自己的命。 孩子满周岁后,钟砚便提出来将孩子送到秦州外祖父家教养。 原主考虑了半个时辰,便同意了此事。 原主的无情无义和爽快都快把男主给气笑了。 后来—— 【火把烧的滋啦响,血染天光,夜色都被蒙上一层血气,顾盼挺着大肚子,放下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的骄纵傲慢,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裤脚,泪流满面,“我求你。” “钟砚,我求求你。” “你恨我厌我想杀我,我都认,但我求求你放我孩子一条生路。” 男人像听见很好笑的笑话似的,眉眼都生动起来,嘴角上翘,似笑非笑歪着头盯着她的脸,他蹲下来,染满血迹的手掌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低声询问:“就这么重视这个孩子?” “啧。”男人低叹,语气相当遗憾,“若你这片真心能分到我们的孩子身上半分,他也不至于生来就跟没娘了一样。” “所以,还是你和这个孽种一起去死比较好。” 男人说这话时,冷如毒蛇的眼神紧盯着她的眸子,杀心四起。】 综上,顾盼也分不清钟砚到底喜不喜欢孩子,若真的喜爱怎么舍得把才丁点大的孩子送到秦州,若是厌恶最后也不会对原主说那番话。 进了屋,外边的冷气便钻不进来。 钟砚低眉顺眼,动作温柔将她身上的斗篷给摘下来,抖干净毛领上的雪花,轻挂在一旁。 暖气腾腾的屋子里香气四溢,丫鬟们刚摆好饭,四菜一汤,两素两荤。 顾盼爱吃荤菜,便专门挑肉吃,青菜是一根都不碰,而钟砚口味清淡,从头到尾也没见他将筷子伸到红烧肉的盘子里。 吃饱喝足后,顾盼便坐在镜子前卸妆,将发髻上的发饰一一卸下,小脸干净又漂亮,唇色红润,鼻尖粉粉的,眼尾天然上挑,眼波流转间平添媚意,脸小小的白白的,皮肤细腻光滑,像一块毫无瑕疵的美玉。 钟砚突然出现在镜子后,捡起桌上的木梳替她顺发。 顾盼僵着上半身不敢随意乱动,好在钟砚动作轻柔,全程没有弄疼她。 天色渐深,守夜的丫鬟却一点都不困,红着脸听屋内传来的啜泣低吟,从心底觉得,夫人不仅长得美,声音也是如此的婉转动人。 也难怪清贵冷漠的世子爷也会动心,难以自持。 * 顾盼的发丝湿哒哒贴着脸颊两侧,黏黏的很不舒服,钟砚伸手将发丝拨弄在耳后,嗓子沙哑,音色难得柔和,“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盼没力气应声,卷起被子背对着他继续睡了。 第二天醒来,迷迷糊糊间想起来钟砚昨晚说的这句话,一度当成了个梦,仔细想想,他们欢爱几次都没特意避讳。 顾盼是不太想要孩子的,她只想完成狗系统的任务,然后回家。 退一万步说,万一她怀孕生子走了原书的老路可怎么办? 所以,顾盼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弄避孕的汤药。 这件事她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做,得偷偷摸摸,若是让钟砚知道了也不太好。 于是顾盼在钟砚去上朝之后,出府去买了几副避孕的药,回去之后便吩咐她的贴身丫鬟碧青,她冷静镇定的说:“这是我母亲给我送来的补药,我身体不好,多进补准没错,你去厨房把药给煮了。” “补药也不能胡乱吃?这万一” 依顾盼那个不着调的娘,万一是从江湖术士哪儿买的药,是会把人给吃坏的。 顾盼瞥了瞥她说:“我母亲是从仁和堂里抓的补药,自然不会出错。” 碧青点头称是,随后拿着药从屋里退了出去。 过了一刻钟,碧青将煮好的一碗黑乎乎的药端上来,表情复杂,想说什么又生生止于唇齿,“煮好了,有些烫。” 顾盼接过药碗,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汤药,随即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喉咙。 这药真是苦的难以下咽。 顾盼不知道她喝的药已经被偷梁换柱,毕竟这是侯府,还是钟砚的后院,有什么事是真的能瞒过他的眼。 * 钟砚一回来就有人将这事告诉了他 ,男人当下扯了抹阴翳的笑,脸白的有些透明,咳嗽了两声,勉强将嗓眼的血腥压下去,哑着声说:“随她。” 任她折腾,也折腾不出个什么花样来。 这几天气温又降了下来,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大晴天。 已经是初春时节,天气依然冷的很,霜雪栖枝,冰碴声响。 钟砚刚喝完药,顾盼缓缓走进来,闻着药味皱了皱眉,她小心看了看钟砚脸上的表情,慢吞吞的说:“明天我想回一趟顾府。” 钟砚当着她的面换了套衣裳,没吭声静静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顾盼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低的,“成婚后我都没有回去过,我想我娘了。” 当初他们这场婚结的匆匆忙忙,钟砚半死不活,常年躺在床上,故而他们是连回门都不曾回去过。 钟砚换了件雪色薄衫,锁骨微显,喉结凸出,他咽了咽嗓子,“明天就回?” 顾盼抬起脸看看他,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嗯嗯嗯,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钟砚扯了扯嘴角,略带嘲讽的笑起来,“我同你一起回。” 顾盼受宠若惊,她知道钟砚对顾府没什么好感,顾家的人也不值得他结交讨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好我明日休沐。”钟砚在她拒绝自己之前先一步打断她的退路。 顾盼其实不太想和他一起回去,她在顾家实在不讨人喜欢,仇家遍地都是。 姐妹合不来,几位哥哥弟弟也都不太喜欢性格尖锐的她。 回顾府时,管家提前备好马车,钟砚也让人备上了礼品,也算尽心,打破了他们夫妻不和的传言。 顾府不比侯府气派,独门独院,门前也仅仅只有一人看守。 小厮抱着柱子昏昏欲睡,看见顾盼从马车下来,整个人瞬间清醒拔腿跑到主厅,告诉主子们,“六小姐回来了!!!” 顾夫人蹭的站起来,都顾不上喝茶,“顾盼回来了!?她回来干什么?” 成亲半年了也没见她回一次家。 “好像是个姑爷一同回来的。” 顾夫人就不信这话了,“你没看错?” 小厮摇头又点头,“奴才也不知道,好像是一起回来的。” 顾夫人听见顾盼的名字都头疼,摆摆手,“你去把三姨娘叫出来。” 三姨娘便是顾盼的生母挽素。 “是。” 刚说完话,顾盼同钟砚已经走到了主厅。 纵使顾夫人能对顾盼甩脸,但她不能对钟砚耍脾气,还得迎着笑脸走上前,“盼盼回来前怎么不派人告知一声,今儿也是不巧,你父亲不在府里。” 顾夫人乃是正妻,顾盼还得叫她一声母亲。 “我也不留你了,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想你娘了,赶紧过去吧。” 顾盼也懒得同她盘旋,“好。” 她命人将礼品留下,便牵着钟砚的手往三姨娘的院子里去。 等她的背影完全消失,顾夫人呸了一声,看见她那张脸都来气,骂道:“也是个小贱人。” 顾盼和顾夫人之间的仇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当初顾夫人本来是想将顾盼嫁给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虽年纪大了点,但有钱。 而且她看顾盼早就不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压过顾舒怀的风头。 好不容易说动了顾大人,刚找好媒人眼看事情就快成了,顾盼臭不要脸的扒着钟砚的袖子跳湖,生生和侯府攀上关系,闹自杀要嫁去侯府。 她自己是如愿以偿跳出火坑,可顾府的名声却被她给败坏了。 更不要说前几日在皇宫里,这个小贱人居然还把顾舒怀算计了一通,害得她差点丢了清白,其心可诛! 顾舒怀是她唯一的女儿,绝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 三姨娘一看女儿来了,眼神都明亮起来,放下手里正在绣帕,上前搂住她,说话前先红了眼睛,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冒。 小名脱口而出,“窈窈,娘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现在好了没有啊?” 钟砚和她们隔了五步的距离,听见“窈窈”两个字,眼皮动了一下,淡漠无波的眸色暗了暗。 “小病,没多大的事,您不用担心。” 三姨娘得她一句话稍微放下心,目光越过她落在钟砚身上,说来可笑,这还是女儿出嫁后三姨娘头一回见钟砚,一袭白衣清贵阴郁,脸上表情冷冷的,那一双眼,不敢直视。 临近中午,顾大人从户部回府,将钟砚叫过去一同用了午膳。 顾盼则是回到了自己未出嫁前的闺房,房间不大,梳妆镜前如今还摆满了胭脂水粉,打开衣柜里边几乎全是原主不怎么穿的艳色罗裙。 原主长得美,也喜欢把自己打扮的美美。 但凡是人多的地方,就绝对要艳压群芳。 妆台小抽屉里胡乱摆放着零散的朱钗,一看就不值钱,都是些在摊上买的小玩意。 她刚将抽屉合上,房门“砰”一声毫不客气被人推开,光是听声音都能感受到来人的怒气。 “顾盼!你现在这个时候回家,你是又在犯什么神经病?!”顾止行满目阴霾质问她。 顾盼冷着脸,美目瞪圆,四目相对气势丝毫不输,“你闯进我的房间,连名带姓的叫我的名字,我看你才是疯了吧!?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亲生姐姐!” 顾止行胸腔起伏剧烈,气的不轻,阴阳怪气说道:“你挑小表哥在顾府借住这天回家,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另打算盘?” “虽然我看不起钟砚这个病秧子,但是,你既然嫁给他就守点规矩。” 顾盼满头雾水,“谁也来了?” 顾止行冷呵了呵,“小表哥,你喜欢过的人。” 顾盼往前走了两步,“什么叫我喜欢过的人?” 顾止行的耐心显然不如她好,“你喜欢过的人那么多!!!难怪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 顾盼可太冤枉了。 书中原主最后动过心的人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其他男人毫无姓名,这些谣言都是顾萝帮忙往外传,原主又从来不屑于辩解,传言便愈演愈烈,现今弄得连她的亲弟弟都信了。 顾盼就差翻白眼,“我没记性,你却没脑子。” “你骂我?!” “把顾舒怀那个死白莲花当成好姐姐,把我这个亲姐姐当成仇人,你可真是太有出息了。”顾盼斜斜瞥了他一眼,说话刻薄不管不顾,“之前你还把教你的先生给打了,被学堂除名,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啊?” 顾止行不甘认输,嘴硬道:“我确实了不起。” 顾盼笑出声,“你确实傻/逼。” 顾止行:“” 顾盼不能看着顾止行被顾舒怀傻傻利用,最后还死无全尸。 她道:“之前在宫里那次,你不会以为是我在故意陷害她吧?” “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 顾盼有点暴躁,这孩子怎么说就是不听呢? “如果那次不是我机灵,被北狄大皇子玷污的人就是我了,她还有李贵妃护着,若是我可就直接赔掉一条命了。” “你又不是真的傻,仔细想想就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喜欢我这个姐姐没关系,但是你也别眼瞎错把顾舒怀当亲人,到时候你就等死吧。” 顾止行沉默,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她的话,过了一小会儿,撂下两句“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来操心我的事”“不给我和娘亲惹麻烦我就谢谢你”,然后仰着高贵的头颅正要威风凛凛的离开,又转过身丢来一个药瓶,“给你的,你赶紧滚回侯府,没事别回来!!!” 顾盼捧着药瓶,心底软了软,顾止行这孩子也不是无药可救,刀子嘴豆腐心,不想让她回来,也是因为顾府压根就没有待见她的人。 顾盼很快就见到了顾止行口中的小表哥。 一个上京赶考的文弱书生,白净皮肤弱不拉几,和顾盼差不多高,长相顶多只能算清秀,打死顾盼也不信原主曾喜欢过这个男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 顾盼也没想到看上去文弱怯懦的小表哥会突然拦住她,望着她的眼神让人油腻的想吐,色眯眯的视线在她的胸口打转,“盼妹妹,真没想到我刚入京就又见到了你。” 顾盼往后躲。 “你想不想我?” 顾盼:“我想吐。” 小表哥咧嘴一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来来来,快让表哥帮你把把脉。” 顾盼心道这他妈是什么惊天傻/逼,她认真说道:“身体挺好,是被你恶心的想吐。” 这就有点不给脸了。 小表哥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本就色胆包天,加上来之前经过顾夫人的怂恿,胆子就更大,冲上前一把拽过顾盼的手腕,“盼妹妹,你何必如此伤我的心,想当年我们也曾一起吟诗作对花前月下。” “钟砚个残废,你嫁给了他多委屈,他都不一定能硬起来,我才是真正能让你幸福的人,你尝过好滋味就离不开我了。” 这读书人力气大的出奇,顾盼死活挣脱不开,真的恶心到想吐了。 她朝这人的脸上吐了口水,“快滚,要不然饶不了你。” 小表哥笑容猥琐,“你别挣扎了,你母亲可提前帮我把下人都给弄走了。”他猥琐的笑起来,脸往前凑,“乖乖让哥哥亲一个。” 顾盼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拍到他脸上,还嫌自己打的不够重不够狠,扬起左手又是一巴掌。 对方被打懵了,眼睛里也起了火,“敬酒不吃吃罚酒!钟砚就是个早死的废物!没用的软骨头,即便他现在在这里,我也” “你也怎么样?” 男人的腔调有些奇怪,尾音微微上挑,慢条斯理不慌不急,一分冷意九分的杀气。 钟砚一步步走过去,嘴角笑容诡异,似来索命的阎罗,他抬脚,狠狠踹上那人的心窝,将人踹出几米远,“你怎么样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我我我”他怕的发抖。 钟砚嘴角勾着诡异的笑,看的人头皮发麻胆战心惊,他半蹲着,干净利落的五根手指恶狠狠拽住那人的头发,抬手又是一巴掌,打的对方牙齿都掉了两颗,“到底要把我怎么样?说啊。” “我” 钟砚将人踢开,眼神轻蔑,像在看恶臭无比的脏东西,随后用帕子擦干净手指,语气微冷,“你再不开口我就杀了你。” “你不敢的,你也不会的。”他怕的快要尿裤子,忽然指着顾盼栽赃道:“是她!是她勾引我!和我没关系,你该收拾的是她,不是我。” 钟砚懒得同他废话,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踢昏了。 顾盼战战兢兢躲在柱子后,被钟砚的暴戾吓着了,胆怯朝他投去一眼,怕的不敢出声。 钟砚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抱住她,冰凉手指轻抚后背,嗓音微凉,有种诡异的愉悦感,“你勾引他?” 顾盼觉得自己仿佛被恶狼给叼在口中,稍有不慎就会被利齿咬破血脉,生吞活剥。 钟砚笑意加深几分,清隽面容阴森起来,真心吐字道:“你发什么抖?要死也是他去死,我又不会杀了你。” 不,你会。 我最后就是被你这样那样然后捅死的啊!!! 钟砚的手掌用力捁着她的细腰,俯身低头,锋利的牙齿在她柔嫩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小口,轻声细语却令她颤栗,“窈窈真可怜,腿都被吓软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顾盼小腿确实软的不成样子, 站都快要站不稳, 被他半抱在怀中才勉强撑起身子,纤细的胳膊颤颤搂住他的后背,小脑袋乖乖的靠着他的肩,解释道:“我没有勾/引他, 你不要听他瞎说。” 钟砚又不傻,当然不会相信。 只是心里依然不太痛快罢了。 顾盼的模样本来就够招摇, 今日回顾府又特意打扮过一番,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眸含清波,眉如远黛, 肌肤娇嫩的能掐出水来,一颦一笑娇艳欲滴。 十分的打眼。 钟砚低眸恰巧能瞥见她的后颈,软软白白的,纤细脆弱又单薄, 他的喉结无声滚动两圈,眼神微暗,道:“真的没有吗?我还以为你喜欢过他。” 顾盼当然要解释清楚, 轻推开他然后指天发誓,“他身上有哪点是值得我看上的吗?” 钟砚被推开也没有恼怒, 眸光清浅, 情绪不太大, 语气也淡淡的听不出起伏,“我以为你觉得他说的对, 也认为我是个脓包废物,而他” 钟砚瞥了眼,轻笑道:“今年上京赶考,听说课业一向不错,若考中了仕途一片光明,怎么也比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要好。” 顾盼脑子闪现了八个大字,“妄自菲薄,惺惺作态。” 她倒也聪明,可算听出来钟砚故意在没事找事,这个男人心里头分明是不信的,嘴巴上分寸都不肯饶她,应该是又生气了。 顾盼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方才被他欺负的人是我,你不仅不信我,现下还在质问我,我难道就没有心吗?” 她决定不能事事都惯着钟砚的性子,这小变/态生气也莫名其妙,找不出由头,发疯发癫也没有前兆。 钟砚怔了一下,拧着眉头深思,像在思考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伤心难过。 顾盼抬脚便要越过他离开,脚下的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生硬沉重,她紧绷着后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 钟砚伸手捏住她的手腕,“窈窈。” 顾盼被他叫了小名心里胆寒发竖,明明挺甜的小名,从他口中轻轻吐出来,就显得格外阴沉恐怖。 钟砚抬起她的手腕,冷白的腕部有之前被轻薄她的小表哥弄出来的红痕,指印分明,相当碍眼。 他的指腹轻轻抚过这截白腕上突兀的红痕,低垂着眼睫毛,落下层层晕染开的青黑阴影,他像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是故意说给她听,“疼不疼?” 钟砚手上的力气丝毫不输练武之人,像钳子死死夹着她的手腕,动都动不了。 他抬眸定定望着她,穿透望入眼底,“没事,不用怕,就算真的是你勾/引的他,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而且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 “你亲口对我说过好几遍,你心里唯一念着的喜欢的人是我。” “你是我的发妻,我自然是信你的。” 顾盼有没有去勾/引别人对钟砚而言真的不是很重要,他对顾盼日益剧增的兴趣或许是解闷,又或许真的也有几分真情。 不过他内心无比坚定冷硬,无情到七魂六魄好像天生就丢了爱人的那一魄。 顾盼非但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内心反而更加沉重,她低头不说话,还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时至今日,顾盼也有所察觉,男主并不好攻略,不是你对他好,他就能往心里记的人。 男主理性又薄情,天生的帝王种注定不是个多么深情的男人。他的眼界和野心,只会让他成长为一个绝情寡义的掠夺者。 钟砚探查到她后退的动作,收了收下颚,表情冷凝,眼神也往下沉了沉。 就在此时,顾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这是怎么了?!” 她身后站着脸色憔悴的顾舒怀,还有五六个府里的丫鬟。 顾夫人使了个眼神,一旁的丫鬟立马将昏倒在地的小表哥扶起来。 她看了看表情不太好的钟呀,又望了望顾盼,眉毛往上一挑,假装吃惊,“这是怎么一回事?盛儿怎么倒在地上?” 顾盼回过神,还记得方才她的表哥亲口承认,顾夫人提前帮他将周围的丫鬟小厮都给撤走,才造成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场面。 顾夫人还特意带了这么多人想来看她的笑话,简直是做梦。 原主无理取闹的惯了,对身为主母的顾夫人也没多尊重,三天两头和她起争执,没少吵架。 顾盼站出来,那股轻蔑张扬的气势天生高贵,她抬着下巴说:“表哥非礼我不成,被我夫君一脚踹昏了。” 顾夫人:“” 顾夫人心底冷笑不止,表面镇定,“你可不要胡说。” 顾盼眨眼,“母亲不为我做主,怎么还觉得我在胡说呢?你若是不信我,那大可以问问阿砚,看看是不是我在胡说八道。” 顾夫人的神色陡然难看起来,虽说侯府不比从前,可钟砚这个正儿八经的世子爷也不是她们能得罪的起。 钟砚正压着火没发,扯出个轻蔑的笑,居高临下瞥了眼还在昏迷的窝囊男人,微笑道:“窈窈说的都是真的。”沉顿一瞬,他补充道:“此事我也不想闹大。” 顾夫人闻言紧揪着的心松了松,等不及她高兴,钟砚慢条斯理继续说:“直接将他杀了就足够解我心头之恨。” 顾夫人没想到钟砚一出声就如此的狠,和他平素的传闻大有不同,根本不似传言是个不中用的病秧子。 顾舒怀捂着胸口装作自己很虚弱的样子,忍不住搭腔:“世子爷,表哥如今还没醒,万一这其中有误会呢?而且而且直接要人性命,传出去对你也不好。” 钟砚笑眼弯弯,神情难辨,“你是在替他求情吗?” 钟砚点头,又道:“饶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那便拔了他的舌头,或是砍了他的右手,你们选一个吧。” 顾夫人大骇,从未见识过钟砚如此阴狠毒辣的一面,登时被吓破了胆子,倒吸一口冷气,强装从容,“世子爷” 话还没说完,钟砚就替她们做了决定,亲手卸了那人的手臂,还能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 他缓缓将冰冷的视线转到顾夫人的脸上,“窈窈如今是我钟砚的妻子,不是你们顾府里不受待见的六小姐,你们动歪心思之前,可要掂量好有没有命来赔。” 钟砚的眼神着实太可怕,深色瞳孔晕染着墨色暗光,森冷到令人不敢对视。 顾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站定脚跟,咬着牙赔笑,还不敢说反驳的话。 * 爬上回侯府的马车后,顾盼还恍恍惚惚,她的吃惊不比旁人要少,钟砚演技精湛,这些年来锐利锋芒那面一直都被他藏得很好,发狠的次数屈指可数。 钟砚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又生病了,抬手在她脸颊上贴了贴,哑声问:“怎么了?” 顾盼这幅样子看上去有点傻,她抿唇道:“没怎么,就是有点冷。” 马车简陋,也没有提前置手炉。 钟砚捏着她的手,“忍一忍,快到了。” 顾盼只是随便找了个说辞打发他,敷衍点头,“好。” 她尽管一直在打哈欠,但就是睡不着也不困,脑子也越来越清醒。 身侧的青年轻靠着背,闭目养神,几乎都听不见呼吸声。 顾盼僵硬的移动脖子,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朝他望去。 光线将钟砚如玉的脸庞逐渐照的清晰明亮,皮肤冷白,毫无瑕疵,睡着之后剑锋麦芒收敛起来,一派柔和平静,毫无攻击力。 顾盼看了好一会儿,长长叹息了声,心下十分复杂,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钟砚嘴上好像真的把她当作妻子,也会维护她,但看着她的眼睛依然很疏离,和旁人没多大的不同。 顾盼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仿佛没多大的作用,钟砚人狠心硬。 她有些犯愁,这个男主是真的不太好攻略。 若成功了还好,如果失败了,说不定真的要走原主老路直接死在他手里。 顾盼想的多了便开始昏昏欲睡,眼皮子快要合上之前,马车停在侯府门前。 后院里屋早就点了炉子,烛火将整间屋子照的透亮,蜡烛燃着的明明灭灭的烛光,恰到好处照在钟砚如玉的脸庞。 钟砚连茶都没喝上一口,就被博平郡主叫到前院。 顾盼则是换了套轻便的衣裳,随后洗脸卸妆,镜子里那张干净的没有任何妆容的脸依然漂亮到惊心动魄的程度。 天色逐渐沉下来,前院还是没有消息,钟砚也迟迟没有回来。 顾盼吃了碗素面后就没什么胃口。 钟砚差不多在后半夜才被放回来,走路姿势有些不对,屈膝不敢用力,唇色淡的看不出血色,微蹙着眉,表情也不太好。 顾盼已经洗漱完换上寝衣,赤脚踩在地上,朝他跑过去,问:“博平郡主又让你做什么了?” 他说:“抄几篇祭祖的经文,顺道吩咐了些事情。” 经文复杂繁多,还要跪在佛堂前慢慢抄,天寒地冻,佛堂里也没有烧炉子。 他这副身体本就受不得寒气,在冷冰冰的佛堂跪上好几个时辰,膝盖差一些就直不起来,伤重到如此地步,钟砚还是能面不改色走回来。 钟砚遇上任何事都是这幅镇定冷静的模样,让顾盼总忘记了他今年也不过才刚刚二十岁。 他忽然问:“屋里怎么有股药味?” “是之前我母亲送来的补药。” 钟砚眼中的讽意一闪而过,眉目平和,莞尔一笑,懒懒散散似是浑不在意,“你母亲也是有心。” 有一瞬间,顾盼都怀疑她的谎言是不是被钟砚给看破了,男人眉梢的嘲讽闪的极快。 再抬眼时,眼角只剩似春风的柔意。 “我常生病,也难怪她忧心。” 钟砚挪着脚,准确无误走到她藏药的柜子,打开柜子,将黄纸袋包好的药方拿出来看了看,然后物归原处。 顾盼张嘴,“你的腿今天该跪疼了吧?要不要贴些膏药?” 钟砚没理她。 他这个人一生气,就不太爱搭理她,做戏也懒得同她做,板着张冷脸,一字不吐。 顾盼坐在床头,钟砚沐浴换衣出来后,看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嘴边绽放个讥诮的笑,“为何不睡?” 顾盼轻抿嘴角,直接问出口:“你在生什么气?” 其实钟砚的瞳色不算深,光线折射下衬的浅显,这双淡漠的、仿佛永远都不会有情绪的双眸,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吐字亦不带任何的情绪。 “窈窈。”亲密的小名从他口中说出来稍显几分诡异刻薄。 “你吃的药到底是不是你母亲给你的呢?” 顾盼喉咙一紧,说不出话,面色惨淡,看着有些可怜。 钟砚眸色未变,眼底情绪也没有掀起波澜,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像利刃一刀刀落在她身上,“你母亲没有给你送过药。” 顾盼的心不断往深处落,指骨攥白,用力捏着衣角。 “嗯,不是她送的。” 钟砚拾起桌上的小剪刀,漫不经心将床头外的另两盏灯芯给剪断,屋里一下子暗了暗。 暗到看不清他的脸,阴影下只留轮廓剪影。 “所以那是补药吗?”他问。 顾盼攥紧自己的手指头,“不是。” 钟砚分明什么都知道了,一句句询问都在逼她自己亲口承认。 “那是什么呢?” 顾盼仰脸仔细盯着他的脸看,很努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不同的情绪,但他依旧淡然。 哪怕钟砚在生气,从他的眼中,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你知道是什么。” 钟砚莞尔,“嗯,我知道,是避子的药。” 顾盼忽然间释怀,直说:“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一个孩子。” 钟砚的食指轻敲着桌面,狭长双眸紧随着她的脸,看着少女紧张不安脆弱的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亦从容不迫,“若你不想养,我可以送去别处让其他人教养。” 语气冷寂,穿心刺骨。 顾盼一下子被他说红了眼睛,轻咬唇瓣,她相信这是男主真的做得出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书里面他就是这么做的。 顾盼更明白了,此时此刻,男主对她,和对书中原主是一样的,能做出相同的决定,相同的事情。 钟砚对她还没有心。 也不会为她心慈手软。 她的眼睛酸酸涨涨,好像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顾盼低着脸,委屈的眼泪淌满脸颊,眼前多出一只修长的手,钟砚拿着自己的手帕,似有万千柔情,替她抹去眼泪,“怎么哭了呢。” 像饱含着慢慢的遗憾之情,细细品味又什么都没有,只剩被风吹过的一片狼藉。 钟砚很有耐心,有条不紊将她的脸擦的干干净净,“我又不会逼你。” 他继续说:“这药你以后不要再吃,药性凉,伤身体。” 顾盼抬眸,眼眶通红,声音颤抖,“你真的不会逼我?” 钟砚道:“不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嗓音拖的长长,不慌不忙,“我不爱强人所难,方才母亲对我说了一些事,也是很有趣,你虽然没有问,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顾盼擦了擦眼,鼻音有些重,“什么事?” 钟砚看着她哭,情绪多的他自己都捉不住,有愉悦亦有离奇的快意。 “她想让我纳两房妾室,我没有答应。” “她觉得我是为了你才不肯纳妾,于是便告诉我,说你在嫁入侯府后心思不正,还想要借她的手攀附太子殿下。” 顾盼摇头,好不容易被掐下去的泪花,卷土重来哗啦啦往衣襟上砸,“不是,我” 钟砚看着她的眼泪,这次不打算伸手替她擦干净,静静望着她,说:“我没有信她的话。” 少女低声啜泣委屈巴巴的模样我见犹怜。 钟砚记得顾盼不怎么掉泪,软话都难得才说一次,这回哭的倒是伤心。 “你没有冤枉我就好。”顾盼勉勉强强收住泪腺,边打嗝边说。 钟砚耳边缠绕着她细微的哭声,细细低低的声音弄的他心中烦躁,觉得讨厌。 他虽很喜欢看顾盼掉泪,但厌恶她的哭声。 止不住的哭声听起来真是很难过。 他拧起眉,撇开心中的烦躁,眉间又化作云淡风轻的神色,“不过,你知道的吧。” 钟砚逐字逐句,清楚说给她听,“太子殿下,对你可谓是付了满腔的真心。” 那些书信字字珠玑,谁看了不感动呢? 顾盼仿佛被吓坏了,呆呆睁着双眸望着他,像个哑巴话都不会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砚好几次都想杀了她,对他而言这个妻子除了会给他带来麻烦,没有其他可用之处。 渐渐地,他看顾盼也没有之前那般厌烦。 她是一朵不堪风雨的娇花。 有些蠢。 久久观察下来,钟砚终于肯承认顾盼对他的好,出自真心,不是一时兴起的作伪。 钟砚极度不喜失控之感,他的情绪被顾盼影响了太多回。 无可否认,她掌控了他一部分的情感。 那么钟砚自然也就想掌控她整个人。 他弯了弯漂亮的眼眸,道:“我们窈窈,真是招人喜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顾盼人缘虽然一般, 不过招蜂引蝶的本领的确一流, 为之倾心的人前赴后继往前涌,大多是权势不高的风流纨绔子弟。 尚未成亲之前,一年都不怎么出门的钟砚都听过顾盼的大名,难得一见的美人怎么会有不出名的道理? 多的是纨绔二世祖为她当街斗殴起争执。 钟砚早就领教她拈花惹草的这一面, 当初赵焕景仅仅是见过她一次,便念念不忘。 自持收礼的太子殿下, 为她一而再再而三打破底线,也是让钟砚吃惊。 顾盼不知道此时她还能说什么, 钟砚冷然的腔调不像是生气,但阴阳怪气的话也不像毫无芥蒂的样子。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夹住他的衣袖, 轻轻摇晃,对他眨眨眼,表情很是俏皮,“你是不是吃醋啦?” 钟砚被她问住, 迟钝好一会儿,镇定冷静面无波澜,掀起两片凉薄的唇瓣, 淡淡吐字, “我没有。” 钟砚这人心硬嘴巴也很硬。 顾盼没和他计较, 好像因为她这句话,方才严肃鬼魅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她轻轻笑起来,身上那股灵动的劲儿又回来了,“好好好, 你没有。” 语气就跟哄不太听话的小孩一样。 钟砚抿直嘴角,皱着眉满脸写着不高兴,他挑了挑眉,认真而又严肃的为自己解释,“我真的没有。” 顾盼望着他的眼神竟然有点宠溺,如果不是钟砚的目光冷的能把人结成冰,估计她都大着胆子揉揉他的脑袋。 “好,你真的没有。” 钟砚冷着脸不再多言,或许也是知道无论他怎么辩解顾盼都会认为他是在吃醋。 怎么说呢?他就觉得顾盼太过自作多情。 * 钟砚毕竟实打实在森冷的祠堂前跪坐了几个时辰,膝盖红肿,尖锐绵长的疼痛在临睡前还没有完全消失。 他端着一张冷脸,闭上准备修生养息。 顾盼也准备睡下时,忽然晃了晃他的胳膊,“阿砚。” 钟砚沉默,无声将胳膊缓缓从她手中抽出来,换了个姿势,用后背对着顾盼,就连背影好像都写着“你闭嘴我不想理你”这句话。 顾盼:“.......” 她早该知道钟砚脾气差架子大,说的话做的事稍微有点不顺他的心就会对你摆脸色记仇的人。 钟砚只是平时端着一副高贵亲和的假姿态,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少爷。 她睡不着,顺便想到钟砚今晚跪了那么久,一双膝盖肯定不好受,本来好心想问问他腿疼不疼,需不需要擦药,哪知道这位大少爷连理都不屑于理他。 还在生气。 “你别撒小脾气,我就想问问你腿疼不疼?” “不疼。” “那你......” “我累了。” 所以你闭嘴,我要睡觉了。 顾盼讪讪,哦了一声,重新躺下依然还是睡不着。 身边的男人似乎睡着了。 钟砚这人受了伤从来都一声不吭硬扛下来,好像永远都不会痛。 顾盼认命的爬起来,偷偷摸摸掀开他的被角,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她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很猥琐。 她跪坐在钟砚的腰侧,正巧对着他的脸,精致又冷漠,就连唇角都好像端着凉薄的弧度。 顾盼小心翼翼将他白色中裤卷到膝盖上方,钟砚的一双腿又长又白匀称有力,小腿白的晃人眼睛,既如此膝盖上的淤青显得触目惊心。 她轻手轻脚下床翻出活血化瘀的药膏,偷偷帮他上了药,边擦拭边小声的自言自语,“你这个人脾气怎么这么大,说两句实话就不高兴甩脸子了,还喜欢吓唬我。” “唉不过你也是真的有点惨,爹不疼娘不爱,风里吹雨里跪。” “没事,以后你啊,准能扬名立万大杀四方。” 药香浅浅,香气却单薄,转瞬即逝。 顾盼盯着钟砚的脸发了一会儿的呆,忍着戳一戳他脸的冲动,重新替他盖好被子,她躺回去睁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困意缓缓袭来,她才得以入眠。 钟砚的眼皮动了动,抬起无波无澜的眼,表情仍旧冷淡,他侧眸,眼里倒映着顾盼的脸,情绪冷淡,轻扯嘴角,笑意不明。 * 快要祭祖这段日子,钟砚名义上还是钟家的长子嫡孙,每天傍晚都要去祠堂跪坐,静心抄经文。 不止他要去,平日快活肆意的钟虔也躲不过这遭,得乖乖去祠堂陪着他一起跪,一起抄。 之前钟虔被钟砚告了黑状,老太爷铁面无私狠狠教训了他一顿,钟虔当时哭爹喊娘也不管用,吃真的吃了一次大苦头。 因为这事,钟虔在报仇的小本本上又给钟砚添了一笔。 钟虔娇生惯养还真的没吃过苦,博平郡主又十分溺爱他 ,把他当眼珠子一样拿来疼,以至于如今他才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受不了了。 再一看,身边的人挺直腰杆,脸色不变,看起来好得很。 钟虔觉得老太爷还有那些以为钟砚温柔和善克己复礼的人眼睛都是瞎的,他一度觉得全天下只有他看出来钟砚的精湛演技。 分明不是个好东西,演的比谁都像。 特别装。 祠堂里只剩他们二人,钟虔当着他的面向来想说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有所顾忌。 他撇嘴冷言冷语往外冒,“大哥你也不容易,一装就是十几年,不累吗?” 钟砚低头抄字,不理他或者说是不屑于理他。 钟虔早就抄的不耐烦了,满脸暴躁把手里的毛笔一扔,“你抄那么多有什么用呢?我娘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 钟砚岿然不动,还是淡定模样。 钟虔真的讨厌他这幅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在乎的样子,就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不配和他说话一样,平白就低人一等。 他被激的站起来,指着他凶巴巴的说:“钟砚,你以为你是谁啊?!进了五军都督府很厉害吗?!” 说这话时,调子陡然尖锐,略有刺耳。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都没注意到,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使他只会盯着钟砚看。 钟砚居然理他了,演缓缓抬起脸,眸光柔和,“二弟,这里是祠堂,还是继续抄书吧,你这样会打扰祖宗们的安宁。” 钟虔浑然不觉自己被拽入陷阱,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来,他冷笑道:“你装什么孝顺呢?!你以为你还能在钟家待多久?你迟早是要被拉下世子之位的。” 他说话的刻薄程度不在顾盼之下,一向都是说到自己爽快了才肯收声,见钟砚不语,他反而来劲,“再说了,就你这身板,能不能活到继承爵位都不好说,早死短命鬼不就是说你吗?所以你又何必继续装下去呢?” “上次还在老太爷面前说我坏话,凭你也配教训我?” 钟砚笑吟吟看着他,“那是坏话吗?难道不是实事?” 钟虔一想,好像他说的也没错,“那又怎么样?谁让她多管闲事。” 钟虔洋洋得意,接着往后说:“你这么护着她值得吗?有些事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的妻子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早就盼着你死,你们成亲之后,她也不安分,早就给自己找好了靠山,就等着你入土她好一脚把你给蹬了。” “二弟,莫要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满春楼我去的次数可不少,都撞见她往哪里去好几回了,第一次能说去看个新鲜,后面那好几次可就让人太惊喜了!” 钟虔混迹于勾栏烟火之地,对喜欢的漂亮姑娘,管你是什么什么,一概收下。 满春楼乃是京城最大妓/院,他早已是常客。 “大哥,你这样的,在满春楼都没姑娘肯跟你,太弱了没法让他们快活。” 钟砚静而不语。 老太爷扶着侯爷的手臂才堪堪站稳,他们已经站在门口听了很长时间,越听越不像话。 钟虔的混账程度已远超老太爷的想象,他今年才多大就去满春楼那种地方!? “我一拐杖敲死你这个孽障东西!” 钟虔被吓不轻,后腰被拐杖重重锤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老太爷的怒气显然不会这么一下就消失,举起拐杖正要砸下去,钟砚啊的一声,“祖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他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哪回不是你错了?!可你改了吗?你听听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咒你哥哥早死,诬陷你嫂子,自己不管好自己还有脸说,我们钟家怎么出了个你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钟虔再如何的蠢,也知道他被钟砚摆了一道,方才钟砚就是故意在激他说那些话! 他在钟砚身前停下,瞪直了眼,愤愤道:“你故意害我!” “唉,二弟啊。” 装模作样的一声叹息,像是在惋惜他的不懂事,更像是被误会了却不解释的好心人。 钟虔大叫一声,正要朝他扑过去,被侯爷紧紧拽住,一巴掌打上他的后脑,“你个逆子!还想做什么?!” 博平郡主不在,没人惯着钟虔的臭德行。 他被打了一通骂了一顿,整个人像落败的乌鸦,毫无生气,颓废狼狈。 老太爷这次狠了心要整治他,“这一个月你都不许出门,脚敢迈出房门一步,我便让人敲断你的腿,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屋里读书学学礼义廉耻。” “等学会了尊重你兄长,你再出门。” 钟虔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气。 钟砚分愉悦看见钟虔吃亏还口不能言的样子,他太了解如何激怒钟虔,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二弟,若你有不认识的字,或者是不会的课文,都可以来找我请教。” 钟虔再也忍不住,“你怎么不去死!” * 钟虔被罚,顾盼也差点被他牵连。 起因便是他说的那句,曾在满春楼见过她好几回。 满春楼内不仅有女/妓,也不乏会模样漂亮讨人欢喜的小倌。 原主在顾盼穿过来之前,的确去过,但她眼中就奔着钱财而去,却不是为了男人,实话实说,原主身边不缺男人,至少绝不用去满春楼里找男人。 她去那种地方,是为了作恶。 顾舒怀和李都济这门好婚事像原主心中的一根毒刺,凭什么我嫁了个废物,而你嫁的确实风头正盛的丞相独子?所以她是特意去相看小倌,打算给顾舒怀设局毁了她的清白和婚事,一个失了名节的女人,后半辈子也掀不起风浪。 原主因为庶女的身份被顾舒怀压了十几年,早就想出一口恶气,趾高气扬站在她面前嘲讽一通。 老太爷本想深究这事,被钟砚轻飘飘的几句话挡了回去,他只道:“我信她。” 至于钟砚是不是真的相信顾盼,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顾盼嫁人之前做过的蠢事他都略有耳闻,成亲后更是不计其数,这件事钟砚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不在意顾盼当时到底是去做什么。 他固然会为了顾盼而心烦,但真的算不上喜欢。 * 钟砚先去了书房,那边平白多出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肤白貌美,身材亦是极好,身上穿的衣裳料子看上去就与普通丫鬟不一样,轻柔飘逸。 小丫鬟眉眼含羞,端着热茶摆在他跟前,怯生生的望他一眼,脸颊涨红,“爷,您喝口茶润润嗓。” 钟砚问:“谁让你们过来的?” “是郡主吩咐奴婢们来伺候您。” 伺候是好听的说话,直白一些就是来陪他睡觉的。 这两个丫鬟自小就被博平郡主养在别院,模样标志,言行亦是按照大家闺秀来培养,起初听闻郡主要将她们送到世子身边,她们都不太乐意。 如今一瞧,世子爷长得比她们还好,脾气看上去也不错。 那点心不甘情不愿也就随风散去。 小丫鬟胆大包天,纤嫩的手主动去解钟砚的腰带,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见主子爷没阻拦,她胆子越发的大,鼓鼓囊囊的胸脯往他身上贴,手还没碰到地方,便被人紧揪着头发扔到地上。 钟砚脸色阴沉,拿出手帕擦干净手指,嫌弃她脏还特意擦了两遍,眼如冷刀,“滚。” 小丫鬟贼心不死,不肯放弃到手的机会,爬上前紧紧抱住他的小腿,“爷,就让奴婢伺候您吧,奴婢不比夫人差,奴婢一定会.......” 话到一半,她就被踢飞,捂着胸口吐鲜血。 钟砚讽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和她比。” 当天下午,钟砚就吩咐人将博平郡主送来的两名贴身丫鬟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他已在暗暗布局,早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无法抗衡的小可怜。 钟砚顺道让人给博平郡主带了点东西回去,就是之前她给顾盼留的、要她毒/死他的那包毒/药。 送回的两名丫鬟都被吓得不轻,话都不会说,张嘴就知道哭。 博平郡主本来还想问话,被她们二人哭的心烦意乱,便叫她们滚蛋。 嬷嬷把钟砚让人送来的东西呈上去,博平郡主瞥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去,指着这包东西哆哆嗦嗦,“他他他送过来的?” 嬷嬷表情凝重,“是。” 博平郡主脸色惨白,“他是怎么知道的!?”她凄厉大叫,此时没有半点郡主的体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的!!” “还特意留下来,送过来吓唬我?” 嬷嬷道:“如今看来,他心思的确不简单。” 博平郡主恍然大悟,“难怪、难怪他一直都没死,他早就看破了我的手段,一直以来都在耍我!” 冷汗涔涔,她攥紧手指,面目略微狰狞,“虔儿昨天也是被他摆了一道,老太爷那几棍生生把他打的今天都还爬不起来,钟砚真是比我想的还可怕。” 嬷嬷问:“如今该如何是好?若不然便井水不犯河水,不去招惹他了吧?” 博平郡主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不可能,即便我现在收手,他也不会放过我了,而且当年他母亲的事......也有我出的一份力。” 博平郡主忽然冷笑起来,“我就不信,我还斗不过一个小子。” 她抬眼,“嬷嬷,你觉得钟砚现在对顾盼有几分的真心?” “老奴也说不好,不过现今世子最在意的人应该就是顾盼了。” “再等上一段日子,等到钟砚对顾盼情根深种,我便让他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博平郡主还记得顾盼每次望着太子的眼神,像望着最心爱的男人,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帮顾盼一把,促成她和太子的这段姻缘。 博平郡主还不知,她的算计早就被钟砚摸透了。 钟砚此人,工于心计,算准时间才给博平郡主一个下马威,早在他命人将药送去栖筑院时,就猜到博平郡主不会被吓退,反倒要伺准时机反扑一把,他甚至也已预料到博平郡主会在太子和顾盼身上作文章,但这正是他乐见其成的。 他将所有人都利用了进去,包括顾盼。 * 顾盼连着几天都没见到钟砚的人影,本来这事挺好,乐的清净,每天能多睡两个时辰,有事没事还能晃到钟虔面前去嘲笑他被禁足的事。 谁知道钟虔这个狗贼被关禁闭消息竟然比她还灵通,隔着一扇窗户,他说:“你高兴什么?你嫡姐的婚事被我那个好哥哥搅黄了。” 顾盼惊诧,“顾舒怀和李都济的婚约取消了?什么时候的事!?” 钟虔环抱着手,“嘁,现在开始慌了,你可不要忘记,当初钟砚所倾心之人是顾舒怀,不是你。”他故意吓她,“如今你嫡姐婚事不成,说不定钟砚会休了你,转头娶顾舒怀入门,你被休也不冤,粗鲁愚钝,刁蛮歹毒,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 顾盼朝他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我呸!” “你再呸一个试试!” “呸呸呸。”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粗俗的女人。” “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混账的狗东西。” “你敢骂我?!” 顾盼雄赳赳气昂昂往前走了两步,随便捡了个东西往屋里砸,“我不仅骂你,我还敢打你。” 她砸到了人就跑,钟虔气死也没辙,被困在屋子里前后有人守卫,根本跑不出去。 顾盼气连着好几日都在想这件事,心神不宁。 冬日渐短,转眼就是春,昼夜平分,傍晚时的云层被晚霞染上颜色,靓丽明艳。 顾盼站在窗前临摹了一篇钟砚的字体,练了一个多月,她写的字也开始像模像样,至少比之前好看许多。 也才几天不见,顾盼却觉得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钟砚了,所以他回来的时候。 顾盼有些恍惚,迷迷糊糊被他牵着手走到屋里,耳边是男人清透的嗓音,“这些天可有认真练字?” 她点头,然后把桌上那一叠写好的字帖塞进他的手里。 钟砚低眸认真的扫了一遍,“确实不错。” 顾盼藏不住事,蠢蠢欲动,“我听说我嫡姐和李都济的婚事作废了?” 钟砚研磨,“嗯。” 顾盼轻握着他的手,贴的近了就能闻见他衣领处传来的浅淡清香,男人微收下颚,线条冷硬,喉结明显,唇角抿起凉薄弧度,她晃了下神,有瞬间被钟砚的美貌所勾/引。 “你觉得我姐姐为人如何?” 钟砚的眼神好像永远都参不透,也好像谁都不曾放在他眼中,瞳色浅而淡,满眼就写着“客气”二字,他淡道:“你姐姐为人和气,举止大方,性情不争,文采优越。” 四个词,全他妈的都是夸的。 女主不愧是女主。 顾盼掐着掌心,用疼痛保持脑子清醒,“那你觉得我姐姐相貌如何?” 她问了一句废话。 顾舒怀虽然长相比不过她,但也不差,性格又好,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她的婚事原本就是不用愁的,在与李都济的婚约之前,媒人早就踏破了顾家的门槛,不过顾舒怀眼光高,挑剔的很。 钟砚看了看被她紧紧抓住的手腕,不着痕迹移开眼。 少女的手指纤细冷白,这双手是钟砚见过最精致纤弱的手,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小。 他低垂着眼,实话回道:“相貌上佳,秀丽端庄。”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火葬场不会很远 这文我更的字数算多了!!!! 啊!!! 我迫不及待要写到追妻火葬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钟砚记性很好, 虽然和顾舒怀只见过几次, 倒也记得清楚。 顾舒怀长得还算不错,五官柔和,看上去柔柔怯怯也没什么攻击力,不过钟砚也知道她并非像她表现的这般温顺善良, 心机不浅,也会耍些手段, 不过她倒比顾盼有脑子多了,至少使出来的手段不蠢。 钟砚一向喜欢聪明识趣的人, 所以对顾舒怀的印象还算不错。 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顾盼跪坐在床中间,少女低垂着脸颊, 神色有些失落,纤长的睫毛簌簌颤抖,紧揪着拇指,似乎有点紧张, 她挺直了腰板,仰脸呆呆看着他问:“你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觉得她脾气好是吗?” 钟砚抬眸,烛光背对着面前的女子, 少女秀丽精致的脸颊藏在阴影中, 摇晃的光线偶尔会眷顾她透白的脸颊, 将她的五官衬托的更为生动。 她抿着唇,像是不高兴,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客观而言,你姐姐相貌的确不差。” 顾盼心中那股气忽然间就散了去, 整个人都没多大的劲,往后一坐,有些颓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她。” 男人都是有眼无珠的瞎子。 贪图外表,对内在又有格外高的要求。 李都济对顾舒怀一心一意,就连没心没肺的男主对顾舒怀也有颇多的赞许。 “或许吧。” 钟砚也曾听过顾舒怀才女的美名,追求她的人趋之若鹜,他虽然对顾舒怀谈不上讨厌,但也绝非有好感,不过是有些惋惜,难得出现个有脑子又漂亮的女子罢了。 顾盼不想再提顾舒怀,平白坏了心情,她裹着被子滚进角落里,背对着他蜷缩起身体,瓮声瓮气道:“我睡觉了。” 小姑娘后脑的每根发丝好像都在说她在生气。 钟砚不明白她在和什么人置气,他从来是不会惯着她的小脾气的,顺手灭了两盏灯,转身走到书桌前,静下心写了一个时辰的字。 更深露重。 钟砚将窗户开了一条两根宽的缝隙,迎面钻来的冷风拍进来,又使他清醒不少。 案桌边角支起的灯盏被风吹灭,屋内视线陡然暗了下去,只能凭借微弱月光看清摆设。 钟砚穿的很少,拿开搭在肩头的外衫,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中衣,身材纤瘦,腰窄肩宽,墨色长发铺在后背,他走路无声无息,悄然走到床边,上面的女人已经睡熟。 樱桃小口水润饱满,颜色鲜亮,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她睡着了也不忘用双手抱着暖炉,微张小口,脸被熏的红红的,凑近闻了闻,还能闻见从她脖颈处散发的软甜香气。 钟砚的喉结不自觉滚了两圈,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软软的脸颊上戳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力道,也不会把人弄醒。 钟砚的手常年都没什么温度,冷冰冰的,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 厚厚的棉花被压的顾盼不舒服,脚底心都散发着热气,她闭着眼哼哼唧唧,顺势踢开被子,将嫩白小巧的脚丫子从被子里伸出来,又将手里抱着的暖炉往边上一丢。 如此一来,才舒服许多。 钟砚面不改色看着她不安分的小动作,眼神微动,上床之前,将她露的手脚重新塞回被子里。 没多久,顾盼的额头都闷出细细的汗珠来,她又一次踢开了被子。 钟砚正打算睡下,看见后皱起眉毛,固执又倔强的把她重新塞回去,这次连脑袋也重新塞回被子里面,也不怕闷坏了她。 顾盼全身上下只剩眼睛鼻子露在外边,小脸被蒸的通红,她挣了挣,小声的在咕咕囔囔,“你真烦人。” 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在说梦话。 钟砚觉得自己是好心,顾盼动不动就生病,伤寒已成家常便饭,年轻小姑娘爱漂亮,寒冬腊月都穿的很少,就连晚上睡觉也都这么不安分,她不生病谁生病? 顾盼受不住闷,在睡梦中自觉朝冷源靠拢,把钟砚的身体当作冰柱来降温,抱着他的腰,贴紧他的胸膛接着睡下去。 钟砚虽不适应,这回也没有不近人情将她给推开。 *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月。 初春悄然来临,侯府院内养的花枝也悄悄长出了花苞。 这几个月,侯府里再怎么迟钝的人也看出来时机不同,曾经还是个病秧子快要死了的钟砚身体显然好了起来,也有两个月不曾叫过大夫,城南棺材铺的人也再也没有上门拜访过。 而且他们也逐渐察觉,这位传说中窝囊的无一处可取的世子爷,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废物。 祭祖的事竟然办的也还不错。 在五军都督府期间,非但没有犯错被贬,且还做得风生水起,连捉了好几个钦差要犯,并且从这些犯人口中审出不少话,官职连升两级,也是让人震惊。 钟砚不再藏锋,戾气逐显,府上的人惯来会见风使舵,再也没人敢敷衍他吩咐的事,纷纷照办,不会再阳奉阴违。 二月初,钟砚同博平郡主起了一次不小的争执,闹的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 起因便是钟砚要将五岁的钟就送到千里之外的秦州。 钟就父母双亡,自小跟在老太爷身边长大,他被惯的不成样子,已经五岁了却还没开始识字,稍有不顺心便大发脾气。 老太爷给他起了个上门教学的先生,竟被他给活活气走。 老太爷宠溺钟就,小孩子舍不得打骂,拿他实在没办法。 钟砚却没心软,直接让人收拾了他的行李,准备好马车第二日便要将他送往秦州。 博平郡主知道后勃然大怒,口不择言下怒斥他连个孩子都不放过,非要将他眼中的威胁都赶尽杀绝才满意,气急后甚至打了他一巴掌。 钟砚白净的侧脸迅速起了红痕,他还是这幅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模样,淡淡道:“钟就才五岁,算什么威胁。” 博平郡主就是不想让他如愿,非要同他对着干,“秦州偏远,传出去旁人只会说我苛待孩子!” 钟砚冷眼看她,“秦州地处江南,算哪门子的偏远?”他又笑了笑,“母亲若是真心怜爱这个孩子,也可以跟着钟就一块去秦州待上一年。” “钟砚!” 博平郡主口中咬牙切齿的二字,恨不得要将他生吞了才解气。 钟砚拂了拂衣袖,“母亲可要沉住气。” 日后能把她气死的事儿还多着呢。 博平郡主不在同他费口舌之争,大张旗鼓叫上护院拦着侯府门前的马车不让走,可她万没有料到钟砚带了一队都督府里的精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护院哪里是禁卫军的对手,只得眼睁睁看着钟就被送走。 钟就坐在马车上哭的撕心裂肺,也没能改变钟砚的决定。 顾盼也是一觉睡醒才听说的这件事,耳边嗡嗡作响,刚睡醒脑子还有点疼,听见“秦州”两个字,下意识一抖,恍恍惚惚回不过神。 即便她也觉得钟就性格顽劣了些,也不认同钟砚这种无情做法。 顾盼实在坐不住,吃过午饭便急匆匆闯进钟砚的书房。 他这段日子穿的大多是黑色交领长衫,那股干净清澈的气质被藏了起来,取而代之是让人不敢直视的渗意。 听见声响,男人抬起头,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眸,好像这世上没有比他更透彻的男人。 “什么事?” 顾盼站在他跟前,“你把钟就送到秦州去了。” 钟砚坐在矮桌前,热茶雾气朦胧了他的五官,“嗯。” “他犯了什么错?” “戏弄先生。” “你何至于因为这点事就把他送走?” 顾盼有气无力问道。 钟砚抬眸,细细观察此时她的表情,她很愤怒又好像有些难过,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我警告过他。”顿了顿,钟砚慢声道:“送去秦州他也不见得会吃苦头,那毕竟也是他的外祖父家。” 顾盼攥紧手中的帕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可问题是钟就不愿意。” “我已在秦州给他找好了文豪大家,他去好好念一年的书,磨一磨脾气,百利而无一害。”钟砚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 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孩子离了亲近的家人,不会过得高兴。” 钟砚蹙眉,“你来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果断。” 果断到让人心寒。 顾盼忽然想起来书中原主和他所生的那个小男孩,也是毫不犹豫就被钟砚送到了秦州。 她垂头丧气,“算了,事已至此我说再多都没用。” 钟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你责怪我。” 顾盼身形僵了僵,说:“是,你这次真的不该这样。” 茶杯被男人重重搁在桌面,钟砚面不改色,“那就当是我错了。” 顾盼只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和他吵起来,闭嘴不语,连茶都没喝转身就走了。 书房这一次传出去就又成了钟砚和顾盼不知因为何事大吵了一架,本来还有人不信,不过看着钟砚连着三天都歇在书房,她们也渐渐信了这个消息。 这对夫妻原本就是被绑在一起,落花无情流水也无情,有分歧生嫌隙着实正常。 顾盼后知后觉她这是和钟砚冷战了。 钟砚一个少爷脾气是绝不可能先低头同她讲和,而顾盼过不去心里的槛对他百依百顺。 又过了几日,两人还没有和好的迹象。 只有每月十五号一同去博平郡主的院子请安问好,他们两人才能见上一面。 顾盼没什么变化,倒是钟砚看起来瘦了点,五官轮廓冷硬挺拔。 她悄然无声跟在钟砚身后走,过门槛时被拌了一下,钟砚才停下来,侧身看她一眼,声音低哑,“看路。” 顾盼低着脑袋,蔫巴巴道:“好。” 初一十五需来请安,是规矩。 可博平郡主宁愿没有这个规矩,她觉着她多见一次钟砚就要短命十年,这些日子她看顾盼都顺眼多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博平郡主现在和钟砚连半句话都懒得说,见了人便叫他滚,独独留下顾盼说话。 博平郡主懒洋洋的靠着美人椅,“这才多久你就又和钟砚闹翻了。” 顾盼:“.......” 博平郡主:“我们俩可都小瞧了钟砚,原以为他是只废狗,现在才看出来他是只会吃人的恶狼啊。” 她用手帕捂着嘴,笑声尖锐很难听,“你可得小心点,你以前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他不会知道,我估摸着他会一个个收拾报复,你若不想死的太难看,我就给你指一条明路,赶紧怀上他的孩子,成了孩子他娘,我就不信他还舍得对你做什么。” 这他妈的不是明路啊! 这他妈的明明是死路。 顾盼深吸一口气,“多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博平郡主也就是日子过得太无聊才想会和她说这番话,“我是见你可怜才同你说这些话,你可别把他当成柔弱可亲的好男人,回头能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钟砚流的可是皇家的血,狼子野心不说,绝对是最狠辣无情的那一个。 顾盼娇娇软软,她看钟砚心里应该喜欢的很,要不然也不会暗地里在顾盼身边安插那么多的眼线,控制着她的一言一行,想想都觉得可怕至极。 她不会看错,钟砚每回看顾盼的眼神都流露出,那种想将她吃进肚子里的病态。 若是将来钟砚真有本事能夺下江山,顾盼离被金殿锁娇也不远了。 绝色美人,谁都想独占。 尤其是顾盼这样不肯安良本分的绝色。 “唉,你还是小心些伺候钟砚吧,我真怕有天他会打断你的腿。” 博平郡主乐于煽风点火,就她所知,顾盼的男人缘倒不错,也不懂避嫌二字怎么写,迟早有她苦头吃。 * 博平郡主的话在顾盼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从栖筑院出来后,她也想丢在脑后忘了个精光,但总是忘不掉。 晚些时候,钟砚时隔好些天重新踏足主卧,眉峰眼尾压着锋利之气,瞳色剔透,浅浅的看不出情绪,藏着几分和他平日不太相符的锋芒。 他抿直唇角没有主动说话,顾盼也装作没看见他这个人,脱了鞋袜光脚盘坐在软塌上,手里捧了本杂书在看,里衣单薄半露香肩,她看的出神时又换个姿势,懒洋洋靠着枕头,打了个哈欠。 钟砚刚沐浴完,发梢滴着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缓缓往下落,疏离淡漠的眼眸,无声看了眼懒散欲睡的她,哑着嗓子说:“该睡了。” 已过亥时,确实不早了。 顾盼慢吞吞爬到床上,还在酝酿一会儿该说些什么才好,钟砚抬手便将屋里的蜡烛都给灭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盼满脑子里都是博平郡主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抱紧双手往里缩了缩,好像这样才能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在钟砚的手碰到她腰间时,顾盼下意识避开了些,往里又缩了缩。 钟砚收手,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多看了她一眼,声音懒懒,“睡吧,我不动你。” * 顾盼做了个混沌的梦。 梦里面每一张脸都朦朦胧胧,五官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她的悲喜清清楚楚刻在她的心口,好像有个人不断地、不断地拿刀子,一刀一刀往她胸口上刺。 杀人诛心,由于剧烈的刺痛所产生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呻/吟惨叫。 无数个人围绕在她身边,每个人口中都是谩骂责备。 她倔强固执站在最中间,痛到死都不肯低头,高贵傲慢。 惨叫声还有虚伪至极的叹息声在她耳边环绕。 顾盼醒来时满头大喊,脖颈湿漉漉的,四肢无力精神也不太好。 她轻喘着气,还没怎么缓过来,碧青便给她递了一封信。 信封上是她那个小舅舅广生的名字。 广生没怎么读过书,虽认得几个字,但字写的着实有些丑,顾盼展开信纸,勉强才读懂他想说些什么。 原来是前些日子,满春楼新来了一批漂亮姑娘和年轻小倌,他又听闻顾盼和钟砚大吵了一架,便诚心邀她出门散心喝酒,且还洋洋得意的告诉她,给她物色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白脸,若她不喜欢,就趁着顾舒怀在外散心,把她送到这些年轻貌美的小白脸床上爽一爽。 顾盼看着这封信,一个头两个大,书中原主最后的确是用了广生找的这些小白脸,想去羞辱顾舒怀彻底毁了她的清白。 但最后遭了反/噬的可是她自己。 被钟砚抓/奸在床的也是她。 顾盼本是不想去满春楼那种地方,但她若是不去,小舅舅必定会误会,去绑了顾舒怀彻底将她给毁了。 如此一来,关键剧情偏离,估摸着倒霉的也是她。 而且顾盼虽觉得顾舒怀心机深重,但不至于遭这种祸事。 于是她在这天下午,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男装,特意换上男装又特意涂了脸才出门。 顾盼是悄悄溜出去的,临出门前还撒了个谎,说她病了没胃口,让人无需送晚膳。 满春楼足足有四层,外观气派豪华,门前挂满了红灯笼,烛光似火般艳丽,远远瞧过去便是街上最明显的那栋,越往近了走,喧嚣声便越重。 小舅舅蹲在门前,身后还有一帮狗腿。 他等的腿都快麻了,顾盼出现在他眼前时差点没认出这个打扮土气的小伙子是谁。 “你谁啊?!” “舅舅,是我。” 广生一听声音,仔细盯着她的脸瞧了瞧才认出来,“还是你机灵知道穿男装。” 不过顾盼穿着男装也好看,脸小小的,又生的白,哪怕是故意把自己往丑了画,模样也很秀气。 顾盼蹬着小短腿跟在小舅舅屁股后,“舅舅,你很讨厌顾舒怀吗?怎么忽然要绑了她.......” 广生翻了个白眼,上楼梯时走的飞快气都不带喘,说:“你舅舅我行走江湖多年哪能看不出她是个什么货色?也就骗骗你弟弟这种傻子。” 顾盼侧目,“你不会已经绑了她吧?” “那还没有。” 顾盼就怕小舅舅冲动之余直接将人给绑了过去,现下也可以稍微放了放心,“没有就好。” 广生看顾盼好像不太乐意他做这种缺德事,心思便歇了大半,“行了,你不高兴我就不做了。”他嘟囔,“以前你没少让我帮你收拾她,怎如今跟变了性似的。” 顾盼瞎掰扯,“因为我想通了,若是顾舒怀做了缺德事,老天爷会替我们动手。” 广生毫不留情道:“你以前在顾府天天被她欺负,大冬天还得被她使唤去洗衣服,你见老天爷的惊雷砸她脑门了呢?你这孩子,白日梦真是做多了。” “舅舅告诉你,以毒攻毒,以恶才能治恶!” “依我看钟砚也不是个好玩意,当了官就敢和你吵架了,哪来的脸?他既然给你不痛快,你就不能给他痛快。” 广生说罢就拽着她最里面的屋子走,“舅舅带你见世面,这世上好男人可多了,钟砚惹你生气,你就气死他,找十个八个比他好看的男子,让自己乐呵乐呵。” 顾盼:“.......” 她半推半就跟着小舅舅进了厢房。 广生又自言自语:“不过要找到比钟砚还好看的男人,确实不容易,他也就那张脸配得上你了。” “舅舅,要不然我还是先回去吧......” “我又没撺掇你红杏出墙,你怕什么?!!!” 屋内坐着五名年轻男子,看模样应该都才十六七岁,很嫩长得也都很水灵,看起来倒也不娘气,反倒容易让人起了怜惜。 顾盼长舒一口气,还好这些他们都有好好穿着衣服。 广生把她按在椅子上,又往她面前倒了杯酒,“来,让他们给你唱个小曲捏捏肩膀。” 顾盼想到那个画面直起鸡皮疙瘩,“不用了,唉,舅舅我真的不需要。” 在广生眼里顾盼现在就是所嫁非人整日以泪洗面活的非常不快乐的可怜孩子。 顾盼喝了杯酒,蹭的站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广生这才意识到他的小外甥女好像真的不喜欢这些,他跟了上去,着急忙慌拦着她,“你这就回去了?” 顾盼点头。 “还有舞姬表演你不想看吗?” 顾盼认真想了想,被小舅舅勾出了那么点心痒痒,她悄咪咪点头,“那就看完再走。” 来都来了,不看岂不是太吃亏。 况且她很少出门看热闹,好不容易溜出来一次,什么都没做确实有点遗憾。 顾盼鬼鬼祟祟跟着广生找了张桌子坐下,两人加在一起喝了快半瓶酒,总算等到满春楼的舞姬表演。 满春楼里,舞姬们衣着大胆浓妆艳抹,姑娘们腰细胸大身姿曼妙,伴随着悦耳丝竹声翩翩起舞。 顾盼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看,亦是看的津津有味。 广生不断给她倒酒,边说:“你瞧那个坐在右边弹箜篌的男子如何?模样标致,身板看着也不弱,可惜他只卖艺,不然你若是喜欢,小舅舅倒是能想个办法让他陪你快活一次。” 顾盼:“......” 喝多了酒,面色微醺,脑袋也晕晕乎乎。 舅甥俩酒量一脉相承,都不太行。 广生这会儿坐都坐不太稳,喃喃道:“好心劝你也是白劝,我瞧着你这些日子倒很喜欢钟砚,连性情都变好了。” 顾盼打了个嗝,酒气熏天,闻着味道她自个儿都皱起了眉,此时她点头的样子还有点傻气,“唉,我还真的挺喜欢钟砚。” 就连天上的星星都没有钟砚好看,他是耿耿星河,璀璨明亮。 广生轻慢道:“不也是个小白脸。” 顾盼趴在桌子上闷声笑了起来,“舅舅,他才不是。” 钟砚黑切白,惯会示弱装相,心机却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过的。 广生听的头大,干脆又开了一坛酒,“不提他了,平白坏了心情。” 忽然之间,满春楼的大门被一脚踹开,腰间别着沉沉的金错刀,一派气势威严,几十个面无表情的禁卫军将满春楼围了起来。 刀锋出鞘,刀剑相向。 一时之间,好像所有人都愣住了。 也没人敢乱动,闭上嘴巴自觉噤声。 老鸨这么些年也是头一回见这种阵仗,心里不上不下,头皮一阵麻,却还要赔着笑脸问话,“官爷,您....您这是.......” 钟砚吐字,“找人。” 老鸨心道可吓死老娘了,找人你搞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还要以为你打算血洗了这地儿呢。 顾盼已经是半醉不醉的状态,半趴在桌子上,脑子发沉,眼前泛晕,太困了。 广生指着钟砚的方向,说道:“那是你相公吧?嘿,别说穿着官服还挺气派。” 黑色圆领官袍,中间绣着五爪野禽,绣饰生动,威严无比,脚底亦踩着一双烫金黑靴,走路时没多大的声音。 男人绷着脸,几乎没有表情,疏离浅淡的瞳色,似乎什么都不放眼里。 钟砚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余光捕捉到歪歪扭扭靠着桌子的女人,眼神一顿,随后抬脚,缓慢无声朝她身边靠近。 广生戳了戳顾盼的胳膊,“他过来了。” 顾盼虽然喝多脑子不灵光,但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也知道绝对不能让钟砚看见她这个疯样,她掩耳盗铃似的往桌子底下钻,以为这样藏就谁都看不见了。 钟砚的靴子落定在她的视线中,随即她的头顶压来一道低沉的哑音,“出来。” 顾盼仔细考虑后,想起她现在穿的是男装,钟砚都不一定把她认出来了,她慢吞吞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水润润的双眸一眨不眨望着他,撒谎都撒的一本正经,极为认真,“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青年这张冰雪不化的脸,消融了几分冷意,眼尾扬起的轻笑像嘲讽,转瞬再看,那点嘲意又悄然化在笑容之中。 钟砚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冷冰冰的眼神盯她不敢乱动。 少女的眉眼极符他的喜好,眉是远黛眉,眼似水波流转,每一处都长在他的心尖,脖子纤细软白,微开的衣领之下藏着诱人的锁骨。 顾盼没站稳,呆坐在地。 钟砚也没有要伸手扶她的意思,黝黑的眼珠平静的望着她,嘴角弯了弯,问:“窈窈,你不是说自己生病了吗?” 顾盼心口一抖,好像痉挛了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五军都督府中暗设刑堂, 钟砚这几天手上没少沾血, 动起手来毫不含糊,倒是震慑了一批人。 公务也算繁忙, 每日都在天黑后才回府。 钟砚也并非有意冷待顾盼,不过是身上沾的血腥气太重,亦有些疲倦,所以才在书房歇了几天, 怕血腥气熏着她。 这天也是难得傍晚便回了府,袖口不小心溅上了些许鲜血, 皱了皱眉, 沐浴换衣后已经天黑。 他本来是要去书房看书练字,脚尖一转,朝顾盼的屋子走了过去。 房门紧闭, 屋内连灯都未点,乌漆墨黑。 “怎么不点灯?”尚在院外,钟砚抬起眼睫, 嗓子淡淡。 碧青有些犯怵,道:“夫人身子不舒服, 说是想多睡一会儿,不让奴婢们打扰。” 钟砚的脸色冷漠苍白,唇抿成轻薄的弧度,“胡闹。” 他的眼神逐渐变冷,嘴角下沉,又问:“睡了多久?” 碧青照实回答:“一个下午了。” 钟砚沉默, 抬脚阔步朝里走,语气相当生冷,“她生病了你们也不知道替她叫个大夫吗?睡个觉就能好,那以后都不必吃药了。” 碧青揪紧了心脏,他的话听起来不温不热,似乎也没有责备的意思,但隐藏着短短的煞气。 她赶紧道:“是夫人不许” 钟砚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好了。” 碧青不敢多言,就怕说多错多,再惹主子生气。 钟砚的手指纤细而白,轻轻搭在门上尝试往里推了推,却没有推动,应当是被人从里面锁了起来,轻抿嘴角,沉默片刻,男人手上用了大力,“砰”一声房门被人狠狠推开。 他面无表情点亮烛台,光线散漫每个角落,钟砚轻抬眼睫,视线将每一处都扫了个遍,屋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碧青立马跪了下来,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她连顾盼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都不知道,还真的以为人在屋里睡了一个下午。 钟砚气笑了,慢条斯理说道:“生病了?” 碧青也不知道顾盼跑去了哪里。 钟砚没看跪在地上不敢动的碧青,冷脸转身离开。 碧青等过去了很久才敢慢慢抬起头,膝盖已经跪的青了,她站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个护院,催促他赶紧出去找顾盼,当务之急是要把人找回来。 * 钟砚在五军都督府站稳脚跟后,调拨一队人马已是不难。 他只当顾盼是无聊才跑出去找乐子,也是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竟然跟着她舅舅一起去了满春楼。 顾盼这会儿和个小疯子没什么区别,歪七扭八倒在地上,头顶的玉冠什么时候被人拔了下来都不知道,宛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飘逸洒在肩背,衬的脸蛋只有巴掌大小,光线之下,皮肤白的发腻。 醉醺醺的,眼神黏腻,脸颊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捧着自己的脸,像是想要把脸挡起来不给他看,她迷茫了一下,又渐渐清明,认出了眼前面色冷峻的男人是她的丈夫,钟砚。 她打了个嗝,无辜眨眼,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说:“我就是生病了啊,怎么了吗?我难道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吗?” 钟砚敛起眼中的煞气,恢复成高贵冰冷的公子风姿,眸光疏离,纤长手指轻挑起桌上的酒瓶,凑近鼻尖细细闻了闻。 嗓子沙哑,“女儿红?窈窈真是出息了。” 女儿红馥郁芳香,酒力醇厚,后劲十足。 酒坛空了一大半,看来顾盼和她这个舅舅两人已经喝了不少,也难怪这会儿她披头散发成了这幅小疯子的模样。 顾盼摇摇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脑子的沉重感一并给晃了去。 酒壮怂人胆,她这会儿说话便没有平时那么瞻前顾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带这么多人把我们围起来是想吓唬谁?” 被团团围住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这些人全部都是一个表情,腰间别着大刀。 钟砚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两张脸快要贴到一起。 顾盼茫然的眨眨眼,脸好像越来越红,还有些呼吸不上来。 钟砚漫不经心笑道,恍若没有将她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这是喝了多少。” 顾盼被他掐着腰,男人的力气太大,掐疼了她不说,这个姿势还很不舒服。 钟砚好像没看出来她不舒服,五根手指头好像还更加用力,紧攥着她。 少女腰线纤细,低眸一看,纤白的脖颈映入眼帘,好似染着诱人的酒气。 广生手里的酒被刚才突然闯进来的人马吓的撒手,酒水弄脏了他的衣裳,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指着钟砚破口大骂,“松开!赶紧给我松开她。” 广生平时没醉就不怕钟砚,喝多之后就更不会怕他。 一个喜欢装腔作势的文弱书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害怕的呢?还被他的人一脚踹进湖里过,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不足以为惧。 顾盼本来怯生生的,有点怂,被她小舅舅这一句话又激了胆子,昂首看他跟着说:“听见没有让你松开。” 少女身后无形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仗势欺人的姿态学了个十足十,与平时对他百依百顺的温顺模样相去甚远。 广生见他一动不动,横冲直撞上去,还没碰到人便被拿下,被侍卫不留情面扣在地上。 钟砚懒懒散散,恍若无事的散漫模样看的人心生厌烦,他又问了一遍,“喝了多少?” 顾盼见没人能给她撑腰,气势立马低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变弱了,怯怯的小小的,“不知道。” 钟砚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不知道是多少?” 顾盼的胆子其实不大,语气稍微冷点她刚伸出来的小脑袋就又缩回了壳里。 女扮男装,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也能看的出她皮肤底子很好。 皮肤细腻,又白又软。 手指轻轻一戳,颊边的软肉便陷了进去。 安安静静低着脸埋在他胸前不敢说话的模样异常乖巧,眉眼都温顺起来。 顾盼已经不想挣扎,软软靠在他怀中,柔软纤细的胳膊轻勾着他的腰,揪着他的衣裳,有些赌气听起来又像是在故意撒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钟砚敛眸,拇指微动。 醉醺醺的顾盼觉得今天他不问出个结果,是不会轻易罢休。 她不太高兴的说:“半坛。” 钟砚低眼瞥她,森然的笑意中含着几分嘲意。 “好吧,大半坛。” “好喝吗?” “还行吧。” 钟砚不想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冷脸朝外走,广生边挣扎边大吼大叫,“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要把我的小外甥女带到哪里去?!” “嘿,你耍什么微风?!怎么了?这满春楼她来不了吗?我告诉你,她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都是半截身子埋土的男人了,别耽误她。” 钟砚止步,缓缓回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 顾盼晕晕乎乎被他抱上马车,散落的长发将她大半张脸都挡了起来,她靠着车窗,觉得不透气,哼哼唧唧两声,也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 “别动。” 男人这两个字一说出口,顾盼就真的不动了。 她身上这套男装并没有特别合身,袖子有些大了,这会儿被她造作的不成样子,歪歪扭扭穿在身上也不好看。 车里密不透风,顾盼受不了闷,擅自做主将车窗打开,吹了会儿凉风才觉得舒坦,浓浓酒气好像也被吹散了些。 她懒洋洋靠着窗,瞥见红楼长街外有一对吵架的情侣,看了小会儿,绯衣女子指着面前的男子愤然说道:“你有资格瞧不上我?”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顾盼听愣了,她忽然想起来,原主也曾经对钟砚说过这句话。 顾盼刚及笄那年便是出了名的草包美人,只生了张好脸的蠢东西。 有些读过书的才子墨客心中的确是瞧她不起,但又贪恋她的美色,心里看不起,嘴上却是不说。 刚及笄不久的顾六小姐也是恃貌行凶,傲慢骄纵,和人说话时也总是仰着下巴,口不饶人得寸进尺。 十四岁的顾六小姐在故意将钟砚拽下湖里之前,也曾见过他一面,不过男主大概早就将她忘记了。 那年年关,顾六小姐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嫡姐一起出门赴宴,跟着顾夫人和顾舒怀坐上马车去了侯府。 她惯来不喜欢和顾舒怀待在一块,也看不惯她同旁人说话时那个做作的样子,随便找了个由头便从后花园溜走了。 顾六小姐在侯府后院瞎转,正是深冬,白雪茫茫,天气寒冷,她为了漂亮又穿的很少,唇色被冻的惨白,浑身瑟瑟发抖,想找个丫鬟要个暖手炉。 却是一路瞎转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顾六小姐越走越偏,迷迷糊糊走到偏僻寂寥的院子,安静中透露着一种诡异的阴森。 院门没有关紧,露出一条细缝。 顾六小姐胆子比寻常姑娘要大,搓了搓手将院门推开, 玉兰树下,少年一袭白衣,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蓝瞳小猫儿,他的手指削瘦白皙,纤长而又分明,轻轻的在猫儿雪白的皮毛上抚摸。 皑皑雪花,模样精致的少年恍若误落凡尘的仙子。 他抬起脸,瞳色疏浅而又冷漠,淡淡的、淡淡的看着她,好像又没有在看她。 顾六小姐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眼前的少年实在太美,五官像是被上天精雕细琢偏爱过。 她心扑通扑通乱跳,大着胆子一步步往里走,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冒昧。 她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顾六小姐赤露而直白,心中在想什么,嘴上就直接说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刻意遮掩过自己的眼神,坦率爽快,眼中的情意藏不住。 少年皱了皱眉,好像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转身之际衣袂飘飘。 顾六小姐莽撞冲上去,丝毫不克制自己,直接拽住他的胳膊,蹙着眉头,又种责备的神情,她的语气不比之前,微抬下巴不可一世,“你还没有回答我。” 少年敛眸,眼神骤然冷下去,重重扬起被她抓住的右手,猛然将她挥开,吐字冰冷,“滚开。” 顾六小姐被他推倒在地,雪地里刺骨的冰碴穿透单薄的衣裙,她支撑在地的手掌也被磨红了。 顾六小姐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她回过神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胸口起伏剧烈,气的不轻。 她何曾被这样羞辱过? 少年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恶心的下等人,他怀中的猫儿不安的动了动,呜喵两声。 少年轻柔抚摸她,直到猫儿不再低声叫唤才收手。 他抬眸,“嘘,不要吵到她。” 心高气傲的顾六小姐被他这句话还有之前的眼神气的半死,她自小就会看人眼色。 少年看她的眼神中就是□□裸的恶心厌恶,还有轻视。 她的怒火无由来,总觉得自己被他一个眼神狠狠羞辱了一番。 好想她是那个眼巴巴凑上去犯/贱的人。 顾六小姐平息后,余光瞥见窗前的轮椅,加上这院子又偏又冷,心中有了猜测。 她遇见了十之八/九是侯府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世子爷,那个残疾瘸腿,一个短命鬼。 不对,一个好看点的短命鬼而已,凭什么看不起她呢? 凭什么就能用如此轻慢的眼神看她? 凭什么将她推到在地? 顾六小姐冷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活不过二十的废世子,瘸了腿的短命鬼。” 少年罔若未闻,表情冷淡,只当没听见她这番羞辱的话。 顾六小姐是那种典型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人,任何尖酸刻薄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只要能让他不痛快,能让他打破他清隽平淡的面具,她都敢说。 “怎么不敢回话了?难怪都说你是个废物了,前院欢声笑语热热闹闹,你呢?只能缩在这个破院子里,和一只畜生报团取暖。” 少年的目光总算有波动,轻抬眼眸,定定盯着她的脸看。 顾六小姐的表情生动起来,戳到他的痛处反而激励了她继续往下说,“凭你也配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小姐主动和你说话是你的荣幸才对。” 少年忽然间抬起手,掐住她的脖子,“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她脖子纤细,很容易就能掐断。 少年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似乎是真的要把她掐死,在她喘不过气的前一秒,松开了手。 顾六小姐捂着胸口,眼角沁着水珠,她抬袖擦了擦眼眶里的水光,是绝不可能在他面前表现柔弱的那方面。 她恨恨道:“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钟砚理都没理她,多施舍一两个字都不肯。 顾六小姐把这当做生平的奇耻大辱,一口气卡在胸口死活咽不下去,哪怕被甩开过一次,也勇敢冲上去拽他第二次。 这回连少年的衣角都被碰到,就又被一掌拍了出去。 顾盼趴在地上,眼睛红的滴血,瞪着他,气急下连说三声“好”。 她咬牙道:“我不会放过你。” 然后咽下喉咙那口血,慢慢爬起来,跑出院子后,顾六小姐满腔的怒火越烧越旺,恨不得找个无人的地方尖叫。 少年淡漠轻蔑的眼神刻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 凭什么?!!!为什么!!!? 所以后来顾六小姐毫不犹豫将钟砚拽下了水,拿自己的清白相逼,明知道他不喜欢她,也得逼他娶了自己。 不过是为出一口气。 他越看不起她,她偏就要他甩不开她。 顾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联想到里的这段情节,看书时,偶尔她觉得原主是爱过钟砚的,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又不像是爱过的样子,捉摸不透。 顾盼清醒了一小会儿,又开始犯困。 马车摇摇晃晃,想不困都难。 钟砚给她倒了杯凉茶,“喝口茶醒醒酒。” 顾盼当没听见,她现在是个醉鬼,听不懂人话才是正常的。 钟砚懒得和她废话,用两根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端起茶杯往她嘴里灌了杯凉茶,看她全都咽下去才停手。 茶水苦涩,顾盼吐舌,呸了两声。 “好苦。” 声音软软糯糯的。 人也比平时要腻歪些。 钟砚又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顾盼忽然攥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呆呆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满春楼的?” 钟砚面色一顿,“听人说的。” 顾盼不依不饶抓着他的手,“谁告诉你的呀?” 钟砚没有回答,反问道:“满春楼好玩吗?” 顾盼竟然真的认真的想了想,似乎觉得他问了个很有趣的问题,她说:“还行吧。” 钟砚将毛巾收起来,状似无意的套话,“哪里还行?” 顾盼眯着眼睛像个慵懒的小猫儿,“有几个小倌模样很不错,跳舞的小姑娘身材也很好,我都喜欢。” 钟砚的手指轻搭在她的肩头,替她整理好衣裳,边问:“都喜欢?” 顾盼理所当然享受着他的伺候,很天真的认为钟砚并没有生气,要不然此刻也不会如此温柔。 她说:“是啊,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顾盼忽然坐正身体,手指作祟,在钟砚脸上摸来摸去,嘴角弯了弯,“不过,他们都没有你好看。” 她发自内心的开口,“阿砚,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钟砚嗯了声,没将她醉后说的话当真。 她这张嘴说的话从来做不得数,真真假假,就连他都分不清。 回去之后,钟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叫她将身上这套男装脱下来。 顾盼还不肯,缩在床头,揪紧自己的衣裳,无理取闹起来令人啼笑皆非,“我不要,这衣服好看。” 钟砚站在她面前,“脱了。” 顾盼摇头,还是不肯。 “是要我帮你?”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尾音轻挑,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问:“难道这身你觉得不好看吗?” 钟砚如实答:“不好看。” 顾盼听完垂头丧气,等到钟砚亲自动手给她宽衣解带也没怎么挣扎,乖乖的松手任他为所欲为。 少女咬着下唇,脸上闷出红晕,耳朵尖尖也红红的。 钟砚从容不迫将她身上的男装脱下来,神色镇定,目不斜视,又给她找了件寝衣穿上。 顾盼抱着被子,“好,现在我可以睡觉觉了。” 钟砚拦着她,“等一等。” 顾盼眨眼,“还有事吗?” “满春楼里,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钟砚一字一句慢慢的说,仿佛耐心十足。 男人眸光柔和,丰神俊朗,眉眼间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好像他刚刚只是问了一句无足轻重的小问题。 熟悉的恐惧感爬回顾盼心里,哪怕在微醺状态,她见着模样平静的钟砚心里也在打颤,他的表情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可是她就是害怕。 她心里好像也明白,这件事应该没容易就混过去。 满春楼是妓/院。 她虽然是被小舅舅拽过去看小白脸,但她也有享受到,不能说完全无辜。 顾盼舔舔干涩的唇角,“我是病了。” 钟砚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声音轻柔,“那我就当你真的病了吧。” 就这么过去了? 顾盼有点不太相信,她还来不及窃喜,钟砚的手指抚过她的嘴角,少女湿润饱满的唇像被抹上一抹艳色,“既然生病了,那就在家好好养病,没好之前都不要出门了,你觉得如何?” 顾盼:“” 她的眼眶忽然溢满水光,这幅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子,看上去莫名潋滟。 顾盼在赌钟砚会不会对心软,眼泪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她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次数实属不多,现在尚且还能用一用这个笨拙却有效的手段。 钟砚喝了一小口的茶,“高兴坏了?” 如果说顾盼的眼泪方才是装的,这下是真的被钟砚给气出了宝贵的泪水。 少女哭起来无声无息,莹润清透的眼泪顺着她细腻的脸颊缓缓滑落,砸在衣襟上,仿佛都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鼻尖冒粉,眼圈通红。 她委委屈屈好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我不是故意跑出去的。” 钟砚又喝了一口茶,薄唇抿着杯口,神色淡然,“无意的吗?” 无意的怎么还会特意吩咐丫鬟不许进屋呢?男人轻笑,大抵是在嘲笑她又在犯蠢。 顾盼往前靠近些许,抓着他的袖口,“我是心里太闷了才想跑出去散心。” 男人一派冷然。 顾盼咽了咽口水,用脑子想了想,钟砚性子冷漠,说软话好像也没什么用,她干脆分开/腿坐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厚着脸皮去亲他的下巴,说话蔫蔫的,“我们吵架了你懂吗?你又不怎么理我,这就不能怪我郁闷要跑出去玩。” 钟砚斟酌字眼,“是我不理你吗?” 顾盼点头,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对的啊,就是你不理我。”她又亲了一口钟砚,他应该也没有很抵触,眉眼舒展了些。 顾盼记得钟砚这人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但大概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表现的冷冷淡淡。 不过每次她主动亲他,钟砚的神情都会愉悦许多,他不肯承认也没用,顾盼自己能看得出来。 钟砚一板一眼道:“我没有不理你。” 也不算故意和她置气,和她确实犯不着花那么心思。 忙于公务,没那么多的时间和她去绕那些花花肠子。 顾盼趁着他心情变好点,趁热打铁继续为自己开脱,“而且我去满春楼除了喝酒,也没做其他的事。” 钟砚低低道:“嗯。” 顾盼笑容狡黠,“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她太天真,还不知道掉几滴眼泪抛心说几句好听的话,也没多大用处。 钟砚自小见过太多人的眼泪,他亲生母亲眼泪、还有庆元帝发疯时的眼泪,博平郡主丧子后的眼泪。 他觉得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人的眼泪。 顾盼察觉到钟砚的眼神微微沉了沉,刹时的煞气从他眼底闪过,只短短一瞬。 钟砚的眼睛很漂亮,眼尾纤长,微微上挑,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多情又无情,晦暗幽深却又有种说不清楚的干净。 他将手指搁在她的脖子上,倒没用力,轻声叹道:“窈窈,下次不要去了,好吗?” 问句却不是询问的语气,听上去更多像心知肚明的威胁。 他又说:“也不要让我亲自去将你捉回来了。” 顾盼背脊发凉,手脚僵硬住没力气乱动,她放轻了呼吸,钟砚的手冷冷的,搭在她的脖子上,令她毛骨悚然。 有一瞬间,顾盼觉得自己好像也体验了那次,书中的顾六小姐被少年钟砚掐脖子的空前惧怕感。 他的杀意是真的,完全不像伪装。 顾盼酒喝多脑子本来就糊涂,被钟砚吓唬一通,头脑里更像装满了浆糊,想法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钟砚这声威胁到底是因为吃醋了还是占有欲作祟不喜欢她和其他男人有交流? 若是占有欲作祟,她实在就想不通,后来钟砚怎么能允许自己把妻子拱手相让给太子殿下? 独占欲去哪儿了呢?被他吃掉了吗? 她傻傻问出口,“为什么不喜欢我去那种地方?” 钟砚愣了下,沉思片刻,“你是我的。” 说实话,顾盼听到这个霸道天雷的回答心中在窃喜,她突然间就有底气能放心,日后应该不会重蹈覆辙,落得被送人为妾的下场。 她点点头,“好,我以后都不去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钟砚松开她的脖子,因为没用力,难得的她的脖子上也没留下任何痕迹,白腻干净,还是像那截嫩藕。 他想到自己从前养过的那只猫,性格和顾盼很像,不□□分,也不太听话,养不熟不说还总会拿爪子抓他的手。 顾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朦胧醉意弥散些许,媚眼勾人,她望着钟砚,问:“你记不记得你以前也掐过我?” 钟砚确实不记得。 顾六小姐没能在她念念不忘的少年心里留下任何回忆。 她因为一个眼神而愤恨不平了一年的人,甚至记不得她长得什么样子。 钟砚摇头,“以前?” 他只记得她故意跳湖拉他下水那次,在此之前他们不曾见过面。 顾盼的心仿佛被针轻轻戳了一下,不痛不痒,但卡在那里也绝不会舒服就是了。 她笑了笑,竟然有点心疼原主。 “你不记得就算了。”顾盼藏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反正你那个时候不仅掐了我,还推了我一把。” 钟砚早就忘了。 对他而言,顾六小姐仅仅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顾盼窝起来,语气软软的,“你叫我不要吵到你的猫,当时凶巴巴的。” 钟砚本以为她是醉后瞎说,听见她提起那只猫,才信了她说的话。 知道他养过猫的人的确不多。 或许他们之前见过,但他真的忘了。 喝多的人不讲道理,忽然间从床上弹坐起来,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也不管,衣带被她弄散了两个也毫无察觉,衣裳顺着肩头滑落,锁骨凸起,胸口微微起伏。 顾盼巴巴盯着他瞧,“你的猫呢?” 钟砚将她的衣服往上拉了拉,勉强挡住春光,面不改色,“死了。” “怎么死了呀?也才过了一年多而已。”顾盼还挺喜欢那只猫,看描写是个貌美猫咪,粘人又听话,很讨喜。 猫的寿命也不至于这么短,看钟砚把她当成宝贝宠的架势,也不应该让她这么早就没了。 “她生病了。” “好可怜啊。” “嗯,是很可怜。” 钟砚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只他养了三年的猫,那只猫也不是病死的,是他亲手杀了的。 那只猫一直都不怎么听话,只有在他怀里才勉强能乖一点,不那么喜欢叫唤,也不再那么热衷要往墙外跑。 可他一旦不在房间里,总是找不到这只猫。 猫儿的指甲尖锐,好几次都抓破了他的手。 一个不听话的牲畜。 钟砚养了三年,也没养出多大的感情,干净利落杀了的时候亦不觉得有多可惜。 他耐心到头的时候,就不会客气了。 正如他所说的,只是一个不听话的牲畜。 不值得惦念。 顾盼想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重新躺回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酒意恼人,后半夜她就开始冒汗,抱着钟砚不肯撒手,软绵绵的娇躯贴着他,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钟砚被她惹出火气,压着她的手腕。 少女低吟了声,便乖了下来。 * 这事过后,顾盼身边多了两个伺候的丫鬟,都是管家精心挑选上来的,模样中规中矩,不算太好看,也能过眼。 一看就是吃过苦头的粗使丫鬟。 顾盼猜这可能是钟砚的意思。 来不及因为这事生气,太子殿下请帖就送到了侯府。 这个月八号,乃是太子妃的生辰。 经庆元帝授意,东宫打算大办太子妃的生辰宴。 请贴既然送到,顾盼再怎么想避着太子殿下也不能不去。 如有必要,她这辈子都不想在和太子殿下见面,白白生事端。 感情这种事剪不断理还乱,只得快刀斩乱麻。 离八号还有不到五天的时间,日期将近,顾盼光是想到这事就烦到不行。 但对于要见到传说中的太子妃,心里隐隐又有点好奇和期待。 太子妃嫁给太子是迫于皇命,他们二人比她和钟砚还不如,书中到东宫被灭,太子和太子妃也都还没圆房。 也没别的原因,太子妃性格强势,反而太子是温雅的那个。 女方死活不肯让他碰,他也做不出强迫的事。 顾盼重重叹气,扯起唇笑了笑,她都自顾不暇了也没空去管旁人的事。 她这边烦躁的不行,那边钟砚在宫门口恰巧遇到了太子的马车。 太子不论何时都是一派温和之姿,笑意款款,不会让人觉得疏远,这会儿他的脸色难得肃然,“阿砚。” 太子对钟砚的称呼,从来都很亲近。 钟砚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昨儿我听说你带人围了满春楼。” 皇城脚下阵仗那么大,想瞒都瞒不住。 钟砚带着人去的时候也没打算瞒着,他韬光养晦的时间够长了,五军都督府里也早就有人见过他审犯时的手段。 没必要再遮着掩着。 他坦然道:“的确是围了。” 太子沉吟,随即道:“所为何事?” 钟砚弯唇笑笑,真是佩服太子此时还保持着体面,明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还要委婉的问。 “您不知道吗?” 太子又沉默,“我知道。” 正是他知道,今天才坐不住,明知自己不该来,还是管不住心要拦下他。 拦下之后又能做什么说什么呢? 顾盼是臣妻,不是他随便可以轻贱的人。 “她”太子单是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满春楼这种地方,顾盼会去他半点不吃惊。 她素来喜欢胡闹,不过太子也不信顾盼真的会找小倌做什么。 他坚定认为顾盼是太傻了,才被人骗去那种地方,还让钟砚逮了个正着。 至于钟砚会生气,就更不奇怪,这种事落在他头上也气的要将顾盼狠狠骂上一顿才好。 太子心中所想千回百转。 若真的是他,他觉得自己也是舍不得骂顾盼的,她眼睛一红,软着声稍微哭两句,他就受不了了。 “你夫人年纪还小,虽说有些不懂事,但这事你还是不要太过责怪于她。” 太子得到的消息总是比别人多些,京城里这事传的轰轰烈烈,也有人说钟砚昨晚从满春楼将人带回家去时,打了她一巴掌。 钟砚轻笑,“这是我的家事。” 金色余晖照耀下,有些刺眼。 钟砚的瞳仁倒映浅浅的金色,疏离的眼神带着三分肃然杀气。 太子脸上的神情陡然僵住,指尖发麻,他当然知道这是钟砚的家事,但是 但他就是做不到不管。 “我知,这次是我多管闲事,不过顾盼她也算是音画的好友,我只是代音画替她说些好话罢了。” 音画是太子妃的字。 太子妃和顾盼见都没怎么见过,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好友,也难为太子为顾盼说话撒这么个谎。 钟砚嘴角的笑有些奇怪,“太子殿下都听说了些什么?” 太子轻声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提醒你一句罢了,她年纪小,你更要包容她。” 顾盼好看,尤其是笑起来最好看。 太子是很喜欢见她笑的。 “我倒也没对她做什么。”钟砚低眸,金光自头顶洒下,平添圣洁之感。 他站在阳光下,显得愈白。 太子殿下信他的话,觉着他没必要对自己撒谎,悬着的心放下几分,松了口气,“该罚也罚,切不可动手,传出去也不好听。” 钟砚抬起眸,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冷漠,“我和她的传闻什么时候好听过?” 从大婚当天到如今,哪一次不是恶评加身。 看笑话的人还少吗? 不得不说,太子这出戏演的真的太差。 所以说,钟砚从开始就认为赵焕章不适合当太子,心软重情,这样的人,为人臣子都不太够,当太子更不会有好下场。 死了拿来祭天都是好的。 太子被他问住,哑然无声。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逾距了呢? 顾盼的话说的那样狠,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这辈子他都再没见过笑起来比顾盼还好看的人。 明艳动人的少女,站在日光花丛下,一袭红衣,笑声爽朗,笑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那是赵焕章见过最美好的画面。 钟砚和赵焕章这次交谈算不上愉快,有片刻,他是真的动了怒气杀意的,赵焕章哪来的脸面对他的事指手画脚呢? 他早该明白,赵焕章对顾盼真有万千浇不灭的浓情,这才到哪儿就坐不住了。 其实这样也好,将来赵焕章因为顾盼死了也不冤。 回府途中,钟砚被搅起的怒气渐趋平息,直至消失。 他懒懒靠着背,闭目养神,过了没多久,缓缓抬起眼眸,眼中杀气前所未有的重。 作者有话要说:  我! 明月像饼! 日万了! 我真牛逼! 我可太牛了!!!! 晚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顾盼其实不太记得昨晚去满春楼喝多后自己都和钟砚说了什么, 脑海中的画面模糊不清,朦胧只想得起个虚无的大概。 印象最深刻的是钟砚摁住她喉咙时的画面,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 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 骨节分明,用了一成的力气, 就有够她难受的。 钟砚没有真的要掐死她的意思,却也同时让顾盼明白, 钟砚不喜欢她,她以为的钟砚对她的好感不过是自以为是。 其实顾盼也不太在乎钟砚到底喜不喜欢她,她愿意为他做这么多,本质还是为了完成任务, 早日脱离这个垃圾的穿书系统。 钟砚像一朵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还是一朵长得比较好看的花。 * 连着几日的晴天晒化冰碴,雪水顺着屋檐缓缓落下。 院前的玉兰树枝抽出鲜嫩的枝芽,葱绿一片,生机勃勃,跟着春风摇曳。 钟砚走路时脚步声极轻, 无声无息,就连他什么来的都不知道。 他推开房门,少女的背影倒映在他眼中。 气温有所回暖, 顾盼这几日在屋里穿的就很单薄,绸缎细腻轻薄,杏色长裙穿在身上添了些许懒怠之意。 顾盼懒洋洋靠着椅背,面前摞了一大推的书, 她自然是没什么心思去看书,而是剥了一盘的瓜子,边嗑瓜子边在玩牌。 一个人玩固然无聊,但也总比看那些怎么都看不懂的书要好。 长发泼墨般洒满纤瘦的后背,衣领微开,肩颈露了小半,抬手间风情尽显。 天色已黑,皑皑月光恰到好处照在她玉白的脸庞上。 钟砚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缓缓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想着什么事情。 她很美,这幅困顿懒倦的模样更是千娇百媚。 可钟砚还是想不太明白,难道仅是因为这张脸才让赵焕章对她死心塌地? 京城中若是非要找比顾盼生的还要漂亮的女人也不是真的找不出,况且钟砚不觉得赵焕章会以貌取人。 顾盼不够聪明,也不懂如何讨男人喜欢,做得出事说的的话也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钟砚忽然间想起来,成亲后他们第一次招架,顾盼就摔碎了他的玉佩。 那个玉佩是他的祖母留给他的遗物。 当时顾盼将自己打扮的珠光宝气,妆容艳丽,高高在上睥睨着他,红唇轻启,道:“我就是砸了你的东西,你能怎么样?一个破玉佩,还没我发簪上的一颗珠子值钱,看你的穷酸样。” 钟砚当初觉得她恶心,犯呕想吐,没能忍住吐出了口血。 他记忆中,顾盼撒泼挑事的模样令人生厌,尖酸又刻薄,没有哪一面讨人欢喜。 钟砚现在已经不想杀她了,但也没多喜欢就是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盼总算察觉到屋里多了个人出现,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东宫送了请柬过来,邀我们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思来想去,顾盼觉得还是有事说事比较好。 钟砚像早就听说了这件事,“那到时一起过去吧。” 男人的脸色平静冷淡,烛光映雪,他皮肤白皙,浅色瞳孔中闪着浅浅的光,缓缓垂下眼帘,抿直嘴角,神色谈不上冷漠,但也没多生动就是了。 他不笑时,大多数都是这幅寂寥疏远的神情。 顾盼抿嘴:“好。” 她被掐了一次脖子,这会儿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致和他说些好听的话。 顾盼将桌上的瓜子壳收拾干净,伸了个懒腰,默默爬上床背对着他躺下睡觉了。 接下来三天,钟砚都没回侯府,也不是故意冷落给她摆架子,而是真的忙起来。 钟砚手中多了一个大案子,江北一带匪徒横行,连着派了三任钦差大臣,都没本事将匪徒剿干净,这几个钦差不是死在去江北的路上,便是刚到任上就死于非命。 江北刺史倒是觉得自己无辜,每张朝贴都在喊冤,哭诉自己也没办法也没能力剿匪,随后以剿匪的由头,请求加派兵力。 钟砚好不容易捉到山匪头目,不审都知道他与刺史乃是官匪勾结的关系。 江北刺史不过是想借着剿匪的名义,暗自训兵。 区区一个刺史还不够钟砚费心思,刺史背后可是太子一族。 庆元帝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恐怕也容不下这件事。 可惜,这个土/匪头目嘴巴太硬,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地牢内,钟砚靠坐在太师椅上,对面被钉在刑架上的男人像刚从血水里被捞出来一样,面色惨白,浑身上下全都是伤,粗狂的面目被乱糟糟的头发挡着,露出一双眼睛,眼中满是愤恨。 钟砚穿了身黑衣,一尘不染,与这个地方好像格格不入,他缓缓站起来,“还是不肯说吗?” 匪首哈哈大笑起来,嗓子像刚刚被火烧过,嘶哑难听。 钟砚笑了笑,“我不像他们,我不会和你谈条件,你说和不说都不会死。” 有时候,活着更痛苦。 钟砚已经没有耐心了,“不必手下留情,留他一口气就够了,也不用怕把人弄死。”他轻讽,“他死了还有那寨子上的其他人,再不济还有他的一家老小。” 没扛过半天,这人便松口了,按字画押将他勾结刺史的事认了下来。 按完指印,昏了过去。 钟砚略白的脸庞上不小心溅上一道血s痕,黑衣上沾了更多的血迹,他洗了洗手,又用手帕擦了一遍才从监牢走出去。 一众属下看的头皮发麻,他刚走便吐了出来。 他们大多是经过文臣,做惯了审讯之事,偶尔也会对犯人动刑,但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 太子妃生辰宴的前一天,博平郡主将她叫去栖筑院。 顾盼没去之前觉得博平郡主没安好心,等到了栖筑院,发现这回博平郡主对她可以说的上是和颜悦色,脸上的笑都没有之前那般阴阳怪气了。 心情很好的亚子。 “明日要穿的衣裳你可准备好了?” 顾盼摇头,她也没想过要打扮的多漂亮。 她要攻略的人只有钟砚一个,只需要在他面前漂漂亮亮的就够了。 虽然钟砚对漂亮的女人也没多少怜惜。 博平郡主使了个眼色,身边嬷嬷将一套崭新的裙子递到她面前。 “这是年前宫里赐下的蜀锦,布料极好,我让裁缝照着你的尺寸做了个套裙子,你明日代表的是我们侯府,自然不能丢脸。” 博平郡主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她的算盘打的噼啪响,纯粹是觉得明日太子也在,顾盼这个狐狸精最好打扮的花枝招展,把太子迷得死去活来,然后给钟砚戴一顶绿帽子,广而告之,狠狠羞辱他。 她想的倒是很美。 “” 顾盼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想都不用想,博平郡主肯定没安好心。 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的人,怎么忽然之间就为她准备漂亮衣裳了呢? 顾盼润润嗓子,开腔道:“母亲,这裙子的颜色太暗了,不适合年纪的人穿。” 这样直接不给面子的话,也像原主能说得出来的话。 况且这裙子是深紫色,的确不太好看。 博平郡主忍着气,好生相劝,“你且先去试一试,穿着若是好看你也不吃亏。” 顾盼漫不经心道:“可是我不喜欢紫色呢,我的衣柜里一条紫色的裙子都没有。” 博平郡主被堵的哑口无言,满腔的怒气只能打散了往肚子里咽。 她问:“那明日你打算穿什么去参加宴会?!” 顾盼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阿砚说我穿什么都好看,所以我打算明日随便穿穿就可以了。” “你就不怕被别人比下去?!” “比就比下去吧,阿砚觉得我最好看就行了。” 博平郡主真是奇了怪了,顾盼以前没少骂钟砚,最近跟换了个人似的开口闭口就是钟砚的好,听着都烦。 “看不出你倒是在意他。” 顾盼皮笑肉不笑,轻轻将话挡了回去,“阿砚是我的丈夫,我不在意他难道还要去在意别的男人吗?” 她抬起头,“母亲,你若是没有别的要紧事,就放回去吧,我还得给阿砚准备点心。” “准备什么!?” 顾盼笑眯眯的回答,“他最爱吃我做的糕点,一会儿做好了,若还有的多,我也会送来给您尝一尝。” 博平郡主觉得顾盼就是来克自己的,十次中有十次,顾盼口中说的大逆不道的话都能把她活活气死。 她就不该指望能从顾盼身上得到什么。 她咬牙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明日不要丢了侯府的脸,收拾的漂亮一些,话已经说了两遍,多说无益,你听进去就好,你回去吧。” 顾盼行礼告退,从栖筑院出来真的就朝厨房去。 糕点费不了多少时辰,也花不了多大的精力,一个时辰后,顾盼便做好了芙蓉糕。 她拎着食盒刚回屋,几日不见的钟砚已经回来了,刚洗完澡,周身还蒙着一层水蒙蒙的汽,头发半干,板着张干干净净的脸,瞳仁定定盯着她看。 顾盼将食盒里还热乎的糕点摆放上桌,边问:“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钟砚边擦头发边回:“事情办完了。” 顾盼哦了哦,然后指着桌上的糕点说:“我做的,你要不要尝尝看?” 钟砚看了看卖相还不错的芙蓉糕,嗓音低低的,听上去有些哑,“你亲手做的?” 顾盼点头,其实她还蛮喜欢看钟砚吃东西的。 好像她刚穿过来时,钟砚就一直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没人上心他的吃食,送来的粥或者面,不是凉了就是味道太重。 也难怪他现在这么瘦。 钟砚捡起一块芙蓉糕往嘴里送,轻咬了口,又抿了抿嘴,莹润唇角边的碎屑一并被卷入口中。 过了片刻,他说:“还不错。” 没有放很多的糖,他很喜欢。 顾盼也不是为了讨好他才做的芙蓉糕,虽然暗藏了这么点心思,但也不在傻乎乎的以为多做点好事,钟砚就能对她改观,爱上她。 她现在开始觉得原书里的男主从头到尾就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杀了那么多的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一条条人命让他登上皇帝宝座。 到全书完结之前,顾盼也没见钟砚封哪名心爱的妃子为后。 他谁都不爱。 钟砚口中说着不错,最后也仅仅是才吃了两块芙蓉糕,看来也没多少喜欢她亲手做的糕点。 顾盼倒也不气馁,来日方长,滴水穿石,她就不信不能以真心换真心。 哪怕钟砚的心是石头做的,哪怕他七窍少了一窍,也不至于分辨出谁是真心对他,谁是在做戏。 剩余的芙蓉糕最后都落进了顾盼自己的肚子,吃了个圆滚滚,睡觉之前还觉得撑。 她去院子里走了两圈消食,钟砚则坐在屋内看书。 单看外表钟砚是个模样出挑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谁能看得出来他白天眼睛都不眨,亲手拿刀杀过人。 顾盼摸摸肚子,还是撑得难受,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了一小会儿的月亮。 仰着脸,眼巴巴盯着天上月亮看的模样有些落寞。 她竟然开始怜惜原主的命运,顾六小姐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那时候的讨厌是真的讨厌。 后来对赵焕章的喜欢也是真的喜欢。 顾盼觉得,顾六小姐是对男主动过真情的,也许是一见倾心,却被他轻蔑、不屑的目光刺激到她那颗骄傲的心。 所以才会耿耿于怀,才会心有不甘。 顾六小姐像烟火,刹那间的绚烂,换来永远的沉沦。 顾盼想着便有些难过,深更露重,晚间连风都裹挟着湿气,冷冷掠过脸颊。 她收回了目光,回到屋内。 钟砚还在看书,手捧着书卷,侧脸对着她,情绪不高,淡淡的没多少表情。 这幅出尘不入世的高贵模样着实有些像初见时,他站在玉兰树下,淡淡的眼神,淡淡的表情,好像这世上没有人、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多垂怜一眼。 顾盼宽衣解带准备先睡了,走到床边,瞧见枕头边那半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被原主亲手砸成两半的,不见的另一半早就在顾萝撺掇下被原主摔的粉碎。 这半块还是侥幸才留下来的。 顾盼不知道钟砚将这半块玉佩放在她枕头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打算秋后算账? 她朝他望过去,“你的玉佩怎么乱放啊?小心碰坏了。” 这是钟砚人生中难得珍视的宝贝。 钟砚将书合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稍显疲惫,他抬眸,缓缓起身朝她走去,从她手里接过这半块玉佩,拿在手里仔细盯着看了良久。 然后从袖子里找出一抹红绳,将玉佩穿上红绳,又递回给她,“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吗?既然喜欢,就送给你了。” 顿了顿,他沉声说:“虽然只剩下半块了,若是嫌弃可以还给我。” 这下轮到顾盼犯愣,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这块玉佩,也不记得有问他要过这块玉佩。 忽然间,短短的记忆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记起来原主当时为什么会砸了这块玉。 顾六小姐声称自己喜欢并且向他讨要这块玉佩,钟砚怎么可能会将祖母留下的遗物给她糟蹋呢? 根本不搭理她。 顾六小姐素来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弄到手,而且这还是钟砚的东西,她更加不会认输。 她在钟砚这里受到了太多的羞辱和轻慢,她每次最最最最受不了的就是钟砚看她的眼神。 那种淡漠的眼神,让顾六小姐觉得自己不像他的妻子,像一个被嫌弃到死的垃圾。 原主抢了他的玉佩。 钟砚看向她的神色总算有所不同,眼中的愤怒让顾六小姐觉得爽快又有些难过。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让她还给他,出言刻薄不在她之下。 顾六小姐又被羞辱了一通,气急之下干脆当着他的面砸碎了这枚玉佩。 顾盼这会儿是真的搞不清楚钟砚怎么忽然之间要把玉佩给她? 她愣了愣,“可这不是你祖母送给你的玉佩吗?我收下也不太好吧。” 钟砚沉默几秒,将红绳玉佩塞进她的手掌,“这是祖母留给她的孙媳妇的。” 顾盼也开始沉默,有些无措。 钟砚这是开始把她当作他的妻子了? 才肯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顾盼认真想了想,将这半块玉佩好好的收了起来,“谢谢,我很喜欢。” 钟砚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此时望向她温柔似水的眼神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不要弄丢了。” 顾盼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收着。” 将来钟砚如果后悔,她也会还给他。 * 顾盼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做哪些古怪的噩梦,这天晚上还是被梦魇缠上了。 梦里各种尖叫声,刺的她耳朵疼。 好像又许许多多人凑在她耳朵边说话,尖锐的笑声,凄厉的惨叫。 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坐在镜子前,眼角带笑,笑中含泪,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 唇上似乎像被抹了血一般的艳丽。 女人穿着红色嫁衣,头饰华丽,眉间花钿,纤纤素手套着翠绿的玉腕。 镜子里的女人在哭,无声的哭泣也是骄傲的。 夕阳西斜,金光余晖慢慢隐藏在云层后,远处的天空黑了下来。 丫鬟们低头在屋子里点了灯,轻手轻脚不敢惊动镜子前的女人。 屋里安静能听见针落声,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屏息凝神。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男人踩着风声推开房门,摇晃烛光落在他的脸上,好似晴光映雪。 女人转过身,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几乎也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忽然间笑了起来。 笑声并不好听,有些锋利。 她笑弯了腰,趴在桌子上继续笑,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笑声才慢慢止息。 女人重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永远不会起波澜的男人,恨意达到顶峰。 她问:“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的妻子?” 一开嗓,才发现声音哑的像老妪,很不好听。 男人看她发疯,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嫁衣很合身,她穿着也很明艳。 艳丽的妆容也很适合她那张艳丽的脸。 他说:“很漂亮。” 女人听了他这番话,好像疯的更厉害,扑上来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哪怕是一瞬间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男人不语,轻松将她挥倒在地,就像初见时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开,“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明知故问?明知故问哈哈哈哈哈。” 女人跪坐在地,骄傲本性不许她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但确实忍不住,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她抬眸,说:“你是真的恶心我,才会就这么的把我送给别人。” “你不是喜欢他吗?我是在帮你。” “对,没错,我就是喜欢他。”她已经破罐破摔,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他也和自己一样,撕心裂肺的难过就好了。 “我高兴的不得了,我要去东宫过好日子了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多谢你成全我,我再也不用、再也不用忍受了这个无情的男人。” 她的怨气太重,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钟砚,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真心爱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也没有真心,所以你不配得到。” “我恨你,你听清楚了,我恨你。” “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原谅你。” “我诅咒你永远永远都得不到爱的人,你这种人活该孤独终老!” 她又哭又笑的模样着实不好看,看上去很疯狂。 男人叹息一声,似乎是在惋惜她的疯狂,而不是为自己受到激烈诅咒而叹息。 他说:“你还是留点力气,留点嗓子,去应付东宫的好太子吧。” 话停,风止。 顾盼醒来时愣愣的,浑身上下出了不少汗,身体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过了好久,她从床上缓缓坐起来,脑子沉沉的不太能回过神。 她梦见的应是书中一笔带过的情节。 至少《暴君》这本书里没有详细描写过原主被男主无情送走前夕还和他大哭大闹过。 顾盼的后背被汗水打湿,发梢湿漉漉的,她起床洗了把脸勉强清醒了点。 她是真的被这个梦伤到了。 惨!!! 真的好惨!!! 穿书系统千千万,为什么她就穿了个这么狠的男主?!为什么!!? 醒来还早,天光刚亮不久。 碧青将提前准备好的衣裙递给她,“夫人今天穿这套会不会太素雅了些?” 今天便是太子妃的生辰宴。 浅绿色的裙子,看上去好像是真的不太起眼。 顾盼边喝了口水滋润嗓子,她说:“素些也好看。” 碧青看了眼,笑笑说:“是,夫人模样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顾盼换好衣裳,又问:“世子人呢?怎么我一起来就没看见他?” 碧青摇头,“奴婢不知。” 因为昨晚那个梦,顾盼这会儿也不太想看见钟砚这个人,小病/娇不仅性格扭曲,还是个狠人。 顾六小姐当时哭的梨花带雨那个惨样子,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难受,偏偏钟砚铁石心肠,眼皮都不带动的。 说到做到,绝不心软。 用过早膳,顾盼趁着时辰还早,便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旁人家的宴会,保持低调准没错。 直觉告诉她,这个生辰宴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顾盼化好妆不久,碧青便进屋来禀,“夫人,世子爷已经在侯府门外等着您了。” “好,我马上就过去。” 顾盼随手拿了个香囊挂在腰间,然后便朝外走去。 刚出小院,撞见被关了多日禁闭的钟虔。 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到,想来这次他能出来是沾了光,要跟着博平郡主去东宫。 钟虔记仇,过了这么多天还记得顾盼当时站在屋外嘲笑他出不了门的得意洋洋的样子。 他冷笑,挡在她面前,不仅不长脑子也不长记性,还在挑刺,“哟,你也要去?你去了也不怕把我大哥仅剩的那点脸面全部都丢光。” 顾盼心道怎么又是这个熊孩子? 她和他是有仇吗? 好像还真的有仇。 “你有完没完?书没抄够是吧?” 钟虔凶神恶煞盯着她看,“我抄书关你屁事!还不都是你害得。” “你滚开,好狗还不挡道呢。” 钟虔侧身让开了路,跟着她往外走,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你去东宫干什么?你也有胆子去啊?” “我娘跟我说过的,你对太子有非分之想,从嫁进我们起我就知道这件事了。” “你是不是想趁着这次机会继续勾/引太子,我告诉你,太子不喜欢你这样的,他喜欢太子妃那样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顾盼不理他。 钟砚依然说的兴致勃勃,活像个自娱自乐的傻子,“你太妖艳,男人都不喜欢你这种,死心吧。” “还有,我听人说你前些天去满春楼嫖,被我大哥抓了个正着!啧,顾六小姐真是厉害,不愧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嫖? 听听,虎狼之词粗鄙之语! 顾盼停下来,斜眼蔑视他,“我没有嫖。” 钟虔捧腹大笑,“别装了,谁不知道满春楼是个什么地方,妓/院明白吗?那就是**找乐子的地方,你当我没去过?” “你不是嫖是什么?!” 顾盼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和钟虔完全没法交流下去,这个死孩子活脱脱是她的黑粉。 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有阴谋的。 顾盼被他吵的耳朵疼,“好好好!你就当我去嫖了行了吧。” “满春楼里的小倌都比你有本事,话也没有你多,你赶紧把嘴给我闭上。” 钟虔亲口听见她承认下来,整个人都舒服了,也就没继续纠缠着她不放,笑眯眯滚回了自己的马车。 钟砚坐在马车里,隔得很远,就见他们二人面色不虞一块走来,一路都在说着小话。 他眯了眯眼,温声问道:“钟虔又说了什么?” 现成打小报告的话不用白不用。 她说:“还能是什么,都是些挤兑的话,不好听就是了。” 钟砚垂眼,“不要理他。” 这弟弟要收拾。 顾盼也没真的生钟虔的气,跟个傻逼有什么好生气的!!! 马车宽敞,中间摆着张矮桌。 上面布了两三道糕点,还有一壶热茶。 顾盼不饿,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糕点也没有胃口。 她今日心情不佳,情绪低迷,也都懒得花心思去管钟砚高不高兴,闭着眼靠在自己这边眯了会儿。 她刚睁眼,就到了东宫。 钟砚先下马车,除了在床上,钟砚素来不喜欢和她有过多的触碰,在顾盼正打算自己跳下去时。 意料之外的,钟砚朝她伸出了手,“下来。” 顾盼看了看他,将手轻轻搭上去,忽然被他抱着腰揽下马车,双脚平安落地之后,钟砚的手也还搭在她的腰间没有松开。 男人眼底余光瞥见她腰间从未出现过的香囊,多问一句,“这里面装了什么?” “玉兰花粉啊。”顾盼知道他喜欢玉兰花,明知故问:“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那明天我换成别的?” 钟砚浅笑,“不喜欢。” 顾盼愣住了。 钟砚低声浅道:“你换个吧。” 操,这够男人的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他的心思比海还深啊。 顾盼口吻装的很随意,“可是我喜欢,我又不想换了。” 钟砚松开她的腰,改为去牵她的手,淡淡道:“那就不换吧。” 钟砚是不会将自己的喜好让别人知道的。 他不喜欢让旁人掌控自己,一分一毫都不行。 不过顾盼如果非要用他喜欢的玉兰花,钟砚也不会阻拦。 * 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庆贺了太子妃的生辰,门庭若市,门外马车排成长街。 不仅许多未出嫁的小姑娘来了,名门贵女也到场不少,其中有和顾盼交好的,也有和顾盼结过仇生个嫌隙的女子。 顾盼暗下决心今日寸步不离的跟着钟砚,她怕在别人家的地盘惹了事不好收场,跟着钟砚是最稳妥的法子。 东宫后院里,姑娘家凑在一起说小话。 方才有人叫顾盼也过去凑凑热闹,被她推了,那人看了眼她身边的钟砚,顿时了然。 钟砚无奈看向死死挽着他胳膊的女人,问:“真的要一直跟着我?” 顾盼头如捣蒜,十分坚定的说:“嗯嗯嗯!我害怕人多的地方。” 钟砚轻嗤,“满春楼人也多,怎没见你怕过。” 顾盼:“” 她千不该万不该,跟着杀千刀的小舅舅去满春楼瞎胡闹。 顾盼讪讪一笑,装傻充愣把他这句话蒙混过去。 “你来过东宫的吧?”她垂丧着小脸,“随便转转就好。” 灵机一动,她又说:“我听说太子妃喜欢养花,她这后花园里肯定养了不少名贵的花种,现在又是花季,要不然你就带我去看看花儿?这样你也不会太无聊。” 钟砚没什么异议,只是被她紧揪着手臂,觉着太过腻歪,叹了叹气,“你稍微松开些,这是东宫,让人看见有损你的名声。” 顾盼点头,“好的吧。” 她悄咪咪松开了一根手指头,剩余手指抓着他的袖子,生怕他跑了。 钟砚扬了扬眉,来之前也没想到顾盼会是这种表现,如此的粘人。 但,这种粘人钟砚也不反感。 穿过一条小路,又穿过假山,钟砚便领着顾盼到了太子府的后院,满院子地上铺满了花种,有些花已经开了,还有些没有到时节。 顾盼俗人一个,赏不来花,她就是想找点事情做。 不远处的亭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阿萝,好久没见过你出来了,上回我还是在侯府才见你一次,你比之前又漂亮了好多啊。” 顾萝这次捡了个便宜,发挥死皮赖脸的本性跟着嫡姐顾舒怀一块来了东宫。 几个月过去,她的脸张开了些,五官看上去更为精致,也是个漂亮的小美人了。 她装作很难为情的样子,羞涩道:“陈姐姐,阿萝也没有很漂亮。” 对方捂嘴笑了笑,“你害什么臊,虽然你没你两个姐姐好看,但模样也不差,你的六姐姐嫁的又是侯府,同为庶女,想必你的婚事也不会差。” 同为庶女四个字差点扎穿了顾萝的心。 她为了一门好亲事操碎了心,百般算计,到现在还没个着落,顾萝现在觉得顾盼嫁给侯府竟然也还不错了。 毕竟钟砚没死不说,好像还越来越厉害。 她绷着笑,“陈姐姐,阿萝不求有多好的婚事,只求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若是嫁了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多幸福。” 她说的这话,不免会让人联想到她的姐姐顾盼。 谁不知道,顾盼和钟砚是你不情我不愿的怨偶啊! “此话有理,嫁人还是得嫁个知心人才好,你瞧瞧顾盼当初闹死闹活要嫁到侯府去,是为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就是图钟砚早死。”这位陈姑娘昔年和顾盼结过梁子,逮着机会便使劲抹黑她,“她着大半年做的糊涂事我们都有目共睹,如今钟砚身体好了,她也没什么损失,按理说就该安分守己,谁知道她还是那么的不知廉耻。” 顾萝装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妹妹,问:“姐姐怎么了?” 陈姑娘:“呵。” 这个呵字就用的很灵性了,不屑中带着落井下石的含义。 相当的轻蔑。 “顾萝你整日在家,难怪不知道,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人告诉你。”陈姑娘拖长了嗓音,慢悠悠开口说:“你姐姐去满春楼嫖了小倌。” 躲在她们背后听完全程的顾盼:“” 这位陈姑娘和钟虔是亲生的兄妹吗?怎么用的字眼都这般有灵性! 顾盼有点生气。 你妈的。 她没有嫖! 没有! 没! 身侧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很小,还是被顾盼捕捉到了。 顾盼抬眸,望着男人眼尾挑起的轻微笑意,愣了愣,钟砚竟然笑了? 男人的嘴角也弯了起来,一抹浅笑从他唇边划过。 顾盼不想坐以待毙,鬼知道她们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脏水全都泼在她身上。 如果她一个人听见这些话倒是没什么,万万是不能让钟砚听见的。 她的手腕被男人扣住。 顾盼说:“这些污言秽语,还是不要让她们继续说下去了吧。” 钟砚将她拽到假山后,微凉气息洒在她的颈窝,两人身体紧贴,他在她耳畔道:“害怕了?” 顾盼:“” 她的确害怕。 那边声响未歇。 陈姑娘捂着嘴直笑,谈起旁人的是非洋洋洒洒能说一大堆,“她去满春楼还不算最有意思的事,最有趣的是,红杏出墙当场被钟砚抓着了。” 顾萝还真不知道这事,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啊?这怎么会呢?!六姐姐虽然虽然行事出格,但也不会糊涂至此。” “我骗你做什么?这件事除了你,我们都知道了,我哥哥亲眼瞧见钟砚杀气腾腾的带着人将满春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陈姑娘接着说:“顾盼最后是被抱着出满春楼的,我都怀疑钟砚是不是将她的腿给打断了。” 有人犹疑道:“腿应该没打断,我瞧着今天顾盼走路还好好的。” 陈姑娘哼了两声,“那又如何?没被打断腿回去也脱了一层皮,她这可是被当场捉奸了。” 顾萝低头,“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唉,我这个姐姐真是世子爷人不错,长得又俊,也不知我姐姐这是图什么。” 陈姑娘说:“你还没嫁人,所以不明白,许是满春楼的小倌会伺候人,把她伺候的很舒服,她才如此大胆公然爬墙。” 有人插嘴说:“也是世子性格好,若是我嫂子做了这种事,我哥哥肯定会敲碎她的腿骨,让她这辈子都不敢再犯。” 你一言我一语。 说来说去,都是在说顾盼不要脸。 仿佛自己就睡在顾盼的床底,将顾盼和满春楼的床事编的像模像样。 被困在假山后的顾盼又生气又无奈,钟砚俯身低头,在她耳侧咬了两口,附在她柔白的颈窝,哑着嗓子低低的笑,“她们让我敲碎你的腿骨。” 钟砚揉着她的腰肢,弯唇道:“我怎么舍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 这个更新 感动中国了! * 姐姐们放心 钟砚未来的家在火葬场 他家住火葬场!!!!! 爱您们比心~(^з^)- 么么哒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舒服的小鱼、世不可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私藏溫軟 20瓶;花是花的? 6瓶;38139751、汤圆 5瓶;K某人 3瓶;易大佬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旁人的闲言碎语对顾盼也没多大的影响, 生气之余, 她觉得顾萝逮着机会就孜孜不倦黑她的模样有些好笑。 假山石块硬邦邦的,硌着后背很不舒服。 顾盼垂着脸,眼里含着要冒不冒的泪花, 眼睑轻垂遮住颤颤水眸,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可怜巴巴,她小声说:“腰疼。” 钟砚打量一眼,缓缓松开她的腰肢, 垂落的眸光安静凝视着她雪白的脖颈,许是方才两人贴的太近,她的脖子也渐渐染上羞答答的粉意。 低垂眼眸,安静站在原地像个性情温顺的仙女。 乖乖听话的那种。 钟砚抬起拇指, 轻轻将落在她肩头的碎发拨开,少女的身躯显然一僵,表现的并不是很自然,好像还有些无法言表的抗拒。 钟砚收回手指, 漫不经心说道:“走吧,出去看看。” 顾盼依然低着头, 软白后颈恰好显露在钟砚晦暗的视线之中,男人的眼神越来越深, 她都毫无察觉,只是轻轻拽了拽钟砚的袖子,说:“唉,算了吧, 不去了。” 一张嘴说不过十张嘴。 况且大家都是体面人,若是她此时出去了,顾萝她们当着她的面也不敢说外头传的那些不好听的谣言,肯定嬉皮笑脸装作无事发生上前来牵她的手,顺便再道一声姐妹。 钟砚握着她雪白皓腕,“我记得你不是隐忍的性子。” 他偏过脸看了眼顾盼,弯起嘴角,低笑着说:“走吧。” 原书里的顾六小姐的确不是隐忍的性子,旁人骂她一句她能不重样骂十句回去。 论吵架就没有输过。 而顾盼在外人面前也不像对钟砚软绵绵不敢开罪的模样,言辞犀利,说话也刻薄。 方才推辞的那句,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当着钟砚的面,她也不太方便同别人吵架,需得顾忌身份教养,还有在钟砚面前温婉柔和的性格。 “那就去看看吧。” 还是顾萝眼尖,率先发现从不远处走过来的他们。 她的眼睛先是望着顾盼,慢慢的就转移到她身边的男人脸上。 哪怕在钟砚风评最差时,也没有说他长得不好看。 病美人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类人。 且钟砚身上风光月霁的气质是旁人都学不来的,眼神瞧着冷冰冰,似乎又含着敬意,无情似多情,让人欲罢不能。 顾萝几个月之前还私下里嘲笑过顾盼嫁了快死的无用之人,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后局势就变了。 钟砚看上去不仅不会死,还步步高升,快一步登天了。 顾盼一出现,凉亭之下七嘴八舌的女人通通收了声,内心多少有点忐忑,心中默默揣测他们夫妻二人有没有将方才的闲话听进耳里。 顾盼笑眯眯的望着从开始说到最后的陈姑娘,问:“你们刚才说什么说的那么开心,隔的很远我都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陈姑娘当着面是不敢口出恶言的,她就只敢在背地里说两句罢了。 她笑的很难看,“也没说什么。” 顾盼改了平时不依不饶的骄矜作风,先是叹了口气,随后脸上摆出十分委屈的表情,嗓音也软了下来,夹杂着呜呜呜的哭声,“陈姐姐,我听见你放才说的那些话浑身发抖脑门泛凉,眼泪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哗哗往外流。” 陈姑娘:“.......” 钟砚眼角弯成了月牙状,轻挑眉峰,没有吭声,继续看她表演。 顾盼捂着胸口咳嗽好几声,脸色苍白,身材单薄,摇摇欲坠看着就让人揪心。 她柔弱的仿佛能被风吹跑,纤细手指轻揪着钟砚的衣袖好像这样才能勉强稳住身体,她哭的有几分做作,“我和阿砚早就心意相通,婚后相处和睦,也不知道你说我去满春楼......嫖的传言是从哪里听来的?” 顾盼装模作样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用颤音继续哭诉:“你还说我是喜欢那.....那些人的伺候,敢问你可曾亲眼见到我与他们同床共枕了?拿不出证据可千万不要乱说话。” 陈姑娘脸上忽白忽青,总之很不好看就是了。 她从前觉得顾盼那个趾高气扬欺负人的泼辣样讨人厌,没想到顾盼一改往日路数,开始卖惨装白莲。 陈姑娘忍不住说:“我没有看见,可有人看见了。” 顾盼追问:“有人又是谁?你说出个名字,我去同他对峙。” 陈姑娘听到的消息早就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加工,她自己也知道不得当真,但就是要拿来诋毁顾盼。 “我也记不得了,你不必小题大作。” “那我今日若是说陈姐姐已经同别人私定终身,你作何想法?”顾盼唉了一声,抬眼看她,又说:“陈姐姐,我原来真的很喜欢你的,你今年都十八了还没嫁出去,我这半年每逢去寺庙烧香拜佛都有替陈姐姐祈祷,但我没想到你这人竟然......” 陈姑娘觉得顾盼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恶心她。 十八岁尚未婚配,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怒气自心底爆发,她冷着脸,“你不用装。” 陈姑娘又看着她身边的钟砚,指着她大声对钟砚道:“你别看她现在可怜巴巴,全都是演出来的,是在做戏,当不得真!” 钟砚没搭理她,眼神反而落在她身后的顾萝上,瞳色疏冷,他说:“钟某不知方才你们所说的谣言是从哪里传来的,窈窈年纪尚小,性格活泼好玩,这次只是去满春楼喝酒而已,不知怎么传到你们口中就成这样了。” 他板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的说出这段话,威慑力依然十足。 顾盼没想到钟砚某天竟然也会替她说话,心中一股说不清的暖流漫过,脑袋也昏昏乎乎。 钟砚搂着她的肩,平静的视线近乎冷漠的盯着面前这几个女人,说:“若日后再让我听到这些谣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最吃惊的是顾萝,袖子底下藏起来的双手已经快被自己用手指甲戳烂了。 钟砚什么时候如此护着顾盼了? 她住在侯府那段时日,这对夫妻水火不容,闹得几乎你死我活,就差没提刀砍死对方。 如今这恩爱的戏码又是演给谁看?! 她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些什么,被钟砚冷冷的目光盯得不敢说话,心里升起惶恐之感,慌张避开他的视线。 顾萝可听说了,钟砚早已善茬,人都杀了好几个。 她还是谨慎为妙。 * 东宫正殿是文武殿的一半大小,两侧摆着矮桌,上面有两个主位。 开席之前,太子带着男眷们一起去后花园去看前几天才送来的狮子。 太子妃则是留在正殿先行招呼剩余的女眷。 顾盼第一眼看见太子妃便觉得她是个大美人,是那种温婉没有锋芒的美丽,笑起来的时候毫无攻击力,眼睛略圆,倒有些神韵。 她今年也二十岁了,看上去却和十五六岁差不多。 顾盼跪坐在主位右下角的矮桌前,默默盯着面前的盘子,里面盛着两个冰皮月饼。 她很快就吃完了,还舔了舔嘴角。 月饼是她爱吃的,可惜每个人只有两个。 钟砚的盘子里还分毫未动,可他现在人不在场,顾盼眼馋嘴馋却也不好偷偷拿他的吃食,显得她很好吃一样。 太子妃同在场的姑娘们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 顾盼没刻意听她们在说什么,眼睛里只有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忽然间,太子妃笑着说:“依我看,今日还是顾盼打扮的最美。” 顾盼天生娇艳,刻意用清淡的妆容衣饰来压都压不住眉间的艳丽。 她茫茫然抬起头,口中下意识跳出一句官方回复,“太子妃谬赞了。” 太子妃轻笑,“顾小姐不要谦虚才对,你今日可是艳压群芳啊,这也难怪世子会将她当作宝贝来疼了。” 胡说。 一派胡言。 她什么时候成了钟砚的宝贝。 太子妃真是眼盲心盲。 顾盼自知争辩无用,含糊说了句话就想将这个话题皆过。 偏偏乱七八糟的人总喜欢往她跟前凑。 顾舒怀婚约被退,肉眼可见瘦了一圈,气色也大不如从前,心里明明恨她恨的要死,还要装作“大家都是亲姐妹我爱你你爱我”的表情,动作自然牵过她的手,“太子妃既然夸了妹妹,你也不要过分谦虚,妹妹当年也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 顾舒怀身上有种廉价的、令人作呕的花粉味,和她身上从前的味道完全不同,她亲昵拉着顾盼的手,好像从前两人的恩怨既往不咎之后的样子,“来,我敬姐姐一杯茶。” 顾盼喝完了茶,将手抽出,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还是闻得到她身上那股味道。 顾舒怀微微一笑,有些诡异。 她主动同顾萝换了个位置,坐在顾盼的左手边,两人不过隔了半米距离。 顾盼被顾舒怀身上的香味搅的心神不宁,钟砚在她身边坐下来时,都没多大的反应,随口一问:“狮子好看吗?” 钟砚便也随口一答,“还行。” 顾盼本想多说几句话活络气氛,奈何一开口就被钟砚堵了回去,“少说话。” 她不太高兴的闭上了嘴巴。 垂着小脑袋,过了一会儿,好像就没有那么的不高兴,于是眼巴巴的盯着他盘子里还没动的冰皮月饼,悄咪咪的伸出小爪子,在他眼皮底下偷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又吃完了两个,顾盼就已经吃饱了。 她百无聊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双眸放空的模样看上去傻里傻气。 左手边,顾舒怀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花香,又缓缓钻进她的鼻尖。 顾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渐渐发闷,像有一口淤血堵在哪儿出不来。 缓缓地,顾盼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她的手紧紧攥着矮桌边角,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她缓缓弓下身子,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元气大伤 明天开始试试连续日六 爱你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一更) 第三十五章: 顾舒怀见顾盼吐血晕倒, 眼底半点惊诧都无,淡淡眯起眼眸, 嘴角浅淡的笑意瞬间即逝。 顾盼之前还好好地,脸色红润, 精神饱满,忽然间胸闷气短脑子疼,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身体难受, 脑子也不会转了。 趴在桌子上, 气色全无, 脸色惨淡白皙,咬着牙硬撑着不疼出声。 钟砚面色一变,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肩头,低眸瞧了眼她嘴角的黑血, 怀中的女人捂着胸口在发抖, 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脖颈、脸上渐渐起了红疹。 太子妃赶紧问:“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的目光一并转到她身上, 看着地上吐出的那口黑血,大惊失色, 如此重要的宫宴竟然有人敢下/毒? 顾舒怀起身挪到顾盼身边, 眸光湿润,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关心她,“妹妹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她靠的越近,顾盼闻见她身上那股味道就越不舒服, 恶心想吐的感觉刚好那么点,又被这股香味弄的想死。 顾盼往钟砚怀中钻了钻,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依然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嘴角溢出一口血,脸上的红疹更加可怕。 钟砚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了起来,声音阴沉,“劳烦太子妃请太医过来看看。” 太子妃沉着脸,对身边的侍女低喝道:“还不快去!” 东宫离太医院倒也不远,宫里的丫鬟腿脚麻利跑的也快,没多久便领着匆匆跑来的太医到了正殿。 顾盼已经让钟砚抱进厢房内,煞白毫无血色的脸,和紧皱着的眉头足以看出来她现在有多难受。 她安安静静半躺在钟砚怀中,呼吸微弱。 顾舒怀头一次如此不识抬举,跟到厢房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对这个庶妹有多关切。 在无人角落里,微微翘起的嘴角足以看出她有多得意,多爽快。 顾舒怀平时倒是很聪明,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怂恿顾萝给顾盼的茶水里下毒不成,忍不住亲自动了手,今日她身上戴的香囊也作了文章。 从顾止行那个傻子口中套出了话,顾盼自小就对栀子花过敏,每每闻到味道,就喘不上气,还会起大片大片的红疹。 她低眸望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女人,满意的笑了笑,上次她被顾盼反将一军,是她的奇耻大辱,不仅丢了人还丢了门不错的婚事。 顾舒怀这回是真的想要顾盼的命,她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没人在意她的命。 只有她那个软弱无能的娘会心疼。 顾止行对这个姐姐没多少感情,可能会难过几天而已。 而钟砚,她不信他有真心。 顾舒怀不是没有刻意撩拨过钟砚,沾沾自喜觉得他欣赏自己,京城里没几个人男人不喜欢她这种听话懂事还聪明漂亮的女人。 钟砚那时也没表现出对她的抗拒,同她说话的次数也比别人更多,这更让顾舒怀觉得钟砚对她另眼相看,是不同的。 可这个男人,似乎不是他所看起来那么的深情。 他眼中好像谁都不在意。 所以顾舒怀根本不信钟砚对顾盼多上心,死了就死了。 她从前也不太看得上钟砚,今时不同往日,他显然有了起势,杀伐决断,手段干净利落,和他的边相天壤之别,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野心极强,克制力惊人。 这样的男人,将来绝不可能平庸无为。 所以顾舒怀想杀了顾盼也正常,一方面为了泄恨,除去这个碍眼的妹妹,另一方面,她就有了机会嫁给钟砚。 顾舒怀对钟砚的外表是十分满意的,如若不然,当初就不会在钟砚还是个瘸子废物的时候去撩拨他。如今看来,她的眼光还算不错。 顾舒怀算计的明明白白,等待着顾盼死期。 太医匆匆赶来,尚未喘平了气息,便被钟砚的眼神震慑住了,如履薄冰上前把脉。 太医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不好。” 钟砚问:“如何?” 太医据实回答,“夫人这是中了毒,不过这下毒之人也是愚钝,这毒/药中掺了假,缓和了毒性,也就没有了性命之忧,不过还是得受几天罪。” 钟砚握着她的手,怀中少女脸色苍白如纸,柔弱无力,下唇被自己咬破,溢出血来,模样实在可怜。 他用自己的一方干净手帕温柔的替她擦干净咬破的唇角,搭在她腰上的另一只手紧了紧,他问:“那她脸上的红疹是怎么回事?” 太医沉吟思考,而后问道:“夫人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冰皮月饼。” “什么馅的?” “豆沙馅。” 太医觉得不对,寻常人也不会对豆沙有过敏的征兆。 厢房中的香味愈发的浓烈,顾盼感觉闭着眼都难以得到解脱,委屈的不得了,抱着钟砚的腰哼哼唧唧哭哭啼啼,低声啜泣了起来。 钟砚也觉得很难受,说不上来的那种难受,见她这幅可怜样子总归不舒服,也有几分说不清楚的怒气。 太医问:“这屋里是点了什么香!” 钟砚冷冷道:“没有点香。” 太医灵光一动,赶紧又问:“可戴了香囊?” 钟砚眼角轻挑,目光朝站在不远处绞着手帕的顾舒怀看过去,冷笑了声,替她回答了,“是栀子花的味道。” 于是太医问:“夫人可是对此花过敏?” 顾盼神志不清,只知道抱着钟砚哭,眼泪啪啪的落,呜咽着说:“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 她又说:“好像是。” 顾六小姐爱美,喜欢捯饬各种花样,香囊也是每日一换,唯独没用过栀子花的,她后院里也不曾种过栀子花种。 顾舒怀心里一跳,面色无比镇定,看着丝毫不心虚,张了张嘴表现的十分吃惊,她愧疚道:“妹妹原来对栀子花过敏吗?我是真的这件事,若不然我今日绝不会佩戴这个香囊。” 顿了顿,她又说:“这件事从来没听妹妹你提起过呢,好像家里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能把自己撇干净。 太医看惯了宫里的你争我斗,已经习惯当个装聋作哑的傻子,他道:“我这就去药房替夫人煎一方解药。” 他猫着药从厢房内退了出去。 外头大殿,太子妃勉强扬着笑脸撑场子,这个大阵仗的宴会自然不能因为小插曲就停下来。 侍女将太医的话原封不动带给她,太子妃脸色难看,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她面前找事。 太子妃没出嫁之前,和顾盼就合不来。 两个都是大美人,她心气高,不愿拿来同顾盼做对比,可每每有人提起她就也要提起顾盼一句才舒服,将她的美貌夸的绝无仅有。 太子妃虽然反感她,但也能保持体面不会给她难看,她也知讨厌顾盼的人不在少数,女人善妒,顾盼那张绝色的脸实在太招人恨了。 她冷冷的说:“给本宫查!本宫倒是要看看谁敢在东宫使乱子,来找不痛快。” “是。” * 顾盼现在这副模样没多好看,腻腻的汗珠将她的头发染湿,贴在颊边。 钟砚起身,打算去帮她把煎好的药拿过来,少女委屈巴巴的缠着他不肯让他走。 茫茫然睁开眼,眼眶红彤彤,蒙着层薄薄的雾气,我见犹怜。 她的手又小又软,五根白净的手指头想抓住他,却又没什么力气,声音听起来也很软,“你不要我了吗?” 有气无力,当真惹人疼了。 钟砚盯着她的脸看了看,沉默过后,哑着嗓子说:“我只是去帮你拿药。” 顾盼这会儿像个离不了人的奶猫,可怜兮兮,“没有丫鬟吗?” 钟砚轻轻拿开她的手,“她出去了。” 顾盼蔫了下去,“那好吧。” 她主动松开手,“你去吧,我先睡。” 钟砚心下一动,感觉酥酥麻麻,“你很乖了。” 他也很喜欢。 钟砚起身,转头望着顾舒怀的眼神很冷淡,略带嘲讽和不经意的轻蔑。 他说:“顾小姐,一起出去吧。” 顾舒怀丝毫不慌张,对他展颜一笑,“好。” * 厢房内点了两根蜡烛,火苗在空中摇曳,光线暗淡,只能看清楚床边的光景。 顾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减轻了几分痛苦。 房门吱呀,男人悄然无声走进来,又悄悄合上房门,他身上黑色衣袍中间和袖口都绣着四龙纹,玉冠将长发束起,一张干干净净的脸,柔和的双眸中仿佛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 赵焕章一步步走到床边,垂落在两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站在一边,垂下眼睑,满目柔情望着床上的女人,神情专注。 听说顾盼中了毒的事后,赵焕章便心神不宁,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过来看看,没想到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赵焕章喜欢她的笑,可是顾盼自内心而笑的次数太少了。 那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赵焕章伸出拇指,替她将眼角划过泪珠的余痕轻轻擦拭,声音温柔到骨子里,“盼盼,以后都不要哭了。” 低低的嗓音。 柔和的呢喃。 其实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十一点半左右! 么么哒 太子好温油呜呜呜呜呜 可是我还是喜欢心狠手辣狼心狗肺的阿砚呢呜呜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二更) 第三十六章: 其实赵焕章也不是不知道顾盼的小名, “窈窈”二字无数次在嘴边打转,始终说不出口, 他毕竟不是她的亲近之人,没有资格也不合适叫这两个字。 昏暗烛光落在他平静的面容, 赵焕章模样亦不差,五官柔和, 哪怕不笑看起来也没什么攻击力。 赵焕章忽的自嘲似的笑了笑, 碰了下她的脸, 又小心翼翼收了回来, “你睡着了也好。” “这句话, 我想让你听见,又怕你听见。” 顾盼三番两次回绝了他,也说过不要再有交集这种话。 赵焕章忽然想起来,去年还没过冬, 顾盼也是这幅孤零零的样子, 小脸白白的, 看上去像生病了, 没有人肯理她,小姑娘也不愿意拉下脸同她的几个姐姐说话, 一个躲在角落里, 望着天空问什么时候才会下雪? 那时赵焕章在顾家做客,临窗隔树,他看着她托着下巴喃喃自语,一双小腿在空中晃来晃去, 俏皮可爱。 赵焕章心尖颤了一下,走出去笑眯眯的同她搭话。 顾盼起初有些愣,随后可能是觉得自说自话让人听了去觉得很难堪,没见过他也没和他说过话,认不得他是谁,说话就不太客气,“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趾高气扬问完这句话,连想要听的意思都没有,起身转头打算离开。 赵焕章从小墨守成规,是人人称颂的典范,平日里遇见的都是有礼有节的女子,一时被呛的愣住了。 离那年冬天已经过去了很久,赵焕章还是将当初的画面记得很清楚。 * 钟砚手里端着发烫的药碗,汤药黑乎乎的,闻着味道就让人难以下咽,他站在门口看了有好一会儿,亲眼见着赵焕章俯身替顾盼拭泪,看着他低声呢喃,温柔似水。 钟砚的眼神越来越冷,结成一层厚厚的冰,锋利的眸光夹杂着尖锐的杀气。 赵焕章转身,不可避免对上了钟砚的目光,他愣了愣,虽有些尴尬但也算是坦然,问:“药煎好了吗?” 像从嗓子深处剥离出一声低到极点的声音,“嗯,好了。” 赵焕章觉得钟砚大抵是没有看见之前的画面,也没有听见他对顾盼说的那句话。 他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定然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钟砚的嘴角勾着冷笑,“好。” 他将手中滚烫的药碗放在桌上,锐利的眼神直直对着他看,问:“不知道太子来这一趟是不是就仅仅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赵焕章虽然脾气好,对谁都一幅温柔模样,但他性子也不软,心中极有主意,“也不全是。” 钟砚耐心有限,早就被惹的心思在他面前装,眉间不羁,语气相当轻蔑,直呼太子名讳,“赵焕章。”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钟砚不会让他好过,摇头轻笑着说:“太子妃还在大殿等着你啊。” 赵焕章脸色难看,难得一次绷着脸,其实就在刚刚,他是起了撕破脸皮的打算,多年好友,赵焕章看得出钟砚对顾盼不上心,至少现在绝说不上喜欢,与其如此,哪怕顾盼不愿,也不如他直接将人讨要过来,当个妹妹宠着也是好的。 钟砚的一句话让他哑口无言,是了,他还有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他同李音画,虽没有感情,但她并无过错,无论如何,他也不该给她难堪。 赵焕章回过神,“阿砚......” 话到嘴边,咽回了肚子里。 他说的再多都没有用。 木门一开一合。 直至赵焕章的背影消失,钟砚的脸都还阴沉沉的,抿紧唇瓣,强压怒意,端着药碗坐在床头将顾盼扶起来。 她昏睡不醒,红疹还未消退,看着依然吓人。 钟砚倒没觉得有什么,丑就丑点,不过他想顾盼若是醒来照镜子,看见自己这个丑样子,肯定会不高兴。 她这个人,最爱美了。 无论什么场合都要艳压群芳,一定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才满意。 一个虚荣心强的有点可爱的人。 “窈窈。” 钟砚叫了第一声怀中的人没反应。 “窈窈。” 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回应。 钟砚干脆掰开她的唇齿,尝试用勺子将解药喂进她的口中。 乌漆嘛黑的药汁轻松灌入她口中,许是解药太苦,顾盼深深皱着眉,在睡梦中也还推拒着不肯喝药。 钟砚强势撬开她的嘴,下了点力气掐着她的下巴不让她把嘴巴闭上,又灌了一勺的药。 “苦呜呜呜。”她迷迷糊糊的嚷了一声。 钟砚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边的药汁,边说:“喝完给你糖吃。” 顾盼觉得自己像被恶狼缠上,哪哪儿都躲不开,恶狼叼着她,锁着她摆布她,逼她咽下她不喜欢的药汁。 喂完一整碗药,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辰。 钟砚的衣襟被无辜牵连,他看了眼被药汁染上的衣衫,皱了皱眉,忍着不适,先给她擦了嘴,随后真的拿出一块糖。 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捏着她的下巴,撬开嘴将糖喂人她口中。 顾盼吃了糖,眉头渐渐舒展。 又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好像没有难受了,胸口没那么疼,脑子也没有之前昏沉。 只是她脸上的红疹退的很慢。 钟砚还有件正事要忙,将她重新塞回被子里,裹的严严实实,然后起身朝屋外走去。 穿一条长廊再过一个拐角。 顾舒怀站在原地等着他,她作了恶不慌不忙,好像很有自信一定查不到她头上,就算钟砚怀疑她又怎么样呢? 他拿不出证据,谁都拿不出证据。 顾舒怀这次虽然心急,但也不傻,这种事也会假借他人之手,东宫查来查去最多只死一个侍女罢了。 “世子爷。”她毕恭毕敬对钟砚行了礼。 钟砚视线清冷,淡淡看着她,“顾小姐。” 顾舒怀微笑,“不知道世子爷特意留我下来是想说些什么?” 钟砚静静望着她,又好像没有看她,神情难辨,冰冷杀意自他眼底浮现。 顾舒怀强撑着气势,勉力一笑,“世子爷莫非是在怀疑我,我可......” 话音未落,她被男人一脚踹在地上。 男人眉眼神色平静柔和,仿佛自己不是那个杀意腾腾踹了她的人。 钟砚往前走一步,顾舒怀就往后缩一步。 因为钟砚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想杀了她 。 钟砚停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盯着在发抖的她。 顾舒怀头皮发麻,既然已经被人看穿,就没有继续演下去的必要,她冷冷笑出声,抬起眸,说:“世子爷也会生气吗?我以为这世上没有你在意的人和事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盼那个贱人成了你的心肝肉,碰都碰不得了。” 钟砚没什么反应。 顾舒怀咬着牙继续说:“你喜欢顾盼?别骗人了,我有眼睛,你看顾盼的眼神和看其他人差不了多少。” “你为了她出这口恶气又是何必呢?” “她死了对你百无一害。” “我比她聪明,我能看透你的野心,只有我才能帮你。” 钟砚嗤的一笑,甚至不屑于再动手,“你还是想想一会儿在太子太子妃面前怎么解释吧。” 顾舒怀被他这一脚踹的几欲吐血,疼的要命,一时半会儿都没法子从地上爬起来。 她眼中似含着血,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狠狠盯着钟砚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低叫了两声钟砚的名字,又爱又恨。 * 顾盼醒来时浑身汗津津,黏腻贴着里衣,额头汗珠一颗颗顺着颊边滑落,胸口没了烦闷感,能喘上气,也不怎么想吐。 她坐在床上,只记得自己被下/毒,还被顾舒怀身上那股香味熏的吐血了。 短短的时辰,她脸上的红疹消退了大半,眼瞧着总算没有之前那么可怕。 顾盼浑身软绵绵没多少力气,掀开棉被,身上只穿了中衣,她赤着脚走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除了脸白些,也看不出其他的不对。 春天多风,窗扇被风吹的吱吱作响。 顾盼有些冷,慢吞吞挪到窗户边将窗子紧紧关上,回过身,四目相对,她迟钝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医说你体质不好,底子也差。”钟砚上前包着她的小手,顺手拿了件红色斗篷披在她的肩头,“日后少胡闹。” 顾盼眨巴眼睛,“我怎么就胡闹了。” 钟砚冷笑,“冬天跳湖,雪天光这脚在外边跑,只喝凉水不喝热茶,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冬天跳湖说的是那年,顾盼坏他名声逼娶的事。 钟砚之前不止见过顾盼一次,光脚在雪地乱踩,脚丫子冻的通红,还玩的不亦乐乎。 从前冷眼旁观是觉得她把自己作死了无所谓。 现在她的命是他的,不由她自己做主。 顾盼不以为然,“我没有糟践自己的身体。” 她伸手抱着他的腰,软绵绵靠着他的胸膛,用力闻了闻属于钟砚身上干净味道,“唉,我不想和你闹了,冷落没意思。” 钟砚说:“我没有冷落你。” 顾盼叹息,“是我单方面冷落你,在和你生气,行了嘛?” 男主狼子野心,手狠心硬。 她劝不了管不住,现如今想开了,完事先保全自己,有多余的空闲再去管旁人死活。 “阿砚,你将之前新送来的两个丫鬟撤了吧,我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 钟砚考虑片刻,“可以。” 顾盼心中一喜,“你不要再追究从前的事了,我们都就此揭过,好不好?” “好。” 顾盼这段日子憋坏了,继续说:“我想回顾家小住几天,看看我娘和我弟弟。” 就她努力的这段时间,男主事业线稳如泰山,没有任何改变,一切照着原书的线路在走,再过几年,男主大杀特杀荣登宝座。 那时候离她炮灰的日子就不远了。 她若是不能让钟砚爱上他,只剩下另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离开他。 钟砚掀开眼皮,等了好半天,眼角上挑,讽刺般吐出五个字:“你贪得无厌。”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很久 呜呜呜 来了!!!! 火葬场大家不要急啊……慢慢铺垫 反正你们记住 钟砚日后住在火葬场 相当惨烈 饼要让他哭爹喊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顾盼微微仰着下巴, 刚刚哭过的眼睛,如被清水洗过般澄澈, 她认真的盯着钟砚的正脸,看了一遍又一遍。 男人神情冷淡, 眉间像着覆霜雪,看起来冷冰冰的, 他垂着头看向她, 眼神平静。 顾盼沉默, 仔细想了想钟砚最后爱上她的几率有多大。 于外人言, 问起钟砚的性子, 多半都要夸上一句温吞柔和。 不过顾盼也明白钟砚内心清冷孤傲,控制欲强野心勃勃,不是一个会为小情小爱所垂眸停留的男人。 《暴君》写了几百万字,到最后也未曾言明钟砚爱的到底是谁, 或许他真的谁不会爱上。 钟砚没答应她回娘家小住几日的要求, 顾盼也不怎么奇怪。 顾盼的母亲出身低微, 娘家人都是普通人, 没钱没权,若是将来她想从钟砚身边离开, 只能靠自己, 指望不上他们。 她母亲这么些年活在顾家后院,低调不惹事,虽说性格软弱,一点小事就喜欢哭哭啼啼, 仿佛天塌了下来。 但不可否认她母亲有点小聪明,这么些年也藏了不少钱,攒了不少积蓄,就连小气善妒的顾夫人都没察觉, 顾盼觉得或许她能从她娘亲口中得到些好的建议。 “不过住几天而已,你何必如此小气?”顾盼眯眼笑了笑,“我听说太子妃每个月都回一次娘家,一去就是好几天,我……” 钟砚冷冷瞥她,阴不阴阳不阳的呛她,“你又不是太子妃。” 顾盼:“……” 钟砚打从心里不喜欢顾家那个地方,“前些日子不是陪你回去过了?你若是真的想他们,大可以派马车将他们接过来见见面。” 顾盼心知一时半会说服不了钟砚,勉强歇了这份心,“好。” * 东宫主殿,气氛低沉。 布膳的侍女被押在殿中,脸色煞白,咬紧牙关死活不肯承认,太子妃冷冷看着她,压着嗓子问:“本宫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何人指使?” 侍女浑身微微发抖,却一脸坦然不怕死的模样,无论怎么逼问都没法子从她嘴里撬出答案,有骨气的很。 李音画不是猜不出是谁做的,但顾舒怀手段干净利落,愣是没抓到确切的证据,没法对她发难。 下/毒的侍女倒是认的爽快,承认自己因记恨顾盼曾羞辱踢打过她,怀恨在心于是才有了今天这桩祸事。 李音画审的头疼,正打算处置她的时候,赵焕章绷着张冷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太子殿下素来温吞,此刻眼角眉梢稍显几分锐利锋芒,眼神微冷。 李音画怔了怔,东宫后院的事赵焕章以前是从来都不插手的,顶多过问几句。 她问:“太子怎么来了?” 赵焕章颔首,稍冷的眸光紧盯着跪坐在地的侍女,“她做的?” 李音画道:“是。”她干脆趁着这个时机将这事交给了钟砚处理,紧跟着又问:“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赵焕章低眸沉吟,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低沉的嗓音,“杀了吧。” “以儆效尤,东宫容不得这种阴毒小人。” 此言一出,惊诧众人。 李音画不可置信看着他的侧脸,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赵焕章身上看见如此显然的杀意。 他身为太子,宽厚仁和,她嫁入东宫以来,别说没看见过赵焕章要杀人,甚至从来没见过他惩罚他人。 李音画的指甲深陷入掌心,胸腔里有口气出不去,强撑着脸色不绷,“好。”冷着声音,“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摇曳火光,李音画看着赵焕章的脸忽然有点难过。 当年知道自己要嫁入东宫当太子妃,她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欢喜,也不是没见过传说中风光月霁尊贵的太子殿下。 丰神俊朗,的确是个貌美男子。 但他太过温柔,性子软脾气好,又十分的好说话,对几个妹妹视如己出,好像从来不会生气。 她自小跟在父亲身边长大,看惯了尔虞我诈,只一眼她便觉得赵焕章不适合当太子。 她心中想嫁的夫君也不是这样的,何况当时李音画心有所属。 不情不愿嫁入东宫,一年多以来,她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倒也不是赵焕章不愿意碰她,是她守着傲气不肯让赵焕章同她圆房。 李音画知道赵焕章心里的人也不是她,之前隐隐有猜测,又不敢确定。 她也没想到赵焕章朝思暮想喜欢上的姑娘会是谁都不待见的顾盼。 心肝肉伤着了,赵焕章也心疼了。 她站在光线暗处,静静看着赵焕章,低声轻语,略带嘲讽,“太子殿下,今晚怎么开始开始管这种闲事了?” 赵焕章沉默,而后说:“既然发生在东宫,就不算闲事。” 李音画捏紧双手,“你从来不管这些的。” 她忽然记起来,好像是在顾盼出嫁前的那段日子,赵焕章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比平时多,饶了一大圈,李音画才听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纳侧妃。 那时候,李音画觉得无所谓,她有自知之明,她绝不可能独占着赵焕章,多个人伺候他也好,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本以为过不了多久,东宫就要多一名侧妃。 可她迟迟没等到消息。 赵焕章也好像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他不提,李音画也不可能提。 想来当时应是顾盼不愿做个妾,转头嫁入侯府当正牌夫人。 现在看来顾盼虽说没脑子,挡不住运气好,钟砚的病好全了不说,朝堂里扶摇直上,不声不响掌控了些实权。 如今谁还敢看轻钟砚?连带着对顾盼都和颜悦色起来。 李音画忽的笑起来,觉得空气泛着些酸味,她方才说的这几句话听起来还有点小家子气,好像非要从赵焕章嘴里逼问出些话来才满意。 四下无人,李音画便揭下端庄太子妃的面具,轻扯嘴角,直呼其名,“赵焕章,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想要什么人得不到呢?何必正人君子到这种地步,人生只有一次,你若喜欢就该去争去抢。” 李音画也不知自己说这段话的目的如何,不过说完后她心里头倒是舒服了许多。 “太子妃,慎言。” 李音画低低发笑,“你就继续当个正人君子吧,真该夸夸太傅,将你教的这么好。” 赵焕章也不是做不来强取豪夺的事,只是他不愿意,不忍心。 他踏着月色,在寂寥宫殿中留下一句话,“太子妃,今晚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 宴席散去,外边的风渐渐大了起来。 初春已至,晚间天气依然很冷。 顾盼刚解了毒脸色不怎么好看,被月光照的毫无血色,白的透明,唇色浅淡,气色看着就不好,钟砚帮她穿上斗篷,帽子严严实实捂着她的小脑袋,露出半张小脸。 男人的手掌温度冰冷,力气不小,十指紧扣,牵着她往外走,夜色深处,屋檐下的红灯笼将天色照亮了些许。 客人陆陆续续散去,侯府的马车在宫门守候多时。 顾止行在马车前将他们二人烂了下来,看了看钟砚,盯着他怀中的顾盼又看了看,欲言又止好几回。 顾盼吐血的时候,他并不在殿中,仅仅是听旁人说了两句,心里着急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想找个人问问,又没问出个什么结果。 他这个姐姐不讨人喜欢,脾气不好嘴巴尖酸,除了长得漂亮没有一处值得喜欢的地方。 不服输的性子和他有些像,虽是一母同胞,不过十次有十次两人都说不到一块去。 相看两厌,连表面的好姐弟都做不成,每每谈话总是不欢而散。 他觉得顾盼蠢,顾盼觉得他更蠢。 顾止行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姐姐,若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 钟砚略有不耐,“有事?” 顾止行的眼睛盯着他们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心中微诧,有点欣慰心中又有点复杂,“姐,你怎么样了?” 顾盼被钟砚挡在身后,探出半颗脑袋,光看着她的脸觉得她确实憔悴,小脸白白的,“没死。” “哦。” 钟砚将她的脑袋又揉回去,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止行看着他这个骄纵跋扈的姐姐乖乖听话上了马车。 两个男人站在月色之下。 顾止行忍不住先开口问:“你刚才对我姐姐说什么了?” 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听话呢? 顾止行可是亲眼见过出嫁之前顾盼在母亲前大哭了一场,砸了不少的东西,口中大声嚷嚷“如果不是怕大夫人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卖钱,我才不会那么丢脸扒着钟砚不放,我长得这么漂亮,将来就该是侯门夫人的命”。 “大夫人以为从中作梗就能把我压的死死,我才不如她的愿,我一定会搭上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 他觉得他姐姐不安生。 顾盼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两人压根谈不拢。 钟砚挑眉,“想知道?” 顾止行心里好奇,嘴硬道:“不想,你爱说不说。” 钟砚当真就没有说,他问:“你姐姐对栀子花过敏?” 顾止行点头,“对啊,你从何得知?” 他姐姐性格傲,绝不会把自己的弱点往外说。 钟砚看了她良久,淡淡地笑了一下,像在嘲讽,“你真是个好弟弟。” 顾止行被他的眼神弄的火冒三丈,怒火中烧,“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告诉顾舒怀了。”他笃定道。 顾止行愣了下,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顾舒怀说过,他茫然的眼神不像是装的。 钟砚心下明了,“那就是你太蠢,被她套出话来,拜你所赐,今晚你姐姐也吃不少苦头,差点就死在这里。”他挑起抹笑,“她死了,你大概也不会难过。” 顾止行绞尽脑汁的回想,总算想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跟顾舒怀说过这事。 前几天顾舒怀找到他,说想给顾盼送个香囊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味道。 他当时随口一说:“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过她闻不得栀子花的味道,一闻身上就会起很多的红疹。” 顾止行又气又恼,“什么叫她死了我不会难过,我好歹是她弟弟,你呢?一个不爱她的丈夫?我听人说了,你的手段可不一般啊,我们以前还真的都小看了你。” 顾止行被激起怒火轻易没法冷静,“装的人模狗样,真以为自己就是个清俊的小公子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是真心为了她好才会和她吵架,可是你不是真的喜欢她。” 托钟虔的福,顾止行跟着他去过好几回的妓院,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中,若是有爱意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钟砚望着他姐姐的眼神有些可怕,阴恻寒冷,有种非同寻常的占有欲,还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毁灭欲,爱意要么是不深刻,要么就是太深刻。 凡是中规中矩才好,过犹不及。 顾止行往前走了一步,他身量比不过钟砚,不过站在一块看上去差不多高,他说:“我姐姐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你最好你要拿你那套心机用在她身上,若有一天伤了她或者是让她发现了,她绝对会头也不回的就走。” “知道她当初为什么非要嫁给你吗?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在利用你离开顾家。” “如果有一天,侯府也成了泥潭,她也会利用别人,离开你。” “到了那天,我也会帮她。” 话语落地,钟砚那双眸子淡淡的望着顾止行,冷静肃杀感扑面而来,他的低笑声沙哑渗人,“知道了。” * 涂了膏药之后,顾盼脸上的红疹养了三天才好全。 她在侯府的日子宽松许多,走动随意,至少在明处已经没什么人盯着她不放,博平郡主都很少再来找她晦气,有半个月没把她叫过去骂上一顿。 顾盼有事没事便去厨房研究糕点,每次做出来的成品都还不错,不过钟砚最多的一次也就吃了两块,便放在书房的桌上没动了。 顾盼心里隐隐知道,钟砚大概是真的不爱吃这些,或者说他心里对谁都有防备,包括她。 侯府日子风平浪静,钟砚每日归家的时辰也渐趋平稳,每每总是在天刚刚黑下来之后才到家,他大概还是过的很忙碌,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一大截,肃杀冷漠,周身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他好像也开始不再避讳,每次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去沐浴换衣。 顾盼无意闻见过钟砚身上的血腥之气,微微作呕,反胃想吐,钟砚的手指笔直修长,削瘦白净,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却是专门用来折磨人的。 她一次两次撇开脸皮对他示好,钟砚的反应都不太大,没说喜欢也没嫌她烦。 顾盼歇了两天没去打扰他,受了南安郡主的邀约去踏青,疯玩了一天回来便得了感冒,咳的嗓子都哑了。 她一生病就提不起兴致,平时主动去书房找钟砚的次数就更少了,可以说寥寥无几。 折腾着大半个月,她的脸又瘦了一圈,巴掌大的小脸瞧着就令人怜惜。 顾盼一病就喜欢睡觉,有时能抱着被子在床上睡一天,钟砚什么时候来过她都没印象,只模糊感觉有人帮她把衣裳脱了,掐着她的下巴不让她躲开。 她蔫蔫哼出的那两声,压根不管用。 男人喜欢低附在她耳边说话,气息冰冷,“你可真是永远都不消停,怎么就学不会乖乖待在家里呢?” 连着几日,钟砚都是晚上她睡着之后才出现,第二天早晨便没了人影,若不是顾盼手腕上的青痕,她都要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出现过。 没过几天她就又生龙活虎,南安郡主听说踏青之后她受了寒,内心愧疚,又约着顾盼出门逛街。 她无事可做,爽快答应了下来。 顾盼和南安郡主性格相近,两人心中都没有那么多绕绕弯弯。 且南安郡主年纪比顾盼要小,相处起来并不麻烦。 她自己没什么要买的,衣柜满满当当,只不过见了漂亮的耳坠和簪子还是会走不动道,想买回家,南安郡主见她眼馋却又没买,费解问道:“喜欢就买啊,钟砚也不缺这几个钱,我爹说了他现在可不得了了。” 顾盼咦了声,“他怎么了?” 南安郡主啧啧道:“连破了两个大案子,折进去好几个大官,杀的杀斩的斩,朝堂里人心惶惶,偏百姓却觉得杀的极好,一个劲的夸赞他。” 顾盼拿了看中的耳坠去付钱,边说:“我都不知道呢,没人跟我说,钟砚在后院也从来不说这些的。” 南安郡主笑嘻嘻的拍拍她的肩,“他不告诉才对,你丈夫现在有本事了,将来巴结你的人肯定不少,你们俩如今又恩爱,等将来有了孩子,日后你侯夫人的位置一定坐的稳稳当当,令人艳羡。” 顾盼却不是这么想的,钟砚和她远远算不上恩爱,随着下一个大情节推进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心里也没底。 钟砚平步青云扶摇而上,等到权势滔天之时,谁知道他会做什么选择呢? 南安郡主看她在发呆,推了推她的胳膊,“你想什么呢?” 顾盼说:“我在想钟砚。” 在想怎么才能让钟砚喜欢她。 情话没少说,床也上过了。 她叹气,“其实他没有喜欢我。” “我觉得钟砚对你挺好的了,上次在东宫你是没看见,他一脚抱着你离开时急匆匆的样子,他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回明显是害怕了。”南安郡主想了想后继续说:“他应该很好哄,你对他好些,他也会维护你的。” 顾盼觉得南安郡主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于是在宝灵阁精挑细选给钟砚买了块玉佩,她特意吩咐掌柜仔细包装。 买完东西,南安郡主便让车夫将她捎回侯府。 上回钟砚将他祖母留下的半块玉佩赠给她,顾盼也想送一份情意重的礼物聊表心意,也算礼尚往来。 这块玉佩花了她不少银子,材质模样都是上上等。 玉面光滑,雕饰精致。 顾盼知道钟砚在书房后,怀揣着玉佩小跑着去了那边,迫不及待想把东西交到他手中。 书房门前没人敢拦她,也没人敢和她多说话。 顾盼猫着腰推开门,男人刚从浴桶里出来,湿发披肩,眉尖滴着水珠,浅色瞳孔渗着水雾,眸光平且淡,微微一顿,“窈窈。”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这两个字从他口中低低唤出来也显得格外缱绻缠绵。 顾盼手指缩了一下,脸莫名其妙也红了红,她小心迈开步子靠近他,咽了咽口水,“我今天和南安郡主出去逛了逛。” 她穿着单薄寝衫,肩头外露,锁骨显眼,搭着一件质地极薄的广袖外衫,手中紧攥着是下午买好的玉佩,有些紧张和不安。 钟砚慢条斯理穿好衣裳,歪头看了眼她,静静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侯府四处是他的人,顾盼何时出的门,又是和谁一起出去的,自然会有人悉数告知他。 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顾盼手心冒汗,她将玉佩递到他眼前,“之前砸坏了你的玉佩,我也有点愧疚,今天恰好看见这个玉佩,我觉得很漂亮,便想着买来送给你。”她的语气小心翼翼,“你喜不喜欢?” 钟砚垂下乌眸,视线落定几秒,接过玉佩看了看,低语轻喃,“很喜欢。” 顾盼长长舒了口气,听见他说喜欢内心也有几分小雀跃,眉眼笑开,“那我帮你系在腰上,如何?” 钟砚顿了顿,“好。” 她低着脖子,后颈生嫩,露出的小片背脊雪白无暇,几根零碎的乌黑发丝散落在颈部,似遮似掩。 顾盼舔了舔唇,系紧红绳抬起头,撞进他乌沉沉的视线里。 钟砚凸起的喉结上沾着清透的水珠,上下滚了两圈,疏离的浅眸颜色渐深,直白目光顺着她的领口往里看。 顾盼觉得他神色比刚刚收礼物时还要柔和。 所以是,见色起意??? 作者有话要说:  到学校了 嘿嘿嘿 来迟了 发五十个红包 留言前五十发! 么么么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一更) 第三十八章: 顾盼发现钟砚是真的很喜欢低声叫她的小名, “窈窈”两个字在他的低喃声下显得缠绵缱绻。 顾盼吞了吞口水,仰着巴掌大的小脸, 水眸汪汪看着他,渐渐的, 她也意识到钟砚看起来清心寡欲遗世独立,柔和温吞好脾气。 可是她招惹的这个男人骨子里就是个控制欲强烈的大野心家, 在房事上谈不上热衷, 也绝不能说寡淡。 钟砚喜欢按着她的腰肢不让她扭动, 掌控住她的时候眼中泛着狼光。 谁让男主是个隐性偏执狂呢?得罪不起也不能惹恼。 顾盼被他盯得脸红, 面颊晕染着浅浅的粉色, 她伸手勾住钟砚的脖子,见他眼中没有厌恶之情,这才又大着胆子,轻轻的亲了亲男人的喉结。 少女的唇瓣柔软湿润, 亲过的地方凉凉的。 钟砚一把按住她的腰身, 嗓子低哑, “不要乱亲。” 亲出火气来, 她自己又应付不了。 顾盼悄咪咪看了眼他的神色,男人眸中的□□愈发强烈, 眸色渐深, 说话的语气也和刚才有所不一样,声音哑了点,也更柔和了些。 如静潭般的眼眸,好似被风吹过的水面, 泛开波澜掀起涟漪。 顾盼心里有了底,好像钟砚正人君子这一面也是装出来的,他分明很喜欢她这样的嘛。 顾盼抓着他的衣袖,半张小脸埋在他的怀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努力凑到他的耳畔,委屈巴巴的说:“你明明就很喜欢我亲你。” 她的回忆总是来的莫名奇妙。 顾盼想起来很久之前,在她和钟砚的关系还很一般的时候,两人不得不一起去老太爷的院子里请安。 那时她心中紧张难安,小碎步紧紧跟在他身后,不小心撞到他的后背,还被他以为是想要亲热而被他冷脸斥责了一顿。 钟砚不说话。 顾盼便锲而不舍的撩拨他,摆着张委委屈屈的小脸,红了眼睛的模样看着就惹人疼。 她问:“真的不喜欢吗?你不要骗我呀。” 她踮着脚,在钟砚的嘴角落下一个软软的吻。 香浓四溢,软乎乎的。 忽然之间,钟砚将她拦腰抱起,丢到里屋内的床榻上,力气有点不受控制。 顾盼的脑袋深深陷在枕头里,她正准备爬起来,钟砚的手掌重新搭在她的腰间,重重的又把人给按了回去。 顾盼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慌张,湿润干净的水眸中倒映着他的脸,张着嘴巴却说不出多余的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软软的夹杂着点口音,“你摔我干什么呀?” 钟砚轻抹起浅笑,眉眼笑意稍纵即逝,他抬手,五根手指头整洁修长,干净利落,长指轻扣在腰间的带子,缓缓解开腰带,将白色中衣挂在床头。 顾盼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玩大了。 说起来,她和钟砚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有亲热过,因为钟砚将钟就送回秦州的事,他们俩闹了一次,顾盼不肯拉下脸主动找他求和,而钟砚也不知是不是忙于朝堂之事,很少会在她的屋子里过夜。 颤栗感、酥麻感还有惹了事的后怕感,齐齐翻涌。 她硬着头皮迎上钟砚的眼神,往后退了两步,“今晚睡书房?” 钟砚挑了挑眉,点头说:“换个地方也不错。” 顾盼:“……” 她内心有点雀跃又有些害怕,猜中钟砚吃哪一套的确是件好事,可她对房事实在有些犯怵。 两相权衡之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书男主喜欢软妹,那种娇柔软弱极会服软卖惨的小姑娘,最能入他的眼。 男主好像也很喜欢看美人落泪,或许他是在享受被依靠的感觉,使得自己的控制力达到空前的高度。 不过很可惜,顾六小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服软,什么都卖就是不卖惨,眼泪会掉,却不会在他面前掉。 顾六小姐被男主逼的四面楚歌时,也不会说半句软话,反倒是指着男主的鼻子破口大骂,咒他早点去死也好过还活着为过祸苍天。 不过顾盼却是个能伏低做小的人,该服软就服软,绝不为了争一口气就卖了自己的命。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脱离穿书系统顺利回家。 顾盼的眼眶时刻看起来都像含着水光,湿润润的,她舔了舔红唇,支支吾吾,“还是……还是回回回主卧睡吧……” 书房里多令人难为情!!! 她还要脸!!! 顾盼低着脸,神色无辜,“我今天也逛累了,想好好歇息。” 钟砚哂笑,发现他的小妻子和从前大有不同,如今也是能伸能屈的很,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惯好装弱示好。 无辜的眼睛里仿佛写着“我跟乖我有好好听话”一段字,做出的事情没有为人妻的自觉。 心情好了便打扮一番得意出门,也不管人多不多,总归哪儿热闹她就喜欢往哪里凑合。 钟砚微微一笑,“很累吗?” 顾盼老实点头,“当然很累。” 钟砚揉揉她的脸,捏了捏脸颊上的软肉,语气云淡风轻好似半点都不在意,宽容又大方,“和南安郡主吗?” 顾盼不明所以,傻乎乎点了点头, 钟砚轻扯嘴角嘲弄的笑了笑,南安郡主是赵焕章最亲近的表妹,打小就是众星捧月般的人物,被宠着长大,心气高眼光挑。 上回踏青,钟砚就怀疑南安郡主是受了赵焕章的暗示,破天荒邀请了顾盼一起参加,这次约她出门散心恐怕也是有心人所为。 钟砚眼神冷了几分,低眸看着她的脸,突然间用指尖戳了戳,他笑了下,沉闷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顾盼被戳了脸自然不会高兴,气鼓鼓的侧过身,说话也有点幼稚,“你别戳我脸,我很讨厌,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她脸颊上的肉软绵绵的,戳上去的手感的确不错,钟砚的目光软了软,嘴角弧度微微回落,维持着这个浅柔的微笑。 他玩上了瘾,在顾盼困的打哈欠时,还不肯放弃继续碰她的脸颊。 顾盼不喜欢也得忍着,谁让他是男主。 钟砚像个小祖宗,他想做什么就得惯着,他的兴趣来的很快,离开的也很快。 顾盼这会儿有种被小变/态盯上了的感觉,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小粽子,然后笨拙滚到床的最里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钟砚的眼神压迫下,有气无力说:“困了。” 她眼皮子撑不住,昏昏沉沉,要睡不睡的说:“窈窈要睡觉觉了,你不要来烦我,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她也说不出个花样。 顾盼正要睡着时,被子让人给拽了下,脸又被捏了捏,她昏昏欲睡时听见男人哑着嗓子说:“把被子松开。” 顾盼装聋作哑。 就在她以为这事就这么消停了后,钟砚抬手掐住她的下巴,“装睡?” 顾盼的困意也不是装出来的,脑子昏沉,没法思考问题,许是被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给吓住了,对面都沉默了几秒钟了,钟砚眼看着床上的女人悄悄的松开了紧抓着被子的手,委委屈屈让出了一半的地盘给他。 钟砚一饿就是大半个月,他压在心中的不满,平日里强装出的大方都通通被打破。 半夜还在叫水。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顾盼也不是天生就性格温润的小兔子,恨急了哭累了还会不管不顾动起手来,抓他的后背大声的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 小姑娘嘴里嘟囔着的软软的骂人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词。 天光刚刚才亮,钟砚准点醒来,穿衣戴冠时瞥见衣裳上挂着的碧绿玉佩,他轻轻将玉佩摘了下来,叮铃响的玉佩他其实也没多少喜欢,摘下来后顺手搁在右手的抽屉里。 钟砚的抽屉上了锁,因此顾盼并不知道她精心准备的这份心意,在男人眼中,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 来日清晨,床榻另一边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 顾盼自己穿好衣裳,边用早边问,“世子今早出门前用过早膳吗?” 侍女答道:“奴婢今早没见世子爷的身影。” 她将燕窝粥端上桌,“这是世子爷特意吩咐厨子给您准备好用来补身体的。” 顾盼低头用勺子搅拌了两下,闻着这股淡淡的腥味,脸色一变。都觉着受不了了,脸白了白,犯起恶心还有点想吐。 在一旁布菜的碧青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就提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二更) 第三十九章: 顾盼也没有真的吐出来, 只是将面前这碗鸡汤推到一旁,没有进嘴。 碧青站在一旁安静伺候着她用膳, 见她食欲不错,连吃了两碗饭, 她这个月的月事也还没来,这么一想, 碧青更加觉得夫人可能是真的已经怀上了孩子。 用完早膳, 丫鬟将饭菜撤下, 碧青问:“夫人还没有别的想吃的?” 顾盼吃了个肚儿圆, 这会儿是真的不饿, 反倒还有些撑了,她摇头,“没有。” 碧青抿嘴笑了笑,“若是一会儿夫人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奴婢。” 世子爷膝下无子, 身边也没有伺候的侍妾, 府里后院里只有顾盼一人, 若她怀上了男孩, 便是侯府里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 虽然顾盼私下偷偷喝了避子汤,不过只有她被傻傻蒙在鼓里, 汤药早早就被钟砚给换了, 这件事还是碧青亲自来办的。 她琢磨着主子这样做,许是也想早日要个孩子。 顾盼哪能猜到碧青这丫头在想什么,想了想后顺口提了一嘴,“我忽然有点想吃冰汤圆, 中午让厨房准备一份,告诉他们不用太甜。” 刚开春的天气,还算不上热。 碧青将目光从她的肚子上移开,表情为难,有些犹豫的开口:“要冰的吗?天气还冷,您身体又虚,要不然还是煮一碗热的吧?” 顾盼舔舔嘴唇,被自己给说谗了,她道:“冰镇的才好吃。” 碧青劝不动她,只得点头表示将这事记下了。 * 顾六小姐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常常会让人忽略她是个身娇体弱的女子,小病不断,受了点风就容易冻伤寒,还没出嫁之前,她虽然也是个出格的性子,但总的来说也愿意听母亲的话,不该吃的不该做的,都不会去碰。 如此一来,生病的日子就少。 出嫁之后,钟砚管不住她,或者说是懒得管她,顾盼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折腾来折腾去反而把身体折腾坏了,比从前更容易生病。 稍晚些时候,博平郡主派人过来请她一起去用午膳。 顾盼懒洋洋的靠着窗户晒太阳,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绸缎似的长发慵懒铺在后背,青衫薄衣,娇嫩的小脸被日光熏处些许红晕,瞧上去又娇又媚。 自从庆元帝想起钟砚这个儿子后,博平郡主便不敢擅自乱动,眼看着钟砚平步青云一步步往上爬,在朝廷站稳脚跟,她心里也着急,却也束手无策,没有更好的办法。 博平郡主早就不指望顾盼能为她做什么了,在博平郡主眼中,顾盼早早便倒戈到钟砚那边。 当初嫁进来之前,说的倒好听,口口声声同她保证,将来供她差遣,如今这些话通通都不作数了。 她收拾不了钟砚,还不能拿顾盼出气吗? 上回给钟砚塞了两名貌美侍女被他不留情面退回,博平郡主犹不死心,钟砚瞧不上身份卑贱的婢女,若是给他寻了个正经的官家小姐,就不信他不喜欢。 于是,博平郡主从外家亲戚中精挑细选了一位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亲自将人接回侯府,命人好吃好喝的伺候。 这个小姑娘的五官长的亦十分的美,仿佛像画中走出来的仙女,相貌不在顾盼之下,若硬要挑毛病,可能欠了些气质,温婉居家的性格太过平庸。 博平郡主有意给顾盼不痛快,她知道顾盼最爱攀比,哪怕不喜欢钟砚不会吃醋,但瞧见比她貌美的女子,定是会妒火中烧,不甘不愿。 顾盼姗姗来迟,红衫衣角飘逸,上了点妆,气色十足的好,眼中的轻蔑压人一头,高傲骄纵的品性被她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坦然在赵姑娘对面坐下,目光无惧,上下将她看了一遍。 博平郡主端着主母的架子,“用饭吧。” 顾盼没动碗筷,微笑着说:“母亲,来之前我已经吃饱了。” 她连吃了两碗的冰汤圆,这会儿半点都不饿,之所以还往栖筑院过来,就是想看看博平郡主又是要惹什么幺蛾子。 顾盼看见貌美如花的赵姑娘就什么都明白了。 唉。 可惜,赵姑娘虽然脸生的漂亮,身材却不够好,腿不够长,胸不够大。 顾盼琢磨清楚了,钟砚是个肉食系的禽兽,非但不怎么禁欲,还喜欢腰细胸大肤白貌美的妖艳女子。 赵姑娘这样的,他看了第一眼,都不会看第二眼。 “吃饱了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博平郡主冷飕飕说道。 顾盼睁着双无辜的眼睛,反问道:“不是您请我过来的吗?” “好好好,你惯是牙尖嘴利。”博平郡主懒得看她,撂下一句,“吃饱了就再这儿等着,一会儿带赵姑娘去园子里逛逛,她是客人,你需好生接待。” 顾盼是没什么耐心照顾旁人的,她叹息道:“母亲,可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没什么精神带赵姑娘逛园子,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一直未作声的赵姑娘放下筷子,笑起来脸颊两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说:“久仰顾六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与旁人不一样。” “我特意给姐姐带了礼物。”赵姑娘说罢,给身侧婢女使了个眼色。 过了片刻,婢女端着一个小方盒上前,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个流光璀璨的金簪,点缀着十来颗宝石玉珠。 赵姑娘一开口自带婊气,“姐姐,你看看你喜欢吗?” 说实话。 她还挺喜欢。 这种珠光宝气的玩意又漂亮又值钱,谁不喜欢? 她浅浅笑开,大大方方将东西收了下来,“真漂亮,很衬我,赵姑娘当真是有眼光。” “姐姐喜欢就好。” 从栖筑院出来,赵姑娘偏要和顾盼一起走。 半道上,赵姑娘忽然停下脚步,侧身望着顾盼,一字一顿的说:“顾六小姐。” “赵姑娘,不妨直说。” “我劝姐姐自行请离比较好,我们赵家是有了百年辉煌的簪缨世家,论家世你比不过我,论心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赵姑娘端着手,微笑着说:“我看中了世子妃的位置,就势在必得,还希望顾六小姐你能识点趣,若是最后因此丢了命就得不偿失了。” 顾盼都听笑了,原书里都没赵姑娘这个人,也不知她现在哪来的底气敢这么说话 原主性格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她抬手给了赵姑娘一耳光,嗤笑一声,语气轻慢,“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顾盼将赵姑娘打了的事情,下午便传的沸沸扬扬。 这件事更坐实了顾盼的大小姐脾气,还有人觉得钟砚将她宠的太过,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 碧青整个下午都在担心受怕,贴身伺候顾盼这几个月以来,她觉得夫人是个好姑娘,心思细腻,心里头装着她家主子,善良体贴。 许是年纪太小,偶尔不怎么懂事,粘人了些,娇气了点,不过碧青觉得,主子嘴上不说,心里喜欢夫人娇气还爱撒娇的性格。 碧青听闻夫人打了赵姑娘,也吓了一跳。 夫人肚子里可能还揣着孩子,若是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她无奈的说:“夫人,您同赵姑娘计较些什么?如果不小心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顾盼神情微微一动,刚要说话,却听外头丫鬟隔着一扇门禀报,“夫人,世子爷方才回来了。” 离天黑还早。 顾盼心里一惊,想着难不成是她打了人的事这么快就传到钟砚耳里了?才让他这么早就从宫中回了府里。 钟砚换了套常服,进屋时顾盼低着脸不敢看他,垂眸敛神,小脸苍白无措,连头发丝都冒着种显而易见的颓废丧气。 钟砚幽幽目光端详着她的脸,娇嫩白皙,染了层浅淡的红晕,轻咬着唇,略显不安,手里绞着帕子,微蹙眉头,紧绷着小脸,不知道在和生着闷气。 他漫不经心吐出三个字,“打人了?” 顾盼轻垂眼睫,丧气十足,嘴里嘟嘟囔囔,“怎传的这么快?就连你也知道了。” 那岂不是许多人都听说这事了? 她身边布下了几个他的眼线,故而钟砚对她的事向来消息都很灵通。 顾盼有点心虚,看了看他,小声说:“她先欺负我。” 钟砚并不搭腔,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她先吓唬我、威胁我,还说要小心自己的命。”顾盼缓缓抬起眸,眼波颤颤,短短的对他的俱意一闪而过,她低声啜泣,委屈巴巴的说着虚假情话,“阿砚,我最舍不得就是你。” 少女的手轻轻攥着他的衣袖,仰着雪白细嫩的脖子,眼眶微红,苍白的的脸色,脆弱的神情,万分惹人怜惜,她边掉眼泪边试探道:“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体面的离开,我的命绝不由旁人做主。” 原书里顾六小姐有极致好运,也有着极端的霉运。 她拥有赵焕章独宠的那两年,拥有他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疼爱。 最后死的惨淡,被曾经一眼钟情的丈夫,贯心而死。 她的命运始终都掌控在冷漠阴沉的男主手中。 钟砚握住她的手腕,语速很慢很慢,轻挑散漫又好像很认真:“不对。”顿了顿,钟砚扯起抹淡淡的笑意,“窈窈,你的命是我的,别人拿不走。” 她自己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窈窈到底有没有揣崽崽呢呜呜呜 大家来猜猜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星星该睡了、世不可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章 第四十章(一更) 第四十章: 阴沉冷郁的男主喜欢听话的、柔弱的女人。 顾盼知道若是她足够聪明, 就应该迎合钟砚的话,借此机会示弱, 装出他最喜欢的乖巧少女的模样,向他示好。 可她张了张嘴, 却像个哑巴一样说不出话来。 少女脸色苍白,眼睫轻轻颤动, 瞳色一点点暗淡下去, 指尖脆弱, 抓着男人衣袖的手指慢慢脱了力。 油然而生的恐惧, 缓缓从脚底蔓延至后脑, 她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她都是害怕的。 钟砚的心思太难猜,深不见底捉摸不透。 男人的占有欲不等同于爱。 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他理性又强大, 清楚明白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将每一步都控制的很到位。 钟砚是天生的掌控者, 琥珀色的眼中仿佛谁都没有装下, 谁都不在乎,好像是喜欢她的, 但仔细往他那双眼睛深处探索, 只会发现一片的冷漠。 顾盼隐隐约约明白钟砚对她还不算爱,只是他天生习惯了控制属于自己的人,天生的控制欲让他将她整个人划归为自己的领地。 顾盼低垂眼睛,纤长的睫毛细细颤抖, 遮住眸中神情,她勉强笑了一下,硬着头皮去迎合他说的话,“我的心也都在你身上。” 钟砚抬起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端详几秒,拿着手帕替她拭干净额头冒出的细细的冷汗,问:“热?” 顾盼穿的不多,轻衫薄裙,衣裳料子极为轻薄,穿在身上轻快飘逸,她摇摇头,“不热,就是你靠的太近有点闷。” 她这会儿实在不想和钟砚贴的这么近。 短短几个月,男人那种暴戾阴郁的气势又加深不少,眼神微冷盯着你瞧时,便叫人招架不住。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无用功,男主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阴沉沉的、冷冰冰的,面无表情极度冷淡,变得十分不好惹。 和男主有关的主剧情没多大的变化,男主的人设也和原书没区别。 唯一变动了的可能只有顾六小姐。 事到如今,顾盼也不知道她费尽心思对男主好,到底有没有用? “饿不饿?吃饭吧。” 顾盼忽然之间,想做一件事。 想试探钟砚到底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 她不太高兴的别开脸,嘟起嘴巴,好像很不情愿去看钟砚,赌气道:“我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的下。” 钟砚看了她一眼,说话语气温吞缓慢,“不是打了人?” 难不成还没有解气? 顾盼的眼尾红红的,分明是她先动手打了人却还是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鼻尖粉粉的,理直气壮的说:“她也还手了的。” 她蔫巴巴的补充道:“只不过是她打不过我而已。” 赵姑娘虽然心机深,不过论动起手来确实不是她的对手。 顾盼侧身而坐,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起来,“你这是在为她说话吗?好啊,你母亲本来就想让她代替了我的位置,我看你好像也不讨厌她,还有点喜欢她,要不然你休了我,直接将她娶进门好了。” 钟砚眼里阴沉,不露声色,捏着她的下巴尖,逼她转过身,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我喜欢她?” 顾盼被他盯的心虚,声音弱了下去,“她比我漂亮比我懂事,男人都喜欢她这样的。” 钟砚懒得同她说这些废话,缓缓起身,说道:“起来,吃饭。” 顾盼踢开鞋子,光脚一骨碌爬上床,双膝和拢抱紧了被子,用后脑勺对着他,“我不吃,你要吃自己吃。” 男人手腕削瘦,劲道却不是一般的大,纤长的五根手指头紧抓着棉被一脚,好像没怎么用力就将被子拽开。 顾盼上半身往左边一歪,倒在床上,发髻上的发饰叮叮当当碰撞在一起,金钗玉簪掉在穿上,乌黑浓密的长发散乱铺在背脊上,将她的脸衬的又白又小。 她已然是入了戏,眼眶微红,眼神看起来也可怜兮兮,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被孤立被抛弃的人。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瞳色深深,看不出有没有生气,收紧下颚,他问:“要我请你下床吗?”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顾盼发现钟砚真是越来越喜欢对她威逼利诱,从前还会装成个温柔平和的翩翩公子,如今竟是连装都不肯装一下,偏执本性暴露无遗。 顾盼破罐破摔,“我不吃就是不吃,你就算把我弄下床我也不吃。” 钟砚被她气笑了,二话不说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拖出来,打横抱了起来。 殊不知顾盼今天铁了心故意要和他闹,试探他的耐心和底线,想从他口中套话,她嚷嚷着,“你抱我做什么?你去抱赵姑娘吧,她肯定乐意让你抱。” 《暴君》这本书里,男主拥有过可不止一个女人,赵姑娘这样国色天香的尚且排不上姓名。 他是天生的帝王家,人狠心硬,目光长远手段毒辣,从不心软,也从不会为情所困。 他的生命中存在过好几个女人,却没有一人能留下痕迹。 皇图霸业才是他一辈子的追求,情情爱爱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顾盼趴在他怀中,拿脚丫子踢他,却没什么力道,踢上去也不痛不痒的,“没有赵姑娘还有其他的姑娘,每一个都比我好,你去找她们吧,我反正不讨你喜欢,也不讨你母亲喜欢,凭什么我要一直在这里受气?!” 男人抬起眼皮,听的烦了,冷冷丢下两个字,“闭嘴。” 真凶真横。 真他妈的凶。 顾盼愣了愣,胸口久违涌起种委屈感。 她不闭嘴。 她就不闭嘴! 顾盼方才的委屈是演出来的,这会儿是真的被气着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事端是她自己挑起来,可钟砚难道不该一直哄着她吗?就这么点耐心吗? “好,你还凶我。”顾盼的眼尾越发的红,吸了吸鼻子,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就连你也欺负我呜呜呜。” 钟砚重重叹了叹气,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当初娶了个省心的,如今也不会这么头疼,打不得骂不得,真真像养了个祖宗,脾气比谁都大,比谁都娇气。 他轻揉了下少女的头发,放缓了语气,平生的耐心都用来哄她,“是我不好,吃饭吧,把自己饿坏就不值得了。 ” 顾盼收起眼泪,吸吸鼻子边大胆说:“你把赵姑娘赶走,我和她水火不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钟砚竟是没有反驳,“好。” 顾盼怔了一刻,编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他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钟砚伸出拇指替她抹去挂在眼角的泪珠,说话的语气像在哄个不听话的小孩,“这样就肯吃饭了?” 这让顾盼手足无措,有点蒙圈。 所以她会被男主给迷惑太过正常,钟砚平素能迁就她的事都会顺着她的心意来,这像是爱她的表现,但他的眼中,没有星星。 冷淡、平静。 偶尔只有在哄她的时候,才会弯弯眼角,闪着光。 丫鬟们布完菜,便识趣的从屋内退了出去。 顾盼连着两日都只想吃甜的,桌上又摆着补汤,她闻见这股子油腻的味道,便又觉得恶心,眉头皱了起来,将自己那碗推给了钟砚。 她的眼睛紧盯着白色瓷碗,里面装着冰酒酿。 顾盼正要伸手去拿,被钟砚截了下来,他扣下碗,漫不经心扫她一眼,“上回中/毒,太医便说过你体质寒,冬天落过好几次水,平日在吃的上面也不够注意,这才开春不久,吃这么的凉的东西对你身体不好。” 顾盼馋的快要流口水,“我就不是天天吃。” 钟砚淡问:“是吗?你中午吃的什么?” 他如此一问,顾盼说不出话。 臭男人管的倒是挺多。 顾盼舔了舔嘴巴,咽咽口水,“我就喝一口,绝不多喝。” 小姑娘眼巴巴看着他,明眸宛若盛了清水,干净明亮,纯粹清澈,像个讨食儿的小动物,身后摇着无形的尾巴。 钟砚喉结微动,眼神暗了一暗,僵持几秒钟,他将碗推过去,长指轻敲桌面,温声细语道:“那就一口。” 顾盼是真的没想到钟砚说一口真的只有一口,让她尝了个味道便收回了碗,毫不留情。 她吃的不痛快,心里就不高兴。 晚上也没特意等他,洗漱完便爬上了床,白天什么都没做,这会儿却困顿的不行,脑袋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钟砚忙到深夜,从书房回屋时,只有一盏灯还亮着,火苗轻微晃动,烛光恰巧照亮顾盼的脸颊。 如玉白皙,清透无暇。 呼吸绵长,胸口起起伏伏,她睡相差,脚丫子从被子里蹬出来,指甲圆润,小巧可爱。 钟砚的视线从她的眉眼缓缓移到她的小腹上,眸光忽明忽暗,过了好久,他缓缓将手掌搭在她的小腹上,俯身低头,在她嘴上咬了一小口,手掌更用力揽着她的腰,对尚在美梦中的少女轻声呢喃,“窈窈,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男人说完,嘴角扯了个浅笑,忽然想起来顾盼自己的心性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若是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了。 他就得养两个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两点有二更 阔以明早看 爱你们 修罗场不远了 嘿嘿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二更) 第四十一章: 钟砚第二天早晨罕见的去了一趟栖筑院。 博平郡主如今看见他心里都不□□宁, 钟砚性子太阴,还是玩弄权术的一把好手, 本事了得,杀人于无形。 博平郡主近来没少听旁人在她耳边夸钟砚是个有本领的, 办了大案,借机清除了一批人, 公报私仇, 杀了好几个从前给他使过绊子的四品大官。 她每每听见有人跟她说这些的时候, 心情复杂, 一方面享受被夸赞的优越感, 另一方面又恨这个被另眼相待的不是她的亲儿子,而是钟砚。 今时不同往日,她待钟砚也得客气几分。 博平郡主还未用完早膳,保持着脸色不崩, 把他叫了进来。 钟砚一身墨色衣袍, 逆光站在阳光下, 面色平静淡然, 轻轻抿直了唇角,母子俩明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男人还是恭恭敬敬叫了一句, “母亲。” 礼数周到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 博平郡主后脑一阵发麻,“何事?” 钟砚微微一笑,款款笑意自轻挑的眼尾流露而出,“那位赵姑娘您从哪里找来的, 就送回哪里去。” 博平郡主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总归是不好看,她一再忍着气,还是摔了筷子,冷笑着说:“赵姑娘的事我还没去找顾盼算账,你竟然还敢先开这个口!?” 钟砚说话的语调一直都很平淡,听不出他是不是动了怒,他说:“您应该不会想让我亲自动手的。” 博平郡主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又惊又惧,脸白的彻底,几乎看不出还有血色,她确实……怕了钟砚。 钟砚没时间和博平郡主耗,撂下话便走了。 博平郡主也没想到钟砚会维护顾盼到这种地步,赵家姑娘家世不低相貌也不差,眼睛都不眨就要把人送走,看来是真的把顾盼当成心肝在疼。 钟砚的后院,她早就插不上手了,也没法子整些幺蛾子出来。 博平郡主被他搅的吃不下饭,缓了好久心里头才没有那么难受,她仔细想了一个多时辰,还是畏惧钟砚的手段,挥挥手吩咐人明日就将赵姑娘送走。 顾盼听说这事,心里头的惊诧不比其他人少。 她昨晚胡搅蛮缠蛮不讲理那套,钟砚居然不生气,还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了。 顾盼少不了往不该想的地方乱想,也许钟砚早就对她改观,慢慢对她也有了好感,所以才肯维护她。 顾盼得承认这种被宠着的感觉,令人身心愉快。 她正准备好好和钟砚相处时,接连几日,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等到了第四天,顾盼终于忍不住问碧青,“世子可曾说过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 碧青老实摇头,“不曾,奴婢也不知道。” 顾盼脸上难掩失落,不过没多久就又恢复满面生机,错过了一次机会,还有第二次。 距离男主造反杀太子还有好几年,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的攻略男主。 顾盼本人的性子和顾六小姐倒不太像,她属性宅,从前放假的时候就喜欢窝在家里看看书,性格不怎么闹腾,安安静静挺柔和的一位少女。 顾六小姐可以说和她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在外人面前她得保持顾六小姐娇纵跋扈的性格不崩,趾高气扬恶语伤人的模样已经演泪了。 钟砚不在家,顾盼也懒得出门去应付别人,每日守在家里晒晒太阳看看书,偶尔来了闲情逸致还会下厨做饭。 这几日,顾盼成了个懒散的小姑娘,每日吃饱了便犯困想睡觉,懒洋洋趴在案桌前,看着书也能睡过去,叫都叫不醒。 她许久没做梦,但每次做梦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不是梦见她死了,就是梦见赵焕章死了。 午间从梦中醒来,后知后觉流了满头大汗,她已经习惯看见顾六小姐被捅刀而死的画面,可其实越来越多的日子,她看见的是顾六小姐被送入东宫之前,声嘶力竭的哭叫。 或许和书中不太一样,原主心里也是很不愿意去东宫的。 少年时的心动最是刻骨铭心。 好像当年玉兰树下的一眼,就记在了心底深处。往后所有的愤恨都是爱而不得所生的不甘。 顾盼用手帕擦干净额头上的汗珠,神情倦怠,浑身也没什么力气,软绵绵靠着椅背,不太想说话,无精打采。 春日晴光甚好,顾盼趴在窗户边,一头墨色长发随意散在肩头,侧颜恬静,五官小巧精致,肤色白皙,少女微微眯着眼睛,目光眺向远方,姿态慵懒。 没人管没人说的时候,她待在屋里从来不肯好好穿鞋袜,光着脚踩在毛毯上,一蹦一跳。 碧青有时看的害怕,想提醒又怕自己太多嘴。 主子不曾叫大夫来看过,谁也不能真的就确定夫人如今已经怀有身孕。 不过十之八九,差不离了。 碧青有些高兴又有几分担忧,夫人暗地里偷偷买了避孕的药物,心中应该没多少想要这个孩子,而主子却叫人将药方子换了,还不许任何人让夫人知晓。 如此看来,主子是想要孩子的。 顾盼晒够了太阳,看着远处金灿灿的落日余晖,兴致勃勃,蹭的站起身,“这么好的天气,我想放风筝。” 碧青笑了笑,“可是府里没有提前准备风筝。” 顾盼大手一挥,不以为然的说:“无妨,我会做。” 碧青想拦但是拦不住,只得给她准备好材料,心想一会儿多盯着就罢了。 风筝制作工艺简单,没多久,顾盼便亲手扎好了一个蝴蝶形状的纸鸢,她越看虐喜欢,拿着纸鸢兴冲冲跑到院子里。 早春风大,她手里的风筝越飞越高。 顾盼牵着线,望着飞高的风筝,笑的愈发高兴,就好像飞出这片天地挣脱牢笼的人是她自己。 忽然之间,一阵厉风迎面打过来。 纸鸢中间的绳子被风吹断,蝴蝶风筝飘来飘去最后掉在院子中间这棵巨大的花树顶端。 顾盼仰脖看了好久,脱下鞋子往树上砸了两回都没能成功砸下来。 碧青劝说:“夫人,一个纸鸢而已,日后再做就是了。” 顾盼摇头,“我就要这个。” 没别的原因,单纯因为好看。 顾盼继拖鞋后,动作格外吃惊,直接上脚蹬住枝干,一点一点慢慢往上爬。 她是铁了心要拿回自己做的风筝,气喘吁吁爬到一半,钟砚回来了。 黑衣冷峻,反衬男人皮肤极好,白皙细腻,毫无瑕疵,浅色瞳仁淡淡盯着还在树上的她,四个字掷地有声,“给我下来。” 像疼爱,又像一种警告。 顾盼的脸被闷的通红,原本白皙的脖颈被树叶蹭出出几条淡淡的浅痕,肤色透亮,眼眸含星,她指了指树顶,像在撒娇,“我不下来,我的风筝还没拿下来呢。”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坐在树干上有多么的危险。 钟砚的脸已经冷下来了,表情晦暗无光,背手而立,身量修长,将背脊挺的笔直,抬眸盯着她,仿佛才看清她调皮倔强的这面。 男人的眼神太有震慑力,无声看着你时,头顶压力陡增,无形的压迫之气逼的你喘不过气来,紧张交迫着不安。 顾盼先一步认输,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我下来也可以,你千万要记得想办法把我的风筝拿下来还给我。” 钟砚低嗯了声,听不太清楚,也算答应了。 顾盼的白袜子被树皮蹭破,脚底心也不小心磨出血痕,她怯生生看了眼脸上没多少表情的钟砚,又怯生生的低着脸,不敢继续看他。 钟砚低笑了声,明显是嘲讽的口吻,“你的本事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顾盼脑子抽了一下,“承让承别,不敢不敢。” 果然,话音落地,钟砚嘴角的笑更加扭曲,有点像气急而笑。 钟砚不高兴的事儿多着,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停见妻子三天两头抛头露面的消息,连着几天从同僚口中听见他们提及顾盼,钟砚心里本就压着火。 一回家,小娇妻仍然不安生,爬上爬下,半点得体的样子都没有。 鞋子不肯好好穿,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有盘好。 此时的她,像个漂亮的小疯子。 钟砚生平第一次,想把貌美的小娇妻藏起来。 藏到无人知晓的深渊里,只为他一人开出花朵。 钟砚握住她的手,发觉她的拇指冷冰冰的,替她搓了搓手,边说:“你也不是还没出嫁的小姑娘,平时少胡闹。” 顾盼觉得头有点晕,眼前朦朦胧胧,耳边也时有时无的鸣声。 蝴蝶风筝已经让人摘了下来,钟砚重新塞回她的掌心,“还给你了。” 顾盼眼前还是看不清东西,耳边嗡嗡声,她脚底一软,往钟砚怀中倒了下去。 钟砚接住她娇弱的身躯,怀中少女羸弱惨白,娇气的小祖宗此时脆弱的像个陶瓷娃娃,轻轻一碰就碎了。 钟砚抄起她的臂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永远平直的声线此时显然冷酷,“去叫大夫!” 碧青点头,赶紧跑出去叫了大夫过来。 顾盼安静躺在床榻中间,安安静静不说话,姿态平和,柔美娇媚,又欲又纯,美的不可方物。 匆匆赶来的大夫凝神把脉,良久之后,他开口便道了两个字,“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加快进度中呜呜呜呜呜 修罗场情节永远是我的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