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小夫郎》 第1章 一 偌大的将军府 主卧内，程萧将几件衣服塞进包裹里，马上床边的佩剑放在包裹一边，又蹲下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半大的箱子，掀开盖子看过里面的东西之后又盖上。 抬起头，程萧看着放在床铺上的纸条，抬手拿起纸条，再次拂过纸条上的字。 他的天命之人… 将纸条小心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放好，程萧双手抱起箱子扛在肩上，剩下的一只手拿起床上的包袱和佩剑，踢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路从卧室走到将军府大门，看着已经空空荡荡的将军府，想起昨日御书房皇帝笑出来的那一脸褶子，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世人皆追求者权利于他而言，只是沉重的枷锁罢了。 幸好，幸好他现在已经挑出这个腐朽的圈子，以后天高海阔，他终于是自由的了。 走出大门，程萧抬头看着将军府的牌匾。 从此之后，他便不再是这镇国大将军。 转身，扶正肩上的箱子，领着包裹，一步一步，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皇宫 老皇帝的心腹太监弯腰跟老皇帝汇报着。 “回禀陛下，程萧已经离开将军府。” “嗯，朕知道了。”老皇帝点点头，手中把玩着一枚深色玉佩，赫然是号令三军的虎符。 “奴才斗胆，陛下怎么突然愿意…”老太监有些不懂为何皇帝突然就放程萧卸甲归田，按理说，程萧不到而立的年纪，正值壮年，何来卸甲归田一说？ “愿意放他卸甲归田？哼，若是他愿意娶朕的任意一个小儿子，朕也不会让他卸甲，只是这程萧不识好歹，拒绝了朕十六次，前十五次，朕念他在边关，鞭长莫及朕也就忍了他的无礼。没想到班师回朝，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敢拒绝朕第十六次。 若不是斩杀朝廷良将怕寒了朝中大臣的心，朕早就杀了他了！一个平民百姓出来的将军，无权无势，若不是忌惮他拿着号令三军的虎符，朕也懒得给他赐婚。” 老皇帝将虎符放进面前的盒子里，收进暗格里。 “不过他也算聪明，自己主动卸甲归田上交虎符，也省得朕费尽心力，如此识时务，朕也愿意放他一马。”说罢，老皇帝又笑出声。 “便让他重做回老百姓吧。没有虎符在手，朕也不用担心他兴起风浪。” 一个功高震主，比皇帝还要深入民心的将军，永远都让皇帝无比忌惮。好在程萧早知老皇帝多疑，在平定边疆，把匈奴打怕了，不敢再作乱以后，立刻班师回朝，上交虎符，卸甲归田，以后这种朝中的烂摊子再也不管。 “陛下英明，只是，十二皇子那里…”老太监小心翼翼的看老皇帝的脸色，果然，老皇帝在听见这四个字之后，立刻脸上不悦了起来。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既然如此没大没小，等匈奴使臣来了之后，就让十二和亲过去吧。” “是…”老太监偷偷的擦擦脸上的冷汗。要不说伴君如伴虎，帝王恩宠哪是那么容易得的，十二皇子仗着皇上宠他，屡次在皇上面前闹腾，非程萧不嫁，被程萧拒绝了十六次之后，还跟皇帝闹腾，直接惹怒了皇帝，被关了禁闭。 现在好了，直接被送到那偏远的匈奴草原，也是…唉… 半月之后，程萧从牛车上下来，箱子包裹放在脚边，从怀里掏出纸条，看着上面的地址，再看看面前的小山村，面瘫的脸上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想起班师回朝前，军师鬼鬼祟祟的跑到他帐中塞给他一个小纸条。 “将军，这次回朝，陛下定是还要给你指婚。” “嗯。”程萧打开手中的纸条，看着上面的一行字，疑惑的看向军师。 军师摇着蒲扇，点点纸上的地址。 “属下替将军算了一卦，将军的良人，就在这个地方。” “……胡闹！”程萧狠狠瞪了军师一眼，把他哄出去，但是小纸条还是被他特别小心的收了起来。 现在，他站在了这个小山村面前，看着村里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土房子，街道边来回跑窜的孩童，满心都是军师那句话。 这里，有他的良人，他的夫郎！ 只是不知，他的夫郎会是何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二 宜城靠山，背靠天然山脉，人口数量稀少，地广人稀，除了府城之外，周边没有县城，只有一个个的小村，山村，围绕。 山木村，是离宜城最远的一个山村，也是最贫穷，最人少的山村。 木山村里。 “我说钰啊，不是大么说你，你说说你们家啊，孤儿寡爹的，你也没成年，下面还有个三岁的弟弟，你爹亲身子骨又不好，你还倔着干嘛，搬到我们家，你大伯和我，还能亏待你们不成？” 一个矮小的男人，坐在杨钰家中，一旁的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男人正在不停的打量杨钰家这破败的房子，眼里不住的嫌弃。 矮小男人见坐在小板凳上的杨钰不说话，又开口说道：“大么说话你听见了吗？就这套破房子，赶紧卖了，拿上钱，你家里的田跟村长说说，并到我家，以后两家人住一起又一块吃饭，钱拿着攒着等你大了娶个夫郎，可不刚好。大么也是为你好。你瞅瞅你那个病重的爹亲，啥事也不能为你张罗，这你父亲走了，这家里还能有谁照应？你爹亲卧床，你弟弟又是个哥儿，你倒是个汉子，可你这…” 矮小男人一边说一边拿眼神挑剔着，要说着杨钰，说生下来是个汉子，这长得跟哥儿似的，也就比哥儿要壮实点，可也没好到哪里去。 哼，就这么三个，还不让他牢牢捏在手里。 家里老大也该说亲了，家里孩子多，也没多少钱，要知道现在娶个夫郎得花大把银子，他还愁去哪里筹钱呢，没想到他家小叔子上山采药就踩空摔死了，家里剩下俩孩子和卧床的夫郎，这不正好送上门的银子？ 把这仨人忽悠到他家，房子地一卖，就算这时候先让他们拿着钱，等到了他家，这钱还不是得到他手里，还多了个免费的劳动力，这不是一举两得？ 矮小男人一边想着美得自己就笑了。完全没注意到，他面前的孩子正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大么什么意思杨钰知道，也不用大么操心，父亲没了还有我，我能扛起这个家，就不用大么费心了。”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呢，你说说你个半大孩子怎么…” “大么心里什么意思，怎么想的，大么心里不明白吗？”杨钰站起来，拎着刚才坐着的小板凳放到一旁，然后走到门前，打开门，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现在天也不早了，我要给我爹亲熬药了。大么慢走不送。” “你这个孩子，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你。”杨大么用力一拍椅子，瞪着杨钰，连那个一直转悠的男人，也停了下来，面色不善的看着杨钰。 “好心不好心，大么自己也清楚。若真的为我们家想，那也行，就把当初爷爷去了后，咱们两家分家时，大么撒泼打滚强占的果林还给我们。” 杨钰站在门口，看着屋里听到他话后脸瞬间变得狰狞的杨大么，冷笑一声。 “我也知道大么肯定不愿意，怎么说也是舍了脸皮死乞白赖的抢来的不是。但是大么您自己也说了，好心好心不是，我就想要这个，大么不愿意给就算了，也别上我们家的门。我们家就算剩下我们几个，我们也能活得下去，我没我爹那么好说话，真的把我逼急了，咱们谁都别好过！” 去村长那里办好落户手续，交了钱买了地的程萧，搬着他的箱子拎着他的包袱跟着村长的儿子往他刚买的住处去，刚走到地儿，送走村长的儿子，一脚踹开破旧的栅栏门，就听见隔壁房子传来的怒骂声。 “给脸不要脸的小东西啊！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谁稀罕你们这个破破烂烂的家，你就带着你家这一大一小两个拖油瓶过日子去吧！有本事以后别求上我们家！接济你们我还嫌晦气呢，我们走！” 杨大么带着那个高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杨钰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俩人走了，等走远了才朝着两个人的背影狠狠的做了个鬼脸，然后想转身回屋里，便看见他们家旁边原本没人住的空房子院门口，站了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 杨钰一想到刚才的鬼脸可能被这人看见，脸立刻就红了，赶紧跑进屋里“咚”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程萧看着跑进去的人，笑了笑，没说什么，直接扛着箱子进了他的院子。 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了。 程萧打量着这久无人居住，显得有些脏乱破败的房子，虽然有些嫌弃但大小还算满意，一想到未来，这个家里，除了他之外还会有一个温婉的夫郎，过几年再添上几双儿女，程萧顿时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家更让他顺眼的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得先把这个地方收拾出来，不然怎么住，等收拾好了，再去拜访一下邻居，了解了解这个村子的情况。 不过刚才他的那个邻居…看起来打扮是个汉子，不过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十三四岁？半大孩子吧，家里应该也出了不小的事，不然也不至于看不见个大人出来。 等收拾好了过去看看吧，能帮一把是一把。 程萧也不想这么多，进屋里找个地方把他的箱子包袱先放下，就拿起门后那个破扫帚先把屋里扫了扫，破木板床上的灰土扫出去，屋里的蛛网粘下来，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从宜城买的被褥放上，然后拎着扫帚又去扫院子去了。 院子也不大，三下两下的就扫完了，院里有口小井，程萧看了看还没干涸，就是每个打水的桶，到时候还得买，他也会点简单的工匠活计，不过打个木桶，他有点为难，还是先买吧，以后学了就自己弄。 以前行军打仗，什么都得自己来，没人伺候，程萧也不爱人伺候，所以收拾屋子忙活东西他倒是做的挺好，又有力气做的快，没一会就收拾好了，然后就拿了点钱，关上门，准备上村长家问问，能不能卖给他点米面。 当时落户籍他倒是把这个事忘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三 程萧从村长家里买了够最近一个月吃的米面之后，正打算回自己的新家时，被老村长叫住。 “程萧啊，咱们木山村已经二十多年快三十年没有新来的人落户籍了，你是这第一个，我也给你讲讲村里每户都是什么人家，你也熟悉熟悉。”老村长叼着烟袋吸一口，缓缓吐出来，跟坐在一旁的程萧说。 “老村长您讲。”这也正和他意，想要快速融进一个团体里，首先就要了解。 “先说说这重要的吧，你那栋房子啊，是两年前，村里头杨六家的，后来杨六有出息，做生意发了财，接了一家老小走了，这房子还有地也就不要了，说是随便我处置，你这来了，我就把这个房子，按照村里的价，卖给你，房契地契你都拿着。” “嗯，这我知道。”程萧点点头。 “但这房子，两年没住人，虽说没啥太破的，也得好好修缮修缮，这村里头，瓦工活最好的，就是村东头杨大壮家，爷孙三代都是瓦匠，村里人盖房子也都找他们，价格也公道，手艺也好，你要是说修缮房子或者推倒了重新盖，都可以找他家，错不了。” “我知道了。”程萧点点头。 “离着杨大壮家不远的一家，杨成家，是村里最好的木匠，以后家里打什么木头器具啥的，可以找他。”老村长又吧嗒吧嗒的抽上两口，然后抬脚，烟枪头在鞋底磕了磕，烟灰磕掉，放在桌上。 “再有就是，村子靠山那边，杨容家，石头器具打的好，一般十村八店的，都上咱们村来找他家给磨个器具，也有让他们家给刻碑的，以后你要是用得着的，就去他家找他。” “行，我记住了。”程萧默默记在心里。 “村里没铁匠，要是弄点啥铁具的，就得让隔壁村，咱们村偏，你过来也知道，离咱们最近的那个村，在村南边，走上个找半天的距离，那里面有个冯铁匠，都是找他打，你到时候需要了，就去那村里问，基本上都知道。” “嗯，我会的。”程萧以为老村长说完了，结果却听到老村长的叹气声。 “唉…原本村里，还有个郎中，你就你家旁边，就是你邻居，你看到了吧，就那家，那家当家的叫杨陆，娶得夫郎是原本村里老郎中的哥儿，杨陆打小儿跟着老郎中学医，等大了娶了他家的哥儿，上个月，这杨陆，上山采药一脚踩空摔死了，剩下俩孩子带着个病夫郎，也是可怜了。” “村里就杨陆这一个郎中，他家的大儿子也是打小儿就跟他学，也不知道学没学成，反正杨陆没死前，经常听见他跟人说他儿子聪明，比他强，村里除了他谁也不懂这个，就听个哈哈过去了。” “要说这杨陆家，也是命不好，摊上那种大哥和哥夫，又是个性子软的，亲爹死了分家，那点好东西全让老大家那个泼皮占了，分了几亩烂田还有山上一块破地方，这杨陆又没了，他大哥那个的泼皮三天两头上他家闹腾，说得好听是照顾弟弟家的孩子和夫郎，当村里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啥。” 听到这里，程萧就想到上午看见的隔壁家出来的那两个人，估计就是老村长说的杨陆大哥家的夫郎，确实是够泼皮，不过那个孩子，倒是真真有趣的很。 “你看看，人老了就爱念叨，说了点乱七八糟的没用的东西，耽误你时间了吧？这还没吃午饭，都到饭店了，在这儿留饭吧，我让他爹多做点。”老村长立刻就要叫他的夫郎多做点，但是被程萧拦着了。怎么也不肯留饭，说还没忙完，要回去赶紧收拾。 村长一看留不住，也就没强留，让程萧有啥不懂的就来问他，以后都是一个村子的，没外人，程萧点头说是，让老村长别送出来了，他自己回去就行。 程萧拎着两袋米面往家里走，在村长家里待了半天，倒是听了不少事，不过这都不是他最关心。 他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他在村里，就没看见一个适龄的未婚哥儿？？？全都是汉子。还是说，哥儿都被拘在家里没让出来？ 程萧有些疑惑不解… 村边杨陆家里。 杨钰将煎好的药端到里屋，一个瘦小的男人正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 “爹，起来吃药吧。” 杨钰把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扶着床上的男人坐起来，男人借杨钰的力气坐起来，杨钰在男人背后放了个被子，让男人靠着，端过一旁的药吹吹递给男人。 “刚好入嘴，爹快喝吧。” “诶。”床上的男人，也就是杨钰的爹亲林园，接过杨钰手中的药，看着面前的苦药汤子面不改色一饮而尽，把空碗还给杨钰，又咳嗽两声，问到： “你弟弟呢。” “刚才大么来了，儿子怕大么撒起泼来吓到弟弟，就把他送到宁么家里，跟宁么家里的路儿一起玩去了。”杨钰把空碗接过放在桌上，拿起赶紧的布巾给他爹擦嘴，林园又咳嗽两声，看着面前这个儿子，满眼的歉意。 “是爹没用，让你受这种委屈。” “爹，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儿子不委屈。”又给林园掖掖被角，杨钰把屋里的窗户打开透透气，又做到床边。 “大么不就是仗着他不要脸皮随便耍，以前父亲在的时候，父亲心软，就让他们这么欺负着，现在父亲没了欺负的变本加厉，他要是不让咱们好过，咱们也不让他们好过！” “爹说的不是这个。”林园拽过杨钰的左臂，挽起袖子，露出肘窝出的一片黑，用手指把黑抹干净，一片漂亮的小花出现在两人面前。 “爹对不起你，明明是个应该娇养的哥儿，却让你吃这种苦，都怪爹没用，爹护不住你。” 林园说着说着泪就出来流出来了，杨钰只能又拿起布巾给他爹擦泪，抱住他爹。 “没事的爹，真的，钰儿不怨爹，爹也是为了这个家，不怪爹的。” “我命苦的孩儿啊…”林园抱着自己的大儿子痛苦，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从他嫁进杨家到夫君去世，这么多年受得苦受得委屈全哭出来。 杨钰也只能抱住他爹，轻轻的给他爹拍拍后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四 杨钰安慰了自家爹亲许久以后，林园才不哭了。 林园生杨钰弟弟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再生育，身体也没有以前好了，这杨父一出事，立刻就垮了，卧病在床。 杨钰给林园盖好被子，掖掖被角，就要拿着空碗出去。 “钰儿，你等一下。” 杨钰看着林园在床里头摸索了半天，摸索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之后取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几本书。 “钰儿，你先坐下。听爹给你说。”林园把油纸打开，里面几本保存完好的书递给杨钰。 “爹一直没跟你说过，你外祖祖上，是前朝的御医，当时朝中叛乱，当今圣上的先祖自立为王，斩杀前朝皇族，祖上怕受牵连，举家搬迁到这穷苦的小山村躲避战乱，后来便在这里安了根。” 杨钰点点头，他倒是知道他爹几代都是村里的郎中大夫，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个。 “先祖曾为御医之时，最擅长的便是各种药膳，可惜在这穷苦之地也用不上药膳，后来便没人再学这个，只钻研先祖留下的医书。 现在你父亲没了，家里也大不如前，爹这个身子骨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爹，你别这么说自己…” 林园咳嗽几声，让杨钰别打断他，听他说完。 “爹提前把这个交给你，你从小跟你父亲学医，这么多年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以后，就只能你自己钻研医书。 这几本书里，是先祖代代传下来的药膳方子，你以后若是想学，也就一并学了吧。” 林园把书塞到杨钰手中，杨钰一手拿着空碗一手拿着几本书，沉吟不语，半响以后才点点头，对着林园说道： “弟弟在宁么那里也待了一会了，我去把他接回来。” “去吧，也不能总打扰人家。” 杨钰给林园倒了一碗水放在床边桌上，水壶就在不远处，拿着东西出了门。 杨钰把空碗先放回厨房，拿着书进了他们家单独盖起来的一个小屋子。 那个小屋子是，杨父用来放药看病的屋子，院里还晒着好些杨父采回来的药材。外屋是看病抓药的，里屋里面，放着的则是林园祖上代代传下来的医书和药方。 杨钰把书重新用油纸包好，放在里屋简陋的架子上，想等等再看，顺便把以前杨父写的一些手札找出来，放在屋里的桌子上，等着下午看。 从屋里出来，杨钰把小屋锁上，然后出了院子，往不远处的一处人家走去。 “宁么，宁么在吗？我来接钥儿。”杨钰在一家院外喊着，喊了两声便听到了应和，紧接着，两个小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 “哥哥哥哥！你来接我了嘛！”杨钥跑的最快，后面跟着宁么家的杨小路，两个孩子一溜烟的跑到杨钰面前，推开栅栏门，一人一个的抱住杨钰的腿。 宁么紧跟在两个孩子身后。 “杨钰来了啊。”宁么手里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了好些个鸡蛋，“我那会儿看见那个泼皮走了，琢磨着你一会就要来了。” “是，我来接钥儿回去。”杨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来钥儿，跟宁么道别，咱们回家去了。” “在我家吃吧，你们家那么忙活。你爹身子又不好，你还得种地，也没办法看着钥儿，就让钥儿在我家待着就行，路儿也有个伴。”宁么看着眼前只比他高处一点的杨钰，心疼的说。 “不好老打扰宁么，我也忙的过来，没事。”杨钰拍拍两个孩子，让他们放开自己，然后牵着杨钥的手，跟宁么道别了就要走。 “诶等会儿，这个拿上。”宁么把篮子塞到杨钰手里，“拿回去，你们一家都补补身子。” “宁么这个我不能要，已经帮了我们家这么多了…”杨钰推拒着，还是被宁么楞塞到手里。 “你这孩子，咱们两家谁跟谁啊？别说你父亲跟路儿他父亲是打小儿一块长大的，我跟你爹可是从胎里就经常一起凑，那能见外啊。拿着拿着，别让宁么生气啊。” “那…就谢谢宁么。” “谢什么，没事，有什么事就上这边来，要是地里忙不过来就过来叫你杨奇，让他给你搭把手。” “嗯…知道了，那宁么我先回去了。”杨钰一手牵着自家弟弟一手拎着鸡蛋，跟宁么道别之后，就往自己家走。 带着弟弟走到家，让弟弟先进屋去看爹亲，他则是拎着鸡蛋进了侧边的厨房，然后又去自家院子里的井边挑水，刚挑上来一桶就看见隔壁家新搬来的邻居拎着两个袋子进了隔壁小院。 杨钰羡慕了一把隔壁健壮的身子，又想到自己跟他都不是一类人，便抛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心思，放下桶跟隔壁的新邻居打招呼。 “那个…你是新搬来的？落户到村里啊？” 程萧看着对面院里瘦小的男人，听到他的问话，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杨钰看到他点头，也跟着点头，“以后咱就是邻居了，你要是村里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我就行。那个，你买的杨六家的房子，应该也买了他家的地了吧？我们两家的地是挨着的，下午正好我也要去地里，你要去吗？” “嗯。”程萧应了声，看见杨钰手里拎着的木桶，问了一声：“可否借用一下木桶？” “啊？哦，行。”杨钰先把桶里的水倒进一旁的水缸里，然后隔着木栅栏把桶递给程萧。 程萧接过桶，把手里的米面放进屋子里，然后拎着桶，从自家院子里的井里挑水，把表面的脏水都挑出来之后，涮了涮院里原来就有的一个小缸，装上干净水，就把木桶还给了杨钰。 “多谢。” “没事没事，邻里邻居，搭把手应该的。”杨钰接过桶，“那个，我叫杨钰，你叫啥？” “程萧。” “哦哦，你看起来比我大，我叫你一声程大哥可以吗？” “嗯。” ……除了嗯你还会说别的吗？杨钰心里腹诽，突然感觉腿被人撞了一下，转身一看，钥儿正在他腿后抱着他的腿偷偷看对面家的程萧。 “这是令弟？”程萧同样也看到了杨钰背后多出来的小小的人，白白小小的，脸上有一点点肉，很可爱。 “是，我弟弟，来钥儿，叫程哥哥。” 杨钥仍旧眨巴眨巴眼，躲在杨钰背后，一声不吭。 杨钰有点尴尬，看着程萧，结果程萧却蹲下了，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块酥糖，程萧透过栅栏缝，把酥糖递给杨钥。 杨钥眨巴眨巴眼睛咬着手指头看着面前的酥糖，然后抬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的哥哥。 杨钰拽着杨钥往后退几步，说道：“那个，程大哥，你还是收回去，糖是个金贵东西。” “无碍，小孩子。”程萧看杨钥不敢收，便收回糖，站起来又递到杨钰面前，“算是见面礼。” “……多谢程大哥，钥儿，快谢谢大哥哥。” “谢谢大哥哥。”钥儿奶声奶气的说着，然后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那包糖，看着杨钰接过那包糖又递给他之后，拆开糖包往杨钰嘴里塞了一块，然后拿着剩下的糖跑回屋里去了。 “孩子小，不懂事，程大哥别介意。”看着自家弟弟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跑，杨钰嘴里含着一块甜甜的糖有点过意不去。 “没关系，你弟弟很可爱。”程萧看杨钰接过糖后就没在停留，转身要回屋里，杨钰觉得白收人家糖有点不好意思，而且糖又是个金贵的吃食，就赶紧叫住程萧。 “那个，程大哥，要是不嫌弃，中午在我家吃吧。” 程萧转头，看着仍旧站在两家共同的栏杆前的杨钰，不知道想了点什么，最终点点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五 杨钥拿着糖开心的跑进屋里，跑到他爹亲床边。 “爹爹！吃糖~”杨钥举着糖去够他爹亲的嘴，林园弯下腰把杨钥抱到床上，拿过他手中的糖问: “钥儿，这糖是谁给的？” “旁边新来的大哥哥！”钥儿把手里的糖包塞进爹爹手里，“爹爹吃糖快快好~” 正巧这时杨钰也进来了，林园看到他进来就直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咱家旁边，杨六他家的老房子卖了，卖给了一个新来咱们村的汉子。”杨钰手里拎着水桶，把里面的水倒进屋里的水缸里，“刚跟人家说了两句，人家给了钥儿一包糖，我想了想就让人家来咱家吃饭了，怎么以后两家也是邻居，都认一认。” “嗯，你做的对，以后都是邻里邻居的，熟悉点比较好。他就一个人在村里落户了？” “应该是，我没有看见其他人。”杨钰把空桶又拎起来，“那我就去做饭了，对了爹，刚才去接弟弟，宁么又塞给了我一篮子鸡蛋。” “唉，给了就收着吧，你宁么也是个好心，怕咱们过不下去。等之后，爹好点了，跟着你一块下地，家里有了富裕再补还吧。” 林园叹气，怀里抱着他的小儿子，只恨自己身子不争气，全部重担只能压在大儿子身上。 “你爹出事儿那会儿，村里不少人都帮了咱们家的忙，这都是恩，以后得还。” “儿子知道的，爹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做饭了。”杨钰拎着桶出去了，屋里林园抱着杨钥陪着他玩儿会。 杨钥出了门就扭头去看隔壁家的人，程萧正从他院里西屋里拿出两个破镐木楸在哪里看还能不能用。 “程大哥，一会饭好了我叫你。” 程萧抬头，看了一眼隔壁站在院子里的杨钰，点点头，又开始看他手里的东西能不能用。 杨钰看他忙起来了，也就没打扰他，拎着桶放到井边上就进了厨房。待客不能把饭准备的太寒酸，正好有宁么给的鸡蛋还有一条过年剩下的腊肉，杨钰泡了点干菜，准备一会炒个素材，然后蒸个腊肉，再炒上一个鸡蛋，家里米不多了他也不敢弄米饭，只能说熬个稀粥。 另一边，程萧看着手上的农具都并不是很结实了，甚至有一个被他一按就发出那种要断裂的声音，程萧一看没办法用了，手上也没有东西能暂时给它加固一下，便扔下东西，会屋里拿了点铜板，准备去村长说的那家，买点农具回来。 隔着栅栏看了看正在做饭的杨钰，想着依他的脚程，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便没有跟杨钰说，直接出了门。 杨钰在这里一边准备午饭，一边又准备晚饭。他下午下地的话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能回来，提前准备了，省的下午要是回来晚了他爹跟弟弟还得饿肚子。 也倒不至于饿肚子，爹爹要是看他还没回来，肯定也是要拖着身子去准备饭食的，他定是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的，所以也提前备上。 弄了点玉米面准备摊几个玉米面厚饼子，这种东西耐吃耐放，就是味道可能不会太好，以前他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也算富裕，肯定是不会吃这种东西的，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等杨钰把饭都做好了，程萧也拎着东西从村那头回来了，正准备叫程萧吃饭的杨钰看着拎着不少东西的程萧愣了一下，很快就又反应过来了。 “程大哥你这是出去了？” “嗯。”程萧推开栅栏门，拎着东西进了西屋，他在村里铁匠那里买了点农具，又订了一口大锅和一口做饭用的锅，过几天再去取，顺路就又去买了两个木桶，才回来，算是暂时把会用到的东西补全了。 至于家里的那个木板床，他打算拆了盘个炕，看看能不能盘个火炕出来。 “饭做好了，程大哥你收拾完了就过来吧。”杨钰把他们用来吃饭的小木桌摆出来，然后拿过两个小木凳摆上，又去厨房把饭菜分成两份，一份端到屋里去，他爹身子不好就不怎么让他出来，饭都是端进去在屋里吃，钥儿也会自己吃饭了，让他陪着爹在屋里吃。 他就跟程萧在院里吃，吃完了他赶紧收拾，然后就下地。今个太阳不是很好，他也怕晚点再下个雨什么的，赶紧去了赶紧回来。 等杨钰把饭摆上桌，程萧正好推开他们家的栅栏门进来，杨钰招呼着程萧先坐，他又去把玉米饼子放进小篮子里拿布盖好，才出去。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就这点饭食，希望程大哥别嫌弃。” “很好了。”程萧端起手边的碗，看着桌上的几个菜，在村里，这些菜已经是很丰盛的菜了，有荤有素，分量虽不能算很多但也不少，再结合这一家的情况，已经是很用心的一桌饭菜了。 “程大哥别愣着啊，快点吃吧。”杨钰端起碗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素菜，催了一下程萧然后就开始吃起来。 程萧等着杨钰动了筷子，也就开始吃，两个人一个沉默少言，一个不知道该说点啥挑起话头，一时间整个饭桌上只能听见两个人吃饭的声音。 杨钰刚吃了一半，便看见程萧放下了碗筷。 “我吃饱了，多谢。”程萧放下干干净净的碗筷，端坐在小木凳上，看着才吃了一半的杨钰，面无表情。 “啊…那个程大哥你吃饱了吗？不够厨房里还有，我给你盛，你吃的有点快，我都没反应过来。” 杨钰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吃饭如此迅速的程萧，盘子里靠近程萧那边的菜已经和他的碗一样干干净净的，惊到了他，毕竟他也没见过哪家的汉子吃饭有这么快的。 “程大哥，吃饭这么快，对身体有碍。”杨钰想起他父亲经常跟他说的话，食之过快，易伤腑脏，便想着提醒程萧一句。 “无碍，已经习惯了。”程萧对此不以为然，行军打仗之时，到了吃饭的时候，军中上下个个都是吃的飞快，因为没有人会知道敌军会不会在你用膳之时发起进攻，如果不赶紧吃，吃不饱肚子，到时候很可能就会处于劣势。 杨钰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想他们还不算熟，怕被人嫌弃事多，就先压下来，没有再说，他也加快速度，赶紧吃完，没让程萧多等，然后拿起碗筷盘子赶紧收拾。 “程大哥一会我要去地里，你要一起吗？” “嗯。”程萧本想帮忙被杨钰拦下了，让他去一旁休息，听见杨钰说一会要下地，便转身回了自己家，从家里拿出新买的农具，准备着杨钰叫他带他一起下地。 杨钰飞快的收拾完拎着装着饭食的篮子跑进屋里，嘱咐自家爹爹吃完饭等他回来再收拾，要是晚上他回来晚了，厨房里有吃的，让钥儿去端就行，他特意放出来的，钥儿能端动，然后又从西屋里拿出他家的农具，叫上等着他的程萧，两个人一同朝村外走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六 “程大哥，说起来，咱们两家挨着，地也是挨着的。”杨钰指着村外的一亩亩挨着的地，走了好久，几乎要到了尽头才停下来，指着挨着的四亩地。 “这边三亩是你的。”杨钰指着靠里的三亩地，又指指最外面的一亩，“这是我家的地。” “嗯，多谢。”程萧看着面前杂草丛生的地，肩上扛着的锄头放下来，开始清理地上的杂草，翻地。 杨钰则是放下篮子，拿着小镰刀进了他家的地里，他家地里种的是玉米，现在长势不错，也快要到收获的季节了。 当初爷爷去世分家产，被大伯家的大么死皮赖脸撒泼打滚的换走了原本属于他家的肥地，变成了山脚那边一块破地，全靠他爹一点一点侍弄着，种了点菜，不然他们家一年就靠这一亩地，真的没办法过日子。 杨钰悄悄看了一眼一旁正在翻地的程萧，看到程萧裸露的臂膀上坚实的肌肉，又捏捏自己细细的胳膊，无奈的叹口气。 就算再怎么锻炼劳作，哥儿和汉子的体质，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从秸秆上掰下几个嫩玉米准备回家煮煮吃，杨钰侍弄好这一块地时，程萧已经翻到第二块地去了。 “程大哥我帮你吧，两个人还快点。”杨钰拿起一旁的锄头现在田垄上看着远处的程萧，程萧听到杨钰的声音之后抬起头站直身子看着田边的杨钰，半响之后才点点头，弯腰继续他的活计。 得到程萧的首肯杨钰才敢拎着锄头下来，他是有一丢丢的害怕程萧的，话不多面冷，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不过接触接触感觉还行，就是这个脸有点唬人。 杨钰走到一块完全没有翻过的地，抡起锄头就开始翻地，一边翻一边跟程萧说:“程大哥，你买的杨六家的这块地，原本不是肥沃的，只是杨六这都搬走了几年，这地也就空了几年，涨了不少杂草还有酸枣枝子窜过来的，也算养回来点，翻地也不用管这个草，把它翻进土里当肥料使也是顶好的。” “嗯。”程萧应了声，继续忙自己的活计，他本身行军打仗，驻守边关，对种地也是了解一点的，不用杨钰说，他也清楚知道这些，只不过人家说了也是好意，他听着就好了。 “不过程大哥，现在都这个时节了，没啥可种的了，程大哥你这翻地重点啥了？”杨钰又翻了两锄头，便站直腰甩了甩酸软的胳膊，看向原本跟他隔了老远，现在已经到他面前的程萧，有丢丢憋气。 “今年不种，明年。”今年再种太赶，不如直接等明年。 “哦，那倒也行。”杨钰点点头，又抡起锄头翻地，原本一个人要翻到傍晚的地，在两个人的努力下，稍微提早了一下。 杨钰擦擦脸上的汗，走到路边了，拿起放在一旁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粗玉米面饼子，塞进嘴里，然后又把篮子递给程萧。 “吃点东西吧。” 程萧摇摇头，这家人生活不好，中午吃一顿是因为邻里之间初次见面，再吃就不好了，而且面前这个少年一看就是从小吃不好，不然怎么一个汉子长得这么瘦弱，力气又小。 如果杨钰知道程萧的想法估计又得丧气一会，程萧又不吃他就不非得给了，拎着篮子扛着锄头，跟程萧说: “程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去我们家另一块地看看。” 程萧看着杨钰要去的方向是村子背靠的山上，琢磨了一下便不吭声的跟在杨钰身后。虽说是靠山的村子，一般村里的人上山是家常便饭，但是这种山应该是有不少猛兽，天色已晚，杨钰又这么瘦弱，如果真的遇上了怕是要出事，他跟着点还安全。 杨钰是不知道程萧跟着他的，走到半路上才发现后面跟着的人，问了一句咋不回家还跟着他啊，这人也不吭声，杨钰就不问了，自顾自往前走。 反正也就一块破地，种了点不值钱的蔬菜，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那块地一直是他爹打理的，他爹病了他才接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挺好的，种了点菜，一年够他们家吃，也少点开销。 他父亲在村里当大夫，村里人身子骨好，一年生不了几回病，外村人人家不来这个小村子里看病，不怎么挣钱，有点钱就买两本医书买点药材。家里吃喝全靠这两块地，也是凑凑合合的过日子。 原来家里养的鸡，给他父亲办丧事也卖了，不然日子还算好过。 杨钰走到山脚，找到自家围起来的一块地，都不能叫地了，叫菜园子还差不多。 拔了点能吃的菜放进篮子里，把剩下的饼子用布包好放一边，看了看栅栏没被山上的野猪啥的弄坏，放心下了山，等两个人到了家，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在家门口跟程萧说一声砍柴去山哪边砍，还得挑着砍不能砍错了，看着程萧点点头，两个人就道别各回各家。 杨钰到了家，家里的一大一小已经吃完饭，弟弟正在把空碗放回厨房，杨钰赶紧放下锄头，接了他手上的空碗，让杨钥进去跟爹说一声他回来了，拎着篮子另一只手端着碗进了厨房。 把碗洗了，菜择出来，收起来，吃剩下的饼子也放在阴凉地，省的坏了，杨钰就去小屋子里拿出爹爹的药，犹豫了一下，又从里屋拿了一本书出来。 坐在园子里的小炉子旁边煎药，借着火光，杨钰翻来了手上的书。 密密麻麻的小字，详细的解释，杨钰捧着手里的药膳方子一字一句的看，这些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无比的好奇，一字一句认真研读。 等药煎好了，杨钰才合上手中的书，一边倒药一边感慨，不愧是御医，对药材的认识和药量的把控都是非常精准的，这里面每个药膳还搭配着药方，都是他没有见过的药方，就这一会的功夫，他就受益良多。 杨钰看着桌子上的药膳书，也许，这上面的方子，可以带他家富裕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七 第二天，杨钰早早的便起了，从井里挑水，做饭，打扫屋子，把小药房的门打开透透气，收起前两天洗的现在已经干了的衣服叠好，然后去叫爹亲和弟弟起床。 “爹，等吃完饭，我就去城里一趟，院里晒的药都晾晒好了，去给城里的医馆送过去，换些银钱买点米面回来，爹有什么需要买的吗？”杨钰桌子的另一边，边吃边问坐他对面的爹亲。 林园夹了一根小咸菜喂进杨钥嘴里，说道：“爹没什么想买的，也不缺什么，你换了钱，买了米面，还有富余的，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或者买身新衣裳。” “衣服够穿，不必要买新衣裳。”杨钰喝完碗里的粥，放下碗筷，“爹要是没啥要买的，那我就去收拾一下，立刻就走，我跟宁么说了，中午要是我回不来，就让宁么来家里帮忙做个饭。” “爹又不是一点都不中用了，老麻烦你宁么做什么。”林园不赞同的看着杨钰，杨钰看着自家爹亲这要强的劲，无奈的笑笑，也没说什么，等着这一大一小吃完饭，收拾碗筷进厨房，洗涮干净了，就去院子里拎起早就打包好的药材朝着村头走去。 每个月的初一、十一、二十一，城里都会有大集，到时候宜城四面八方的村庄都会有很多人往城里赶，一个是去摆摊卖东西，一个是去逛集买东西。 这一天，基本上卖东西的人卖的东西价格都不高，很划算原本城里店铺的东西也会跟着往下降一两分，如果这一天进城买东西是特别划算的。 每个月的这三天，都会有牛车队走村拉人去城里，一个时辰一趟，一直到晚上，杨钰拎着两个包裹赶到村头的时候，正好赶上牛车刚停。 杨钰赶紧小跑几步，往车夫手里递了五个铜板，在牛车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们村除了你还有别人没？”牛车车夫踮着脚往村里看了看，没看见还有别人过来，就问刚上车的杨钰。 “这会儿应该是没了，我过来的时候没看见还有人过来。”杨钰摇摇头，村里赶着去城里摆摊的早早地就走了，要去抢好位置，就他不着急，现在才出发。 “那行，没人了咱们就走，你们村是最后一个，拉上你咱们就直奔城里了啊。”车夫上了牛车，高高甩了一鞭子呼喝着拉车的大牛走了，大牛哞了一声，慢慢悠悠的拉起车朝着宜城的方向走。 杨钰也不知道晃荡了多久，早上起的很早的后遗症就是在这种慢慢悠悠晃晃荡荡的赶路中他有些想要睡觉，但是还不能睡过去，只能强撑着精神，迷迷糊糊的看见了远远的城门楼才清醒过来。 还没到城门口，车夫就让车上的人们下了车，自己走进去，他还要赶着去下个时辰接人。杨钰拿着他的两个布包袱跟着下车的人们一起朝着城门口走去。 进城要交十个铜板的进城钱，然后问问你是打哪里来的，记上名字和家住哪里就可以进去了。杨钰老老实实的交了十个铜板，说了自己的名字和住在哪个村之后就进了城。 刚进城这边还不是人很多，都是一些客栈和零星的几个店铺，路边还能看见几个正在乞讨的乞丐。杨钰低着头不去看那些人，直直往里走。一直走到听见热闹的人声才停了下来。 每个月三次的集市就在前边，他要去的药馆，也在前方。 紧紧抱着两个包袱从人群中挤过走进药店里，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药店掌柜正在柜台上打着算盘不知道算着些什么。 “掌柜。”杨钰把包袱放在柜台上，叫着低头打算盘的掌柜，掌柜抬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又低下头。 “是你呀，怎么今天是你来了，你父亲呢？” “我父亲，没了…以后都来不了了。”杨钰低着头，闷闷的一边说着话一边解开包袱，把里面的药摊开。 老板放下手中的算盘，走到杨钰那边，看着他包袱里的药，一边鉴别着一边说，“节哀。” “没事，已经不怎么，难受了。”杨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掌柜你看看，这药行吗？” “可以，晾晒的不错。”掌柜掐了一枝放进嘴里，嚼了嚼，“药力保存的也不错，一斤二钱银子吧。” “谢谢老板！”杨钰欣喜的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真的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这次只有他一人前来，可能会被人欺负克扣银钱，没想到这次是碰到了心善的掌柜在，钱没有少不说还给提了点，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我一定会还掌柜的恩情的！” 掌柜的无所谓的摆摆手，杨家这父子俩都是个好的，他也乐意出手帮个小忙，而且他也确实欣赏杨钰这孩子。 “你爹的手艺，你学的怎么样？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学以后也会是个了不得的大夫，以后有空暇时间就来店里坐坐，让店里的老大夫带带你。” 杨钰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再次跟掌柜的道谢之后，拿着两块包袱布攥紧手里的钱袋就出去了。 他还要去集上买米面，再去肉铺里称上一斤肉几斤骨头回去给爹爹和弟弟炖汤吃，还有家里的盐也不多了…… 杨钰一边算计着一边在集市里转着买东西，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在粮店里称上米面转身又去旁边不远的肉铺里买上肉，转身就要走却不知道撞上了什么，硬生生后退了几步。 “哎呦！”杨钰站稳了就听到刚才他撞到的方向有声音传过来，抬头一看，地上一个彪形大汉正躺在地上，他周围三四个大汉也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坏事了！这是碰上城里的地痞流氓了！果然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一看那些彪形大汉的脸，立刻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杨钰只能把怀里的钱袋子揣得紧紧的，低下头就想跑。 “你小子给我站住！撞了人就想跑？” 衣领被人拽住，杨钰被三四个人团团围住，刚才倒地的大汉现在也站起来，走到杨钰跟前，不怀好意的说：“撞了人一声不吭就想跑？当我刘三儿好惹的？” “不敢不敢，真是对不住，不小心撞到了这位爷，还请爷宽恕哈……”跑不了了，杨钰只能伏低做小的讨饶，这城里地痞流氓的不要脸他可是听过不少村里人说过了，以前父亲带他来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碰上过，没想到他这第一次自己来，就碰上了。 真是倒霉透了！杨钰知道这事肯定跑不了，也善了不了，肯定是要破财要不就挨顿打，不然… “想让爷宽恕啊，行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爷就放你走，还有手里的东西也都交出来。”刘三儿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穿的穷酸的人，不屑的嗤笑一声，长得跟个哥儿似的，一看就好欺负。 果然！杨钰一听要交钱还要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去，不愿意摇摇头，这是他家这几个月过日子的钱，怎么可能轻易的交出去。杨钰重重的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蹲地上护住自己的东西，一付死不交东西的样子，还不停的说：“这位爷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计较了，小的这钱，可是过日子救命的钱，几位爷行行好，饶了小的这一次…” “嘿，你小子还不交，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喽？那爷今个就打到你交为止！” 刘三儿看着地上蹲着小小的人，抬起脚就要踹上去，可脚还没踹过去，突然后背一寒，紧接着，他就被人拽着衣领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杨钰低着头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等着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结果却听到了一声哀嚎，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刚才威胁他的大汉正躺在地上打滚，一条比较眼熟的裤子出现在他眼前。 “敢打三爷！”“兄弟们上！” 原本围着杨钰的几个大汉看见他们的头儿倒地之后，一块朝着突然出现的罪魁祸首挥拳冲了过去，还没有打到那人，便被一人一拳解决，个个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哀嚎。 程萧扫了一眼地上的杂碎们，动了动唇，“滚。” “你小子！你你你给三爷等着！三爷非得废了你不成！你等着！” 刘三儿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他的那群跟班一边放着狠话，一边跌跌撞撞的跑出人群，很快便看不见了踪影，程萧毫不在意，走到空地中央伸手把蹲在地上看傻了的杨钰扶了起来。 被面前的男人拽着胳膊扶起来，杨钰回过神，赶紧和程萧道谢，程萧摇摇头，没有说话，抓着杨钰的胳膊，带着他走进了人群，远离刚才的是非之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八 杨钰紧紧抱住怀里的米面，一只胳膊被前面伟岸的男人抓住，紧紧的跟住男人的步伐，远离刚才那片是非之地。 “程大哥，刚才多谢你。”两个人在一片人稍少的地方停了下来，程萧放开手中紧紧握住的胳膊，听到身后人小声的道谢，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像刚才从地痞流氓手中救出杨钰的不是他一样。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街上走着，杨钰看着怀里完好无损的米面，手里拎着的肉和骨头，在刚才撞到人的时候脱手掉地上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盐也没有买，想起刚才的事情，心情低落。 程萧则是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垂在两侧的手，尤其是刚刚握住杨钰手臂的那只，不自觉的握紧。 太过细弱的手臂，不太像汉子的手臂，反而更像哥儿…程萧侧身偷偷撇了一眼身后情绪低落的人，皱起了眉。 一块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芝麻酥糖打乱了杨钰的情绪，杨钰抬起头看着伸手递给他酥糖的程萧，抿了下唇，伸手接过。 “谢谢程大哥…” “嗯。”收回伸出去的手，程萧看着面前接过糖后，张着秀气的小嘴小口小口吃糖的娇小男人，突然就想起了军师养的那一院子的兔子。 一样的胆小。 没再多想，程萧转身继续往前走去，没有看到在他转身之后，小口吃糖的男人悄悄的把糖用油纸包了起来，放进怀里，小跑着跟上程萧的步伐。 落后程萧两步，杨钰看着前面高大的男人。 好像，从一开始见到程大哥，就总是能看到他随时随地的拿出糖。杨钰快走几步和程萧并排，问道：“程大哥很喜欢吃糖么？” “…”程萧微微转头看向跟在他左边的男人，摇摇头。 他并不爱吃糖，真正爱吃糖的是他的爹亲，而他的父亲家中祖传的一门制糖手艺，他的爹亲也是被他父亲用糖追上手的。 在参军之前，他也是要继承家中的小作坊，只是后来……现在他没了官职，没有了朝廷的俸禄，没有了钱物来源，原来老皇帝赏的和他以前攒下来的银子早晚有花光的一天，总是要找点来钱的法子。 所以，他今天来这集市，也是来看看这里的糖价如何。 制糖难，生产又少，糖价高居不下，这一上午转下来，程萧对这里的糖价大概有了点了解，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了这小家伙被人欺负，就过去救了下来。 程萧又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小男人，身为汉子长得如此娇小如同哥儿一样，也难怪会被人盯上敲诈。 察觉到程萧视线的杨钰紧紧的抱住怀中的袋子，程大哥这么看他…是做什么… 路过官服的盐店杨钰叫住程萧，请程萧等他一下，他赶紧跑进店里，买了够一家三口吃三个月的盐小心的放进怀中，再跑到在门口不远处等他的程萧身边，抬头看着他表示可以继续走了。 程萧继续往前走，挤过人群，两人终于走到城门口，上了在城门口等着拉人的牛车，看着远出视线的高大城墙，杨钰才算松了口气。 第一次一个人来城中，他也是很害怕的。 不过…杨钰看着坐在他对面闭目养神的程萧，脸颊微红。 英雄救美什么的，永远是最打动人的情节啊。想着以前父亲在世时，跟父亲来城中，在茶馆喝茶听到的说书人讲的故事，英雄救美之后，美人总是以身相许的，他…… 杨钰又失落的低下头，他不是美人，他也配不上程大哥这样的好男人。 像程大哥这样，高高大大有一把好力气又心善的好男人，肯定是看不上他的吧，听爹亲说，汉子都是喜欢柔弱娇嫩的哥儿，他这样，肯定不行的吧… 杨钰拍拍脸颊，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中拍出去，不管怎么说，他从小就是被当做汉子的，也是当做汉子养的，全村人都以为他是个汉子，以后他也没办法再嫁人，娶夫郎就更加不可能了。 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没有用，他该想的，是怎么让爹爹赶紧好起来，把弟弟娇养大，给他攒下一大笔的嫁妆，帮弟弟选个好的夫君，风风光光的把弟弟嫁出去，就像隔壁村村长家的哥儿一样，让人羡慕。 牛车摇摇晃晃的就到了山木村，杨钰从车上下来，程萧看杨钰从牛车上下来之后，等了杨钰两步，两个人并排往回走。 一路上非常的安静，安静的让杨钰觉得有些尴尬，想了想，找了个话题和程萧聊。 “程大哥今天也是去赶集么？” 问题刚说出口杨钰就想抽自己一耳光，今天去城里的不是都是赶集么，这个问题他问的真是…… 杨钰头低的更低了，程萧看着身边变得萎靡的小家伙，嘴角勾起一抹笑。 “嗯，去看看。” 杨钰蹭的一下抬头，听到程萧回答他了开心的不得了，接着兴致勃勃的继续跟程萧搭话。 “程大哥，你刚来不知道，因为这附近只有这一个城，而且没有镇啊，县的，村里又不允许举办集市，所以宜城附近的村庄每个月最期待的就是宜城的集市，而且宜城的知府也特别好，办的集就特别特别好，价格公道也没有捣乱闹事的……” 杨钰越说声音越小，哪里会没有捣乱闹事的，前不久在集市上被人欺负的，不就是他么，如果没有程大哥… 程萧看着原本如同高兴的黄鹂鸟一样说话的杨钰突然又低落了下来，反应过来他是为什么低落，安慰的拍拍杨钰的肩，没有说什么。 感受到肩膀的温度，杨钰如同被烫到了一样跳了一下，躲开程萧的大掌，对上程萧疑惑的目光，脸蹭就红了。 “诶…那个…程大哥，我，我先回家了！那个，我先走了啊！” 看着快步跑走的小人，程萧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迷茫的看着杨钰的背影。 他的手很吓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九。 杨钰一路跑回家，正好碰上了给爹亲和小弟送饭的宁么。 “钰儿回来了。”看到跑过来的杨钰，宁么双手端着碗站在原地冲着跑过来的人笑笑，等人跑到跟前两人并肩往杨钰家里走。 “嗯！回来了。”杨钰抱着东西跟着宁么走，宁么看了一眼杨钰怀中的米面，皱眉，“怎么只买了这么点？这才够吃几天？” “家里还有些糙米和玉米面，这些是买回来给爹亲和弟弟吃的，能吃很久。”杨钰看着怀里的东西，对着宁么笑笑，不甚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家里现在日子不好过，有好东西，也都紧着爹亲和弟弟吃，他怎么也能凑合着点。 “你这孩子，怎么能老吃这种粗米粗面，也该对自己好一点，看你瘦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跟宁么别张不开口，有什么困难的，宁么肯定是能帮就帮了。”宁么不赞同的说着，但是看杨钰不在意的样子，只能叹口气，不再说什么，跟着杨钰回了他们家，给林园送了饭，在屋里跟林园说了会子话，就回了家。 宁么就准备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的饭，杨钰自己从灶炉里烤了个土豆吃了，就当是凑合了一顿午饭，然后把买回来了东西放好，剩下的钱交给他爹，又钻进小屋里去研读那本药膳谱。 杨钰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学医，不得不说，杨钰确实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在外人看来很复杂难学的医药在杨钰这里很容易的就能理解学会，所以杨父才爱逢人便夸他这个聪明的儿子有多好多好。 药膳也是基于药方上来的，只不过药膳更注重食补食疗，不同于大夫开的药方见效更快，但是更加温和滋补，对于一些被大病掏空身子的人来说，药膳比起药方要更有效的多。 都说人要养，是药三分毒，无病不可吃药，但药膳并没有这个忌讳，一些人可能先天身子弱一些，虽不怎么生病，但总比常人要虚弱一些，这些人时常用一些药膳，可以一点一点补回身子的先天亏空，养回精气。 杨钰准备把爹亲给他的这些药膳研究透，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做一个大夫，但是一天又有多少人生病？就算他去府城，他也只能是从学徒做起，药馆学徒是一点铜板都没有的，虽然可以跟着坐堂大夫学上不少，但是他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赚钱。 如果他学会了这些药膳，他是不是，就可以自己开了小店？卖点这些方子上的药膳，就像府城的那些酒楼一样，也能挣上点小钱，然后把爹亲和弟弟接到城里住。 杨钰看着手中的书，叹口气，他昨天粗粗的看了一下，这些药膳方子应该是林家先人林林总总自己总结或者搜集而来，有很多并没有详细的分类，看起来杂乱无章。 他现在一边学还要一边整理，这两天也只对三个方子稍有理解，剩下的都是整理出来，一个个标好。 杨钰拿着他抄出来的三个方子，深深的发愁。 他会选择这三个方子学习，一个是这三个方子上需要的药材和一些食材都是很好找很便宜的，在一个就是不限制体质什么人都可以吃的。 但是，就算需要的食材好找易得，他现在也没办法实验。 炖制药膳需要很久，人要长时间在灶火变守着，以免错过药性最好的时机。 然而杨钰现在，最没有的就是时间。 弟弟太小帮不上忙，爹亲又卧病在床，怕是没有那么大精力帮忙，地里的玉米也要人照看，山坡上的菜园子也得总去看看。他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了。 杨钰叹口气，将三张方子叠好放进怀中。将书放回书架，从小屋子里出来，走到院里看了看日头准备去地里转一圈，看有没有野菜，挖一点回来。 隔着篱笆，杨钰看到了隔壁院里，程萧正在细细擦拭一口大大的铁锅，杨钰好奇的凑过去，手扒在篱笆杆子上，看着程萧擦铁锅。 程萧注意到了扒在篱笆上的人，转头看了一眼，与杨钰对上视线的同时，看到了杨钰瞬间变红的小脸。 程萧：？？？ 程萧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莫不是太阳照的？为何邻居家的小汉子脸这么红？ “程大哥，你弄这么大个锅子做什么？做饭炒菜都很麻烦呢。” “熬糖。” “熬糖！程大哥会制糖！”杨钰小小的惊叹，宜城这里会制糖的手艺人极少，宜城所有的糖只有一小部分是宜城的手艺人做的，很多的是从别的州府走商过来的。 听说制糖麻烦，也累，产出又少，但是价格高，愿意学的很多，然而会制糖的手艺人总是把手艺藏的紧紧的，不愿意外传更不愿招收学徒，所以手艺人越来越少，听说好多手艺人被网罗到那繁华富贵的京城给那些贵人们制糖，要不就是去了那富饶的江南，反正像他们宜城这么个偏远的山城，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手艺人。 所以听闻程萧会制糖，杨钰才这么惊讶，他可是听说了，会制糖的手艺人，都可赚钱了。 杨钰看着隔壁院子里不吭不响擦锅的程萧，非常的羡慕了，假如他也会制糖，他们家现在也好过很多吧。 可惜他不会…杨钰叹口气，他真的很不喜欢叹气，但是，太难过了。 程萧看着又突然变低落的杨钰，又是一阵疑惑，怎么这个汉子情绪变化这么快？不是说只有哥儿才这么爱变吗？这个汉子不止长得想哥儿，脾气怎么也这么像了？ 也许是因为他太像哥儿了吧，可能不自觉的就学了点哥儿的小脾气啥的，也是有可能的。 程萧自己找了个解释，似乎是自己说服了自己一样，继续低头擦锅，擦好以后搬进偏屋，这是他留出来的以后熬糖的屋子，有一个正在垒的灶台，等灶台垒好了，就可以把锅放上去了。 等程萧从屋里出来，杨钰也已经不再扒着篱笆，背着一个竹篓里面放着镰刀小锄头，准备上地里去。 程萧想着自己还没有收拾完的地，也拿起放在墙根的锄头，出了院，跟在杨钰后边，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点距离朝着田野走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十？ 杨钰在地里看着庄稼的长成情况，不出意外，他家的玉米也就这几天就可以收成了。 大概估了一个时间默默记在心里，透过高高的玉米杆偷看旁边正在翻地的程萧，从玉米地里钻出来，跑到远一点无人的地里去挖所剩无几的野菜。 他爹亲喜欢吃野菜馅的包子，今天挖点回去收拾出来，明天就可以给他爹爹包包子吃了，也好久没有吃过包子了，怎么也得给爹亲改善一下伙食。 挖了够吃一顿包子的野菜，杨钰拎着竹篓看着还在翻地的程萧，犹豫了一下，跟他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山坡上的菜园子去了。 把地翻完想着怎么肥地的程萧抬头看了一眼只剩下一个背影的杨钰，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低下头继续忙他的事。 拾掇完菜园子，杨钰背上竹篓，带带着半框的各种菜从山坡回家。 路上遇见几个上山砍柴的村民，打过招呼，稍微站住脚闲聊了几句，被一个大叔塞了只自己在山上抓的野鸡，推脱不了只能再三感谢，心里记住大叔的恩情，想着以后一定要还，然后告别几人，各回各家。 路过程萧家的院子，看着篱笆门上松松垮垮拴着的绳子，知道这家的主人还没有回来，莫名心里有点小失落，径自回了家中。 杨钥正在院子里背对着篱笆门玩耍，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自家哥哥回来了，开心的跑过去。 “哥哥！” “嗯，钥儿在家有没有乖乖的？”杨钰放下背上的竹篓把抱着他腿的弟弟抱起来，兄弟俩玩耍了一会，杨钰便把弟弟放下，牵着弟弟拎着竹篓去了偏屋做饭的地。一大一小一人一个板凳，坐在偏屋门口，杨钰择菜，杨钥就用小爪爪把择好的菜浸在木盆里洗干净。 “钥儿这里没有洗干净哦。”杨钰指着杨钥只是涮了两下就拎出来的菜说道，杨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抓起那一把菜扔进盆里，还是涮了两下抓了出来，抬着头求表扬。 杨钰笑着点了一下杨钥的额头，没有再让他继续洗，把剩下的菜都择出来，哄着杨钥进屋去陪爹亲玩一会，他要做饭。 杨钥点点头，迈着两条小短腿颠颠颠的跑走了，杨钰便开始生火做饭，袅袅炊烟从屋顶的烟筒出升起，快要到家的程萧看着升起的炊烟，终于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数年的征战生涯，程萧都已经快要忘记了普通百姓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不善言语的他，又很少去与别人接触，也亏得隔壁那个小家伙不怕他总跟他搭话，多少让他那颗漂浮的心有了落地的踏实感。 程萧扛着锄头回了家，刚刚把锄头放在墙根下，转身便看到了又扒着篱笆看他的杨钰。 “程大哥，我做熟饭了，过来吃吧。” 杨钰巧笑妍妍的指着院子里放着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两个菜两碗饭，程萧默默盯着杨钰，直到杨钰不好意思尴尬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之后，才抬步朝着杨钰家走去。 晚饭两个人是安安静静的吃完的。程萧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吃饭，杨钰端着饭碗看着程萧的样子，也不敢跟他搭话，只能懊恼的吃饭。 程萧放下碗，看着对面吃饭的杨钰，没有汉子应该有的豪爽，吃饭都是秀气的一口一口细嚼慢咽，这让他更是疑惑，甚至有了一点不切实际的猜想。 “可已成年？”程萧问道。 杨钰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按照哥儿来说，他今年十七，早已成年，若按照汉子来讲，他却离成年还差三载。 “今年十七。”杨钰垂下眼帘，闷闷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他不想在程萧面前说谎，也不愿意暴露自己不是汉子，只能这么说，任由程萧自己猜想。 十七岁，他十七岁的时候，虽没有现在高大，但比起杨钰来，也是远超与他。 程萧没有再说话，心中虽有猜测，但也只是淡淡的疑惑，没有实际的证据下，他只会当做是他在瞎琢磨。 “明日可有事？” “嗯？没有事，程大哥怎么了？”杨钰嘴里咬着筷子，露出两颗秀气的小门牙疑惑的看着程萧，在程萧看起来越发的像个小哥儿。 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程萧继续说道：“若是无事，可愿意来我家帮忙？不白做，一天三十文工钱。” “诶？嗯…可以啊…”没想到程萧会雇他去帮忙做工，杨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转念一想，若是他以后打算在城里开个店，总是需要更多的银子来租赁店面的。 本就无事的杨钰没有理由拒绝，点头答应，程萧看杨钰答应了，给他说等明日再叫他，让他不用着急，有帮着杨钰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探望了一下卧床的林爹，便回了自己院子。 杨钰把程萧雇他帮工的事跟爹亲说了一下，又把他估计的玉米收获的时间提了一下，林爹说不用等到那些日子，这两天就可以收，一天割上点，结成捆背回家，他在家把杨钰背回来的带着玉米的玉米杆收拾出来，玉米掰下来和玉米杆分开，晾在院子里，玉米杆晒干了可以当柴火烧，玉米晒好了去别人家借磨磨成玉米面留着吃，今年的玉米就不卖了，留着家里吃。 杨钰应声表示他知道了，然后收拾了屋里的碗筷，洗干净了又烧水帮着林爹擦了擦身子，给杨钥洗了澡哄睡了，脏水在院子里，从小屋里拿出一本书，借着厨房的灶火看了几页，抽了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柴在地上写写画画，想了一会，没有想通，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掩上灶炉的明火，把书放回小屋里，收拾收拾自己也去睡了。 程萧家，程萧手里拿着一本卷了边巴掌大的小册子，一页一页翻阅着。 这是程家祖传的制糖手艺，全部记录在这本小册子里，一代代的传下来，传到程萧这一代，程萧只刚刚学会熬糖，家中便突逢变故，家破人亡，只剩下程萧一人，和父亲死之前塞进他手中的这个小册子。 小册子上详细写了很多糖的做法，从最简单的酥糖到复杂的药糖，大大小小十几种，程萧不打算一口气各种糖都做一遍，他现在就想试试最简单的几种，宜城最常见的便是酥糖，他再做酥糖也没有什么特色，不如换一种。 程萧看着小册子上的第四种，陷入了沉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十一 早上杨钰起来，轻手轻脚没有吵醒还在熟睡的爹亲和弟弟，自顾自开始收拾起来。 水缸里的水挑满，清扫院子，把昨天爹亲和弟弟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盆里，用水泡上，丢进几个皂荚果子浸泡一会。然后去厨房里做早餐。 熬上玉米面粥，把昨天择出来洗干净的野菜切碎扔进去一起熬，把昨晚剩下的玉米面窝头热上，给爹亲和弟弟煮上鸡蛋，杨钰看着昨天拾掇出来的白条鸡失神。 虽说现在不像夏天一样东西放不住，但是肉确实也就能在阴凉的地方，放上一天，今天就得吃了，不然就坏了。 杨钰把鸡拿起来，放在案板上，举起刀咚咚咚的剁成小块，收进小砂锅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杨钰放下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跑进小屋子，找到药膳谱翻找起来。 找到了。杨钰看着药膳谱上那个药膳方子，滋补鸡汤，需要的药材刚好家里也有，就是缺点枸杞和红枣，炖煮的时间也不要多久，哪怕一会他在程大哥家忙起来了，也能叫弟弟帮忙看着，有问题隔着篱笆叫他就行。 从前间的小药柜里取出要用的药材，用小秤称好分量，考虑到爹亲的身体，杨钰又减少了一点分量，没有敢放太多，怕爹亲身子太虚，虚不受补，就要有麻烦了。 只是干红枣和枸杞…杨钰想了想，把药材放进厨房的砂锅里，然后出门去了宁么家里。 “干红枣？家里还有点，等着啊，我去给你拿。”宁么从厨房拿出一把干红枣给杨钰，“够吗这些？” “够的，谢谢宁么，那个，宁么您知道谁家还有枸杞吗？”杨钰接过红枣，放进他带来的小布袋里，向宁么问询村里谁还有枸杞。 “要你家都没枸杞，那就只剩下村长家了，枸杞这玩意，除了用药谁家会买着这个，你要不上村长家问问？” “嗯！谢谢宁么，我去村长家看看。”杨钰跟宁么道别，一路跑到村长家，见了村长爷爷，村长爷爷还真的有枸杞，也给杨钰抓了一把，摸了摸杨钰的头，想留杨钰吃早饭杨钰给婉拒了，一路又跑回家。 干枣去核，枸杞过水，将干枣切碎和枸杞放进砂锅里，倒上水，找出以前存的木炭丢进小炉子里，点上火，炉火上放上砂锅，盖上盖子，杨钰跑到主屋去叫爹亲和弟弟起床吃饭。 程萧也早就起了，看着杨钰进出院子没有主动搭话，看了看日头，估摸着他让人送的东西什么时候来，然后把特意收拾出来做仓库的屋子门打开，转头又看见了扒在篱笆上端着碗的杨钰。 “程大哥，我做了早饭。”杨钰端着碗，一碗粥上面筷子搭着放了两个夹了咸菜的窝头，隐隐还能从粥碗中看到一个剥了皮的鸡蛋。 程萧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杨钰会给他做上早饭，径直走过去，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男人，接过杨钰手中的碗，将上面的两个窝头递给杨钰，示意他帮着拿着，在杨钰疑惑的视线中，用筷子将粥里的鸡蛋夹起来递到杨钰嘴边。 “程大哥？”杨钰惊了，这是做什么，这这这这…… “你该吃些鸡蛋好好补补，你太过瘦小。”面无表情说着关心的话，程萧将鸡蛋再次往前递了递，几乎已经要挨到杨钰的嘴边。 杨钰强忍着心中的悸动，脸慢慢变红他已经可以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只能赶紧张嘴咬住鸡蛋，细细嚼着，觉得特别的开心。 程萧见杨钰吃了鸡蛋，从杨钰手中拿过那两个窝头，看着杨钰在手变空之后赶紧跑开，继续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的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窝头吃，等吃完了，洗干净碗，放在自家院里新弄得石磨上，准备一会再看见杨钰了或者看见那个叫钥儿的小孩子之后，再把碗还给他们。 程萧检查准备出来的各种东西，制糖不易，工序极其麻烦，他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否还能顺利的制出糖，整个过程当中的发酵熬煮是相当耗费时间的。 拎了一大桶水放进屋中，秋季的井水已经让人觉得有些冰凉，而如此冰凉的水并不能用，他只能把水桶放在灶塘旁，让其能变得温一些。 剩下的，就是静静等待他在集市上买来的东西送过来了。 收拾了屋里的两个空碗，跟爹亲又说了会儿子话，杨钰洗干净碗筷便坐在小炉子旁边一边盯着炉子上鸡汤的熬煮一边愣神，有些凉的手背贴在不停发烫的脸上。 不行！他才没有脸红，一定是，一定是被这炉火烤的，一定是这样子的！ 杨钰一边给自己的脸颊降温，一边胡思乱想，什么有的没的都想了一个遍，结果越想越脸越热，原本坐的笔直也团成了一团，羞涩的那些一根烧黑的柴火在地上划来划去。 “哥哥，你在做什么？”杨钥端着一副刷干净的碗筷在厨房门口站着，好奇的看着把自己团成一团在地上乱写乱画的哥哥。 杨钰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杨钥，招手让他进来，杨钥踮着脚把碗放到灶塘上，颠颠颠跑到哥哥身边，被杨钰抱进怀里，小鼻子耸动，抬头问杨钰： “好香！哥哥在做好吃的！” 没有闻到任何味道的杨钰好笑的刮了一下杨钥的鼻尖，“钥儿的鼻子真灵，哥哥就是在做好吃的呀，等一会做好了，要乖乖和爹亲吃呦。” “嗯！”杨钥用力的点头，一听说有好吃的就特别的开心，在杨钰怀里扭动着身子寻找着香味传来的方向。杨钰抱紧了他，叫着杨钥跟他学认字。 杨钥被哥哥一叫就老实了，乖乖的跟着哥哥学认字，哥哥写一个认一个，每天十个字，杨钰有时间就是杨钰教，杨钰忙起来就是爹亲教，一天十个绝对不能少。 杨钥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学的很快，现在已经可以认清数百个字，能写出来的有数十个，都是比较简单的，但是在同龄的孩子中，也算是聪慧的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十二 杨钰一边教杨钥认字，一边留意着屋外程萧有没有叫他，没一会，杨钰便听到了牛车的声音，从门口探出头去，看见两辆拉着满满当当东西的牛车从他家门前经过，停在程萧家门口。 程萧立刻出去，打开篱笆门，和赶车的车夫还有压货的伙计一起把牛车上的大袋子扛进院子里的一间偏屋里，几个大男人很快就把两辆牛车上的东西全部搬进屋里。 程萧拿出一个小布袋交给为首的一个伙计，那个伙计掂了掂，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朝程萧客气了两句，便带着人驾车离开了。 杨钰看着离开的人和牛车，他知道那是谁，那是城里最大粮店的伙计和车夫，也只有这一家可以帮忙送货到村里，整个城边上的村民都认识他家的人，所以，现在在路上才聚集起来一群过来打听消息看热闹的。 杨钰远远看见人群中的杨大么，立刻把杨钥送到爹亲身边，然后看见朝着这边过来的杨大么，端起一盆洗衣服留下的脏水直接泼到门外。 “呦！你这个小兔崽子！不长眼啊！水往哪里泼呢！”杨大么赶紧躲了一下，在杨钰家门前站着就开始骂，骂的越来越难听，周围原本围过来打听刚才粮店送货给谁家的村民，见状也都不屑的离得他远远的。 杨钰不理杨大么，任由这个人在那里骂，反正他就当听狗叫了，至于他为啥泼水，把杨大么惹急了，他就只顾的在那里骂街没空说别的了。 “小兔崽子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给我出来！林园！你出来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啊！目无尊长啊，还敢冲我泼水啊！你怎么养的啊！有爹生没爹养啊！你给我出来！” 哗！又是一盆水，直直泼到杨大么身上，杨钰怒视杨大么，手里拎着空了的木盆。 “大么！身为长辈你说这种话，你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给自己积点口德，要点脸！我刚才泼水泼到你身上啦？你自己不要想太多啊，谁都想害你啊？你当你自己是个多厉害的人啊！” 杨钰一只手拎着木盆，一只手插着腰，两个人隔着一个篱笆门就开始骂起来了，你说一句我顶你一句，周围的村民也没人上去拉架。 整个山木村都知道杨家老大方面为钱娶了个品德差的夫郎，兄弟两人没分家时就欺压老二家，分了家又明目张胆撒泼打滚的强了原本分给老二家的良田，等杨家老二没了又过来欺负这剩下的一大两小。 林园好脾气，性子柔说不过吵不过这个人，身子又不好，杨钥小，杨钰是个汉子跟长辈又是哥儿吵架不好，这一家一直忍让着，现在杨钰跟他大么骂起来看起来是忍不下去了。 可不忍不下去了，当别人不知道呢，杨大么这么不给人活路，可不活该让人骂么。 程萧靠在门框上，看着隔壁院子里发飙跟人对骂的杨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孩子真的是怎么怎么像个哥儿啊。可惜还是小，沉不住气。 看着明显骂不过对方的杨钰，程萧从屋里出去，走到院里朝着篱笆那边，稍稍朝着骂人骂的正欢的杨大么释放些许杀气。 杨大么突然打个冷战，心里一悸，就不敢说话了，看着不远处朝着这边又过来的冷面男子，一点一点的后退。 “再吵，我便不客气了。” 杨大么害怕的看着这个黑脸的汉子，唯唯诺诺的不敢出声，只能狠狠的瞪了杨钰几眼，被杨钰反瞪一眼，立刻就又要开骂，结果对上程萧的眼神，立刻就怂了，钻进人群中跑了。 围着看热闹的村民一看没热闹看了，立刻就散了，程萧看着隔壁院里低头不语的杨钰，叫了一声：“过来帮忙吧。” “啊？啊！等我一下啊程大哥，我马上来！” 正为在有好感的程大哥面前露出自己泼辣一面而懊恼的杨钰，听到程大哥叫他帮忙的声音，立刻满血复活，让程萧等他一下，他则跑进屋里安抚一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屋里叫他的爹亲，然后见过杨钥跟他说，让他注意着厨房里的小炉子，如果看见炉子火变小了，立刻就叫他。 杨钥点点头，杨钰赶紧去厨房看了一眼水有点变少的砂锅，又填上一点水，盖上盖子，调了一下炉子里火苗的大小，然后小跑着到程萧的院子里。 程萧正好在偏屋里解开一个麻袋，看着里面的还没脱壳的麦粒，抓了一把闻了闻味道，点点头，然后拿起一旁的瓢，舀出几瓢麦粒放在一个空木盆里，转身递给现在偏屋门口的杨钰。 “厨房灶台边有一桶水，用那桶水把这些麦子浸泡一下。” 杨钰接过木盆，听话的立刻朝着厨房走去，看到灶台边的木桶，拿起一旁的水瓢舀水倒进盆里。 温温的水立刻没过麦粒，站在杨钰身后端着另外一盆的程萧出声说：“刚刚浸过即可。”杨钰立刻停手，让水刚刚没过麦粒。 程萧把另外一盆麦粒放在一旁，让杨钰继续舀水，他也挽起袖子伸手开始搅拌最开始一盆麦粒，让所有的麦粒在水中游动，搅动了一会，才将手从盆里拿出，将盆拿到院中。 杨钰学着程萧，也把袖子挽起来，开始搅动盆中的麦粒，数着跟程萧搅动的圈数一样以后，也抬起手甩甩水，把盆端到院里。 程萧放下盆以后，又拿了两个他让人打的大个方方正正的木盘子跑到偏屋去，打开另外几个袋子，从里面取出芝麻，花生，分开放进盘子里，端出来。 “碾碎。”程萧把放着花生的盘子递给杨钰，让他把花生碾碎，他则是开始碾芝麻。 杨钰乖乖的碾碎木盘子上的花生，碾成细细的花生碎，然后拿给程萧看，程萧看过后点点头，将一盘子碾碎的芝麻递给他，又跑进屋里，端出一小盆不知道是什么的面粉，让杨钰把芝麻碎和面粉混合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十三 淡淡的香味飘进杨钰的鼻子，杨钰轻轻嗅了两下，惊叹道：“好香啊，程大哥，这是什么面？” “炒熟的米面。”程萧一言不发的继续碾着花生，又碾碎了一盘花生之后，又去偏屋取出一盘子没剥皮的瓜子，开始剥皮取仁。 杨钰将已经混合好的芝麻和面放到一边，跟花生碎摆在一起，和程萧一起剥瓜子皮，将瓜子仁放进一旁的空碗里。 杨钰看着一旁准备出来的各种坚果，还有泡上的麦粒，有点疑惑不解。他其实不知道制糖的方法，也没见过，但是他也有见过城里卖的酥糖，并没有哪一种酥糖会用到花生和瓜子呀，芝麻但是有遇到过。 虽然非常好奇非常的想要提问，但是杨钰知道，制糖人都不喜欢别人问询偷学他们的手艺，程萧愿意让他帮忙，已经非常让他意外了，就不要给程萧添麻烦了。 两个人无言的头对头的坐着剥着面前的这一盘子瓜子，知道杨钥趴在篱笆上叫着“哥哥”，杨钰才跟程萧告了声假，跑回家看了一眼炉子上炖的鸡汤，又看了眼日头，在院子里跟程萧说他要准备做午饭了，让程萧一会过来吃。 程萧应了声，继续一言不发的剥瓜子，将剥好的瓜子仁和花生碎搀合在一起，再次碾碎，这次碾的细碎的很，几乎快要成粉了，然后收起来，分开放在一个架子上。 中午杨钰炒了两个菜，煮了糙米饭，炉子上炖的鸡汤也成了，撇去上层的油，杨钰看着透亮的鸡汤，给爹亲给弟弟一人盛了一碗，放上三四块大肉端进屋里。又给程萧也盛上一碗，放上几块肉，剩下的鸡骨头架子和汤就是他的了。 唤了程萧过来吃饭，杨钰在院里的小桌子上摆上饭，程萧过来，看到桌上两碗截然不同的鸡汤，将两个碗调换过来。 “诶…”杨钰看见了就要拦，被程萧一个不赞同的眼神止住。 “好好吃饭，你太瘦弱。”端起面前全是骨头没两块肉的鸡汤程萧大口喝了两口，喝出里面淡淡的中药味之后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喝光了。 杨钰脸颊红红的端起鸡汤，小口喝了一口汤，夹起肉来咬上一口细细吃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家里有点肉就做给爹亲和弟弟吃了，他也就吃点肉汤蘸窝头，现在又尝到肉的味道，有一点小小的心酸。 父亲去世之前，家里虽然过得并不算富裕，但是，也没有这么贫苦过。 敏感的感觉到面前人的难过，程萧没有说什么，这种离别的痛哭他也体会过，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之后，漂泊流浪的苦他也吃过，但是他认为，身为汉子，一家的支柱，不能如此的懦弱，一定要坚强，自己撑过这段苦日子，在他看来，杨钰做的还算不错。 就是太过瘦小了，再健壮一点更好。 程萧在心里默默计划着什么，他还是挺喜欢他的这个邻居。 吃过饭之后，两人都休息了一会，然后继续在程萧家的院子里剥瓜子，碾碎花生，时不时搅动一下泡着的麦粒，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没说什么，也就是程萧听着杨钰说着有关山木村的家长里短。 从杨钰的话里，程萧知道现在山木村，适龄的哥儿并没有，未出嫁的哥儿最大才十岁，完全和军师给他算的不一样… 程萧身边围绕着低落的气息，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找错位置了，可再次看过军师给他写的小纸条，他确定他没有找错位置，那么他未来的夫郎去哪里了？？？ 杨钰不知道程萧怎么想的，他现在也很低落，村里跟他差不多大的哥儿都已经嫁人了，甚至比他小的都嫁了，就他，这辈子，大概是没有办法嫁人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虽然他早就有了觉悟，但是……总是会想的吧。 难过，想哭。杨钰用力眨了眨马上就要哭出来的眼睛，将泪水逼回去，没什么好哭的，日子怎么不是过，他以后一定让自己过得很开心很好很幸福。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干活，程萧让杨钰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到了做饭的时间杨钰就回去做，等饭熟了就叫程萧吃饭。晚饭以后，程萧就拎了一袋子米一袋子面到杨钰家。 程萧的意思，看杨钰总是这么关注他给他做饭，就以后都在杨钰家搭伙，米面油盐都交给杨钰分配，工钱就拿粮食抵。 杨钰犹豫了一会，和爹亲商量一下决定答应下来，林园对程萧的印象也挺好的，看着自家大儿子的样子，他也有了点别的心思。 从此之后，程萧就算正式往杨钰家吃饭搭伙了，直到他以后娶了夫郎，再分出去。当然，杨钰给程萧帮工的工钱还是要付的。 第一天程萧给了杨钰五十个铜板，比一开始商量的多了好多，也没跟杨钰解释为什么多，直接塞进杨钰手中不许杨钰还回来。 杨钰哭笑不得，但心里的那种悸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厉害，有的时候，杨钰只是看程萧一眼都会脸红的不得了，只是强行板着个脸假装自己啥事都没有，脸红什么的根本没有。 迟钝的程萧只是认为杨钰对他这样可能是那种崇敬和感激的表现，毕竟以前在军营里，刚进军营的士兵崽子们见到他也是经常这个样子的，面红耳赤的说话结结巴巴，都是激动的。 可是悸动和激动，能一样么？ 第二天程萧没叫杨钰过去帮忙，自己把泡了一天的麦粒放进空的簸箕里，让它发芽，隔一会就用扫切菜案板的小扫帚甩点水上去，保持湿度。 杨钰看程萧不用他忙，就拎着镰刀和砍柴刀跑到他家的地里去，自己一个人连玉米带杆的砍了不少，捆在一起背了回来，放在院子里，然后扶着爹亲坐在院子里，带着杨钥掰玉米，往后两天都是如此。 直到程萧泡的麦粒出了细小的芽，程萧才再次叫杨钰过去帮忙。 程萧打开没有动过的两个袋子，里面满满的全是糯米，程萧取出一盆让杨钰淘洗干净，泡上两个时辰之后，放进程萧当做熬糖作坊的屋里，上大铁锅蒸。 等蒸熟了以后，两个人合力把熟了的糯米取出来，程萧把杨钰早已经切碎的麦芽拌进糯米饭中，用大棍子搅拌均匀，盖上盖子让其发酵。 两个多时辰快三个时辰后，程萧掀开盖子看发酵的情况，还不错，程萧点点头，让杨钰撑着布口袋口，他在里面一勺一勺的舀米饭，装满一个扎紧口袋，然后再换一个，直到把一锅米饭全都装进口袋里，和杨钰拎着这些口袋进了里屋，放在一个奇怪的石舀里，程萧让杨钰去把大铁锅里的热水弄出去，好好刷一下。 而程萧则把扎紧了放慢熟米的口袋放进石舀的中间，石舀凹进去的中间，有好几个小孔，不知道通向哪里，程萧拿起一边放着的一个木锤，朝着中间的口袋砸过去。 取汁，程萧忙活了这一天，只是为了取这里面的汁液，随着一下一下的砸碾，布袋里浸出的汁液说着石舀中间的小孔流进地下的一个管子中，顺着管子流进一个大大的木盆里。 等将几个袋子的汁液全部压榨出来之后，木盆也只刚刚过了四分之三，看着忙活这么多天的成果，程萧再次感叹制糖不易，端起木盆去了外间屋的大铁锅旁。 杨钰早就把铁锅洗涮干净了，静静的坐在灶炉旁边，没有进去看过程萧一眼，更没有问程萧在里面做什么，看着程萧端着一盆白色的汁液出来之后，也没有问什么，帮着把盆里的汁液倒进铁锅里，然后点过，开始熬糖。 熬糖真的是很费时间的，需要人一直在旁边盯着，一会儿都不能走，否则时间短了糖不够凝实，时间长了糖就糊了，需要人盯住了。 程萧就在锅边盯着，杨钰回家做饭，晚饭都是杨钰给送过来的，两个人在锅边就着糖香吃了饭，杨钰把空碗端回去洗干净收拾好之后又回到程萧这边，和他坐着一起盯着锅里的糖汁。 “程大哥，这就是糖么？”憋了一天还是有点憋不住的问出声，此时锅里的糖汁已经没有一开始见到的乳白色，变成了焦黄色。 程萧目不斜视的盯着锅里的糖，听到杨钰的问话也只是点点头，然后站起来拿起一旁的筷子，从锅里沾了一下，糖汁裹上筷子尖，筷子离开糖汁拉起一条长长的糖丝，程萧轻轻一甩，糖丝便断了，程萧将剩下的丝裹在筷子上，将筷子递给杨钰，然后从旁边的水桶里舀出一瓢水，浇灭灶炉里的火。 杨钰惊叹的看着筷子上裹着的糖汁，糖汁离开高温变硬成为糖块，杨钰轻轻拿舌头舔了一下，丝丝的甜味透过味蕾甜入心中，杨钰惊到：“这个和集市上卖的酥糖不一样呀！” “嗯，是不同，集市上的酥糖是熬出这种糖汁之后，将芝麻和花生瓜子碎倒进去，搅拌均匀，等变冷变硬之后，在切成长条。” “原来是这样。”杨钰一边舔着筷子上那一块小小的糖，一边看程萧拿着一根粗粗的棍子在锅里用力搅着，原本焦黄色有些透明的糖汁慢慢变得凝固，在搅拌中开始有些发白。 程萧将锅中的糖，在稍微凝固还有些许软的时候，把糖全部粘在棍子上，从锅里□□，放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光滑的抹上油的木板上。 将棍子从糖里□□，程萧试了一下还软软的糖的温度，确定可以下手之后，开始揉糖，把糖揉成一团，反复揉搓，再搓成细条粘上面粉，折叠拉伸。 一次又一次的拉，卷，拉，糖的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然后程萧又把它揉成一团，在中间掏了一个洞，弄成一个圆圈。 程萧把这个圆圈放进一旁盛着炒米面和芝麻混合的面粉的盘子里，沾着粉不停的折叠拉伸折叠拉伸，在杨钰渐渐瞪大的双眼中，原本很粗的糖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细，随着程萧拉伸的次数越来越多，糖慢慢变得如同头发丝一样的细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十四 杨钰目瞪口呆的看着沾满了炒米面的糖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细，直到如同龙须面一样，细长细长的一大把，程萧才停下来。 拿起一旁的大剪刀，程萧将糖剪断，在铺满了炒米面的案板上散开，再次撒上一大把炒米面，将其均匀的附着在糖丝上，然后放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干燥的盘子上。 “好神奇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糖，程大哥这是什么糖？”杨钰探头看着盘子上那一团一团的糖丝，好奇的问程萧。 “龙须糖，这只是刚做了一半。”将所有的糖都放在盘子上以后，程萧又拿出他们前几天碾出来的花生瓜子碎，又拿出一个形状奇怪的小勺子，从大盘子的花生瓜子碎里舀出一小勺，又从小盘子里的龙须糖里抽出细细的一缕，裹上小勺里的馅料，团成一个团，递给杨钰。 “尝尝。” 从程萧手中接过龙须糖，一口气放进自己嘴里，坚果的香气和麦芽糖的芬芳瞬间布满整个口腔，直冲头顶，一口咬下，甜而不腻却意外的让人有一种满足感，细细咀嚼也不想酥糖一样粘牙，吞进腹中，嘴巴里还留有糖果的香气，弥久不散。 “好吃！”杨钰瞪大双眼不停眨动着看着程萧，程萧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用糖丝包裹馅料。 “那就好。” 程萧手很巧，很少见汉子有这样的巧手，基本上就是一个呼吸间，程萧就包成一团整齐的码在另外的空盘子里，空盘子旁边还整齐的放着一沓不大不小的油纸。 “程大哥是打算过两天的集市上去卖么？”杨钰按照程萧的吩咐，洗干净手擦干，手上粘上炒米面，将团好的龙须糖整齐的放在油纸上，一包六个，然后包起来从一旁的草绳系上放在一旁。 “嗯，一起？”程萧低着头，手不停的卷动着龙须糖，平平淡淡的问杨钰。杨钰手中一顿，摇摇头，又想起程萧低着头看不到，便开口道： “想去，但是家里事情很多，爹亲刚刚把收回来的玉米都从杆子上掰下来，要趁这几天天气好赶紧晒好，然后刨玉米粒磨粉，很多事，没空去…” 手中又包好一包，杨钰看着手中的纸包，“不说这些，程大哥打算一包卖多少钱？” “一包二钱。”随手将空盘子叠起来，程萧手不停的继续包，耗时耗力耗原料，当然要卖的贵一点，这样才能赚钱。 “其实程大哥，如果有废料，可以卖给村民用来养猪，一斤几个铜板，多少是点钱。” “好，我知道了。”又清空一盘子，程萧数了数已经有了二十包的糖，甩了一下手腕继续包。对比做其他的糖，龙须糖确实出产还多，只不过工艺也就相对麻烦，也还好，没有麻烦太多。 程萧侧头看了一眼低头认真包纸包的杨钰，柔和的侧颜让人不自觉的就停不下来的看着，手中的事都已经忘记了。 杨钰正脸看着也只是清秀，但是侧脸确实出奇的柔和俊美，只不过，本朝汉子多是以粗狂为俊，哥儿以温婉为美，杨钰的容颜，确实肖像哥儿。 或许是因为父母这么养的吧，只不过杨钰的骨架确实也小。不太像汉子。 杨钰不知道程萧又在暗地的打量他，甚至不知道程萧一直那他跟哥儿的身材容貌做对比，以前村里人也不是没有说过他不像个汉子，但是他就是咬紧了说自己是个汉子，又有人能拿他怎么办？ 仔细将盘里的龙须糖都包进油纸里，杨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很晚了，他该回去了。杨钰跟程萧说了一声，程萧让他拎两包龙须糖回去，杨钰拒绝不成，手里被塞了两包糖就回了家。 将油纸包小心收在厨房里一个不会受潮的地方，杨钰看了一眼灶台的暗火，坐在灶台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发了很久的呆才回屋里睡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丢开，实在睡不着就做起来裹着被子靠在墙上发呆。 程大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这么好的人，以后也会娶个特别特别好的夫郎相扶一生吧，可是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闷闷不乐的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不吭一声… 第二天，杨钰红肿着两只眼给程萧送早饭。 “眼睛怎么了？”程萧看着红着眼跟兔子一样的杨钰，心里不由得好笑。本来性子长相已经很像兔子了，这红通的眼搞得更像兔子了。 杨钰摇摇头，“没什么，昨晚没睡好。”看着程萧还围着昨天制糖时围着的围裙，伸手将系的有些靠上的围裙往下拽了拽，“今天做什么？” “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事。”程萧昨天已经把所有的糖都包起来放在阴凉不受潮的地方，就等着下一次集市到来带着去卖，趁着现在还不是很冷，先看看销路。 毕竟，宜城这边，他倒是真没看见有卖龙须糖的。 听到话点点头，微微松口气又有些失落，到底为什么失落，也只有自己知道。 坐在院里和爹亲一切把玉米串成一串挂在房檐下晾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园叫了他七八遍才反应过来。 “啊？怎么了？”杨钰迷茫的看着爹亲，手里还在不停的动作，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园心里叹口气，将他弄好的一串放在一边，重新拿起一根绳子和几个玉米继续绑，“动心了？” “……嗯”杨钰低着头，轻轻的应了声，没敢看爹亲，装作认真的做事的样子。 “以前也没有见你对哪家的汉子动心，怎么就看上了这一个呢？” “…他不一样，跟村子里的那些汉子都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他说不出来，莫名其妙的就，很吸引他。 “喜欢就去说。” 杨钰顿了一下，摇摇头，“爹，我配不上他，而且，他从来只把我当个弟弟看。” 林园不说话了，停下了手中的伙计，盯着自家的大儿子看，“怪爹当初，瞒了你的性别，不然现在我的儿，也该是一个幸福的人儿了。都怪爹。” “爹！别这么说，没有的事。”杨钰抓住林园的手，“我知道爹也是不得已的。”若是不这么做，大么现在已经把他们家欺负的连个骨头都不剩了，爷爷也会因为他家没有汉子而偏袒大伯家，他知道爹也是不得已。 “现在这样挺好的，家里有个‘汉子’大么就不敢轻易做什么，不然村里人都能把他脊梁骨戳烂了，可要是家里全是哥儿，大么就更有理由来咱们家闹腾了，这样也挺好的。” “你嫁人也是一样的。” “爹亲，不一样的，就算我现在说我是哥儿，又有多少汉子会来求娶我，来的又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家？到时候还不是让大么抓住把柄，接着来闹腾。” 说着杨钰摇摇头，“若是真的嫁，也该是等到那种明知道我是‘汉子’也愿意跟我过一辈子的那种吧……但怎么可能遇上。” 将地上几串玉米拎起来走到房檐下挂上，剩下的装大麻袋拎到屋顶上在屋顶上晒，杨钰扶着林园回屋里，叫回在村里疯玩的杨钥，着手开始做饭。 等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的程萧走到家门口，杨钰已经做好了饭等着程萧回来。 回家里放下锄头，程萧回到杨钰家院里坐在小凳子上和杨钰吃饭。 “程大哥，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咱们村落户呢，凭程大哥的手艺，去个好点的村子甚至落户在城里都没问题，怎么来这个小村庄了。” “找人。” “那程大哥找到了吗？” “没有。”确实没找到，他现在也很疑惑，有点怀疑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哦…这样。”杨钰点点头，也没有追问程萧要找的人是什么样子的，程萧也没有说，两个人就各有心事的吃完午饭，杨钰洗干净碗收起来，又背起他的小竹娄上了山去山上的菜园子看看。 程萧说他也想去山上看看，家里的柴火不多了，想上山捡点回来。 杨钰是知道程萧这几天烧柴用了多少的，虽然不用开火做饭，算是有节省，但是光是熬糖蒸米就废了不少的柴火，也该砍点回来了，就点点头，带着程萧上了山。 人们总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木村靠山，村子里的村民也没有多用山上的东西，也就去山上捡点柴火，砍点枯死的树木，运气好能遇上山鸡等活物，逮一只给家里添点肉味，但从来没有人说就靠着山活着，都是老老实实种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所以山木村靠着的这座山，并不像其他几座山一样，山坡底下都被弄成地，种上东西，也就那么几块，至于为什么山木村没有像其他村那样，杨钰不知道，反正听说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去打扰大山，大山就会保佑山木村世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十五 秋季的大山中，落叶渐多，把原本村民们上山踏出来的路都掩盖起来。 杨钰拿着一根地上捡的长长的树枝，一边走一边拨弄着地上的树叶，把藏在树叶下的毒虫细蛇赶走，身后跟着程萧，两个人往山上走去。 从菜园里摘了不少菜之后，原本打算下山的杨钰在程萧提议上山看看之后，变的带着程萧上山，往幼时杨父经常带着他采药，他还算是熟悉的地方走。 一边走两个人一边捡地上的树枝，拿回去当柴火烧，路上看到了一只野山鸡，杨钰刚想找几块石头丢过去压晕山鸡，程萧已经悄悄摸了过去，手里的石子准确的打中鸡的两条细腿，将其打折，走过去拎了起来。 随便从树上拽了两根细藤将不停挥舞着翅膀挣扎的鸡捆起来挂在竹篓边，杨钰可是不敢扔进竹篓里，怕鸡会糟蹋竹篓里的菜，只能挂在外边。 两个人一边走，杨钰一边给程萧说哪些树会结什么样的果子，哪些树可以砍，村名们都喜欢用哪些树做木具，这些枯草可以驱虫，那些草如果中暑了，自己拔掉回去煮点水喝就好了，等等等等。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了，以前我父亲经常带我上山采药，有时候会看到那种东西，我父亲说是叫甜木，可以入药，但是我也没见父亲采过，反正就是遇上了，父亲会给我砍一枝，回家和爹亲一起吃，咬着吃里面甜甜的水，和糖一样。” 杨钰跟程萧说着小时候父亲给他吃的那种甜木，总是偶尔能看到一小片大概十几枝的样子，小的时候他很爱吃那个，甜甜的水比糖还要好吃，也不知道现在他还能不能找到。 村民基本上不怎么往这边来，比较陡，不好走，也就因为一些药材会在这边生长，所以杨父才经常带着杨钰来这里。 程萧听着杨钰形容他小时候吃的那种东西，心里隐约有点猜测，还不确定，但也有七八分肯定了，只是没见到实物他不能真的确定。 在山上爬了一会，杨钰带着程萧到他父亲带他上山时经常休息的那个山洞里坐着休息，自己探头探脑的找着那个小时候每年都会吃到的甜木。 当看到熟悉的一小片时，杨钰激动的拽着程萧跑了过去。 “找到了！就是这个！但是这个比小时候见到的粗了好多啊…”杨钰看着明显粗了一截的甜木，有些不知所措。 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没有再跟着去山上采药了，爹亲开始教他做家务，一些缝补还有做饭，父亲上山采药会给他带回甜木，但也是细细的一根截成好多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的，像是长老了。 “这是长老了。”程萧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甘蔗，抬手摸了摸。 他是真的没想到，还能在其他地方看到这种东西。边关征战数载，他在边关的城镇中，见到过这种植物，一个西域的商队带来的，名字叫做甘蔗的东西，如同水果一般，却比水果更甜，但是因为无法在边关种植，从西域长途跋涉而来，这种甘蔗也有很多坏了的，所以他也只见过两次。 见到了也不是商队作为货物贩卖的，而是他们当水果吃的。 他本以为这种东西只能在西域生长，没想到在国土之内，也有地方可以生长。 “程大哥怎么了？”杨钰看着一旁表情复杂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再说话的程萧一脸疑惑。从看见甜木开始，他就注意到程萧的表情有些不太对，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从背篓里取出砍柴刀砍下一枝甘蔗，将最头上的一截细嫩的部位砍下来后小心的放入背篓之中，剩下的截成几段放入杨钰背篓之中。 留下几枝砍下顶上的两节埋入土中，剩下都被程萧砍下来，顶端的细嫩部分放进他的背篓里，其他的部位放进杨钰的竹篓里，忙完了就继续往上山走。 “等回家，用这个甘……甜木给你做好吃的东西。”一句话让杨钰瞬间打消了一肚子的疑问，只剩下甜蜜。 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长成熟的药材，看到两棵香椿树，杨钰爬上去折了一些香椿叶子准备回去蒸菜窝头吃，两个人就带着所有的收获往家走去。 到了家两个人都是先各回各家，程萧从杨钰那里拿了几节甘蔗回了自己家，将顶端几节和有点发芽的几节用水浅浅的泡着，打算种到地里。 现在还来得及，他记得那个商人说过，甘蔗一年可以种两次，现在正好种第二次，来年二月多就可以收了，就是生长的太慢。 程萧打算第二天再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了，现在找到的实在太少，不能达到他的目的，必须多一些才可以。 毕竟甘蔗这种东西，怕是整个国里，都没有多少人见过吧。 心不在焉的和面，眼神总是不自觉的飘到一旁的洗干净整齐码放在盆中的甜木。 和好面，揉成一个个大小刚好的窝头，放进蒸笼里上锅蒸，从一旁拿过刀，拎起早就蔫了不再挣扎的山鸡，割喉放血，一滴不浪费的流进准备出来的碗中，晚点他会把鸡血做成血豆腐，炒炒又是一道荤菜。 探头院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期盼已久的身影，杨钰失落的收回头，坐在灶台前静静的择菜，眼神又飘到桌子上放着甜木的盆里。 不知道…程大哥会给他做什么好吃的。 择完菜，洗干净双手，将脏水泼到院里的地面上，转身便看到了隔壁从屋里出来的程萧。 程萧也看到了杨钰，没有说话，径自出了门走到杨钰家中。 “程大哥。”杨钰抱着盆笑莹莹和程萧打招呼，程萧点了点头，“甘…甜木呢？” “在厨房里。”杨钰往前走领着程萧往厨房里走。刚进狭小的厨房里，程萧便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盆甘蔗。 程萧走上前去，拿起一根洗的干干净净的甘蔗，长度依旧是他当时砍的长度，杨钰没有经过二次加工，只是洗了一下上面沾染的尘土。程萧看到厨房里的另一个小板凳，搬过来坐在灶台边，将手中的甘蔗放进灶台中的火里去烤。 “诶？程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杨钰看到程萧出奇的动作，惊的抱住程萧比他粗一半的手臂，把已经伸进火里的去的甘蔗□□，“这个不能烧啊。” “没有，我第一次见这个时候，当时正在吃这种甜木的人，就是放在火中烤了许久才吃的，很美味。” 程萧一本正经的看着杨钰，表示他并不是在做傻事，杨钰尴尬的松开抱住程萧手臂的手，看着程萧再次把甘蔗放进火中烤着，呆愣了许久，才站起来去切菜。 原来还有这种吃法么…以前都是父亲给他把外面那层硬硬的皮剥掉让他咬着里面白色的芯吃水的。 杨钰看着一言不发专心烤甜木的程萧，再低头把切好的菜放一边，然后去看蒸了许久的窝头，程萧挪了挪位置，让杨钰把蒸笼从锅上拿下来，然后看着他把熟了的窝头一个个拿出来，用干净的布盖上，再把锅里的热水舀出来，然后将锅里的水快速擦干净。 程萧看手里的甘蔗烤的差不多了，就离开了灶台的位置。因为程萧而一直紧张不行的杨钰也因此松了口气，从一旁的黑瓦罐里用勺子舀了一点点的油倒进锅里，然后就把切好的菜放进去开始炒。 盛出来炒好的菜，一根甘蔗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尝尝看。” 低头看着面前还有些热气的烤甘蔗，杨钰轻轻吹了两下，抬眼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看着他的程萧，脸红红的咬了上去。 甜甜的香气，远比以前吃的要甜很多，而且，甘蔗白色的芯子也比没有烤过的要甜上许多，完全不同于以前吃过的甘蔗，该怎么形容…就像是一锅煮热的糖水，温温的，吃进去特别舒服。 程萧看着两只眼睛亮亮的就着他的手吃甘蔗的杨钰，越来越像那个神棍军师养的兔子了。 不自觉的就将手放在杨钰的头上揉了揉，吃的正开心的杨钰一愣，原本有些红润的脸变得通红，假装吐掉嘴里的渣子，歪头躲开程萧的大手。 “程大哥，准备吃饭吧。” 转身朝着放在小炉子上熬粥的砂锅走去，假装自己很正常的放下手中的炒菜盘子拿碗盛粥，然后如同逃跑一般快速朝着主房走过去。 莫名觉得人是在逃跑的程萧疑惑的盯了一会杨钰的背影，然后找了一个盆放下杨钰吃了半个的甘蔗，端起窝头和菜朝着院里的小桌子走去放下，然后又回到厨房盛出两碗粥端过去，静静坐在小板凳上，等着杨钰出来吃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十六 大概是为了断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念头，杨钰后来的两天几乎就是躲着程萧。 不跟程萧说话，不跟程萧对视，什么都是淡淡，包括吃饭什么的，都是杨钥去叫的人。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林园不赞同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他实在不能理解，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怕自己有一天陷得更深。”坐在窗边缝补杨钥跟宁么家的孩子要闹事磨破的裤子，打上结用牙咬断线，将裤子叠起来放进柜子里，“不说这个了，爹，马上又是集了，这次有什么要进城买的么？没有我就不去了。” “爹没什么缺的，家里现在也是你打理的，要是没什么缺的，也就不用进城了，省的你累。” 杨钰点点头，摸摸一旁桌子上已经变温的碗，递给爹亲，“已经不烫了，可以喝了。爹亲，这些日子喝着这些汤，身体感觉怎么样？” “比之前好多了，手脚也不凉了，这汤很好，你是按照那个药膳方子熬的？” “嗯，看见一个方子很好，爹爹可以喝，就跟路哥说，他要是上山砍柴看见有山鸡就帮忙捉一只回来，给爹爹熬汤补补。” 从林园手中接过空碗，听着林园又嘱咐了两句，点头应下了便出了门，不经意间视线扫过隔壁空荡荡的院子，低下头进了厨房。 程萧这几日天天上山下地，去寻找甜木。一开始程萧叫着杨钰与他同去被杨钰拒绝了，程萧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自己一人山上，每天都会背下一竹篓的甜木，然后傍晚再背着竹篓去地里，赶着晚饭前回来，和杨钰同一张桌子相顾无言的吃完饭就回自己家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也跟他没有关系。那天两人一起上山带下来的甜木早已经吃光，杨钰看着空荡荡的瓷盆，从碗柜里拿出盘子出了院子，到村头去买了块豆腐回来。 许久没有吃青菜豆腐汤了，今晚突然就想吃了。 地里的程萧看着已经种上一片的甘蔗苗，站起来从田地边的沟渠里引来一股水浇灌上，只是稍微浸湿土壤，便又堵上，背上空了的竹篓往家里走去。 能发现甘蔗是意外，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惊喜，他在边关之时，听那西域的商人说过，他们那边制糖都是用的甘蔗，只不过制出来的糖颜色就不如中原地区的饴糖色泽要好，但是味道不差。 那两天他爬山找甘蔗，倒是一小片一小片找到了不少，截取了一些顶端的芽节和已经有发芽的中节，在水里浸泡一天然后种到土中，等上十个月左右便可以长成收获。 只是他现在找到的太少，如果想把他所有的地都种满，起码他也要收获两次以上才可以。 不过现在，他倒是可以借用在山上找到的甘蔗，尝试一下。 回到家里，透过毫无遮掩的篱笆可以看到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感觉到了杨钰有意要与他拉开距离，但是他不清楚是为什么，是他做了什么让他反感还是其他的？杨钰不说，他也不是个爱追根究底问的，只能暂时这样，却是让他无比的不习惯。 “大哥哥，哥哥说可以吃饭了。”刚放下背上竹篓的程萧便听到了稚嫩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然是趴在篱笆上的杨钥，小小的头颅调皮的透过篱笆大大的洞钻了过来，看到程萧看着他，又小声笑着钻回去。 “嗯，知道了。”程萧点点头，杨钥看到程萧点头便转身跑回厨房，程萧视线跟着过去看到了厨房门口露出的衣角，属于杨钰的衣角。 摇摇头，程萧在井旁边放着的水盆里洗干净两只手上的泥土，朝着杨钰家走去。 杨钰老老实实坐在小桌子的另一边喝碗里的青菜豆腐汤。 “过两日的集市，去不去？” 杨钰端碗的手顿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喝汤。程萧看杨钰摇了摇头，也没有强求，吃过饭之后帮着杨钰收拾过餐桌厨房之后，自顾回了家里。 进了偏屋，程萧拿起一旁剩下的没有长芽的甘蔗，去皮之后，切成小段，放进他用来压汁的石器里，将甘蔗中的汁液压榨出来。 等将剩下的甘蔗全部压过汁后，将汁水过了细筛，滤过里面的渣子，倒进熬糖的大铁锅中。 甘蔗制糖比用糯米麦芽制糖要容易的多，不需要蒸煮糯米和催发麦芽，直接榨取甘蔗中的汁液即可，更加节省时间，只不过熬出来的糖，颜色偏深，据西域的那个商人说，是里面有有着许多杂质的缘故。 程萧坐在灶火旁静静的看着锅里的汁水越来越少，越来越粘稠，颜色也慢慢变成了深沉的红褐色，程萧站起来拿起一旁的粗筷子搅拌着看糖汁的粘稠度，觉得可以了，便熄了灶塘里的火，将锅里的糖汁倒了出来。 他不了解这种糖，不知道是否可以与饴糖一样，制成酥糖龙须糖等等，只能将它放在擦了油的方形木盘子上，放在窗边阴凉地，让它慢慢凝固成型，等第二日的时候再看。 第二天，程萧看着那一盘子糖，有些小小的惊喜。 不同于饴糖冷却成型以后的坚固，这盘子糖竟然在凝结之后变得松软，并且不粘刀，原本红棕色的糖汁在冷却之后变成了一种发黑的颜色。程萧将一盘子糖用刀切成小块，一小块一小块的样子，放进另一个空盘子里，切到最后，将一小块边角料放进自己嘴中。 不同于饴糖的甜味，这种味道在程萧口中散开，一种奇怪的香甜弥漫在他口中，意外的甜却没有饴糖那么腻，只不过唯一的缺点大概是没有饴糖那么甜吧。 若是这时杨钰在他身旁，和他一起做成这些，现在他应该高兴的惊呼起来了吧？程萧愣了一下，进屋拿出上次包糖剩下的油纸，包了一小包，到院子里叫过正在玩耍的杨钥。 “把这个给你哥哥。”在杨钥嘴中塞进一小块，杨钥甜的眼睛都眯起来，拿着那一小块糖跑进厨房里。 “哥哥！隔壁的大哥哥给你的糖！” 杨钥举着纸包给杨钰看，正在盛粥的杨钰转头看见杨钥手中的油纸包，“程大哥又给你糖吃了？” “嗯！这是大哥哥给哥哥的！” “…放柜子里吧。去乖乖洗手准备吃饭了。” “那我去告诉大哥哥！”杨钥又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出去了，没一会杨钰就听到了他叫程萧吃饭的声音，垂下眼帘又在程萧粥里放进去一个水煮蛋。 总是在他想要远离的时候，过来拼命的撩拨他，这人真是…太可恶了。 吃饭的时候看到粥里的鸡蛋，程萧抬头看向对面低头一言不发的啃窝头的杨钰，不动声色的将鸡蛋夹出来放在咸菜盘子里，推到杨钰跟前。 “吃。” “吃过了。”将盘子推回去，杨钰继续啃窝头，只是这次快了许多。 “后天的城集，真的不去？” “不去。”去也不会跟他去。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需要有人帮我。” “村里除了我，也有很多人的。” “但我只信任你。”程萧认真的看着杨钰，不知为什么，他发现这几日杨钰不再理他之后，他就越发的不舒服，好像有些熟悉前些天总有人在你耳边跟你聊天，跟你说话，对许多事情都表示惊讶，可有的时候却又乖巧的不得了，不会打扰你。 杨钰太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乖巧的男子，实在让他稀罕的不得了。 懂事听话，又不是那种因为自己瘦小不同于其他汉子便自卑萎靡任人宰割的那种，有自己的脾气也敢闹出来，对于自己好奇的事也恪守着应该有的本分，不多问不多看不多听，简直比他见到的这么多人都要让人省心。 杨钰的脸蹭就变得通红，手足无措，手中拿着啃了半个的窝头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想要拒绝的时候，爹亲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钰儿去吧，爹亲有点东西要买，你去帮爹亲买回来。”林园现在门口，扶着门框，笑莹莹的看着院里对坐的两人，在程萧站起来要行礼的时候摆摆手，对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的杨钰说： “地里的庄稼也都收了拾掇完了，家里也没什么需要你每天守着的事，去城里转转，帮爹买点东西，也给自己买点好东西。” “可是爹……” “怎么？不听爹的话了？你跟着程萧去爹也放心，你上次去城里爹在家里就提心吊胆的，你还想让爹再提心吊胆第二次？” “儿子不敢。”杨钰嘟着嘴摇摇头，没敢再说什么，他爹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当着程萧的面，他也没办法在拒绝。 林园看杨钰老实答应了，脸上露出笑脸，对着程萧说道：“这么一来，就麻烦你了。” “伯父言重了。”程萧站起来朝林园微微鞠躬行了一礼，让林园不必客气。林园见状，对程萧更加满意，也就没有打扰两人继续吃饭，拒绝了要过来扶他的杨钰，自己扶着墙回了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十七 杨钰盯着脚边的篮子，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不让自己去看坐在对面的程萧。 最后还是跟他去了…不经心的看着脚边盖着盖子的篮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他们上这日子做出来的龙须糖。 至于用甜木做出来的，程萧叫它“红糖”的糖，并没有拿出来。 “这些留着自己吃吧。”程萧是这么说的。 心里叹气，认命的抬头看向对面正闭目养神的程萧。 “程大哥，这些……我们是要自己租个摊子还是卖进点心铺子？” “先去点心铺子看看价，再做决定。”程萧睁开眼睛看着对面不自在的杨钰，杨钰在看到他的眼神以后，瞬间移开视线。 程萧低笑出声，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杨钰不吭声了，手指不停的抓捏自己身侧的衣角，等到牛车走到城门口停下时，飞快的拎起一旁的篮子跳下车，站在一个他认为非常安全的位置。 程萧不紧不慢的下了车，走到杨钰身旁看着，从他手中拎过篮子，不小心蹭过杨钰的手指背，紧接着就感觉到篮子像是被扔进自己手中，转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篮子，没发现什么，便抬头说了句：“走吧。”便走到杨钰前面先进了城。 杨钰跟在程萧身后，刚刚程萧从他手中接过篮子时蹭到了他的手指，如同被烫到一样他立刻就松开了手，不知道程萧有没有发现，会不会觉得他太矫情。 杨钰从来没有感觉进城是一件如此让他为难的事，真是纠结死他了。 “别老低头，看路。”一把把杨钰拽过来躲开几个扛着大麻袋的工人，一只胳膊环住杨钰的肩膀，把人锁死在自己怀中，等一队抗麻袋的人过去了，才松开怀里的人。 杨钰脸都要热炸了，更是不敢抬头，在程萧松开他之后赶紧后退几步躲开那个怀抱，死死的低着头不让程萧看见他通红的脸，程萧看着仍是低着头不好好看路的杨钰皱了皱眉头，无奈只能用空着的一只手抓住杨钰的胳膊，牵着他往人群里走。 被人抓住手腕往人群中，很细心的避免他被人群挤到。杨钰低着头看着牵着他的手掌，睫毛轻颤，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交流，杨钰任由程萧抓住他的手腕带他往宜城最大的点心铺走去。 点心铺热闹非常，人来人往。站在装潢精致的门口都可以闻到铺子里飘出的香味，杨钰耸动小巧的鼻子，抬起头看着头顶那个巨大的牌匾，眼睛亮晶晶的。 “芳味阁”是宜城最大的点心铺子，囊括了整个中原南部所有可以找到的点心种类，甚至一些只有京中才有的糕点甜品也可以在这里找到。 这个店是十年前突然在宜城出现的，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成了最大的点心铺。这个铺子很奇特，它每一样点心都有很多的免费试吃，任何人都可以吃，随便吃，不在乎你是达官贵人或是街边的乞丐，店里的小二完全不存在瞧不起人或者阿谀奉承，对每一个进店的客人都非常的尊敬客气。 杨父带他进去过一次，在里面他吃到了他认为的世界最好吃的点心，可惜他们并没有钱，不能买回家。 杨钰挣开程萧抓住他的手，程萧也顺着他的力道松开手，看着杨钰直直朝着店最里面的一排桌子走过去。 座子上，几块被小心分成几块的点心正摆在精致的瓷盘上，上面插着一根根细细的牙签，而桌子旁边一名穿着店里同一制服的店小二，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看着杨钰。 “客官可要尝尝？这是店里的招牌点心，用的是京中御膳房的做法改良之后耐心烘焙出来的。” “啊…嗯…我…小时候吃过。”杨钰听到旁边店小二的声音，脸红了一下，小声嘟囔着，店小二听到之后脸上的笑容没变，只是耐心给杨钰介绍起这个点心都是用什么做的，还热情的拿起一边的小盘子，用特制的木夹子，从桌子上一样给杨钰夹了一块递给他。 “客官可以尝尝，如果喜欢，可以去柜台那里选，让人给您包起来。” “嗯……谢谢。”不好意思的接过盘子，和店小二道谢之后，端着盘子去找程萧，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静静等着他的程萧。 “喜欢吃这些？”程萧早就看到了杨钰直冲过去的那张桌子上的点心，有几样是京中宫里才有的式样，他参加宫宴的时候见过，剩下的确实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不过看杨钰的样子，像是很喜欢这些。 “小时候父亲带着来过一次，记得这种最好吃。”杨钰拿起一块用牙签插着的点心递到程萧面前，“程大哥可要尝尝？” 程萧低头看着面前小小的一块点心，和举着点心的手，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就着杨钰举着的手，吃掉了牙签上的一块点心。 “味道不错，很好吃。”程萧低头看着脸已经红透的杨钰，莫名心情好了许多。不过，杨钰是真的容易脸红啊。 没再逗杨钰，程萧指指一边的柜台，示意他要过去，杨钰点点头，端着盘子跟在程萧后边一起跟过去，两个人走到柜台前。 “抱歉不打扰了，请问这里是否收购自家制作的糖？” 接待他们两个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哥儿，这人听到程萧的话之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示意两人借一步说话，带着两个人去了一旁的一间屋子。 “二位请坐，我们芳味阁确实收购自作的点心酥糖，不过还是要看东西的好坏，不知二位是否介意？” “当然不会，规矩我们都是懂的，这是我们自作的龙须糖，您可以尝尝。”程萧说着，杨钰掀开篮子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包龙须糖递给那位小哥，小哥接了过去，解开捆着油纸包的细麻绳，小心翼翼的拆开纸包，看到里面六块小巧的龙须糖之后，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这是什么糖？刚才听这位公子说，是龙须糖？” “正是，龙须糖。”程萧点点头，说出名字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话不需要多说，只要别人自己观察即可。 再说那名小哥儿，先是将油纸包举起来放在鼻子下面细细的闻了两下，在捻起一块放在眼前仔细打量，最后放进口中细细咀嚼，只几下，杨钰便看到了小哥儿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 “酥香美味，又不同于酥糖的粘牙，这糖极好。” 小哥儿一边夸赞一边将手中的纸包小心按照原来的痕迹包起来，站起来对两人说：“这么好的东西，我的品阶不够，不好给定价，二位请在这里稍等，我去将主管叫来。” “那有劳这位小哥儿了。” 小哥儿点点头，手里拿着那包龙须糖快步走了出来，留下程萧和杨钰两个单独在这间小小的会客厅里坐着等待着。 杨钰用牙签插起盘子上一块小小的糕点放进嘴巴里，心满意足的小口咀嚼着，开心的眯起眼睛仿佛吃到自己最喜欢的小兔子一样。 程萧就坐在杨钰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里有着他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和耐心。 杨钰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那种人，不似汉子的粗犷有没有哥儿的矫揉造作，天真可爱之中又有一份真性情在里面，让他不知不觉的就想靠近他。 很奇怪，明明才认识没有多长时间，就已经在他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了么？ 程萧不知，但是远离京中是非之后，在山木村的生活，确实是他一直很喜欢向往的生活。 安定，祥和，每天都可以看到村中孩儿的嬉戏声，邻里街坊的笑谈，农田里每家每户辛勤的劳作，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很安心。 他或许知道，为什么那个神棍给他算的命定之人在这里，这个村庄，确实让他很喜欢。 只是他还是没有太适应这边的饮食，南方人有些嗜辣，这边天气潮湿，几乎道道菜上都可以见到辣椒，也就杨钰家可能因为杨钰爹亲身体不好的缘故，并没有吃辣，有也是很细微的辣味，他还可以接受。 程萧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杨钰吃东西，杨钰吃的本来就不快，在感觉到程萧的视线之后吃的就更慢了，原本一开始的享受到最后就变成了一种让人难以言说的煎熬。 天呀！他就不能不看他么！杨钰悲愤的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十八 在杨钰的“煎熬”和程萧的悠闲中，刚才接待他俩的小哥儿带着一个中年的儒雅汉子回到了接待室。 “让两位久等了，这是店里的主管，秦主管。”小哥儿给两边互相介绍着，看两边人都没什么问题，便躬身退出去，并让人给他们换上几杯热茶，送上一盘点心来。 秦主管朝程萧和杨钰一拱手，两边互相客气了两句，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刚才小哥儿带出去的一包糖。 “两位带来的这种糖，在这宜城甚至是南方众城之中都没有见过，老夫刚才品尝过一块，确实美味，不可同其他糖制品可比。”秦主管先是大力夸赞了一番程萧两人带来的糖有多好，多么让他意外，杨钰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而程萧却一直保持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秦主管一直观察着坐他对面的两个人，那个年少一点的沉不住气，而另外一个，却是他看不透的，心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程萧听着对面秦主管对他的夸奖心里毫无波动，他很清楚，商人逐利，怎么可能真的把一件还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果然，秦主管的话立刻转折，“但是，程公子，在下必须得说清楚，这种龙须糖，并不好做吧？甚至如果想大批量生产或者保证它的质量，可甚是不容易。” 不能否认，确实如此。 程萧没有否认秦主管提出来的问题，也确实如此，他们只有两个人，熬糖也相当耗费时间，确实无法量产，但是质量是可以保证的，只不过没有办法量产这个问题，是所有制糖作坊都有的问题，也就只有芳味阁这样的才能网罗足够的手艺人，量产他们想要的糖吧？ 或者说，这个秦主管想要的…不是他的糖，而是龙须糖的制作手艺。 “秦主管，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种糖，芳味阁可以出价多少，在下也可以实话告诉你，龙须糖，这一篮子，便是我们一次能做出来的数量，而做一次需要的时间不少于五天。 秦主管也知道，这种糖少见，这种糖能给芳味阁带来多少的银子想必秦主管心里也有数。 我们不止芳味阁一家可以选择，来到芳味阁也是相信芳味阁的口碑和人品，希望秦主管不要让我们失望。” 秦主管看着对面咄咄逼人的程萧，哭笑不得的摇头，“程公子还真是…一点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给在下，也罢也罢，程公子说的是不错，京中那边在下不知，可这蜀南地区确实从未有出现这种龙须糖，若是能在店中出售，必定能给店里带来更多的金钱。 在下那番说辞也并无恶意，只是想，看二位独自做这制糖手艺劳累，何不来我芳味阁，我芳味阁对手艺匠人是绝对的尊敬和重视，也可以给两位配上数量众多的下人，工钱上也好商谈……” “不必了，我二人并无此意愿。”程萧拒绝了秦主管的意思，转头看了一眼一脸迷茫的杨钰，又扭回头，“还是直接谈谈价格吧。” “那倒是可惜了。”秦主管遗憾的叹口气，倒也没再提这件事，直接说起价格，“在下看过了这一包六块，一包一钱五厘，程公子以为如何？” “二钱五厘。”听到程萧爆出来的价格，杨钰惊了一下，迷茫的看着程萧。这个跟他们当初商定的价格不太一样啊，一开始不是说二钱么？怎么又变成二钱五厘了？ “程公子不要说笑了，这二钱五厘的银子可是京中宫里流出来的糕点都卖不到的价格，这龙须糖却是少见，到也没有少见到让我芳味阁出这么不合理的价格的份上。” “那程主管待如何？” “一钱八厘。”秦主管提高一点。 “二钱三厘。”程萧稍降。 “二钱。”秦主管再咬牙涨上二钱银子，再多了就不可能了。 程萧看过秦主管的表情，一点细节没有放过，看出二钱银子是秦主管给的最高价，装作沉思样，最后点点头。 “好，就二钱。” “那在下立刻让人去准备合契，两位公子稍等。” 程萧点点头，目送秦主管出去，然后转头对上杨钰迷茫的眼神，用手揉了揉杨钰的头。 “怎么了？” “没什么。”杨钰摇摇头，他发现他可能真的不适合做生意，他一点都看不懂刚才程大哥和那个主管到底在说些什么，价格上又是怎么你来我往的交手，宛如一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杨钰心里更加失落，程大哥什么都好，会制糖会打猎还很聪明，哪里哪里都特别的好，更配不上程大哥了。 杨钰又低下头不说话了，程萧看又缩回蜗牛壳的杨钰皱眉，怎么了这是？心情又突然间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 “没事，真的没事的程大哥，那什么，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便宜的点心，给爹亲和弟弟带回去点。” 杨钰嗖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屋外走去，在外面的大厅里溜溜达达的，不敢再去那种特别贵的试吃桌子那边去，只敢在那种价格比较低廉的，平民百姓们去的比较多的地方一块块的试吃，遇到觉得好吃的，就停下，记下名字，然后再去柜台那里，让柜台后面的小二给拿了称重再付钱。 平民百姓们买的比较多的糕点都很便宜，物美价廉，味道肯定是比不上贵的，但是也算是美味了，杨钰挑了三种，跑到柜台后，让小二一种拿了四块称重，等价格一出，杨钰有点肉疼的从怀里掏出钱袋付钱。 付完钱，那好被油纸包好的糕点，转身就看见被秦主管陪着从里屋会客厅出来的程萧，程萧径直朝着杨钰走过来，站在柜台前，用手指着一开始杨钰吃的那几种糕点。 “一样五块，包好。” 店小二立刻手脚麻利的称重包上油纸，算完价格告诉程萧，程萧手伸进怀中就要掏银子。 因为程萧一系列干净利落的动作惊到的杨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抱住程萧的胳膊，拼命摇头。 “程大哥不要了，很贵的，不要了不要了。” 程萧手再次揉上杨钰的头顶，“没关系。” 杨钰拼命摇头，死死抱住程萧的手臂不让他掏钱，程萧无奈的看着杨钰，小声的劝着他，让他松手，结果杨钰就是不松手，说什么都不松手。 一旁看着两人的秦主管对两人的关系有些怀疑，尤其是杨钰，虽是汉子打扮但太过瘦小如同哥儿，一些行为动作上更像。 认为杨钰是哥儿假扮成汉子跟着程萧出来的，秦主管心里了然的点点头，怕是这程萧正在追求这个小哥儿，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程公子也不必麻烦，程公子已经是芳味阁的供应商，一些糕点而已，程公子喜欢哪些便拿哪些，无需付钱。” 程萧撇了一眼正笑的和善的秦主管，大概是猜到这人正在想些什么，也不说破，任由他误会着，而杨钰听到不用付钱了也不再死死的扒住程萧的胳膊，怯生生的抬头看向秦主管，不确定的问： “真的不要钱？” “当然，在下不会胡言乱语，杨小公子大可放心。” “……”脸红红的松开手，悄悄的抱着他的糕点袋子躲开，不敢看程萧一眼，程萧看着杨钰的样子，心中好笑但脸上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不然杨钰能尴尬的把自己埋进地里。 从秦主管手中接过几个油纸包，“多谢。”秦主管这份好意，他心领了。 “程公子客气了，还请程公子以后若是有做出新的糖品，请最先考虑我芳味阁，价格上肯定让公子满意。”秦主管拱手，程萧回礼，口中说着一定，然后与秦主管道别，带着杨钰和怀中的沉沉一包银子外加一张合契离开了芳味阁。 等人走远，秦主管转身叫过一个小二。 “刚才程公子送来的糖，先送几包到主子那里，然后告诉账房那边，快点给这龙须糖定好价，店里也开始宣传起来，过几天就上新品，这糖数量有限，还是老样子，搞限量卖。” “是，我这就去通知大家。”小二点点头，立刻就往后院跑去，秦主管又在大堂溜达了一圈看看店小二们有没有偷懒，然后倒背着手，心情好的往后院走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十九 从布店里买了爹亲要得红布，在杨钰的坚持下，程萧不得不打消再带着杨钰在城中逛逛的念头，在城门口坐了牛车回了山木村。 如同去城镇时的样子，只不过杨钰从低头看脚边的篮子变成低头看腿上放着的油纸包。 这一包是桂花糕，这一包是桃花酥，这一包是……腿上总共五个不大不小的油纸包，杨钰翻来覆去数了无数遍，就是不肯抬头看对面坐着的人。 “我有这么可怕？”程萧看着低头不语的杨钰，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右手食指不自觉的摸着膝盖上略显粗糙的棉布。 听到程萧的问句，杨钰头低的更低了，小小的摇头不说话，心脏砰砰砰砰的直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程萧解释。 “这几日你一直躲着我，我以为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快，你便不想理我。” “没有，程大哥多想了。”杨钰小声回应着，都是他自己的原因，跟程大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到底是为何？”既不是他的原因，那又是为什么冷淡他？ “我自己的原因，程大哥不必多问了。”杨钰抬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告诉程萧不要再多问，问也问不出什么。程萧见状，也就不再问一下，任由杨钰变成一只蜗牛继续缩回壳里。 倒是有点小脾气，程萧心里叹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在意这人的情绪态度，或许是因为这偏远的地方，只有杨钰一人相处还算久了熟悉，还是他从军之时与人待久了害怕寂寞，总之无论是什么，他总是怕杨钰与他这样不冷不淡的保持距离。 牛车到了山木村，程萧看着杨钰怀里抱着油纸包灵巧的从牛车上跳下来，跟车夫道谢之后快步往村里走，自己手里拎着去时带着的篮子跟在他后面，一同回村里去。 只是，刚进村，便被在村口等着他的村长家的儿子喊住了。 “嘿，程萧，来来来，有点事跟你说。” 程萧看着依然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也没有丝毫说等他迹象的杨钰，拎着手里的篮子朝着那中年汉子走过去。 “可为何事？” “上午，村里来了几个汉子，大包小包的说要把户籍落在咱村里，还说跟你认识，是熟人了，父亲看他们手里的文书没啥错，也就将信将疑的给他们办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就打发我过来村口等等你，好问问。” 中年汉子口齿伶俐的跟程萧形容今儿上午来的那几个汉子的长相，程萧听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等村长儿子说完，程萧不确定的问：“大哥确定里面有一对双胞胎兄弟？” “有呢！我看的可清楚了，诶呦，那对兄弟可是长得真俊，要不是我家没适龄的哥儿，我可是真想给这兄弟俩说说。”中年汉子一边说一边遗憾着。 程萧现在已经确定了，从一开始听村长儿子形容，他就有些想法，在听到说里面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便更确定，到了嘴角的笑容被他用力压下去，跟村长儿子确定这几人都是他认识的，然后手里拎着篮子大步朝着他家走去。 “诶诶程萧，忘了给你说，村里没空房子住了，那几个汉子自己说要在你家旁边盖房子，买了你家旁边那几块荒地，现在他们应该也在那边呢。”中年汉子大声告诉已经走远的程萧，程萧头也没回朝着背后挥了挥手，然后快步往家那边走去。 再说杨钰，抱着几包点心，先去了宁么家给宁么送了两包，又被宁么塞了一篮子鸡蛋，推脱不了只能拎了回去，只是快走到家门口时，杨钰站住了脚步，看着自家篱笆门口，几个高高大大的汉子，正隔着篱笆不知道对他弟弟说些什么。 看着一个汉子蹲下，手伸进篱笆里像是递给杨钥什么，杨钥刚想伸手接下来，一声怒吼吓得杨钥一个哆楞，赶紧后退几步。 “你们对我弟弟做什么呢！” 杨钰拎着从街边捡的一根树枝，怒气冲冲的冲到一群人面前，挥舞着树枝把几个汉子跟他家的篱笆隔开，把他弟弟牢牢挡住，手中紧紧握住那根不算粗也不太细的树枝，警惕的看着几个汉子。 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几个人下意识的就后退了几步摆出架势，一想已经不在军中了，又赶紧收起来，看着面前正怒视他们的小个汉子，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坏事了，逗孩子把人家哥哥给招惹过来了，这下子让人家误会了吧。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罪魁祸首，站在罪魁祸首身后的汉子一把把人推出来，骂人往前踉跄了几步，一下子出了人群，站在杨钰面前，杨钰立刻警觉的举起树枝，大有你敢动我就打你的架势。 回头怒视一眼几个损友，那人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咳嗽一声，低头给杨钰道歉。 “那什么，对不住啊这位小兄弟，都是误会，我们是看令弟长相可爱，又很聪明，一时有些喜欢，就……” “臭流氓！”喜欢？他弟弟才几岁？他们就喜欢？流氓没错了！ 杨钰挥舞着树枝就打了下去，那人赶紧一闪身躲开，抬手抓住杨钰挥舞下来的树枝用力一折，折断之后丢到一旁，“诶？！你这小兄弟好不讲道理，我这不给你道歉了？” “你可滚一边去吧，就你这道歉，人家不觉得你是流氓就是傻子了。”一个跟刚才汉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那几个人中间走了出来，照着那人头上就是一下，然后推到身后去，朝着杨钰抱拳躬身。 “还请这位小兄弟消消气，我这兄弟脑子不灵光，说话乱七八糟的，请小兄弟别跟他计较，我们几人对令弟确实没有恶意，只是初来乍到，对着村中并不熟悉，又看到令弟在院中玩耍，才上前…” “这是怎么了？”手中拎着篮子的程萧看着剑拔弩张的几人，疑惑的走过去。 那几个汉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同时转头，在看到来人是谁之后，不约而同露出了惊喜的笑脸。 “大哥！” 几人赶紧围了上去，正跟杨钰道歉的那人本也想围上去，只是还未能跟杨钰解释清楚，只能耐住脾气继续跟杨钰解释。 “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并无恶意。” “你们…认识程大哥？”杨钰手里还拿着那半根树枝，不确定的问面前的俊俏汉子，脸色奇怪的看着那边被人围起来的程萧，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树枝。 “哥哥……”杨钥蹲在篱笆门后小声的叫着他的哥哥，“那几个大哥哥没有欺负钥儿呀……” 杨钰的脸色更奇怪了，在面前那人又要开始解释之前，丢掉手中的树枝，自己走到刚才他捡树枝的地方，拎起被他丢在那里的鸡蛋和油纸包，丝毫不管那一群在他家门口喧闹的人，径自的回了自己家，领着杨钥进了屋。 见人突然问了一句又不听他的回答，也不管他们自己回了屋，刚才那俊俏汉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当这人脾气古怪，转身朝着程萧奔过去。 “大哥！” “你们怎么来了？不好好在军中待着做军官，怎么跑到这穷山僻壤来了？”程萧嘴角挂着笑问他这群许久不见的部下，这都是他在军中的左膀右臂，一起出生入死的几个好兄弟，一同在边关戍守数年，立下赫赫战功的好兄弟。 “诶大哥你可就别说了，你这自己跑了才是不地道呢，把我们哥几个丢在那军中，自己交了权跑到这地方逍遥了，哪知道我们兄弟几个多苦。”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大哥你可不知，你回了京，军师那个死神棍就整天见不到身影，等我们在边关从新上任的将军处得知你已经卸甲归田，那个死神棍就突然冒出来说无聊无趣，收拾包袱就要走。” 程萧宛然，他倒是清楚，他的军师肯定会在知道他已经卸甲归田之后立刻就离开军营，这个他并不意外，倒是他们几人…… “不说军师，你们是怎么回事？” “大哥，我们早就说好了不是，你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你怎么能自己跑了不带弟兄们。” 几人笑道，是啊，本就是他们一同说好的，一人在哪里，其他人就跟着去哪里，哪能独自一个离开。 程萧心里酸酸的，当时离开之时，他并不想耽误他的这些兄弟，每一个都是有军功有才华的好儿郎，不要几年定又是几个赫赫威名的将军。 皇帝老儿容不下他，但朝中除他之外并无良将，肯定会大力挽留拉拢他这几个弟兄，所以他并不担心皇帝会对他们做什么手脚，才敢放心离开，只是不曾想他的这些好兄弟，也愿意跟着他离开那荣华富贵，一同到这穷山僻壤。 “行了大哥，什么都不多说了，说好了这辈子是好兄弟，一辈子不分开就是不分开，我们过来，之后就跟着大哥混了。” “就是啊大哥，你可不知道那个死神棍，我们几个为了撬开他嘴巴知道大哥在哪里可废了不少功夫，大哥可不能再敢我们走了。” “怎么会，是大哥不对，是大哥自私了，丢下你们，之后我们兄弟，永远不分开。” 程萧看着他这群好兄弟，好似又回到了军中，一群人豪气冲天，在战场上勇猛杀敌的日子，那等快意人生，他永生都不会忘怀。 “行了，大家都别在门口待着了，先进屋。” “成嘞。”几个汉子赶紧拎上他们的大包小包跟着程萧进了家门，路过杨钰家时，程萧转头看了一眼，院中空无一人，主屋小门紧闭，看不见一个人影，默默的转回头，带着人进了屋。 几个人大包小包的把东西都放下，四处打量着程萧的屋子，双胞胎兄弟里的哥哥王欢走到程萧身边跟程萧说着他们是怎么卸职拿了朝廷给的赏银和以前攒下来的饷银连夜赶路，朝着程萧这边赶过来。 双胞胎弟弟王乐则是毫无形象的躺在程萧的床上，滚来滚去，喊着这床可比边关的床舒服多了，被陈冲一脚踹下床，叫他去收拾东西，剩下的孟然和郭毅则自己动手开始打扫空屋子准备打地铺。 他们五个人今儿个刚来，村里也没有空屋子能卖给他们，他们就几个人凑了点银子，在程萧家旁边的荒地买了下来，准备自己盖房子挨着程萧住。 已经入秋的季节再盖房子就赶不上过年，要是随便盖盖那倒是快，也住不了多久就得推了重新盖，他们五个也不乐意，程萧就跟他们说先盖着，先住他家，慢慢盖好好盖，不着急，反正他家空屋子还有两间，挤一挤能放的下。 “不过大哥，就隔壁，你跟他们家那个小个儿的汉子，很熟？”王欢跟程萧聊着隔壁杨钰家，说起刚才的误会。 说起来也是王乐手欠，看见小孩子就想逗，结果给人家大人招过来了，惹误会了吧，这逗得还是个小小的没长成的哥儿，这能不让人误认为臭流氓么。 “嗯，算是熟识，自从到了这村中，都是在他家吃饭，我这边没有开过火。”程萧漫不经心的说着，明白了刚才他看见的那些剑拔弩张是怎么回事，又听见王欢说杨钰问了他们一句是不是认识自己就丢了树枝，啥也没说的走了，心里突然就有点不是滋味。 这是什么意思？程萧猜不透，要他说，杨钰就跟个小哥儿一样，心思莫变，一点都让人猜不透，说不准怎么就不开心了，一句话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见了他就低头。 别是误会他了……程萧突然就很手痒的想去把王乐揍一顿，然而，他也这么做了。 “哎呦！大哥你打我干嘛？哎哎哎，打人别打头啊！打傻了我就娶不上夫郎啊……哥！你又跟大哥说我坏话！” 一时间屋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杨钰靠着墙听着只有一墙之隔的隔壁家的动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屋里出去，走到厨房里，把程萧放他家的几袋没吃完的粮食拎出屋，隔着篱笆，轻手轻脚的放进程萧家。 而听到动静透过窗户看到杨钰动作的程萧赶紧停下暴揍王乐的手，快步走出屋。 “杨钰！” 本转身要走的杨钰哆楞了一下，低着头转过身，指着篱笆那一侧的几袋粮食和一篮子菜加上几个鸡蛋，小声说道：“想必程大哥家里来了朋友，也是要做些好吃食的，就把程大哥的粮食送了过来。” “你是打算不管我了？”程萧看着面前低着头的人，一时间说不出心里的感觉，那种酸涩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过。 杨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回了厨房，独留程萧一人站在篱笆的另一边。 王欢靠在门口看着院里的两人，挑起眉毛不知道想些什么，脸上一块轻肿，凑到他哥边上，“嘿，这汉子小脾气也忒奇怪了吧，哪有这样的？” “你认为他是个汉子？”王欢扭头问自家兄弟，结果得了王乐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我的亲哥诶，这不是汉子还是个啥？人家都梳着汉子的发髻呢好吗？” “谁说了梳着汉子发髻就必须是个汉子？”对于自家弟弟的智障程度已经不抱希望的王欢叹口气。 “不说别的，哪家的父母会把汉子养成这样的？这以后该如何娶夫郎？” “那万一人家父母就一直想要个哥儿结果没生出来呢？只能把汉子当哥儿养。你看看他弟弟跟他差多少？不是不可能吧？” “你呀，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王欢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看着还在院中独自站着的程萧。 “是汉子是哥儿，不是一个发髻能遮掩的，很明显大哥就像你一样被外表蒙蔽了，不过看起来，大哥应该是意识到什么了。” “啧，你怎么就非得认为人家是个哥儿呢？你管人家呢。”王乐实在是搞不懂他哥怎么想的，是不是有毛病？ “你怕是忘了军师的话，大哥为何会选择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小穷村庄落户，你忘了？” “不是为了找大哥的天作之合么？我没忘啊，可是这又跟隔壁的人有什么关系？” “这村中，可没有适龄的哥儿啊……”王欢早在村长家同村长的小孙子旁敲侧击的问了，这村里，可没有这几年适龄婚配的哥儿，那大哥的天作之合，又怎么可能在这村中。 要知道，虽然他们叫军师死神棍，可这个死神棍可是算无遗策，从来没有算错过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二十， 靠在门那里看热闹的后果就是，被程萧狠狠的“操练”了一顿。 程萧把杨钰放下的粮食还有一篮子菜默不作声的提到从来没有去过厨房里，在院里挑水刷锅，洗碗，准备做饭。 在军营里，多少每个人都会做饭吃的，味道就不能说多好吃了。 五个想帮忙的人被程萧打发到一边去，让他们自己去院子里挑水烧水洗洗，这几日风餐露宿的，谁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还是他们当中的智囊王欢叫着几人出去挑水洗个澡，也是王欢最快洗完了，又跑到厨房凑到正在切菜的程萧身边，打下手。 “大哥，有个问题啊。”王欢端着碗拿着筷子搅鸡蛋，现在程萧一边问他，程萧“嗯”了一声，让他问。 “隔壁那一家，是个什么来路？” “普通的山村农民罢了，怎么了？”程萧低头切菜，脸上的表情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到。 “没什么，好奇，毕竟之后是邻居，总要相互了解一下。”在鸡蛋里点上一点盐，放到一旁，王欢坐在灶台旁往里面塞了几根柴火，“说起来大哥，你那个天作之合，有眉目了么？” 程萧切菜的手一顿，继续若无其事的切着，“没有，还没找。” “这样啊，不过大哥我其实很奇怪啊，上午我在村长家的时候，跟村长的孙子聊了几句，这山木村里，貌似没有适龄的哥儿啊，那死神棍莫不是算错了吧？” 王欢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注意着程萧的表情，注意到程萧一瞬间的表情不自然，心里有些了然，他家大哥怕是早就了解过了吧，就算没了解，也肯定有过怀疑。 “不知道。”程萧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军师算无遗策的名声早就有了，从来没有出过错，他并不认为军师的卜算在他这里就会出错，只能说，这个村里还有什么是不为人知的。 或者说…其实就在眼前。 “说起来啊大哥，就隔壁那个小兄弟，他多大啊？怎么生的如此瘦小？家里条件不好么？不过我看他弟弟还是白净肉圆的，也不像是家境不好吃不饱饭的样子。” “杨钰父亲前不久去世了，家中只剩下他和爹亲弟弟三人，还有大伯一家。” “他家以前条件如何？”王欢总觉得他像是摸到了什么。 “他父亲是村中唯一的郎中，生活应是不差的。”程萧皱眉，王欢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哦这样，那就很奇怪了，家中环境不错，也不应该养的如此瘦小吧？也许是父母就不高壮？也不是不可能。”王欢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倒是可怜的，这样瘦小，怕是以后娶夫郎也不容易吧。” “咚！”菜刀狠狠的剁在案板上，程萧看着已经切近木头中的菜刀，余光看到王欢貌似看透一切的笑容，装作没事人一样把菜刀□□，继续切菜。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王欢说杨钰以后要娶夫郎时，心里就怎么都不舒服，好像被刀子刮一样，一顿一顿的酸痛。 他这是怎么了……程萧迷茫的眯起眼睛，低头不再动作。 王欢露出得逞的笑，再往灶塘里塞了几根柴火，然后出门把王乐叫进去打下手，他则跑到篱笆前。 杨钰不在院子里，杨钥小屁孩嘴里咬着一个点心蹲在地上背对着王欢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弟弟。”王欢也蹲下小声叫杨钥，听到声音的杨钥扭头看到篱笆那一边的王欢，立刻从地上站起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过去。 “大哥哥！”那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杨钥跑到篱笆旁，王欢的手穿过篱笆上的洞，放在杨钥头上揉了揉。 “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你爹亲和哥哥呢？” “爹亲去宁么家了，哥哥上山了，我在看家！”杨钥开心的说着，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在家看家耶！ “哦…没有吃饭？” “去宁么家吃过了，哥哥自己随便吃了点就上山去了。” “知道你哥哥去山上哪里了么？” “不知道…哥哥没有说，好像…”杨钥揪着头顶的小辫辫，“好像说是去采…采什么…钥儿不记得了。” 明明哥哥出去前还说了他要去哪里，怎么就不记得了呢？杨钥失落的低下头，等哥哥回来了会不会觉得他很笨呀，以后不让他玩了怎么办…… “好，大哥哥知道了，去玩吧。”王欢再次揉了揉杨钥的头，拍了拍小屁孩身上粘上的土，哄着杨钥去一边玩，他则又跑回厨房去。 “大哥。”无视正在幽怨炒菜的王乐，王欢走到程萧旁边，“饭还没熟？” “没有，怎么？”程萧转头看这位好兄弟，怎么觉得今日他的问题这么多？ “无事，我想在村子里走走看看。” “嗯去吧，早些回来。”程萧点点头，王欢想去转转也是正常的，以前他们几人，王欢便是他们当中最谨慎小心的那一个，每到一处地安营扎寨，一定是要把周围这一片地区摸索的一清二楚的才能放心。 得了大哥的首肯，王欢继续无视王乐幽怨的目光，出了院门，朝着山上走去。 路上遇到一个老爷子，王欢上前几步，“老大爷，你可有看见村中杨郎中中的儿子去哪里了？” “杨郎中家的儿子？哦哦，你是说的杨钰吧。”老爷子转身给王欢指了一个方向，“刚才遇上了，那孩子朝着那边去了，以前他跟他父亲，经常上那边山上去采药啊，这会儿上去应该也是去采药去了吧？他家里他爹亲身体不好，老是药不断，父亲又没了，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一好好的孩子过得不好，个子也不长肉也不长的，这以后可咋整？” 可能是人老了就爱跟人絮叨，老爷子拉着王欢的手跟王欢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就说杨钰家的事，说到最后才仔细打量了王欢几眼。 “你这后生崽眼生吧，不是我们村里的吧？” “我们是今个刚搬到山木村的，就住在杨钰家隔壁，这不是他家就留下他弟弟一人，小孩子想哥哥了，在院子里哭，我这才过来说找找。”笑眯眯的随便扯了几句暂时糊弄过去，然后赶紧跟这个老爷子道别，朝着刚才老爷子指着的方向上山。 杨钰在树下挖出一根采药，拍拍上面粘的的土，放进一旁的背篓里，手里拎着小药锄，低着头继续寻找着他要的草药。 王欢就站在远处看着把袖子撸起来蹲在地上挖草药的杨钰，白净的手臂明晃晃的露在外面，弯曲的手臂将手肘出遮挡的严严实实，任王欢眼神如何好使，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啧，要是能看见就好了。王欢这么想的。 王欢靠在树干上看着杨钰，眼里藏着点些许好奇。 他见过的哥儿很多，娇柔，任性，胆小，貌似无论是什么身份年龄如何，都没有哪一个哥儿能逃脱这几个词语。 哥儿少汉子多，家中有哥儿的多娇惯，哪怕是穷山僻壤的村中也一样，一家有哥儿百家求不是随便说说的，所以在他最开始怀疑杨钰是个假扮汉子的哥儿，他有许多的不解。 杨钥是个哥儿，看得出他们家很宠爱他，不然那一身的白净怎么来的？这一度让王欢认为他的怀疑是错的，只不过，对比其他几个没见过几个哥儿的大老粗，他这种“经验丰富”的，怎么也不会轻易判断错误。 这就更有趣了，不是么？军师还真是给大哥出了个难题啊。 想到这里，王欢笑出声，而听到声音的杨钰猛然转头，手中的药锄戒备的摆在身前。 “是你？” “嗯，是我，是不是很惊讶？”王欢从树旁朝着杨钰走过去，杨钰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在他家门前跟他道歉的男人朝着他走过来，不住的往后退，神色紧张戒备的举着药锄。 “你做什么？你离我远点，别再过来！” 眼看着两人离得越来越近，杨钰厉声的阻止王欢的靠近，余光注意到挽到手肘上方的袖子，将手臂曲起来将手臂内侧遮掩起来。 这些小动作是瞒不住曾经的斥候头子的，王欢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又超前走了两步，将杨钰的路挡的严严实实的才停了下来。 “别这么紧张，毕竟以后是邻居。”王欢举起双手，示意他并没有什么恶意，然而杨钰并不相信他。 “谁跟你是邻居！跟你熟吗！你离我远点！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你跟着我做什么？” 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别人背后，还不一定偷窥了多久，一看就不是好人！怎么可能会相信他的话！更何况他们那几个人可是有欺负他弟弟的前科！ “不能好好谈谈？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好像和我大哥有什么误会，所以过来找你聊聊。”王欢放下手，从一旁的树上折下一小枝树枝，随便折着玩，一脸和善的笑意看着杨钰。 “误会？什么误会？我们两个没有误会。”他和程萧怎么可能会有误会，只是他在和程萧保持距离而已。 有些关系没有必要存在，虽然他爹亲说的那些他都懂，可是他过不了他心里那一坎。 从小到大就装作汉子，他怎么可能会摒弃过去的一切做回哥儿，又怎么可能…… 他也很羡慕那些从小被娇惯的哥儿，他也很想像他们一样，不需要有什么烦恼顾虑，可是他行么？他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杨钥，可以光明正大的被所有人宠爱着。 杨钰脸上的神色莫变，王欢一时也猜不透杨钰在想些，他的目的也没有达成，一时半会儿是肯定不会放杨钰走的，正好趁着杨钰走神，王欢突然出现在在杨钰身前，一把抓住杨钰曲起来的胳膊，一个漂亮的印记出现在王欢眼前。 “你做什么！”杨钰用力挣脱王欢钳制住他的大手，原本遮盖在印记出的黑色已经在他挽起袖子干活时蹭到衣服上，蹭的一干二净，被遮掩的印记就这样出现在王欢面前。 “原来你还真是个哥儿啊。”看着杨钰手肘出那鲜艳的印记，王欢露出满意的笑容。 印记如此鲜艳，定是个好生养的，一定可以给他大哥生好多的孩子。 “混蛋！”杨钰没有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抬起来就朝着王欢抽过去，王欢抓住那只手，刚想说什么，突然汗毛耸立，立刻松开杨钰往旁边一躲，但还是被人一拳打在脸上，摔到在一旁。 “咳咳，大哥，你怎么来了。”王欢抬手擦掉嘴角流出来的鲜血，嘶，他大哥还真是狠，都把他嘴角打破了。 程萧阴沉着脸将已经吓傻的杨钰抱在怀里，盯着被他打到在地的王欢。 “你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 “诶诶诶，我知道知道，我这就回去。”王欢摆摆手，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站起来，往山下走，与程萧擦肩而过时，视线看向窝在程萧怀中的杨钰，冲着他做了一个口型。 “记得谢谢我。” 杨钰那还有心思注意王欢说了什么，他现在整个人被程萧抱在怀中，已经完全吓傻了脑子不动了，脸上一片惨白，整个人只有一个想法。 “他听见了，他知道了，他听见了，他知道了…” 程萧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男人，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也不算，反正不是很好就对了。 他曾经有些猜测，觉得杨钰是个哥儿，只是真的没想到他还真是哥儿，毕竟他不能理解，哪有哥儿会自己假装成汉子的？？？ 只是……看着怀中人惨白的脸，程萧就算有再多的话，也都变成一句。 “不怕，我来了。” 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抓紧衣角，杨钰心里乱成一团，许久之后才理清头绪冷静下来。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问吧，不过确实有些惊讶，没想到…” “没想到我是个哥儿是吧？”杨钰抬头和程萧的眼神对上，看着眼前的汉子，杨钰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我本以为可以瞒一辈子，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何苦如此为难自己？”程萧不懂。 “你不懂，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知道了就知道了，不要告诉外人。”杨钰低下头，用手推向程萧的胸膛，让他放开自己。 “嗯。”他知道，他尊重杨钰的选择。 “也别让你的好兄弟到处乱说！”想起这一茬，杨钰就怒视程萧，都怪他的好兄弟！不然他好好的一点事没有！ 程萧尴尬的挠挠头，他这算是被迁怒了？ 王欢带着嘴角的一块青紫回了程萧家，被正在院里挑水的王乐看见。 “你这嘴角怎么了这是？” 听到声音的其他三个人也都围上来，陈冲凑到王欢脸前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这块伤，坏笑着说：“呦，这看起来像是让人打的啊，咱们的大情圣这是又招惹哪家的哥儿让人家揍了？” “去去去，滚滚滚，这个穷村子里谁能打得过我哥啊？你是不是傻？”王乐把陈冲哄到一边，凑到王欢跟前，皱着眉头。 “是大哥打的？” “嗯，没事，应该挨这一拳。”王欢无所谓的摆摆手，径自走到柴火垛旁边，挑出一根足够粗的树枝丢给他弟，“二十军棍，来。” “不是啊，哥，这是咋回事，你干什么去了？” 接住棍子的王乐完全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他哥出去了一会没回来，大哥又出去找他，回来就要挨二十军棍？恕他脑子不好使，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就是我把咱们大哥的未来夫郎给惹了。”王欢无所谓的把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结实精壮的上身，背对着王乐。 “什么？！！大哥的夫郎？！！我去！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是，等会儿？大哥的夫郎？你知道是谁了？”其他几人发出怪叫，这特么太刺激了。 王欢都知道程萧的夫郎是谁了？！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很难猜？就是隔壁的家的那个杨钰。”王欢朝着杨钰家努努嘴，“你们是有多蠢？” “这么说，那个杨钰真是哥儿假扮的汉子？？”王乐完全不能信。 “我都已经看到了他胳膊上的印记了，还能有假？” “怪不得你挨揍，你就是活该你！哥儿身上的印记是能随便看的？我要是大哥我也揍你！”王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手中的棍子朝着他哥打过去。 这是王欢该有的惩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二十一 带着一后背的青紫红肿，王欢仿佛没事人一样把衣服穿上，转身准备去厨房的时候，看到从山上回来的两个人。 “大哥。”跟程萧打招呼，目光扫到程萧手中拎着的竹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整个俊脸瞬间扭曲起来。 “嗯。”程萧右手抓住杨钰的手，左手拎着竹篓，把杨钰送回家。 杨钰是看到王欢那个突然扭曲的笑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左手挣脱了一下想挣开程萧握住他的手，结果被捏了一下，还怎么都折腾不开，只能泄气的让程萧牵着他，回了自己家。 “就送到这里吧，程大哥也……你的兄弟们也在等你呢。” “嗯。”程萧松开紧握杨钰的手，推开篱笆门把杨钰送进去，手中拎着的竹篓交到他手中，“好好休息。” 杨钰点点头，手里抓住竹篓，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去不敢看程萧的眼睛，羞涩的转过身去像逃一样跑回屋子，“咚”的一声把门关上。 “哥哥回来啦~”透过木门隐约能听到杨钥奶声奶气的欢呼声，程萧又在杨钰家院子里门口站立了一会，最后被煞风景的王乐叫了回去。 “怎么样大哥，是不是得感谢我一下？”饭桌上，王欢一脸坏笑的看着程萧，邀功似的跟同桌的几个人嘚瑟，程萧夹了一筷子菜，面无表情的说：“这一个月的挑水做饭归你做。” “不是吧大哥？！哪里能这样啊！如果不是我，你跟杨钰肯定还误会着呢吧？说不定大哥你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哪能这么过河拆桥呢啊！” “欺负哥儿你还有理了？”程萧眼刀子搜搜的朝着王欢甩，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当时王欢可是抓住杨钰的手臂将他困住，强迫杨钰看到了杨钰手肘处的印记。 “唉…”王欢表示他不想说话，并将盘子里的炒鸡蛋夹进自己碗中，然后得到桌上除了程萧之外其他四人的暴揍。 “好好吃饭，不许再闹。”制住桌上五个人的胡闹，程萧放下饭碗，严肃的看着桌上其他的人，“你们脱离武将职务，成为平民，对以后的日子可有什么打算？”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由里面最聪明机灵的王欢发言。 “种种田放放牛，老百姓们怎么过活我们就怎么过活，倒也可以开个武馆教人学武，总之饿不死我们就行。” “嗯。”程萧点点头，确实如同王欢所说，他们几人是绝对饿不死的，怎么也能找个活计，养活自己。 “既然如此，你们也没有什么好的活计，不如同我一起制糖？大哥没别的好的，老祖宗传下来的制糖手艺，还是能养活我们这一群人。”程萧将以前做的留下的糖拿出来一包放在桌子上打开，推到几人跟前。 “大哥竟然还有这等巧手艺，真不愧是大哥。”王乐毫无犹豫的夸赞了一番程萧，拿起纸包里的一块糖放进口中，只咬了一口，便朝着程萧用力点头。 “好吃！不比在皇宫宴席上的差，大哥你这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是厉害啊。” “家中传下来的手艺，要学并不难，等之后我教你们。”程萧看着几人把纸包里的龙须糖瓜分一净，怕几人没吃够又取出了几包递给他们。 “不是啊大哥，这种家里传下来的手艺，你交给我们没问题？”王乐傻呵呵不知道，王欢可是清楚的很，这种一家代代相传的手艺，也不是随便就能往外传的。 “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两家话。”程萧拍了拍王欢的肩膀，让他放心。 既然如此，那王欢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只能用力锤了一下程萧的胸口表达他的感激之情，都是自家兄弟，说那些感谢的话就显得见外了。 一顿饭大家吃的都很开心，久违的相聚，自从他们打了胜仗，程萧被老皇帝用圣旨从军中叫回京城之后，他们兄弟就有两月未见，这次再见也是好好的说了说这两个月之间发生的事。 “大哥你在京中之时应有所耳闻，老皇帝急着把军权全部收拢入手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陵王，我们卸任之前便听到消息说江陵王现在小动作不断，似有谋篡之意。”王欢从他的包裹中取出一份地图摆在饭桌上，给程萧指着大概位置。 “若江陵王真有篡位之意，只怕咱们这一带都会成为战场，虽说我们把匈奴打回去了，但并不能阻止内患，只看咱们的老皇帝如何做了。” “他如何做已经与我们无关，我们已经是普通百姓而不再是军中的将领，这些事也不再需要我们操心，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程萧自卸甲归田之后便不愿再管那些是是非非，朝中人的做派也让他恶心，这龙椅是谁坐与他也无关。 “大哥说的有道理，这一切与咱们兄弟早已无关，该发愁也该是那些文官发愁，咱们只要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就可以了。”王欢把地图收起来，不再谈这些事情，跟程萧谈论起往后的日子。 杨钰在家中清洗刚从山上采下来的药材，等到了从宁么家回来的林园。 可能是杨钰一直拿药膳给林园滋补着，也可能是林园的心态有变化，这段日子林园的身体好的很快，已经不需要经常卧床，偶尔也能出去走走。 只不过不能在外面待时间长了，不能做农活罢了，去好朋友家串个门待会说会儿话还是没问题的。 “什么？你是说你胳膊上的印记让程萧看见了？”林园紧紧抓住自家儿子的手，看着杨钰脸通红的点点头，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说说，这……那程萧可有说什么？”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也没怎么见过几面，但林园直觉觉得程萧不是那种轻薄人的登徒子，应该也不是欺负他儿子才对。 “程大哥……没说什么，就…”杨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程萧不怎么爱表达他的情绪，很多话从来没有跟杨钰说过，都是两个人相顾无言，但是杨钰有一点能感受到他对他的情意。 “唉…你说说让爹说你点什么好？早就跟你提过，喜欢就跟人家说实话，别藏着掖着，你就死撑着不同意，死撑着不同意，这么大一个家非得自己扛着，你是不是嫌弃爹拖累你了。”林园虎着脸瞪着杨钰，杨钰头低的更低，一点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反驳林园，只能低着头挨训。 “你说说，闹成这样，人家程萧有了别的想法对你有别的看法了怎么整？你这个孩子，真是的……不让人省心。”林园用力点了杨钰额头一下，杨钰小孩子气的吐吐舌头，揉揉被摁痛的额头，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家爹亲。 “现在说说吧，你想怎么办？这程萧对你有意么？” “……嗯。”脸烫的厉害，杨钰回想起那会儿在山上，被程萧抱进怀里紧紧的不让离开，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上下如同煮熟的虾子一样，不好意思的紧。 “你们两个两情相悦就好，不过也别安心的太早，你俩才认识的不久，哪能轻易的定下来，你得好好考验他才是！”林园语重心长的跟杨钰絮絮叨叨的说着，生怕自家蠢儿子被人拐带跑了，完全忘记了以前自己儿子别扭着不肯搭理程萧时，他是怎么让人家非得在一块的，简直不要变脸变得太厉害。 “好了爹，不要再说了嘛！儿子都…儿子都…”杨钰如同小时候撒娇一样拽着林园的手臂摇来摇去让林园不许再说，好不容易从已经没有小时候可爱的大儿子脸上看见这种娇羞的表情，林园一边觉得稀罕一边又叹气，叹气杨钰他父亲死的早，这种事也没人能跟他商量，只能自己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别摇了去忙你的吧。”把杨钰轰出去，林园拿起杨钰从集上给他买回来的红布开始缝东西。 过年就是他好朋友宁凡的本命年，他要给宁凡缝上几个红彤彤的小辣椒，带在身上，本命年嘛。 没想到这么一晃，都三十多年过去了……宁凡都三十六了，他也三十四了，孩子们也都大了，该成家了。 一想成家，林园眉头又皱起来，想起那会儿在宁凡家，宁凡跟他说的话。 “我说园子，你们家最近这两天可注意点，我可听说了，杨钰他大伯家那个大儿子，已经跟隔壁村一家的哥儿议亲呢，不过听说那哥儿家要得彩礼不少，那泼皮肯定拿不出那么多彩礼，肯定还要去你家闹事，你们可得小心点，我这边也注意着，要是看见那个泼皮我立刻给他骂回去，看看他还要不要脸。” “我会注意的，你也别跟他起冲突，别再牵连了你。”林园安慰了好友几句，嘴上说着没事，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 杨钰他大么真是……一点都不愿意让他们家好过这是。 林园叹口气，继续裁着手里的布，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就找村长评评理，杨大么也就是一个不要脸撒泼打滚，以前杨钰他父亲在的时候心软每次都让他得逞，现在，他们家这说不好听的，一家老弱病残，杨大么再臭不要脸的撒泼皮，看谁挨全村的骂。 不就是这张脸么。 杨钰端了一盆水从厨房里出来，把盆里的脏水泼到地上，眼神不自觉的朝着程萧院里飘过去，直愣愣对上一对黝黑的眸子，杨钰愣了一下，立刻脸红红的低下头，立刻转身跑进厨房，“嘭”的一声关上门，把自己藏起来。 程萧莞尔，看到又变成蜗牛的杨钰，心里想着该怎么去安抚一下，这方面他不太懂，或许……转头看向一旁正在搬东西挑水的王欢。 或许他应该去向王欢取取经？ 杨钰躲在厨房里闷声不说话的切碎草药放进大竹篮里分开摊好，一会拿出去晒干，一边又听着院子里杨钥玩耍的笑声，心里想着那双黝黑的眸子，整个人心里烫烫的。 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啊……不自觉的摸上手肘处的印记，杨钰红着脸想，虽然现在的风气已经不像前朝时，只要哥儿手臂上的印记被汉子看见就必须嫁给那个汉子，如果不嫁就得自尽或者出家。 虽然现在这印记被看到了也没事，但是就是觉得好羞耻啊……这么私密的印记。 杨钰挽起袖子看着那个鲜红的印记，哥儿的印记越红越漂亮，这个哥儿越好生养，生出来的孩子也越健康强壮。 等哥儿与汉子结合以后，胳膊上的红印就会变成浅浅的粉色，等年纪越大越浅，等没了生育能力之后，就会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个和疤痕一样的印记。 啊……好羞耻呀……杨钰脸红红的，但突然间又很失落。 程萧大哥也只是那种，有好感吧，又没有说一定要娶他呀怎么样的，他也不能就凭着他的感觉就认定程大哥对他有意什么的，毕竟程大哥什么都没说。 好感什么的……真的是很不靠谱的事情。 他小的时候还和一起玩到大的宁么家的哥哥有好感呢，现在不一样也只剩下兄弟情义了么…或许以后程大哥见到了更多的哥儿，就不喜欢他了。 杨钰叹口气，情绪低迷的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原本快乐的快要上天了，现在低落的快要哭出来了。 在外面玩的开心的杨钥是不知道杨钰怎么想的，反正他在收到程萧大哥哥一包甜甜的糖的贿赂之后，趴在厨房的门后偷偷看了一会哥哥叹气，就跑到篱笆边跟程萧报信。 “哥哥好像不开心，坐在小凳凳上低头，然后‘唉～唉’这样子。” 小孩子太小不知道叹气是什么，杨钥就模仿着杨钰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叹气。 程萧摸摸杨钥的头，让他继续去玩，转身去找王欢。 “杨钰不高兴了。” 王欢踌躇着嘴角看着一脸“你快告诉我这是咋回事”表情的程萧，头痛的扶额。 “当然不高兴啊，任谁藏了好些年的秘密被人突然发现都会不开心吧？” “这都是你的错。”程萧严肃脸看着王欢，大有现在就拎着他去给杨钰道歉的意思。 “等会儿等会儿，我得亲大哥诶。”王欢真是服了他这个大哥了，明明战场上杀伐果断，为何一到这种事上就跟个傻子一样？ “来大哥，我告诉你……”王欢凑到程萧耳边，小声跟程萧耳语两句，程萧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点点头，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王欢叹口气，心累，不想说话。 程萧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半天没见人，杨钰端着竹筐出去晾晒草药的时候在程萧院里看了两眼没有看到人，心里有点失落，把竹筐放在他用来晾晒的架子上，然后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在院里待了一会，杨钰抬头看了一下天，到了该去做饭的时候了，转身想要去去厨房的时候，看到了朝着他家走来的程萧。 程萧双手背在身后，直挺挺的朝着杨钰走过来，杨钰左胸膛里面那颗心脏马上砰砰砰的快速跳动起来，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程萧看着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杨钰，原本因为王欢出的主意而有些忐忑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他在看着他，等着他，那么……杨钰是很喜欢他的吧！ 想到这里，程萧大步往前快走了几步，赶到杨钰家门前。 “我可以进去吗？” “……嗯。”杨钰害羞的点点头，程萧从敞开的大门里走进来，原本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一捧黄灿灿的花出现在杨钰面前。 那是一捧开的非常鲜艳的……菊花。 偷偷看着这一切的王欢悲伤的捂住了眼睛。 杨钰看着眼前的菊花，傻眼了。 “额……咳，看到了，觉得很好看，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带回来了。”结结巴巴的说着话，原本安定的心因为杨钰的表情又开始忐忑起来。 “啊……嗯……我挺喜欢的，谢谢程大哥。”第一次被人送花有些不知所措的杨钰，在看到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程萧，心里就很开心，原本低落的心情变好了，脸上也出现了灿烂的笑容。 “很好看，谢谢程大哥。” “嗯，喜欢就好。”手里的花被杨钰接过去，程萧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我回去了。” “嗯，那个……”杨钰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花，“晚上，程大哥还来吃饭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二十二 程萧犹豫了。 杨钰看到程萧犹豫了，原本有些许雀跃的心情也慢慢的冷下来。 “没事啊…程大哥，你不要多想…就……” “没有多想，我犹豫，只是担心我这群兄弟。我很想吃你做的饭，真的。”程萧认真的看着杨钰，打断了杨钰的胡思乱想，直白的话里透出来的喜欢，让杨钰红了脸。 “没事啊大哥！你就去……和杨小兄弟吃就好，我们自己会做饭。”闻风而来和王欢一起暗搓搓的躲在一旁偷看的四个人在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最傻站的最靠外的王乐，被他的无良兄弟毫不犹豫的推了出去。 王乐说完这段话，也没看那边院子里的两个人是什么表情，扭头就冲回角落里和里面的四个人打成一团，而闹成一团的五个人在接收到程萧“是不是想死”的眼神后，果断跑路。 看到这些的杨钰露出愉悦的笑容，其实这么看，程萧的这群兄弟真的挺好玩的。 “那…程大哥记得晚上过来吃饭。” “嗯。”程萧点点头，杨钰手中拿着程萧送他的黄澄澄菊花跑回屋里，把门关上，透过门缝偷偷的看还在外面站着的程萧，等程萧转身离开回他自己家里之后，才带着红通通的脸进了主屋。 “怎么了这是，脸这么红，这花哪里摘的？怪好看的，你这是上山了？” 正在缝制小辣椒的林园听到动静抬头，正好看见大儿子举着一捧菊花进屋，好奇的问一句。 “嗯……没有啦，这是程大哥送的。”杨钰在屋里找瓶子啥的打算把菊花插起来，没看见林园听到这花是程萧送的之后，瞬间变得有些抽搐的脸。 “哦……程萧送的啊，呵呵呵呵，挺好的，挺好的。”林园低头继续缝手里的小辣椒，心里有些发愁。 程萧这孩子看着…挺聪明的啊…怎么就……怕不是真是个傻子吧…哪有人送菊花的啊…… 他爹亲怎么想的，杨钰不知道，杨钰从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有个缺口的罐子，拿去涮干净之后，倒了半罐子水，将花小心的放进去，非常用心的把花好好摆放在窗边可以照射阳光的位置。 “……钰儿啊，你要不，把这个花，放到你屋去？”林园实在是……不想看见这种黄灿灿的颜色。 莫名其妙的觉得，辣眼睛…… 然后杨钰就开心的抱着罐子放到他屋里去了。 林园：“……”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就要被猪拱了，还是有些心塞啊……真是儿大不由爹了…… “爹！我去做饭了呀！晚上想吃什么？？”杨钰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 “都可以。”林园将缝好的小辣椒翻过来，下床从柜子里找出一块绿布头，拿起剪刀开始剪裁成小块，缝到小辣椒上，听到院里传来的挑水声，不由得摇头。 这孩子啊，离他平时做晚饭的时间，还得有一个时辰呢。 程萧那边，他在带着他的兄弟们开始制糖。 清洗麦粒的，碾碎花生的，剥瓜子壳的，炒米粉的，一点一点的教给他们，当然，有的也不需要教，很简单，还剩下的没分配任务的，就去外面王欢他们五人买的荒地那里看看，准备盖多大的房子。 “就这么简单？”拿着擀面杖碾碎的花生的陈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制个糖这么简单？？？那些制糖手艺人藏的严严实实的手艺，就这么简单？” “这样也只是熬出糖汁而已，真正难得在后面，而且制糖要得也是耐心，不然如此复杂的工序，少量还好，多了真的很头疼。”程萧如是说道，熬糖汁确实不难，发麦芽，蒸糯米，然后发酵压汁再上锅熬即可，也有手艺人有特别的秘方，可以缩短时间，倒也是不会短太多。 真正难得是如何把这些熬的浓稠成型的糖汁做成可以出去卖的糖，这个才是重头戏。 程萧暂时也不需要跟他们说太多，人不可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什么都得慢慢来，一点点的学。 “我回来了。”被派出去丈量荒地的孟然从外面回来，程萧从一旁拿过一个小马扎递给孟然，问道：“怎么样？” “看了一下。那么大点儿的地，我们五个人一人盖一个房子，不够。”孟然从一边抓起一把瓜子，在一旁剥皮，“当然，如果只是我们一个人住，那倒是大点小点无所谓。” “嗯，但也不能委屈自己。”程萧手中的活没停，“那边的荒地很多，明天我去找村长再买。” “这倒不用大哥，我就是有个问题。”将瓜子仁扔进嘴里，“大哥是打算以后都住在这小山村里？没想着去府城里开个店？” “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不是现在。” “那就无所谓了，盖的小点能住就行。反正以后大哥要是去府城里开店定居，咱们兄弟肯定都会跟过去一起的，那这里的房子大点小点都没什么意义了。”又从郭毅手底下抢了一把瓜子，挨了两下，孟然继续说：“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去问问村长，哪里能搞到砖，咱们开始盖房子。” “你是不是蠢？”郭毅照着孟然脑袋来了一下，“你没看过这村里啥样？哪家用砖盖房子？是不是还嫌不够招人眼？” “……这不是忘了吗，你急什么。” “看你这么蠢我就着急。” “诶诶诶，你这说了几次了？是不是想出去练练？” “怕你是怎么？走走走，出去就出去。” 看着一言不合就要出去练练的两个人，屋里其余四人都已经习以为常，这俩人互相挤兑对方都已经成习惯了，反正也不会真打起来伤害兄弟情义，就任他们闹去。 不过郭毅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单单程萧一个人来这个偏僻的山村，落户安家，也没什么，朝廷也不会注意什么，他们五个可是紧随着程萧卸甲的，再跟程萧落户在一个地方，那个多疑的皇帝老儿难免会多想什么。 程萧有自己的考虑，心眼最多的王欢也有自己的思量，虽然他们兄弟六人看起来大大咧咧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但绝对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从军多年，每个人都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大哥有决定就好。”王欢将花生碎收到一旁的盆里。程萧点点头，继续手里的动作，每一会便听到了院子里传来杨钥稚嫩的声音。 “大哥哥！我哥哥叫你吃饭饭呀~” “呦呦呦~叫大哥你吃饭呢~”嘴欠的王乐在一旁起哄，陈冲和王欢默默的远离了他，果然，程萧一个扑冲过去，照着王乐的脸一顿暴揍。 “嗷！大哥！打人不打脸！” 小桌子支上，只不过这次不是放在院子里了，而是支在厨房，毕竟程萧家已经不止程萧一个人住着了，他也不敢在院里跟程萧两个人吃饭，尤其是他俩这种……情况吧，他会觉得害羞不自在。 所以，他选择找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程萧走进院里没有在熟悉的位置看到那张小桌子有些疑惑，眼睛一撇看到杨钰站在厨房门口冲他招手，便直接走了过去。 “怎么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程萧走近站在厨房门口的杨钰，问道。 杨钰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怎么说？他该怎么说？？解释一下，跟他在院里吃饭，可能会被他好兄弟看到，然后他就很羞涩嘛？？？ 羞耻…说不出口，杨钰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侧身让程萧进了厨房，然后盛饭给他。 “……怎么了？”程萧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杨钰有些不太对劲，比如这个笑。 “没事啊，程大哥别愣着了呀，快吃饭。” 杨钰把菜往程萧那边推一推，埋头咬了一口糙面窝头，刚想端起碗，就看到面前夹着炒鸡蛋的筷子。 “你该多吃点肉，以后我每天上山给你抓一只鸡，多补补。” 杨钰愣愣的，往前探头，程萧也往前伸胳膊，在即将把菜喂进杨钰微张的口中时，杨钰反应过来了。 “噌”杨钰窜了回去，收回往外探的身子，红着脸不敢看程萧，把手中咬了一口的糙面馒头递过去。 程萧遗憾的把菜放到窝头上，看着缩回壳里的“杨蜗牛”，实在觉得很遗憾啊。 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应该再快一点，可是快了又担心会不会戳到杨钰的嘴什么的，毕竟喂人吃菜，他也是第一次。 可惜了，程萧心里叹气，看着低着头红着脸自己吃饭不说一句话的杨钰，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现在这种氛围，只能两个人都沉默的吃着饭，只不过…… 可能是两个都想彼此多待一会，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完全不如以往那种风卷残云的速度，慢慢的，再慢点的，吃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二十三 在王欢的提醒以及带领下，五个人老老实实的没有打扰程萧和杨钰的相处，甚至把程萧所有的活全部接下手，一副“大哥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追夫郎就好！”的样子，让程萧无比的满意。 然后，山木村背靠的那座山，可以说是倒了大霉了…… 每天早上程萧都会爬到山上去给杨钰抓下来几只野味，让杨钰和他的爹亲弟弟吃，好好补补身子。 在程萧看来，杨钰实在是太过瘦弱，就算杨钰是个哥儿，瘦小纤弱是每个哥儿都有的，但是在程萧看来，杨钰还是太过瘦弱。 这成亲的时候怕是承受不住他啊……以后有孕生子，也怕是不好闹啊，毕竟对于哥儿来说，有孕生子就是一个大难关，好多哥儿都因为怀孕生子而损害了身体，更有甚者因为生子时体弱生不下来而去世的。 林园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在生杨钥的时候就损伤了身子，现在大病小病不断。 程萧背着杨钰偷偷问过林园，确实杨钰的身子也不是太好，倒不是胎里带出来的，是自从杨钰父亲去世以后，杨钰一下子抗下的整个家庭的担子，照顾因为打击病倒的爹亲和年幼的弟弟，还得应付时不时上门找事添堵的杨大么，起早贪黑的，身子就没以前好了，现在有些体虚，身上的肉也少了。 程萧就想给他补回来，不说别的，总该有个健康的好身子才是。 制糖的活计都交给剩下的五个人干，程萧现在就每天和杨钰腻在一起，什么都不让杨钰干，上山挖药啊，菜园子收菜种菜什么的，都是杨钰一边看着，指挥着，程萧干，然后下山的时候，程萧再牵着杨钰下山，连饭程萧都不想让杨钰做，只不过在杨钰的坚持之下，只能是一旁给杨钰打打下手，两个人都对现在的这种状态特别的满意。 林园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尤其是程萧如此主动，他们家的大活小活几乎都是程萧一手包办，看的林园连连点头，对这个未来的儿婿甚是满意。 “钰儿啊，你跟程萧…进行到哪里了啊？”晚上程萧吃完饭回去，杨钰在屋里和林园聊天，手里缝着程萧的衣服，听到林园的问句，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低着头红着脸，半晌才说。 “挺好的，嗯，就……程大哥挺好的。” “我没问你这个，爹能看不出来程萧人好啊？我是问你俩进行到哪一步了。”林园食指点了杨钰额头一下，杨钰揉揉被点的位置，摇摇头。 “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 “程萧有说过嫁娶的事么？” 这个倒是真的没有！杨钰一下子就白了脸，自从程萧知道他是哥儿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亲密了特别多，杨钰也觉得，好像很快两个人就可以成亲了一样，但是，程萧一次都没有提过…… “爹，这，这……”杨钰一下子慌了神，抓住林园的手，不知所措。 “别急别慌，爹就是问了一句，你慌什么，程萧没说才对，要是他这么快就跟你说了，爹还会觉得这个孩子急躁不稳当呢，绝对不会把你嫁过去。我看程萧这孩子是个稳当的，有自己的想法，你也别担心。” 赶紧安慰杨钰，林园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这么个话能让自己儿子慌成这样，赶紧安慰着，让杨钰静下心。 杨钰握住爹亲的手，也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不去胡思乱想，他真的太爱乱想了，这样不好。 隔壁，程萧家中，郭毅也对程萧问了同样的问题。 “大哥，你跟哥夫提过了，啥时候成亲娶他了吗？” “……没有说，还太早。”程萧看着锅里熬着的糖汁，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两个大大的竹篓，里面放着他们上几天做好的龙须糖，现在锅里的这些，是程萧打算试试做新的糖。 这倒不是程萧从他家传的糖谱上看到的，而是一次意外发现。 程萧每天上山去打猎，这几天下来也算是转了不少地方，结果有一天上山，倒是让程萧发现一片松树林，第二天叫上剩下的人收了不少松子回来，剥了壳，只留下白色的仁，晾晒好了以后收起来，等着今晚上用上。 爱吃松子的人不多，程萧就算一个，发现松子的时候，程萧还是很高兴的，不过程萧看见这个松子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与花生核桃同样属于坚果，花生核桃可以放进糖里做酥糖，那么松子应该也可以吧？ 所以今晚程萧就打算试试。 把糖汁熬到适当的浓度，程萧把旁边一盘子拨好了炒香的松子倒进锅里，用大棍子不停的搅动着，将松子和糖均匀搅拌在一起，然后将糖从锅里倒出来，放到一旁早就备好的方形格子里，让它凝固。 一旁侯着的五人看着程萧将糖均匀的铺在格子里，再拿油纸盖上，用一个平坦光滑的木板压在上面，木板四角各放上一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然后端到了窗边。 剩下的，就是等它凝固了，再切块看看就行。 “就这么简单？”王乐觉得自己有些失落，明明边关甚至京城那里，糖卖的那么贵，为什么制作起来会这么简单？ “嗯。”糖做起来并不难，起码他们家传下来的这门手艺他就觉得不难，只是需要花费时间而已。 王乐失魂落魄的走了，王欢和程萧收拾完屋子也回了房间，三间屋子，王欢王乐兄弟住一屋，孟然郭毅住一屋，陈冲和程萧住在一屋，不过今天晚上，王欢和陈冲换了一下。 “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上隔壁家提亲？” 王欢坐在凳子上问正在铺床的程萧，程萧没有说话，王欢看着程萧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自己猜测。 “杨钰也不小了吧？是十七了吧？一般来说哥儿都是十五岁成亲，杨钰这都有点晚了，大哥觉得呢？” “刚好，不过还是小。”太小了承受不了他，程萧觉得杨钰再大一点会更好。 “再大生孩子就太晚了。” “我娶他不是为了让他给我生孩子。”程萧坐在床上认真的看着王欢，王欢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就让程萧误会了，赶紧解释： “大哥你别误会啊，兄弟也没别的意思，不过大哥我还是得说啊，这夫郎啊，你要是决定了要跟人家成亲了，不如就早点跟人家表明清楚自己的意思，然后定亲，早点把人定下来，再筹备成亲也来得急。” “……我没有说过我要娶他吗？” “你说过，你是跟我们兄弟说过，但是你跟杨钰说过没有？跟杨钰他爹亲说过没有？” “……”还真没有，程萧反思，他还真的没有跟杨钰说过他要娶他的话，都是两个人在一起，他让杨钰在一旁休息，他干活来着，两人最多的交流就是杨钰指挥他干嘛干嘛，其他的，没有。 这可不行啊！程萧立刻站起来就往外面走，王欢赶紧叫住他：“大哥你干什么去？” “找杨钰。”表明自己想娶他的心意。 “我的好大哥啊！这深更半夜你找人家去干嘛？这肯定是睡觉了，人家屋里灯都灭了，绝对睡了。”王欢头痛，怎么就这么…… 得，他还不能说，就凭他家大哥天天请教他怎么讨好哥儿的欢心就能看出来，明明他啥都教了，大哥都还能做出送人家黄灿灿菊花的事，诶嘿这杨钰竟然还收了没有臭骂他大哥一顿，这俩人也是够配的，一样的迟钝。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又不急于这一时，正好后天也该是府城集了，大哥你带着杨钰去城里布庄做几套新衣服，成亲用的喜服什么的，剩下的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吧。”都交给程萧，这夫郎什么时候能娶回来都不一定了。 “嗯。”程萧又回到床边，脱下鞋子外衣躺在床上，王欢则是躺在一边让村里木匠打的新床上，熄了烛火，两个人抹黑，程萧问王欢成亲应该准备什么，王欢就按照他见过的巴拉巴拉的给程萧说，两个人说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惯例杨钥隔着篱笆叫程萧过去吃早饭，还是在厨房支的桌子，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杨钰说今天想去干什么，让程萧这几天别上山了，他抓回来的山鸡兔子都吃不完了，还都是受了伤的，根本没办法养着，只能宰了吃肉，幸亏天凉了，还能放，不然真是… 程萧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杨钰说一下，他想娶他做夫郎的事，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吃完饭收拾碗筷，程萧找到机会刚想开口，就听到院里一阵笑声。 “诶呦我弟夫诶！在家呢没啊！给你送喜帖来了啊！快点给我开门！” 杨大么正站在篱笆门外，一声一声的叫着人给他开门，手里拿着红红的喜帖，不停的挥舞着。 “你这当叔么的，可不能少给礼钱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二十四 “呦~钰儿在啊！来来来，拿着这喜帖给你爹亲啊，你大堂哥要成亲了，就三天以后，你们一家可得来啊！来了也别忘了带礼钱，虽然你们穷吧，破船也还有三斤钉呢是不是。” 杨大么看着站在厨房门口往外看的杨钰，虽然脸上带着笑，但任谁都听的出来他这嘴里没一句好话，都是在嘲笑杨钰家呢。 杨钰气的就拎起一旁的水桶，要冲着杨大么泼过去，被程萧一把拽住。 “他大么你嘴上最好留点阴德吧，就凭你这德行，你家那个哥儿长大了怕是嫁不出吧？”林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院里跟杨大么对着，隔着一道篱笆，谁也不让着谁。 “呵，林园你这话说的，就算我再不济啊，也没人敢娶你家那个哥儿吧？父亲早死你又是个拖累，可别笑死我了，就算不说杨钥，你家杨钰能娶上夫郎？别逗了，谁进了你们家门，不被拖累死！”杨大么脸上的笑容扭曲着，“啪啪”甩动着手里的红纸，“林园我告诉你，少给脸不要脸了！” “我呸！你说这话脸不红啊？谁给脸不要脸了？”林园也站在院子里跟杨大么对着骂，说实在的，林园早就想痛痛快快的骂上这一顿，以前杨父还在的时候，一直说顾及兄弟情义，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结果就让杨大么压着，变本加厉的欺负，现在杨父没了，林园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当然就想敞开的骂上一顿。 杨钰看自家爹亲和杨大么对骂的正起劲，不自觉的挪动了几步，把程萧推进厨房里，不让他看见，然后把门关上，不让他听见。 怎么能让心上人见到自家爹亲彪悍的一面…… “你……就当没看见！不许说！一句话也不许说！”杨钰把程萧推进最里边，不让程萧看，也让程萧离得门远远的，不许程萧靠近，而程萧顺着杨钰推他的力气，把杨钰抱进怀里。 “嗯，不听。”低沉的声音在杨钰耳边回响着，被程萧抱在怀里，双手被程萧压在胸膛，一动不能动，整个人脸红红的，不知所措，半晌之后，才轻轻推了推程萧，让他松松手，把手臂伸出来，轻轻的环住程萧的腰，热热的脸贴在程萧的胸膛上。 两个人在厨房里岁月静好，谁都不想动，谁也不想说话来破坏这种状态，杨钰甚至都想就这样一辈子下去，也是极好的，只不过…… “林园！我告诉你！我没空跟你在这里墨迹！喜帖就给你放这里了！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 杨大么突然提高嗓喊了这么一句，然后院里就没动静了，也没听见林园的反驳，瞬间就又安静了下来。 但是只是这一声，就生生破坏了两个人之间的那种甜蜜。 程萧感觉着怀里人不停推他的力道，想把杨大么宰了的心都有了。 “别……别这样了，一会爹会进来了，会看到的。”杨钰不停的推着程萧的胸膛，想让他把自己放开，然而程萧并没有松手，只是凑到杨钰耳边说道： “我们定亲吧。” 杨钰蹭的一下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头顶程萧的脸，微微张开的嘴，像是要说什么。 “想和我儿子定亲，问过我了吗？” 听到熟悉声音的杨钰更加用力的挣脱程萧的怀抱，而程萧看到厨房门口站着的也，也不敢再继续抱着杨钰，两个人只能分开，一人一边乖乖站好。 林园用力瞪了程萧一眼，把杨钰叫出来，杨钰低着头跟小媳妇似的小跑着跟在林园身后跑出厨房，被林园抓着手往主屋里带。 “跟爹过来！真是长大了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跟个汉子搂搂抱抱的，你还没嫁出去呢！名声还要不要了！” “爹，我没……” “林伯父，在下是真心想要求娶钰儿，请伯父成全。”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传入两人的耳中，杨钰和林园回头便看到程萧跪在院子里，目光坚定的看着林园，“请林伯父成全。” 杨钰一看程萧跪在院子里，立刻就急了，刚想要跑过去，被林园紧紧拽住手臂不让动。 “你说真心就真心？真心是可以随便说说就让人知道的？莫不是个笑话。程萧，你想娶我儿子，就拿诚意出来，别以为在跪在我面前我就会心软，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 说罢，林园就使劲拽着杨钰进了屋，杨钰也不敢用力挣扎，怕伤着爹亲，只能扭着头急切的看着程萧，想让他起来，可是还是被爹亲拽进屋里，关上了门，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爹！你这是干嘛啊！”杨钰气呼呼的看着他爹亲，转身就要开门出去又被林园拉回来。 “你这孩子急什么！爹不过是考验考验他，琢磨琢磨这人的品行，你上赶着着什么急？”硬拽着儿子坐下，不许他再出去，“再说了，他说定亲就定亲？成亲将就三媒六聘，咱们穷，要不起这么多，起码一媒一聘总该有吧？就他自己上门，说定亲就定亲？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爹！程大哥又没个父亲爹亲在身边，咱们村里他又认识几个人呀，怎么请媒人啊？你这不是，这不是为难人么！” “杨钰！你这还没嫁过去呢！怎么跟爹说话呢！”林园一拍桌子，怒瞪自己这个不挣气的儿子，真是让人花言巧语柔情蜜意骗了过去，一有这个就东南西北不分，爹亲弟弟不认了，真是，真是！ “爹！我这不也是…也是……”杨钰不知道怎么说，但也看到自己的态度惹恼了自家爹亲，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林园旁边，揉捏着林园的肩膀卖乖讨好道： “儿子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说程大哥是好人，不是那种坏的，娶亲前甜言蜜语，娶亲后就打夫郎的那种，肯定不是。” “说得这么肯定，你是有多了解他？你们俩满打满算认识连一个月都没有，你怎么就这么向着他了？”林园气结，以前还觉得程萧是个不错的孩子，现在啊，再不错的孩子要把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拐带跑，那也不是什么好孩子了！ “哎呀爹！我没有！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钰儿，爹做这么多也是为你好，娶亲娶亲的，不是小事，你们两个才相处不到一个月，又能有多了解？他现在是好着，等你们成亲以后呢？他会像现在这么好？你父亲是个好男人，那也是成亲前成亲后跟两个人似的，爹也得为你好好考虑。”林园苦口婆心的跟杨钰说着。 “那也不能让程大哥一直跪着吧？天凉了爹，那地上可凉了，再把程大哥膝盖跪坏了怎么办。” “他自己要跪，那就跪着吧，正好也能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心想娶你的，你也不用多说什么，爹心里有数，你就耐下性子看着吧。”林园打断继续想为程萧说情的杨钰，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只耐心看着，两个人就坐在屋里，透过窗户看着院里跪着的男人。 “大哥，你要坚持住！杨钰他爹绝对是在考验你！一定要坚持住。”王乐躲在主屋窗户看不到的一个死角处给程萧加油打气，程萧轻轻的点点头，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一言不发，就等着屋里的人出来。 王欢靠在墙上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明明他昨晚上说的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实在不行再跪，怎么一上来就跪了？他可是躲在角落里目睹了全过程的，程萧可是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用上就直接跪了，看的他太阳穴直跳，可又没有办法，只能看着程萧跪着，期待林园不会太为难程萧，也期望程萧能坚持久点。 不过看起来，并不太乐观啊…… 程萧在院子里，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跪了一个时辰，主屋一点动静都没有，可以隔着门听到屋里人说话的声音，却一点开门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秋寒，但程萧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不少汗，跪在地上的腿也开始颤抖，程萧咬进牙齿，腮帮子的肌肉都蹦起来了，就是死撑着不让腿发抖瘫软下去，挺直了腰背跪在院子里。 杨钰站在窗户旁边看着院子里的程萧，再次凑到林园旁边。 “爹，都一个时辰了，可以了吧。” “一个时辰了？”林园放下手中的布，抬眼看了一眼急躁的不行的儿子，又低下头拿起布继续缝着，“再让他跪一会儿吧。” “爹！你别这样！”杨钰急了，这可都跪了一个时辰了，院子里的地又这么凉，这跪坏了怎么办？ “行了行了，没出息的，爹真是受不了你了。”把布放在桌子上，“行了，去让他起来进屋吧。” “诶！爹！”杨钰赶紧打开门跑出去，飞快的跑到程萧身边，抬手就要把程萧扶起来。 “程大哥快起来！” “等下。”程萧制止了杨钰想要扶起他的动作，自己右手撑地慢慢的抬起一条腿，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杨钰赶紧扶住他。 “程大哥你没事吧！”杨钰焦急的看着程萧，撑住程萧站不稳的身子，“怎么样？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疼或者其他的。” “无碍，只是有些酸麻，适应一下便可。”程萧半边身子都压在杨钰身上，不过也没有完全把所有的力量压在杨钰身上，让杨钰撑住他，这样怕是会把杨钰压坏。 杨钰扶着程萧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两个人才慢慢走进屋中，林园早就把刚才缝补的东西收拾起来，正襟危坐在屋里，看着慢慢悠悠走进来的两个人。 指着一旁的一个凳子让程萧坐下，瞪着一直守在程萧身边倒水揉腿的杨钰，用力咳了两声。 “咳咳，行了钰儿！你又不是他的粗使仆人，给爹站过来。” “爹……”杨钰看了自家爹亲一眼，又低头看着程萧。 “我没事，过去吧。”程萧也不想杨钰为难，做出一副他没事很好的样子，哄着杨钰回到林园身边。 林园看着杨钰因为程萧几句话便回到自己身后，又瞪了程萧一眼，对上程萧诚恳的眼神，又咳了两声，说道： “你的诚意，我也知道了，但是，你想娶我儿子，也不是只有这个诚意就行的。我们家穷，也要求不起多少，一媒一聘总得有，这定亲，也不是你说定就定的，钰儿还小，我也想再留他一年。 想必钰儿也跟你说了，他这十七年也是用汉子这层身份示人，总得有个让人知道他是个哥儿的过程。” “伯父的顾虑我也知道，伯父放心，我对杨钰绝对是真心求娶，绝对没有半点虚心。” 看着程萧认真的表情，又转头看向身后儿子红通通的脸，林园也知道这俩孩子的心意，看着自己儿子也心属面前这个汉子，林园也就不再拦着了，跟程萧细细说了一下，定亲成亲都要怎么样，就让程萧回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