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人生[综]》 第1章 幸存者(1) 2012年8月,新墨西哥州,拉斯莫斯国家研究园。 拉斯莫斯国家研究园建立于上世纪四十年代,是世界上最大的多功能实验室之一,如今拥有着一万余名雇员,毫无疑问的人才济济,让研究园弥漫着科研的光辉。 在八月里的一天开始时,研究园也跟着运转起来,其中一角一名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运作着手边的机械,将研究园的“不可用材料”依次送进熔炉进行焚烧。 这本来没什么,可那所谓的“不可用材料”,却赫然是一具具被运尸袋紧紧包裹着的尸体。透过透明的运尸袋,还能看到尸体那死不瞑目的浑浊双眼,甚至不同程度的腐烂。 同时在原本就炎热的八月,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现场唯一的活物,那名研究员防具下的面容却毫无波动,漂亮的绿眼睛氤氲着寒霜般的冷静自持,并且随着一具具尸体被送进熔炉,研究员还在手边的记录板上勾选出他们的身份信息。 这些人生前有得是权限极高的研究员,有得是实验室的后勤雇员,他们的身份信息都被一一记录在研究园的雇员资料库中。如今无论他们生前如何,一切都化成了熔炉中的一抔骨灰,甚至还是和他人的混在一起,不分你我。 就这般处理了数十具尸体后,立意不明的研究员摘下头部防具,露出了一张称得上年轻漂亮的脸,绿眼睛幽深到无神,过了片刻,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即她将现场收拾妥当,迈着稍显沉重的步伐往室内走去,在门口进行了身份验证。 冰冷的女声响起:‘五级研究员莉斯·伍德,通过验证。’ “你也早安。”叫莉斯·伍德的女研究员回道。 看起来她在这所研究园拥有着不低的权限,一路上畅通无阻地通过了许多区域,最终抵达了核心区域,不过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没有第二活人出没。不仅如此,连点其他声响也没有,安静到诡异的地步。 事实上,整个研究园都异常安静,仿佛就只剩下莉斯·伍德一个活物。 而她刚才才焚烧了她的数十名同事。 像孤魂般游荡的莉斯·伍德此时来到了中枢房,这儿终于有了点除莉斯·伍德脚步声外的声响,那是从一台电脑中传出来的: “接下来是总统发言: “全体美国公民们,此事攸关我国和全球的生存,我悲痛但坚决的宣布:今晚我发布了一道最高行政命令,对纽约市启动军事隔离。愿上帝保佑我们。” 随后画面切换,在纽约大桥桥头,聚集了成千上万名的纽约居民,他们叫嚷着,推挤着,试图穿透由全副武装的国民警卫队组成的人墙。可惜他们做得都是无用功,就在几分钟后,作为纽约和外界紧密联系的纽约大桥被炸了个粉碎。 莉斯·伍德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第几次看了这一发布在一个月前的新闻。当新闻再一次播放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莉斯·伍德,在总统开始讲话时,嗤了一声。 冷冰冰又嘲讽意味十足。 ‘我以为你已经度过了‘愤怒’阶段,小柠檬。’一道听起来温润,却有着丝丝违和感的男声响起。 莉斯·伍德立刻炸了毛,她恶狠狠地在脑海中回道:‘别那么叫我。’ ‘我们上一次的谈话不是进展良好吗?你都已经到了最后的‘接受’阶段了。’男声的拥有者用仿佛自己是资深心理医生的口气,一板一眼地说道。瞧瞧它的用词乍听起来都很有专业范——悲痛五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和接受。 这让莉斯·伍德成功地翻了个充满尊敬的白眼,随即她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她这个所谓的心理医生,还真不是她在悲痛之余精分出来的,实际上,在她上辈子死亡之际,她就听到过它的声音。 当时的她还不叫莉斯·伍德,而是叫林蒙。说来也巧,这辈子她拥有的上辈子不曾有过的父母,会宠爱地称呼她为柠檬(Lemon),而且他们对她的爱护有加,让林蒙带着上辈子的向往,很快就跨过了身份转变的障碍,适应了莉斯·伍德的身份,哪怕是再度从婴孩长成大人。 期间林蒙再也没听到那道声音,不过她一直记得对方的声音,将它说过的那句“智慧生命已锁定,来自地球的林蒙,恭喜你成为我的宿主”翻来覆去地咀嚼过,进而揣度它的身份。然而无论林蒙做了什么猜测,那都是她的一头热,她得不到任何来自正主的回应,直到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可林蒙感受不到任何惊喜。 步入二十一世纪后,末日论大行其道,其中就有玛雅人的预言说。 预言成真了。 制药巨头兰蒂斯旗下的爱丽丝·克里本医生,找到了能够完全治愈癌症的方法,还研发了能够预防癌症的疫苗。然而正是这种疫苗的病毒突变,造就了致死率前所未有的、足足高达90%的KV病毒。这一同样具备高度传染性的病毒,最初爆发地就是纽约。 那是林蒙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病毒爆发时,林蒙跟随着她的导师来到新墨西哥州,加入拉斯莫斯研究园,但伍德夫妇仍在纽约。他们不仅没能在纽约被军事隔离前出来,并且肆虐的KV病毒,根本没有给人类战胜它的机会。 就拿对国家十分重要的研究园这边来说,在KV病毒爆发前,便得到了政府方面的高度重视,无论是隔离,还是防护都来得很快,可是仍旧快不过病毒变异的步伐。 最初一批被传染的患者,根本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就快速死去,当时还是国民警卫队负责将死者用运尸袋包裹,挖坑进行埋葬,后来连国民警卫队都被传染…… 一切都太快了。 等到体内拥有着自然抗体的林蒙,自己从隔离室内出来,不仅纽约早已沦陷,研究园死尸遍地,甚至全世界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世界末日降临了。 就好像瞬息之间,这一世的林蒙失去了爱她的,她也深爱的父母,和她志同道合的朋友,悉心指导她的师长,原本就一片锦绣的未来等,更不用说她还要面对根本无法想象的世界末日。 这种种,在一开始的林蒙看来,就像是雾里看花,或者说太荒诞,荒谬,让她根本无法好好消化。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点都不好玩”,“太假了吧?”等等想法,那时候深深占据着林蒙的思维。现在想想,那确实是‘否认’阶段,而当时终于不再潜水,主动冒泡,自称是系统的家伙之出现,反而加重了那种‘否认’感。林蒙更愿意她其实是得了妄想症,即她根本没有获得第二次生命,也没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她只不过是在临死前做了个梦,也不愿意面对一系列得到又失去的致命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系统提供了新手保护,没让林蒙因为这一系列打击,陷入自我认知障碍的怪圈。用它的话说,它承受不起这样仿若走在失了智高速公路上的宿主,那会让它成为系统界笑柄的。 于是,系统就做起了心理医生的工作。 效果还是卓越的。 最起码系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林蒙也确实振作起来就是了。她不再像是具行尸走肉,在接受了既定的事实后,重新对自己的人生做了规划。 现如今,没有任何有的没的,只剩下了一个人生目标:活下去。 比起其他幸存者,其实林蒙还是相对幸运的。她所在的拉斯莫斯研究园,抛开研究资源外,和生存息息相关的资源还是很丰富的。供电和供水系统自成一系不说,食物、衣物等物资,在病毒爆发前就得到很充足的供给,在爆发后,政府也加紧运来了一批,而如今偌大的研究园,就剩下她一个幸存者,完全不用担心会饿着渴着。 还有安全问题。 说起这个来,拉斯莫斯研究园本来就和军部,以及能源部有着密切关联,在军用武器开发上一直很有独到之处。 而林蒙,她跟随父亲艾伦·伍德的步伐,进入了MIT,学得是机械工程。在这辈子自身天赋,和不愿意荒废第二次得到生命的加持下,她的成绩一直很好,不然也不会在未拿到博士学位的情况下,进入到了拉斯莫斯研究园。 现下两相一结合,林蒙宛若一个欧洲欧元玩家,开局装备一大把不说,还能自己组装——拉斯莫斯研究园如今俨然她的后花园嘛,看她连自己的权限,都已经自己升到了最高级。 林蒙想到这儿,搓了搓脸,让看起来没什么血色的脸,多了点红润。随后她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屏幕墙,最终落到了一个屏幕上,那个屏幕显示的画面,基调是暗色的,且是夜视仪下的成像。在摄像者屏息下,摄像者不远处的高楼外侧,有一人形影子,四肢着地,爆发力根本不是人类所有的,一下跳上了二楼,尔后像蜘蛛侠般,继续往上爬,间或发出嘶吼声,恍若夜魔。 林蒙抿了抿嘴唇,眼眸中原本色泽清澈的湖绿,沉淀成了幽深的深青。 KV病毒不仅收割了全世界过九成人类的性命,还带来了新产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幸存者(2) 兰蒂斯制药公司找到了战胜癌症的方法,无疑创造了新历史,使其在民间的声望一举达到了顶峰,但在业内,兰蒂斯公司却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狙击: 治疗癌症可比治愈癌症要赚钱。 在兰蒂斯制药公司艰难地将疫苗真正推广到民间后,其他同行公司仍不死心。可以说在疫苗引发病毒突变后,最欣喜若狂地就是它们了,他们迫不及待地拿此攻讦兰蒂斯制药公司。很难说,当时最早在网络上疯传的一则视频,背后没有它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在那则视频中,接种了预防癌症疫苗的病人,面部腐烂,口中留着浑浊的涎水,表现出了高度攻击性,俨然是影视作品中的丧尸。 当时KV病毒还未被大众所知悉,网络仍旧畅通,视频下还有着各色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留言。兰蒂斯制药公司还站出来辟谣,其他制药公司不惜余力地添油加醋,然而如今再回头看,那些纷争就十分得滑稽了——人类都要灭绝了,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话说回来,KV病毒肆虐过后,除了留下像林蒙这样的免疫者,还创造了KV-丧尸,就是林蒙刚才看到的那种夜魔。 就林蒙手边能拿到手的资料,她也只对“夜魔”有基本的了解,好在这其中包括“夜魔”的弱点,他们怕光。 而新墨西哥州是典型的沙漠气候,阳光充足。 另外到目前为止,拉斯莫斯研究园还没有任何“夜魔”出没的痕迹。 尽管如此,并不妨碍林蒙开始未雨绸缪。 这未雨绸缪是多方面的,其一是有针对性的升级拉斯莫斯研究园的安保系统,其二是林蒙也得升级自身素质,不说别的,她总不能跑个五百米,就气喘吁吁吧。要是这样,真要和素质非凡的夜魔狭路相逢,只有送人头的份啊。 不过在这之前,林蒙还得对夜魔有深入的了解。 为此,林蒙做了详细的规划,并且一丝不苟地执行。 来自末世大环境的磅礴压力,成了她执行时的动力。和从前比起来,林蒙她的专注力和意志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台高速又有条不紊运转的机器。 系统见状对宿主的适应能力表示了满意,便继续默默潜水去了。 林蒙在几次呼叫系统,没得到回应后,就扁扁嘴,做她的事去了。只是没有了系统和她插科打诨后,占地将近一百二十平方公里的研究园,更显得空旷和寂寥。 一个月不到,林蒙就更对研究园如数家珍,还通过自身努力,将研究园更进一步变成了她的地盘。 然后,兢兢业业的林蒙还将“防线”,往研究园外推了一圈,延伸到了将研究园包围其中的杰姆斯山森林。在森林中遍置了监控,成为她的眼睛。当然了,不仅仅是监控器,还有可后方联众操控的武器群。 形象的说,林蒙就像是盘踞在以研究园为中枢的巢穴上的蜘蛛,蜘蛛网上的任何动静,她都能感应到。 这也给林蒙带来了不小的安全感。 不过林蒙也并没有被“困”在研究园内,她还是密切关注着外界。林蒙一直试图和其他可能的幸存者取得联系,在长久以来未能得到回应后,她多少还是有点气馁的,尽管她也很清楚,KV病毒给人类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所到之处,基本上没有幸存者残留。就拿研究园的生存率来说,一万余个雇员,不也就林蒙自己活了下来吗。 振作起来后,林蒙将目光转向了附近的城镇。 距离拉斯莫斯研究园最近的城市,是新墨西哥州的首府圣达菲,开车只需要一个小时。 林蒙倒没有贸然过去,而是先派出了无人机,作为先遣“部队”。 林蒙则在控制室,手上多线程操作着无人机,嘴上还不停。 “我记得兰蒂斯在圣达菲就有个分部,之前艾伯特还邀请我过去参观呢。” “让我想想,妈她好像给圣达菲美术馆做过艺术顾问。” “哇,那是玉米田吗?唔,玉米是什么时候成熟来着?不管了,拉近看看吧。” 林蒙说着还真就操控一架无人机,去近距离观看那一玉米田。准确来说,玉米田属于一个农场,应当是之前种下的,却没有得到打理,玉米和杂草共生,产量肯定不比从前。可林蒙却心中一动,研究园中是有很多物资,但新鲜食物已经被消耗完了,再说她也不能这样坐吃山空,所以有必要补充物资。 这一农场距离研究园并不远,除了玉米外,还有其他农作物。再有无人机扫过,林蒙还看到了耸立着的几座仓库,即使看不到仓库里面,但看这农场的规模,仓库中大概率还有余粮存储。 值得一探。 林蒙很有行动力,说做就做。 考虑到从研究园到那座农场的路况,还有安全和运输问题,林蒙选择了辆较显笨重的运载车。在离开前,林蒙还计算好了时间,为了确保在天黑前一定赶回来,她最多能在外面呆多久,过一分钟都不能多呆。 林蒙自嘲地笑了笑,她这好像去抢劫银行。 在林蒙驾车离开研究园大门时,刷通行证时,冷冰冰的女声再度响起:“五级研究员莉斯·伍德,验证通过。” “你就会说这一句吗?多加一句‘早去早回’不好吗?”林蒙嘟囔了句,也没期待得到回应,她心想要不要等回头,来修改下这一设定。 · 农场空无一人,尽管通过无人机反馈回来的信息,林蒙也确定了这点,但真到了现场,确定了这一点后,林蒙还是有点失落。 很快林蒙就重新打足了精神,干起了农活。她不仅摘了两行玉米田最外面的玉米,还惊喜地找到了几颗苹果树,尽管还不知道苹果味道,但有新鲜的苹果吃,林蒙就已经很知足了。另外,还扒了一小片花生,直接整棵转到运载车里,等回到研究园再进一步收拾。 最后林蒙将目光转向最开始看好的仓库。 仓库是很普通的仓库,是用木板搭建的。林蒙伸手推开了仓库门,门发出粗哑的吱嘎声,这让林蒙下意识皱了下眉,再往里面看,发现仓库内并非空空如也,尽管还不太清楚都是什么,林蒙还是愿意探一探的。 只是仓库中昏暗的光线,还是让林蒙有所顾忌,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先将仓库外皮给掀开,让炙热的阳光洒满整个仓库后,她再进去。 唔,这是个好主意。 林蒙正盘算她用什么工具比较好时,猛然一激灵。先传入耳中的,是仿佛指甲刮在黑板上的刺耳叫声,再映入眼帘的,是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在发红光的双眼,还有那外呲的尖牙,正嗷嗷地朝她这边冲过来,而且还不止一只……林蒙果断往后退,手中动作也不停,一个像是弹珠的颗粒炸-弹被她往仓库扔去。 林蒙扔完后,头也不回,迈开了腿往前跑,等听到了惨叫声才停了下来,回头朝仓库看去。奔跑在最前面的那只受到感染的老鼠,甫一接触到阳光,没有了皮毛,青筋一条条明显凸显的身上,就冒出了青烟,随后那只老鼠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在地上翻腾着。 这时,林蒙扔进去的炸-弹也爆炸开来。颗粒炸-弹虽然小巧,但威力并不小,林蒙本来就是要用它来炸毁墙壁的,如今在仓库中爆炸开来,引来轰隆一片,不仅是炸-弹残片,还有受感染老鼠的血肉,有的还喷溅到了仓库外。 林蒙面无表情,心想打死她她也绝对不会去仓库找粮了。 不仅如此,林蒙也没有了去探索其他仓库的心思了,她带着之前的收获,开着运载车回到了研究园。接着林蒙没有去进一步收拾她的收获,而是去中枢信息库,搜寻起关于动物感染的报道。 KV病毒能够通过空气和接触传播,其主要感染者是人类不假,可它也能够感染动物,尤其是哺乳动物。被广泛报道过的,是关于犬类的,报道上说受感染的犬类,能够在黄昏出没,而不必像夜魔非得等到黑夜。 不变的是,他们都比正常时,要力气更大,奔跑速度更快,攻击性更强,连感染后老鼠也不例外。 林蒙回想了下那群她不幸碰到的丧尸老鼠,头皮尤为发麻。之后,林蒙划掉了原本既定的行程,开始对整个研究园进行大排查,务必让她知道研究园仍旧是一片净土。 这天,林蒙晚饭吃得都草草,她在忙完消毒杀菌工作后,开始根据这次外出总结不足,找出需要改进的地方,将在接下来进行补足。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林蒙为了不多耗费能源,除了必要的能源输出外,一概不多输出,连她自己都尽早上了床,很快研究园便陷入了寂静中。 只是这一夜,林蒙睡得很不安稳。她额头开始冒冷汗,眼皮沉得好像有石头在压一样。 系统不得不出声:‘小柠檬,醒醒,你病了。’ 林蒙艰难地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难受和惊慌之余,她内心还有别的情绪在暗暗滋生:‘我是被感染了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又冷酷又无情道:‘是啊,你被降智因子感染了。’别问,再问宿主免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幸存者(3) 林蒙如同被浇了杯凉水,没什么好气道:‘谢谢你的安慰,我清醒多了。’ 系统:‘啧。’却没有再说什么,它不和病人一般见识。 林蒙这时候也记起她免疫者的身份,这一身份让她能够对空气性及接触性传染的病毒免疫。同样的,她也因此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被KV病毒感染,迅猛又痛苦地死去,也被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寄予可以制造血清的厚望,都没有办法回家,见她父母一面。 尽管当时林蒙很乐意配合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毕竟她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多人无辜死去,尤其其中还有她的亲友。只是现在脑袋昏沉沉的,茫然四顾一片空荡荡的,林蒙难免生出了委屈和怨怼。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连埋怨都无人发泄,就是找出治愈癌症方法的爱丽丝·克里本医生,在预防疫苗发生病毒异变,导致后续KV病毒肆虐后,选择了自我了结;兰蒂斯制药公司如今更是毫无意义了…… 林蒙用指骨顶了顶太阳穴,勉强打起点精神来。 所幸在研究园内,最基础的医药设备和药品还是有的,而林蒙这次只是普通的发烧。在吞了几片阿司匹林,吨吨喝了一瓶热水,再蒙着被子发一身汗,林蒙就感觉好多了。 但睡意也跟着没了。 林蒙干脆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播放了部电影来放松神经。 《2001太空漫游》。 系统悄悄爬上来:‘你其实是豌豆公主吧,走出了你的城堡,你就被小小微生物击倒了体温中枢。’ 林蒙本来就不太舒服,听到这话儿,忍不住在心底狂翻白眼,接着回道:‘我觉得我这次生病的根源不在于体温中枢失衡,等到天亮我准备去圣达菲,找家医院做个详细检查。我有不详的预感,我觉得我可能得了恶性脑瘤。’ ‘不可能啦,’系统说着就反应了过来,‘哦!你是在影射我。’ 林蒙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你听出来了,那你好棒棒哦。’ 系统:‘你,你。’系统竟然结巴了下,估计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怼回来。 林蒙再接再厉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那是因为我现在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系统有点气急败坏道:‘得了吧,你的智商还不足以跨入‘聪明’之列。’ 林蒙忍不住反问:‘那你当时为什么选中我?’即使林蒙平时没有表现出来,可不是谁都可以像她这样有如此奇遇的,所以林蒙即便不自比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主角,可心里总归还是有点志得意满的。 系统恢复了往日的老神在在:‘哦哦,小柠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你不是哦。我当初会选择你,是因为你就是个普通人类。哈哈。’ 林蒙:‘………闭嘴吧,哈尔9000!’ 系统生气了:‘给我道歉,哈尔9000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哈尔9000是电影《2001太空漫游》中的人工智能,能够表现出人类情感。 林蒙做了个鬼脸。 系统:‘…………’ 因为和系统互掐,林蒙觉得夜晚的时间也不那么难熬了,甚至她身体还是不舒服的,可精神却是欢欣的,有那么点像是回光返照哈。 另外,林蒙没有告诉系统的是,在这一夜,她其实无比希望系统能够以人类的形态,坐在她身边,这样他们就可以真刀真枪地互相伤害了,等互相伤害完,还能抱在一起取暖。 · 林蒙很快又生龙活虎起来,而这次生病,也让她意识到身边设施的不足——末世之下,已经没有了医生,林蒙这次生病也是侥幸只是发烧,如果下次再生病,可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想到这儿,林蒙不由地把目光转向了圣达菲。 兰蒂斯制药公司在圣达菲有个分部,主要涉及到医疗软、硬件的开发。 林蒙的好友艾伯特·布鲁克就在分部工作,在末世来临前,他所主攻的项目就是一款医疗机器人,其能够扫描使用者生命指数,提供部分医疗帮助,成为使用者的私人健康顾问。 话说回来,即便不是为了这款医疗机器人,林蒙也是要去兰蒂斯分部看看的。更进一步来说,是要去圣达菲这座城市: 农场中乍然遇到被感染的老鼠,也给林蒙提了个醒,她认为她需要给无人机进行下升级,提高其扫描时的穿透性。 再有林蒙也需要对夜魔,以及其他受感染物种有进一步的了解。 一个星期后,林蒙全副武装地去了圣达菲。 圣达菲作为新墨西哥州的首府,尽管比不上像纽约、洛杉矶这样的大城市,可在灾难来临前,也算是比较繁华的城市了。然而现在,这俨然成了一座空城,还没有进城,林蒙都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不仅仅是尸体散发出的,还有各色垃圾——病毒传染来后,城市中的清洁工人陆续罢工,那时候还活着的人们只能将垃圾扔到大街上。更不用说随着各行各业的人们被传染,圣达菲便彻底停摆了。 林蒙清楚圣达菲不是个例,世界上的其他城市也是如此,只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不容易接受。 林蒙不免想到了纽约,她这辈子在上大学前,就一直生活在那座大都市。她的父母更是半辈子都在纽约,在林蒙心中,纽约有她的家,可现在她只能在新墨西哥州,距离纽约州有三千多公里之远。 林蒙下意识摸了下挂坠,之后就集中起了注意力,根据无人机反馈信息重新描绘的地图,林蒙按图索骥地率先来到了兰蒂斯制药公司分部。 昔日这一分部是圣达菲的地标之一,可现在再也不复光鲜靓丽,下面几层的玻璃都破了好多块,在外面还留有当时游-行抗议者的标牌。 林蒙扫过一眼,就没有再多分注意力。她更多地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显示屏上,和先行的无人机配合着,相对顺利地进入到这栋建筑中。 接下来,林蒙不说像看自家后花园般,悠游地过目兰蒂斯公司的机密资料,可也差不多了。 她的编程能力虽然比不上兰伯特,可她还可以佐以暴力拆解啊,反正如今都末世了,在末世前价值连-城的资料,更多地还是一堆废纸。 其中也就他们关于KV病毒的研究,有那么点价值了。只不过对林蒙这个没涉足过医学领域的工程师来讲,这些研究资料也只能当做参考资料和背景介绍了。 之后,林蒙来到了艾伯特的工作间。说起来,艾伯特·布鲁克同样出身MIT,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林蒙小他一届,因为两人有着同样的导师,所以平时没少打交道,还一起合作做过项目。 在外人看来,有着阿斯皮格综合征的艾伯特,在怪人多多的MIT也是其中比较奇葩的一个,但林蒙却很能包容他,真心实意地钦佩他的聪明才智,便和他相处得很融洽,两人关系称得上紧密。 在灾难爆发前,他们还相约要去圣达菲歌剧院听歌剧,只是随着灾难蔓延,艾伯特没有挺过去,这个约会就注定无法实现了。 林蒙垂下了眼,将重重情绪都掩盖起来。 艾伯特的工作间保存地还算完整,林蒙坐下来,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工作日志。 只是很快林蒙就愣住了,医疗机器人的开发,根本不是兰蒂斯制药公司的公共项目,而是艾伯特的个人项目,还是私下的个人项目。 林蒙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把艾伯特工作桌上倒扣着的相框扶起来,相片里的主人公是个黑发绿眼的女孩。她胡乱套着一件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及肩的头发被绑了个马尾,绿色的眼眸色泽清澈,正挥舞着还带着油污的手,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整个人灿烂地要照亮整个空间。 林蒙对这个女孩一点都不陌生,那正是她自己。 系统忽然冒出来:‘噫。’ 林蒙顿了一下:‘你的语气干嘛这么八卦兮兮的?’ 系统:‘你明白我在噫什么?’ 林蒙有点黑线,她觉得她的情商既智商后,又被它给侮辱了:‘我当然明白了!我和艾伯特本来就友人以上,恋人未满啊。’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全球性灾难,他们俩大概就会顺理成章地交往,成家。 系统的语气不知道怎么就略微妙:‘你明白啊,很好。’ 林蒙撇撇嘴,不知道系统抽什么风,她也没有深究。接下来她将艾伯特这儿关于医疗机器人的所有资料,都整理妥当搬回到她开来的运载车上。 其实这个项目,艾伯特还没有做完,林蒙决定接着做下去,为此还将兰蒂斯制药公司的数据库做了个拷贝,另外还搬运走了不少工具。最后,林蒙还将带过来的一束野花,放到了艾伯特的工作桌上,这才将工作室照着原样封锁。 林蒙缓步走出兰蒂斯制药公司,太阳光倾洒下来,让她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林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幸存者(4) 林蒙正在和一只鹿大眼瞪小眼。 林蒙:“……” 原来刚才那“砰”的一声,只是只梅花鹿鹿角碰到废弃的汽车发出的,可却让林蒙精神高度紧张了一下,差点就启动了手边的激-光-枪。 那只梅花鹿还不知道它刚才命悬一线了,眼下就那么定定地观察着林蒙,或许在好奇怎么还会有两脚兽出没吧。 林蒙忽然来了气,冲着那只梅花鹿大喊了一声。 梅花鹿:“!” 接着它就撒丫子跑了。 林蒙挑了挑眉,这才若无其事地上了车,从容地发动车子离开了。等过了会儿,想起自己刚才的意气之举,林蒙不禁有种捂脸的冲动。 仔细想想,那只傻不拉几的梅花鹿,可是林蒙这么久以来,少见的正常动物。她表现得激动点,也是情有可原,对吧? · 从圣达菲回来,林蒙的生活相比过去,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最大的变化是,林蒙常常会离开拉斯莫斯研究园,去往周边地域。最开始的时候,她去的地点主要是圣达菲,农场,后来还多了个新墨西哥州立大学。 关于圣达菲,林蒙有隔空好好观察着这座城市,尤其是这座城市中的“夜魔”,也就是被感染后还活着的人类,KV丧尸。 根据林蒙从兰蒂斯制药公司分部得到的机密资料显示,KV病毒爆发,至少在当时导致全球超过九成的人类死亡,而在剩下的不到一成人口中,只有不到2%,是像林蒙这样的免疫者。也就是说最乐观的估计,全球幸存者只有一千两百万,也难怪迄今为止,林蒙都没有遇到过其他幸存者。 而占比剩余人数98%的“夜魔”,在圣达菲就有数十名。 林蒙白天去圣达菲,自然不会遇到他们,毕竟他们只存活在黑暗中,夜晚才是他们的天下。林蒙只是利用无人机,在黑夜中追踪他们,并将追踪器投放到其中一只“夜魔”身上,进一步了解他们,然后更有针对性地做出应对他们的措施。 再说起农场。 先前因为和丧尸老鼠狭路相逢的遭遇,林蒙对那座农场,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还说放弃了在农场搜集物资。现实却是,林蒙为了即将到来的冬天,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那里,就只是那个“爆浆”的仓库,被林蒙进行了手动降解。 然后,林蒙对农场的心理阴影就消失不见了。 非但如此,林蒙还操作着农场中的农机,收割了过了收割期的农作物。 农业机械操作起来,对林蒙来说是小菜一碟,但她对农务却一窍不通。好在如果林蒙有心想了解的话,她也有地方可以进行专业了解,那就是位于拉斯莫斯研究园所在沙漠边上的新墨西哥州立大学。 这所大学的农学,全国排名第五。 不过林蒙开辟这一新地图,最开始不仅仅是为了钻研农学,还更因为医疗机器人这一项目。 这一项目涉及到的领域,有林蒙掌握薄弱的,所以她在钻研时,需要补充更多相关专业知识。如果放在从前,她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渠道来获取,但如今世界跌停,最便利也是最有力的获取知识工具,就是纸质书籍。 就这样,林蒙造访了新墨西哥州立大学,搬运回了不少书籍。还为了以防万一和不时之需,林蒙还分别在这几处,弄了临时据点,这么做更能让林蒙感到安心,于是做起来也不会觉得辛苦。 时间如往常任何时候一样流逝着,气温开始缓步降低,冬天即将要到来了。因为拉斯莫斯研究园海拔将近两千米,所以在冬天温差颇大,有时候还会下雪,这时候开始物资储备是必须的。 林蒙一天中,分到这一块的精力,比往常多了两成。她甚至还尝试在冬天种植果蔬,尽管她现在在农务上,更多地还是只拥有着从课本上学来的理论知识。 为了分薄压力,林蒙在食物这方面物资储备上,更多地还是依靠搜寻附近的城镇和农场,还进一步开出了新地图,即距离拉斯莫斯研究园约一百五十公里的大城市艾奥伯克齐,它是新墨西哥州最大的城市。 在物质储备外,林蒙最多精力还是放在了医疗机器人项目上。除了是想完成艾伯特未完成的研发,林蒙本身也需要个私人健康管家。 当然了,林蒙更愿意她不会再生病,上次发烧的时候,她感觉糟糕透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 时间进入到了十二月。 林蒙轻车熟路地去了圣达菲,圣达菲差不多被她犁地般犁了一遍。这次林蒙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有目的地搜寻物资,而是先去了圣达菲美术馆。 先前提到过,林蒙这辈子的妈妈索菲娅·伍德,曾经给圣达菲美术馆做过艺术顾问。事实上,当时圣达菲美术馆只是索菲娅其中一家雇主,索菲娅在她的专业领域颇有名气,圣达菲美术馆也只是一座“小庙”。 说起来,林蒙小时候还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索菲娅亲自给她启得蒙,只是林蒙在这方面天赋,和她在机械上的天赋相比,只能说是一般。 索菲娅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很有灵气,顶多是技巧有余。再说索菲娅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长,没有强迫林蒙继续在绘画上深入学习,顶多是要求她在艺术方面有所涉猎,不会在有些场合露怯。 值得一提的是,当索菲娅在饭桌上宣布她的决定时,MIT电子工程系出身的艾伦,表面上举双手赞成妻子的决定,背地里则和女儿挤眉弄眼。他对自家小柠檬遗传自他的天赋,一直十分得意,但鉴于他们家的食物链,他从不好表现出来,给自家小柠檬开小灶,都有点偷偷摸摸的,甚至都不敢在家里的车库改造东西,而是在外面租了一间仓库。父女俩有时候会在索菲娅出城时浸泡在那儿,渡过快乐技术宅的悠闲时光。 ——索菲娅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毕竟艾伦租用仓库的账单,可在家庭支出账单里,而家里掌握着财政大权的就是索菲娅。 林蒙坐在长椅上,看着面前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却陷入了过去的美好回忆中。等她回过神来,偌大的美术馆中,就只有她一个人。 林蒙搓了搓脸,然后毫不犹豫地跨过隔离带,将墙壁上那幅价值不菲的画作取了下来。不仅是这幅画,被圣达菲美术馆当做镇馆之宝的作品,也被林蒙从藏室内打包了走。 在灾难来临后,人们和死神抗争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余力去保存这些艺术品,不管它们在这之前多有价值——或许在一开始,犯罪率激增时,有不少宵小选择到处打劫钱财。可后来那些钱财渐渐一文不值时,就没有谁再奔着它们去了,更多地是选择食物,药物等能够让自己生存下去的东西。 林蒙小心翼翼地将两幅画,放进了副驾驶上,之后开车去了一家大型商场,在里面选取了她需要的东西。这次她还真无偿购买了许多东西,就连路过珠宝商铺时,林蒙都难得停下来,对着在柜台中生灰的各色珠宝挑挑拣拣了一番,最后将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戴在手上,对着顶棚倾泻下来的阳光照了照,可真是璀璨耀眼呀。 林蒙顿时煞有介事地点头:还别说,这种行为还真是很容易滋生满足感。 · 林蒙带着大包小包,还有她的无人机机群离开圣达菲时,又看到了上次那只蠢梅花鹿。 失去了人类的圣达菲,已经开始变得荒芜了,杂草丛生,这也给梅花鹿提供了食物。林蒙想这只梅花鹿,之前可能就是生活在动物园中的,所以才会游荡在城市中。 本来林蒙不想对这只梅花鹿做什么的,比如说把它逮回去,做成一只烤梅花鹿什么的,但现在当她看到它时,她忽然心念一动,于是林蒙停下车,降下车窗,和那只听到动静看过来的梅花鹿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林蒙开了口:“嘿,要不要跟我回家?” 梅花鹿:“??” 林蒙给它默默配了音:‘你这只两脚兽在说啥?’ 林蒙组织了下语言:“这不是圣诞节要到了吗,我还缺一只驯鹿。虽然你们品种不同,可这不是聊胜于无吗。所以你要不要来?我可以给你提供食宿。” 梅花鹿动了动。 林蒙继续尽职尽责地配音:‘有新鲜牧草吗?’ 只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没谈拢,因为又有几只鹿在街头出现,这只鹿听到族群呼唤,就撒开蹄子追了过去,哪里还管林蒙的利诱。 林蒙抿抿嘴,心想:‘也是,鹿一般都是群居的。’ 林蒙没有再多看跑走的鹿群,开车离开了圣达菲。当她回到拉斯莫斯研究园,在进入大门进行身份验证时,这次的语音相较于以前有了变化:“欢迎回来,莉斯。” “嗯,午安。”林蒙扯出个微笑,但很快嘴角就落了下去。好在过了会儿,林蒙就打起了精神,毕竟要过圣诞节的话,总得要有过节日的气氛嘛,这光是装饰研究园就是个大工程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幸存者(5) kv病毒大爆发后,人类文明停滞不前,所以要过圣诞节的话,方方面面都需要林蒙从源头上亲力亲为。 像是圣诞树,她亲自去附近的杰姆斯山上,用激光工具切割回了一颗洋松树;再比如为了制作火鸡,林蒙调用了几只无人机,当做猎犬般,深入了杰姆斯山森林,好不容易捕捉到了野山鸡的行踪,林蒙就扛着当猎枪使用的音爆工具去了。像只易拉罐大小的音爆工具扔出去,瞬间释放强大的声波,那只山鸡还没有咯咯撒丫子跑呢,就被震晕了过去。 这只山鸡不是一个动物。 之前林蒙去河里钓鱼,她就是采用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 也不知道是该心疼鱼,还是该心疼造价不菲的高科技武器。 当然了,普通的枪支林蒙还是会使用的,她在研究园里有专门练过,以备不时之需。 话说回来,圣诞节前一天,平日里一向寂静的研究园难得有了点异彩。 自下午后,圣诞颂歌就飘扬了开来,林蒙所在的生活区,细微的动静就一直没停过。 等到了夜晚,研究园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就陷入了黑暗中,而是圣诞彩灯开始了闪烁,没怎么用过的壁炉也被点燃了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装饰好的圣诞树下,还摆放了一堆包装好的礼物盒子。 更应景的是,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林蒙站在窗边,伸手去接了一片凉沁沁的雪花,再回头时,面对的仍旧是艰难营造出来的热闹温馨气氛。她忽然泄了气,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捂着眼睛,开始回忆往年的圣诞节。还有如果没有kv病毒这一大灾难,今年圣诞节她应该会带艾伯特一起回家,向艾伦和索菲娅介绍,这是她男朋友。 索菲娅不会觉得意外,艾伦大概率会气急败坏。 不不,艾伦有可能会欢欣鼓舞,要知道他最自豪的事之一,就是在本科时,就对索菲娅出手了,不过他自豪归自豪,倒是没有鼓励林蒙向他学习 沙发垫子下是放了多少豌豆,让你难受地都要嗷嗷大哭了系统不甘寂寞地爬上来,一说话就拉了一波仇恨值。 这句话让原本温馨美好的气氛,陡然一变,触景生情心里不是滋味的林蒙,被这样结结实实哽了一下后,先是给了系统一个国际通用的手势,接着反唇相讥你平时不是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吗,怎么这次纡尊降贵地开了腔 系统反驳嘿,我可是一片好心。 林蒙嗤笑是吗 系统老神在在道你要知道包裹着屎的糖,本质上还是糖。 林蒙你赢了。 系统回味了下,觉得这个比方似乎有碍它的光辉形象,但它不能表现出来,非但如此,还得假装自己仍旧十分明智,理直气壮地继续说道我当然是对的。 它还继续上杆子道我看你就是缺少一顿残酷世界的毒打,才有时间在这多愁善感。 林蒙没和系统争论下去,她只是调节了下情绪,过好这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圣诞节。在临睡觉前,还不忘将浪费电能的圣诞节彩灯关闭,又看了眼圣诞树下的礼物,林蒙试图和系统搭上线我有给你准备圣诞礼物,就标有哈尔10000的那个。 系统如果有脚的话,它早就气得跳脚了哈尔10000是什么鬼 林蒙捂住了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可她这样做根本无法抵抗系统的魔音灌耳,系统一直喋喋不休,让林蒙收回对它的称呼,未果后就从各方面鄙视起人类这种过节日还有送礼物的社会传统,甚至还上升到鄙夷人类这一群体的高度。 林蒙“行吧,那就当没有我送你礼物这回事吧。” 她实在是太困了,说完就干脆昏睡过去。 等到第二天白日,林蒙路过圣诞树时,发现给系统的那份礼物不见了踪影。 林蒙拖长了声音唔 系统干干干干嘛 林蒙挑了挑眉没什么。只不过我想着你都不要了,那我就自己拿来收藏咯。林蒙送给系统的,是黑客帝国三部曲的导演剪辑版,她之前在圣达菲搜寻物资时,在一户人家中发现的。 系统被气了个仰倒。 林蒙比了个“耶”,她要是再看不出系统的口是心非,就奇了怪了,不过林蒙旋即意识到更值得在意的事它究竟是怎么让那份礼物凭空消失的其中涉及到了多维空间么 林蒙倒没有贸贸然就询问恼羞成怒的系统,她只是先蹲下身收拾了下圣诞树和圣诞礼物。除了给系统,林蒙还给父母以及艾伯特准备了圣诞礼物。给索菲娅的是从圣达菲美术馆顺回来的两幅画,给艾伯特的,是林蒙的博士论文初稿这几个月来,林蒙还分出了精力,来写她的博士论文,尽管她不可能拿到学校颁发的学位证书了。 给艾伦的,并没有放在屋内,而是在庭院中停放着。 那是一架51歼击机,被美国广泛应用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放到现在,它绝对称得上是古董,林蒙是从附近的军事基地中对外开放的博物馆里搬运来的。期间这架古董战斗机差点散架,成为一堆战斗机。 不过就算不散架,它也不能那么如常地启动,得在机械师完成修复后,才有可能再度飞上天。 林蒙想如果艾伦在,他肯定喜欢死这个圣诞礼物的。 现在么,林蒙自个对这架古董战斗机摩拳擦掌,心痒难耐。 而等到林蒙边摸索边实践地,让那架歼击机成功回春,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年春天。 在这期间,林蒙还顺带摸索了如何驾驶歼击机。原本歼击机自带的使用手册,也被林蒙进行了更新,让本来就厚厚的一本手册,变得更厚了,尽管到了真正实践时,哪里还能完全的按部就班。 研究园自然是施展不开的,索性林蒙还是将歼击机带回了军事基地。这一军事基地离新墨西哥州立大学不远,也距离拉斯莫斯研究园不太远,军事基地被一片白色荒漠围绕,周围连个比较高的建筑都没有,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夜魔”,或者其他被感染的动物出没。 林蒙也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军事基地,归到了自己的地图里。 林蒙她也敢自己一个人,在试验场试飞歼击机。 当真正驾驶着战斗机,飞在半空中时,林蒙心脏砰砰直跳,情绪被高度调动起来,被激增的肾上腺素调配了身体,这样的高度刺激,让林蒙忍不住嗷叫出声。 她喜欢这个 比起来,大肆扫荡商场,攫取艺术品什么的,都是小巫。 当然了,如果被攫取的艺术品是像蒙娜丽莎这样的,可能还是有那么点可比性的。可惜卢浮宫远在地球另一端,林蒙就是想去鉴赏,也得顾虑到自身安全,以及交通手段。 或许可以把这件事列进人生意愿清单里。 “啊”现在林蒙尽情大喊大叫,似乎要把这段时间积攒的负面情绪,全都借机发泄出来。 幸运的是,林蒙没有翻机,最后安全着了陆。过了好半天,那种翻滚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而直到这时,系统才慢吞吞地开了腔看你将生死置之度外,我该夸你英勇无畏吗 林蒙尝试将上扬的嘴角压下去,可身体还在兴奋中,导致她的尝试失败了,听到系统这么说,她想了想道你听过这么一句话吗 系统很给面子地问道什么 林蒙铿锵有力道一时作死一时爽,一直作死一直爽。 系统被她的“豪言壮语”给惊到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呵,人类。 林蒙觉得把这里的“人类”,换成诸如“蠢货”、“傻瓜”等词,一点都不会违和。 随着林蒙所占领版图的扩大,她能够对外发送无线电信号的传播长度,也进一步扩大,但是截止到目前为止,她仍旧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最开始,这边只有她一个幸存者,如今还是只有她一个幸存者。 这给了林蒙一个错觉,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类了。但是数据不会说谎,哪怕再坏的推测,幸存者也绝对不止她一个人。那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更多地说明,在新墨西哥州这块,可能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幸存者。 在林蒙看来,囿于研究园这边,固然让她生存无忧,甚至还能让她可利用,可研究在大灾难前都不太可能接触过的资源,但她总不能就这样一个人一直呆在这儿。 何况从大灾难开始时,林蒙就想回纽约,回到自己家,哪怕没有她父母,家也不能被称为家了。 可这总归是一个念想。 不过话是这么说,林蒙也没想着说走就走,到底她在研究园这儿,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安定感。 而不久后发生了一件事,给了林蒙莫大的启发,让她坚定了去纽约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送30个红包啦,新坑赏钱需要大家爱的浇灌q3q 本世界还有两三章吧,然后下个世界走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幸存者(6) 林蒙是个勤奋好学,又勇于实践的好学生。 这一点,着重体现在农学上。 那座被她划入自己地盘的农场,不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但至少没有荒废,反而在夏季收获季来临时,还真有那么点欣欣向荣的意思。不仅仅是小麦可以收获了,就是林蒙心血来潮种下的西瓜,还有草莓等水果,也顽强地结了果,还到了能入口的程度。 农民林有了莫大的满足感。 这份收获的喜悦,林蒙选择和老相识分享。 这里的老相识,是先前林蒙在圣达菲遇到数次的鹿。那只鹿还没有成年,性子格外活泼,后面和林蒙混熟了后更可能是归功于林蒙带给它的食物,见到林蒙后也能和她哈喇几句。 当然了,更像是林蒙自问自答。 林蒙为了方便称呼它,还给它起了个名字跳跃者rancer,也是第六只圣诞驯鹿的名字。 以及林蒙逐渐滋生的控制欲作祟下,还在鹿朋友身上安装了追踪器。平时她顶多是偶尔看下它和它的族群,在哪儿活动,像在冬季来临时,它们还进行了小小的迁徙,等到夏季,又回到了圣达菲。 现下林蒙带着一篮子草莓驱车去往圣达菲,靠着追踪器,她就不必茫无目的地寻找小家伙,只需要按图索骥便是。只不过当林蒙看向手边的显示屏时,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林蒙沉住了气,单手在显示屏上点动着,旋即显示屏上的画面,就变换成了圣达菲的三维电子地图,且有无人机机群的实时反馈,所显示的三维地图也是实时实地的。当下的情况是,鹿崽子无知无觉地进入了“夜魔”的巢穴。 眼下是白天不假,“夜魔”们都在巢穴中站着睡觉也不错,可他们睡着了又不是无知无觉的,响动还是吵醒他们。林蒙可不想她的鹿朋友,在她赶到前,就成为了“夜魔”们的盘中餐。 林蒙干脆停下车,操控起无人机机群,展开了一场营救战。 说起来,现下的无人机和最开始的无人机,有着天壤之别。当初无人机无法进行穿透性扫描不说,还没有加载武器,如今这些缺点都被弥补,甚至它们还分工明确。 一时间,它们就如同林蒙无形的触须,在前线张牙舞爪着,偏偏被营救的对象无知无觉,被阴凉处的苔藓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更甚者还仗着自己跳跃力厉害,想踩着木板跳上高处,结果翻了车。 林蒙还紧张着呢,但看到它那摔懵逼的傻样,顿时满头黑线。好在被惊动的“夜魔”,给傻鹿解了围,林蒙也端正了下态度,快速进入了状态。 如果说只有“夜魔”的话,林蒙要解决起来,就太容易了,她大可以召唤远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直接将他们的巢穴,或是连着整个圣达菲夷为平地,都是轻而易举的,可偏偏鹿朋友在其中,林蒙也是投鼠忌器。 尤其是受到惊吓的鹿,犹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林蒙不得不人为制造防线,利用计算进行定点爆破,让塌陷的建筑群挡住进击的“夜魔”,顺带往安全的区域驱赶鹿崽。此外,林蒙还试验了新武器,眩晕胶囊。这玩意儿可以发出强烈的光线,而光正是“夜魔”的头号大敌。 有两只“夜魔”来不及闪避,中了招,像是影视作品中,忽然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一样,迅速冒烟倒地不起。这一变故,也让剩下的“夜魔”们警惕起来,迅速遁入到黑暗中。 当林蒙赶到圣达菲时,她的鹿朋友已经度过了惊吓期,看到林蒙时,倒还被吓了一吓,在撒蹄子跑了几步后,才停了下来。 林蒙“啧。” 鹿“” 林蒙给气笑了“你还好意思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我认真的,看到了没有,这本来是准备给你的,现在我决定我要吃独食。这颗草莓啊,看起来就特别的水灵,浑身散发着好闻的清香,吃下去肯定鲜嫩多汁。” 林蒙说着便把那篮子草莓端出来,全方位地展示给鹿崽看。还有吧,别看林蒙描述地那么绘声绘色,其实她这次种出来的草莓,根本不像大灾难前超级市场里卖的那种,反而奇形怪状的,有的还带着绿色,但确实有股自然的清香。 鹿“” 被林蒙起名为跳跃者的鹿,动动鼻子后,就舔着脸跑了过来。 林蒙说不给它吃,可最后还是把那篮子草莓给了它,顺带呼噜了一遍它的鹿角。 这傻鹿满心只有草莓,就是林蒙把它的鹿角给锯走,它估计都想先紧着吃草莓。 林蒙摇了摇头,撑着脸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在过去那么长时间中,林蒙其实并没有和“夜魔”们有过正面冲突,毕竟林蒙无论是去圣达菲,还是其他地界,都秉承着避开“夜魔”的原则,再者也是因为“夜魔”不会在有太阳的白天出没,林蒙也没必要和他们起冲突。林蒙顶多是暗中观察他们,然后研究他们,并针对他们研发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样,林蒙也没想着亲自捉一个“夜魔”回去当所谓的志愿者。 再有林蒙本身不是医药学专业的,哪怕她接手了艾伯特的医疗机器人项目,可其中医学的部分,已经有艾伯特列下的大纲,林蒙再进行填充时,是涉猎过医学书籍,可那也不够她摇身一变,变成专业人士,去研究什么疫苗。如此一来,她更没有去活捉“夜魔”的需求。 还有就是不管怎么说“夜魔”,都是难得的活物,他们的存在,也一方面对林蒙是潜在威胁不假,可在某种程度上也牵动着她的心神,让她能够面对这种情况去做什么。 而今天的事,只能说是突发状况。 以及比起不知道还能不能归在“人类”行列中的“夜魔”,跳跃者是她认识的鹿,和她关系更亲近,所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丧命。 所以问题来了,为了避免接下来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林蒙想她要不要从根源上掐灭这一危险因子。 林蒙的所思所想,鹿都没有任何察觉,它颠颠地吃完草莓后,就抛下林蒙走了。 林蒙不由地咂了咂嘴,心想我真卑微。 林蒙原本以为她对“夜魔”,有比较深入的了解,可当下的一系列事,让林蒙深刻意识到了她的认知不足 说来丧尸题材,近年来比较火。相关影视作品中,丧尸多是行尸走肉,只被“食欲”驱动着,行动也相对缓慢,没有任何智商可言。但“夜魔”显然不一样,他们的身体素质要远远高于普通人类,除了明显怕光外,连防御力都不低。 而且他们并非毫无智商可言。 根据林蒙从兰蒂斯制药公司分部得到的机密资料,还有她自己的观察来看,“夜魔”他们是群体生物,有自己的巢穴,且有明显的首领。彼此间似乎是能够进行交流的,这一点在林蒙回放之前对攻战时的画面,肯定了这一点。 当时首领先一步发出声响,其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恐慌的“夜魔”,仿佛受到了安抚,之后乱中有序地躲进了黑暗中。他们对巢穴中的建筑了如指掌,连通风管道都能利用起来。 不过只有这样的话,林蒙还不至于刮目相看。 直到夜色降临后,“夜魔”开始互相协作着攻击无人机,他们好像明白了无人机的作用,不再把它们当成鸟什么的。 更进一步的是,“夜魔”他们在圣达菲追寻林蒙的鹿朋友。最开始林蒙被警告声惊醒,在中枢室查看情况时,还以为他们的目的,是杀死跳跃者,可当林蒙准备动手时,她赫然意识到“夜魔”,是准备拿跳跃者这只鹿当诱饵。 他们甚至布置好了陷阱。 更让林蒙错愕的是,夜魔们布置的陷阱并不简单。简单来说,他们准备利用他们自己制造的危墙,来将白天踏入陷阱的林蒙掩埋这和林蒙利用爆破,造成建筑崩塌,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还进一步说明,夜魔们知道林蒙的存在,更知道她就是始作俑者般。 还有一点,也让林蒙深受触动,夜魔们并没有弃那两个彻底死去的同伴尸体不理,反而是将尸体从原地拖走,进行了简单的掩埋。 综合起来,夜魔们不仅具备复杂的情感,而且智商并不低,光是利用工具这一点,就足够说明什么了。可以说,这将他们和其他物种区别了开来,就像是人类区别其他物种一样。 一时间,林蒙百感交集。 恍然间,林蒙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如果她的父母,要是有几率成为了夜魔,他们会不会记得自己即便夜魔们没有身为人类的记忆,可看现在的认知,他们不是不可以交流的。 还有如果有可以逆转的疫苗的话林蒙想到这儿,太阳穴突突地刺痛,她痛呼出声,用指骨顶住太阳穴,试图缓解这阵突如其来的刺痛。 在这阵痛下,林蒙顶着额头冒出的冷汗想着我要回纽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幸存者(7) 林蒙是在秋天只身离开研究园的,走陆路前往纽约。 在世界跌停的当下,尽管无论是走海路,还是走空路,都可以尽可能地避开“夜魔”,但实施起来困难太大。相比之下,走陆路虽说可能会和“夜魔”狭路相逢,但陆路能尽最大可能排除非安定因素,而且机动性最高,可随时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线路调整,还有就是拥有数不清的补给点。 也是最可能会遇到其他幸存者的。 只是无论哪种方案,林蒙都不可能将整个研究园一起搬走,那就更别说林蒙的补给点,如农场,圣达菲,军事基地等了。 在过去一年多里,林蒙将拉斯莫斯研究园和其周边地区,纳入自己的地盘,不仅倾力打造它们,还收纳了数不清的物资。仅就是书籍,林蒙都快要将周边图书馆搬空了,这其中还包含了不少绝版书籍,哪怕林蒙可以将它们扫描成电子书籍,可电子书籍很多时候还是无法和纸质书籍相比的。 那就更不用说林蒙的工作间了,许多工具都是她亲手打造的。 起初林蒙还考虑过蒸汽火车,她大可以去火车博物馆寻摸来一辆,再进行修复,但在铁轨方面,变数还是太多。最起码的一点,便是林蒙根本无法保证铁轨上空无它车,让她能够顺畅地从新墨西哥州行运到纽约州。再者修复古董火车,和修复并升级歼击机不同,许多零件她根本无处去寻。 不得已,林蒙就只有将主意打到系统身上。她还记得上次系统把圣诞礼物,给“有中生无”一事。 当然了,林蒙没有直截了当地问,而是选择了旁敲侧击。 没想到系统十分爽快,用它的话说:‘我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哈尔9000了?’ 林蒙有点哭笑不得,可以,这很系统。 · 有了系统的鼎力相助,林蒙离开时,称得上轻车简从。在离开前,林蒙还有和她的鹿朋友道了别,还有帮它和它的族群进行了迁徙,迁徙到了水草更丰沛的地方。 跳跃者不知道是感应到了什么,反正它在跟着它的族群去确定栖息地时,有脱离大部队,停下来转过头看向林蒙。直到林蒙对它摆了摆手,它这才甩着蹄子跟上前面的族群。 林蒙看着它最终和它的族群汇合,心中有点怅然,还有点羡慕。这让林蒙在驱车赶路时,也仍然开着无线电信号接发器,以期得到回应。 在进入密苏里州时,失望了半路的林蒙终于接收到了求救信号。 当时,林蒙还吓了一跳,反复确定了几遍后,这才怀着复杂的心情,赶往信号发射点,也就是密苏里州第二大城市圣路易斯。 圣路易斯有着和圣达菲完全不同的风采,如今相同的是,这座城市也不见了往日人类的气息,无人踩踏的街道上野生植物疯长,野生动物们开始在钢铁丛林中出没。街道上随处可见废弃的汽车,倒是不太能闻到腐臭味道了。倒也是,即使大灾难爆发之初,尸体没有人来处理,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尸体怕是“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林蒙谨慎地驾驶着越野车,根据一路跟随着她的无人机机群反馈来信息,绘就的临时城市地图,奔赴目标所在地。 然而,结果却让林蒙沉默了。 她是见到了幸存者,但却是用领带将自己悬挂在门后的幸存者。对方的尸体看起来还很“新鲜”,可正是这样,才让林蒙觉得更难受。 林蒙面无表情地关掉了还在继续工作的无线电信号发射器,低头看着它,冷不丁地把它一把砸在了地上,心中那股气仍旧得不到纾解。 “去他妈的!” 林蒙攥了攥拳头,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这才平静了下来。接下来在四下查探时,林蒙大概了解了这名自杀的幸存者,他的心路历程。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教徒,他在大灾难来临时,从寄希望于谁快点研究出疫苗,到后来虔诚地祷告,祈求上帝解救人类于水深火热中,再到之后偌大的圣路易斯变成一座空城,他求救无门,最终选择背弃教义,选择了自杀。 在日记本的最后,他还写下了“上帝抛弃了人类!”这样的字句。 林蒙将日记本阖上,轻轻放回了原处。 这没什么的,林蒙心道,她可以理解的,理解这个人最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话说回来,林蒙的本来规划中,就有要在圣路易斯停靠的部分。现在出了找到其他幸存者未遂的事故,也并不妨碍林蒙执行这一计划。经过了短暂的停留后,林蒙再次上了路,路上的所见所闻,也让林蒙从侧面窥见KV病毒爆发后,这些地方的经历。很多地方,时间仿佛停留了,仍然“封印”着去年KV病毒爆发时的痕迹。更多地,非人类的痕迹逐渐增多,林蒙心里也很清楚,用不了二十年,大街和农作物将接连消失,道路将会被野生植物覆盖。 人类建筑也将快速腐朽。 林蒙见得多了,想得深了,就不可避免地会想,就算全世界所有的幸存者聚集起来,又有什么用呢,也只能是回归到近乎原始社会。更何况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一千两百万的幸存者吗?在人类文明崩塌的现下,生存本来就很困难,更不用说幸存者们还要承受来自外界,比如说“夜魔”们的威胁——“夜魔”们是吃人的。 林蒙这一路走来,也不是没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接收到许多她在新墨西哥州无法得到的信息,像有幸存者把“夜魔”叫做黑夜猎者。 再有这么久以来,林蒙不说幸存者基地,就是幸存者,也仅仅碰到那么个自我了断的,也足以说明点什么了。 不过林蒙还有着信念,所以并不允许自己沉浸在悲观情绪中。她在圣路易斯停留时,都还有闲情逸致般地,跑去了当地鼎鼎有名的艺术博物馆,很好意思地顺手牵了羊;还有去世界第一流的电器公司,以及美国最大的飞机制造公司总部补充了物资,顺带吸收下从前不太好见识到的前沿技术和知识。 这般充能后,林蒙继续驱车往纽约州赶去。 一路上,林蒙走走停停,尽可能地避免和“夜魔”正面冲突。也有格外留意幸存者的消息,即使是像“去XX州”“那儿有幸存者基地”等,被沿途她在停靠点发现的,由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幸存者留下的只言片语,都被她收集起来。 这么一来,等林蒙踏入纽约州的州界时,距离她当初离开拉斯莫斯研究园,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要知道在从前从圣达菲,驱车赶往纽约,最快的话也只需要三十多个小时。 林蒙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形容,单单用“近乡情怯”来形容的话,也不是那么的全面。所幸纽约还有幸存者,林蒙能确定是活着的幸存者,因为这两天,每到中午十二点,她就会接收到这样的讯息: “我是罗伯特·内维尔,我是住在纽约市的幸存者,我现在对AM的所有频率广播,我会在每天中午太阳最高的正午时分,在南街的码头等待。如果你听到的话,如果任何人听到的话,我可以提供食物,我可以提供住宿,提供安全。如果有任何人,你不是一个人。” 林蒙还分析过,这段话不是提前录制的,因为两次听下来,无论是断句还是语气,都会有稍稍的不同。 又说起“罗伯特·内维尔”来,林蒙对这一名字并不是那么陌生。在KV病毒爆发初期,作为政府投资研究抵抗流行性疾病的疫苗的领头人,为军方服务的病原体学家,就叫这个名字。当时电视新闻和报纸,都有对此进行过报道,林蒙手头有的报纸中,就有包含相关的新闻。 还有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距离纽约越来越近,林蒙反而越发百感交集,好像胃里填满了数块石头,她认为到了纽约,她就能一吐为快,但还有股声音在内心深处细语:真的会如此吗? 这样的反语,和先前她太阳穴刺痛,一样没由来。 难道她忽略了什么? · 纽约这座大都市,也变成了一座空城。 街道上也是野草疯长,偶尔会有野生动物在半人高的野草群中穿过,让纽约在林蒙眼中,变得不那么熟悉,可她仍旧没怎么舍得眨眼睛,就算是眼睛酸涩,也极力要辨认清楚街道和各个建筑群。 林蒙没有先回家,而是选择先去和发讯息的罗伯特·内维尔汇合。在到达约定的码头前,一只蝴蝶从车前飞过,林蒙盯着它多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开动。 码头上听到声响的罗伯特·内维尔,愣在当场,也放开了对自家狗子的约束,那只黑背撒欢子地从车上跳下来,罗伯特·内维尔回过神来后,还是看着林蒙这边,嘴里磕巴地喊着:“山姆,回来!” 他们这边的声画,旋即传到了林蒙那边。 好像一道雷劈在耳旁,林蒙随后僵在当场,石头在她胃里疯狂翻滚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幸存者(8) 林蒙的脑袋又涨又痛,她挣扎着推开车门跑了出去,跪趴在一旁,吐了个天翻地覆。 眼睛也被汹涌而来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耳朵也嗡嗡响,不远处的罗伯特内维尔可能说着什么,但林蒙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是传奇要不要去看威尔史密斯演的。 主角也太惨了吧,连狗子都没了。 山姆不要死啊 电影中多次出现的蝴蝶,象征着堕天使昔拉。祂掌控绝望,还有审判之意。人类不断僭越上帝的禁区,最终受到了惩罚。 莉斯,你妈妈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去医院,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莉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 之前被刻意遗忘,或者本来就隔着厚厚毛玻璃般的记忆,眼下都被清清楚楚地翻了出来。来到一部电影中,倒也不算什么了,更让林蒙难以接受的,是她明明看过这部电影,如果她能够早点记起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索菲娅就不会被感染,还是最早那批的感染者,那么痛苦地死在医院里。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林蒙跪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罗伯特内维尔“” 她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因为见到另外一个幸存者,而激动不已的样子,罗伯特内维尔光是看着,都怕她休克过去。想了想,他从车里取出来随身携带的镇定剂,身上还挎着一直不离身的狙击枪,然后带着他的狗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嘿你还好吗” 接着他就更加傻眼了。 在附近盘旋的无人机,判定他有威胁性,迅速进入备战状态,底部延伸出黑黢黢的转枪管,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罗伯特内维尔“” 他举起双手来,示意自己的无害。 他的狗山姆不安地叫了两声,罗伯特连忙安抚住它,生怕对面一个不小心走火,让他们当场去世。 林蒙情绪来得快,去得似乎也很快,这会儿她已经站了起来,胡乱用衣摆擦了擦脸,眯起眼睛看向罗伯特内维尔,“莉斯伍德。” 罗伯特内维尔“呃,你好,我是内维尔,罗伯特内维尔。”如果不是她刚才又哭又吐的痕迹还在,罗伯特都快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当然了,更重要的还是对准他的枪管,让他想无视都难。 林蒙声音喑哑道“内维尔医生,对吧我听到了你的广播。对了,你现在住在哪儿” “你不要跟我一起走吗我可以食宿,安全”罗伯特内维尔卡壳了下,林蒙已经坐回了车里,她解释道“我想先回我家。” 罗伯特内维尔顿时恍然,也有点明白她刚才的失态了,于是他便将他现在的住址,说给了林蒙,尔后还想说点什么,哪怕是表现出能够见到另一个幸存者的激动也行,可最终他只是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都快忘记了,和他人对话会得到回应的滋味了。 林蒙倒还好,只不过她在开车离开后,下意识地留下了一只无人机,让它负责监察罗伯特内维尔,接着就是带有窃听功能的追踪剂,来上那么一发。 这倒不是林蒙多疑,只是她习惯了这么做。 他们都被这场大灾难,改变了许多。 林蒙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只是原本如清澈泉水的眼睛中的亮光渐渐散去,像是一点点降低温度,直到结冰的湖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我看过的一部电影,对吗 系统一点都不怂准确来说,是以那部电影为蓝本衍生出的平行世界。 我不是要说这个,林蒙压根都不在意她在一部电影里,她自己清楚她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实的,是否是“缸中之脑”,那又有什么呢。她所在意的是,你明明知道会有灭绝人类的kv病毒,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系统凉凉道我为什么要虽然我把你带过来,但这是你的人生,我不会横加干涉。 那你就别让我带着以前的记忆啊我感觉以前我会因为自己有上辈子的记忆而沾沾自喜,就像是个笑话一样林蒙愤怒地砸着方向盘,而且与其说她在怨恨系统,还不如说她在怨恨自己,我为什么就不能早早记起来呢 这不是你的错,系统陡然转换了温和的语气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别傻了。当然了,如果你继续这么自怨自艾,进而一蹶不振,像个切切实实的怯弱鬼,那就当我这次看走了眼,还做了白工。我大可以再去找一个内心强大的宿主,等回头我们双剑合璧,大杀四方,成为传奇后,再回来大肆嘲笑你这个废物。 林蒙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系统有那么点堂皇道呃,废物这个词是太过分了吗 林蒙大喊道当然是啊 系统哼哼道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 林蒙过了会儿才道我是不会向你道谢的。 系统说得我会稀罕一样。 经过了这么几遭,林蒙才算彻底冷静了下来,不至于心态崩了。她也能够比过去坦然地面对索菲娅,其实已被确认去世的事实,而不是继续开启保护机制。 事实上,从先前林蒙直到今年夏天,才想到她的父母会不会成为“夜魔”上,也能看出一点端倪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眼下林蒙的心念,多寄托在父亲艾伦身上。 于是在纽约的家安顿,并将这儿打造成新堡垒后,林蒙就开始寻找父亲的踪迹,哪怕是只能找到父亲的尸骸呢。同时,林蒙还和罗伯特内维尔有来往,两人互相交换了信息。 罗伯特内维尔一直没放弃研发疫苗,用他的话说,他会修正这一切的当时kv病毒爆发时,他本来可以和妻女一起离开纽约,但责任心还是让他选择留下。不幸的是,他的妻女乘坐的直升机,因为纽约大桥的暴动,就坠毁在他眼前。这无疑成为了他最大的噩梦,也让他的执念更重。 内维尔还带林蒙去了他的实验室,林蒙看了一眼那面挂着数个“夜魔”大头照的墙壁,知道是内维尔之前捉他们回来,进行了人体实验。林蒙小心地开了口“你觉得他们还保留着感染前的记忆和情感吗” 罗伯特内维尔似乎是被冒犯了,又似乎是觉得好笑,他坚定地说“不可能他们没有高智商,他们不懂计划,没有感情,只是被食欲和狂暴支配的野兽,怪物。不过你放心,我会修正这一切的,我会研发出疫苗。疫苗会杀死他们体内的kv病毒” 林蒙打断了他“然后他们就会变回感染前的样子吗” 罗伯特内维尔愣了愣“我不知道。”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研究出疫苗,这是大灾难前他要做的。 林蒙都觉得她自己出乎意料的平静,她说出一个可能的事实“或许比起我们,夜魔是进化了。” 他们不是丧尸,是智慧种族,却又和人类不再相同,又比人类身体素质更好,就连如今的食物链,他们都俨然排在了幸存者的上面。还有蝴蝶的意象,林蒙觉得或许那个自杀的幸存者是对的,上帝抛弃了人类。当然了,这一切都是人类自己作来的,而最终结论就是“不要试图改变大自然的法则,否则最后灭亡的只能是自己。” 内维尔并不认同林蒙的观点,这时候的他,还没有见识到夜魔们和他认知上的大不同。但林蒙已经见识过了,加上设想艾伦有可能成为了夜魔,也让她很难对夜魔下手,只是林蒙也想过,如果变成了夜魔的艾伦,没有了感染前的记忆,那么他对自己的意义,是否就变得截然不同呢。 说到底,林蒙想要的,还是她的父亲艾伦。 不管怎么说,在那之前,还是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此林蒙稍微激活了纽约这座钢铁都市原有的监控系统,试图还原一年多前的纽约,还改进了无人机的识别系统,她自己还有跑去了电信公司,进入了他们的后台数据库,试图定位到艾伦最后的通话地点,去追踪一年前她父亲出没的地方;同样的还有信用卡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周后,林蒙有了最终的定论。 艾伦在那90里,既没有成为免疫者,也没有成为夜魔。他被感染后,很快就死去,尸身和其他感染者的,一起被焚烧。 林蒙觉得整个人都空虚无力,有那么一瞬间,她宁愿她还在拉斯莫斯研究园,而不是面对这样既定的事实。 而在艰难地接受这样的事实后,林蒙也没什么再去关心内维尔医生那边,关于疫苗的进展了。毕竟即便他把疫苗研究出来,索菲娅、艾伦还有艾伯特他们,都不可能死而复生了。 林蒙抬头望向高挂的太阳,被火辣的光线刺地闭了闭眼。她想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呢,回新墨西哥州去还是去往可能存在的幸存者基地 这时,一直没提过这会是连续穿越之旅的系统假模假样地出了声这个问题,或许我可以替你回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辟邪剑法(1) 福州城北十里,有伏鳌山。 但一出城门,便可遥遥望见那青葱而雄伟的山势,正像是一只巨鳌伏踞在那儿,生气勃勃,巍峨岸然。 眼下正有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地往伏鳌山去,马车悬帘上正绣有一头神态威猛的雄狮,雄狮头顶有一对黑丝线绣的蝙蝠展翅飞翔。过路的福州人一瞧,就知道这是哪家的车队,正是赫赫有名的福威镖局林家。 队伍正中间的马车中,穿着鸦青色衣衫,鬓带白发的嬷嬷对一名中年妇人道:“那伏鳌山上清净不假,可总归是有诸多不便之处,更何况寺庙里本就清苦,求医问药地更是不便,哪里比得上家里便利奢足。夫人何不再思量思量?” 中年妇人三十岁往上,虽然不再年轻了,可双目犹如一泓清水,明波流慧,眉间隐然有一股书卷清气。她怀中还抱着名不足两岁的孩童,闻言只轻声细语道:“家里寄住着好几位名医,便利是便利了,可我儿身体也不见好转。” 嬷嬷一哽,犹觉得不妥:“便是那尼姑庵,小姐带发修行便也罢了,可那般若寺全都是和尚,往后对小姐名声岂不有碍。” 中年妇人不为所动:“奶妈,我知你的顾虑。只是我儿身体安-康,对我,还有林家来说才是第一位的。况且林家本是江湖人家,并没有那多俗礼。” 也不知道这老嬷嬷想到了什么,竟是带出几分不甘道:“若不是当年老爷被奸人所害,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委屈了小姐?”这儿的‘小姐’显然不是说的中年妇人怀中的小女童,而是中年妇人本人。 中年妇人在奶妈习惯性抱怨时,就要去捂住怀中女儿的耳朵,她显然并不想让女儿听到这样无谓的牢骚。好巧不巧地,一低头就瞧见女儿翻了个大白眼,还差点没翻回来。中年妇人忍俊不禁,伸手去给轻柔地揉了揉,嗔道:“你且小心些。” 奶妈没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小小姐又不舒服了。 这中年妇人乃是福威镖局现任大镖头林仲雄的夫人,娘家姓傅,闺名素心。老嬷嬷是她的奶妈,人称夏嬷嬷。傅夫人怀中的女童,正是她的小女儿,林飞鸿。她还有个十岁往上的儿子,叫林震南。 这小女儿自打出生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请了多少名医来看,都不怎么顶用。就是在寺庙里放寄名贴,买替身儿都不中用,最后实在是没法子,只能听信高僧的说法,让她去寺里带发修行。 其实说是高僧,也不那么尽然。只是这高僧乃是林家上任大镖头林远图,生前极为信奉的和尚。林远图在林家威望极高,哪怕他去世了,也不减林仲雄对他的濡慕。而对傅夫人而言,她只是实在没法子了,只要有那么一丝希望,她也不能放弃。 只是傅夫人不知道的是,小女儿林飞鸿还无比郁闷呢。 这林飞鸿不是别人,正是再次转世投胎的林蒙。 林蒙这次仍旧没有喝一喝孟婆汤,将之前的记忆消除。所以她还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发生的事,她当时在末日后一年多,终于回到了老家纽约,见到了纽约唯一的幸存者罗伯特·内维尔,也确定了她的父母都无法再死而复生。 当时林蒙也有那么点心灰意懒,不过在系统提及她可以选择再次转世时,林蒙并没有当即就转世投胎去,因为她觉得她怎么做,很像是逃避,没有给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划上圆满的句号。 所以林蒙继续留了下来,她让罗伯特·内维尔相信夜魔,有智商也有情感,他们不需要人类的修正,那他在继续留在纽约研究疫苗,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还不如去寻找其他人类幸存者,结束孤独地深入骨髓的生活。 幸运的是,在佛蒙特州有一个幸存者基地,一群免疫者生活在山上,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佛蒙特州的纬度比较高,而寒冷为减缓夜魔的行动速度,林蒙和罗伯特·内维尔过去后,不说见到其他人难掩激动的罗伯特·内维尔,便是林蒙自己,担纲起了一个工程师的责任,升级了基地的供电和供水系统,还在基地内架设了局域网。 当然了,安保系统更不再话下。 另外,为了搜寻和运输物资方便,林蒙还真把蒸汽火车鼓捣了出来等等。除了参加集体活动外,林蒙常常仗着艺高人胆大,在基地和纽约之间来返,试图把纽约给犁一遍。 就这样过了两年,林蒙心境沉淀了许多,这才开启了新的人生旅程。 她这次仍旧是胎穿,而成为一个婴孩,对她来说,是一回生两回熟。虽然尴尬,但林蒙极力无视了,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只是身体体弱多病,不是她能控制的。事实上,她连自己的生理活动,都不能自如得控制。 简单来说,就是身体发育不完全,大脑再活跃也白搭。 但体弱多病,着实折磨人。 林蒙感觉她就像是困在蚌肉里的砂砾,这还没有磨砺成珍珠呢,蚌可能就先死了。 值得一提的是,林蒙在得知自己这辈子还姓林时,再看这辈子的母亲知书达礼,俨然是一个大家闺秀,身边还跟着个严厉的老嬷嬷,再加上老生病,她差点以为自己穿成了林妹妹。 索性并不是。 再有了“福威镖局”、“林震南”等关键词后,林蒙方才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原来自己来到了以《笑傲江湖》为蓝本衍生的平行世界中,成为了林平之的姑姑——系统并没有提前透露她接下来要去的世界,可鉴于上个世界就是影视剧的衍生,林蒙也有理由怀疑接下来怕也是如此,所以她吸取了前车之鉴,在多呆的那两年中,但凡是看过的影视剧,还有小说,都多看两遍。 《笑傲江湖》的原著,林蒙是看过的,她还看过相关的衍生剧,因此大致剧情她还是知道的。 在原著中,并没有提及林平之姑姑这一人物。林蒙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这一角色,还是有,但书中并没有描写。如果是前者,林蒙想那应该是系统这么安排的;如果是后者,那想来无论是林仲雄,还是傅夫人,以及林飞鸿都没有活到原剧情开始的时间点。 不管究竟是哪样,林蒙认为自己既然成为了林飞鸿,那她不说日后帮林家避开灭门祸端,最起码她会作为林飞鸿,好好地活下去。 首先,别夭折了! 林蒙无比想要活下去,所以她很配合大夫的诊断,老老实实地喝药,努力地能吃就吃,哪怕吃了后就会呕吐出去,哪怕她实在难受,恨不能一天照三顿亲切地问候系统。 林蒙这样求生欲强盛,最心疼的当属傅夫人了。求医问药,求神拜佛,能做的傅夫人都去做了,福建省的寺庙道观,哪个没有林家送去的香火,然后就这么到了现在,林蒙要舍身进空门了。 老实说,林蒙再次怀疑她拿了林妹妹的剧本,只是她并没有什么衔玉而生的表哥,她娘也不姓贾。般若寺的高僧也不是癞头和尚,而是法号无痴。 听说无痴是林远图生前的好友,林蒙还曾脑洞大开,怀疑他其实就是林远图。毕竟林远图曾经就做过莆田少林寺的和尚,还俗后其实一直没能“忘本”。只是林蒙想了想,觉得林远图想做回和尚,也没有必要假死以再遁空门。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蒙本来并不相信“带发修行就能去病除灾”的玄学说法的,生病了就看大夫,大夫看不好,那就是大夫不够好。只不过无痴亲来林家,瞧了瞧她后说什么心灵而身不健,以致灵肉不合。 林蒙当下在心中大喊了一声:呔,神棍! 好吧,林蒙有那么一瞬间,冷汗好悬没冒出来,生怕无痴丢出个“夺舍”来。林蒙转念一想,她也不是夺舍啊,她顶多就是没喝两碗孟婆汤而已,而且无痴恐怕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没准他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也是无痴后来说他那里有可强身健体的法门,可传授给林蒙,而不是说他有符箓若干,欲做法事若干什么的,否则无痴就太像骗子了。尽管无痴一大和尚,要收个女娃娃进寺,也不像是个正经和尚。 事实上,般若寺还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寺庙,它更像是无痴的私人寺庙,没有在官方挂上名号的那种。而林蒙去般若寺带发修行,也更像是找了个私人疗养院,身边里里外外跟着好几个伺候她的丫鬟老妈子,只是她们不跟着住进寺庙里,只在寺庙旁另起了宅院。 说到底林蒙眼下还是个三头身呢,快两周岁了,几乎没下地走过路(林蒙倒是想锻炼身体,但她娘简直太溺爱她了),又是病秧子一个,怎么也不指望无痴能照顾好她,他也不像是会照顾人的。 无痴看起来三十余岁,面容清隽神秀,不像个出家人,反而更像是大家子弟,这让他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出家人。 对这么个原著没有出现的人物,而且还将和自己息息相关,林蒙心里好奇归好奇,可她更为迫切地想健康起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怎么也得先攒够雄厚的本钱才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辟邪剑法(2) 般若寺建在伏鳌山的半山腰,红墙金瓦,飞檐翘角,远看便觉得气势恢宏,又掩映在群山雾气中,时隐时现,宛如琼阁瑶台一般。 林蒙被傅夫人抱着去禅室拜见无痴,无痴不见傅夫人,只让小沙弥把林蒙带了进去。把林蒙放下后,小沙弥也静悄悄地退下了。 林蒙就那么揣着手,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无痴。她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也做不来小孩子痴态,而且她总觉得就算她假装,也瞒不过无痴的眼睛。 无痴一双眼睛犹如冰玉,更显得他冷漠:“自打你降世,你便孱弱多痛楚,医药不离身,如何也不能像寻常孩童般活泼康健,你心中可曾怨天不公允?” 林蒙:‘…………’她假装不假装是一回事,无痴干嘛一副“我开了上帝视角”的姿态,这样他们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无痴又慢吞吞道:“你本不该活到现在的。” 林蒙无名火起,她不是个孩子不假,可身体带来的病痛又不作假,这人干嘛还尽说风凉话。林蒙捏着没多少肉的拳头,恶狠狠道:“可我就是活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啊,后半句主要是很酷。 无痴听了,却露出了极为微妙的神情。他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有几分讽刺又有几分痛苦,这样的表情转瞬即逝,很快他就当没听到这句话般,慢条斯理道:“你的名字叫飞鸿,可是?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林蒙皱起了浅浅的眉毛,她开始怀疑来这儿是个错误的决定了。这无痴怎么看起来像个悲观主义者,再说“飞鸿”这个名字,林蒙无比感谢傅夫人,飞鸿听起来可比“震南”有格调多了。 林蒙不是很清楚傅夫人取自何处,但她想傅夫人总归是给这个名字,寓意了美好的祝愿。 林蒙想了想,郑重其事道:“眼前两碗米饭,心中一粒飞鸿。” 无痴愣了愣,接着沉默半晌方才开口:“你且在般若寺住下罢。” 林蒙这才反应过来,她是通过了无痴的考验?佛祖才知道,又不是她主动求着来的,好吧。 林蒙正要答应,又听得无痴道:“我给你取一个法名,‘无忌’,如何?” 林蒙:“……那我要叫你师父,还是师兄?” 无痴顿了顿:“唤我法名便是。” 行的吧。林蒙也不强求,转念就开始琢磨“无忌”这个法名。林蒙倒是想自己像张无忌那样,前有《九阳神功》,后有《乾坤大挪移》呢。可林蒙觉得无痴肯定有他的深意,无忌,是想她不忌惮,不猜忌,还是不避忌呢?再有无痴对她表现不同寻常,并没有惊讶,说话还另有玄机的样子,他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后来吧,林蒙才知道无痴极为精通推演先天神数,也正是太精通了,对吉凶利害知晓得太多,也试图多次趋利避害,可兜兜转转都说不清到底他该不该插手,说不定如果他不插手,最终结果还不会那么糟糕。总之,无痴就是知道得太多,又想事事圆满,却总是事与愿违,所以他最后受不了了,出家做了和尚。 林蒙在他看来,既是异数也是变数。 林蒙表示我信了你的邪。 可对玄学将信将疑归将信将疑,无痴这般不把林蒙当寻常孩童,林蒙也觉得轻松。何况,无痴确实有传授给林蒙强身健体的法门,林蒙跟着修习后,身体果真渐渐好了起来。 尽管如此,林蒙并没有就此归家。倒不是说她不喜欢福威镖局,只是她在伏鳌山更自在,也更能容她折腾,因为无痴根本就不拘束她,所以她几乎是横行无忌了。福威镖局那边,大抵是林蒙先前病歪歪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大家都觉得她保不齐长不大,所以有什么都紧着她,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像傅夫人她一年几乎有半年都住在伏鳌山,亲身演示什么叫溺爱无边。 也亏得林蒙把持得住。 该怎么说呢,经过了上一辈子,林蒙变得更为坚定,也吃一堑长一智,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她打一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世界后,就在做规划了,且也不是空泛地想象,而是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一定想法设法地做到。 同时也杜绝“纸上谈兵”,不会什么,就去学什么;不懂什么,就找懂得人来教她。 可以说,意志力、专注力还有执行能力等方面,林蒙都不是盖的。更有她也不觉得勉强,反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去做,而且对自己也很能狠下心来。 就拿武功来说。 林蒙所最容易接触的,就是家传武学辟邪剑法,《辟邪剑谱》就在他们家老宅里。可要学辟邪剑法,在原著中需得男子自宫,倒没提到女子如何。但看原著中说“若不自宫,一练之下,立即□□焚身,登时走火入魔,僵瘫而死”,若是女子来练,必然也会经受□□焚身。林蒙猜测,这可能和性激素分泌有关,男子自宫,那相对应女子要切除卵巢(?),那如果没得选,林蒙想她可以对自己下手。 当然了,辟邪剑法是最次的选择,林蒙还有更好的选择。 只是时机还未到。 这般的,林蒙在般若寺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其他先生也有数位,让她君子六艺也学,农田水利也略知晓,机关木工的也去讨教——林蒙在无痴面前不太遮掩,可她如果将上辈子会的,在这辈子输出出来,总归不能无中生有吧。 光阴如梭地过了六年,林蒙脱去了最开始来伏鳌山的病相,茁壮成长成了翩翩少年郎。 时值酷暑,城中不少人家出外避暑。伏鳌山尤其受欢迎,人来如织,和往年大不相同。要知道林蒙最开始上山那年,伏鳌山上也就个般若寺会吸引香客,眼下伏鳌山上不仅多了个书院,山下还有个水力磨坊,纺织作坊两座,另有景色宜人、冬暖夏凉的园林……人流量渐长后,再加上附近因为水力改造后,多积良田,有不少农户安家,又作坊开启来后,商家聚集,酒楼和茶肆,布店等也相继开了起来,渐渐地就有了镇市的模样。 这样周边也跟着承惠, 工作岗位也多了不知多少。不过核心的作坊这边,福威镖局镖师们的妻儿有优先被雇佣权。这作坊什么的,最开始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林蒙闹着玩,后来误打误撞地竟成了事。 便是书院,最开始也是林蒙闹着,要有同龄人陪读,所以周边贫苦人家等把孩子送过来,不求多的,只求能多认识 几个字。后来竟慢慢有了点名堂,让伏鳌山多了不少书卷气。 话说回来,傅夫人也来伏鳌山上避暑了。比起其他庄子,傅夫人住的院子,林蒙可是花费了更多的心力。引水入室,来转动风扇,林瑟瑟,水沁沁,溪风群簇动,山鸟翠鸣,优哉游哉。 傅夫人对这份孝心,再没有不喜欢和欢喜的。对奶妈夏嬷嬷关于“姑娘家弄这些个奇技淫巧,说不出怕叫人瞧不上”之类的老生常谈,仍旧充耳不闻。自家姑娘总算不必像她曾经那般被拘束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有什么不好。再者说了,这样的‘奇技淫巧’,怕不是天下独一份的哩。 这时有小丫头笑道:“小姐来了。” 夏嬷嬷立时闭了嘴。 傅夫人忍住了笑意,她家姑娘愈发威严了。 林蒙是带发修行不假,可般若寺本来就不是个正经寺庙,便是无痴平日里教导林蒙,也不仅仅是讲佛家,道家、儒家、阴阳家等他都会讲。再者林蒙的先生,还有如今在书院做院长的胡映山,他是被流放到福建的前朝廷要员。当时林蒙想了解下这武侠世界下的朝廷,于是就选来了胡先生,将伏鳌山这一摊子铺开,并将周围辐射和渗透计划,胡先生在背后可是出了不少力。 总而言之,林蒙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带发修行,眼下是怎么鲜衣丽履怎么来,还为了行走方便,是做男装打扮的。反正她现在也不大,做男装打扮也不违和。当然,也是因为长得好看,傅夫人可是个大美人,林仲雄眉目也算英武端正。 但见林蒙明眸湛然,步态轻盈,有说不出的飒爽。 傅夫人见了她,眼角眉梢都带笑,“飞鸿来啦。” 林蒙唤了声“娘”,就自然而然地依偎过去。 傅夫人这次来,还带来了个消息。林蒙的兄长林震南,很快就要成亲了。 林震南比林蒙大十好几岁,也是该成亲了,且未婚妻正是洛阳金刀门门主王元霸的女儿。 林蒙和林震南关系不算多亲密,毕竟林震南年长她许多,后来不是练武,就是跟在林仲雄身边学习,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就那样,自然不比和傅夫人的感情深。所以听傅夫人那么一说,林蒙只是笑笑,她更多地还是想着怎么让傅夫人同意她出外游历。 说是游历,其实林蒙有特定的目的地。 就在今年之前的时候,华山派发生了气宗和剑宗之争。气宗胜了,剑宗代表人物风清扬从此不知所踪。 林蒙就等这一时间点了,而她想要的自然是独孤九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辟邪剑法(3) “剑魔”独孤求败,在金庸江湖中并没有正面出场,在笑傲江湖里也只是若隐若现,可他表现出的风采,却令人心驰神往。 无招胜有招的独孤九剑亦是。 林蒙自然也不免生出向往之情,因而在此间江湖里,她想要学独孤九剑,能请教的剑客,也只有风清扬了。而之所以等到现在,一来林蒙年纪小,她出远门的话,连傅夫人那一关都过不了;二来林蒙也承认她想要“趁虚而入”,同时也不想和华山派多扯上什么不必要的关系。 一旦做了决定,林蒙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实施。傅夫人那边,林蒙打了无痴的旗号,说他们要出外游历兼修行,以增长见闻,开阔视野。 不过在离开福州前,林蒙有下山回福威镖局。因为林震南婚期不远,他和林仲雄都在家准备相关事宜,倒也不忘每日练功。 林震南练的,自然是低配版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了。林家真正练就辟邪剑法的,也只有林远图一人,且真正的剑谱就在向阳巷的老宅里。 林震南在演武场练功时,林蒙就大喇喇地在旁边看着。林震南还当她心中艳羡,只是碍于身体不能练剑,便宽慰她道“待妹妹身体更好些,爹定会将咱们这家传剑法教授于妹妹的。” 林蒙从善如流地央求林震南给她看看剑谱,本来就是自家人,更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林震南便没有不应的。 林蒙的记忆力本就不错,在般若寺练无痴传授给她的强身健体法门后,林蒙更觉得耳聪目明,思维灵明,当下只略看剑谱,和林震南的演练,她就将剑招记得个八九分。 她本来想即刻去和老宅里的剑谱,做个对比的,只转念想想,这么做后再去求独孤九剑,有得陇望蜀的嫌疑,还会令她分心。 因而林蒙就暂时压下了去老宅的念头,拜别了长辈师长后,就离开福州北上。 林蒙不是一个人,毕竟她借口就是随无痴出门修行嘛。无痴听闻后只看了林蒙一眼,稍后指派了一名僧人。此僧人法名心树,和林蒙关系其实蛮近的伏鳌山那么大一摊子,林蒙也管不过来,何况她很支持术业有专攻,心树就是那个辅助她经营的。 说来僧人也不是只知念经礼佛的,正经佛寺中僧人便各有分工。且林蒙经过先生们的科普,清晰地认识到寺庙的收入来源,除了香客香火,朝廷赏赐外,寺庙所拥有田产,租给农户,僧人还涉足商业,像种植业、纺织业、碾硙业、制盐业、制茶业、店铺业、饮食业、仓储业、药局业等等,不是一般的富足。 放在眼下的武侠世界中,对少林、武当、恒山派这样有宗教背景的门派一样通用。便是林蒙一直放在心坎上的青城派,其尽管只能算二流门派,可也并不缺各色进项,看原著中福威镖局想打通四川的关节,就往他们那送去了大批财物,就可窥见一二。 这也侧面反映福威镖局,哪怕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在江湖中也不过是小虾米,缺少威慑他人的人物和能量,尤其是在林远图去世后。 话说回来,林蒙和心树相携离城,路上还真有点游历的意味。反正他们又不差钱,也没想在艰苦赶路时,还在食宿上委屈自己。更扯的是,他们俩一个带发修行,一个真剃了度,却在吃荤上一点都不避讳,心树在烧烤上更是一绝。 林蒙吃完一只烤野兔后赞不绝口“这手艺足以开店了。” 心树笑哈哈“小师叔谬赞了。” 也亏得他们俩没做僧人打扮,心树戴了假发遮掩了他的光头,不然让人瞧见了,给佛祖抹黑啊。 路上倒是招惹了几波毛贼。 心树武功不弱,对付几个毛贼不在话下,而林蒙她是只学了强身健体的法门,可她另有技艺。 只见她袍袖一拂,袖中露出一截拇指粗细的铜管,上面有一道枢纽,按下后有石珠激射而出,速度如迅雷。别说毛贼,便是心树都不敢保证一定能躲开,何况这石珠可接连发射,每两下毛贼就痛嚎不止。 心树惊奇不止。 林蒙挑眉一笑,手一翻转,铜管便重新回到袖侧。 这暗器是袖炮,林蒙捡起以前的学知,制作出来的。工艺并不多复杂,林蒙在机关暗器这儿的终极目标,就是制作出像暴雨梨花针这样的究极暗器。 而袖炮呢,其实有点偏向于火器,林蒙在热武器这块儿比较资深,且当下的年代相当于明朝中期,很多技术都日臻成熟,也给林蒙的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说回正题,把毛贼送到当地衙门后,他们俩继续赶路。路上途径襄阳,衡山派所在的衡阳等地,林蒙知道独孤求败的剑冢就在襄阳城外,她如果成功学了独孤九剑,定要去拜访的。 至于衡山派,眼下掌门还不是以后的莫大先生,而是他的师父,林蒙和心树在衡阳落脚时,有幸瞧见了衡山派弟子,和其他帮派的武林人士起争端,借此见识到了衡山剑法。 林蒙看得津津有味,心树也就差喝彩了,顺口道“小师叔觉得哪方会赢” 林蒙有点莫名其妙,她江湖经验少得可怜,好不好。只开口时却福至心灵般道“衡山派为首的弟子下盘不该那么呆滞,是不是之前就受了伤而且对面应是有备而来,招数专克衡山派剑法。” 心树赞叹道“小师叔果真有慧眼” 林蒙“不,你误会了,我只是看到了衡山派弟子一个个仿佛被偷看了底裤的表情,才有此猜测。” 心树“” 林蒙没问“慧眼”又是咋回事,她估摸着和无痴脱不开关系。也有可能和她这几年,在伏鳌山受人人敬仰,得人人称颂的氛围有关,比这还彩虹的彩虹屁,林蒙也不是没有听过。 这样也好,林蒙都不用多暗示什么,很多事心树自己都能脑补出一整套逻辑来。比如说她为什么去寻风清扬学剑术,而不是学自家的辟邪剑法心树大概是觉得她慧眼如炬,看出辟邪剑法的华而不实吧。当然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事实,毕竟从林远图到林仲雄再到林震南,确实武功是一代比一代。 至于怎么知道风清扬在华山后山林蒙觉得还是一推二五六,推到玄学上好了,反正伏鳌山玄学氛围也很浓厚。 整件事中最关键之处,是如何让风清扬同意教她独孤九剑。 进入陕西后,林蒙就和心树说起此节来。 心树乍听之下还挺惊讶“小师叔何必担忧,以小师叔的资质和悟性,但凡是明眼之人,能传授小师叔武艺,都必然欣喜如狂,再没有不答应的。” 林蒙“好了,我决定了,你去找风前辈决斗,在临死前将我托孤给他。” 心树“小师叔,就我这模样,哪能生出你这般集天地灵气的孩子。” 林蒙受不起这样的彩虹屁,恼道“你死不死” 心树叹了好大一口气“前面有家酒肆,小师叔我想做个饱死鬼。” 林蒙一抬下巴“准了。”两人进去酒肆,一通好吃好喝。有熏鱼,熏鸭,水晶蹄髈等,还来了一罐汾酒。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林蒙肯定不会让心树去送死的,也没准备用这样的套路。她还是更愿意用自己的诚心,去打动风清扬的。 没几日,他们来到了华山派脚下。 之前华山派是五岳剑派的魁首,然而经过了之前的气宗和剑宗之争,剑宗的弟子几乎被气宗的人屠戮殆尽,而气宗的弟子也折损了大半,以至于整个华山派元气大伤,实力一落千丈,很快就被嵩山派压了一头。 这才没过去多久,华山派根本没有缓过来,别说后山,就是前殿重地,也没多少好手把守。 尽管如此,可华山派后山那么大,林蒙只记得原著中风清扬栖身在一个山洞里,不怎么见阳光,那要找起一个执意隐居的高手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林蒙开始怀念她的无人机了,但她根本没办法从系统那儿取无人机出来,再说那违和感也太大了。这样的话,就只有另想它法。 林蒙和心树在华山派后山山脚下落了脚,这边正好有个小村落。林蒙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老实憨厚还带了点秀气的心树,“往后你就是我世叔了。” 心树咳了一声“那也得是远房的。小师叔,你这是怎么了” 林蒙食指和中指并拢,搁在额头中央,一字一顿道“你上辈子是皮皮虾。” 心树顿时悚然,又不知道皮皮虾是何种虾,一时间讷讷不言。 林蒙反而有点委屈了,这个梗心树他根本没t到啊。 华山派后山,风清扬正在练剑。他年龄比林仲雄要大些,可神气内敛,眼睛中有隐隐英华,显然内功着实了得。 这么来看,林蒙她其实也是眼中神光充足,明如秋水,实是内功不弱的表现,只是她本人懵懂不知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辟邪剑法(4) 小村落不大,乍见外人惊疑不定。 所幸心树和林蒙,从长相上看都不像是外人。 心树对村人声称他是从外地,带子侄来华山派拜师学艺的。只没想到华山派先前遭难,子侄不入其门。可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没办法对家里的老人交代,便想着在华山停些时日,想着能在山上挖点人参、灵芝什么的,再不济带点奇花异草回去。借着到时候回家,正值长辈生辰,也能得个从轻发落。 这借住,自然是要给银钱的。 村人看在银钱的份上,先让他们安顿了下来。 只是想融入其中,那就不太可能了,像这样闭塞的小村落还是很排外的。 但等到林蒙说能给村里造架水车后,多靠田地产出的村人,对他们的态度便变得热络和敬重起来。 说起来福建水能资源十分丰富,林蒙在吸纳了现下知识后,在伏鳌山上打造出了水力磨坊,还有水力大纺车,便是良田浇灌方面,也有水转翻车,且林蒙还有意利用水力来开采矿石。 那眼下因地制宜地构架水车,对林蒙来说,自是驾轻就熟。也不用构架水转翻车那么复杂的水车,筒车就足够这个小村落用了。 有了水车这一层关系,林蒙再说上山,带路人根本不用愁。村人对这片山的认知,可是林蒙拍马都赶不上的,借着他们的拼图,林蒙便是进山,也不会两眼一抹黑,且还能缩小风清扬会藏身的范围。 再有林蒙觉得哪怕风清扬是当今一流高手,他也无法摆脱五谷轮回,更不可能一件衣服穿上二三十年。哪怕是靠山吃山,也总会留下痕迹的。村人说不得就留心过,但凡是点蛛丝马迹,对林蒙可能会有不小的帮助。 尽管如此,林蒙也知道急不来,她得有耐心。 心树见缝插针地表达了自己的敬佩之情,结果没两天,村人为了抓雪居的山獾,往山獾的洞穴里灌水,心树正想着这山獾该怎么烹制,不经意一转头,就瞧见自家小师叔一脸的若有所思。 心树想到隐居山上的风清扬:“…………” 心树这绝对是把林蒙给妖魔化了,林蒙她只是想到了烟-雾-弹而已,没有想放火烧山把风清扬烧出来。那样的话,不但风清扬那关过不去,从此后也得和华山派结下大梁子了。 而就在这一小插曲过去没几日,像往日一样上山游荡的林蒙,终于和穴居的风清扬狭路相逢了: 华山乃五岳之一,其巍峨壮丽,远不是伏鳌山可比的。伴随着华山的清风朝霞做早课,对林蒙来说,有着别样的感触。 得亏她谨记她来华山的目的,这才没再风景瑰丽处流连忘返。这天林蒙是又划去了一块可能藏人的区域,看天色不早了,便打算鸣鼓收兵。 临走的时候,还没忘把刚才用来烤鱼的火堆用土埋好。 不想山风那么一吹,原本就要熄灭的火堆,来了个回光返照,冒出了一股青烟,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字面意义上的捅马蜂窝。 被山风吹飘的青烟,好巧不巧地吹进了一偌大的马蜂窝中。受刺激的马蜂,蜂拥而出,很快就锁定了林蒙这边。 林蒙:“!” 这无妄之灾。 林蒙可不敢叫马蜂蛰她,当机立断地往马蜂追来的反方向跑。她手边只有一根用来挑火的细树枝,再者她便是带着袖炮,面对比石珠大不了多少的马蜂,她可不认为她有那么好的准头。 有一撮马蜂在反应过来后,调转头来,仍对林蒙紧追不舍。 林蒙回头看了那么一眼,鬼使神差般,身体腾挪,手中的树枝如臂使指,挥洒自如,旋即那几只马蜂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 别说还在嗡嗡叫的马蜂懵逼,林蒙自己都傻了眼。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中的‘一剑落九雁’,你是衡山派弟子?”忽然头顶有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一看,赫然是个青袍人,年纪五十往上。 林蒙来不及反应,那人就自问自答道:“不。瞧你不过一稚童,若是剑法已有如此造诣,衡山派岂会放任你到华山来。” “在我回答您前,您能不能先帮忙把剩下的马蜂赶走?”林蒙已经反应过来,来者是谁,她免不了心跳加快,可面上仍旧从容,接着她还流露出几分疑惑来,“我不是很清楚刚才我做了什么,我就只旁观过衡山派弟子和他人比斗而已。” 来人正是风清扬,他闻言惊讶道:“你是说你看过一次就使了出来?若是如此,衡山派弟子怕是要羞愤自尽了。” 林蒙无奈:“您到底帮不帮忙?再不帮忙马蜂都要飞走了。” 风清扬手持长剑落地,有那么几分见猎心喜:“你照我说的做。” 他使出一招“白虹贯日”,又使出一招“金雁横空”。 尔后就示意林蒙现学现用,去对付因为剑气惊走的马蜂。 这展现自己的大好时候,林蒙不敢考低分,且她尽管不知道刚才她到底是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可她尽力回想了那种心动身至的感觉。风清扬演示剑招时,她更不敢分神。 当下略一思索,以树枝为剑,先使出风清扬演练的第二招,树枝在头顶划过,一勾一挑,圈住了马蜂,又转为第一招,树枝上挑,如长虹贯日,马蜂像饺子一样下了下来。 “你——”风清扬沉吟起来:“原来如此。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扎实的内力。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便是依葫芦画瓢,也非同小可。” “啊?”林蒙这次是更加货真价实的疑惑了,“先等等,您说内力?” 风清扬看她表情不似作伪,心中虽是觉得这是块大好璞玉,只想到自己现在处境,也无心多说什么,只是该问的还是要问上一句的:“你缘何来此地?” 林蒙道:“我得高人指点,求高超剑法而来。” 风清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陡变:“你有此等上乘内功心法,大可不必再求什么剑法!潜心修炼个二十年,大可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 林蒙听得出来他是在暗指华山派的气宗,和剑宗之争。只不过在林蒙看来,这争斗可不是表面上的争斗,归根到底,还是权力之争。但风清扬该当没想那么深,林蒙也就不会想那么深,皱眉不赞同道:“前辈此言差矣——” 风清扬冷冷道:“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林蒙答:“‘道为术之灵,术为道之体;以道统术,以术得道’。” “以道统术,以术得道。若是我……都懂得此道理——”风清扬更为心灰意冷,不愿意再徒增伤悲,收起长剑,不客气道:“你且下山去罢。” 不过他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添了句:“恒山剑法绵密严谨,长于守御,不失为高超剑法。”以风清扬的眼力,他就算一开始因为林蒙的打扮,错认她是男孩子,可现在也从她的根骨,瞧得出她是女孩子了。而五岳剑派中,恒山派皆为女子,正适合她拜入门内。 言罢,风清扬就飞身欲走。 林蒙连忙大喊:“前辈请留步!” 风清扬铁了心不管他事,脚步不停。 林蒙卯足了劲在后面追:“我等不得二十年,前辈!” 风清扬只是一顿,仍不停。 最后还是林蒙喊“风前辈”,他才不得不停下来,但仍旧不愿意松口。 林蒙还就跟他耗上了,在风清扬隐居的山洞外长跪不起。 自从身体渐渐好起来后,林蒙很久都没有那么难受了。她只觉得膝盖下有数不清的长针,到后来她都没有了知觉。 这让林蒙一惊,她只想打动风清扬,没想自己没打动呢,膝盖先废了。 下意识地,林蒙就想起了无痴传授给她的法门。 她这期间也仔细想了,她的内力到底从何而来,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无痴身上去,且她还有猜测,那就是无痴传授给她的法门,怕不是少林的镇寺法宝:《易筋经》。 林蒙隐约记得练习《易筋经》,须得勘破“我相、人相”,也就是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但《笑傲江湖》原著中又不是这么说的,可不管怎么说,如今林蒙意识到了症结所在,自然是有意识地去运转法门。 此心法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连绵不断地运转下,林蒙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有精神气力勃然而兴,沛然而至。 林蒙不由得心花怒放:‘好神奇好神奇!’ 只她不好表露出来,便垂下脑袋,背仍旧挺直。同时林蒙内心还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愧疚感,怎么说呢,她是非常有诚心来请教风清扬的,现在这样好像她稍微作弊了一样。不过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林蒙抛到脑后,毕竟“带艺拜师”的,也不是没有,她也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林蒙渐渐地没精力想其他的了,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快答应!快答应!快答应!’ 终于,在林蒙于洞外跪了一天一夜后,风清扬从洞内走了出来。他盯着林蒙稚嫩却倔强的面庞看了一眼,长叹了一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辟邪剑法(5) 风清扬最终还是收下了林蒙。 在风清扬决定前,心树还有来了一次神助攻在林蒙长跪一天一夜,风清扬终于从洞穴中出来后,他正要说什么时,一波村人们上了山。他们是挂念夜不归宿的林蒙,风清扬也是通过他们,知晓林蒙给他们村子带去了水车。这么一来,风清扬对林蒙的好感值,更是往上涨。 这其中呢,心树是揣测到林蒙未归,是寻到了风清扬,于是他就暗中鼓动了村人。等远远瞧见了还跪地不起的林蒙,两人还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话说回来,风清扬收林蒙为徒,却又不想再和华山派有什么瓜葛,自然不会传授林蒙华山派的剑法。他又想自己决意在华山派后山隐居不出,独孤九剑这等绝世剑法,不能在自己这儿断了传承。 再来风清扬观林蒙根骨、心性和悟性,皆是上等。 如此种种的,他便决心将独孤九剑传授给林蒙。 林蒙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此,风清扬课堂就开课了。 这独孤九剑分别是总决式、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和破气式。有一篇足有三千字的总诀,且第一招的总诀式,有种种变化,就是用来体演这篇总诀的,第二招是破剑式,是用来破解普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之后的几式亦是如此。 风清扬先将总诀教给林蒙,待到林蒙熟烂于心后,就开始教她总决式。这总决式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如果忘记了一变,接下来的几式就会使得不对,因而这“地基”需得稳扎稳打。 风清扬回忆道“当年我学这一招,花了三个月时光。” 林蒙不由好奇“师父是从哪儿来的独孤九剑呢是不是师父年轻时,遭仇敌追杀,不敌后不幸落下悬崖,机缘巧合下发现了剑谱” 风清扬扬眉“你都是从何处听来这样不靠谱的江湖传闻” 林蒙撇撇嘴,当然是从金庸宇宙里听来的。 哪想风清扬接着道“我年轻时有仇敌不假,可若说落败逃窜,倒也轮不到我。” 林蒙“” 林蒙若有所思道“年轻时啊。”他们现在可就在一处悬崖边上,大前提还是风清扬在这儿穴居。 风清扬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心中有几分窘迫,还有几分黯然,只收起了题外话时间,严肃了神情道“集中精神,接下来我演练一遍。” 林蒙“是。” 风清扬钻研独孤剑法十数年,练剑更有数十年,他在剑法和武学上的理解,远非林蒙这个菜鸟能比的。但林蒙也有自己的优势,她因为之前并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所以也并不会拘泥于一招一式,这倒是正和了风清扬的脾胃。 再有林蒙她根骨上佳,仅这一点就足够甩下很多人了。此外,身健则心灵,心灵则易悟。林蒙修炼的健身强体法门,着实照应着这句话,让她学习起来往往能够事半功倍。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间,林蒙就在修习第一式,从一开始的照葫芦画瓢,到后来自行领悟,接着就是融会贯通。 期间她也不止用剑,也用树枝,木叉等。 像其中的木叉,林蒙是用来在溪水中叉鱼。风清扬对吃穿坐卧看得很淡,但林蒙还是个孩子,每日运功量又大,在吃上更不能马虎,所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利用叉鱼来练习剑法,并非风清扬直接提点的,他只是教导林蒙需要懂得活学活用,剑招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另外,林蒙觉得她也需要试炼对手,所以就自己开动了脑筋。 不止是溪鱼,还有飞禽走兽。 像丛林深处的蟒蛇,就没少遭殃。 林蒙还有心尝一尝蛇胆,但她闻着腥臭味,到底没下去口。那些遭殃的蛇和蟒,无毒的多成了林蒙和风清扬的下酒菜,剩下的林蒙都送下了山,让村人们看着料理了。 因为她捕蛇这一举措,林蒙还迎来了短暂的敌人,一只雄鹰。 林蒙总觉得这走势,好像有那么点熟悉,不过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接受了一波来自雄鹰的袭击。 飞鹰的抓力不是开玩笑的,何况它还有着空中优势。 猝不及防下,林蒙差点被它抓瞎眼睛,得亏林蒙用手中做剑的木棍格挡及时,但那截坚韧的松树树干,都被飞鹰抓出了深深的痕迹。 林蒙心有余悸之余,还就和它杠上了。 林蒙一来是想出口恶气,也有跃跃欲试拿飞鹰练剑的心思,所以飞鹰不来她这边夺食时,她反而会主动找上门去。没过几天,她连飞鹰的巢穴在哪儿,都摸得一清二楚。那儿危崖对峙,不远处涧水下奔而成瀑,怎么看对林蒙来说,都怎么凶险。 反观那只飞鹰,雄壮有力的翅膀张开,在地上都形成了一道可怕的阴影,危崖对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林蒙并没有因此气馁,怎么也要攀爬过飞鹰这道坎。 刚开始的时候,林蒙还会吃亏,一次手背还被叼去一块肉,弄得血肉模糊的。 风清扬知晓后,提前教了她破掌式天下的拳法、腿法、指法、掌法繁复无比,这一剑破掌式将长拳短打、擒拿点穴、鹰爪虎爪、铁沙神掌,诸般拳脚功夫尽数包括内在。只是从前都是对付人创下的招式,眼下却是要对付一只货真价实的飞鹰。 林蒙从中获益匪浅,后来再和飞鹰对战时,它就屡屡落于下风。 说来也是奇怪了,那只飞鹰似是感受到了林蒙的汹汹战意,竟也不躲,有时候还会主动迎战,哪怕后来受了伤,也战意不减。 林蒙其实对它已生出几分喜爱,否则她也不会只用树枝,也不曾往树枝中灌入内力,不然那飞鹰早就被她穿膛了。当然了,林蒙本身在剑法上,在和飞鹰的对决中,有了长足的进步。 也不仅仅是剑法。 在又一次人鹰大战时,飞鹰退避后往上飞起。林蒙竟是身随剑起,犹如神助般,纵身凌空直上三尺,内息循环于周身,再借一次力,又同飞鹰翔空般,再往上纵身了一段距离。尽管事后林蒙自己回忆的时候,她都觉得非常玄幻,可等那之后找到感觉,她还是能够再次做到的,也算是无师自通了轻功这一门。 再说眼下,林蒙这次是彻底把飞鹰打懵了。同时,林蒙的总决式,也更进一步,风清扬在验收时,尽管努力绷住脸,可心中的满意是怎么都藏不住。 经过和飞鹰的连环战,林蒙的好胜心这次尤其强烈,为了迫使风清扬主动露出破绽,林蒙还拿出了她好久没用的袖炮。不过在使用前,林蒙有主动出声提醒,风清扬并没有觉得不可,相反他一边使用破箭式来应对疾射而去的石珠,一边还给林蒙做了解说。 这破箭式中的“箭”,则总罗诸般暗器。连这一剑时,须得先学听风辨器之术,不但要能以一柄长剑击开敌人发射来的种种暗器,还要学会借力反打,以敌人射来的暗器反射伤敌。 风清扬这么解说着,手上也不停,亲身给林蒙演示这一剑。林蒙现学现用,她可是很清楚袖炮威力的,所以分毫不敢大意,所幸配合着轻功身法,林蒙没被反射回来的石珠伤到,而是将石珠击到不远处的地上,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砰砰声。 风清扬扫了一眼,转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林蒙。 林蒙“” 风清扬道“我倒是不曾见过此等暗器,看起来有几分袖箭的意味。” 林蒙举起一只手来,乖巧道“这是我自己制作的。”她看起来很是自豪的样子。 风清扬冷道“你倒是不怕旁人说你不走正道,行事不够光明磊落。” 林蒙放下手来“师父你这么说,小心暗器大家知道了骂你歧视。毕竟在我看来,暗器无好坏,端自在人为。我又没有用暗器偷袭,怎么就不光明磊落了,更重要的是,我自己制作的暗器,我怎么就不能把它当寻常兵器用了。” 风清扬大喜,朗声道“好,好我早该知道你有这样的觉悟,不是那等明明做了伪善之事,却还是要给自己套上高尚名头的伪君子之辈。看来我也不用担心,日后你行走江湖时,被那等劳什子正派作风戴上枷锁,失了变通” 林蒙笑着应是。 风清扬心情大好,加之林蒙在修习独孤九剑上进展,远超风清扬预期,所以在林蒙说她要回家一趟,参加兄长婚礼时,只嘱咐她不要懈怠,便大手一挥就放她归家。 林蒙简单收拾了下包袱,就要下山和心树汇合。这两个月林蒙在山上练剑,心树其实也没有闲着。林蒙她在这边发现了杜仲,茅塞顿开,因为杜仲胶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等同于橡胶,而有了橡胶,她能做的事那可多了。因而她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心树,顺带又听了一耳朵的彩虹屁。 下了山,无脑吹心树立刻迎了过来“小师叔。” 他早已收拾妥当,马也给备好了,林蒙只需要翻身上马即可。只不等他们策马出了村口,就听得上方有清亮的鹰啸声传来,接着一只神骏的飞鹰落下来。 林蒙福至心灵地伸出一只胳膊,它随即落到了上头。行吧,古有独孤求败有雕兄,她退而求其次有了鹰兄。 心树张了张嘴。 林蒙狠瞪他“你闭嘴” 心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辟邪剑法(6) 林蒙离家时还是盛夏,归家时俨然已近深秋。 傅夫人早就在门口等着,甫一见到林蒙,就心疼道:“你小小年纪,一离开家就是大几个月,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哪里比得上家里,你看你都黑了瘦……”傅夫人说着说着就熄了声,林蒙冲着她就是灿然一笑。 林蒙是黑了些,只是肤色更为细腻健康罢了。要说瘦,那是更没有的事。相反她明眸湛然,顾盼生辉,十二分的神采照人。 傅夫人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清减了,又见她这般神采奕奕,心里只有更慰贴的。 林仲雄和林震南都不在家,他们一个正忙着镖局事务,一个已去洛阳迎亲了,便是傅夫人也有诸多事宜要忙,林蒙反而成了家里的闲人。她摸了摸鼻子,和傅夫人知会了一声,就回了伏鳌山。 鹰兄一路跟了过来,这会儿就在伏鳌山盘踞呢。林蒙去见过无痴,还有文先生胡映山后,就被它给截住了,它的啸声那是一声比一声高。 林蒙作揖道:“抱歉我冷落了你,接下来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带你逛逛我的山头。” 飞鹰不再叫了。 林蒙接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她并没有把飞鹰当宠物,更多是以朋友的姿态对待它。当然了,桀骜的飞鹰也不屑于降低身份。这么一拍即合的,一人一鹰相处得十分融洽。 只不过在旁边见证了这段友谊的心树,不止一次怀疑自家小师叔会鹰语——林蒙表现地就像她听得懂飞鹰在叫什么一样,还能一步地对答如流。 只能说这都是前世留下来的习惯,再加上她和飞鹰说话时表现地很稀疏平常,把心树给唬住了。 再说林蒙领着飞鹰转了一圈后,最后在山顶处林蒙拿着之前折的梅花枝条,和飞鹰你来我往起来。正酣时,心树寻了过来,他很识时务地没出声打扰,站在一旁做起了观众。 这一人一鹰,一个以枝做剑,挥洒自如,精妙不凡;一个翅爪相合,闪转腾挪如笔走龙蛇,你来我往,实在是精彩纷呈。心树之前不是没听说过风清扬的大名,但他从没有亲眼见过风清扬的剑法,眼下看得心旷神怡,心中亦生出几分热血来。 于是在林蒙停下后,他就上前一步道:“小师叔,可否让我来讨教几招?” 练手的主动送上门,林蒙自是欣然同意。 心树随即摆出架势,他所练的乃是掌法,且还是刚猛的路子。这施展起来虎虎生风,让人一见就不由得肃目。 林蒙见他周身竟没有一处破绽,不由道:“见惯了你油嘴滑舌的模样,你一正经起来,我反而很不适应了。” 心树:“…………小师叔!” 林蒙收敛心神:“抱歉。”说罢,手中梅枝斜挑,守中带攻,九分虚,一分实。 心树见此,想自己双掌无论拍向她哪一个部位,掌心都会自行送到她枝尖上。因而双掌只拍出尺许,立即收掌跃开,将两人距离进一步拉开,接着变换掌法,口中喝道:“小师叔小心了!” 他双掌凌空推出,一股猛烈的掌风朝着林蒙袭去。 林蒙和他相距较远,枝剑又不可格挡遥然击来的掌风。电光火石间,林蒙撤枝,枝头轻点地面,她借此身形蹁跹而起。 乍看下像花间蝴蝶般轻灵,可心树定睛一看,只觉得她如飞鹰御风,迅猛而至。 心树心中讶然,跟着又见梅枝破风刺来,带起簌簌风声,心树不敢大意,连忙起掌格挡。 这一守便失了先机,待到两招过后,心树意欲抢回攻势,便变章欲打上林蒙肩胛时,忽觉得一阵疼痛袭来,只见梅枝正刺在他护体的手掌上。这还是林蒙缓下攻势的结果,正常情况下,心树的手掌已经被刺穿了,甚至胸膛也是。 心树连忙肃身:“多谢小师叔手下留情。” 林蒙想到刚才心树明明可以打她面门,却临时变招,便轻哼一声:“彼此彼此。” 心树很好意思道:“小师叔不必顾念我的脸面,给我台阶下。” 林蒙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多计较。 心树倒知道见好就收,接着他就和林蒙说了伏鳌山这段时间的动静,末了又说了杜仲种植园的相关事宜,除了有点小纰漏,大折上都井井有条的。 林蒙挺满意的。 心树遂告辞下山去,临了,一直停留在大石头上的飞鹰,在心树路过时,忽然跃起,意欲用喙啄他。心树可是见过它一个喙起,就把蟒蛇眼睛给啄瞎的,当下也不敢大意,灵活闪躲了过去,又几个跳跃,连下了数十个台阶。回头看飞鹰没追过来,他松了口气,忽又听到自家小师叔笑骂:“嘿,你还会欺软怕硬了啊。” 心树特别想仰天长啸:我太难了! · 不日,就到了林震南成亲的日子。 林震南的岳家金刀门王家老少,也跟着迎亲队伍来到了福州。显然是很看重女儿,还有这门亲事。 福威镖局也因这门亲事迎来了许多江湖人士,整个福州都变得异常热闹。只是大略一看宾客,别说五岳剑派、少林武当峨嵋这样一流的门派,无一人到场,就连如青城派一般的二流门派,也鲜少有登门的。金刀门在洛阳倒是小有名气,倒也有江湖人士冲着金刀门而来,可总体来说,也不过尔尔。 这从侧面,进一步昭显了福威镖局在江湖上的地位。 林蒙对这样的局面,本来就有心理建设的。相反,若是大门派纡尊降贵地来他们家,那才是反常有妖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来往的宾客中,还是有让林蒙感兴趣的。像浙西海沙帮,湘西排帮等,他们活动的地界都是和福建比邻的。 他们在名门正派看来,是不务正业的旁门左-派。这里是指他们武功建树平平,反而是做起了其他门生,像海沙帮就是贩卖私盐的,排帮则是做河运的。 但是在林蒙看来,他们这也算是垄断一个地区的一种经济形式了,有可合作的可能。 只不过眼下林蒙不能出面,也不好出面,她现在所扮演的,就是福威镖局的小小姐,只负责做个吉祥物,还是个好看的吉祥物,一点都看不出她心中都在盘算什么。 很快,出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有丐帮的长老上门了。 虽说人家是不请自来,可对林仲雄来说,有丐帮的长老来登门庆贺,还管什么不请自来的,他只觉得倍感荣幸。听人来报后,就立刻带着林震南往外迎去。宾客们也挺惊讶的,消息传到林蒙这边来,林蒙若有所思。 说来在金庸宇宙中,丐帮一直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可等到了《笑傲江湖》中,丐帮只不过寥寥出场几次,还都是打酱油的那种。而且如今武林执牛耳的,是少林和武当,丐帮这个昔日第一帮,连五岳剑派都不如了。 丐帮镇帮武功失传,一代不如一代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怕还得归到开朝时,要知道当时争夺江山失败的陈友谅,就是丐帮出身。 这一事林蒙的先生胡映山,也曾提到过一嘴。 不过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丐帮可有着其他帮派,难以比拟的巨大优势,他们人多,且分布广,哪儿都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在林蒙看来,就是为物流生意而生的,镖局都远远不如他们。 等第二天和嫂子王季英见过礼,林蒙就迫不及待地往伏鳌山去,倒是没忘带上王家给她的见面礼,一匹小白马。据说这小白马是大宛名驹,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杂色,大眼睛润泽明亮,十分招人喜欢。 林蒙来到伏鳌山后,将白马先交给马房暂为照看,她去了书院,找到了胡映山胡先生,直入主题地将“物流”、“快递”的概念讲述给他听。 胡先生浸淫官场多年,琢磨过后就道:“其用之于民,又大利于民,既是顺于民意,那便大有可为。至于朝廷那边,大可利用其来监管于民,不过如今朝廷保守派居多,一旦上达天听,必然遭到大多朝臣抵制。” 林蒙还没说什么呢,胡先生又看着她道:“想来正是如此,你才想到了和江湖中的帮派联手罢。说来也是,朝廷对所谓的江湖,很有几分眼不见心不烦的意味。” 林蒙:“……先生别把我想的和您一样胸有万千沟壑啊,我是想借丐帮的势,却没想那么深的。” 胡先生:“……”我怀疑你在暗讽我,我也有证据。 林蒙连忙道:“当然了,我正需要先生为我查漏补缺呢。”她又想了想胡先生的话,‘一旦上达天听’,“其实这只是我一个构想,很是需要循序渐进,不妨先在福建这边试试。”反正这边天高皇帝远,再者福威镖局眼下也是以福建为中心,铺陈到了临近的广东、浙江和江苏,广西和江西也正在努力中。 “还有,先生说的‘监管’?” 胡映山教了林蒙四年有余,对她能不了解,见状没甚好气道:“我瞧着你恨不能将伏鳌山上下,任何时刻的风吹草动都了然于心,就不信你不知我话中深意!”这也是胡映山觉得稀奇的地方,自家学生早慧就不说了,可这恨不能把所有人与事都掌控的本能和本领,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她这还不是多疑,就只是这么做了,会让她心里觉得舒坦。 对此,林蒙笑而不语。 不过胡先生的话,倒是提醒了林蒙一件事,她还没去老宅看看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辟邪剑法(7) 华山派后山 风清扬负手长立,“独孤九剑的第九剑‘破气式’,是为对付身具上乘内功的敌人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你如今业已有所领悟,再配合上你所学内功心法,再像往日般勤加苦练,不出十年,怕是江湖上能和你一较长短的英雄都寥寥无几了。” 不等林蒙说什么,风清扬又叹道:“况且当今之世,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英雄人物么,只怕是未必。也不知对你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此时暮色已临,晚霞流丽,不远处有飞鹰盘旋,却莫名地将他们师徒这边衬出了几分萧索,而风清扬这声叹息,嘲讽之意少,萧索之意多。 林蒙抬眼看向风清扬,心中的预感在下一刻落了实。 但听得风清扬道:“飞鸿,独孤大侠的剑法,要旨在一个‘悟’字,而我也没有能再教你的了。日后修行全在你个人,你自下山去,日后不必再来。” 林蒙尽管有所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心里仍旧十分难受,她殷切地唤了一声:“师父。” “待你日后闯出一番名堂,也不必扬我威名。”风清扬见她期期艾艾,心中亦是不好受,说过这么冷硬的一句话后,不由得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飞鸿,你我确有一段师徒缘分,我得你这么一个好弟子传承独孤九剑,也实是老怀甚慰。只我对世事生倦,更不欲再掺合进江湖之中——说什么气、剑之争,正、邪之分,都是虚的,其实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罢了。” “若是可以,我多希望你不必卷入其中。唉,江湖,江湖!” 林蒙忍着心中酸涩,双膝跪地,向风清扬深深叩首:“师父,您多保重。” 风清扬转过身去:“去吧,去吧。” 林蒙没再痴缠,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开始的时候,她数次想要回头,可都忍住了,等到走出目力所及的距离后,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瞧。 在那高处,或许风清扬仍站在那儿,又或是他早转身回洞,林蒙看得眼睛都酸涩了,才眨了眨眼,转过了身,继续往下走,这次她再没回头了。 说来,自林蒙来此拜师学艺,已经两年过去了。这两年间,他们这对师徒一个诲人不倦,一个刻苦勤勉,朝夕相处间,便是石头都能给捂热了,又何况谁都不是冷心冷情之人。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走的路,有自己的选择,他们师徒也只有这般分道扬镳,日后怕是无缘再见。 ——才怪。 林蒙原本落脚的小村落,叫李家村。两年过去了,它俨然默默地成为了林蒙的一个据点。但凡林蒙说上一句,日后在她不在这边的时候,李家村的村人就会作为她的“触角”,照看下山上孤苦伶仃的风清扬,以免他仗着自己内功高,不把自个身体当回事,过成彻头彻尾的穴居人。 林蒙想到这儿,揉了揉眼睛后叹了口气,心想:‘我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为个大人操碎了心,我容易么我。’ 而隐没在后山上的风清扬,眺望着飞离的雄鹰,不由得怅然若失。 也罢,也罢。 · 决定阴奉阳违的林蒙学成归家后,免不了受傅夫人一阵念叨,好在没几日,林蒙的嫂子被诊断出怀了身孕,这可是很好地转移了傅夫人的注意力。 林蒙在恭喜兄嫂后,就趁机溜出了家门,溜回了伏鳌山。 她接下来要长期呆在这儿了。 林蒙在山脚下下了马,让马儿去溪水旁吃草,她则沿着去般若寺的山道,慢悠悠地往上走。想来她嫂子肚子里的孩子,该是她的侄子林平之了。原剧情最开始时,林平之是十八岁,这么多年,对林蒙来讲,也足够了。 实际上,她是从之前就在谋划了。 然而先前林震南成亲时,福威镖局的宾客身份,有进一步让林蒙认清福威镖局在江湖食物链中,所处的大致位置。林蒙既然不甘心福威镖局,在江湖上被人揉圆搓扁,那她就不能只提高她本人的实力。 老宅中的《辟邪剑谱》,林蒙在之前就拿到了。她也对比研究过这原版《辟邪剑谱》,和林震南所练低配版辟邪剑法。认为林震南所练的辟邪剑法,之所以华而不实,最重要的是缺少了搭配剑法的心法。当然了,这心法的大前提还是自宫。 再者,《辟邪剑谱》本来就是转了好几手后的功法,和最初的《葵花宝典》相比,难免有出入。 林蒙她在接受过独孤九剑的熏陶后,对剑法渐渐有了更多的领悟,这让她两年后再回头看《辟邪剑谱》,和之前看的时候,就有不同的明悟。她有心对《辟邪剑谱》去芜存菁,看能够在去掉自宫这一先决条件下,得到能够普遍练就的剑法。 林蒙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不是贡献出独孤九剑来,是她想和风清扬的师徒情更纯粹,也不愿意为他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像独孤九剑这样的绝世剑法,总归要有能够配得上它的传人。 这么说好像有自夸的嫌疑,林蒙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这都是心树的错! 让他整天吹彩虹屁。 (心树:“…………”) 话说回来,除了提升个人武力外,林蒙还准备扩大福威镖局的影响力,同时培植个人势力。 像和丐帮搭线搞物流是其中一个支线,和海沙帮、排帮这样所谓的旁门左-派合作,也是一个支线。此外,林蒙还想利用自己的优势,研发火器,借此成立帮派——灵感来自其他武侠小说中的霹雳堂。 最后,伏鳌山更要好好经营,这儿才是林蒙的根基。 爬山道的路上,林蒙细细梳理了下个十年规划。等不知不觉地来到山顶,太阳高悬,山顶云雾缓缓散去,林蒙缓缓舒了一口气,身心舒泰了不少。 稍后,林蒙瞧见她先前练剑时,在山顶大石上留下的痕迹,恍然大悟她遗漏了什么:她一直想着要自己打造一把剑来着。 锻剑师她都寻来了。 她学以致用锻造出来的剑,肯定不比锻剑师锻造来的好,但考虑到剑她以后会不离身,所以她更想自己从头到尾全权参与。 林蒙想到这儿,舒展了下-身体,尔后身心充实地下了山。 · · 洛阳城南三十里处有一峡谷,峡谷内有着独特的丹霞地貌。步入峡谷内,时而见怪岩林立,妙趣横生。时而见深谷幽邃,飞瀑连珠。但见那飞瀑如同一条大白龙似的本泻而下,冲入潭水中,奔腾如雷,湍流非常。 当地有人把这条飞瀑叫做白龙瀑,流水积而成潭,则叫做白龙潭。潭侧有不知道何时修建的栈道,沿着栈道往下,还有一座不大的小庙。小庙叫做白龙庙,从前可能还会有些香火,不过眼下白龙庙年久失修,多是供过路人挡风遮雨而用。 这日,秋高气爽。 白龙庙内反常地有人气,还有血气。只见地上躺了数个人,胸膛基本上都没有了起伏,再看旁边站着一队人马。一个个的头上戴了个黑布罩子,只露出了一对眼睛,其中有几人身上还挂了彩。 等到确认地上躺着的人,都没了声息后,一人撕掉黑布罩子,恶声恶气道:“这姓王的,倒还有几手真功夫。先前如果不是我闪躲的快,我这半边肩膀都要被他削了去。” 另一人冷笑两声:“再有真功夫又如何,不识时务也是白搭。” 又有一人摘了蒙面罩子不屑道:“可不是,谁让他和谁作对不好,非要和左师兄作对。” 其余人也纷纷幸灾乐祸起来,忽然其中一人动了动耳朵后,打了个收声的手势。“有人。” 众人跟着警觉起来。 他们哪能想到还会有人在这儿出没,这倒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他们中有几个人因为放松,把蒙面罩子扯了下来,明晃晃地把脸给露了出来。且他们刚才谈话间,免不了透露了什么。 想到这儿,众人面面相觑,一致决定:不管是谁,都要他把命留在这儿! 他们这队人马,总共有十余人,平时多有配合,武功都算不上弱,当下要让那倒霉蛋死在这儿,就做到把那倒霉蛋插翅难飞。 少顷,那倒霉蛋就被他们围堵了起来。等瞧见倒霉蛋的真容,这队人马都愣了愣,一人不禁狞笑道:“真是可惜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旁边一人眼珠子一转,高声道:“可不是,要怪就怪小娘子你倒霉,撞在我们日月神教手里。” 但见倒霉蛋大约十七八岁,容貌端丽,鲜润清媚,一双眼睛流盼生光,灵敏有神。她身穿海棠红衣衫,漆黑的发简单地用个佛手黄赤金小珠冠束起,更添几分亮色。她牵着一匹白马,乍看像是出外游玩的大家闺秀,只是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倒是像是行走江湖的女侠了。 面对着一群虎视眈眈的恶徒,她非但不紧张,反而坦然无畏地逐个看过去。忽得她拧起了眉,带起了几分娇矜:“你们是哪个堂口的?我怎地没见过你们!” 她这一声把对方人马给喝住了,有人失声道:“你是魔教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辟邪剑法(8) 这倒霉蛋是别人,正是前来洛阳为金刀门门主王元霸贺寿的林蒙。 今次之事,只能说她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而对面虽然人多,但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那人失声说出了“你是魔教的”后,他的队友们不免心生窘迫,尔后这窘迫很快就被窃喜和理直气壮给代替了。为首的“九曲剑”钟镇昂头道:“听你这口气,怕不是魔教哪个大魔头的女眷?” 旁边扯下面巾的胡子男不怀好意道:“师兄,说不定哪个魔头的姬妾。呔,还真是便宜了他!”说着还猥琐地笑了两声,一双眼只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林蒙。 林蒙不怒反笑:“你们藏头露尾的,竟也好意思对我评头论足?” “魔教妖邪人人得而诛之!” “如果我是你们,想要杀我灭口,就直接出手,而不是厚颜无耻地给自己戴上高帽,反显得你们更加贻笑大方了!”林蒙不欲再和他们废话,直接挑明了话头。 钟镇和师兄弟们对视一眼,冷笑道:“既然你求速死,那我们就成全了你!” “动手吧。”林蒙说着一拍白马,白马不用她再下令,就撒开了蹄子,奔到不远处的小溪旁。而林蒙眉目不动,只从容不迫地抽出长剑,但见那柄剑剑锋碧如秋水,只让人觉得寒气扑面而来,毫无疑问这是一柄好剑。 钟镇他们识货归识货,可也没把剑主人放在眼里。不说她只是个黄毛丫头,就说他们这边师兄弟共有十余人,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能让他留下几两血。 自认为怜香惜玉的陆柏先出手,不想他实打实的一招,非但没让美人血溅当场,反而在他的师兄弟看来,是这家伙色心大起,舍不得下狠手。他们中为首的“九曲剑”钟镇,不想再多起波折,当即喝道:“陆柏你让开!” 钟镇决定自己来,他之所以叫九曲剑,并非是因为他的兵刃是弯曲的长剑,而是他的剑法变幻无方,人所难测,而他甫一出招,就是狠辣无比的杀招。 其余数人也想抢一抢功劳,便也围了上去,反而是陆柏被钟镇推出来后,一脸惊疑不定。 等到陆柏意识到有诈时,已经晚了。 他这边师兄弟不拘于使用长剑,也有使用长鞭的,要么是流星锤的等等,且乍一看他们一群人将林蒙给包围了,然而长剑在弱小又可怜的林蒙手中,剑光的流动如如白虹闪电,剑招的变化更是瞬息间似有万变般。 加上林蒙内力深厚,人剑合一,任意所至间,森严的剑气已然编织成剑网,反过来将钟镇他们给包围了。 没掺合进去的陆柏,都被冷冽的剑气所伤,他傻傻地呆在当场,愣是说不出话来。 这儿发生的一切,不过在顷刻之间。这时,有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我们圣教都没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你们这群正派人士,还真是叫我恶心!那边的小姑娘,你莫怕,今天有我童百熊在,就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毫毛!” 今天还真是巧了。 只是场面和童百熊想的不太一样,这让他有点刹不住冲势。但豪言壮语都放出来了,他也不会就此退缩,变故却在此时发生了。 只听得嗖嗖两声,两枚银梭从剑网中飞出,朝着童百熊飞去。 童百熊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不妨碍他看准飞梭来路,纵起身,往上跳来,躲过那两只银梭。不想那像是飞燕般的银梭尾部忽然跌落,银梭头受力突地在空中转弯,向上激射。 这变化来得太快,银梭变向更是迅疾,童百熊下意识挡在胸前时,一只银梭已碰到了手心,他当下用内力挡住这只银梭,可另一只银梭他却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被刺中了小腿,他不由得痛叫出声:“唉哟!” 慢一步过来的青年不禁喊道:“童大哥!” 再去看剑网中心,流动的剑气忽然凝练,正是将被剑网黏着的猎物绞杀时。钟镇他们不是没想过要挣脱,可他们根本有心无力,而那如流霞般的剑光来得太快,再能动弹时,他们都已被割穿了咽喉,无力的倒下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陆柏,则在被童百熊喝醒后,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欲,手脚并用地往外跑。只是还没等他哆嗦着翻身上马,一柄长剑就拦在他面前,紧接着另一柄长剑斜刺过来,将这柄长剑挑开。 第一柄长剑的主人,是跟在童百熊身后出没的青年,他见状挑眉看向后来者。 林蒙经过了方才一战,气息没有分毫杂乱,凝视着不知是敌是友的青年道:“他是我的。” 青年身穿一身玄色衣衫,英气勃发。闻言,他先定定地看了林蒙一眼,很快就垂下眼帘去,稍微往后退了半步,手中长剑这才慢慢撤下。“请。” 他寻常可少有如此低姿态的时候,何况他本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且他也瞧出来,伤到童百熊的暗器,十有八九就是她投掷出来的。他和童百熊感情甚好,童百熊受了伤,他自然对始作俑者有火气。林林总总的,让他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可心中已是各色情绪翻滚。 林蒙则低头看向了怂了吧唧的陆柏,陆柏这会儿反而色厉内荏起来:“我,我是嵩山派的!你杀了我,我,掌门师兄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蒙:“哦?” 陆柏急急给自己加活命的筹码:“还有五岳剑——”可不等他话说完,林蒙的剑锋已至,让陆柏来了个死不瞑目。她对此没有多大的感觉,还慢悠悠说了句:“这我知道。” 她本来就不到二十岁,又长得明媚动人,让人见之心喜。可这时候,旁人可不会觉得她只是长得漂亮了,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就说站在旁边的青年,目睹这一幅美人与杀戮图,不知怎么的,先前翻滚的情绪,竟然消散了大半。 这时童百熊的声音插-入进来:“东方兄弟!” 林蒙一愣,她偏头看向一旁的青年,眼中潋滟闪过。 东方注意到了她的细微动作,镇定道:“姑娘实非我圣教中人吧?” 林蒙摇头笑道:“我确实不是。”说着又多看了他一眼。 老实说,在《笑傲江湖》的原著中,东方不败直到最后面才正面出场,且就原著描写,仅从外貌来说,可不怎么样。 只是除了原著外,还有很多影视剧,经过了许多改编,连东方不败被魔改成女子的都有,加上这个人物人气高,哪怕是林蒙自认看过原著,也不是没见过原著中的各色人物,可眼下真见到了真人,心中也不免有点小激动。 这大概就是平时见到名人的感觉,哪怕不追星,可那可是名人耶。 东方微微挑眉:“姑娘知道我?” 林蒙收敛了发散的思绪,“知道啊,只是之前不曾亲见。今日倒是巧了,李鬼碰上了李逵。” 东方淡然一笑:“确实巧了。我和童兄奉教主之命,出来擒拿叛徒,途径此地。不过外教人打着我圣教名头暗中行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想姑娘不幸地遇上了。” 他们不是两个人,还有日月神教的教徒随行。 童百熊被随后过来的教徒搀扶起来,他朝这边喊道:“我说这俩飞梭,是不是小姑娘你的?我有心帮你,你倒好,反把我给伤到了,不过你年纪轻轻,武艺倒是高强啊。” 林蒙就只是不想童百熊插手她的事而已,当下却是睁眼说起了瞎话:“长剑无眼,我怕误伤义士,所以这飞梭是不得已而为之。” 童百熊啧啧称奇:“‘义士’?哈哈哈哈,我们可是日月神教的!先前那几个烂人,不是还魔教魔头的叫吗。” 林蒙把长剑插-入剑鞘内:“他们要杀我我,而你有心帮我,这我还是能分辨的。” “不错不错。”童百熊随即瞧着大喇喇地问:“你既不是我们教的,那你又是哪个门派的?想来不是那劳什子五岳剑派的。” 东方心想:“怕也不是所谓名门正派的,且好似不怕会就此得罪嵩山派,以及那五岳联盟。”他转而一想,就明悟了,她剑法如此高强,自然有底气。再说了,嵩山派既然敢冒充圣教行事,但凡出了事,也只有打破牙齿混血吞,说不得还能把锅推到日月神教头上。 所以,这都是她考量好的? 东方抬眼瞧向林蒙,她笑盈盈得十分动人,却让他觉得有几分不爽。 心思转圜间,东方转向过来复命的属下:“我先前似看到了信鸽从此地飞出,你们且去确认一番。” 这儿的信鸽,自然是说嵩山派的信鸽了。后面钟镇他们自然没机会送出信鸽,可他们在白龙庙前还是有机会,发信回给嵩山派的,且谁知道附近还会不会有可来接应的嵩山派人马呢? 出乎东方意料的,林蒙闻言并未变色,她只是冲他们抱了抱拳:“我要走了,咱们有缘再见。”说罢,吹了声口哨,在溪水旁饮水的白马撒着欢跑过来。 林蒙翻身上马,往前跑了几步后,勒住缰绳回过头来,信然一笑:“哦,你们大可不必操心信鸽的去向。” 不等东方他们反应过来,她便策马不停留地走了,留下东方过了片刻才回过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辟邪剑法(9) 东方回神后,随即便让擅敛息与追踪的下属追上去。 剩下的下属查探了四周,回来禀报了白龙庙内的惨状,还确定了为首的,正是嵩山派的一个王姓长老。 童百熊“呸”了一口:“定是那姓左的,打着咱们圣教的旗号排除异己!” 东方也是这么想的,他从袖中掏出金疮药,亲自给童百熊上药。 童百熊被银梭扎入小腿,鲜血还在往下流,东方仔细瞧了瞧:“好在没有伤到筋骨,那飞梭上也没有淬毒。” 童百熊吃痛,“哎呦”了一声:“不想那么个娇娃,竟有这么的好本事。” 东方不禁看了他一眼:“童大哥怎么不怀疑她也可能是要栽赃咱们圣教?”如果是往常,童百熊吃了这么个亏,早就挥着沙包大的拳头挥上去了,还说人家是个“娇娃”。哪有这么厉害的娇娃,不过她确实长得娇艳可人。 童百熊哈哈笑道:“她若是真是那李鬼,遇上咱们这李逵,可半点不心虚的。东方兄弟难道不是这般想的?” 东方沉吟道:“那倒不是。倘若她正等着咱们现身,岂不是对咱们的行踪了若指掌,那黑木崖哪天怕不是会被人悄无声息攻陷了?我想她说那句话,是要诈这群人——他们蒙着面巾,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不是怕他人记得了相貌,就是和他人相识。而咱们圣教什么时候还怕被人瞧见了?” 童百熊点头:“她不是咱们教的女眷,倒叫我好一顿可惜。她也没透露多少,只说是姓林,听口音倒像是南边的。” ‘姓林?’东方心忖。 片刻后,派出去的探子捂着肩膀回来了。他没跟多久,就被发现了,被飞来的飞蝗石击中了肩膀,无奈他只能折返回来。“属下无能。” 东方摆摆手,只打中肩膀,想来她是手下留了情。“可有瞧见她有同伙?” 下属摇头,但他有瞧见一只飞鹰在低空盘旋。 东方顿时恍然大悟。 再说林蒙那边,她一向和鹰兄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这次来洛阳,自然没有将飞鹰落下。先前在白龙庙附近,鹰兄没有现身罢了,可它却是隐藏的猎手,擒拿个信鸽,还不是爪到擒来的。 信鸽没有被鹰兄立刻吞了,而是当林蒙甩开小尾巴后,被飞鹰甩到了林蒙手上。 林蒙:“谢啦!” 林蒙把竹筒从信鸽腿上取下来,再把信鸽甩了回去,飞鹰这才准备享用下这道小甜点了。 林蒙则打开了竹筒上的盖子,取出了里面的书信。正是“九曲剑”钟镇写给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言于白龙庙将“毒瘤”铲除,望掌门师兄见之舒心。 林蒙看罢,又把信放回竹筒内,重新封好,手一翻就将其放到袖内,接着策马进入了繁华如昔的洛阳城。 对于被她打掉的小尾巴,林蒙也不奇怪,觉得这是日月神教的基本操作。先前她和东方不败就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来着。而今日她遇上日月神教的一群人,林蒙倾向于认为是个巧合。 此外,林蒙不觉得他们会将她说出去,听东方不败提起日月神教被冒充一事,他倒没有多少愤怒,更多还是对冒充他们者的不屑一顾,想来也不屑于和所谓的名门正派解释。当然了,那嵩山派想来也不会听他们解释的——若是事事都可坐下来好好沟通,那天下就会少很多是非和恩怨了。 · 金刀门门主王元霸,此次正值六十大寿,广宴宾客,大肆庆祝。 福威镖局这边,不仅林震南一家三口来了,就是已做了甩手掌柜的林仲雄,也亲来洛阳为亲家公贺寿。 仅剩下的傅夫人本不想舟车劳顿,只是家里哪好留她一人。也好在如今马车不仅有了杜仲胶轮胎,还做了其他减震改造,便是乘坐的船只,只有比从前更舒适的。再加上身边还有丫鬟婆子,这一路上傅夫人便没受什么罪,能更好地欣赏沿途风景。 从福州去到洛阳,可是傅夫人出得最远的一次门了。 美中不足的是,自家姑娘本来陪在身侧,半道上却另有要事,便没了踪影。等他们一行人都到洛阳好几日了,眼见大寿之日将至,她才姗姗来迟。 王元霸哪好和个晚辈计较,尽管在中州一带,从来都是旁人上赶着奉承他的。只王元霸并不曾将女儿的小姑子,当成寻常晚辈。一来,他也听闻此女在武学上天赋肖似其祖父,昔年名震江湖的林远图;二来,如今遍布大江南北的民信局,是她一手创下的,背后还靠着威势又起的丐帮。这么个后起之秀,王元霸还是乐于指教和提点的。 还有就是此女容貌甚妍,之前都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却也惹得不少青年才俊为她痴迷,这次来王家的宾客中,可有不少是冲着她来的。 王元霸不介意做回月老,给保份大媒。 被王元霸惦记着的林蒙,进了洛阳城后,没有直接去王家,而是先去了她在洛阳城的园子。怎么说也得梳洗一番,光鲜亮丽地去见爹娘,否则又得被她娘念了——林家却是没住在这儿的,他们在码头就直接被王家接近王府了,否则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嘛。 林蒙梳洗了一番,才往王府去,期间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下路过街道旁边的墙根,有几处上面被涂抹了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图画。 到了王家,一群人闻讯前来迎她。 林蒙懒得理睬不相干的外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直到见到跑过来的侄子,才露出了个笑脸。 “姑姑!姑姑!”林平之今年不过八岁,就长相来说肖似傅夫人,也和像傅夫人的林蒙有几分像,反正也是个漂亮孩子。他已经开始跟着林蒙学剑了,只这剑法并非独孤九剑,而是经过林蒙改良过的辟邪剑法。 说是改良,只是相对原版需要自宫这点来说的,就精妙程度而言,却还是大不如原版的,但比低配版要高明厉害得多。 至于林蒙自己,她出门在外时,不怎么使用独孤九剑,更多地,还是根据自己从独孤九剑中领悟的,再加上对辟邪剑法的研究,从中提取和衍生出更适合自己的剑招。像先前在白龙庙外,她用来对付钟镇一行人的剑招,就是她新琢磨出来的。 林平之挽住林蒙的手,左顾右盼了阵:“姑姑,鹰叔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它有来洛阳,只是不想和你们这群小孩子玩耍。”鹰兄其实是瞧不上他们这群弱鸡,它可向来只尊崇厉害的生物。林蒙瞧林平之扁扁嘴,想了想从袖子中掏出个飞燕银梭 递给他。 林平之接过去,摸索了几下,就找到了枢纽,按动后飞燕银梭咔咔动了起来,翅膀扇动,竟晃悠悠地飞了起来。他眼前一亮,嘴里却道:“聊胜于无吧。” 林蒙轻哼了一声,撇开去和表兄们炫耀的林平之,进了大厅。林、王两家人都在,互相见过礼后,林蒙就坐到了傅夫人旁边。 王元霸转过头去对林仲雄笑道:“亲家公,两年不见,飞鸿出落得越发超逸了。依我看,放眼整个武林,找个和能她相配的少年英雄,可不大容易啊。” 林蒙挑眉。 傅夫人见状温声道:“飞鸿你进门前,你王伯父正问起你婚配之事。” 林蒙略一颔首,表示知晓了。 林仲雄叹道:“亲家公你瞧她,活似她娘在向她禀告一般。唉,说来也不怕亲家公笑话,我这个姑娘打小就有主意,有决断,一旦她做下决定,我和内子只有顺着她的份。”林蒙长到现在,在林仲雄面前展现的,除了她剑法超群外,还自己开辟了一片宏图大业,又极力推动了福威镖局的进一步发展壮大,福威镖局有了当年林远图在时的盛况,于是林仲雄不免越发倚重她,还对林震南说要好好和妹妹守望相助。 林震南武功平平,商业天赋倒是不错,只是有时候想法略天真,但这对林蒙来说不是坏事。经过了林仲雄对他的谆谆教诲,林震南亦乐意凡事多和林蒙商议,兄妹关系十分和谐。 当然了,本质是林蒙在当家做主,福威镖局在她的保护圈内。 话说回来,王元霸一听林仲雄这话,就知道婚配之事,他们这做爹娘的无法做主,心中不免憋闷,也幸亏他先前对着来奉承他的青年才俊没有夸下海口,否则他这面子往哪儿搁。 想到这儿,王元霸对林蒙这个晚辈,不由得添了几分不喜。他家里的晚辈,可没有敢忤逆、不尊崇长辈的。 林蒙还没嫌他多管闲事呢,事后傅夫人也和她吐槽,说王家说是武林世家呢,怎么个顶个的眼高于顶。对傅夫人这个不是江湖出身的亲家,王家也时不时表现出优越感来。 林蒙皱了皱眉:“我是想让娘出来散散心,赏赏景的——正好洛阳牡丹花会要开办了——可没想让娘不舒心的,早知道我就叫人在福州移植个牡丹园了,反正牡丹在福建也能活。便是娘想要在冬天看,也不是不可以。”傅夫人十分喜爱牡丹。 “还有她们再显摆自己会武功,娘就把我给你的暴雨梨花针拿出来,保管她们哑口无声。”经过几年的钻研,林蒙终于把暴雨梨花针制作出来了,不过只有几把,其中一把就给了傅夫人。 傅夫人被她哄得眉开眼笑,一本正经道:“等我下回试试。” 林蒙点了点头。 不料傅夫人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婚姻大事。傅夫人倒不是催婚,只是觉得自家姑娘哪儿哪儿都好,便是谪仙来配,那也是配得起的。 林蒙乐不可支:“您可真是我亲娘。”这滤镜太厚了。 傅夫人轻拧了她一把,嗔道:“我可不是你亲娘。” 林蒙“嗯嗯”不停:“等我哪天有喜欢的人了,我肯定第一时间给娘你说。”林蒙没说得是,有喜欢的人,也不代表会成亲,可能就只是光谈恋爱。 · 林蒙和她娘闲话时,前来王府祝寿的宾客们也聚集到一块吃酒。林震南被大舅子王仲强和王伯奋带着,结交中州这边的江湖好汉。 大家知道林震南是福威镖局的总镖头,都颇为给他脸面,言谈间就多提起了民信局。在信局出现前,功能相同的有驿站和镖局,只是驿站是朝廷所有,供传递官府文书的官员使用;镖局多负责押送大宗货物或贵重物品,一般都是商队或大户人家雇用。这两个都和平民百姓无关,信局的出现则打破了这一局面。 信局是面向平民百姓的,可供他们寄递信件、小件物品。一经在福建推广,就迅速占领了南五省,后来其他地方的商人看到了商机,也描葫芦画瓢,不过和福威镖局守望相助的南信局,因为抢到了先机,比较受百姓信赖,不过晋商操办的北信局近年还多了汇兑钱票的业务,和南信局分庭抗礼起来。 只武林人士对信局的兴趣是一时的,他们还是对自己地界内的风吹草动更感兴趣。便有人对林震南道:“林兄既是打福建而来,那肯定常和霹雳堂打交道吧?” 这话像是火星子溅到了热油里,迅速点燃了各方豪杰的热情。 “霹雳堂?那可真是不得了了,这几年来,陆陆续续有不少小帮派都投靠了他们,成为了他们堂下分堂,如今江南地界他们俨然已经就占了六分。” “林兄有没有亲见过他们的总堂主?江湖传言那总堂主年纪不小,却驻颜有术,内功极为深厚,还姬妾成群,听说还有从西洋来的金发美人——不都说霹雳堂的火器,是从西洋学来的吗。” “我怎么听说他是从西域学成归来的?” “最近他们是不是和青城派起了冲突?你们知道是咋回事吗?” “我怎么听闻是他们和魔教有摩擦?要知道自从霹雳堂异军突起,可有不少旁门左-派都跑去投靠了它。” “真有此事?那霹雳堂总堂主怕是斗不过那魔教教主任我行吧,他那个吸星妖法,可实在是恶毒到极点,为我等仁人义士所不齿。” 说起魔教来,这些正派人士总是有数不清的豪情壮志,期间被提起的青城派与霹雳堂起冲突之事,反而没人往心里放,半点波澜都没有惊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辟邪剑法(10) 霹雳堂总堂主不是别人,正是林蒙。 至于为什么江湖传言总堂主是个老男人,一来霹雳堂一向低调,不怎么显山露水,等到霹雳堂渐被人知时,霹雳堂已经扎稳了脚跟,可外界对其知道得不算太多,导致一时间流言纷纷;二来也是大家的思维定势,毕竟大部人更倾向于认为一派首领,是个身经百战,武功盖世的老江湖,而不是个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 就算是在霹雳堂内部,初时也有部分人因她年轻,心里直犯过嘀咕。 而随着霹雳堂越发势大,林蒙也越发意识到了这种偏见带给她的困扰,她也在有计划提升自己的威信了。 在参加过寿宴后,林总堂主就循着丐帮留下的记号,和他们互通了有无后,辞别了准备回福州的家人,就起身往北去。她此行有许多事要办,其一就有去拜访下胡先生。 在伏鳌山上教导她多年的胡映山,在新帝登基后,很快就被召回了帝都,被重新起复,如今进了内阁,深受新帝信重。 这可是林蒙在官场最大的人脉,而先前胡先生就向皇帝提议,开辟受朝廷监管的信局,一方面顺应民意,拉拢民心,另一方面压制红红火火的民信局。 这么一来,林蒙这边的南信局照旧运营,也不用担心被朝廷攻讦,还能分薄其他商帮的排挤。 实际上,和南信局分庭抗礼的北信局,其实背后也有林蒙在推波助澜,两家看似竞争激烈,可实际上明面上的竞争,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暗中更多地还是合作居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就避免一枝独秀。 如今信局大局已定,林蒙就将更多的目光投放到江湖中。霹雳堂如今已为世人所广知,那不可避免地和其他势力有摩擦,起冲突。日月神教是其一,名门正派那边同样在观望,林蒙若不想霹雳堂被围攻,就必须要显露出绝对实力来。 试问最快扬名立万的法子是什么? 答:打败已经立万扬名的。 这一名单中就有日月神教的教主任我行,恰好任我行也不满霹雳堂的扩张,双方在秦岭附近就起过冲突,彼此各有伤亡。以及林蒙隐约察觉到霹雳堂中出了内奸,林蒙怀疑的对象一开始就被林蒙排除在外了,因为她觉得对方不可能背叛,直到后来她忽然想到日月神教最简单粗暴的控制下属手段: 三尸脑神丹。 在原著中,日月神教便是用三尸脑神丹,来控制附属教派的首领。 三尸脑神丹无解,只能每年服一次解药,来压制丹药内尸虫。 在确定过此事后,林蒙对任我行手伸那么长的行为,感到十二分的恼火。林蒙思量再三后,决定顺手推舟,要和任我行来一次对决。 林蒙此次北上,最重要的事就是这个,然而计划比不上变化,最让林蒙不知该怎么说是好的,是这变化的根源,和她自己还有关联。 原来是白龙庙之事事发,左冷禅痛失左膀右臂,果断将脏水泼到日月神教头上,为此先林蒙一步,和任我行展开对决。此事已在江湖上传开了,具体过程不详,拼斗结果也有几分含糊其辞,说是胜败未分,待来日再比过。 然后,原本还很活跃的任我行转身就回了黑木崖,熄火了。 林蒙:“………” 林蒙略一沉思,就猜到任我行这般偃旗息鼓,十有八-九是在和左冷禅的比斗中,发觉了吸星大法的隐患。 这吸星大法是低配版的北冥神功,不能很好地将吸取的他人内力,化为己用,反而还很容易遭到反噬。 眼下任我行因此而缩回大本营,林蒙也只能改变原定计划。 没了任我行,还有余沧海。 余沧海这个青城派掌门,和任我行相比只能算是二流人物,但他在林蒙这儿,拉的仇恨却比较高。自从他的师父长青子,败在林远图的辟邪剑法下,他们青城派就对林家怀恨在心,开始觊觎辟邪剑法。这么多年来,青城派弟子私下里就在练习长青子拆解的辟邪剑法,余沧海亦在图谋有朝一日报复林家。 可以说,林蒙最开始积蓄力量,就是要有朝一日抹除这一跗骨之蛆。 又说来青城派和嵩山派关系比较好,严格来说,是余沧海有抱左冷禅大腿的痕迹,因而那日在白龙庙外,撞上左冷禅的左膀右臂,林蒙就没有和他们客气。 而霹雳堂和青城派的摩擦,起因于霹雳堂的火器。 青城派本来是和霹雳堂没矛盾的,但青城派十分和福威镖局,还有南信局过不去。青城派盘踞四川多年,是四川名副其实的地头蛇,他在四川给镖局、南信局设绊子,实在是易如反掌。但南信局这边也不是吃素的,镖师虽说武功不多高明,可特别武装了霹雳堂出品的火器,非但没让青城派占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的。 青城派暗中颜面大损,睚眦必报的余沧海,便连带记恨上了霹雳堂。即便林蒙仅站在霹雳堂总堂主的立场上,她也对余沧海这种态度无语,霹雳堂在这件事中就是个卖兵器的,和刀剑无二,怎么不见余沧海从前恨人家手中的刀剑呢。 不对,说不得余沧海亦深恨林远图用的长剑呢。 余沧海既然摆明车马,那霹雳堂也跟着表态,往后不出售给青城派冷兵器和火器。 是的,青城派也从霹雳堂买过兵器,霹雳堂的生意做得还是挺大的。 总之,两派关系急速冷却。 青城派这会儿,还不知道他们招了个煞星呢,所幸他们很快就能等到煞星上门了。 煞星林蒙在北五省多停留了几天,转换了身份,和相熟的晋商碰了面,联络联络感情。平时她是不怎么管这块事宜的,多是心树在负责,这次也是林蒙有多余的时间。 好在晋商们都十分圆滑,并不会因为林蒙是女子,就排挤她,同时他们也都很会玩,林蒙跟着他们吃喝玩乐,倒也长了不少见识。 林蒙心满意足地南下,途经太行山南麓,稍作歇息时,飞鹰如猛虎出柙,飞进山中开始捕猎。林蒙想了想,也跟了进去,她可不能指望鹰兄分她食物,他们俩的食谱也不是那么的重叠。 “它这次准还是冲着蟒蛇去的,飞黄你说它怎么就对蟒蛇情有独钟呢。”飞黄是林蒙的白马,是之前她嫂子嫁过来时送的见面礼。林蒙悉心把它养大,飞鹰第一次见到它时,差点就把它抓上了天,后来关系才好了。 飞黄不吭声。 反而是盘旋在丛林上的飞鹰,似心有灵犀般,长啸了一声。 林蒙扬了扬眉:“它这是遇着什么了?” 林蒙和飞鹰多年好友,即便不懂鹰语,可也能分辨出它的大致情绪,常常也配合无间,像之前在白龙庙外,林蒙对嵩山派爪牙,飞鹰对信鸽。现下飞鹰的啸声中,有警告之意,很可能是撞到了实力不弱的生物,更可能是人类。 林蒙不再迟疑,骑着马朝飞鹰那边奔去,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林蒙掠过灌木,凝神于目去瞧,只见一群七人正在围堵一人。 这七人兵器各异,不过却配合相间,被围在中间的那人,对林蒙来说倒不是陌生人,而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东方不败。 林蒙虽然没有亲自会过东方不败,不清楚他现在武功究竟如何,但根据情报,他眼下武功已然不弱,否则即便有任我行接连提拔,也难以服众。只是眼下他身形略微呆滞,应付起敌人来颇为吃力。 再看附近,日月神教的数名教徒倒地不起。林蒙并没有闻到血腥味,也不见他们身上有任何可见的伤口,她心道:‘中毒了?’ “你们魔教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从前多少好手都饮恨,倒没想到让我们兄弟拿下这么大功!” 林蒙听到这一开头,就不由地翻了个白眼,想来这七人是觉得对付魔教恶人,就不必拘束下三滥的手段了?这倒是没什么,只是林蒙笃定他们事后,对外肯定宣称他们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这会儿的林蒙还有点事不关己,尽管她比较在意东方不败的日月神教副教主身份,他可是反任我行的一大主力军。可那七人中的一秃头大汉嚷道:“可惜童百熊那魔头没有跟你一起,不然,我们兄弟连他一块拿下!” 林蒙一愣:不知童百熊此次不在,是否和她先前飞他一银梭有关。 罢了。 林蒙略一沉思就掠起身来,如乳燕投林,掠至战场,长剑斜刺,清凌凌又不容抗拒地挑开刺向东方不败右手腕的蛇矛。 她这么突如其来,不仅东方又惊又喜,就是围杀的潞东七虎也始料未及,蛇矛者恼羞成怒地对着东方大喊:“没想到你这魔头,还有藏在暗处的帮手,实在是卑鄙无耻!” 林蒙:“…………我只是路过。” 东方此时精神大振,之前的狼狈扫去不少,对林蒙轻叹道:“你和这种人讲话,只会浪费口舌。” 林蒙斜睨他:“那又是谁被这种人逼入绝境的?” 东方:“……是我一时大意,中了这种人的毒陷阱。” 潞东七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辟邪剑法(11) 林蒙问“你中毒了” 东方道“吸入了点毒烟,内劲提不太上来。” 林蒙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们俩这么旁若无人的,潞东七虎怒火高涨,老大大喝一声,七虎各自亮出兵器,摆好架势。 潞东七虎在江湖上颇有几分名声,他们虽是分用不同的兵器,各自武功不算高,却练就了一套阵法,配合无间,从前不少江湖好汉都折在这套阵法下。 林蒙目若秋水,心中一片澄明。本来对付阵法,最有效的破解法子,就是寻到阵眼,亦或是突破其中一人,让阵法无法完整。然而潞东七虎这乍看起来特别唬人的阵法,在林蒙看来,实在是破绽太多,还有生搬硬套的嫌疑。 当下她手腕抖动,剑锋如天女散花般刺向围成一圈的潞东七虎,乍然看上去轻飘飘的,可又迅疾又精妙,剑锋所向,正是潞东七虎兵器的手腕腕脉处。但听得铮鸣声不断,潞东七虎手腕无力,奇痛之下,手中兵器再也拿不出,纷纷落地。 其中用长鞭的一虎,还遭到了反噬,软鞭倒卷上来,卷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差点就当场去世。 潞东七虎皆是面无血色,快速退到几米开外,为首的大虎又惊又惧“你这魔教妖人,使得是什么妖法” 林蒙“” 旁边的一虎忍着痛低声道“大哥咱们去罢,日后再找回场子。” 林蒙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开,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欺身上前。 本来还在回味林蒙方才那精妙一剑的东方,为了得到解药,也不甘落后。原本还嚣张至极的潞东七虎,现在已变成了惊弓之鸟,看着欺身过来的林蒙和东方,充满了怨恨“我们跟你们拼了” 没了兵器,他们还有拳脚。 林蒙若是没听到刚才他们欲战略性撤退那句话,怕是都要信了他们的拼死一搏。事实亦是如此,潞东七虎不过是虚晃一招,他们的实招乃是丢出了两个核桃那么大的“暗器”。 那“暗器”甫一落地,就迅速绵延出层层叠叠的烟雾。 先前中过招的东方唯恐再是毒烟,急切地提醒道“小心” 老实说,林蒙有那么点哭笑不得。潞东七虎投掷出的“暗器”,正是霹雳堂出品的烟雾弹,无毒,但却是惑敌阻敌的一大利器。这烟雾极为浓厚,停留的时间还长,潞东七虎早就趁着他们警惕的时间,往外逃窜而去了,逃走也不安生,不甘声透过烟雾传来 “魔教妖人,奸诈无耻,今日我们潞东七虎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是我们正派还有千千万万的好汉,待他日必将你们这对魔头妖女诛杀” 林蒙“” 林蒙不想说话,觉得潞东七虎浪费了她家的烟雾弹。林蒙听声辨位的功夫,早就通过独孤九剑中的“破箭式”练了出来。潞东七虎脚步杂乱地逃走也就罢了,偏他们还要多余放段狠话。 林蒙提身从烟雾中穿梭而去,临走时还偏头看向东方避走的方向“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她今次做男装打扮,穿着绣金边的白衣,再加上黑发红唇,本就轻灵飘逸,眼下又在烟雾中飘然而去,更显得如梦如幻,让人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在恍惚过后,东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微妙。 很快各色声响,透过烟雾传了过来。 “啊” “我的眼睛” “什么人” “鬼啊” 哀嚎声不断,还掺杂着惊惧之色。东方是没看到,潞东七虎这边却是没逃离贼窝,就遇到了悍鹰。更坑的是,林蒙听见了飞鹰带着兴奋之意的长啸声,还很默契地挥动长剑,以剑风带动烟雾,朝着潞东七虎那边扑去,给鹰兄营造了十分拉风的背景。 潞东七虎连它影子都还没看到,就被烟雾中可恐的黑影,给吓破了胆,哭爹喊娘起来。 等到尘埃落定,林蒙对着飞鹰假装酸道“唉,风头可都让你给抢光了。” 飞鹰高傲地一撇脑袋,展翅盘旋起来。 “很得意嘛。”林蒙哈哈一笑。 东方从潞东七虎身上拿到了解药,解了身上的毒,调整了内息片刻,这才神情舒展开来。在示意过林蒙后,他先拿解药去给昏迷过去的一个下属解了毒,让这名下属去解救其他人,之后东方才郑重地谢过林蒙的救命之恩。 林蒙这会儿手中拿着两颗烟雾弹弹子,熟门熟路地找到暗刻在弹子上的编号霹雳堂售卖出去的任何一件兵器,都刻有不会被仿冒的编号,这样也方便做出售记录。像这种型号的烟雾弹,是霹雳堂最新产品,林蒙即使不清楚每一颗烟雾弹的去向,可她却清楚并没有卖给过潞东七虎。 “你们从哪儿得来的这两枚烟雾弹” 东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这样新奇的暗器,定然是出自霹雳堂的。他少有接触霹雳堂的火器,也能推测出来,而她瞧起来对这火器知之甚多,那必然不是问潞东七虎是否是从霹雳堂得来的暗器,而是和这暗器更具体、更深入的细节。 难不成她是霹雳堂的 林蒙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冲他一挑眉梢,让她多带了三分豪态,三分风流。 东方不禁再想起之前她一直处在保护者的角色,而自己被“呵护”,心中的尴尬和窘迫再次涌上来。好在还有救命之恩压着,东方才忍住了那微妙之情,正色起来后道谢。 林蒙摆摆手“其实你该谢它的,它先发现了你们,我才循声跟了过来。”她说着有指了指志得意满的飞鹰。 东方隐约记起了之前听到的鹰啸,也不扭捏地冲飞鹰作了一揖。 林蒙不清楚他内心是怎么想的,可至少他表现出来的道谢,十分的真挚诚心。和一上来满嘴“魔头妖女”、“诛妖灭邪”,实则奸诈无耻,虚伪造作的这类正派人士相比,不知清爽了多少。 更不用说在口头道过谢后,东方还拿出一块玉牌,说哪日林蒙可凭借此玉牌到日月神教任何堂口,以联络到他,到那时候他任凭林蒙差遣。 林蒙没接过来“上次在白龙庙外,嵩山派一众人本是命丧我手,但孽果却让贵教担下了。虽说嵩山派本来就要将脏水泼到贵教头上,可你和童兄却是在场的”东方不败肯定意识到了这点,但他却没有出手做什么。 “实不相瞒,当时我是自认无法拦下你的。”东方不知不觉地说了实话,也没有觉得自尊心受损,“至于童大哥么童大哥是豪杰惜巾帼,还有”他停顿了下。 林蒙“嗯” 东方盯着她的眼眸,自有一派潇洒道“还道你容貌绝美,非是常人能比。” 林蒙顿时了然“这看脸的世界” 东方“嗯”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我是说长得好看的人,往往能处处得到优待。你也有这样的体会吧”林蒙说着手指在自己脸颊上点了点,东方目光随着她白玉般的手指转移,心里跟着有点烦乱,好在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正要说什么,又听得她脆凌凌道“你可要想好了再反驳我。” 东方苦笑“我说不过姑娘。” 林蒙道“林飞鸿。” 东方沉吟道“一点飞鸿影下,好名字,亦好剑法” 林蒙“唔”了一声“我还真有一招,就叫这个名字。” 两人对视一笑。 半空中的飞鹰等得不耐烦了,之前它就饿了,可为了看热闹,就耽搁了好一会儿了,它还胖抓了潞东七虎一顿,更是饥肠辘辘。眼见林蒙还不去捕食,就从半空降下来,扑闪着翅膀,就要去扇林蒙,林蒙未卜先知般躲过“我知道了,你不要这么小气嘛。”她安抚完飞鹰,就转向东方“我们俩要去丛林中捕猎,以填饱肚子,不如你我就此别过罢。” 东方不免遗憾,他目光一转,瞧见鼻青脸肿的潞东七虎,就往前半步道“恕我冒昧一问,飞鸿你先前可是想从潞东七虎口中问出什么吧,而我圣教自有刑讯高手” 林蒙一顿“这其实不必麻烦你。” “你总得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否则我岂非忘恩负义之流。”不等林蒙说什么,东方又提议道“不如,飞鸿你还是将我的玉牌收下” 飞鹰叫了一声。 林蒙觉得再拒绝,反而显得她冷酷无情了,加上飞鹰在催促,她只好伸出手去“那好吧。” 东方把自己的玉牌递了过去,“后会有期。” 林蒙“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希望下次咱们再见面时,不会再是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那再见啦。”她说罢,就挥挥手,和飞鹰还有飞黄离开了此地。在她跃然马上时,束发的金冠冠后两根小小的金尾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十分动美。 调息过来的日月神教教徒,则十分踟蹰要不要上前回禀副教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辟邪剑法(12) 福州府 林蒙时隔数日,回到了福州。 因抵达福州时,已是傍晚,于是她先回了伏鳌山,在伏鳌山过了一夜。等第二日清晨,在飞瀑旁练过了剑,吃过了早饭,林蒙这才打马进城。 瞧她这骑着骏马,腰挎佩剑,有神骏飞鹰相随,因为做男装打扮,还塞了把折扇,怎么看都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架势。只当她行在福州城内,行人们却不会把她当成纨绔子弟,反而对她十分尊崇: 这多年来,林蒙可是和福州的繁荣安定息息相关。 不说其他的,就是当年最早一批在伏鳌山上书院读书的,有通过科举入仕的,有成为福州府皂吏与衙役的。便是城内许多大户人家的护院,都或多或少从林家的武馆学过武。更不用说信局的出现,水力局的成立等,为当地百姓提供了多少便利和工作岗位。 霹雳堂的出现,也拘束了江南这边的三教九流。霹雳堂的最基本堂规,“不伤天害理,不乘人之危,不欺老弱妇孺,不损贫病孤寡”。 不管怎么说,处在中心位置的林蒙,在南五省尤其是福建,可谓是根基深厚,还深得民心。 只她仍旧是她娘心中的小孩子,回到家免不了被傅夫人一阵念叨,还是林仲雄叫人来喊她,她才能给耳朵放松下。 前院书房内,林仲雄和林震南都在。 等林蒙过来坐下,管家送上茶后,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雨过天青色的茶杯中,茶汤清澈,香气馥郁。 林蒙端起来正要喝一口,先前她娘絮叨个不停,她都替她娘觉得口渴,不想林震南道:“飞鸿,爹和我喊你过来,是想着我们福威镖局合该去拜一拜霹雳堂。” “先前也是我疏忽了,在岳父家时听各路英雄好汉,都提起了在江南声名鹊起的霹雳堂,我才恍然意识到我竟没去亲去拜见总堂主,还亏得咱们福威镖局从霹雳堂进过许多有力的火器。” 林震南越说越懊恼,生怕礼数不周,惹来霹雳堂不满。 林蒙放下茶杯,甩了一下袖子:“大哥大可不必如此客气,霹雳堂总堂主一向敬重大哥的。” 林震南大喜过望:“飞鸿怎么知晓?难道飞鸿亲见过总堂主他老人家?” 林蒙:“……因为我就是霹雳堂总堂主。” 林震南:“!!” 林仲雄倒没那么错愕,在林蒙看过来时道:“老夫隐约猜到了几分。福威镖局近年着实受了霹雳堂不少照拂,况且飞鸿我儿在锻兵造器上的天赋,亦是有目共睹的。” 林蒙拱了拱手:“姜还是老的辣。” 林仲雄哈哈笑了起来:“今次你亲口承认了,老夫才敢确定。” 林震南还有几分恍惚:“可他人怎么都说总堂主是个年长的男子?” 林蒙终于喝到了醇甘的茶,之后她微微一笑:“很快他们就不会那么认为了。” · 林蒙选择性地和家里人坦白了霹雳堂的相关事宜,林震南没想那么深,林仲雄心有忐忑,可他也清楚管不到她什么。这么多年来,林仲雄一直以当年一剑震南北的林远图为傲,也一直认为林蒙在武学上的天赋肖似林远图,但当年林远图也只是创下了福威镖局,林蒙如今的作为,已超过了林远图。 金-鳞-岂-是-池-中-物。 最终林仲雄也只是对林蒙说:“你心中有数就好。” 林蒙郑重应了,回过头来又拿牡丹园哄好了傅夫人,接着便开始做进一步的部署。一次闲暇之余,林蒙才想起东方不败送给她的玉牌,本来她是借此联想到日月神教的内部势力派系,还有任我行和东方不败这头把手和二把手的紧张关系,只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到: 东方不败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林蒙挠了挠下巴,心想:‘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林蒙对她见识到的这个东方不败,其实观感挺好的,只是她也才见过他两次,要说真有什么意思,那还真没有,何况两次见面,都是刀光剑雨的。 这样的缘分要真是缘分的话,那还真是挺独特的。 林蒙只是发散下思维,很快就这点涟漪丢开了。 林蒙完全想不到再次见到东方不败时,仍旧是在打打杀杀的场景下。 此时距离林蒙回福州做部署,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她又北上去了鄂北,并剑在任我行。本来林蒙以为任我行和左冷禅一战,缩回黑木崖短时间是不会出来了,但没想到这才多久,任我行就“回春”了,还亲自出了一回手。 这期间,日月神教和霹雳堂的矛盾加剧。霹雳堂吞并了日月神教在江西的分旗,日月神教就对着有意向投诚霹雳堂的天河帮下手,而且霹雳堂一个分堂也遭到了袭击。 不说被袭击的分堂,就是天河帮,虽说被正教认为是旁门左-派,可天河帮和漕帮性质相近,掌握着一地水运,林蒙还挺看重的。 可以说,任我行重新且成功地吸引了林蒙的注意力。于是就有了林蒙的鄂北之旅,如无意外,她将这儿会一会任我行本人。且林蒙为了确保任我行过来,还反向策动了任我行安插在霹雳堂的内奸“鄂北金刀”何金雁,鄂北同时也是何金雁的地界。 这日,天朗云清。 何金雁在自家为林蒙接风洗尘,这何府占地颇广,临近当地最繁华的一条大街,在宴客的何府花园中,还能依稀听到熙攘声,不过并不显得嘈杂,有闹中取静之意。 何金雁也有说到近来有个马戏班子进城,城内百姓怕是都出来看热闹了,平常倒也不会那么喧闹。 林蒙表示不在意。 何金雁却是过意不去,说着说着还跪倒在地:“总堂主对我等恩厚如山,属下却有愧于总堂主的信重。当初总堂主有意收拢天河帮,属下又和天河帮帮主‘银髯蛟’黄伯流是好兄弟,理应多多照看天河帮。哪曾想天河帮却是遭了魔教的毒手,这让属下无颜面对总堂主,也没脸去见黄兄弟!” 何金雁伏在地上不起,说到后面还带上了哭腔。 其实天河帮遭日月神教毒手,和何金雁没什么关系,也怪不到他头上。何金雁这样自责,作为总堂主的林蒙理应宽慰他,只是林蒙叫他起来,他仿佛没听见,又哭起重伤的黄伯流来。 林蒙若是体恤下属,这时候她就该亲自上手去扶他了。 然而林蒙对何金雁被任我行用三尸脑神丹拿捏之处境,十分清楚,何况他这么做本就突兀,林蒙自然不会上前,但为了放松何金雁背后任我行的警惕,林蒙略一思索,还是走上前去伸手扶何金雁。 何金雁抬起头来,一脸内疚,口中喊着“总堂主,对不住了!”,一把巴掌大的刀子已滑入他手中,迅疾地朝着林蒙刺去。 这一变故惊住了花园中的护卫们,其中护卫们还不是同一拨的,其中有个护卫吹响了尖锐的口哨声,顷刻后花园中又多了一拨人。为首的青年穿着一身深红色衣衫,手持长剑,英姿勃发,对着他这边的护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去对付其他已围到亭旁的护卫,他本人则施施然地走到亭外,不合时宜地有礼起来:“霹雳堂右护法大驾光临,鄙人——” 他剩下的话,在亭中人推开保持着站姿的何金雁,露出真面目时戛然而止,震惊之余又失声道:“怎么是你!” 林蒙还惊讶着呢,她没想到没等到来任我行,反而等来了东方不败。不过这一切就更能说得通了,毕竟任我行明明应该还在攻克吸星大法的隐患,为什么反常地活跃起来。且即便任我行功法无碍,可他一向狂妄自大,要对付自己的话,该当不会不自信到需要何金雁配合他来一次行刺。以及东方不败以为她是霹雳堂右护法,那么今天的一切,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她被任我行利用了,任我行想借刀杀人! 更进一步,任我行或许还想一箭双雕。 等林蒙这边的护卫喊:“总堂主!”,东方心思转圜间,也跟着明白了。 东方:“!” 霹雳堂总堂主鲜少露面,可他武功之高是公认的。何金雁作为霹雳堂的老人,他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且也知道总堂主不是年长的男人,而是年轻俊美的女子。任我行钳制住了何金雁,自然而然地也知晓了相关内情,但他并没有对其他人说明,之前还到处挑火霹雳堂,目的到这时才昭然若揭。 可任我行千算万算,没料到林蒙和东方认识,林蒙对东方还有救命之恩。 当下,东方震惊过后,反而很快就镇定下来,且他思绪转得极快。没有朝林蒙刀剑相向,而是转过头去让跟着他来的那波护卫,把做内应的那波护卫制住。 林蒙眉头稍扬。 东方面沉如水:“他们不是我的人。”何金雁一直称林蒙为总堂主,没道理这一波护卫没听到,可他们仍旧充耳不闻,否则东方也不至于被林蒙的护卫喊破,才反应过来。 林蒙略一沉吟:“我原本在等任我行来,我和他本该有一战。只是没想到任教主,既看得起我,又看不起我。”她没将话说得太明白,但她想东方不败肯定听得懂,他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东方目光越发深沉,片刻后他喉头滚动,声音干涩却又坚定道:“那真是太可惜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辟邪剑法(13) “我在日月神教,本来只是风雷堂长老座下的一名副香主,是教主破格提拔,连年升我的职”东方说着就停下来,他一哂“我既是决定篡教主的位,再说这些也无益。” 东方想篡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不过如今任我行借刀杀人,让他有了放下最后一道心结的理由。 只他没有借此大做文章,占据制高点,反让他多了几分不矫饰的魅力,尽管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蒙见他做了决定,并没有说出要助他一臂之力的话。 反而是东方故作轻松道“您老人家思忖已久,不知有何赐教” 日月神教和霹雳堂虽说还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但双方因为势力相争的原因,还是称得上敌对关系的,何况现如今林蒙总堂主的身份,被东方得知,还是在这么阴谋重重的背景下。 东方他故意打趣,心中难说是怎么想的,林蒙倒是问心无愧,她负手看向东方,神情自若道“我无论说什么,都有隔岸观火的嫌疑,但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我还是倾向于你是最终胜利的那方。于公,任教主太过狂妄傲慢,把手伸得太长,实在让我觉得窝火;于私,我和任教主素未蒙面,可你我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东方有刹那间出神,但很快他就定气凝神,恰此时他的手下上前来示意,东方便借此拜别了林蒙。 两日后,鄂北霹雳堂分堂飞鸽传书,林蒙将竹筒从信鸽腿上解下来,夹带在分堂信件中的,是东方不败的亲笔书 只有短短一行字“胜不负尔所望”。 林蒙眨眨眼,又眨眨眼。 当今武林,按照阵营来分,原本是以少林、武当、五岳剑派为首的正教,与日月神教独大的邪教。 霹雳堂异军突起,它的属性就不是那么明朗了。看它行事作风,都十分地有原则,不滥杀无辜,不欺凌弱小,但它又拉拢了不少在正教看来是旁门左道的教派,和官府、工匠、商界关系还很深厚。再来它成立时间尚短,远不如其他门派源远流长。 只是不可否认的是,整个江南地界,除了位于湖南的衡山派,背靠五岳剑派鼎力如初,剩下的多叫霹雳堂占了去。仅这一点,就让霹雳堂不容小觑。 尤其是随着日月神教“改朝换代”,江湖多有传言说,日月神教教主更迭,和霹雳堂总堂主脱不了干系。后来干脆说任我行是在和霹雳堂总堂主决战时,被后者杀死了,日月神教不得不选了新教主。 再接着就是说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实在是为所有江湖人忌惮,既然霹雳堂总堂主赢了他,那霹雳堂总堂主的武功,岂非到了恐怖的地步也不知道江湖上被一致推崇武功之高的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是不是他的对手 再进一步流传说,霹雳堂怕是迟早要吞并日月神教,进而雄霸整个武林,勃勃野心,昭然若揭。这一条中还伴随着如下说法即便霹雳堂根基尚浅,一时半会还无法撼动根深蒂固的日月神教,可日月神教的教主被人家杀死了,日月神教难道就只那么干看着吗,难道新教主不要为任教主报仇 如此一来,整个武林岂非又要陷入纷争和动荡中,到时候不知该有多少无辜之人遭殃,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忧心,不惶恐。 如此这般递进一般的流言就像是雨后春笋,纷纷冒了出来。 面对这样如剑雨朝霹雳堂而来的流言,林蒙倒也镇定,她之前就预料到霹雳堂,在势力壮大后,会遭到八方攻讦了。像先前霹雳堂和日月神教之间,放到明面上的冲突和斗争,如今暗处也开始了波涛汹涌林蒙不认为这满地的流言,是从黑木崖上传下来的。 或许最开始日月神教有认为任我行的失踪,和霹雳堂有关,但后面那怎么都有点冠名堂皇味道的流言,十有八九和所谓的正教脱不开关系。 究其目的,林蒙认为是坐山观虎斗。 当然了,这还都是林蒙自己的猜测,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过她已经着手追查了。 又坦白来讲,林蒙并不想和日月神教硬碰硬。一来霹雳堂还在平稳扩张时期,还需要进一步沉淀;二来,她谁的刀都不想做。 所以林蒙不能被流言桎梏住,也不能让底下起火,中了他人的圈套,毕竟有时候你不想争什么,可你底下人为了争权、争口气等裹挟着你,让你不得不争。 日月神教哪怕更是如此,因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在流言的笼罩下,可能一点火星子,就会成为燎原之火,让两教发生大规模冲突。 林蒙现在非常理智,她想远在黑木崖的东方不败,也能够勘破流言,看到本质。 话说回来,林蒙的猜测是对的,在各色流言背后推波助澜的,还真不是黑木崖那边的,而是“居安思危”的正教。 其中,一直在为五岳联盟盟主之位奔走相告的左冷禅,自日月神教“改朝换代”后,比之前还活跃了,有意集结五岳剑派,商议五岳剑派需得更加团结,选出能够统领五岳剑派的盟主之事。至于左冷禅这么做的目的,那自然是意在共同抵抗邪魔外道,以维护武林中的正气。 另外左冷禅还有更大的目标,因为他要在嵩山开武林大会。不仅五岳剑派可去,其他名门正派受邀即可前往。霹雳堂自然没有受到邀请,这份情报还是受邀的丐帮帮主解风,私下里传递给林蒙的。 听解风的意思,左冷禅这次出头,似乎是想集结其他门派,一起去攻打黑木崖。毕竟现在黑木崖上新旧交替,任我行还没了,正是虚弱时期,若是此次左冷禅带领众派,做出什么成绩,那必然十分有利于他提高个人威望,以期日后。 林蒙听了这一内幕消息后,若有所思。 林蒙是觉得左冷禅的嫌疑,变得微乎其微了,毕竟比起坐山观虎斗,左冷禅更喜欢自己趁虚而入。不过武林大会林蒙对它很有兴趣哩。 其后得知了青城派会欣然前往嵩山派,林蒙目光流转“去,一定要去。” 因是要开武林大会,嵩山派所在的山峰,近日来人来如织。不仅和嵩山派同枝连气的华山派、恒山派、衡山派和泰山派,掌门和门下弟子纷纷前来,就是和嵩山派交好的青城派都早早赶来了。其他的,还有峨嵋派、崆峒派、昆仑派等名气不如从前显赫的门派,也很给嵩山派面子地来了。 倒是就和嵩山派同在嵩山的少林派,还没有人前来。武当派离得也不算远,也是如此,不过就左冷禅打听到的,武当派的冲虚道长,已到了嵩山,只是先上了少室山。 左冷禅心中大为不悦,可若是少林和武当不来,左冷禅到时候也有话说,毕竟武林大会是打着维护武林正气的名头,少林和武当难道要当缩头乌龟不成。 丐帮帮主解风,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丐帮近年来声势又起来了几分,解风他在这武林大会上便颇得脸面。 因着江湖上各色流言纷纷,不少英雄豪杰都谈论起了霹雳堂和其总堂主。 解风对此讳莫如深,他人都在各抒己见,也没格外注意他。 这其中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因之前和霹雳堂的摩擦,心里郁郁,当下就冷笑道“我等门派哪个不是源远流长,开派立宗少说也有百年,有不凡传世功法,弟子无数,底蕴深厚无比,岂是乍然得意的霹雳堂能相提并论的哼,再让我说,霹雳堂行事如此恣意无状,怕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余沧海这话儿通俗来说,就是暴发户岂能和豪门争辉 还别说,他这么一席话,还真引来不少共鸣。 反正霹雳堂又不在嘛。 眼看武林大会的吉时已到,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方联袂而来。少林和武当才是此间武林执牛耳的门派,他们俩一到,其他人纷纷起立相迎,推崇之意溢于言表。 左冷禅心中郁闷,可他的威信确实不如人,再说他又是主人翁,只得摆出好脸上前问候。 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对视一眼,方证大师问道“左掌门,可是邀请了霹雳堂” 左冷禅皱眉“并不曾。大师何出此言” 不等方证大师说明白,就有嵩山派的两名弟子疾奔上来,全力快跑,显是身有急事。一时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瞧这二人,很快这两名弟子奔到左冷禅身前,禀道“师父,霹雳堂来人了,眼下已到了朝天门” 要到众人聚集之地,最后一道门就是朝天门,距离此地不过一里多路。左冷禅虽说瞧不上霹雳堂乍然得意,但怎么说呢,任我行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让霹雳堂总堂主给打败了,左冷禅可不好轻易得罪他,便沉声问“打头的是谁又有多少人” 其他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便是先前夸夸其谈的余沧海,都吃了一惊,险些露出怯意,好在他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胸膛,给绷住了,但他的眼睛和脖子出卖了他,他够头朝入口处望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沧海一声笑(14) 不等嵩山派弟子禀明,远远就传来了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霹雳堂不请自来,实属失礼,还望左掌门海涵。” 众人莫不以为这是那霹雳堂总堂主,又想朝天门距离这儿有一里多远,他的声音竟然传得这么清楚,想来内力不凡。 接下来却有清亮的声音接道“这武林大会既是立意造福武林,想来左掌门不介意我们前来助威。” 又一个粗狂的声音道“我们是来助威的吗” 头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道“总堂主说是那便是” 他其实并不是霹雳堂总堂主吗 左冷禅何尝听不出他们在一唱一和,又听得弟子道“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心中又惊又怒霹雳堂这是把他嵩山派当什么了 一里多路说远也不算远,在左冷禅迟疑不定时,霹雳堂先头部队就有序地来到了近前,霹雳堂的旗帜首先映入众人眼帘,再接着是着装统一的教众。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步伐统一有力,目光炯炯,想来都是好手。 先前先声夺人的几人,紧接着走了上来。老者拄着一根铁拐,待站定后铁拐轻轻那么一放,他整个人给众人的感觉,却好像钉在地上一样,稳如泰山。清亮男声的主人是个年轻书生,手持一对判官笔;后面的大汉则是手持一柄斧头,长相倒十分普通;最后还有个没出声的年轻女子,不是汉人打扮,而是好像苗族人,腰间缠着一条黑红相间的鞭子。 除了那名女子,其他三人在江湖上都颇有威名。在场的英雄豪杰纷纷认出了他们,可就是因为认出了他们,心中才更忐忑,霹雳堂能将这样的好手收入旗下,那他们总堂主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左冷禅一时拿不准,就没有出声。 这时底下有人传呼“总堂主到” 先到的总堂主一帮人立时肃容,铁拐老者等四人也分列两旁,静候着他们总堂主前来。 其他人或许是被这种氛围给传染了,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偌大的广场上变得安静无比。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脚步声,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但一直等到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愣是没听到丝毫脚步声。 再看来者穿一件黑色和深红色相间的男装,披褐色披风,头束金冠,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再看其相貌俊美非常,双目灼灼生辉。 顶着那么多炙热的目光,来者稳稳迈步上前来,对着站在最中央的左冷禅一拱手“左掌门,霹雳堂林飞鸿叨扰了。” 来的正是对武林大会很感兴趣的林蒙。 “” “怎么会”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觉得难以置信,说好的年长老者呢怎么却是个如此年轻俊美的女人只有少数人有所心理准备,这其中就包括站在左冷禅旁边的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 左冷禅稳住了心神,他倒不信有人敢冒认霹雳堂总堂主,只是心中难免不自在。不久前他和任我行有过一战,对外说是胜负未分,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当时任我行没有用吸星大法,都胜他不少,只是突然间任我行忽然收了手,自行离去了。可以说,自己的武功远不如任我行那个魔头,但偏偏这么个年轻女子,却大败任我行,这让左冷禅越发意难平,连带着说话时语气也很是硬邦邦 “左某不知总堂主有心造福武林,未能送去请帖,该左某向总堂主赔礼才是” 林蒙眉目流转,略有深意道“很不必,很不必。” 左冷禅“” 不等左冷禅再说什么,林蒙已迈步往前,遥遥朝着几人拱手“解帮主,好久不见。” 解风朝她回礼。 林蒙又转向站在一起的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这两位可是一个赛一个的老奸巨猾“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今日得见两位武林泰斗,实乃飞鸿之大幸。” 方证大师还挺客气的“林总堂主客气了。” 冲虚道长也还了一礼。 林蒙又杀了“回马枪”,看向了避在人群中的余沧海“余观主,你我也曾打过交道,何必装作不识得我的样子” 众人都纷纷侧目。 余沧海心下纳闷,不知道她怎么忽然点名自己,面上紧绷道“我何时见过你霹雳堂总堂主的真面目” 林蒙不答,反而转向心中不悦的左冷禅,施施然行了一礼“左掌门,我须得再次像你致歉了。” 左冷禅冷声道“林总堂主何出此言” “为我接下来的喧宾夺主。”林蒙道完歉就算完事了,她环视了一周,把自己的来意说得明明白白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此次不请自来,要说造福武林这等公心,我怕是难有,更主要还是我的私心。这一来么,我有意见识下各门派的功法,尤其是有意和方证大师、冲虚道长比试一二;二来么,我和余观主有一段渊源想要了结。” 左冷禅为她的厚颜无耻,差点气了个仰倒“你” 余沧海再次被点名,他心中突突,可又不敢攫林蒙的锋芒,情急之下道“你欺人太甚这武林大会,本是左兄为了匡扶武林正义所召开的,你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意图胡搅蛮缠,我看你就是想搅和黄这次武林大会吧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林蒙展颜一笑“瞧余观主说的,我若是想搅黄此次武林大会,又何必这么麻烦。我直接炸了这嵩山,岂不更方便” 众人“” 左冷禅气得不轻“林总堂主,我本念在你年少又武功高强的份上,礼让你三分,可你却要这么咄咄逼人,意欲和整个正教作对,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阿弥陀佛,左掌门还请稍安勿躁,老衲想林总堂主只是开个玩笑,并非真在嵩山下埋下炸药。再说这切磋武功之事,老衲早就听闻林总堂主剑法高超,若是能比试一二,也未尝不可。老衲也好自检下老衲这千手如来掌,练到了何种境界,有没有退步。”方证大师及时站了出来,他表现地很有风范,“只不知林总堂主又是师承何人” “还是方证大师爽快,”林蒙方才现身时,就格外注意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见他们俩对自己的身份,果然不太惊讶,就知道这两派当真不同凡响,而她本也没想着隐瞒,当下朝天拱手道“我出身福建福威镖局,家祖名讳上远下图。” 林远图去世多年,不过他的名声仍有留存,林蒙那么一说,众人就炸开了锅。 “林远图” “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冲虚道长叹道“原来是林远图林前辈,林前辈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当年青城派掌门长青子,号称三峡以西剑法第一,却也败在了林前辈手下。不想林总堂主是林前辈的后人,林前辈实在是后继有人啊。” 余沧海又又又被点名,他恼羞成怒道“我师父当年不过初出江湖,若是我师父功法大成再比过,究竟谁胜谁败还是未知。” 林蒙盯着他沉声道“长青子败给我祖父后,一直耿耿于怀,拆解了我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意图找出其中破绽,这倒也罢了,我可当他是为了雪耻。只如今青城派弟子个个私下修习辟邪剑法,这样的行径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不等余沧海开口,以及众人反应过来,林蒙就厉声道“余观主,今次我们来就此事做一个了结,如何” 余沧海哪想到接连被戳破密事,还是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当下他只恨不能跳起来,红着脸大喊“你信口开河” 林蒙从容道“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若你认为我信口开河,那我也不欲和你多分辨,反正都不会影响我要你和我比一场,生死不论 “我若战败,霹雳堂只管径自下山去,再选下一任总堂主;你若战败,你青城派和我的恩怨到此为止,绝不牵连你青城派和余下弟子。” 到了最后,林蒙把长剑亮出来,不容拒绝道“余沧海,来不来战” 余沧海下意识地看向左冷禅,朝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左冷禅略也一思忖,冷面而对林蒙“你说来就来,还要在我嵩山派的崇高之地,来一场生死战,若我任由你对我的客人出手,那若是传扬出去,我和嵩山派的脸面往哪儿放。”他现在可是恨死了来搅局的林蒙,他是来显摆他嵩山派的,可不是给他人做局的。 岂知林蒙一听,沉吟道“左掌门的意思是我要和余沧海一战,还须得过了你这一关可知刀剑无眼。” 左冷禅“”左冷禅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谁知道霹雳堂到底有没有在嵩山埋下炸药。 左冷禅身后的“大嵩阳手”费彬,适时站出来道“师兄,余掌门堂堂一派掌门,竟私下偷学他人传家剑法,本就立身不正。掌门和他有交情不假,可若是这么包庇他,大家怕不是会认为师兄只顾私情而不辨是非” 费彬开口后,陆续有其他门派的掌门人开口 “换位想想,若我门派的镇派功法被人偷学了去,我怕也是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的左掌门,我看你还是不要插手此事为好。” “武林中有武林中的规矩,规矩不容私情” 在这样的劝说下,左冷禅就着台阶往下下“唉,余掌门,你怎么做下那么糊涂的事” 余沧海越发绝望,他转向在场最德高望重的人“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垂眼“阿弥陀佛。” 他也算看出来了,这霹雳堂总堂主今次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何况余沧海本身就有错,而其他门派也惧怕这位林总堂主,那余沧海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善哉善哉。 只方证大师心中有个疑惑,旁人不清楚林远图是何人,那辟邪剑法又脱胎于何处,他还不清楚吗。可正因为清楚,方证大师才怀疑这林总堂主的剑法,必定师承他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传她武功,而她武功究竟又高到何种地步。 余沧海则顿时如丧考妣,恨毒地看向林蒙。 林蒙的眼睛如同结冰的湖面,看得余沧海不禁瑟缩了下。 林蒙转开目光,对着方证大师拱手道“大师深明大义,飞鸿佩服至极。” 方证大师听得不太是滋味。 林蒙又转向左冷禅“左掌门亦是,飞鸿佩服佩服。” 左冷禅“”这梁子咱们结下了 心里憋屈,面上左冷禅还得忍气吞声地让弟子,将比武场收拾出来。 众人便移步向比武场。 霹雳堂声势着实不小,光是远远瞧着,都能让众人想到一个词来者不善。 再看被簇拥在中央的林蒙,她信步往前,全然不担心比武时会出什么万一。 仔细想想,众人其实都下意识地认为她会赢。余沧海再厉害,也不能和任我行相比,不是吗这也可见流言传播之广,大家还都信了,不然也不会那么畏缩。 此次左冷禅召开武林大会,和嵩山派同枝连气的华山派,自然也过来捧场。来的是岳不群和宁中则夫妇,宁中则忽瞧见岳不群脸色不比寻常,低声问“师哥” 岳不群叹道“林总堂主若当真与余观主又宿世仇怨,大可私下解决,没想她却将其摆在左师兄召开的武林大会上,未免让人觉得她有搅局的嫌疑。本就有流言说她颇有野心,如今这般更叫人不得不深思了。” 宁中则觉得倒还好“怕是她想让诸位武林前辈做个见证,以免招来不知内情之人攻讦。唉,说到底还是余观主有错在先。” 岳不群暗自摇了摇头。余沧海是有错在先,可他本是名门正派中的一员,但今日在嵩山派和少林的地界,却让人给迫到生死不论的比武场上,始作俑者最后还全身而退。 那么传出去,正教威风必减,就连左冷禅和方证大师,都会少了几分威信。反观霹雳堂总堂主,却会威风大涨,对着三教九流能够一呼百应。 正应了那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但岳不群也只是想想,他并不好贸然出头做什么。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比武场,决战一触即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沧海一声笑(15) 老实说, 林蒙和余沧海的比试结束得很快。 他们俩人站在比武场上, 余沧海看着林蒙, 心中百感交集因为林蒙的年龄,他不可避免地产生点轻视, 可又因为霹雳堂总堂主丰功伟绩在,他又不得不提高了重视。再加上林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和青城派踩到了脚底下, 这无异于深仇大恨。 余沧海冷哼一声, 摆好了架势。 林蒙这会儿也拔出了长剑,不再多说废话, 挑剑便朝余沧海刺去。 众人只觉得寒光一闪, 再听得哐当一声响, 余沧海手中长剑落地, 跟着身子晃了几下。再定睛一看,只见余沧海张大了嘴巴,伸出手试图要捂住脖子,可他没来得及, 身子就向前倒了下去,就这么一动不动了。 虽然很是短暂,但像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这样的高手,都看得十分清楚,余沧海是被割穿了咽喉, 等到他被杀死, 他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连一招都没能出。 再者,大家也没得及看清楚林总堂主,她是怎么如鬼魅般行动的,又是如何迅疾地如闪电般出剑的。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众人大骇之下,都不由得退了几步。 左冷禅内心止不住的庆幸,先前没有为了余沧海和她硬刚,否则无端殒命的,就要再多一个他了。 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对视一眼,他们俩都不十分确定方才林蒙所使的功法,是否是辟邪剑法,但他们也知辟邪剑法讲究一个快字,出手如鬼如魅,迅疾无伦。想来就这一点来说,林总堂主已得林远图真传。 可这才是问题所在。 先不提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不得其解,就说场上,林蒙将长剑收起。她的神情倒也没带上大仇得报的快意,更多是尘埃落定的充实感。 青城派弟子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来到倒地的余沧海身旁,尔后就嚎哭起来“师父师父” “师父死了师父死了” 青城派弟子顿时群龙无首,心里也很畏惧一旁的林蒙,不过也有余沧海的弟子红眼之余,压下对林蒙的惧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杀向林蒙“我要杀了你,为我师父报仇” 也有几个同门弟子被他这股气魄带动,跟着自杀式地攻向林蒙。 在旁围观的群豪,一时竟也没一个人出声阻止。 左冷禅冷眼旁观,心里想道若是她杀了青城派弟子,那她可就是背信弃义,到时候我定然让她吃一吃苦头 方证大师双掌合十,同样没有出手做什么。 再说林蒙,她都已经长剑入鞘了,面对蜂拥而来的几名青城派弟子,她眉目不动,一拢披风,甩手而去,衣摆成弧,去势似乎不急,但带去的风却将几名青城派弟子震了出去。 他们一去几米远,才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林蒙再甩下披风,使披风安静地垂下来“我只诛首恶。” 青城派众弟子见状,抬起了余沧海的尸身,又搀扶起那几个摔倒的师兄弟,忙不迭地往山下逃去。 霹雳堂众人也没有为难他们,只目送他们而去,显然极为遵从他们总堂主的嘱咐。 围观的群豪见状,在惊讶她内功也如此之高之余,不由生出几分敬佩之意。哪想林蒙转过来恣意飞扬道“我和余观主渊源已了,接下来轮到我来见识下诸门各派的功法,不知哪位想先来” 众人顿时噤声,生怕点自己的名。 林蒙直盯向方证大师“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道“老衲自是愿意和林总堂主切磋切磋的,只老衲终归是客人,还要先问问主人的意愿。” 左冷禅心里都要骂娘了“林总堂主才刚消耗过精力,左某可不愿意占你这个便宜。再者,今日我等聚集在一起,可不是要比武的,林总堂主若实在有心和方证大师相互切磋,大可过后去这附近的少室山。” “我确该沐浴焚香,严肃以待的。”林蒙颔首道,“方证大师,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方证大师道“老衲恭候林总堂主大驾。” 林蒙环视一圈“告辞。” 还真没人出声留她。 这般的,霹雳堂风风火火地上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却投下了相当大的涟漪。这武林大会开得也没滋没味的,左冷禅心中大为光火,诅咒霹雳堂昙花一现。 还是方证大师更沉得住气,想得也更多。像早在霹雳堂上山后,他就暗派少林弟子去巡查嵩山,看是否埋有炸药,等到弟子回禀没有,他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尔后又有点忧心忡忡。 那厢林蒙带人下了山,跟在她身后的四护法不停歇地吹彩虹屁,让林蒙不禁想起了已打入闽商核心层面的心树。心想还得多亏心树给她打下的免疫力,否则,被这样奉承着,她恐怕也跟着飘飘然了。 再听判官笔越说越夸张,林蒙实在是受不了了,不禁横了他一眼“就你会说。余沧海和他师父长青子心胸狭隘,只看到别人剑法好,就千方百计地想着抢过来为自己所用,这样自己就能变得一样厉害了,反而荒废了自家门派的传世功法。打败这样的人,我也没多少高兴的。再者当今江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在这些人当中争个天下第一,也不过是矮个里拔将军。” 林蒙说得十分认真,可就是这样,四护法才觉得哭笑不得。判官笔以下犯上地嘟囔道“还说我会说呢,要是总堂主这话儿传出去,那些泰斗群豪们听了非得气吐血不可。” 林蒙轻哼一声“我实话实说。” 判官笔哀嚎“您可别再强调了。” 林蒙摊开手,示意她的无辜。再者调笑归调笑,经过今天这一遭,林蒙在霹雳堂乃至江湖上的威信,都必然有所提升,谁让她“拳头”大呢。可这是当今江湖的潜规则,但霹雳堂成立之初,林蒙预设的立身之本,却不是武功高低,而是火器。 从上帝视角来看,火器是大势所趋,必将逐步取代冷兵器,成为主宰格局的中坚力量,只是到了现在,江湖中人仍旧认为火器不过是旁门左道,为他们所不屑。便是霹雳堂,也被他们认为立根不正,乃不务正业的门派,根本绵延不了多少年,就会自行散去。 林蒙她绝不想霹雳堂沦落至此,她会证明霹雳堂必然会在历史进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的想法,其实并不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只是随着她诛杀了余沧海,林蒙的心境多少还是发生了改变尽管之前把余沧海称为跗骨之蛆,并不看得上他,但不可否认的是,林蒙这辈子打一开始,积蓄能量,所为之坚定的目标,就是让福威镖局避开灭门之祸。现在余沧海这个祸根被除,林蒙难免会有安定后的失落感。 她现在需要更大的人生目标。 离开嵩山后,林蒙一行人欲转道去鄂北,处理“鄂北金刀”何金雁背叛带来的余波。 因路上下起了细雨,林蒙就换乘了马车,马车行得很稳,林蒙听着窗外细雨声,忽然来了灵感,就掏出纸笔,画起了设计图。 正当她完全沉浸其中时,忽听得马蹄声音乱了,稍后手下来禀。 林蒙听完后愣了愣,“请他过来。” 这会儿雨势开始大了起来,林蒙想了想他们所处的位置,便吩咐手下往距离这儿最近的信局走。恰这时,一道声音插入进来“五里外有我一处庄园,飞鸿不若在那儿歇一歇脚” 林蒙本来还有点犹豫,不过看他神色有异,就改为朝手下点头“嗯。” 手下领命而去后,林蒙瞧着上来车辕的东方不败“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一见你。”东方穿了件深红色衣衫。 也不知是不是林蒙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深红色是白色染上了血色,不过想想日月神教“新旧交替”,必定血流得不少。只林蒙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他那么直白的话,给惊了下。 东方很快就补充道“关于流言之事,我想我得当面和你说清楚。” 五里路很快就走完了,东方不败所说的庄园占地不小,霹雳堂一行人安顿下来也绰绰有余,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毕竟刺杀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东方则领林蒙穿廊过院,到了水阁内,水阁内已安置了一桌酒席。从水阁往外看,可欣赏到花园中的怡人景色。 “让你费心了。”林蒙说着就要解开披风,没想东方忽然上前一步,伸手过来,林蒙下意识就伸手去挡,东方手指碰到了她皓白的手腕,他像是触电般收回手“是我唐突了。” 林蒙若有所觉,她摇了摇头“没事。” 稍后,两人落座。 有侍奉的丫环陆续送上酒菜来,酒是好酒,菜都是好菜。虽说没有乐师弹琴伴奏,可水阁外绵绵大雨落下,也自是天然乐曲。总得来说,气氛十分好。 东方为两人斟了酒,他先喝干了一杯,又倒了一杯,没有铺垫地就开了口“我对教内称任教主身患重病,退休隐居,命我接管教务。只是任教主此前一直视你霹雳堂为心腹大患,后来各色流言传到了黑木崖上,教内便有猜测说任教主是因和你一战,不敌战败,再转过来质疑我教主之位来路不正,教内有不少人迫我去对付你霹雳堂,来证明我对任教主的忠心耿耿。” 东方说完,冷笑两声。 林蒙想起来这件事来,也讽刺意味十足道“他们只是想让霹雳堂和日月神教两虎相斗,顺带趁机内耗贵教实力罢了。”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意味不明道“殊不知猎人之所以是猎人,只是因为有猎物在。” “咳咳。”一饮而尽看起来潇洒,可等酒味回头,林蒙就现了原形,“这酒好辣。”她不是没喝过酒,只是这次的酒尤其醇香浓郁,饮后尤香,且她刚才还喝得猛。 东方冷笑转为好笑,又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说他没考虑周全。 林蒙摆摆手,将酒杯丢在一旁,夹了一筷子菜压了压嘴里的味道“我没有误会你,想你这样多谋善断的,必定考虑到方方面面。退一步讲,你是谋取了教主位,可心系的仍旧是日月神教,定然不会想看到日月神教伤了根基。而我这点判断,还是有的。同样的,我也不愿意霹雳堂因为有心人挑拨,而有无谓的牺牲。” 东方沉默良久方道“飞鸿胸有丘壑,气度凌云,普天之下若非铮铮好男儿,又如何配得上你。” 林蒙本来想说“怎么就落脚到这儿来了”,可她仔细一想,便琢磨出味来了她原本以为东方不败对她有意思,是想和她告白来着。老实说,在林蒙认识的适龄男子中,东方不败确实是最有魅力的那个,他相貌好,权谋智计又高,有野心也有魄力,和自己也谈得来林蒙不难说对他没有好感,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林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垂下眼帘,为自己倒了杯酒,想了想,又为东方斟满了酒杯。 尔后,林蒙举起自己的酒杯来“我敬你。” 东方两腮动了两下,最终归于平静“好” 林蒙把酒一饮而尽,这次却没有咳嗽出声,任由甘冽在口腔中荡开。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林蒙忽然间想到风清扬命她下山时,说不希望她入江湖的那句话。又想起此间江湖,并非她最开始所想象的那种江湖,而她还是不是最开始的她呢 两句诗在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东方听后一愣,闷头把酒一饮而尽。 任我行先前为了安抚东方,不让他察觉到异样,把日月神教的镇教宝典葵花宝典给了他。东方自然是看到了那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他之前并没有练,毕竟当时情况紧急。现在教内虽然还有其他反对的声音,但他已经掌握了大局,自然有更多时间来揣摩葵花宝典了。最终,东方是下决心要练的。 如此,他必然得割舍下心中的爱恋。 他不必明说,她已经懂了。 或许他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知心的人,但落棋无悔。 现在,就让他再眷恋一会儿这最后的相处时光吧。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倾洒到水阁里来,原本看起来有点醉的林蒙,便挺直了背,神情自若地站了起来“今日叨扰东方教主了,我等就此告辞。” 东方亦站起身来“珍重。” 林蒙冲他笑了笑“你也多珍重。”说罢,扯过披风,往身上一披,信步往外走去。 林蒙在嵩山上大闹一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武林。 这还是霹雳堂总堂主第一次公开露面,从此后她的身份长相年龄不再成谜,大家对此议论纷纷,连带着早已去世的林远图,也重新被人们想起。 余沧海连带青城派做下的事,也被世人所知,他就像他的师父长青子那样,再次成为了辟邪剑法的背景板,甚至更严重点,被钉到了耻辱柱上。 青城派人人自危,生怕林蒙出尔反尔,又或是被仇人趁机落井下石。他们没了余沧海后,也不能让青城派解散,长老们只得放下架子,筹备了厚礼送到霹雳堂和福威镖局,等福威镖局那边收下了,他们这边才稍稍放心些,之后静悄悄地选出了新掌门。 选出新掌门后,也不敢大肆庆祝,等到霹雳堂送来了回礼,他们才大石落地,更不要提为余沧海报仇的事了在绝大多数青城派门人看来,只要能保住青城派,余沧海又算得了什么。 同在四川的峨嵋派,本也没为难福威镖局,现在有了林蒙这一出,就更庆幸了。 这么一来,南信局迅速又顺利地开到了四川,加上之前进驻的浙江、江西和湖广,南信局算是拿下了中五省,风头再次改过了北信局。 福威镖局也跟着水涨船高,威名更甚林远图在时。 再说林蒙本人,她的威名大涨,连带有各色传闻。其一是林蒙明明还没有去拜访方证大师,可就有不少江湖人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俩的比斗了。 方证大师成名已久,又是少林寺的方丈,武林中公认的武功高强者,相比之下林蒙成名时间尚浅,可耐不住她的履历被传得辉煌,又是任我行,又是一招秒杀余沧海的,以至于很多人信誓旦旦说林蒙胜了方证大师,只是为了保全方证大师的颜面,并没有对外明说而已。 就是不知道方证大师,听到这样的流言,会不会感到郁闷,亦或是他还乐见林蒙锋芒毕露 林蒙猜不太透方证大师这么个政治家的想法,她也不想去猜。 自从从北边回来后,林蒙就开始慢下扩张的步伐,甚至有意收拢往北的扩张线,意图沉淀有几分浮躁气息的霹雳堂。再来林蒙有花更多的时间,呆在福州府,她记得她之前做得很多事,都是为了保全福威镖局,她不能舍本逐末不是。 再者,天下那么大,伏鳌山终归是让林蒙呆得最舒服的地方。她这次回来,可是带了一肚子的烦闷,江湖不再是成年人的童话倒也算了,她和东方不败似乎连朋友都没得做,而且东方不败也仍旧像原著那样自宫了这让林蒙油然产生一种,她的到来除了改变了福威镖局的命运外,似乎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这就是你来烦我的缘由”无痴说着还看了林蒙一眼,他姿容端庄又圣洁,仿佛正沐浴着佛光,简单一句话,都能把人说得自惭形秽。 林蒙耸耸肩,不为所动。 无痴慢条斯理道“我奉劝你莫钻牛角尖,否则” 林蒙接道“否则怎样” 无痴一脸圣洁道“般若寺还给你留着位子呢,无忌。” 林蒙哇哇大叫“你干嘛咒我。” 无痴笑而不语,他可是前车之鉴。 林蒙撇撇嘴,甩手走了。 无痴暗自摇了摇头,他倒是想看到她有不同的结局,只是很多时候不由己。 无痴轻轻叹了一口气,就继续临摹字帖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小沙弥急匆匆地跑来“住持不好了,不好了,无忌师叔祖她扎了个大风筝,然后她抓着那大风筝,要从山顶往下跳。” 无痴“” 小沙弥“住持” 无痴“让林家人来为她收尸。” 小沙弥“” 唉,这发明家冒险的事,又怎么能叫作死呢。林蒙在面对对着她默默流眼泪的傅夫人时,这么想道。再说她那也不是大风筝,再哭信不信她真的造一架蒸汽飞机出来 好吧,林蒙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甩到傅夫人脸上。她只得哄好了傅夫人,冷不丁发现傅夫人头上都有了白头发,林蒙顿时默然,抬手抚了下傅夫人的鬓角。 傅夫人抬眼“怎么了哦,你也瞧见娘头上有白头发了。你可别给娘拔了,早知道拔一根长两根。” 林蒙“我没拔。我只是在想染发剂,可以给头发染黑了。” 傅夫人笑道“染黑了又有什么用,年纪还不是没有变。娘这样挺好的,老了就该有老了的模样。” 林蒙“嗯”了一声,她望着镜子里傅夫人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就想不起索菲娅的样子来。当她上辈子还是莉斯伍德时,索菲娅就是她希冀中母亲的样子。如今过去了那么久,好像她一直想要铭记于心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就像沙子,用手攥得再紧,沙子还是会流光。 傅夫人惊呼出声“飞鸿我儿,你怎么哭了” 林蒙胡乱地擦着眼睛“没事,沙子迷我眼了。” 这儿哪有什么沙子,傅夫人爱怜地看着她“娘给吹吹。” “嗯” 说林蒙是因为穿越带来的优越感也好,说她是被彩虹屁吹得进入“唯我独尊”时期也罢,反正她是不想来得轻飘飘,去得无影踪,她总要留下她来过的痕迹。 于是,林蒙开始“转型”,她不再将主意经历拘泥在“江湖”上,又要跳出传统江湖的范畴,但她并没有强迫她身边人,都要跟随她的步伐。像她的侄子林平之,他对锻物造器兴趣不大,一心只想要练好武功,长大去闯荡江湖。 林蒙表现出了支持的态度,她时常会改良剑招,再悉心传授给他。 林平之如果每每来一句“这招你怎么还没有练会”,算是悉心传授的话。 当然了,林蒙是有深刻意识到林平之他,根本没有锻器造物的天赋,她才悄悄放弃他的。 所幸林平之并不知情,且他在武学上的天赋,其实还是很可以的,林震南都多次感叹林家后继有人。 话说回来,霹雳堂从前锻造的兵器和火器,多贩卖给江湖人士,像是各地镖局都能消化很大一批。林蒙想跳出江湖范畴,于是她将目光放到了官府和朝廷身上。 说来时机也好,当下朝廷北受鞑靼威胁,南方沿海倭寇又起,加上内部忧患多多,军事斗争十分激烈,火器发明和制作本来就有得到朝廷重视。 而霹雳堂的火器,有着超越时代的优势,能发挥出从前没有的战斗力,想来若是当权者稍有远见,那霹雳堂投桃报李下,必能为其排忧解难,更甚者提升国力。 哪怕龙椅上的那位踌躇呢,林蒙这边又不是没有可以敲边鼓的。 胡映山胡先生如今是新帝的左膀右臂,也很难说他在福建教林蒙课业时,没有被林蒙反过来影响,因而在林蒙上京拜会过胡先生后没多久,霹雳堂便运送了一批火器,神机营装备后,在新帝巡视时,齐装列队演示了一番。效果十分好,天子当下龙颜大悦,霹雳堂就此进入朝廷的视线中。 霹雳堂和朝廷对接后,下设火器局,朝廷每年拨款购买火器局所生产的各种火器。朝廷也在神机营下设机器局,定时选派神机营官兵到霹雳堂这边,学习使用各种火器。 当然了,朝廷派来的官兵中偷师得可不少,且朝廷从霹雳堂购买过火器后,也会对其加以研究,进而仿制。 先前从西洋传进来的火器,朝廷就是这么做的。只是西洋来的火器,还需要本土化,霹雳堂生产的火器,这可以省去这一步。 林蒙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法子。要知道天下最好的能工巧匠,都在天下那边,林蒙有时候和他们接触时,还会反过来从他们身上偷师。这样你来我往的,她倒是在这方面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其后几年,倭寇四起。 倭寇四起的原因,和朝廷颁发的海禁政策脱不了干系,不少海商为了生存和私利,和倭人勾结,在沿海地带滋事。当今天子有意灭倭,于是便有了现下的抗倭战。 在接连抗倭战中,霹雳堂研发的水雷、军舰等发挥了重要作用,也让霹雳堂进一步的大放异彩。 加上之前鞑靼来犯时,装备齐全的神机营也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使得霹雳堂的根基越发稳固。 更好的是,在倭患被清除后,朝廷决定取消海禁。 林蒙是有意和西洋进行友好交流,她船都造好了,有意向的学徒也选好了,只是这第一次出访西洋,林蒙并没有去成 傅夫人生了场大病。 林蒙被吓得不轻,只急匆匆地另选了带队的人,自己回了福威镖局。 大夫请来了好几个,可他们诊断过后,神色都不怎么好。林蒙正揪心呢,林震南叫了她出去,很是激动道“飞鸿,神医平一指来了快请他去给娘诊治。” 平一指脸色不怎么好看,见林蒙轻飘飘看过来,他扯了扯嘴角“是教主派我来的,教主有令,我哪敢不从。” 林蒙没再多说什么,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平大夫,请。” “不敢,不敢。”平一指是日月神教的专属大夫,外人极难请动他,可他这老头又不是不会看人脸色。 近年来霹雳堂是少了江湖帮派的意味,多了朝廷做依仗,但也少有人骂霹雳堂是朝廷走狗的,毕竟驱逐鞑靼,赶走倭寇这等事,都是大义之举。再者霹雳堂总堂主少有出山时,可江湖人说起谁武功天下第一时,有人说他们教主东方不败,可也有不少人说是她的。只是这二人王不见王,众人也无从考据。 不过平一指没想到,他们两人关系莫逆,难道年轻时有过一段风花雪月平一指打了个激灵,不敢往下想,他又不是活腻了。 没活腻的平一指出手不凡,将傅夫人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林蒙朝他深深作揖,平一指慌忙避开。 林蒙淡淡道“大恩不言谢,我这儿有一本从西洋来的医书,还有一套配用器具,便送给平先生了。” 平一指顿时大喜过望“多谢,多谢。” 林蒙又道“还望平先生代我谢过你们教主。” 平一指“这,这。” 林蒙莞尔“平先生只需将这个盒子,转交给你们教主便是。”林蒙近几年来,很少涉足江湖事,今日乍听的“平一指”这个名字,她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而这几年,因为霹雳堂转移了重心,日月神教那边权力过度完后,也少有出动时,可以说近几年来,江湖上难得平静。 至于林蒙手边的盒子,里面放着当年东方不败给她的玉牌。当年她救过他,现在他等同于救了她,所以林蒙决定把玉牌交还给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平一指搓了搓手,连说了三个“好”。 林蒙送走了平一指,定定站了几秒,这才转身往主院走。路两侧繁花似锦,映照着林蒙如玉的脸庞,更显得人比花娇。 她往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总有一天傅夫人会离开人世,无痴、林仲雄、胡先生、风清扬他们也会先走一步,不会有人一直陪在她身边,总会有人只能成为她人生路上的一颗点缀,而她总归要自己走自己的路。 飞鹰从半空中落下来,它落到墙头上,朝林蒙够了够头,似乎在问她还好吗。 林蒙冲它一笑“我很好。” 林蒙她想她会做到我心从容,所以无忌的。 后世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世界上都鼎鼎有名的发明家林飞鸿。她一生的发明数不胜数,其中占比最重的是火器,她所发明的火器可分为燃烧性火器、爆炸性火器和发射性火器,大约有三百种。这一块我们会详细讲,推荐你们去看她所著的火器图说你们窃笑什么” 学生嬉笑道“教授,火器图说是穿越者必备书籍啦。” 教授“啧。” 教授你“啧”了吧,你这是默认了吧。 教授若无其事地继续陈述“再说林飞鸿其他研究,她是有记载的第一个使用水力采矿的矿主。是的,她家有矿,还有油田,在五百年前就曾凿下深达数百米的石油矿井。再来是杜仲胶,杜仲胶的出现和使用,远早于橡胶问世的时间。 “当时杜仲胶被我国所垄断,其他国家不得不支付大量的物资,来交换杜仲胶以及杜仲胶衍生品,直到橡胶被在南美洲发现,不过橡胶很多实用方法都是从杜仲胶上,比葫芦画瓢画过去的。 “可惜当年咱们就专利问题方面,意识相对落后。嗯,这个问题只可意会,咱们就不多深入讲解了。” 学生们“噫。” “噫什么噫。林飞鸿自己都对这方面笑而不语过,不信你们可以去翻她的火器图说,她每个图上都有特殊的标记。”教授突然眉飞色舞起来 “啊,说起这个来,她在绘画上也很有天赋,之前不就有人重金悬赏,求她的飞燕银梭图,还有飞鹰图。还有还有她画马,也画得十分传神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是她的铁粉,不行吗” 有学生举手“教授教授,有传言说林飞鸿复刻了鲁班那能飞三天三夜的木鸢,是真的吗” 教授支着下巴道“这个没有确切的考证,不过我猜可能性不小。可惜她很多设计图都遗失了,像飞燕银梭图,就有人说可能夹带着飞燕银梭的设计图,之前不还有人根据其他记录仿制过吗。” 学生“教授也看了那个热帖吗您觉得仿制地怎么样” 教授“哼哼,光是一点,仿制地就不合格。” 学生们“” 教授恨铁不成钢道“银梭啊同学们,那肯定是纯银打造的哇林飞鸿实在是个大土豪,可能丢完还不带捡回来的,尊敬了尊敬了。” 学生们“”请不要夹带那么多私货,教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探花郎(1) 保定城李园 龙啸云作为一个地道的江湖人, 也曾听闻过李家“一门七进士, 父子三探花”的名声,如今亲眼见到李园, 只觉得李园气象恢宏,庭园林木之胜,是他生平仅见。 龙啸云正感叹着,遥遥看见几个小丫鬟穿过九回桥廊, 这桥廊是架在荷塘上的,荷塘中央有一水阁。此时是四月, 荷塘一碧如洗, 风中飘散着初初开放荷叶的清香,一阵清风吹过,吹动了水阁的纱窗,露出水阁里静坐的女子。 龙啸云不禁睁大了眼睛。 但见那女子白玉般的手中持着一本书,秀眉婉约, 如雾里朦胧的春山,双眸明亮,如黑夜中灼灼耀眼的星星,风姿天然, 鬓角长长两缕头发逶迤而下, 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龙啸云大脑嗡嗡响,连水阁中的女子凌厉的目光射过来, 都没有发觉, 还是觉察到客人乱走的管家, 带着小厮寻过来,内心发苦地叫了他几声,龙啸云方才回过神来。 龙啸云回过神来后,第一时间去看水阁,只是水阁里的佳人再已不见了芳踪,只剩下随风飘来飘去的窗纱。 龙啸云不由得失魂落魄。 那边方才几个丫鬟簇拥着水阁中的丽人,正往前院去,一个丫鬟有条有理道“小姐,少爷这次回来,还带了他在外结义的兄弟,姓龙名啸云。据说是少爷以前的仇家,勾结了关外三凶在邯郸大道上围攻少爷,是龙先生及时出现救了他的命,又尽心治了少爷的伤,一路护送少爷回来。” 被称为小姐的丽人,这辈子的名字叫做林诗音,是林蒙又一次的转世。林蒙闻言,轻轻扬眉“我还以为小李飞刀无所不能,无所不胜呢。” 丫鬟知她其实很担心自家少爷,只避重就轻道“少爷吉人自有天相。” 林蒙意味不明道“他还确实是。” 老实说,林蒙记忆力是不错,但距离她之前看过相关原著,都过去太多年了,她对具体剧情早就记不清了。这次会知道她又到来个有原著做蓝图的平行世界,还是在她这次的表哥,“小李飞刀”的名号传遍江湖后。 而这次,林蒙似乎并没有亲人缘。长到这么大,她陆续送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待她如亲生的姨母和姨夫,还有大表哥。如今偌大的李园,就只剩下她和二表哥李寻欢相依为命。 林蒙这次之前身体也不太好,亲人也多得病,她就转变了志向,想要学医术,以后将医馆开遍天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蒙想学医术,自然是要找最好的先生,她这一年多来,就有成功混进了梅大先生和梅二先生的梅花草堂。她有画有酒时,还能和他们一个画痴一个酒桶兄弟相称,更甚者叫他们喊她爸爸都不是事儿,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林蒙想她回保定城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那两位又会怎么造作呢。 “小姐,到了。” 林蒙收敛了发散的思绪,她人已来到了李寻欢的屋外,林蒙叫了一声“二哥,我可以进来吗” “诗音” 李寻欢生得异常俊美,还有一双好眼。那双眼睛竟仿佛是碧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他见到林蒙,不由得展露出微笑来,那微笑就像是初生的嫩芽般,惹人怜爱,又令人跟着欣悦。 林蒙尽管见了多年,有了免疫力,见他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她的长相不是明艳动人的,可也是带着独有的风情,乍看起来会觉得她柔弱,可她骨子里的坚韧不拔,有时候会隐隐露出来,奇异地糅合在一起,使得她站在那儿,他人的目光会不由得集中在她身上。 反正,一家子都长得十分好看。 林蒙笑未收敛“还未恭喜二哥死里逃生” 李寻欢摸了摸鼻子,“是我让诗音担心了,我在这儿向你请罪。”说罢,还朝林蒙深深一作揖。 林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二哥这么做,可真是显得我小气刻薄了。” 李寻欢自然而然道“便是诗音真小气刻薄,在我这儿也是不矫情造作。” 林蒙“别再朝我口吐芬芳了,蜜蜂都快叫你给招来了。”李寻欢这张嘴,可真是骗人的鬼,不过谁不愿意听好话呢,反正从小到大林蒙经常因为李寻欢口吐莲花,而不再跟他一般见识。再怎么着,她现在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了,难道还能把他打死吗。 林蒙想到什么“对了,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李寻欢笑道“我们去梅林边走边说。” 只是不等他们出院门,管家就急匆匆地过来,行了礼后,看向李寻欢“少爷,龙先生他似身体有恙” 李寻欢这才想起他的结义大哥来,他见到表妹开心过了头,忽听闻龙啸云身体不舒服,立刻内疚起来,让管家带他去龙啸云的院子。 林蒙和李寻欢本来很亲近,所以并不介意他先去处理其他的事,而对于李寻欢的结义大哥,林蒙是很感谢他救了李寻欢,但对他却有种发自本能的不喜欢。 只不喜归不喜,林蒙还是吩咐管家将龙啸云奉为座上宾。 晚间,梅花草堂的学徒骑鹤飞鸽传书来,说梅二先生跑去喝酒,喝多了把自己摔沟里摔断了腿。 林蒙“” 林蒙不得已回了梅花草堂,在梅花草堂呆了十来天,等她再回到李园时,李园的氛围就变了。林蒙在李园住了十几年,她对李园的一花一草都了如指掌,有什么波澜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更不用提管家们一见到她,就神情闪烁,小心翼翼。 林蒙目光如炬,一一扫过去“大管家,你来说。” 大管家战战兢兢地出列“是。” 林蒙听完了前因后果,本来还觉得莫名其妙,可冷不丁她想到了什么,顿时如同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站在李寻欢的角度,捋清楚了整件事他的所思所想。可正因为清楚了,明白了,林蒙内心才涌出了一股熊熊怒火。 醉仙楼 李寻欢来醉仙楼已有一天一夜了,他醉得不省人事,陪在侧的姑娘们有压不住的失落,虽说李寻欢出手极为大方,可保定城的姑娘,哪个不想和小李探花发生点什么呢。 忽然楼下传来喧闹声,鸨母本来还在叫嚷,可见到来人送上的银票,就顿时变了嘴脸,堆起了满脸笑。李家的家丁们照着鸨母的指示上来,对着他们醉得不轻的少爷道“少爷,得罪了” 李寻欢根本不配合,家丁无法,只得道“是小姐让小的们带少爷回去的。” “诗音我不回去” 李寻欢满怀矛盾,心里的痛苦几乎都要溢出来,他既想见表妹,又不想见到表妹。李寻欢挥开家丁,自顾自继续喝酒,他嫌弃杯子不够大,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酒滴到衣服上也不管。 小李探花从来都是优雅的,整洁的,哪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跟着上来的林蒙更来气,直接点了李寻欢的穴,让家丁把他五花大绑,直接捆走。等回到了李园,林蒙解了李寻欢的穴道,又叫人端来冷水,毫不留情地泼到他脸上,冷声道“我知道以你的酒量,还不至于醉到不清醒的地步。当然了,你要是还醉着,那我不介意带你去荷塘里继续醒酒。” 李寻欢闭着眼睛。 林蒙怒极反笑“李、寻、欢。” 李寻欢还是不说话,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是生怕被惊扰到的蝴蝶翅膀。尽管头上还滴着水,可他仍看起来十分好看,好看到他似乎做什么,都有人会无条件地原谅他。 林蒙显得十分冷静,她像是在说旁人事一般,讲述起来“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见你的救命恩人,为了只见过一面的我,得了相思病快要死了,可你又不能求我嫁给他,所以决定牺牲自己,是也不是” 李寻欢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震惊地看向林蒙。 林蒙被他这一幅茫然无措的模样激怒了“滑稽这他妈的太滑稽了” 李寻欢愣在当场。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李寻欢的林诗音吗我是签了卖身契给你吗还是我只是个没有自己思想的木偶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有自己的追求可为什么你就能以为你代替我做选择,凭什么认为我会按照你所想的,去喜欢你的结义兄弟。 “哈他龙啸云更好笑。不说他那一见钟情是不是见色起意,若他喜欢我,那就堂堂正正地来和我说,来征求我的意见,而不是去问你能不能把我许配给他你是我的父母吗你是我的所有人吗 “还有李寻欢,你是傻子吗他是救了你的命,对你有救命之恩,可他让你做什么,你就非得去做什么吗。难道在你心中,和你相依为命的我,比你偿还恩情还重要吗比你自己活得快活还重要吗” 林蒙说不上对李寻欢有没有男女之情,可他们被定了娃娃亲,也是不争的事实。不仅在李寻欢眼中,就是在李园的下人眼中,他们俩以后是要成亲的。林蒙可能也很难想象,她会离开李园,去别的地方,和别的什么人一起生活。 再退一步说,就算没有男女之情,可林蒙更看重的亲情,绝对是有的,而且还很深厚。他们俩这么多年来,接连送走那么多至亲,那时候多难多痛苦,他们俩相互扶持着,才走到了现在 林蒙既恼恨李寻欢擅自做主,蔑视她的人格,又痛恨他不为他自己着想。 林蒙想到这儿,又一股脑地迁怒上了龙啸云。还为伊消得人憔悴,屁当时龙啸云只不过远远看了她一眼而已,难道这一眼,还能让他寻死觅活了 而且林蒙不相信李寻欢没有在龙啸云面前提到过她,一个表哥一个表妹的,就是个傻子也得知道不一样吧林蒙看就是龙啸云携恩求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撇开龙啸云这个不相干的人不谈,林蒙再次看向李寻欢,李寻欢才是对她重要的人,才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会伤到她的人。 这会儿,李寻欢完全清醒了,他的痛苦和愧疚不言而喻。如果是以往,他那么会说,会哄人开心,他就该清楚他现在应该怎么做。可他要是还能那么思路清晰,还能分析利弊,那他就不用那么痛苦地做抉择了。“龙大哥真的病得要死了” 这一刻,李寻欢可能也不真正清楚他说了什么。 可林蒙听得清清楚楚,她刚冷静了点,就又一下子被点着了“他要死就让他去死好了” 林蒙不想再说什么了,她拿起被丫环从她院子里捧来的长剑“李寻欢,和我比一场吧。” “是不是我比你强,比你们都厉害,你才能彻彻底底地把我的话听进去,认识到我不是你需要保护的附庸。” “诗音,对不起,对不起”李寻欢像跟木头似的,又像个复读机一样,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他根本不可能拿出他的飞刀来,他更不可能对着表妹动手,如果她杀了他,能让她不再对他失望的话,那她就动手好了。对啊,如果他死了,那他就不用这样左右为难了。 李寻欢这么想着,好像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他的眼睛里有了神采,他也拿出了他的飞刀,做出要和林蒙决一死战的模样。 周围的下人早就吓傻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还是大管家反应过来,上前想要劝阻,然而林蒙的剑比他的话要快。 且快得太多。 剑光如惊虹掣电,围在一旁的下人,都能感受到那惊人的剑气,他们不由得惊呼着往后退。 小李飞刀也被李寻欢拿到了手中,可他只是做做样子,相反地他还坦然地迎向了林蒙的剑光。 林蒙“” 林蒙最后收住了剑,还险些反噬到自己,她顾不得手腕上传来的刺痛,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寻欢,尔后一言不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探花郎(2) 在李园附近有一条巷堂, 从巷堂可以遥遥看见李园里的小楼。在这样和李园有天壤之别的巷堂中, 开着一家小店,前面卖些粗粝饮食的小店,后面有间简陋的客房, 店主是个身有残疾的驼子, 人称孙驼子。 这日还不到饭点, 店里没有客人, 孙驼子却没闲着, 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桌子,将桌子擦得锃亮。 忽听到脚步声, 孙驼子立刻回过头去看, 来人却是个和这巷堂这小店格格不入的年轻姑娘。她看起来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从小饱诗书, 可出现在这儿就很奇怪了, 身边也没有一二随从, 更甚者她手里还拎着一柄长剑。 那长剑怎么看,都不像是装饰用的。 她看见了孙驼子, 就像是看到随便什么人,又自顾自坐了一张桌子旁。 孙驼子期期艾艾道“客官可是要吃点什么” “来一壶酒。” “是是是。” 小店里自然没有什么好酒, 可那姑娘也没有嫌弃,但她也没有喝,就只是放着。她把剑放下, 另拿了药酒出来, 自己按摩起自己的手腕来, 这期间她脸色变都没变,孙驼子暗暗瞧了一眼,心有疑惑,冷不丁那姑娘开了口“怜花宝鉴的主人去了哪儿” 这奇怪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愤而从李园离开的林蒙。 而怜花宝鉴是一本书,乃两个多月前,有人送到李园的。那时候李寻欢出关去了,接下它的正是林蒙。林蒙稍稍翻看了一遍这本书,她得说这是一本奇书,上面除了武功心法外,还有诸如医术、易容术、毒术、蛊术,神乎其神的摄心术等等。书的主人把它交给李寻欢,是想李寻欢能为书找到合适的传人,先前林蒙就是要和李寻欢说这件事。 只是途中被龙啸云打断了,后来林蒙又去了梅花草堂,等她再回来李园,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她更没有心力去和李寻欢说这件事。 孙驼子转过头,皱着眉道“我不知道林姑娘你在说什么”他说完就知道失言,林蒙也已目光炯炯地看过来。 孙驼子急忙找补“这附近几条街,谁不知道像仙子一样的李园表小姐。” “那孙二先生可知这附近几条街上的店铺,都是我家的买卖。当时出面和孙二先生做生意的李掌柜,对孙二先生印象十分的深刻。本来像孙二先生这样的,必定是积攒了一辈子的银钱,才狠心买下一间店铺,却不想孙二先生出手十分爽快,不仅没有讲价,反而给得都是整钱。 “可又奇怪了,孙二先生连个伙计都没有请,店里的重活累活都是孙二先生一人干。这门板看起来十分重,一般人搬它都要慢慢搬,可我看地上却没有留下许多挪动的痕迹孙二先生,还要让我说下去吗”林蒙对李园附近出现的新面孔,不说了如指掌,可也差不了多少了。 何况这孙二先生本身武功不低,却那么刻意地在李园附近住下,林蒙不格外注意他才怪,且他出现的时间,恰恰好在怜花宝鉴被送到李园后。 孙驼子装不下去了,粗声粗气道“你想怎样” 林蒙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本书“怜花宝鉴在我这儿,我想将它发扬光大。” 孙驼子目眦欲裂“你竟没把它转交给李寻欢” 孙二本就是个暴脾气,他原本答应好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可不代表他要受此嘲弄,另也不想让怜花宝鉴旁落。当下孙二就按耐不住,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大鹰爪手,就要擒向林蒙手中的怜花宝鉴。 在孙二的认知里,李寻欢的表妹就是个单纯又娇弱的深闺女子,虽然她之前那一番话,把他的身份快戳烂了,手中还带着一柄不似装饰用的长剑,但她的长相打扮,就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再者孙二也对自己的武功又信心,刚出手时还想着不能大意伤到她。 事实证明,孙二想太多了。 林蒙有心撬开孙二的嘴,自然不会和他客气。她没拿书的手,拔出放在桌上的长剑。剑自然是好剑,放在林蒙手中,也绝不会埋没它,顷刻间长剑化作长龙,迎向了孙二的大鹰爪手。 这一剑矫如神龙,迅疾却如闪电,挥洒自如,任意所至,反观孙二被迫得不得不拿出全部实力,还欲拿出杀手锏,可陡然间他意识到他一个人在店内闪转腾挪,可他的对手却一直坐在椅子上。 这个认知一下子压垮了孙二,他收了手颓唐地坐在地上“没想到林姑娘小小年纪,就有这样不得了的剑法,到了江湖上年轻一辈的,怕是都要黯然失色了。既然这样,那姑娘又何必执着于怜花宝鉴当年王怜花王前辈的武功是不错,可他所学太杂,反而不如和他同时代的沈浪沈大侠。” 林蒙“唔” 她就说这怜花宝鉴的名字熟悉,现在她就更确定了。王怜花和沈浪,必然和李寻欢一样,是被著书立传的大人物。 孙二“林姑娘” “我又不是要学他的武功,”林蒙回过神来道,“我对他其他所学更感兴趣,尤其是他在医术上的造诣之高,我想当下的神医们都要甘拜下风了。再说他既然将这本书托付给我二哥,必然有不忍心自己一身所学就此断绝之意,我自认天资、悟性都是上佳,想做这传承之人,所以我就想为王怜花王老前辈端一杯拜师酒。” 孙二瞠目结舌,想说她厚颜不惭,可一想自己技不如人,这话儿如何又说不出口,最终他只得道“林姑娘既然如此聪慧,又如何不知王前辈既然将收徒这样的事,都托付给了李寻欢李大侠,就是不想自己再现身之意。” 林蒙心念一动,状似随意道“他当时都没有等我二哥回来” 孙二不疑有他“正是当时沈浪沈大侠已在海口等他,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出海,去寻那海外仙山。” 林蒙“这样。” 她话锋一转“那你也是没渠道联系上他老人家了我还以为你既是被他托付了这样重要的事,他总得想知道个后续或结果吧。” 孙二摆摆手“没有,我只允诺在这儿守上十五年,一天都不能少,一天也不会多。” 林蒙看他不像是说谎,也觉得从他这儿得不到更多线索了,就干脆起身作揖道“方才是我唐突了,我在这儿向孙二先生请罪。” “不必”孙二避开了半个身子,又见她要走,欲言又止后还是道“林姑娘若是想效仿令兄,在江湖上闯下一片天地,只专注剑道便是”毕竟王怜花当年在江湖上,一开始可不是什么大侠,正邪更偏邪,后来还是受沈大侠感化,才放下一切出海的。而那本怜花宝鉴中记载的诸多学识,都是阴狠毒辣的邪术,若是被心术不正的人学了去,必然会为害武林。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孙二简直是精准地踩中了林蒙的痛脚,若没有李寻欢作出来的这一遭,林蒙根本不会想转去他处。她听到怜花宝鉴的主人出海后,只觉得天赐转机,她一点都不想再留在这保定城了。 所以不等孙二说完,林蒙就打断了他,她一双眼睛中横着冰凌凌的光,寒气直朝孙二弥漫去。 孙二被她一个眼神定住,讷讷不敢言,等他反应过来,人早就不见了。他直嗐声跺脚,一会儿说“李寻欢他知道这件事吗” 一会又说“我管她作甚,反正我只要呆够十五年就可。” 他就这样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没有提到任何要联络王怜花的事项,又一抬头,却瞧见本该离开的林蒙,活生生地站在门外,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孙二“” 林蒙好像忘记了刚才的小摩擦,她冲孙二笑了笑“我忘了问,孙二先生可知道王老前辈是从哪儿港口走的” 李园乱成了一团。 原本李园其乐融融,主人们感情甚笃,哪想到不过短短十来天功夫,就闹到刀剑相向的地步。李园的下人们才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对龙啸云这个罪魁祸首又诸多怨言,这哪是救命恩人,分明是上辈子讨债鬼转世。 李寻欢失了魂一样,管家们说什么他都不闻不问,最后还是丫环哭着进来说“小姐出了门,不见了踪影”,李寻欢这才回过神来,心焦如焚地要派人去找,他自己也顾不得一身狼狈,努力找回正常的思绪“派人去梅花草堂不不,诗音她那么要强自傲又尊师重道,必然不想让两位先生为她操心。” 说完,他像是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脸色更白了一层“我明明知道,我明明知道” 李寻欢摇摇欲坠,一侧的管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李园那么大动静,病得快死的龙啸云在客院里也听到了动静,他挣扎着起身,想要去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想被派遣过来侍奉他的家丁们拦住了他,一个家丁道“龙先生既然病得不轻,就不该轻易动身。” 龙啸云声音干涩道“我只是想知道外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另一个家丁不由看了他一眼“龙先生可是在和小的们玩笑您做下了什么事,难道这么快已经忘记了吗” 龙啸云“什,什么” 这家丁回道“小姐之前回来了,已然知晓龙先生向少爷求娶她的荒唐事。” 龙啸云眼前一黑“荒唐” 家丁面上带笑,有礼道“龙先生看您说的,我们做下人都知晓小姐只是表小姐,可我们却都称她为小姐,这是因为她早就是这李园的主人了。这也怪我们做下人的失职,没有和龙先生您细细分说。”但他们的意思,分明是讽刺龙啸云故作不知,反过来向李寻欢携恩求报,如今又装作无辜受害的模样。 龙啸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能立刻昏过去。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合力把龙啸云送到了床上,怎么着都不能放他出去作妖添乱了。 前院,李寻欢不经事,管家们只能先上阵,派家丁们去小姐常去的地方寻。这大队人马还没出门呢,就有家丁惊喜地嚷道“小姐回来了回来了” 管家们总算是有了主心骨,除了大管家都赶紧迎出去。 李寻欢本来也精神一震,可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我不能见诗音。” 大管家“” 大管家急了,顾不上尊卑道“少爷,您这又是犯什么傻呢难不成您要把小姐气得不回来才甘心吗” 李寻欢眼泪盈眶“你不懂,你不懂。”他想起之前表妹离开时,那决绝的姿态,他内心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成了真。 林蒙一脸平静地走了过来,一上来就开口让下人都退出去。 林蒙下意识地坐到了上首,她这么多年来,已不将自己当做李园的客人,且谁也不觉得她坐在这儿不对。 林蒙抬头看向痴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李寻欢,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她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打破了这一室默然“二哥,你也坐吧。” “我五岁来到李园,如今已有十二年,在我看来,这就是我另一个家。二哥就是我仅剩的亲人,我将来也会一直生活在这儿。” 李寻欢不禁打断了她“诗音” “你听我说。”林蒙虽然语气不重,但李寻欢却不再说话了,她继续往下说“林家留给我的财产,这么多年来,我借着经营李家家业的便利,跟着盈利不少。我也不和二哥矫情,这部分我会一并清走。” 自从林蒙足够大,她就开始涉足她名下,还有李家名下家产经营事宜。一方面是习惯使然,另一方面谁也不会嫌弃家产多,还有林蒙有开医馆的打算,自然是想先上手的,到时候必然熟门熟路。 李寻欢几乎站不住了,他哀求道“你别走,诗音求你,我走。” “你出关的时候,有一位王怜花王老前辈上门来,将他毕生所学记录成的怜花宝鉴交给我,想拜托你帮他寻个好徒弟,而他本人随即出海去了。我对怜花宝鉴中所记内容心往神驰,对王老前辈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亦十分向往。所以二哥,我决定出海,去追随王老前辈的足迹啦。”林蒙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但她从来都是当断则断的。 此时此刻,李寻欢只恨自己为什么还能听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探花郎(3) 林蒙当断则断, 既已决定出海,去追随王老前辈的脚步, 那她就说到做到。 只是在那之前, 林蒙还有诸多准备工作要做。 处理家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林蒙想要对怜花宝鉴的主人, 王怜花王老前辈,有更全面的了解。再有, 林蒙还得查清楚他老人家出海去了哪里,才能追随他老人家脚步而去不是。 前两部分都不难。 最为困难的, 还属最后一块。 为此林蒙亲去了王怜花出海时走的港口,现下朝廷并不禁出海, 海上贸易盛行,据说商队最远已到了波斯。对绝大部分天朝人来说, 大海都已经遥远,更不用说海外其他国家或群岛, 所幸对林蒙来讲, 她对于海外并不陌生。就说上一辈子, 她也曾远行过,还穿过地中海抵达了欧洲。 因而她才更有魄力,离开李园这一安乐窝。 话虽如此, 林蒙调查之路可谓是一波三折。 最初两天, 林蒙是独自“走访”, 等到第三天她在一家酒肆吃饭时, 一个全身上下好像都在抖机灵的男子上来, 和酒肆内相熟的客人侃起了大山,言谈间这人号称码头万事通,南来北往的客船、商队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林蒙好奇之下,看了对方一眼。 哪想到这万事通打蛇随棍上,蹿到了她这一桌“姑娘,我瞧着你面生,你是要出海还是要寻人啊” 林蒙想了想“寻人。” 万事通都没听她具体细节呢,就啪啪啪地拍着胸脯,保证能给她寻到,哪怕是半年前坐船离开的。他似乎生怕林蒙不信他的本事,吧啦吧啦地给林蒙说了好几个海员们最爱去的地界,又说和码头附近的脚夫都是好兄弟。 林蒙看他那么卖力,就试探道“那你帮我打听个人” 万事通反而笑而不语了。 林蒙意会,掏出一锭银子来。 万事通接过银子,这才重新满脸堆笑。 等林蒙说了详细信息,又许了一百两银票,只是当万事通想要伸手去够时,银票已被林蒙按住了“我等你带回好消息。” 万事通讪讪一笑,打了个千,脚底一抹油离开了。 过了半个时辰,万事通眉飞色舞地回来了,他还真带回了好消息。当时和王怜花王前辈一起出海的,除了孙二提到过的沈浪沈大侠外,还有沈大侠的妻子,财神朱家的千金朱七七,以及朱七七的结义大哥熊猫儿。 他们是乘坐一条大船从此港口出发,途中和一个商队结伴,那商队是要去暹罗国的,只他们四人半道上就和商队分开,说是要去吕宋国,据说吕宋国遍地都是金矿,他们想去瞧瞧是不是真的。 末了,万事通还信誓旦旦道,有去吕宋国做生意的商队,还在吕宋当地见过他们呢,听说他们已经撞大运,真找到了一座金矿。 不说沈浪、王怜花和熊猫儿,就说朱七七。她可是财神朱家的千金,朱家若说家财全国第二,那就没谁家敢说是第一。这样的大小姐既能随夫出海,又岂是会是见财眼开的 只林蒙却清楚,吕宋确实盛产黄金。 可这并不妨碍林蒙觉得她被糊弄了,不过她没有和万事通多计较什么,还将那一百两的银票送到了万事通手边,“对了,去吕宋做生意的商队具体又是哪家的” 万事通脸上的笑容一僵,先把银票抢到手,又打哈哈道“小的这还是听那商队的几个船夫兄弟醉酒后说的,我要是给姑娘说了,那几个兄弟怕会跟着吃挂落。姑娘要是还想打听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哈哈,小的就先走了。” 这次他脚底简直是抹了两层油,跑得贼快。 林蒙收回目光来,同时将银票放回了荷包内。 说来也是巧,等到林蒙回暂住的客栈的半路上,一条小巷内传来了她不陌生的声音。 “小的可都照您吩咐的,一一给她说了您看,这” 接着是一道硬邦邦地声音“拿去” 然后是万事通那油滑的声音“多谢多谢。” 林蒙不好奇都不行,她轻巧地借墙翻上旁边的屋顶,再往下看去。她还真没听错,那阿谀奉承的,就是之前敷衍她的万事通。 另外一人则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手提柄斩马刀,体格雄健,双眼炯炯有神,万事通站在他面前就是个小鸡崽。 接下来,万事通既已得了一袋子银子,又惧怕黑衣人的压迫力,不敢再多呆,就低眉顺眼地告辞了。而那黑衣人倒也警觉,左右看过后,察觉到无事,也准备撤退,不想刚走了两步,就寒毛直立,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刀背挡住了直击他的一道森森剑光。 林蒙冲他一扬眉。 黑衣人见到是她,竟什么也不辩解,直接抽出他手中的宝刀。 不管这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这黑衣人认识她,买通万事通算计地就是她;还是说黑衣人见她偷听到了不该听的,要杀她灭口林蒙认为前者可能性更大,毕竟万事通那厮都活着离开了林蒙都要为他这“人狠话不多”,给赞一个了 能动手的就别哔哔嘛。 黑衣人内力不低,刀法走得是刚烈的路子,施展起来,他眼睛里也带上了锋利的刀光般,整个人威风凛凛,叫寻常人看一眼,就会心生胆怯。 林蒙手中长剑斜挑,有如惊天长虹般,直迫得黑衣人更用力地握住手中宝刀,才不至于宝刀落地,脚下更是用力,竟是生生挡住了这一招。 林蒙自然是要留活口的,所以剑招中虽有杀机,却仍留下一线生机。 这黑衣人性子也挺刚烈,硬生生地抗下了林蒙的二十招,哪怕这会儿他内力不支,额头冷汗涔涔,肩肘和腹部各有一处割伤。他再眯着眼看林蒙,见她仍游刃有余,心中勇气即刻泄了,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你杀了我吧。” 林蒙“我总得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你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虽然此情此景,她说这话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黑衣人动了下,牵扯到了伤口,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仍硬气地一言不发。 林蒙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就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扔了过去。 黑衣人沉默半晌“梅二先生是你什么人” 林蒙一听觉得有戏“我半个师父。” 黑衣人语气和缓了不少“某竟不知姑娘乃是梅二先生的弟子,只是某不懂姑娘为何探听我家七姑娘的事” 林蒙反问“你是活财神朱家的家臣” “惭愧。”黑衣人撑着刀站了起来,“七姑娘她和姑爷出海前,不想受他人叨扰,故而主家在知晓有人在探听他们行踪时,就让某来处理。” “你的处理方法就是买通万事通,把我引向错误的地址”林蒙似笑非笑道,双眸中也带上了绵绵怒火,看得黑衣人愈发羞愧难当“某若是知姑娘是梅二先生的高足,剑法如此高超,也有如此气度,定不是那欲对我家七姑娘和姑爷不利之人,某必当和姑娘当面说清了。” 林蒙心念一动,收回逼人的眼波,也稍微放缓了语气“我姓林。” “林姑娘,某为快刀秦英。” 林蒙实话实说道“其实我要找的是王怜花王老前辈,我想找他学艺。” 秦英忽然激动起来“啊,难道林姑娘竟是小李飞刀李寻欢的表妹吗秦某听说王大侠临走前,是有拜托小李飞刀为他寻觅弟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秦某就可放下心来了。” 林蒙半垂下眼“那你是愿意告诉我,他们去了哪儿。” “快刀”秦英哈哈一笑“秦某有说过什么诃陵国吗” 林蒙一拱手“多谢。” 说罢,她就要转身离开。 秦英又叫住了她“着实是秦某该叩谢林姑娘手下留情,也望林姑娘能代我向令师问好,当年若不是没有梅二先生妙手回春,也就没有我秦英的今天。” 林蒙半侧过头来“我会的。” 等林蒙离开这小巷,回到了客栈,左右再无二人后,林蒙才收敛了所有表情,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之后,她收拾了好了行李,退房离开了此城,毕竟她已经得到地址了,不是吗 纵然对李园的人人物物有千般不舍,梅花草堂那边她也对梅大先生,和梅二先生有愧,但林蒙仍旧高效地处理好了一切,坐上了离港出海的大船。 林蒙乘坐的是一支商队的大船,这也是退一步的选择。要是照她以往的作风,她必然自己买下一艘船,连船员都要自己挑选的,但那太耽误时间了,尽管这支商队她也有事先好好了解过。 乘坐这样的大船,其实也有不少好处。就林蒙乘坐的这艘,在船壳结构上,采用搭接法,形成鱼鳞式结构,从而使得船壳板连接紧密严实,整体强度高,且不容易漏水。载重量也很不低,人居环境已是此时最佳,做到了生活设施齐全,设有幽雅客房,备有充裕的食物,甚至船上还能种菜、酿酒等。 林蒙分到了一间单人客房,三餐会有专人配送,也有负责打扫清洁的船员。 绝对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大海茫茫,大船要行驶到吕宋,也需要好一段时间,林蒙就在客房里钻研怜花宝鉴。 这本书中关于武功的部分,林蒙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便,并没有打算练,她有她自己的剑法就足够用了。 不过让林蒙说,王怜花王前辈会的武功,确实不少,其中就有不少是林蒙知道的,乃江湖上各门派的绝学,还有一些,林蒙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挺有趣的一点是,王前辈在记录这些明显来路不正的武功时,他往往还带着批判,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态度,说人家正儿八经的拥有者十有七八,都是榆木、朽木,好好的绝学让他们练得乱七八糟,乃明珠暗投,他十分为他们感到羞愧。 林蒙心道“所以到您手中,才是真正的宝马配英雄吗” 啧啧。 武功篇后,林蒙的目光转向了易容篇。林蒙如今已经知道王怜花王前辈,昔日人称“千面公子”,就是说他在易容术上的造诣非常之高。 林蒙以前少有接触过易容,对这种神乎其神的易容术,有着不小的兴趣。等真正看进去,才发现它听起来似乎很容易学会,但实际上操作起来无比的繁复,更不用说王前辈本人,能达到“川剧变脸”的效果,几可一键换“脸”。 这样操作起来就更难了,可人家写自己心得时,无不透露着“哎呀,这我行,我信手拈来”的惬意自如感。 林蒙“嘛” 林蒙反正是看着,也觉得心情变得舒畅起来,她还试图从她所更熟悉的科学角度,来解释其中的原理,意外发现一些地方还真有相通处。 在易容篇后,林蒙又着重翻阅了医术篇。在医术篇中,王前辈提出了不少奇思妙想,当然了,在当下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林蒙却知道其中有一些,还真不是异想天开,是能行得通的,可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他的才思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旅程中,林蒙几乎完全沉浸在怜花宝鉴中,三餐基本都是船上后勤工送过来的。因为每次都是同一个人,林蒙也有多看了对方一眼,见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无论穿着、打扮还是长相都再普通不过,林蒙就没有再多加关注。 商船途中在琉球停了两天,补充补给,同时和当地人进行交易。 之后,商船继续朝着下一站驶去。 林蒙继续钻研她的怜花宝鉴,她自己还做了不少笔记,还有受它启发画的机械图。一次,林蒙忽然又有了灵感,她去翻之前废弃的草稿,翻找个遍都没有找到,最后看到被清扫过的房舍,一拍脑门,她拉铃叫来了人。 就是之前为她送餐的年轻人,他一见林蒙竟然在其他时间叫他来,表现地十分拘谨。 林蒙问“之前是你打扫的屋子,对吧” “是、是的。是出什么岔子了吗小的什么都没碰,小的也把手洗地十分干净了。”他看起来不像是惊惧,反而更像是心有余悸,显然之前必然发生过什么令他难堪的事。 林蒙本就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便尽量温和道“没,我只是想问我扔到桌角旁木篓里的纸。” “那不是您不要的吗” 林蒙往下压着手掌,让他不要像个惊弓之鸟一样。 他渐渐冷静了下来,说他以为木篓里的都是不要的,之前的时候他也是得到林蒙同意后才收拾的,且因为这次是十分珍贵的纸张,所以他没有同其他垃圾一并处理了,而是想收起来送给他老家的弟妹。如果林蒙要的话,他这就给拿过来。 林蒙刚才想起了她要的那版草稿,加上草稿只有她自己能看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就说不用了,然后得到了这个叫李茂的年轻人的千恩万谢。 等李茂离开,林蒙直松了口气,见他那么郑重其事,林蒙都想骂一句这该死的阶级差距了,唉。 这个小插曲过后没多久,商船靠近了吕宋国的对外港口,林蒙带着自己不怎么多的行李下了船。 吕宋因为海上贸易往来,自前朝就有天朝人移民而来,所以国内有不少不同国家的人,这一对外港口人来人往地也比较热闹。林蒙站在船上时,就看到了不少同样的面孔,所以也没有多少来到异乡的陌生感。 等林蒙下了船,码头上陆续有脚夫过来,为商船搬运货物。林蒙自己完全能拿得动自己的行李,所以就避开了来往的脚夫。更有林蒙上辈子就来过这儿,因而也能称得上熟门熟路,尽管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她还是绞尽脑汁地回忆,才从记忆深处把当年的那段往事,给挖了出来。 又林蒙为了方便,做了男装打扮,青莲色半袖长衣,袖口乃箭袖,头戴黄金冠,腰上束着同为青莲色的腰带,刨除脸外,她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个大家公子。当然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她就是个女扮男装的。 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林蒙在异国他乡,撞上地痞流氓欺负良家弱女子的事。 那良家弱女子身边还跟着年迈的老父亲,欺负他们父女的地痞流氓好像大家都认识,周围几个脚夫都在义愤填膺,只是畏惧地痞流氓人多势众,只敢嚷嚷着,想慑走他们,没敢真正上前。 这时那良家弱女子看见了林蒙,她朝她投来求救的目光,可很快就发现林蒙也弱不拉几的,眼中的希冀就黯淡下去。这良家弱女子虽说身穿糙衣,脸上也没有抹脂粉,可却有着天然去雕饰的清秀美,看长相也像是国人。 林蒙冷眼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探花郎(4) 林蒙本欲冷眼旁观,但她还是改变了主意 那名良家弱女子其实有几分烈性, 在地痞流氓要去摸她时, 她一口咬了上去, 恶狠狠地让人看得都觉得牙酸。被咬的地痞, 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没被咬的那只手高高扬起,就要扇向咬他的女子。 下一刻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当他狠狠摔在地上时, 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在不远处的林蒙, 这时却已神乎其神般地来到了近前, 还在众人反应前, 轻轻拨开咬人的女子,接着又出手震飞了滋事生非的地痞。 这一连串的动作, 发生在短短一瞬间,足以震慑住这帮地痞流氓。他们彼此交换过眼神,狠狠瞪了林蒙一眼后, 拖起倒地的同伴, 脚底抹油溜了溜了。 被救来了的女子还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 就被一旁的年迈老者拉住了胳膊“阿提,还不快快谢谢恩公” 叫阿提的女子回过神来, 用衣袖擦了一把带出血丝的嘴, 二话不说就朝林蒙拜了一拜, 再站起来后却是道“你还是快走吧, 他们有不少兄弟,恐怕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老翁面露难色“阿提,恩公她武功那么高” 阿提打断了他的话“阿爷” 林蒙心中迟疑不定,还不等她做出判断,后续麻烦就来了。林蒙她已经听到了他们传来的吼声,和绝对称不上杂乱的脚步声,她微微扬眉,看向不远处的路口“我想已经晚了。” 去而复返的不止那几个地痞流氓,还有十数个大汉。 几个脚夫一看这阵仗,连忙离开了是非之地。 阿提咬起了唇角“怎么会这么多人怎么办”她还面带愧疚地看向林蒙,以为事情发展到这样糟糕的地步,都是因她而起。 林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先不说阿提和她阿爷,到底是真落难还是要碰瓷,就说去而折返的这伙人,林蒙敢肯定他们并不是真的地痞流氓,且他们恐怕还就是冲着她自己来的。 因为这群人分明训练有素,他们每四个人合持一张渔网,同时展开,围在林蒙三人周围。 他们的动作半分不见浮夸,也不再掩饰什么,在林蒙观察他们时候,他们就变换了动作,将包围圈子缩小了几步,同时手中的渔网与渔网交接处,仍旧能够保持重叠,密不透风,丝毫不留空隙。 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这一群人配合熟稔。 这么个渔网阵,实在不是“花拳绣腿”。 不过林蒙也因此确定王怜花一行人,还就是在这吕宋国,而她现在所面对的情况是,她正处于拜师学艺前的被考验阶段。 或许,这考验早就开始了。 林蒙想到这儿,手按在了悬挂在腰间的长剑上,又偏头看了眼阿提和她阿爷。 那老翁早就吓得不轻,直缩在后面,倒是阿提惊慌失措后,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她两只手使劲搅在一起,显示着她心里的慌张。 林蒙越发疑惑了。 老翁冷不丁开了口“恩公,您有法子吗” 林蒙半垂下眼“他们显然有备而来,这一阵法着实精密,想要脱身,就必须寻到这阵法的关键所在,只要牵制住这一关键,就可破阵。亦或是我们能找到这阵法的破绽,从破绽处脱身。”对林蒙来说,还有个法子,那就是一力破十会。 阿提转过头来“是不是有一个人乱了阵脚,这什么阵法就会跟着乱了” 他们说话间,那群人却动作不停,包围圈又缩小了几步,试图来个瓮中捉鳖。 而这时候又有脚步声传来,竟然是之前那几个脚夫去而复返,只是这次他们扮演的,不再是义愤填膺的角色,反而个个手持刀剑,分站在外围,显然是给这渔网阵查漏补缺。 老翁傻了眼“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是一伙的” 林蒙也惊讶了一瞬,她不由地看向阿提。 阿提愣了下,旋即意识到什么,她使劲摇头。 林蒙没有说什么,她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面对着这一重又一重阴谋诡计,她也没心思试探来试探去了。 只是在林蒙动手前,有一个人先她一步行动起来,那就是阿提,她红着眼,攥着手朝着持渔网的阵中人撞去。 那渔网本就不是一般的渔网,锋利程度堪比钢线,再者阿提这样毫无章法地撞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群人也没有要和阿提客气的意思,然而林蒙可不允许阿提插手,她陡然间斜上一步,犹若飘风般,同时持剑的手腕微晃,剑光如海上风啸,带起波涛汹涌,白浪连山。 试图捕“鱼”的一众人,一下子乱了阵脚。 处在风暴中心的林蒙,也在千钧一发时抓住了阿提的腰,让她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 林蒙在确定阿提安全后,将她放在“风暴眼”内,她则反客为主,让捕鱼者变成了茫茫大海上茫然无助的渺小存在林蒙学会了独孤九剑,后结合辟邪剑法转而悟出其他剑招。这辈子重新练起,自然比初学时事半功倍,也不存在因为看起来年纪小,就经验不足的情况。 也因为多出的这么多年,才让她运功起来能够做到身意合一,人剑合一。 她身形变幻间,原本还信心满满的“地痞流氓”只觉得远处潮水推进,且水下暗流湍急,处处隐伏着凶险,让他们不得不随波逐流的同时,还不得不防备四伏的危险,稍有不慎就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们也确实没坚持多久,个个狼狈倒地,和渔网缠绕在一起,便是那几个“跳反”的脚夫,也没能逃得了。若非林蒙没有下杀手,否则这会儿就是一地的尸体了。 在将这一群人都干趴下后,林蒙举目四望,她几乎完全确定这就是针对她的考验。 其实从之前在港口时,前有万事通,后有“快刀”秦英时,林蒙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那么既然要考验她,林蒙想对方必然更倾向于亲自围观,然而她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陌生的身影,这周围也没有能够完全隐匿身形的地方。 林蒙又想,对方是否就藏在围攻她的这群人中呢 林蒙看着倒了一地的手下败将,回想了之前对招时的感觉,她觉得可能性很小。毕竟她是没有出杀招,但在那种危急情况下,人的本能会战胜一切的,但他们中没有谁还藏着掖着。 再说阿提和她阿爷。 林蒙对他们俩的身份仍旧抱有怀疑态度,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然后一根针将所有的线都串了起来,她提气喊道“李茂,何不出来一见” 她内力本就不弱,现下刻意注入内力,因而声音传得十分悠远。 须臾后,之前在大船上侍奉林蒙的后勤工,长相平平无奇的李茂,就出现在林蒙面前。他一改之前的怯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和之前的李茂胖若两人。 “李茂”盯着林蒙,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忽而拍起手来“好孩子”他的声音也不再是之前的,变得清亮许多,乍然一听,会让人觉得声音的主人,也不过二十多岁,反正都是个青年人。 林蒙刚要说什么,就猛地一侧头,有道身影从屋顶飞跃而来。他人还未完全到,爽朗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怎么了这是嗨原来是你啊。我说王怜花,你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来人锦衣敞胸,左手提着只酒葫芦,腰间斜插着柄无鞘的短刀,满脸都是胡茬子。在他那漆黑的浓眉下,生着两只猫也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不少。 林蒙心想“他恐怕就是熊猫儿了。” 林蒙又想来人话中透露的名字,心中才跟着完全确定,便转头去看“李茂”。没想她这只是一转头一回头的功夫,“李茂”就不再是原来平平无奇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个玉面朱唇的英俊青年。他怕也有三十多岁了,一双桃花眼却灼灼生辉。 见林蒙看过去,他还冲林蒙眨了眨眼,不知有多少风流跌宕。 林蒙虽说知道这次学艺不顺,但她还真不怎么喜欢被这样接连的刺探,所以她也不可能向当初尊敬梅大先生、梅二先生那样,去尊敬眼前的王前辈。 于是,面对王怜花的如花笑脸,林蒙不冷不淡地拱了拱手“王前辈。” 王怜花又眨了下眼。 熊猫儿已经来到了近前,看着满地哀嚎者,又瞧了瞧依偎在一起的阿提和她阿爷,再看看明显变装的王怜花,最后把目光放到手持长剑的林蒙身上“小姑娘很面生啊,刚才是你喊了那么一嗓子吧,那这些人也是你打败的咯” 林蒙朝他行礼“熊前辈安好,晚辈保定城林诗音。” 熊猫儿挠了挠后脑勺,“熊前辈”听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王怜花多聪明的人,他自然感觉到了林蒙对他的冷淡,他面上却不显,噙着笑,用轻松的口吻道“小李飞刀李寻欢的表妹,我记得我上门时,你们俩正相亲相爱,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就弃你表哥不顾,千里迢迢来到海外了” 他这绝对是一针见血。 而且他说完,就一直盯着林蒙的脸,不想错过她的表情变化。 林蒙果然蹙眉。 只是熊猫儿一惊一乍起来“啊不会是你见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就蓄意勾引了人家吧” “熊前辈说笑了,”林蒙反应神速,立刻接了熊猫儿的话茬,但她眉目一转,又补充了句“不过我有心折于王前辈书写的怜花宝鉴。” 熊猫儿“哦哦。” 王怜花却直接指出“我怎么听着你是瞧不太上我本人” 林蒙一笑“见仁见智。” 王怜花“” 熊猫儿这时也意识到氛围不太对,他一想就点出了根本原因“我知道了你这家伙,肯定又设计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王怜花一叹,脸色变得平静而略有凝重起来,他缓缓道“这怜花宝鉴记载的任何一样学识,都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也是能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那我若是想寻个衣钵传人,是不是该谨慎再谨慎若是这传人没有足够高的天分,没有超脱绝大部分人的悟性,没有让人交口称赞的品行,我又如何放心得下又如何能将自己一生心血所聚,就那么交付于他” 他老人家唱作念打俱佳,熊猫儿果然附和道“那倒也是。” 林蒙则一作揖“您这般煞费苦心,晚辈佩服不已。” 王怜花被她这绵里藏针刺得心中不爽,他决定教一教她什么是尊师重道,于是一拍手道“你们可以退下了。” 那群人哎呦着从地上爬起来,另外就是阿提的阿爷,也跟着卸下了伪装。 从刚才就站在旁边云里雾里的阿提,顿时惊呼出声“阿爷” “你阿爷在家好好躺着呢。”王怜花一摆手,阿提被他的下属,半胁着领了下去。 林蒙皱起了眉。 “她是真的哦,可是个勇敢的好姑娘。”王怜花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扇子来,那扇子瞧起来十分精巧,上面画着的山水画很是绚丽。他就那么一扇又一扇,动作潇洒飘逸,哪怕他还穿着一身糙衣,也能让人下意识忽略。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动人了“想来你一开始也怀疑她和她阿爷,是不是在演戏来哄骗你吧但她怎么看怎么不像,所以你就上前帮助了她。可是当你看到原本那几个脚夫也是假的,她阿爷也不对劲,是不是就会下意识认为阿提必定和他们是一伙的。她再做什么,你都会认为她别有用心。” 王怜花说得分毫不差,林蒙也无缝接上了他的话“当她去为我打乱阵法时,我就会冷眼旁观,亲眼看她去送死。” 王怜花笑得甜蜜“那等到我再告诉你真相时,你就会被愧疚压垮,余生都将良心不安。” 他话音刚落,林蒙手中长剑再次出鞘,如同一条白龙,迅疾此刺向他。 王怜花之前并没有预料到林蒙会朝他动手,但在林蒙有所出击的动作时,王怜花就觉察到了,所以在林蒙的长剑刺来时,他一只手往身后一背,另一只手中的扇子就快如闪电般,迎向了那柄长剑。 只听得一声铮鸣,原来那柄扇子并非完全纸制的。 熊猫儿则在旁边为林蒙喝彩“小姑娘上啊,揍他”这丫就是欠揍。 王怜花“” 林蒙一双眼睛清冽如冰泉,剑光也带着极地之寒,尽管在出招时仍有克制,但比起之前对付那群捕鱼人时,这次林蒙尽了更多力。 王怜花也远非那些杂鱼能比,他武功博杂,心计灵敏,相辅相成下,他以往和对手比斗时,对手还未出招,他就能猜到对手所要使用的招数。且心与手之间的配合,如臂使指,就在那间不容发的那一刹那间,对手还未出手,他已先出手封闭了对手的招式。 只是这一套,并不适用于现在。 林蒙的剑招带着只攻不守的架势,还能够自如地变幻,就像大海上忽而冰山飘至,忽而热海如沸,忽而鱼跃鲸浮,忽而风啸鸥飞,让人根本防不胜防不说,一旦露出破绽,等待对手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王怜花见招拆招,很快姿态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潇洒了,他原本背在身后的手,也跟着过来招架。他也是个天才,左右手能够同时使用不同的招式,还能是完全不同的路数,且他的很多武功都十分狠辣。 但这仍旧没能让他占据优势,林蒙十分沉得住气,剑影弥漫间,真气在体内循环不息,如高山流水般源源不断,渐渐地和长剑合成一体,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开锋的宝剑,所到之处,可所向披靡。 站在一旁围观的熊猫儿,看得热血沸腾,不由得喝彩连连,恨不能自己亲身上阵,连遍寻他不到的沈浪找过来,他都没有发觉。 沈浪目光如炬,略一沉吟后,滑入到对阵的两人中间,左右分博,没几招就如同摩西飞海般,将两人分开。当然了,因为他的加入,林蒙和王怜花也各自收敛了起来,顺势被分开。 林蒙收回长剑,脸颊因为真气快速运转,比之先前多了几分红润,眼中不羁还未完全退去,顾盼间华彩流溢,动人心魄。 王怜花多瞥了一眼,在其他人看过来前,将裂了一道缝的扇子藏到了袖中,还先发制人道“诗音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年轻气盛,难免耐不住心。我拿阿提试炼你,自是要顾忌她安全的,那些人手中有分寸的。再者你尽管怀疑她,不还是救了她吗,可见你品行高洁,让我非常满意。” 林蒙抿了抿嘴“我并没有。我当时不是在救她,只是不想让她插手我的对决。” 王怜花半点都没有被打脸的尴尬,他手一背“哦” 林蒙心想你哦屁哦。 王怜花则心想她肯定在心里骂我。唉,出师不利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探花郎(5) 王怜花等人现在居住在一座依着山势而建的园林, 园林被笼罩在一片青碧的光影中, 有着返璞归真的美。 林蒙被邀请来此住下, 她并没有推辞,只是她并不会长住,再怎么说这都是别人的地界。 而等到林蒙洗漱一新, 来到待客的花厅时, 不仅见到了焕然一新,身着绯衣, 越发人模人样的王怜花,还见到了之前没有见到的朱七七。 朱七七一身玫瑰色衣衫, 当真是艳若桃李, 娇艳不可方物。 朱七七十分热情“你就是诗音吧” 林蒙点了点头“沈夫人。” “她叫我沈夫人哎,相公。”朱七七眉开眼笑地凑到沈浪跟前, 和他亲密地咬起了耳朵。 熊猫儿受不了地转过头去“从前又不是没人这么叫过你, 至于吗” 朱七七一掐腰“至于,就至于” 王怜花悠闲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用赞叹地语气对林蒙道“好诗音,瞧见了没有,沈夫人可是我们谁都不敢惹的,你却观察细微, 一语中的,不错不错。”这话儿怎么听都不对味。 林蒙微微一笑“王前辈怎地换了一把折扇” 王怜花“我这么雅致的人物, 自然不会只有一把折扇。” 林蒙做恍然状“是吗我还以为前辈之前那柄坏了呢。” 王怜花捏紧了扇柄。 朱七七过来拉着林蒙落座“你别理他, 快来坐。诗音我和你说, 这一道玉米玫瑰果馅蒸糕,在咱们那儿可是没有的,这里头的玉米是那西洋人传进来的。”桌子上已摆好了八色点心,四色水果,还有茶水。 林蒙再次道过谢,跟着坐到朱七七身边。 朱七七十分照顾她,又是介绍当地特色点心,又是嘘寒问暖“诗音,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啊你一个女孩子,竟然这么大胆勇敢,要是我我怕是吓坏了。” 林蒙看了王怜花一眼。 王怜花斜睨她“你瞧我做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林蒙就将之前的事,一一说了。 朱七七疑惑道“我怎么不记得我家有快刀秦英,这么个门客” 熊猫儿嘿嘿一笑“还能有什么,这都是王怜花搞得鬼呗,只是人家小姑娘没上当。” 朱七七下意识看向沈浪。 沈浪嘴角噙着懒散的笑“按照常理来讲,比起轻易得到的、一听就有破绽的说辞,人们更愿意相信费了一番功夫,且还是恩威并施得到的答案。” 朱七七又看向林蒙“那诗音是怎么识破的” 林蒙煞有介事道“因为秦英他称呼王前辈为王大侠。” 王怜花“” 熊猫儿毫不客气地拍桌大笑,就连沈浪都摇头微笑。 “我只是开个玩笑,其实是破绽太多了,我得组织下语言。”林蒙看着王怜花僵硬的脸,美滋滋地将破绽一一道来 “在秦英说他是朱家门客时,我就意识到不对了,朱家那么大户人家,又是做生意的,向来以和为贵,怎么会选择这么小气又损人的法子。且他言语矛盾,先说姑娘和姑爷不许人叨扰,后又说怕人去寻仇。 “再者,我只说我姓林,想寻王前辈学艺,他就立刻知道我具体是谁,还知道王前辈将怜花宝鉴托付给我二哥之事。这又岂是他一个朱家门客能知道的后来想想,在万事通靠过来和我搭话,搭第一句时就有问题了。” 朱七七“” 沈浪自然而然地为她解惑“像他那样的万事通,在寻肥客时,必然早就打探好对方需要什么样的消息了,定会上来就对症下药的。” 王怜花将玉米玫瑰果馅蒸糕咬地吱吱响。 为此,林蒙多睇了他一眼。 王怜花几口把那蒸糕吃完,一扬眉“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两个答案有一个是真,而不是两个都是假的呢” 林蒙含笑道“我去寻了诸位的过所。” 虽说当下江湖仍在,但国法大于江湖规矩,想要出海,除非是偷渡,那必然得需要“通关文牒”,也就是护照,当下则叫“过所”朝廷为了保证正常的商业贸易往来,稽查行旅,防止偷漏国税、逃避赋役、拐卖人口以及预防他国间谍入内搞破坏,实行严格的过所制度。而一般情况下,在这一交通证明书上,会有规定的路线,持有会所者可以在规定路线上畅通无阻。 沈浪笑道“原来如此。” 朱七七眼睛亮晶晶道“诗音真是又好看又聪明,不过还是要比我家相公差那么一截截哦。” 沈浪摸了摸鼻子。 熊猫儿没眼看。 王怜花直接“呕”了一声,尔后盯着低头喝茶的林蒙,心中一动,把折扇一阖,没问她怎么意识到“李茂”不对的,而是用好奇的口吻道“诗音,我瞧你剑法不凡,其之精妙,连我都闻所未闻,只不知道你师承何人” 林蒙放下茶杯,端正姿态道“传我剑法的师父,因厌烦江湖纷争,教我剑法后说是也不用我为他扬名,所以前辈请恕我不便透露他老人家的名字。” “好个淡泊名利的大剑豪”王怜花话锋一转“那他知道你又另择良师吗” “他不知道,”林蒙垂下眼帘“因为他不在这世上。”各种意义上的。 而本来还要添油加醋的王怜花,则要面对沈浪的不赞同目光,熊猫儿的龇牙咧嘴,朱七七的狠狠一瞪。 王怜花“”我只想占回上风。 王怜花能屈能伸“那是我唐突了。”这是他能说出最接近“对不起”的话了。 林蒙抬起头来,倒没见许多悲色,平平静静道“不知者无罪。只是听前辈的意思,前辈很介意我带艺求师其实不瞒前辈,我也介意前辈之前所展现的所长。” 她微微扬眉“敢问前辈,可是解读完了我的废稿” 王怜花目瞪口呆,他反手指着自己“你这是在嫌弃我” 林蒙反问“还是说,前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王怜花深吸一口气“你不必用激将法。三天,再给我三天。不,两天。” 林蒙利落地起身,一拱手道“那晚辈就在此静候前辈的佳音了。” 王怜花一甩袖子,气呼呼又雄赳赳地走了。 看戏看够了的熊猫儿哈哈长笑“王怜花你也有今天” 朱七七则亲热地拉住林蒙的手“他现在还改好了呢,之前可卑鄙无耻了,我都好几次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没没,那都是从前的旧事了,我差不多都给忘光了,不过让我看,他好像很中意诗音你哎。对吧,沈浪” 沈浪朝林蒙微微一颔首。 林蒙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盛气凌人,她缓和了语气,由衷道“我亦很佩服他在多门学科上的不凡造诣。” 朱七七“嗯嗯”两声“他还是很厉害的,我想你们俩能相处融洽的。” 熊猫儿笑过之后,也跟着帮腔了几句。 再怎么说他们几人和王怜花,都相识十多年了,虽说王怜花之前作恶多端,但他人确实挺有魅力,有时候让人不得不佩服他,而且他也已经改过自新了,不是吗。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王怜花就是他们家的坏孩子,可孩子再皮再熊,那也是自家的啊。 林蒙自然是明白的。 所幸被王怜花牵连进的普通人,到最后都安然无恙。就是被王怜花在中途替换的“李茂”,也好好地返回了商船上。 王怜花是在商船中途在琉球停靠时上的船,林蒙后来回想时,意识到这个李茂,和原版的李茂并不相同王怜花他每次易容时,无论易容成男女老少,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嘴角上的一粒痣,怎么样都会在。 再有王怜花版的李茂,尽管外貌以假乱真,但他身上的气味,却太干净了,而原版的李茂整日混迹在后厨,身上的烟火气是十分浓厚的。 最最后,林蒙她在最初调查那支商队时,连人家的后勤工都有粗略调查下,看过最基本的资料,那个李茂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哪有什么弟妹。 总而言之,在林蒙推测幕后之人到底在哪儿时,这几个细枝末节就冒了出来,成功地让她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吕宋本就不大,林蒙现在所在地,靠近马尼拉湾,人口还算不少,只是远不能和国内相比。要知道现如今欧洲人口最多的国家,法国,总人口才不过一千五百万,最大的城市巴黎,人口大约在十五万左右。至于伦敦,可能有个五万人吧。 再说吕宋当地,在一百多年前,朝廷有委任华侨领袖为吕宋总督。这位总督在位二十多年间,不惜余力地弘扬中华文化,传播闽南渔工商先进技术,大兴造船、制陶、纺织、种茶诸业,可以说他为吕宋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再加上吕宋如今是海商们的中转站,陆续有诸多人移民来,所以在当地还是能感受到熟悉的氛围,但能够领略到在国内不能领略到的风景,以及风情。 林蒙在哪儿都能随遇而安,所以来此的第二天,她就重新开始熟悉本地民俗,寻找能够安顿的个人居所。 为此,林蒙还为自己找了个当地导游阿提。 林蒙因为昨日之事,愧对勇敢无畏的阿提,所以她想补偿阿提。 阿提见到林蒙时,几乎捂着嘴哭了出来“恩公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蒙又在心里唾骂了句王怜花,“你不必再叫我恩公,其实该我向你道歉和道谢才对。昨天你遇到的事,都是受我牵连。” 阿提掐起腰“难道恩公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在演戏吗肯定不是吧” 林蒙笑起来“我叫林诗音,你叫我林姑娘就行。” 阿提也跟着大笑出声“那林姑娘就叫我阿提吧。”她的笑容十分感染人,林蒙不由笑意加深,心情跟着变得畅快起来。 之后在阿提的带领下,林蒙好好见识了当地风情,还远远眺望了下半部森林茂密,但上部分几乎没有树木的马荣活火山,如果到了这座火山的半山腰,就能眺望到广阔无际的太平洋。 期间,林蒙还特别留意了下城内的各色店铺,问了阿提一些常识问题,和之前翻找出来的记忆做了对比,渐渐地林蒙就有了判断。 她这边有爽朗的姑娘相伴,四处游玩一般,王怜花那边就苦闷得多。 王怜花打小就是千中无一的天才,虽说后面遇到了更天才的沈浪,才接连折戟,可王怜花敢说在许多杂学上,沈浪是远比不上他的。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怪他对自己,还有怜花宝鉴那么自傲,林蒙当时那么一激,他就立马应下了挑战,只可惜踢到了铁板。 只是狠话都放出去了,没有收回的道理。 王怜花不耐烦地问手下“她人呢” 手下如实回答了。 王怜花冷哼连连“她倒是逍遥自在。” 这一般不是他的待遇吗通常可也都是他的敌人,对他恨得牙痒痒的。 王怜花挥挥手,让手下滚蛋,他继续对着林蒙的废稿钻研,他还就不信了 等到了晚上,不信邪也得信了的王怜花,眼睛一转,肚子里的坏水就开始往外冒。 林蒙被安排住在竹楼里,竹楼内摆设一样俱全,且样样精巧别致,显然主人家花了不少心思。她回想了便白日见过听过的种种,平复下心情后,就坐在窗前竹桌前,铺开宣纸,准备将她的构想记了下来。 忽然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诗音诗音” 林蒙愣了下,她往外一看,竟然是欣喜若狂的李寻欢。 下一刻林蒙就反应过来“装嫩很难吧,前辈。” 李寻欢“” 过了半个时辰,一身红衣的朱七七跑开,热情洋溢道“诗音,诗音,今天我要和你一起睡。” “太像了。”林蒙定定看了朱七七好半晌,这么感叹道,然后话锋一转“前辈能装扮得这么像,是想用沈夫人的模样做什么呢” 朱七七“” 少顷后,小丫环端着茶进来“姑娘,您的茶。” 林蒙头也不抬“重泡,我只喝梅花尖儿上取的雪水泡的茶。” 小丫环吃了一惊“这次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可是改了一易容,必留痣的习惯。 林蒙这才抬头“咦是前辈啊。” 王怜花“” 林蒙收起了浮夸的表情“你们俩的脚步声不同。” 王怜花恨恨“都怪我太心急了,不然这次肯定能完美无缺。” 林蒙“不过前辈,就算这次您成功了,您又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啊难道我会把要事告诉给一个小丫环” 王怜花意味深长道“你是不会主动。” 林蒙一想“慑心催梦” 不等王怜花说什么,林蒙就跃跃欲试道“我倒是挺想试试的,只是前辈您能在对我施展它后,让我保留这段时间的记忆吗亦或是我能够同时保留意识,但不得不回答您的问题。” 王怜花矜持道“我可以试试。” 林蒙了然“那就是不行咯。” 王怜花用着小丫环的外表,用着自己本来的声音“哼。慑心催梦对付意志力低的,简直是手到擒来。可你意志力高不说,且明显知道了这一,必定会下意识地警惕我,自然是难上加难。怎么你对这一很感兴趣,想学一学我还以为你会有更高的追求呢,比如让人心甘情愿地成为你手中的傀儡,为你生,为你死。” 林蒙清了清嗓子,矜持道“这,我想我不用学。” 王怜花一愣,定定看向她“倒也是。就你这般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大可令全天下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 他这时候“图穷匕见”“我反而不明白,你那表哥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蒙在心里猛翻白眼“那前辈可以说说沈大侠,当初为何没有将你打死吗” 王怜花一扬眉“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你不懂聪明人之间的事” 林蒙微微一笑“我是知道,我只是在想前辈若真是能和沈大侠,互为一生实力相当的劲敌,那您该和沈大侠同归于尽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家感化。 王怜花“李寻欢肯定是受不了你的牙尖嘴利,刻薄小气。” 林蒙一偏头,很无辜道“我还以为我这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王怜花离开的时候,脚步几乎要把竹板踏穿,不过等走远了,他卸除了伪装,将一个小本子从袖子中取出来。他之前就留意到她有一个小本子,里面有她许多正稿,还有心得。他之前就仿制了一个,目的就是李代桃僵。 当然了,王怜花也没期望能“代”很久,他只需要找到他需要的就行了。 这当然不算作弊,毕竟他是凭自己本事“代”来的嘛。 这么想着,王怜花迫不及待打开那个小本子,越翻越快,最后咬牙切齿起来。 林蒙的小本子上记录的内容,也是只有她能完全看懂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探花郎(6) “古有仓颉, 今有诗音。可惜我们无法去面见皇帝, 否则皇帝也该给你赐国姓,诗音你或可成为第一个女圣人。”王怜花装模作样地感叹着。 仓颉,据传是汉文字的创始人, 轩辕皇帝的记事官员。由于他创造文字,功德无量, 黄帝赐他“仓”姓, 意即仓颉是人下一君,君上一人。 林蒙“前辈你之前还说我是文曲星转世呢。” 这会儿约定好的两天之期, 已经到了。林蒙也那会了她的小本子,只是王怜花显然不愿意轻易地认输。他从半个小时前, 就开始浮夸地夸赞林蒙有造字之大才,林蒙一开始还理会他, 但后来林蒙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哪想到王怜花上头了, 一直阴阳怪气,酸了吧唧的。 王怜花哼了一声, 这才没有继续来回走动, 试图把地板踩凹下去。他斜睨了林蒙一眼, 见她将稀奇无比的自鸣钟,给拆了个稀碎,当下就没好气道“这自鸣钟很稀有的, 不过我想以诗音的大才, 定然能完璧归赵。” 林蒙故作乖巧状地点头, 还好心提议“要不您再说上半个小时的” 王怜花“我渴了” 又喊人上了葡萄酒来,他狠狠喝了一大杯,润了润嗓子。 王怜花沉默片刻,冷不丁又开了口“你那不是仿的佛郎机文吧” 林蒙抬起头来,眨了下眼。 王怜花不满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就不能会佛郎机文吗你可知道我的海上商队,做生意都做到哪儿了吗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林蒙“” 王怜花“但凡你给我一个范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将你那堆其实有规律可寻的字句翻译成汉文。” 林蒙才不上当“如果我想让别人看懂,我就不会这么书写了。” 王怜花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他忽然一改之前的郁闷,桃花眼中闪烁起亮光来“哼哼。你其实是想改良活字印刷术吧,我瞧着那机械有点转轮排字盘的意思,只不过转轮排字旁仍需要排字工坐在轮盘旁,按韵取字,而你是用机械上的部件从字盘上抽取字,而且还是和你那套文字配套。 “我不知道汉字和那字母之间是如何转换的,但想来和那佛郎机文相似,都是二十多个字母,就能将所有的汉字一网打尽。” 林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手中的动作,只专注地看着眉飞色舞的王怜花,而且随着他的话,眼睛也越来越亮。王怜花他说得八九不离十,林蒙那张废稿上是有关打字机的设计图,而她其实是五笔代码记录的平时灵感,也并没有加密什么的。 王怜花能猜到那个程度,实在是厉害得不得了。 林蒙现在再看王怜花,仿佛在看一个“宝藏男孩”,而不是个熊孩子,她举起大拇指,笑容粲然“厉害” 她今天没有穿男装,而是穿了件白地撒红花的衣衫,下配大红洒墨色团花的裙子,头发挽着简单又不失雅致的发髻。一笑起来,旁边的摆设都好像失去了颜色,尤其是她之前都对王怜花不痛不痒的,说是来拜师学艺,可从来没用这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这让本来还想“耀武扬威”一番的王怜花,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就原谅了她之前的冒犯,变身成了翩翩美青年,自有一番从容潇洒“看来我是过关了” 林蒙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当然。” 过了片刻,王怜花狐疑地问“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是在组装”林蒙夸完人家就继续组装自鸣钟了,她上辈子不仅拆卸又组装过,甚至还自己制作过,这辈子手就有点生疏了,所以得熟练一下。听到王怜花的质问,她本来还有点莫名其妙,再抬头一看他坐在上首,难得的姿态端正,顿时恍然大悟“哦前辈是在等我的拜师茶吗” 王怜花刚想说“废话”,可他转念一想,就改变了主意“罢了,我也不是那等拘泥于俗世陈规之人,况且我也得承认你有胜于我之处,我也就不强要你拜我为师了。” “我之前态度也不够端正,还望前辈见谅一二。再者前辈着实有许多地方,值得我去向你学习与请教,这么一看即使没有拜师礼,你也是我半个师父。”林蒙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她接着沉吟了下,煞有介事道“不如我称前辈为世叔” 王怜花“” 王怜花下一刻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走进了里间,咬着牙喊林蒙过来。 林蒙刚走过去,就被王怜花拉住了手腕,拉到了一面比人高的穿衣镜前,那面穿衣镜是被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嵌在中间,便是林蒙和王怜花并肩而战,都还显得有空余。 王怜花气哼哼地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你瞎了眼吗怎么好意思对着我这张脸叫叔叔”他还是一枝花的年纪,好吗 林蒙失笑,她一本正经地看了镜子里的王老前辈好一会儿,然后一作揖“前辈这般如花似玉,我着实不该叫老了。”要不要这么臭美呀 王怜花一抬下巴“算你识相。” 他今天穿了件松绿色的衣衫,他是衬得起来,只是他这样“花枝招展”的,林蒙越看越觉得他像孔雀,强忍住了笑。 到最后,林蒙还是和之前一样,称王怜花为前辈,她觉得往后请教他的时候,可以叫他先生。此外,林蒙花了一个小时,才将那个高有一尺的自鸣钟,给完好地拼装了回去,期间如果没有王怜花搞乱,她肯定能更早完成。 偏偏王怜花还十分理直气壮,不让林蒙就那么离开,非得等到自鸣钟完好地整点打鸣才行。 林蒙表示了理解,“你能舍得让我拆,就已经十分大方了。” 王怜花拎着葡萄酒酒瓶,来到窗前的矮足短榻边,另拿了只玻璃杯来,放到榻上一个极轻巧洋漆描金小几上,分倒了酒“你倒是善解人意,反而显得我十分大方变成假大方了。” 林蒙挑眉“我还是那句老话,见仁见智。” 王怜花不和她一般计较,自己上了榻,又对林蒙示意“过来坐啊。” 林蒙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小几另一边,对王怜花递过来的酒也没有推辞,从他这边的陈设也可以看出来,他不但很有钱,也很有门道,再一想他有商队,那就更说得通了,不然又怎么会有这多舶来品。 王怜花见她看到玻璃杯,也不多惊奇,也不知道她是定力好,还是已见过这样新奇的玩意,再一想她的奇思妙想,又觉得这么多舶来品,在她面前怕是不够看的。 老实说,王怜花颇有些捡到宝的欣悦“不瞒诗音,我这满屋子洋玩意儿,就那座自鸣钟最稀奇,最宝贵,我敢说天皇老子都不见得有。” 林蒙一想便道“你想让我仿制么” 王怜花一点头,又解释了句“你别觉得我冒犯。” “没有。”林蒙仔细想了下,摇了摇头“我原本还在想怎么才能不坐吃山空,不想瞌睡来了,前辈就送枕头。”再说发明家的事,能叫仿制吗,这叫汲取外来的知识。好吧,林蒙觉得这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她往后肯定不会着眼在这么个自鸣钟上,有自己的创新产品才好,到时候不仅可以当舶来品卖回到国内,还能当东方新奇产品卖去海外。 王怜花朗声道“好诗音,高可造就阳春白雪,低可俯拾下里巴人。来,怜花哥哥敬你一杯。” 林蒙“” 林蒙好悬没把嘴里的酒喷出去,她小心翼翼地把酒咽下去,挂上礼貌又不是尴尬的微笑“我醉了,先告辞了。”“怜花哥哥”什么的,杀伤力未免太大了吧,他怎么能说得那么顺溜啊 王怜花“”这是非逼自己自称“怜花叔叔”吗他又跑回内室,照了一回镜子,他根本没有一点皱纹,皮肤仍旧光滑白皙。他又不是沈浪和熊猫儿,一个比一个糙,平时还不修边幅。 他再一想人家林姑娘,正是青春逼人时,头一次顾影自怜我真的老了吗不能啊。 经过了这一遭,林蒙对王怜花改了观感,对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绵里藏针了,对此朱七七和熊猫儿、沈浪他们仨乐见其成。 熊猫儿和沈浪平时和林蒙接触不多,毕竟身份有别。 朱七七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她本来就是个纯善的,又热情如火,加上非常喜欢林蒙,所以格外照顾她,像林蒙来吕宋轻车简从的,朱七七知道后,光是各色衣物都被她置办了好几箱子。 因而当朱七七知道林蒙正在看地方,准备建房子搬出去后,就大受打击,直问林蒙是不是她哪里不够周到。 林蒙连忙解释,她总不好一直寄人篱下。 朱七七理所当然道“你这哪里算寄人篱下你不是拜了王怜花做师父吗嗨呀,你也别不好意思了,你看我,沈浪还有熊猫儿,我们哪个觉得不好意思了” 林蒙“唔。”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朱七七笑嘻嘻地点头“对啊,我们都是吃王怜花的,住王怜花的,花王怜花的。” 老实说,林蒙第一时间倒没有想“我是不是该同情王怜花”,而是“不明觉厉”这段时间来,她也算看出点端倪来。熊猫儿是朱七七结拜的大哥,但林蒙觉得他从前肯定喜欢过朱七七;而王怜花吗,他有时候流露出过只言片语,说他曾和朱七七订过婚;至于沈浪,他更有魄力,和熊猫儿亲如兄弟不说,还感化了王怜花,四个人一起生活得很和谐、很融洽。 最后林蒙只剩下那么一个想法我尊敬了,还不行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探花郎(7) 林蒙最终还是搬了出去, 不过和王府距离得不远,且在新居落成前, 林蒙还是住在竹楼中。 为此,朱七七闹了好几场, 无果后她还和林蒙冷战了一个时辰。 王怜花也过问了一次。 林蒙只说“你们家是很好,只是我更想有个我能当家做主的地方。” 王怜花略一沉吟“你和你那好表哥起了什么罅隙不可能是李园让你感到像个客人了,我那日去李园,瞧着仆从们都已将把你当做了主人。” 林蒙静默了片刻。 王怜花眉一挑“怎么” 林蒙清了清嗓子道“我只是在判断你这是不是依旧在戳我痛处。” “好心当成驴肝肺”王怜花气炸, 可他旋即心念一动, 狐疑道“等等,你是不想说” 林蒙“嗯。” “气死我了,当我爱管你这狗屁倒灶的事。”王怜花一甩袖子, 气呼呼地走了。 林蒙一点赔罪留人的意思都没有,而王怜花片刻后又自己回来了, 他没事人儿一样指着林蒙手边的一幅图道“这是什么” 林蒙心中好笑,但面上不显,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道“蚝壳墙。”吕宋物产丰饶, 但就是常遭台风侵袭。林蒙不经意间想到了岭南用来抵抗台风的蚝壳墙。这种墙是用蚝壳, 再加上黄土与红糖、糯米等混合而成的的墙浆砌成。蚝壳表面凹凸不平, 能够将风分散;蚝壳向下, 雨水也能够很快地流走,又特别耐磨, 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王怜花听完又看向其他图纸, 过了会儿说“你这地下水利倒比我那边的高明两分, 索性我也一起整改了。” 林蒙道“这得因地制宜。” 王怜花感觉火气又上来了“我、知、道” 林蒙没受到影响“我只是想说若你有意,我可以帮忙将设计图画出来。” 王怜花这才缓和了语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我是白白帮你的吗。” 原来他很乐意出钱出力出人。 林蒙哭笑不得“是是是。” 王怜花又指了另外一沓图纸“这又是什么” 林蒙将图纸拿过来道“这是我对作坊的一点构思,正准备和前辈你商议一番呢。” “哎呀”王怜花忽然叫了一声,吓了林蒙一跳,但听他接着说“这上面的字我竟然看懂了。” 林蒙“” 王怜花装模作样完,还是有将图纸认真浏览了一遍,有点惊讶地说道“你竟是写的行书。嗯,字酣墨饱,神气充足,恣肆跌宕,飞扬飘洒。我想你仿得最多的行帖,是苏东坡的黄州寒食帖吧没想这字帖在李家。” “这么一看,你也确实不甘心囿于小小的李园。”时下女子多习清丽柔美的簪花小楷,习行书得太少。再者从一个人的字中,多能看出一个人的心境,所以王怜花才有那么一说。 林蒙垂下眼“我不否认。” 王怜花自认扳回一城,他心情变得畅快起来,然后大手一挥,让林蒙不要跟他客气,想怎么建房子就怎么建房子,哪怕是林蒙要建个堡,他也有得是物资和人手。 当然了,王怜花也不是无事献殷勤,他可是瞧出来林蒙对作坊的规划,显然是不拘以仿制自鸣钟。这么个“宝藏”,他必须得好好拉拢啊,以期以后更大的回报。 林蒙对此心知肚明,也并不介意以技术换来他的前期支援。 再有,林蒙也没有忘记她出海的初衷,怜花宝鉴的钻研进程也不能落下。 王怜花不知是为了争一口气,还是他到了好为人师的年龄,亦或是不忍心看到怜花宝鉴被糟蹋了,反正在林蒙向他学习时,他很乐意倾囊相授。 最开始的时候,林蒙主要学习了易容篇和医术篇,毒经篇稍有涉猎。 这其中只有易容术,是林蒙少有接触的,但她悟性着实好,观察力不错,又心思细腻,易容中不少机械和反应,她都能够触类旁通,再加上有名师指点,正经学起来,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王怜花却是这么评说“好歹不是块朽木。” 林蒙狐疑地问“连璞玉都算不上吗” 王怜花傲然道“和我相比,你当然算不上。” 林蒙不太气馁了,她真挚地说道“我知道的,你是这一行执牛耳的人物。” 王怜花尤其喜欢这一刻,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过这不妨碍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我是极为喜爱此道的,而你嘛,更像是见到一座宝矿,明明自己已家财万贯,不需要锦上添花,可你却舍不得错过它,就劳心劳力地去用镐子去挖。” 林蒙不得不再次佩服他一回,只是她眉眼一转道“前辈错了。” 王怜花眉毛都快挑飞了,阴阳怪气道“愿闻其详。” 林蒙笑得甜蜜蜜“我若是挖矿,我会用火药爆破。” 王怜花“” 王怜花旋即却眼前一亮“等等,你会” 林蒙“” 王怜花故作矜持道“我有几处矿产。”说得好像他有几套衣服,几张小几一样。 林蒙心想“行叭”,然后赞叹道“您家大业大,我等望尘莫及。” 王怜花得意一笑“现在知道了吧,跟着怜花哥哥只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林蒙顿时捂住额头“我又醉了。” 王怜花“林诗音” 诚然王怜花还是一枝花,只是“怜花哥哥”未免太甜腻了些,林蒙觉得齁得慌,且王怜花的报复很快就来了,他勒令林蒙尽快给他仿制款独特的钟表出来。这会儿作坊已然竣工,可以投入使用了。 林蒙之前就有在想这事儿了,此时来自西洋的自鸣钟,其实还存在着一定的误差,约有一刻钟,这一误差林蒙可以进行缩小。 另有,她其实也可以用自国国人积累下的学识,来制作完全意义上的钟表。要知道先人在机械计时器上,已经有了足够深刻的认识,像宋朝科学家苏颂制造的水运仪象台,就已经拥有机械计时装置,而且眼下还有了擒纵器,可以说,天朝距离真正意义上的钟表,其实只差临门一脚。 只是王怜花需要的是降低成本,让国内的能工巧匠也能制作。林蒙大可以将其中原理进行拆解,其他的交给工匠们,但她又不能这么敷衍。于是在问清楚王怜花,想用最初的自鸣钟,打开天皇老子们的大门后,林蒙就想到了在钟表的附加功能上下功夫。 “万寿无疆笔画太多了,不过倒是可以设计个龙嘴,在鸣钟时,会从龙嘴里倾泻出事先写好万寿无疆四个字的布帛。” 林蒙最初想得是设计个机械小人,打开枢纽后,受到内部齿轮差动的牵动,机械人在事先铺好的纸张上,写下赞颂的词语。 王怜花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西洋有龙吗” 林蒙头都不抬,只看着草图“他们仰慕东方文化,特意制作而成。” 王怜花沉吟后道“不不,过于阿谀奉承了。” “要不设计个大的,一间屋子都放不下,每当鸣钟隔着几里远都能听见”林蒙又提议道,“再不然就走另一个极端,能放到手中的。”不过那就该叫怀表了。 王怜花忽然一合掌“好诗音,你果然是我的宝贝,就这么办了” “我全都要” 林蒙抬头看他一眼“风太大,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王怜花“怜爱”地看着她。 今日天高云清,只有微风。 林蒙随手拔出长剑,剑气蓬发,带动了空气流动,形成了呼啸一下剑风,然后她就朝王怜花眨眨眼,意思也很明显了。 王怜花“” 就武力值而言,王怜花大恨自己之前怎么学那么杂,不然怎么就比不过个小丫头,但他这人绝对的能屈能伸“好诗音,我认识几个西洋友人,他们许诺为我带来西洋近年来出版的书籍,不知你是否感兴趣呢” 林蒙把长剑一收“好说,好说。” 王怜花“小声”嘟囔道“诗音可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林蒙也不客气地回敬道“前辈可真是威武不能屈。” 王怜花和林蒙对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假笑。 林蒙见状不禁莞尔,他们俩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她先退了半步道“我会尽快把图纸准备好的。” 王怜花一遥手中的扇子“我要是不跟着做出让步,诗音怕是会在心里骂我小气刻薄吧。” 林蒙半真心半假意道“哪能呢,您一向是解语花中的典范人物。” 王怜花竟是只听好的那一半“我确实是,这不我知道你这两天一直耗在作坊,特意准备了游艺活动,好请你去放松放松。” 他说的嬉戏活动,乃是捶丸。 捶丸的前身大约是唐朝的马球,演变到现在的话,让林蒙来说就像是后来的高尔夫。 王怜花从前可是引领纨绔子弟的风潮,在玩乐一道上颇为精通,因而很擅长捶丸。 林蒙以前没玩过捶丸,不过她一瞧就明白了。 王怜花还在那儿说“诗音可有玩过捶丸我们要不要赌一把,以助助兴” 林蒙从伴当手中接过丸杆,试了试手感,最终选中一个手感最好的,然后冲王怜花灿然一笑“赌什么” 王怜花承认她是笑靥如花,可他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男人就不能退缩,他拿出了他的一条船做赌注。林蒙可没有他这么豪放,她想了想说“我赌一种新娱乐活动好了我怕我这个初学者赢了前辈后,前辈会对捶丸产生心理阴影,那我想我只好再赔一项新的游戏给前辈了。” 王怜花牙痒痒“我和诗音相比,怎么配称是解语花。” 林蒙“惭愧,惭愧。” 王怜花“” 刚开始他们还中规中矩地玩,等到后面完全无视规则,轻功、掌法等都齐齐上阵,最后干脆一边手上比划招式,一边打球。 伴当们一脸懵逼。 等到最后分出胜负时,林蒙差点岔了真气,还出了一身的汗,不过通体舒泰,心情也变得格外畅快“我们以后再比过” 王怜花斩钉截铁“我要是再和你比过,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他肯定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林蒙忍不住笑出声,在王怜花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朝他摆摆手,自己先回家收拾一番,之后神清气爽地画起设计图来。 期间林蒙还不禁感叹王解语花名不虚传,哈哈。 过了几日,解语花说到做到,不仅将船拉到了码头,还给林蒙带了数本西洋书籍,还贴心地配备了两个翻译人员。 林蒙这段时间以来,也有跟着王怜花复习佛郎机语西班牙语,自己还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才渐渐找回上辈子学其他语言,如意大利语、法语和拉丁文的记忆和感觉。现在让她去看原文书,她磕磕绊绊地还是能读通的。 这数本西洋书籍中,基本上都是游记、人文、诗歌之类的,并不设计到他们科技方面的知识。唯一一本比较有干货的,是关于解剖学的。 这个时候的欧洲,神学仍旧“大行其道”,但不可否认的是,科学正在强势崛起,可像解剖学这一学科,肯定会被宗教裁判所认为是异端行为,然而这本书既然能够出版,也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其实,中医侧的解剖学也一直在进步。之前在梅花草堂,跟着梅大和梅二先生学习时,林蒙就有接触过很多医书,只是这次她轻车简从的出海,并没有将它们带过来。 所幸林蒙也记了个大概,再不然她可以央求王怜花的商船往返时,帮她带一批书过来。 林蒙后来发现她这么想,是舍近求远,因为王怜花绝对是个优秀的“工具书”,否则怜花宝鉴上也不会有医术篇了。 王怜花昂首挺胸,再度在林蒙面前抬头做人,且他还敏锐地发现一件事“看来你是真心喜爱此道。” 林蒙点点头“我们家的人,身体都不怎么好。” 王怜花这会儿也知道她的具体家庭状况,就连她为什么和李寻欢闹翻,都有所了解,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闻言还讽刺道“你的身体要是不好,那牛都要哭了。” 林蒙抬眼看过去,她的外表其实很有迷惑性,一般人见了,绝对会认为她弱不禁风,又楚楚可怜。这会儿她轻抬眼,还蹙起了眉,好似带上了一分冷清哀愁,之前的活泼热情也已然褪去,身边也像繁华褪去,变成了灯火阑珊。 王怜花都要暗骂自己嘴快了。 不想下一刻这张惹人爱怜的脸,被一张纤肉清晰的脸部解剖图代替。 王怜花“” 王怜花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好像椅子上被放了一排钉子。 “哈哈哈哈”林蒙拍桌狂笑,眼泪都快笑下来了。 王怜花仰天长叹“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王怜花又瞧笑地花枝乱颤的林蒙,眉眼一动,把她那张图借走,说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拿去吓唬沈浪他们了。 然后 之后的好几天,林蒙都没能见到他,说是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没空来传授林蒙知识,只是叫人送了不少医书过来。 林蒙敢笃定,他绝对是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她再翻看了遍这次送来的医书,不意外地发现都是她想找的,而且里面还有一本宋朝宋慈所著的洗冤录,其对人体骨骼及胚胎等有较详细的记载,并附有检骨图。 林蒙不由感叹王老前辈的周到细致,内心难免有那么一分愧疚,想了想还是跑去探望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王怜花那张俊脸完好无损。 林蒙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定睛去看。 王怜花“” 林蒙委婉道“你今天格外香,也格外白。” 王怜花绷得住,几乎是痛心疾首地叱责道“你是登徒子吗你。” 林蒙“” 王怜花沉默了会儿,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怎么样,是不是看不出半点痕迹我调制的香饼,可不是寻常香饼可比的。” 林蒙不想戳他痛处,所以就轻描淡写道“哦。” 王怜花却反过来不满她的不捧场,“让我说,女子的钱最好赚了。你还在保定城时,也用过王芳斋的刨花头油、胭脂水粉吧” 林蒙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不会吧” 王怜花一撩衣摆“不错,那正是在下的产业。” 林蒙佩服极了“那你有想过往西洋开分号吗” 王怜花颔首“自然。只是我还缺一款艳惊四座的产品。”说罢,他就看了林蒙一眼。 林蒙疑惑道“我不懂这个。” 王怜花微微一笑“西京杂记有记载又作卧褥香炉,一名被中香炉。本出房风,其法后绝,至缓始更为之。为机环,转运四周,而炉体常平,可置之被褥,故以为名。此技已经失传。而光复古物的担子,除了诗音你还能有谁能担得起来” 林蒙不禁低下头,心道我干嘛烂好心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探花郎(8) 阿提在厨下备好了饭菜, 把饭菜来回几次送到了饭厅,这才转路去到主屋。从饭厅到主屋会经过一条敞亮平整的石板路, 路两旁载着垂柳,走过一道弯就看到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堵。 在屋前有许多玲珑山石, 几乎要把里面所有房屋遮住,中间栽种着不少奇花异草。阿提这段时间来, 也认了七七八八她被林蒙雇来,照顾她衣食起居。 阿提心里清楚, 她只是个粗人, 哪里做得来这种精细活。林姑娘愿意雇她, 无非是因为心中过意不去。 对此,阿提倒没有拒绝,但她因只会做几样粗茶淡饭,就厚着脸皮去向王府那边的厨娘请教, 又觉得还不够, 还将院内洒扫的活接了下来, 还很认真地记下如何养花种草。阿提是认为如此, 才能对得起林蒙付给她的工钱,和一番好意。 这不怪林蒙喜欢她。 再说阿提, 她刚走进房门前, 挂在门檐下的一个灯笼, 就响起了清脆的击铃声。阿提见怪不怪, 朝里面喊道“林姑娘,我进来了。” 阿提并没有得到回应,不过她还是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这几间房舍自是极为宽敞的,只是里面各色事物摆得满满当当。阿提每次来都会多加小心,这次也不例外,甫一进门,她就觉得屋内凉风滚滚,不知比外面凉爽了多少。她不禁看了眼不远处的凉风来源 七轮扇。 扇轮如同芭蕉叶般宽大,相互连续,没人站在旁边转动,这七轮扇却能在连续不断地卷动着,让满堂都觉得沁凉。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七轮扇的转动快慢,和屋顶的风车转动快慢有关,它们俩是相连的,否则可就不守恒了。 阿提再张望了下,便在窗前贵妃榻上看到了正在安睡的林姑娘。 阿提看她恬静的睡颜,很难将此时的她,和当日一剑霜寒的神勇表现联系到一起,也很难想象她明明是个大家千金,又怎么整日和这些奇巧的玩意为伍,但阿提每次见她浸淫其中,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忽然,屋内传来咚咚咚的击鼓声。 阿提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再一抬眼,就和前一秒还在安睡,但这一秒就睁开眼睛的林蒙,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林蒙朝她招财猫般地招招手,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她悄无声息地醒过来,有那么点叫人森寒。 阿提抚着胸脯,一跺脚“林姑娘” 林蒙把入睡前看的书,放上了书签,合起来放到了一旁的书架上,接着伸了个懒腰“好阿提,我起来了。” 阿提蓦地心软,上前拎起雪青色外衫,送了过去。 鸣钟击鼓的木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又安安静静起来。 林蒙穿好了外衫,又简单梳了下头发,和阿提去了饭厅。 没想饭厅已经坐了个人,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王怜花摇着折扇“诗音你来了呀,饿了吧” 林蒙“我真该养只狗的。” 王怜花折扇一收“那敢情可好,我精于飞鹰走狗。” 林蒙莞尔道“不,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门口挂个牌子,上书狗与王怜花不得入内。” 王怜花“好阿提,去帮公子我拿双碗筷来。” 阿提看向林蒙,林蒙点了点头,阿提这才去了。 王怜花此次来,是想邀林蒙去船上玩。 林蒙兴趣缺缺,王怜花见状,装模作样地哀叹道“我那艘船着实可怜,竟是摊上个冷酷无情的新主人,连愿意看它一眼都不愿。” 林蒙态度有所软化。 王怜花趁热打铁“诗音大可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蒙“我恨你。” 原来自从王怜花提起被中香炉后,林蒙有接下这个挑战,只是她每每有了新思路后,到最后往往都差上那么点意思,而且越是苦恼,越是思路堵塞。明明她连七轮扇都做了出来,记里鼓车都能完好得复原的记里鼓车乃汉朝发明,车子每行一里,车上面的木人就会敲一次鼓。 这也导致林蒙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太想看到王怜花。 到最后林蒙还是跟着王怜花,去码头参观他输给自己的那艘大船。 这艘船刚落成没多久,请了最顶尖的工匠打造,各色船工亦一应俱全。王怜花没让他们陪着,自己带林蒙各处参观了起来,“稍后我们还可以驶出海湾,在附近的海上飘行,到时赏景垂钓,都看你喜欢。” 他那么体贴周到,林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你有心了。” 王怜花“嗯哼。” 王怜花对这条之前还属于他的船之构造,可以说是如数家珍,讲解起来半点都不枯燥。 林蒙压下烦闷的情绪,渐渐听得津津有味起来,忽而听到王怜花说起船只能够进行远洋航行,最核心的物件之一乃是罗盘。那一刻她就跟过了电门似的,就是脑海中忽然电光一闪,困扰她的症结“啪”地就被打通了。 “我早该想到的”林蒙激动地上前抱了王怜花一下,就差亲他两口了,“谢谢谢谢” 然后,她就掏出她的小本子,开始了写写画画。 王怜花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过了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客气” 已经被打通任督二脉的林蒙,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 被中香炉是球形的,如何能保证环内炉体常平直不倒呢林蒙之前想了很多设计,但不少都很繁琐,直到“罗盘”乍现 因为罗盘的出现,进入了大航海时代,之后人们还会飞上天空,其中起到至关重要辨认方向作用的,就是罗盘的延伸,陀螺仪。 也就是罗盘放在持平环装置支架上,无论有多大的风浪,,也无论是多复杂的气流中,罗盘都能够正常工作。这和被中香炉无论如何滚动,其环内炉体始终常平,根本就是一回事啊。 西京杂记记载的被中香炉之事,发生在西汉,甚至这名工匠只是复原了前人作品,那么被中香炉最初被制作出来,又得是多少年前呢 林蒙被古人好好上了一课。 王怜花见她眼冒亮光,好似回光返照,又好似荣登极乐世界,下意识地呼唤起来“诗音诗音” 林蒙被唤回了神,她举着手上的草稿“这是被中香炉吗这是古人智慧的结晶这是改变世界的伟大创举看到它散发出的耀眼光辉了吗” 王怜花“” 林蒙“你干嘛” 王怜花放开给她诊脉的手“我以为你突发癔症。” 林蒙“哼,凡人。” 王怜花冷酷无情地给了她一记爆栗。 “疼疼。”林蒙收敛了表情,恢复寻常,还坚定地表示“我很清醒,我只是有点激动了。好吧,是过分激动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俩可能要改变世界了。” 王怜花被她所展现出的画卷,蛊惑了那么一下。 即便陀螺仪即将应运而生,可这并不妨碍林蒙当下被王扒皮,催着把被中香炉复原出来,以及他在事后还嘲笑了发癫的林蒙一通。 只扪心而论,王怜花还有怀疑当时的林蒙,是不是对他使用了迷魂慑心催梦大法,否则他不可能被她的言语蛊惑,产生了飘飘乎不知今夕的错觉。 林蒙则表示不和王怜花一般计较,兀自沉浸在那种难以言说的愉悦中,看什么都带柔光滤镜,做什么都感觉事半功倍。 这样的神清气爽,以至林蒙用比预期还要少一个星期的时间,将那本漂洋过海来的解剖学书籍人体的构造,给翻译完毕。 只是如果林蒙如果要出版的话,最好还是要征得原作者的同意,为此林蒙打算写封信,让佛郎机商人帮忙带给原作者。 此外,当王怜花来让林蒙履行赌约,就是赔给他一项新娱乐活动时,林蒙大脑异常清明,将另外一本外文书拿过来。她明明只是粗略地翻看了一遍,这时却清楚地记得她想要的内容,然后翻到那一页给王怜花看。 那一页记录了高卢,即法国兴起不久的娱乐活动台球。 王怜花没好气道“你可真能省事,还是当着我的面明晃晃地敷衍了事。” 林蒙瞪大眼睛“我可是做梦都在学外文。” 林蒙略一想,又明知故问道“说来西洋人会带咱们的书,翻译给他们本地人看吗” 王怜花不以为然道“那你可太为难他们了,他们连汉话都说得乱七八糟,你难道还指望他们懂得之乎者也” “怎么” 林蒙思维转得挺快“我只是想到前几日和七七姐,一起看的傀儡戏,演的是三英战吕布。那傀儡被碉镂得十分精良,我想着自己来一套,不过人物要有服饰,可以拆卸,能够放在手中把玩。不仅如此,背景也可以捏制。便是两军对战时,各样兵种都来一队,自己能在桌上复盘,或者干脆自己做指挥官,指挥兵人作战。” 王怜花神色不明“这可不就是纸上谈兵” 林蒙把书阖上“字面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啦。” 王怜花心念一转,炮语连珠“你能不能照着那一机械小人的规格来打造这又和西洋人译书有什么关联难不成你还有心向他们推广我朝人文历史那比起三国的,汉唐的岂非更容易你为什么叫朱七七七七姐” 有什么奇怪的问题混进去了。 林蒙“” 林蒙更大声地反问回去“你知道那个机械小人,制作起来有多繁琐吗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走开,我懒得再和你掰扯。阿提,送客” 等王怜花被赶出了门,他还是懵的,所幸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差别待遇 林蒙则暗呼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话又说回来,林蒙并没有落下被中香炉复原之事。不仅如此,她还让王怜花送个罗盘过来。接下来,制作陀螺仪就是顺理成章的,只是该怎么将这一切显得自然而然,那就考验她的编故事能力了。 索性林蒙从前没少做这种事,再者发明家发明什么,很多时候都无迹可寻,有没有逻辑可寻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这样可能会改变世界的事,林蒙格外心潮澎湃,这将会成为她存在过的有力证据。 半个月后,林蒙从她的作坊出来,虽然身体疲惫,但情绪却很高昂。她想将这份喜悦分享出去,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王怜花。 “王怜花呢” 阿提答道“林姑娘,王公子十日前坐船出海了,说是有生意要打理。”她其实之前就有转告过,显然林姑娘心无旁骛地没能听进去。 林蒙有点失望“这样啊” “找我吗”这种微乎其微的事,竟然发生了。王怜花他人还未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接着嘴中还泛酸道“我可真没想到诗音你在背后,竟然直呼我大名,那你是不是直接叫朱七七朱七七啊” “怜花哥我实在叫不出来,饶了我吧。”眼睛亮晶晶的林蒙,不顾王怜花先喜后恼的神情变化,嘴里抱怨着,手却直朝他召唤“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斤斤计较啊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阿提见状,忙她自己的去了。 王怜花起初还漫不经心着,等到林蒙将陀螺平衡仪拿出来,给他解说其妙用,他的眼睛便渐渐地明亮起来,且越来越亮。 林蒙问道“怎么样” 王怜花觉得之前那种耳晕目眩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腮帮子动了动,缓慢地眨了下眼,这才看向林蒙和她手中的陀螺平衡仪“我看到了。诗音,我看到了它发出的耀眼光辉” 林蒙缓缓笑起来,现在她得到了双倍的喜悦“真好啊。” 然后,台风来了。 实际上,台风不是后脚就到的。在台风来临前,已有异象显示它要到了,所以城中居民都戒备起来。 林蒙让阿提把她阿爷接来,她家可比阿提家牢固数十倍。 阿提从小就生活在吕宋,见过的台风可不止这一遭,知道情况刻不容缓,也就没有推辞,跑回家把她阿爷和家中重要物品带了过来,住进了林蒙给他们安排的大屋中。 接着,在阿提的协助下,林蒙将该收进屋的物件,给收进“屋”内。 阿提这才见识到院子的冰山另一角,并给自己心理暗示,上朝的园林都是这么修建的,他们就是将家中的地下,掏出个地下迷宫来,都是有可能的,甚至将地上的房子给“咔咔”收进地下,那也是屡见不鲜的。 林蒙得辩解一句,她没有把地上的建筑收进地下,收进去的只是她仿制的水运浑天仪。 这时候王怜花带人过来了,很快他就让没有用武之地的人离开了,他自己反而没有离开“我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等回头我肯定会被朱七七挠花脸,我可不敢忤逆这么个母夜叉。” 阿提“” 林蒙拍拍她的胳膊,让她别和王怜花一般见识。 阿提低头道“我知道的。”她接着就去照顾她阿爷去了,林蒙眨了眨眼,只得请王怜花进屋,还调侃他道“该不会是你自己怕飓风,不敢一个人呆着,才找借口和我作伴吧” 王怜花冷笑连连“真好笑。我见过的大风大浪,可不是你个黄毛丫头能想象的。”他的人生经历确实丰富多彩,其跌宕起伏程度,远超绝大部分人的。 林蒙低眉顺眼道“是是,怜花叔叔见多识广,非我等可及。” 她说罢,又自顾自感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怜花叔叔叫起来就顺口得多。” 王怜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蒙没再火上浇油了,老实说她还是蛮感动的。 没多久,台风来临。刚开始的时候,风还小,就已经像是脱缰的野马,将屋外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渐渐风就更大了起来,躲在屋内听屋外的动静,就感觉外面像有万马齐奔,又好似千车竞逐。 这其中也有林蒙听觉灵敏的缘故,而实际上,台风到她家这边,已经被山石中由竹笼装着的土石防御工程给削减了些许,只是还是很骇人。 王怜花幽幽开口“传闻中若有奇宝降世,必定天地为之颤抖。此番大风来临,鼓千尺之涛澜,襄百仞之陵谷、势翻渤澥,响振坤轴,便是响应了此传闻。”这两句来自苏东坡的飓风赋,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林蒙回过头去看他,目光闪动,听他继续说道“老天爷都在为诗音你之发明,欢声鼓舞,鸣鼓呐威呢。”他真好意思地那么说出口,且还能说得情真意切,真挚动人,任谁听了都下意识信了他的邪。 林蒙知道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概是让她不要惧怕。 只不过在感动之余,林蒙还不合时宜地想,他这吹彩虹屁的水平之高,绝对是她生平仅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探花郎(9) 台风登陆没多久, 就开始下起滂沱暴雨。 风暴遮天蔽日,屋内光线早暗了下来, 林蒙有及时点亮了灯。 王怜花正准备要去点灯来着, 见状他挤出了一个字“嘁。” 林蒙“我听得见。” 王怜花叹道“我只是在感慨我无用武之地。” “这是我家,”林蒙决定顺毛捋,“好啦, 你能过来陪伴我, 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 王怜花顿时阴转晴。 可以说外面的风暴, 并没有对他们俩产生多大的影响, 两人只当是一场寻常大雨,让他们不能出门,只有躲在屋内找点乐子。王怜花十分会玩,林蒙在这方面虽然不及他, 可头脑灵活, 思维敏捷, 随便想到什么,都能引申出一连串后续来, 插科打诨,文争武斗, 不亦乐乎。 作为一家之主, 林蒙还顾及了阿提和她阿爷, 确保他们同样安然无恙。不仅如此, 随着暴雨持续, 林蒙还要确保排水系统正常运行, 家中一切也都运转正常。 林蒙却没有出屋,她是借助了工具,那工具是个口小腹大的罐子,翁口上蒙上层薄薄的皮革。林蒙本来就耳聪目明,借助它后能够将周遭几里内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怜花定睛一瞧,就勘破道“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个听瓮。” 通俗来讲,听瓮就是个窃听器。它被发明出来,起初就是为了军事需要,到后来还发展出了有听管的窃听器,“矢服”。 王怜花来了兴致“让我也来听听。” 他抱着那个听瓮,片刻后咂咂嘴道“哈啊,沈浪和熊猫儿正在遭罪,朱七七把他们俩的胳膊都要掐出血来了。” 林蒙狐疑道“有吗” 虽说是邻居,但两家还是有段距离的,哪里能听那么远。林蒙想着就把耳朵也靠过去,结果王怜花跟老鼠偷到了灯油般道“我可没说是我听出来的。” 林蒙“” 林蒙一把把她的听瓮夺过来,冷不丁道“坏了,我那株白芷被连根拔起了。” 王怜花大为惊奇。 林蒙假笑道“我看见的。” 王怜花“” 他们俩这算是扯平了,这一页也就揭了过去。之后林蒙又把之前堆积了几个有关医术的问题,拿来请教王怜花,期间还说到想给原作者写信求同意出版许可一事,还说让王怜花帮她看看她的译文,又说还准备拓印一本,邮寄给梅二先生,请他翻阅和指正。 王怜花故作惊讶道“哦你和那边还有联系啊” 林蒙来吕宋有好一段时间了,这期间她是有写信回去的,而负责带信的,都是王怜花的商队,所以他不知道才有鬼。 林蒙轻哼一声“我只是出外游学。” 王怜花不客气道“我还以为你是断肠人远走天涯呢。” 林蒙闻言抬眼看向他,在这之前林蒙对这一问题,是能避就避,要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这次她想了想,伴随着屋内倾盆的大雨,和呼啸的大风,将她和李寻欢之间的事,言简意赅地讲了。 她说的和王怜花打探到的,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王怜花心想她这是把我当自己人了。 王怜花揣摩了下她的语气和神态,才不会兜头把李寻欢这个感情上的蠢蛋,给大骂一顿。相反,王怜花还为他说起了好话 “说来自沈浪和我这一辈退隐后,江湖上最受人瞩目的新秀,舍李寻欢其谁。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书剑风流,武艺超绝,又淡泊名利,不贪慕官场的,况他正直侠义,聪敏过人,否则我当初也不会将怜花宝鉴托付给他。” 林蒙枕在小几上,当时的愤懑如熊熊烈火,现在再说起来时,烈火已被浇灭,她真心实意地附和道“是啊,我二哥他忠恕,坚贞,侠义,假以时日,必定侠名广流传,一如当年的沈前辈,你没有托付错人。” 王怜花细细琢磨了下她的用词,以及用词顺序,缓缓道“话是如此,只眼下我和你更亲密,可我想了想,也无法违心地去骂他。他步步行得都是君子之道,我想他当时心中肯定满是痛苦,况且他还牺牲了自己。” 林蒙无法否认,她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李寻欢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只是他没有考虑过你的意志。”王怜花一针见血道,不过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这一点,而是依旧站在李寻欢的立场上说道“这一点或许也不该怪他,你瞧古往今来多少人都会拿浮萍与柳絮,去形容女子,以为她们乃飘零之物,无法自主。” 林蒙垂下眼,没有说什么,这点她何妨不清楚呢,所以当时愤懑之余,她还有点委屈,以及没有对李寻欢说出来的“我以为你会不同”。 王怜花往前倾了倾身体,看向了屋外“我看到外面藤萝飞起,垂柳倒拔,玲珑山石也被风暴吹动,但这座院子仍旧岿然不动。因为它有蚝壳墙,有防风林,有排水设施。” 林蒙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睛,这一刻她忽然有那么点理解了“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 林蒙却不想王怜花得意,撇过头,略有浮夸地赞叹道“怜花叔叔好眼力,连那是防风林都看出来了” 王怜花“” 林蒙没回头,都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幽怨,她强忍住了笑,这才转过身去,诚挚无比地看着他“我都懂的。不瞒你说,来吕宋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又充实又自在。还有,虽说你这个人过去恶迹斑斑,还没有见面就对我恶意满满,但你却是我这辈子交到的第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么说吧,哪怕日后你又做出了丧尽天良的事,只要不是针对我,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看待你。” 王怜花一愣“你不想着制裁我” 林蒙摆摆手“制裁你那是沈大侠的事,是国法律令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我了” “哼哼,难道你不知道只要做坏事不被发现,那就等于没做坏事吗。”王怜花得意洋洋了下,旋即发现这么说,好像仍旧恶意满满,所以他就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早就改过自新了。” 林蒙故作惊讶道“你现在已经是改过自新的你吗” “是啊。”王怜花淡淡道“毕竟比起做光明中的一只飞蛾,谁会愿意做一只终年躲在黑暗中的蝙蝠呢。” 在遇到沈浪和朱七七前,王怜花一直认为他从来都是活在黑暗中的,他的父亲利用并抛弃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利用他,他周围的人无不无利不起早,他所在的环境就是这样充满了尔虞我诈,所以他喜欢看到别人也家庭离散,无父无母,也被利用,被羞辱。 好在那都过去了。 林蒙不是很了解他的过去,但这并不妨碍她管中窥豹,进而对他的过往有所了解,可正如她刚才说的,她没有资格,也不想去评判他的过去,没看沈浪现在都把他当至亲了吗。林蒙也只知道王怜花是她的良师益友,于是她略一想,就拿过她的画本和画笔,唰唰地做起画来。 王怜花“” “你看从前的你就像包裹在这样厚厚的茧中” 王怜花不满道“我可以说我自己是飞蛾,你却不能这么认为,我至少也该是只蝴蝶吧。” 林蒙没理会他,翻开了下一页“然后有一天你破茧而出,这就是没了枷锁的你了。” 王怜花“孔雀还不赖嘛。” 林蒙意味不明地“嗯”了两声“可不是。” 之前的致郁氛围被冲散,林蒙笑了起来,之前还觉得不太自在的王怜花,见此也放开那点自爆后的懊恼,跟着笑起来。然后,强硬地把林蒙那两张画要了过去,还嫌弃了下她的简笔画。 林蒙撇嘴。 王怜花撸起袖子来,就给她展示了下他的画功,实力证明你怜花叔叔还是你怜花叔叔。 林蒙暗自纳闷我画油画更好,我得意了吗 台风和暴雨过后,林蒙家受损十分轻微,但城内其他人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尤其是像穷苦人家,阿提她家的房顶都被吹走了,屋墙也跟着倒了半截。更重要的是,暴雨之下,剩下的断壁残垣也不成样子了。 阿提倒比较乐观,这次台风过境,她和她阿爷不用像以往那样担惊受怕,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不说,还不用为食物发愁。可房屋就实在没办法,只能重新想办法了。 当地官员似乎没有要派人安抚灾情的意向,沈浪他们一家就站出来帮忙,王怜花他则等到风暴一停,就赶紧去巡视他的商队去了,但家中钱财米粮任由沈浪他们取用。 林蒙也有伸出了援助之手,期间她听阿提说“要是我家也能收起来就好了”,旋即灵光一闪,对着阿提一笑“谁说不可以了但只能是木质的哦。” 阿提“” 其实就是可拆卸和拼装的房屋,而林蒙考虑到阿提家的占地面积和劳动力,就设计了相对简单的形制和结构,并且设置了轮轴机械,让阿提和她阿爷两人,就能将房屋组装起来。只是因为没有实质意义上地基,所以一旦台风来了,就必须将房屋拆卸,等台风过了后再拼装起来。 “我想还是盖结实的房子吧。”林蒙把话说出来,就不自在起来,她这话和“何不食肉糜”又有什么差呢,尽管阿提并不在意,而且也十分坦然地说出家里没那样的条件。 林蒙还是过意不去,目光转开,不好去看阿提。她这一转,就看到了遥遥矗立着的马荣火山,转眼又想到了保存相当多年的古罗马万神殿。 她这就有了新想法,当年罗马人利用熟石灰,和一种在火山地区发现的粉尘物,与水混合制成了具有高粘性的糊状物,形成了混凝土,而且这种混凝土拥有超强的抗化学性腐蚀性,而且制成的建筑物坚固又耐久。 不过林蒙可没有这样的混凝土配方,只她还很愿意去尝试复原,再不然就退一步,用她所熟悉的混凝土好了。 再有说到可拆卸的房屋,林蒙还联想到了折叠床。这会儿的床可是又大又笨重,且用料多,每次搬运都是个不小的问题。林蒙想折叠床很有市场价值,不知道怜花叔叔看不看得上这个想法 想到这儿,林蒙就对阿提说“好阿提,这段时间你先和你阿爷住在我家,到时候我肯定还你个新家。不不,我没有要施舍你的意思。好阿提,我和你说,我这个计划可是要大光异彩的,而且说不定能价值千金,你能愿意配合,那就是帮了我大忙” 阿提果断答应了下来“好” 林蒙眉眼弯弯“好阿提。” 结果好阿提和她阿爷,在林蒙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主要是林蒙常常想一出就是一出,而且她每次都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作坊中有十数名王怜花请来的工匠,这些工匠都是资深工匠,且不止专精一道的,更好地是都是专心钻研的,没什么尔虞我诈。 一开始他们还因为林蒙是女子,就不自在,但工艺这事没性别之分,何况林蒙待他们态度极尊敬,也很乐于和他们学习与分享。 如此一来,氛围十分融洽,做什么都效率极高。 这期间,从可拆卸与组装房屋,到折叠床;从混凝土到防水材料;从排水沟设计到防洪防风措施;从住宅设计到内部陈设;再有得因地制宜反正林蒙考虑到了方方面面,有成功的方面,也有失败的部分。 像古罗马混凝土,林蒙试验了无数次,还是无法达到那种神乎其神的效果,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她想到了历经考验的防水材料 沥青。 沥青林蒙并不陌生的,上辈子她玩火器时,为了控制火药的燃烧速度,就在使用石油副产品沥青了。这还是她从其他火器匠人那里学来的,而说起石油来,林蒙翻阅了很多资料,有记载的最早使用石油,可以追溯到东汉,且之后石油的作用,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现,像是作为燃料,制成石烛,作为皮革润泽剂,甚至还应用做药物。 林蒙上辈子还有过石油矿产,这辈子反而没有那么家大业大,唉。 这一想法,有让林蒙绷紧了下心弦。她现在靠着王怜花的支援,是要什么有什么,且两人合作也很愉快,但这有悖林蒙的安全领域原则,她更倾向于自己拥有。 另外,林蒙还发现她可能有点霸道惯了,因为她好想排水系统扩展到整座城下。 说来这座城并不多大,工程量相对就小林蒙将这个想法打住,她不能当这儿是伏鳌山或是李园。 她得控制住。 但到最后并没有控制住,这个就要怪王怜花了,是他手一挥,买下了一片地。 原来因为之前台风的关系,商队在城内的聚集地,也跟着遭了大秧,所以他们决定重新规划住所和交易场所。王怜花怎么也算半个地主,加上自己另有想法,于是就和技痒的林蒙一拍即合。 这么一来,林蒙答应给阿提的新家,就又往后延迟了一段时间。 好在也没有推迟很久,所需建材尽可能从本地取用和加工,实在不行可驱使商队运来,便是人工方面也不必担心。因为台风的关系,加上当地官员的不作为,这边很容易就用食物雇佣到当地人。 不过这过程,和林蒙关系就不太大了。她心愿得到满足后,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医学上。 在翻译了人体的构造后,林蒙其实有萌生个念头,她想自己进一步开拓中医解剖学,再延伸一下就是中医外科。一方面是这方面中医略显薄弱,有停滞不前的迹象;另一方面是这部分有和林蒙其他所长,所相当契合的地方。 说起这个来,林蒙有收到来自梅二先生的鼓励如果忽略回信中,梅二先生那关于“我想想想喝酒,快快快给我送酒来”的长篇大论,剩下的言语中,梅二先生确有让她顺心而为的意思。 回信中还有一小段,说得是李园的事。 原来在林蒙出海后,李寻欢也离开了李园,在他离开前,他将李园赠给了龙啸云,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之后李寻欢也不知去了哪里。 林蒙看到这一段时,她没有特别的错愕,只觉得是情理之中。再一想,林蒙只觉得李园和保定城,距离她已十分遥远,明明她离开也没多久,却恍若隔世。 但这不妨碍林蒙再次迁怒龙啸云这事儿说起来多好笑,他龙啸云凭一人之力,不费一刀一枪,就让李园两个主人纷纷远走他乡,他一个外来客摇身一变,反而成为了李园的主人。 这样一想,林蒙更觉得她心中的李园,已成为久远的回忆,如今剩下来的,只有那些美好又幸福的部分。 林蒙将梅二先生的回信收了起来,没去猜想李寻欢去了哪儿,她只是觉得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该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话是这么说,林蒙还是暗暗希望李寻欢不要钻牛角尖,把自己憋出内伤。 王怜花从窗外探头进来“你那是什么表情”这封信还是他给稍带回来的,所以他就来瞧瞧是个什么情况,哪想到看到她这种不好说的表情。 林蒙露出假笑“想打你一顿出出气的表情。”家里有熊孩子怎么办,打一顿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探花郎(10) 所幸王怜花并没有遭遇无妄之灾, 他在得知事情原委后, 问林蒙打算怎么做。 林蒙淡淡道“我若眼睁睁地看着李园改换主人,那我就等着我姨父夜半三更来找我哭诉吧。” 再怎么说, 那都是林蒙曾经的家园,她宁愿它吃灰,也不愿意它被外人染指。再者, 李园还有李家和林家的老仆, 她可不指望龙啸云会善待他们。 王怜花一扬眉, 他问得可是李寻欢。 林蒙寻了宣纸来, 开始提笔写信。当时她潇洒如风般离开不假, 但并非轻飘飘地一走了之,她的家业仍在, 只是她暂时托付给了可靠的掌柜们, 另外她积攒下来的人脉仍在, 虽说人走茶凉,但她总是会有备用计划。 王怜花瞄了一眼, 顿时不是滋味道“看来你用不上我帮忙。”他原本还想着搭把手呢,或者全权将事情揽过来,反正这种事他太擅长了, 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是我的事, ”林蒙是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 不过她也不会就那么忽视他人的好意, “何况杀鸡焉用宰牛刀。” 王怜花不由一笑“倒也是。”区区一个龙啸云, 在他千面公子跟前, 可是十二分的不够看。 一个月后,林蒙收到了回信,道事已办成。 又过了半个月,一批年轻人从保定城漂洋过海,来到了吕宋。他们的长辈几乎都是李园的老仆,有的甚至世代都为李园服务。这一次他们挥别家中长辈出海来,除了是出于对小姐的忠心,也有他们有心想要闯一闯,或学一技之长,或拿出气魄来拼搏一番。 林蒙一一安顿好了他们。 至此,保定城旧事便暂告一个段落。 林蒙既然将钻研方向定下了,那她就发挥了她的执行能力,将大半精力放到了解剖学以及中医外科上。 经过林蒙的研究,中医外科发展到当下,疮疡骨伤痔瘘诸科蔚为大观,却不像古早时涉及到胸腹腔手术,是限于解剖、麻醉和消毒这三大技术到了瓶颈期。 那接下来就是突破瓶颈。 林蒙在这期间,系统学习起了怜花宝鉴上的苗疆蛊术篇。这是因为林蒙发现如果对蛊虫应用得当,那蛊虫就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比如说有一种蛊虫,就对清理坏死腐肉得心应手;再比如有一种蛊虫吐出来的丝,人体对其排异反应微乎其微;还有一种蛊虫的粘液,有良好的隔绝外部感染作用于是,蛊虫们就顺理成章地入驻了林蒙家,她待它们如珠如宝。 只是寻常人见了一般爬虫,都觉得心悸犯怵,更何况是千奇百状的蛊虫,就连一向胆大的阿提,在最开始时都格外提心吊胆,过了一段时间才好了。 朱七七来过一次,被吓得哇哇大叫,哭着喊着沈浪的名字,从林蒙家手脚并用地逃走了。 后脚王怜花就带着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过来,“朱七七这会儿正指挥着沈浪和熊猫儿,满院子抓虫子呢。让我看,怕是连芝麻都能吓到她。” 林蒙要多无辜有多无辜道“蛊虫们多可爱啊。” 王怜花撇嘴“只有你会这么认为。”他有时候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当然了,他也不否认蛊虫们有大用。 然后过了没两天,朱七七、沈浪和熊猫儿决定出海,去看看他国的风情。分别前,朱七七还特别强调绝对不是因为她蛊虫过敏,这次出海是他们好早之前就决定好的,让林蒙不要多想哦。 林蒙心想行叭。 王怜花并没有和他们仨一起出海游玩,他现在光是忙海上商贸,就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那闲情逸致。他的海商商队,如今隐隐有独占鳌头之意,毕竟前有独一无二的自鸣钟在国内开路,中有王芳斋的胭脂水粉,漂洋过海入得西洋女子的闺房,后又有集西洋玻璃和东方瓷器优点于一身的玻璃制品压阵。 这还是新船没有造出来的情况下呢。 之前林蒙从被中香炉中取得的灵感,所制作的陀螺平衡仪,目前仍没有被应用在旧船上,而是围绕着它重新打造了一批新的海船。 其中有一艘就是完全属于林蒙的,她自己参与其中,完完全全地打上她的印记。 林蒙也算是实现了先前的一个小目标,而且她自己也完全负担得起。 不说自鸣钟的仿造和革新,便是比西洋还要技高一筹的玻璃制品,会那么快出现,林蒙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她不但复原了魏朝时,昙花一现的蓝玻璃,还为西洋玻璃工艺本土化做了顾问,这样集两家之长的玻璃工艺品,质地纯净透亮,造型端庄,装饰新颖,在两边都十分受欢迎。 光这两项,林蒙就能拿到相当丰厚的分红。 何况,林蒙也不止有这两个进项。 话又说回来,随着林蒙意识到学科碰撞,会产生独特的反响后,她又将怜花宝鉴中的毒篇重视了起来。之前林蒙是稍有涉猎,但并没有深入探究,这次就不同了,她像对待其他篇一样,郑重地对待毒篇。 怜花宝鉴中记载了相当多的毒药,大部分林蒙之前听都没听过。 这一点,林蒙之前听梅二先生偶尔提起过,说是多年前江湖上发生了一次浩劫,那次浩劫让江湖黑白两道人士十去八九,很多绝艺就此失传。 此外,林蒙从朱七七的只言片语,还有她从前的调查,以及怜花宝鉴的存在,林林总总加起来,让她大概了解了多年前的江湖秘辛。 这也让林蒙从侧面知晓了王怜花的出身,和他的过往经历。林蒙也因此确定如今的王怜花,确实是改过自新的王怜花。 林蒙还庆幸她所遇到的,是去除枷锁,走到光明下的王怜花,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成为朋友。 而王怜花在得知林蒙要深入学习毒篇时,接连送了不少原材料和制毒工具来。相比之下,成品就少得可怜。 王怜花眉毛要被他给挑飞了“你还敢嫌少” 林蒙“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林蒙说话时,手中还拿着一个犀牛杯,正在观摩它的雕工。这个犀牛杯也是王怜花送给她的,而它也不是送来东西最昂贵和稀少的。可以说,他这次送来的东西虽然少,但总价不可估量,林蒙又怎么会嫌少。 林蒙见王怜花还在气闷,揶揄道“难道你非得看我感激涕零啊” 王怜花白了她一眼“谁和你说这个。就这几瓶,还是我后来才想起的,之前我有不少,不过都让我给毁了。” 林蒙明白了“让我猜猜,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且和沈前辈有关” 王怜花“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还不快快感激涕零”他还来劲了,好整以暇起来。 林蒙“” 王怜花随手拿起一旁的一个小木头人,“不然你就把它抵给我。”他手中的木头小人不止一个,光是林蒙手边的木盒中,就堆积了数十个。 它们都是林蒙自己雕刻的,她从前不是和王怜花说过兵人吗,后来王怜花有让工匠们照着她的思路去做,不过量产的兵人都是用锡膏做的。 林蒙自己雕刻木头人,是用来锻炼手指灵活度的,积少成多,到现在都能玩三军对垒了。 林蒙没吱声。 王怜花顿时气急败坏“难道我连个木头人都不值得吗那我都是为谁累死累活的啊” 林蒙哭笑不得“不是你要是喜欢,那就干脆都要走,要么干脆不要,你就要一个算什么嘛。” 王怜花“破涕为笑”“你舍得” 林蒙无语“我是铁公鸡吗我” 王怜花哼哼两声“我还以为但凡进了你家的,就是你的,再不让别人染指呢。” 这里的“你家”,其实也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林蒙家”,而是说林蒙的地盘。在她的地盘上,她不仅对人与事情都了如指掌,她还会有意识地庇护他们,让他们听从她指挥,成为她的眼睛、耳朵和臂膀。 同时,林蒙也很排斥他人的觊觎,以及侵扰。 林蒙自己也很清楚她就是个控制狂,但王怜花那么一指控,她也有反思了下自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可没打算改变,但安抚还是要安抚的 林蒙一挑眉道“你是别人吗” 王怜花故作深沉,“是啊,我不是。”他说罢一扬头,冲外面喊道“好阿提,快来帮公子我收拾东西。”他还真半点不客气,不仅让阿提把林蒙雕刻的近三百个木头人,都找全了,还连带着它们可替换的小衣裳,配备的战船、战马等等,都要集齐一并带走。 林蒙任由他蝗虫过境。 王怜花还抽空和林蒙闲聊了句“西洋人对背景故事不太感兴趣,但对兵人倒是来者不拒。反观东洋,好比扶桑,反响就热烈得多,光是译本就再版了好几次。” 林蒙可以理解,手办爱好者是到哪儿都不缺的。 说起扶桑,林蒙多问了句“东海近来是不是不太平” 王怜花略一颔首,不过他没有多在意,老神在在道“现在哪儿又是太平的” 此时正值大航海时代不说,便是大海本身,就瞬息万变,不过林蒙还是提醒了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安心。”王怜花对林蒙的提醒并没有敷衍,但他很快就提起了其他话题。最多半年,史无前例的新船就能全部竣工了,到那时候他们俩可得去做见证。 林蒙自然应了下来。 接下来几个月内,林蒙仍旧向往常一般窝在家,不过有比之前去作坊的次数增多了。 如今的作坊,比最开始的时候,要大了十几倍,有全副武装的武师把守。 又因为人员跟着增多,先前建下的交易区又扩建了一次,分成了两个街区,四周有壕沟,每户都有与之相连的地下排水系统,以确保暴雨来临时,不会被水淹没而不知所措。 除了住宅外,还有商铺,酒肆,娱乐中心和公共浴池。 公共浴池建得挺大的,由烧砖砌成,地表和墙面均以石膏填缝,再盖上沥青,这样就能够做到滴水不漏,而且耗费可以说是低廉了,因而吸引了不少商队关注,然后迅速传回国内,新的商机就这样迅速出现了,之后就是怎么开垦了。 但林蒙这边拔得头筹,是不容置喙的。 不过林蒙基本上都在幕后,前面冲锋陷阵的是王怜花,林蒙虽说有点不太适应,但她也并不反感这样守望相助的模式,况且这其中也有她的人和产业,所以林蒙认为她有必要,他们更有力的安全保障。 当然了,不幸“触礁”或是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林蒙后来回想的时候,觉得她还真是会插旗。 就在新船竣工前几日,林蒙迫不及待地坐船来到了福建,他们的船是在这儿的马尾港造船厂建造的。林蒙还来不及缅怀过去,被训练来传信的游隼就带回来个坏消息,之后赶来的信使也证实了此事。 原来王怜花所在的商队,在东海上和倭寇狭路相逢了。 近来倭寇愈发猖獗,但他们通常是看碟下菜的,大商队不仅有武师坐镇,还配备厉害的火器。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们竟然捏起了硬柿子。 林蒙十分稳得住,她人虽不常出门,但该知道的她也是知道的。近来倭寇势力发生了不小的变动,经过一番厮杀后,出身福建的大海盗贾志珍,夺下了不小的地盘,还吸纳了一波来自扶桑的倭寇,占据了一座海岛。 这一次蠢蠢欲动的,还就是做大了的贾志珍。他联合手下船舰,围堵了王怜花所在的商船。 王怜花是主心骨,没有谁想要他出事,好在后援这边有林蒙坐镇,大家只有起初慌乱了下,很快就在林蒙的威慑下镇定了下来,然后在林蒙的吩咐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东海 林蒙前去支援被围堵商队时,坐的乃是车船。这种船不用风帆就能够高速行进,主要是船内有踏板,人力踏动踏板就能高速冲击。因此船上没有挂上容易被发现的风帆,另外还在靠近那片海域时,还利用小手段做了点“烟幕弹”就算那边有望远镜,看过来时,也只会发现茫茫一片汪洋,除非他们能够绕到林蒙这边船的背后。 现在的情况是,那边并没有交火的迹象。林蒙想了想以王怜花的手段计策,心下稍安,不过没有亲眼确定,她还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林蒙略一沉吟,就决定她先过去瞧个究竟,让剩下的人原地待命,等她信号。林蒙到了船堆中,凝神静听了片刻,就找准了目标船只,她悄无声息地上了船,盘查了一番后,“借”了船上一名侍女的身份,轻松地通过了重重把守,进到了贾志珍所在的舱室。 舱室内,贾志珍作为主人,正在热情地款待贵宾,还和贵宾相谈甚欢。这贵宾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被围困,可能要死了的王怜花。 不过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怜花叔叔没有用真面目,他对外用了其他的身份,也用了其他的面目,但林蒙可是一清二楚的。 林蒙心道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林蒙端着托盘进去,王怜花随意瞥过来,俩人都没有对视,但王怜花也已经瞧出了端倪。他又多看了林蒙一眼,然后就转开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看向坐在上首的贾志珍。 贾志珍作为一个男人,他心领神会,命令道“还不快去给王相公倒酒。”哦,王怜花这个假身份还是姓王的。 林蒙低眉顺眼地来到王怜花身旁,蹲下身来为他斟酒,然后将酒杯送到他跟前。 王怜花噙着笑,接酒时手指不经意地滑过林蒙的手腕,然后把酒又一饮而尽,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蒙,又示意她继续倒酒。 作为男人的贾志珍,见状哈哈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蒙 林蒙起初还以为她手腕露馅了呢,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于是在贾志珍的哈哈大笑中,轻咬着嘴唇,又移动了下,更靠近了王怜花些。 王怜花忽然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腰,林蒙稳住了,酒却倒得稀稀拉拉的。 贾志珍那边受到感染,也招了两个侍女过去,给他斟酒喂吃的。这么一来,主宾都不会尴尬,反而更添情趣,看得出来这个贾志珍很懂待客之道。 王怜花见此也不客气了,他将林蒙一把扯到怀中,还将酒壶稳当当地接住了。 林蒙“” “好孩子。”王怜花狎昵道,只私下用只有他们俩懂的方式道你打算怎么把我救走啊 林蒙特别想翻个大白眼给他,她觉得她来得早了,她要是晚来一会儿,说不定王怜花都已经和贾志珍称兄道弟。不不,已经将贾志珍反控制住了。 等等,林蒙忽然想打了贾志珍有座岛,根据她之前的推测,那座岛还真不赖,易守难攻不说,岛上还有着石油与天然气。 想到这儿,林蒙表面上娇羞地别过头,私下和王怜花道擒贼擒王。反客为主。 王怜花不必她多说,略一沉思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心中开怀。这才对嘛,小打小闹又有什么意思。他表面上则略显轻浮,光是揽着腰还不够,还要去摸人家的手,引她去端酒喂给自己喝,还朝林蒙挤眉弄眼。 好个风流倜傥的王相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探花郎(11) 大鱼吃小鱼, 小鱼吃虾米。 不管大海盗贾志珍,原本是大鱼还是小鱼, 最后他都成了被吃掉的那个。 而且这一过程迅猛, 且令贾方猝不及防。 不少海盗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为了俘虏。 干完这一票大的林蒙去除了伪装,畅想着物资丰饶的小岛,眼角眉梢间流淌的都是志得意满, 再是灼烁生辉不过。 王怜花则连皮带肉地吃着手中的蜜柑, 还把果肉咬得吱吱作响。 林蒙支起脸颊睇向他,却没有主动开口。 王怜花紧盯回来, 语气有几分怪异“怎样” 林蒙揉了揉手腕“你先前是不是趁机占了我便宜”这是问句不假, 可林蒙是肯定的语气。 王怜花哼了一声“那你现在是要秋后算账了我道怎么不太对呢, 原来我是身陷于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境地。你瞧瞧你多自动地坐了上首” 林蒙“”因为只有上首有座位。 王怜花眉眼一转, 靠了过去,自动半坐在地板上, 手上端起了酒杯, 给林蒙送去。 林蒙“你干嘛” 王怜花理所当然道“让你把便宜占回来啊。” 林蒙想翻白眼,她是那么好忽悠的吗。 “还是你觉得这番不够我懂了。”王怜花自顾自道,他转而端正了姿态,虽说让他做起来,仍带着两分不正经“女王陛下, 可否宽恕小人这一次你以国士待我, 我必国士报之。从今往后, 我必将更加尽心为女王陛下排忧解难,万死不辞。” 林蒙本来还想白他一眼的,但她旋即就愣了下,她敏锐地察觉到在这样戏言的背后,王怜花可能付诸了真情。林蒙想起他的过往,他从不轻易对人寄予真心,当然也不会有人对他胆肝相照。他从前从没有相信过人间还有美好的感情,所以自以为一辈子都活在黑暗中。 林蒙一时间沉默,她不自禁反省了起来,她是不是对他回报太少。再有,林蒙又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窥见了他的真我,最后只能用调笑的口吻道 “你别说你是因为看到我来救你,所以激动之下不能自己” 王怜花看她一眼,那眼中有太多情感。 林蒙蓦地心软,她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我很高兴你没事。” 王怜花是又欣喜有人确实用真心待他,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你真不想抽我一顿” 林蒙“我现在想了。” 王怜花最后将那一整个蜜柑,都连皮带肉地吃了。 “大鱼吃小鱼”事件,对林蒙来讲,是实现了她的又一个目标,她有了一座物资丰饶的宝岛。 其实眼下林蒙若想圈地,大有可为之地,但是她是宁缺毋滥的,既想地方自然资源和矿产资源丰富,又想它之前没有主人,至少没有多少原住民,她并不想和当地人起冲突,还想它地理位置优越所以林蒙才等到了现在,她也没有白等。 至于贾志珍麾下的海盗 在诛杀了一批首恶后,剩下的海盗们被尽数收编。 说起来这次围攻贾志珍的船舰时,林蒙还祭出了她之前制作出来的水雷,还有火箭。火箭被制作成龙的模样,龙腹内装有神机火箭数枝,又在龙身两侧装上大火箭筒,点燃后,火龙可飞水面三里远,远看就像是火龙出水。 等到大火箭筒燃烧完毕,就自动引燃龙腹内的火箭,这就像是火龙喷火,这么一来不仅火箭飞行的里程就变得更远,对敌也很有迷惑性和震慑作用。 再加上水雷在水中爆裂,带出的声势不小。 以至于“大鱼吃小鱼”事件后,有传言说贾志珍惹怒了东海龙王,龙王派遣火龙出海,给予贾志珍血的教训。这事儿还传得神乎其神的,没多久,过路的寻常船只都会主动祭拜东海龙王,以期东海龙王庇护。 那段时间,海盗的活动也没有以往猖獗了。 林蒙听说了此传闻后,她神情微妙极了。 对了,还是阿提从坊间听闻,转述给林蒙的。 阿提还问呢“姑娘,你说龙王是不是真的存在啊” 林蒙反问道“你认为呢” 阿提沉思片刻道“我们城内的污水最后不都是排进海里了吗,要是龙王真的存在,他老人家肯定会很恼恨此事吧。” 林蒙一本正经道“我想海中会有专门的洒扫工吧。” 阿提瞪大眼睛“这样吗” 林蒙拍了拍她的脸颊,“好阿提,你真可爱。别瞪我,我是说你提醒了我,我们不该就那么直接将污水,排进大海内。好了,我去看看地下排水系统,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的了。” 阿提也去忙她自己的了。 阿提和从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她本来就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姑娘,林蒙也有意识地培养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而且相信永不了多久,阿提就能够独当一面了。 这么一来,林蒙也能够放心地离开吕宋,前去岛上做实地考察,并规划岛上建设了。 等到岛上事务走上正轨,已经是一年半后了。 这期间安装了陀螺仪的新船,在海上不说如鱼得水,但确实带给了船员更多的安心和信心,让他们成功跨越了地中海,抵达了欧洲。 这次远航,还让林蒙终于收到了人体的构造原作者的回信,也得到了他的授权,尽管在这之前林蒙已经将译本,拓印了数本,不过并没有用作商用。 这倒不是说林蒙没想过出版,只是解剖学在欧洲受到宗教抵触和打压,在国内也没好到哪里去;再有拓印过程中也有点难题,所幸这点难题,林蒙很快就解决了。 前者的话,林蒙准备循序渐进,先做个铺垫,她准备将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先出一本本土化的解剖学书籍,也好让后来者能够更好地读懂和接受人体的构造译本。 尽管林蒙著的这本书,在当下卫道士看来,也绝对是离经叛道,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她有亲手解剖过尸体,绘图自然也要怎么写实怎么来。 再说那封回信,对方有诚心邀请林蒙去欧洲,说他那边有一群志同道合又崇尚科学的开明与进步人士,大家可以坐下来畅谈科学,还有畅想未来。 林蒙还真有点心动。 林蒙上辈子也去过欧洲游学,但当时和现在所侧重的领域不同,何况现在人家还诚挚地邀请了她。 林蒙下定了决心,但她还是要顾虑身边人感受的。 王怜花是这么说的“你确实该去的,这本书上记载的内容足够吸引你,更好的是著书人还表达了对你的满满善意。” “我就说这个模式,怎么那么耳熟。原来我之前就因为怜花宝鉴,漂洋过海过一次。”林蒙闻到了一股醋味,她避重就轻道“你这么说,是不是后悔当时对我恶意满满了” 王怜花冷笑。 林蒙想了想说“好啦,我是觉得你没必要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比较。打个比方,怜花宝鉴对我来说,不仅是地基,它还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盖了什么样的房子,人体的构造顶多就是让我多了个建筑风格不同的凉亭。” 王怜花叹了口气“好诗音,你不必为了哄我而夸大其词,毕竟你成长什么模样,其中起最重要作用的还是你本身。而我也不是要拦着你去欧罗巴,只是路途遥远,我很不放心你,你看我愁得都快要白头发了我是说快,你还真当我有了白头发啊还看” 林蒙收回目光,也跟着叹了口气“怜花叔叔要服老才行啊。” 王怜花“” 林蒙还得寸进尺道“幼鹰总归有离巢的一天。” 王怜花被气了个仰倒“我是老、鹰吗我” 林蒙火上浇油“可你刚才的语气,真的很像是我长辈。” 王怜花“吃我一记紫煞手” 林蒙灵活地躲了过去,两人腾挪间来到了屋外。 说来林蒙每天过得那么充实,而且她好像总有新知识要学习,可她也没有将武功落下,无论是剑法还是内力,都是有所变强的。 所幸他们俩这次只是比划着玩玩,点到为止,不然真决战起来,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王怜花恨恨道“我白操心你了。” 林蒙含笑望着他“没关系,我不反感。”还有人那么关心爱护自己,这肯定是一种福气,林蒙没有不珍惜的道理。 王怜花一切烦忧,都软化在她这一抹笑中。 这次旅程,加上路途上的时间,总共有两年半。 这么说倒也不对,预计是要那么久的,只是后一年时,王怜花也来了欧洲,他老人家出手不凡,一来就为欧洲时尚带来了一场华丽的新风潮。等到他要打道回府时,不知道多少人依依不舍。 林蒙也是服气的。 之后,在回程的路上,在天竺旁边的小岛国锡兰停靠时,林蒙他们又遇到了游玩到此的朱七七三人,为此林蒙就多呆了一阵。所以,等林蒙再次回到吕宋时,已过去了三年。 这次出外游学,林蒙收获颇丰,她开始沉下心来,梳理和沉淀过去所学,并将其用于实践。 这么一来,时间过得飞快,当林蒙有日收到一封来自保定城的信,她一开始还当是寻常信件,只是没想到其中还夹带了一封林氏宗老写给她的信。 林蒙虽说是个女子,可林氏自她父亲去世前,就已经败落了,后面林蒙有源源不断地资助了林氏一族。 撇开这些不提,若是林氏族人要给林蒙的父母迁坟,于情于理也是要告知她一声的迁坟是因为天灾,宗族不得不另择良址。 林蒙看完了信,沉吟了片刻,写下了回信。 这辈子林蒙的亲生父母,在她五岁时就去世了,他们留给林蒙的印象不是很深刻,可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世时对她很好,林蒙一直都记得那五年间,美好又幸福的时刻。所以在得知要迁坟后,林蒙想得是自己要回去一趟,而不是让他人代为出面。 不知不觉间,林蒙在外已有十年之久,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朱七七在知道林蒙要回保定城后,就风风火火地把林蒙找去她还是不敢靠近林蒙家,然后给了林蒙一张礼单“诗音你不是要回去吗,正好我有东西要给我爹,我大姐,我二姐,我大姐夫我家亲戚真是太多了你帮我稍回去吧。对了,诗音你不会把你的蛊虫也带上吧” 林蒙“不会。” “那就好,”朱七七偷瞄林蒙脸色,又大度道“不过你要是要带也没关系啦,只要不让他们知道就行。” 林蒙“沈前辈和熊前辈呢” 熊猫儿大喇喇道“我和沈浪可不像是朱七七,亲戚朋友一大堆。我倒还好,在那边还有几个昔日的弟兄,沈浪他连个弟兄都没有。啊,倒是有一个,不过我想诗音你很难联络到他的。” 林蒙看向沈浪。 沈浪微笑着摇头“不必麻烦你,我只要知道他还活在世上某个角落,也如同我想念他一般想念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蒙“” 朱七七没事人一般道“也不知道金无望他现在怎么样了早知道当时就拉着他和我们一起走了。” 林蒙似懂非懂,还给予了自己的尊敬。 沈浪含笑不语,不过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犹疑,似乎要开口和林蒙说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所以到最后,就只有朱七七有东西,要让林蒙帮忙稍带回去。 而等林蒙离开后,朱七七左顾右盼了下,凑到沈浪和熊猫儿跟前,小声道“这下王怜花该怎么办啊” 熊猫儿也下意识跟着压低声音“什么怎么办” 朱七七瞪他一眼“诗音她那个表哥啊” 熊猫儿“啊”了一声“王怜花的头号情敌。”他说着还看了沈浪一眼,以前可是这位的,想到这儿他反而恨恨起来“凭什么我就没有个红颜知己。”顿时他就失去了谈兴,转而摸出自己的葫芦喝起酒来。 朱七七只有看向沈浪,希望他给出出主意。 沈浪笑道“虽说我不清楚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诗音若是想和李寻欢和好,又何必等到现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既然这样,那诗音为什么不和王兄在一起。这该怎么说呢,他们俩明显感情很深,不必非要用男女之情去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熊猫儿插了一句“就像沈浪和金无望,沈浪和我。” 朱七七一掐腰,问熊猫儿“那你要是女的,你会想要和沈浪有男女之情吗” 熊猫儿“为什么不是沈浪是女的” 沈浪“” 话说回林蒙这边,林蒙虽说只是暂回,但她要收拾的东西不少,其中有部分是带给梅大和梅二先生的,所以等到登船时,就显得浩浩荡荡的。哪怕之后到了泉州港口,将朱七七的那堆东西,交给朱家派来的人后,也剩下了好一堆。 所幸林蒙这边不缺人马,道路也畅达,从泉州坐船北上,到直隶港,再上岸转车马去保定城。不过林蒙并没有向着李园去。 当年李寻欢将李园转赠给龙啸云后,林蒙又将李园买了回来,并没有改变李园的陈设和布局,只是让李园的老仆看管,并定期洒扫和修缮。 林蒙她另有宅邸可去,这宅邸离李园并不远,只隔着一条街,恢弘程度不亚李园,里面什么都不缺,只缺个主人。 这日,先是运送行李的车队,驶进了这片街区。看马,看马车,看押车的,不用再多看车厢内物件,就能看出主人家的底蕴几何来。 这自然而然地引起了他人的关注,何况这片街区的人都知道这家主人不在,身份也很神秘,如今看这架势是主人回来了吧。 就是不清楚那李园的主人,什么时候回归。 “什么啊,不是小李探花回来了。”李园附近的一处庄园内,林仙儿听着下人的回禀,这么说道。不过她倒是有将下人描述的浩浩荡荡车队记在了心中,这个主人想来十分有钱吧。 想到这儿,林仙儿娇柔一笑,在下人痴迷的目光下,施施然地离开,跑去了那边有主人入驻的府邸所在的街道。 林府前,得到信的一干老仆,已精神奕奕地等在了门口。如果不是之前林蒙有嘱咐,他们早就去城门口,甚至港口去接人了。 终于等到了那辆马车停下,大管家上前迎人。 林仙儿也紧盯着马车,可出乎她意料的,这家主人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子。林仙儿能看出来对方比自己大,可能大了五岁不止,但,林仙儿掐住了手心,谁还会介意她的年龄。男人但凡见到她那样的美貌,那样的神采,那样的身姿,只有神魂颠倒的份。 林仙儿嫉妒之火汹汹燃烧起来,她恨恨地想为什么世界上还会有除了自己以外,如此貌美的女人存在 再看那一堆仆从对着对方恭敬有加,林仙儿更是几乎把银牙咬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探花郎(12) 林仙儿听下人回禀, 只认为不是小李探花回来了,就没有往深处了想,但等下人将同样的话, 回禀给主人龙啸云后,龙啸云却是如被雷劈了般, 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是诗音是诗音她回来了 龙啸云他一开始也不清楚林府的主人到底是谁,但他还记得李园管家们的样子, 等到有一天看到原本李园的官家们, 在林府出没,他就恍然明白了什么。 龙啸云也说不清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反正他在李园因为李氏宗族的老人介入, 被人买回去后, 龙啸云没有因此离开保定城,反而在李园那条街上,又买了一处宅邸,起名叫兴云庄。 一开始的时候,龙啸云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 但他一方面乐善好施, 一方面又有小李飞刀结义兄弟的名头, 所以渐渐名声起来,后续他又和其他几个江湖大侠结拜,江湖人称龙四爷。 如今兴云庄更是门庭若市, 盖因龙啸云又多了个江湖第一美人的义妹, 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纷至沓来, 只为了一睹林仙儿的芳容。 龙啸云也很乐意结交他们,一时间兴云庄大摆流水宴,龙啸云也很有主人风范,但等到他听到下人回禀后,就开始心神不宁,踟蹰不前。 直到第二日一早,龙啸云才鼓起勇气前去林府拜访。 只是林仙儿的仰慕者来得更早,他们在兴云庄门口堵住了要出门的龙啸云。 龙啸云内心焦灼不定,但还得摆出款来接待他们。 正此时,马蹄声阵阵。 众人闻声去看,全都不自觉地息了声,一个个还都下意识地挺胸抬头,仿佛等着被巡视的士兵般。 只见那一队人马中,被众星拱月着的乃是一名女子。她身穿一身云白衣衫,外披一件青色绣花披风,鬓发上几乎没有任何钗环点缀,只梳着巾帼髻,用八宝珍珠素冠束着,可这般却更显得她清如皎月,烁似寒星。 她眉眼间亦是凝聚着全天下名山秀水的灵气,骑马都不像是在骑马,反而像是在云间穿佛,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是天仙下凡来。 凝神屏息间,白云飘荡,仿佛也有暗香浮动,再回过神来,早不见佳人仙踪。 “诗,诗音”龙啸云终于从嗓子眼里,将名字挤出来,可惜只能飘散在马蹄声中。 “龙四爷认识她么”冲着林仙儿来的青年才俊们,期期艾艾地问道。 龙啸云却是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他心中也被各种问题挤满了诗音她有看到我吗她这么多年去了哪儿看她穿着这般素净,又是谁出殡吗她有没有和李寻欢重归于好 再说林蒙那边,她这辈子原籍在容城,距离保定城并不远。此次她策马出门,是想尽早赶回籍贯地,到底她之前从吕宋回保定城,就花了不少的时间,林氏宗族那边都在等着她一个人。好在在林蒙回来前,大管家已经将各色物什备好,提前送去了容城,林蒙只需要人到就行。 等到了容城,和林氏族老们寒暄几句,林蒙就和他们去了墓园,她亲自上前和族中青年,将她父母的棺木抬至族中另选的山荫福地。 等重新埋葬好后,林蒙又跪下叩首,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祭拜过后,林蒙又被族老们留下,谈了谈族中要事,翌日才打道回府。 大管家上前迎她,回大厅的路上,大管家先捡要紧事说了,末了说道有不少江湖俊杰直接上门拜访,还道他们都是打兴云庄而来的。 不管是林家还是李家,在李寻欢成为江湖人尽皆知的小李飞刀前,那可是诗书人家,有诸多讲究,再说像这样不说一声,直接上门来,本来就不怎么有礼。更不用说,这里面还掺合了令大管家深恶痛绝的兴云庄。 林蒙眉都没有皱一下“你直接将他们都打发了便是。” 大管家立刻应是“他们个个年轻气盛,不免冒冒失失的,我也怕他们顶撞了小姐。” 大管家又问起林氏迁灵一事,后小心翼翼地窥了林蒙的神色“咱们李家的墓园,年年都会重新修缮的,只不像从前,少爷和小姐年年都会相携去祭拜。” “今年我会去墓园祭拜的,至于我二哥”林蒙看面带希冀的大管家,语气和缓道“我遣人打探下他的消息罢。” 大管家连声道“好好” 到了现在,大管家也不好希冀更多了,只盼着家里头主人们尽数回归。 林蒙着实没将龙啸云放在眼里,尽管龙啸云的存在本身就碍眼,可她不至于有事没事地一脚踢飞个碍眼石子吧。何况林蒙本来就没打算停留多久,她隔日就又出门,去了离保定城不远的梅花草堂。 梅花草堂还是老样子,先从大路转入一条山脚下的小道,再走过一座小桥,便看见一片梅林,在梅林中有石屋,红花白屋,风物宛如图画。 梅花草堂的主人梅大先生峨服高冠,梅二先生则像个穷酸书生,瞧见了林蒙,一个冲她要画,一个问她要酒。 林蒙不禁笑道“十年不见,两位先生仍如往昔。” 梅二先生懒洋洋道“没变难道不好吗” 林蒙略一沉吟“好,怎么不好。” 梅大先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算了,也不用和我说,诗音你快说你有没有带画给我我好决定让不让骑鹤把扫帚拿过来。” 不想被扫帚扫走的林蒙连忙道“我带了。” 梅大先生满足了,给外面一头黑线的骑鹤打手势,让他不用把扫帚带进来了,然后就带着林蒙奉送上来的画,回屋美滋滋欣赏去了。 梅二先生又听林蒙说她带的酒还在后头,就连忙往外跑,前去接应他的心肝宝贝了。 骑鹤不是十年前的骑鹤,只是草堂的童子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个名字,不过这个骑鹤也是知道林蒙的。他看到梅大和梅二先生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诚惶诚恐地走过来“林姑娘,草堂中还有病人正等着呢。” 林蒙问道“梅二先生怎么说的” 骑鹤结巴了下“梅二先生他,他说就等着林姑娘来了。” 林蒙好奇起来“他是不想诊治,还是不能诊治” 骑鹤领着林蒙去诊厅,还没进去就听得里面病人不耐烦的抱怨声,又质疑梅二先生是不是说大话,亏得他们还送了两坛二十年的竹叶青。 林蒙掀开门帘进去,屋内几人住了声,忍不住打量她,连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姑娘是” 林蒙微微一笑“我是接替梅二先生,来给这位小姑娘治病的。”她看向被妇人抱在怀中的小女孩,小女孩哪儿都好,只是生有兔唇。“你们在镇上打尖,可知道有个特别会煮粥的马大娘” 旁边的中年男子名叫黄明礼,他不明所以“怎么” 林蒙道“你们这次可得吃上日她做的粥了。” 黄明礼“啊” 林蒙不急不慌道“我给小姑娘治了,你们吃上日的粥,再过来找我一次,她便可好了,待她长大必然是个小美人。” 黄夫人闻言十分高兴,能被这样的大美人夸,她这做娘的自然开心,只嘴上还道“哪儿啊,我家兰儿鼻子不够挺。”她说话时,又不禁去看林蒙,只觉得她怎么那么会长。 “这个也不是没法子,”林蒙叫骑鹤将她的医药箱拿进来,从里面拿出她的手札,翻到鼻科手术篇,找到鼻整形部分,坐到黄夫人旁边,给她看个分明,还细细解释了一番“你瞧,这样就可以拔高鼻梁。” 黄夫人看其中绘图一阵阵眼晕,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她就是错不开眼“那我要是嫌颧骨太高呢眼睛太小呢” 旁边的黄有礼看不下去了“咱们到底是来给谁看病的” 黄夫人尴尬又强调道“我又没说我自己。” 黄有礼瞪她一眼,转头问林蒙“大夫,我姑娘这能治好,往后看不出半点问题啊” “自然。”林蒙慢条斯理道“我从前总共做过十五例唇裂修补手术,我这儿有他们的病历,我可以让你们看看他们术前术后的对比。”林蒙也知道她作为大夫,不容易令病人信服,何况是在她没有行过医的地界。她只能尽心说服病人家属,之后又有梅二先生为她背书,黄有礼夫妇才迟疑半晌后同意了。 这般过了五日,林蒙给小病人拆了线,裂唇修补地很成功,他们夫妇大石方才落地。 黄夫人还忍不住期期艾艾地看向林蒙,手也摸上自己的颧骨,似乎很想削骨整形,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因为听到了其他病人在接骨时,发出了凄惨到不行的叫声,只能眼带无尽不舍,又含幽带怨地走了。 林蒙“”她差点以为她绿了黄有礼。 梅二先生在旁边凉凉地说“你信不信她很快就后悔,然后再跑回来找你变美然后我这梅花草堂,都要被嫌自己不够美的大姑娘小媳妇淹没,嘿” 林蒙“我想起来我城里还有事,我得走了。” 林蒙倒不是怕病人蜂拥而至,而是她轻易不会做比较复杂的手术,毕竟条件还不够好,术后感染仍旧是个大难题。再者她只是回来探亲,没有将自己的全副行头都带回来。于是林蒙只能溜了,溜了。 保定城 林仙儿一面笑靥如花,一面内心仇恨恼怒交织。 这才几天功夫,从前就像是小狗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汪汪叫唤的男人们,就被那个林诗音勾走了一半魂 明明是那个女人欲擒故纵,拒绝见他们,可他们却说是她清高自傲,正如雪中红梅;明明那个女人上了年纪,是和龙啸云一个辈分的,可他们却视而不见,却说老天是如此偏爱她。 最可恨的是,有人将她们俩放在一起比较。即使那人的意思是她们俩各有千秋,但听到林仙儿耳中,她觉得这些男人是在暗指她艳俗,不像林诗音如天上神女,高贵不可侵犯。 林仙儿从前是知道这些男人,见了美人后都成是瞎子聋子,她从前也沾沾自喜这点,但现在她却只恨这些男人瞎了眼。什么狗屁高不可攀林仙儿才不信那个林诗音,能够那么大一份产业,谁知道她是不是攀附上了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或许是好几个也说不定 可惜林仙儿怎么都没瞧见背后男人的踪迹,她可是磨拳霍霍地等着将那个男人勾引过来,好将林诗音踩到脚下呢。 林仙儿还可惜李寻欢不见踪影,否则她也要将李寻欢变成她的裙下之臣,到时候林诗音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林仙儿正心中快慰呢,忽听得门外有人喊了一声“诗音姑娘回来了” 呼啦啦走了好多人。 更可恨的是,对林仙儿一向没那方面意思的龙啸云,也难掩激动。 林仙儿心中更恨,她转身上了阁楼,透过二楼窗户,看到了策马经过的仇敌。 仇敌穿了件银红色衣衫,外罩白色轻纱衣,却看上去像是烟雾一般,又如云霞随行。发髻上少有钗环,只有个赤金镶红宝石的花冠,玲珑小巧,粲然生辉。 林仙儿只觉得和仇敌的衣服,还有首饰比起来,自己身上穿着的据说是保定城最好的绸缎做得衣服,戴着的据说是最好的工匠打造的首饰,都变得老气和便宜起来。 林仙儿伸手扯下头上的凤钗,又扔了手腕上戴的玉镯子,又要去扯衣服,便听到楼下喧闹。 林仙儿仿佛看到哪天,自己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也不得不拱手让人。 这怎么可以 林仙儿咬着手指,我绝不允许 林仙儿却不知道,她的仇敌根本不屑什么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头,也从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毕竟追求和境界统统不同,又谈何相提并论 被仇敌的林蒙回了林府,从大管家那儿接了信。 大管家还在盼着“不知有没有少爷的消息” 林蒙坐了下来,随手翻了下那一沓信,从中挑了一封来,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声,而且还上了头,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大管家不由问“是少爷的消息吗” 林蒙止住了笑,清了清嗓子,可她搭眼一看信中的附件,又忍俊不禁起来。 这封信是王怜花寄过来的,他在信上说沈浪和熊猫儿争执起若一人变性,谁该是女谁该是男,两人谁都不让谁。 还是他风流倜傥王相公,结合两人相貌,和自己易男易女无数的经验,为两人画出了变女画像,甚至还有沈娘子和熊猫儿,沈浪和熊娘子的合像,让他们更好地辩个分明。 王怜花的附件中就附了这几张小像,个人小像倒还好,主要是那两张合像。王怜花的神韵抓得极好,可越是正经,就越惹人发笑。 大管家“” 林蒙将小像翻了面,这才止住了笑意。她又找出了另外一封信,看完这封信后,抬起头来对大管家道“二哥他已经入关了,不日就会回到保定城。” 大管家欢喜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最近江湖并不怎么安生,三十多年前十恶不赦的梅花盗重出江湖。大管家对此亦有耳闻,虽说清楚小姐有不亚于男儿的能耐,可家中还是有男儿在才更安生。 林蒙只是笑笑,她更多的注意力还在王怜花寄来的那封信上。回到房内后,林蒙她又看了几眼那几张小像,受到了启发,她想象着画了性转版的王怜花。 还别说,王怜花本来就长得风流俊俏,他若是个女子,也是国色天香的,尤其是他一双桃花眼,更是勾人魂魄。 林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给怜花婶婶做了寡妇打扮,那眼神叫一个似嗔似怨,令人销魂。 林蒙自己看了,都忍不住赞道“好一个黑寡妇” “哈哈哈哈。”林蒙乐得不行,又怕王怜花到时候挠她,她想了想又画了性转版的自己。白生生的脸,半展着的眉,像个病书生,她故意在病美人的神态中,增添了两分似喜又惧还挣扎的神态,然后将这两张小像放在一起。 病书生“你,你别过来了” 俏寡妇“哎呀公子,难道你不知道我正值虎狼之年” 病书生“吾命休矣” 林蒙简直要笑疯了,导致她写回信时,都是写一会儿笑一会儿。 在回信中,林蒙提到了她关于整形的心得,不过她这封信还没有写完,护卫队长就前来进见。 林府当然有护卫,而且还有不少,不然就凭林蒙之前那一堆堆往林府拉的东西,她就不知道被多少强盗、小偷给盯上了。 护卫队长这次过来,也是提到了有人在暗中窥伺林府。另外,护卫队长还想要请罪,他手下的护卫之前被引诱着,透露了不少机密信息。 林蒙目光如水,“是不是住在兴云庄的林仙儿” 护卫队长惊讶过后点头。 这其实也不难猜测,林蒙这边的护卫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岂是能被轻易引诱的。再者,林蒙可没有忽视那两次的恶意林仙儿还以为她隔得远,但林蒙多敏锐。 林蒙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她从前并没有见过林仙儿,也没有和林仙儿结过仇,但很快林蒙就确定了,林仙儿确实对她有着极大的恶意。 而个中原因,林蒙很快也有了推断。 林蒙想到这儿,又问护卫队长那名护卫都透露了什么。 护卫队长一一说了。 林蒙一挑眉,这林仙儿怎么像是要登堂入室 林蒙又问“可派人去追踪了” 护卫队长略有窘迫地回道“已经让飞雁去了。” 这方面他们最好的人手,其实是飞雀,只是飞雀是男的,而飞雁则是个女子,这么一来,就最大可能免受引诱。 林蒙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尔后又叮嘱了护卫队长几句,务必让护卫透露出去的信息作废,且等弄清楚林仙儿的目的,以及是否有同伙后,果断出手将危害扼杀在摇篮中。 只是就连林蒙都没想到,林仙儿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飞雁被派遣出去没多久,就回来禀报,且还带回了不得了的消息。 林蒙敲了敲桌子“当真” 得到飞雁肯定回答后,林蒙沉吟起来,忽而一笑“让她来。” 林仙儿有不少裙下之臣,他们还都是所谓的“少侠”,要么有好家世,要么有好师门,要么两者兼有。其中对林仙儿迷恋最深的,除了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游龙生外,就属丘独了。 这丘独乃是“青魔手”伊哭的弟子,而伊哭在百晓生的兵器谱排行榜上排第九名,换句话说,伊哭是天下武功第九高的人。 他的一双青魔手,也是武林中最霸道的武器之一,乃是伊哭采金铁之英,淬以百毒,锻冶七年制成。 丘独作为他的独门弟子,自然有机会接触青魔手,他甚至还将青魔手偷来了一只,送给了林仙儿,可见丘独爱煞了林仙儿。所以当丘独风尘仆仆地赶来,看见林仙儿独自垂泪,别提多心疼了,丘独连忙问林仙儿怎么了。 林仙儿起初还不说,又说她也不是故意的,还说自己受了委屈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她越是这么说,越是让丘独愤怒,最后更是恨不能去杀了让林仙儿受委屈的人。 林仙儿要得就是丘独的愤怒,而她就是要利用他的怒火,让他去替自己杀人。 不对,她要彻底毁了林诗音。 也不对,是梅花盗会彻底毁了林诗音。 林仙儿一想到她将划花林诗音的脸,还要将蜂蜜洒在她脸上,然后蚂蚁就会爬上她那如花似玉的脸蛋,林仙儿就一阵阵的快慰。 林仙儿简直一刻都等不了,在她的认知中,她的仇敌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她的护卫是有点麻烦,不过林仙儿已经有了内应,到时候护卫也不是问题。 于是,说做就做,当深夜来临后,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林仙儿,就和怒发冲冠为红颜的丘独,穿着夜行衣潜入到了林府。 偌大的林府静悄悄的,丘独也没有察觉到不对,林仙儿更以为自己的内应按照她说的做了。 就这般的,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了林蒙的院落。 屋内早已熄了灯,只有门檐下挂着的两盏灯笼还亮着,照亮了屋檐下的一小块地方。 林仙儿没有多在意,她让丘独先在门外等着,她要先进去,丘独只管等她信号即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探花郎(13)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这句话来形容林仙儿的作死行为, 再是合适不过。 林仙儿她满怀恶意地进了林蒙的卧房, 以为林蒙是她砧板上的鱼肉, 殊不知林蒙正等着她入瓮呢。 林仙儿一声惊呼。 屋内又亮起了灯, 等在屋外的丘独意识到不好,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进去。他对林仙儿绝对是一片痴心,看到完好无损的林蒙, 就起掌击向她。 丘独这番行动间, 带着一股奇诡阴森的掌风, 而且他也不问什么缘由,只想要将林蒙击毙在掌下。一时间,丘独凌厉的掌力, 好似已将林蒙的退路全都封死。 就在这一刹那间, 林蒙的长剑出鞘。 剑光如惊虹掣电, 耀如日月明光,仿佛如闪电在房外闪过,又如惊雷在房内落下。 之后, 再听得“砰”的一声,还在往前疾扑的丘独倒了下来。他面上还来不及闪过惊愕之色, 在他弥留之际, 他还挣扎着看向一旁不知是死是活的林仙儿。 说起来丘独从他师父伊哭那儿,偷来的一只青魔手, 他自己都没有戴, 反而已经送给了林仙儿, 只不过这么一件神兵利器,在林仙儿手中等同于废铜烂铁。 林蒙目光如水地看了眼丘独的尸体,吩咐赶进来的护卫将其先搬到院子中。 林蒙转身看向林仙儿,林仙儿现如今还活着呢。林蒙暂时留她活口,是想知道林仙儿是否真的是梅花盗,她若当真是,那这之前出现的梅花盗案件,她的帮手除了丘独外,是否还有其他人等等。 而林蒙用来审问林仙儿的方法嘛,她准备用一用她只是学了,却没怎么用过的迷魂慑心催梦大法。 为了以防万一,林蒙决定加点“催化剂”。 林蒙笑得甜蜜蜜,将她的手札翻开面部手术篇,还暗示了林仙儿如何将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变成个人见人憎的丑女在林蒙看来,林仙儿对自己的嫉妒之心,不就是单纯因为外貌吗,那就让林仙儿感受下美貌一点点崩塌的。 这一“催化剂”,效果甚好。 林仙儿深陷此生最骇人的噩梦中,内心防线被林蒙摧枯拉朽般攻陷了,接着林仙儿将什么都说了出来,包括她之前是怎么连同她的情人,冒充梅花盗作案的;还有她还准备做什么。 此外,林仙儿还知道数不清的江湖秘辛,在她口中,当今武林豪侠就很少有名副其实的,更多得还是沽名钓誉之辈,其中还充斥着争名夺利,争相构陷,颠倒黑白,虚伪造作连少林高僧都不能“幸免”。 林蒙大开眼界。 林仙儿还提到龙啸云已得知李寻欢入关,准备和其他大侠一起设计陷害他,将李寻欢诬陷成梅花盗。 林蒙本来还只是置身事外,听林仙儿这么一说,她不禁冷笑连连。 林蒙双眸凝了冰,站起来在屋内走了两圈,心中便有了决断。 此时在林仙儿的认知内,她已经变成了奇丑无比的模样,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恨不能自己将自己的脸抓花。她还想去求她的仇敌,将她的脸变回来,然而却遭受了仇敌的无情拒绝。 在林仙儿的眼中,林蒙可不是什么冷艳高贵的模样,反而是露出了嫉妒的丑恶嘴脸,在林仙儿的幻想中狠狠奚落着她,还在洋洋得意地说着她有多少仰慕者,有着多少名贵首饰,有多少华服。 林仙儿听着听着忽然来了精神“其实你也是在嫉妒着我吧,嫉妒我青春年少,嫉妒我肤白又娇嫩,而你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了哈哈哈” 林仙儿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头一歪,手也跟着软软垂了下去。 和林仙儿幻想中的不同,她现在的容貌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相由心生”,林仙儿的脸变得格外狰狞狠毒,哪里还有从前的娇艳妩媚。 以及林仙儿临终之言,是有传到现实中林蒙耳中的。 林蒙“” 林蒙心道半老徐娘是个什么鬼啊。 林蒙转身叫护卫进来,把林仙儿的尸体也搬到院中。林蒙摆弄了下从林仙儿手中搜出来的“作案工具”,即仿造的梅花盗标志暗器,抬眼吩咐了两句。 没多久,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来了林府。他们都是武林中人,此前在兴云庄相聚,打头的乃是江湖人称“铁面无私”赵正义、“铁胆震八方”秦孝仪,还有一干护花使者。又因为林蒙这边是遣人敲了兴云庄的门,作为主人的龙啸云自然也在列。 龙啸云一脸忧心地道“诗音,你没有受伤吧你让人说是梅花盗夜袭,可是吓煞我等” 林蒙没理睬他。 这时其他人也发现了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纷纷惊呼起来“仙儿姑娘仙儿姑娘” “那,那是青魔手伊哭的徒弟丘独” 赵正义惊讶过后,面向看起来娴静温雅的林蒙,好声好气道“敢问林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蒙言简意赅道“这两人夜袭我,被我击杀后,我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个,让我不禁联想到了近来为祸江湖的梅花盗。” 听到“梅花盗”这个词,众人反应不一。 最后还是“铁胆震八方”秦孝仪,秦老前辈先镇定下来 “众所周知恶贯满盈的梅花盗上一次为非作歹,乃是在三十多年前,若是他活到现在也该有七十左右了,而且也绝对不可能是个女子,那怎么可能会是林仙儿姑娘。” 正抱着林仙儿尸体悲恸的游龙生,恨恨地看过来,可在林蒙冷霜般的面容下,悲痛道“你,你莫要信口雌黄” 赵正义想到伊哭那鬼见愁的模样,还有鬼见愁的武功,不禁跟着道“不错丘独年纪轻轻,师从青魔手伊哭,更不可能是梅花盗,也不可能师从梅花盗。林姑娘,你不该如此莽撞的” “莽撞”林蒙一甩袖子,让众人随着她的目光,去看还穿着夜行衣,带着青魔手的两尸,“他们如此打扮,一上来就要对我下杀手,我若是在那种危急时刻,还能够慧眼如炬,穿过他们的面巾,认出他们是何人,怕是我可当即飞升仙界了。” 龙啸云忽然出声附和道“正是他们两个三更半夜这样的打扮,暗自闯到林府来,显然是包藏祸心。” 秦孝仪目光如炬“可这没道理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来杀你” 林蒙将手背负在身后“他们俩若是梅花盗,那想来便是为财为色。” 赵正义想到了什么,盯向林蒙“老朽听林姑娘的意思,林姑娘是亲手击杀了他们不说林仙儿姑娘,便是这丘独,他师从青魔手伊哭,又岂非是泛泛之辈。” 赵正义可真是一针见血,其他人之前都还没有想到呢,经过他这么一点拨,都忍不住去看向大家闺秀出身的林蒙。 林蒙眼下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裙,头发披散了下来,只将耳旁的头发编成了辫子,用金色发箍束在头顶,不过有两缕头发用发箍留在了耳朵前,怎么看怎么都是娉婷袅娜,弱不胜衣,半分不像是能够将丘独击杀的高手。 林蒙都觉得在场她的剑,是被忽视得最厉害的物件。林蒙自然是要为它扬名的,众人都还没有看清楚她究竟是如何出手的,凌厉的剑气就已经将地上青石铺就的地板,划下了一道不容忽视的印记。 林蒙收了长剑,目光凛然“自然是凭这个。” 在一片雅雀无声中,游龙生悲愤道“你既然这般厉害,为什么不手下留情” 没人理睬他。 秦孝仪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向林蒙的目光,都带上点警惕,仿佛下一刻林蒙就要将他的盛名给抢走一样 “可我们不能只凭林姑娘手中的暗器,就判定他们就是梅花盗,毕竟当年梅花盗作案时,被害人胸前有个梅花般排列的血痕不假,可没人知道那究竟是歹毒无比的暗器,还是极为厉害的兵器。” 林蒙都要笑了,好悬她才忍住那嗤笑,眉眼一转道“他们断然不是当年的梅花盗,他们恐怕是借了梅花盗的名义。若要判断也容易,不妨将这暗器的印记,和近来的被害人胸口印记做个对比。” “再者没有了这两个人证,或许还有其他人证。” 秦孝仪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在林仙儿比我杀死前,她说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当时还不明其意,等知道了她是谁后,我便猜想是和这丘独一样,甘愿受她驱使的武林高手。”林蒙说着,就看向了那帮青年才俊,又悠悠地将视线转向秦孝仪等大侠。 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众人“” 秦孝仪的儿子也是林仙儿的仰慕者,而且如果林仙儿真的是新梅花盗,那谁要是被认为和她勾搭在一起,那江湖上还有此人的容身之地吗。 比秦孝仪更快的是赵正义,他义正言辞道“林姑娘不要妄加揣测我等一向忠肝义胆,为匡护江湖正义殚精竭虑,又怎么会受区区诱惑,就做下丧尽天良之事 “再者,林仙儿是美貌无双,有不少青年才俊仰慕于她,可他们也是出身世家,难道还分不清好坏正邪吗” 丘独的尸体还在那躺着呢。 游龙生都蓦然红了脸,低下头去。 显而易见,赵正义赵大爷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林蒙却施施然一拱手“我竟是将大家一杆子打死了,我实在不对。只不过若是如此,那林仙儿又是怎么驱使他们的呢是不是有了他们什么把柄那林仙儿会不会将这些秘辛记录了下来 “退一万步讲,既没有其他的帮凶,也没有什么秘辛记录册,那总归他们做梅花盗时,抢夺来的金银财宝还在,只要找到那多金银财宝,自是可以充当物证。” 林蒙将一众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她半垂下眼,故作惋惜道“只可惜当时我没能想到这一节,否则我就多追问一句了。” 秦孝仪和赵正义对视一眼,稍微点了点头,这才转向林蒙,威严无比道“林姑娘不必如此自责,想来当时林姑娘也是逼不得已,也是为江湖除掉一害。而我等定不会就此罢手,势必追查下去,还江湖和被害人一个公道。” 林蒙闻言眉开眼笑“你们这是要竭力追查下去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秦孝仪见此,知道她没有继续掺合的意思,那就代表不会再和他们抢功,这才满意了几分。只是他心中也忧虑起来,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端,可保不齐他儿子被林仙儿迷惑时,透露点不该透露的出去,那若是让其他江湖人知晓了,必定会伤及秦家颜面,他可得先一步找到那本册子,将其毁掉才是。 多巧啊,“铁面无私”赵正义也是这么想的。 没一时,他们两人带了一帮子人走了,他们倒也没忘将丘独和林仙儿的尸身带走,倒是龙啸云他踟蹰了下,还是留了下来。 龙啸云是担心“青魔手”伊哭会来报复,只是没等他说什么,林蒙就挑眉看向他“说来龙先生是林仙儿的义兄” 龙啸云顿时涨红了脸“诗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我是林仙儿的帮凶” 林蒙淡淡道“我只是合理推测而已,正像我看待林仙儿身边出现的任何人一样。” 龙啸云如遭雷击,又活像被人迎面揍成了猪头,“你,我,难道” “在我眼中,你什么都不是。”林蒙岂会和他客气,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回屋,边走边道“大管家,送客” 大管家铿锵有力地应是“龙庄主,请吧。” 在这样的场合,“请吧”这个词不但具备着很浓厚的讽刺意味,还兼具“滚吧”的词意,简直是妙不可言。 林蒙这么无中生有,是想让这帮虚伪造作,又包藏祸心的江湖人士狗咬狗,一嘴毛。 所以林蒙也不在意他们对外的声称中,将杀死并发现梅花盗的自己无限弱化。他们这帮人倒是没将丘独之死弱化,反而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丘独是死在了她手上。看来他们一个个的,都很害怕“青魔手”伊哭找上他们。 林蒙轻轻“啧”了一声。 对于在那所谓兵器谱上排名第九的伊哭,林蒙十分坦然,也欢迎他来给他不成器的弟子,兼私生子报仇。 但对于入关的李寻欢来说,听说了这件事后,他更加心急如焚,恨不能飞回保定城。 转念李寻欢又痛恨自己没有早日入关,留表妹一个人遭遇恶贼侵袭。 李寻欢是归心似箭,往日不离身的酒也不想着喝了,只是在他回到保定城,来到林府前,有客人先一步上门来。 林蒙正在听护卫队长汇报梅花盗案的进展,她是不嫌事大不假,但她也没想让真正的帮凶们逃窜,让被害人不得瞑目。忽听管家来报,说门外有客人造访,说是林蒙的远方亲戚,一排车轿簇拥,排场很是不小,只是管家从没听过这房远亲。 林蒙一想,问道“是不是姓王” 等得到管家的确定回答后,林蒙顿时站了起来“我知道是谁了”然后,她就亲自跑去大门前迎人。 只不过等到了大门前一瞧,林蒙就不禁眯起眼来,是有一排车轿不假,可最华贵的那顶八抬大轿,乃是女用的,轿旁还站着四个大丫鬟,只等着主人下轿。 林蒙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好笑不是吧 林蒙上前。 大丫鬟朝她福了福身,口中道“姑奶奶下轿。”一面去掀轿帘。 林蒙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去,然后就和轿内美妇打了个照面。林蒙既想笑,又想翻白眼,还想他的女装扮相果然好看,不服气也不行。 但见轿内走出一名中年美妇来,她一身翠蓝长衣配银灰羽缎裙,头上戴着一整套相当精美的钗环,可掩不住她如桃李之艳丽,如秋菊之高洁。若是她再说一句这样素色打扮,是为了亡夫守节,那她可真是位活生生的俏寡妇了。 她见到了林蒙,一径挽住她的手,又带着哀愁道“好诗音,你姑父他” 林蒙上头了,是吧 林府跟着迎出来的管家和家丁们,见状也不疑有他,都道这还真是以前没上过门的远亲,是个守了寡的姑奶奶。 大管家道“小姐,快,迎姑奶奶进门。” 林蒙搀扶着姑奶奶进了门,直到了迎客厅,等到下人们上了茶,林蒙就让他们暂且退下,她要和姑奶奶说一说体己话。 四下无人后,林蒙就往椅背上一靠,直勾勾地盯着姑奶奶,最后一本正经道“唉,哪儿都好,就是少了两分风骚。” 这俏寡妇不是旁人,正是乐在其中的王怜花。他闻言,勾唇一笑,抬眼睇了林蒙一下,那可真是,他眼睛里仿佛有数个钩子,恨不能将他人的魂都给勾出来。 林蒙不禁抱拳,以示尊敬。 王怜花收了笑,抬手去端旁边的茶碗。林家也讲究,送上来的是黑漆嵌螺钿云龙纹盖碗,暗合姑奶奶寡居身份。王怜花又去看林蒙那边的茶碗,是缠枝莲花图案的翡翠茶碗,他努努嘴“说你冰清玉洁,毫无城府呢。” “我可是听说了那一群江湖豪杰,为着那江湖清明,是把脑子也丢了,心肝也臭了,一个个的,不是成了随波逐流的行尸走肉,就是成了闻着味打转的狗,谁抢跟谁急。” 林蒙幸好没有端起茶碗来,但她不得不说“还是怜花姑姑犀利。”她又看了眼王怜花,只觉得他这样,再多一分就是尖酸刻薄,也是因为长得好看,所以无论说什么,语气怎么不好,都不会像是个泼妇。 王怜花将茶碗放下“我那好侄儿什么时候出来啊” 林蒙咳了两声“你干嘛还给多加了层不伦的设定” 王怜花目光如闪电般射向林蒙,林蒙才想到那什么病书生与俏寡妇的,纯属她自己的脑洞,当下差点闹个大红脸,连忙端起茶碗喝茶,还给自己丢了包去污粉。 王怜花正要刨根问底,就听得屋外乱糟糟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大管家惊喜交加的声音“小姐少爷,少爷他回来了” 林蒙放下茶碗“我之前还想呢,二哥他也该到了。” 林蒙接着看向王姑奶奶,“你不换回来吗” 王怜花伸了伸腰,用手支着脸颊,懒洋洋道“进了门的可是姑奶奶,再者我也想瞧瞧如今小李探花眼力如何。” 林蒙本来也不太所谓,王怜花那么一说,她也就随他去了。 林蒙随后跑了出去,去大门处迎接李寻欢。 李寻欢原本是先去了李园,哪知道守在李园门口的老仆告诉他,表妹回来没有住在李园,而是另寻了他处。这让李寻欢一时间愈发近乡情更怯,被老仆领到林府前,还止步不前起来。 府内老仆们都知道少爷回来了,欢声笑语不断,这多少让李寻欢心中萧索之情去了几分,只是他没见到表妹前,一切都是惘然。 替他赶车的大汉铁传甲也跟着神色黯然,只能小声鼓励他道“少爷,进去吧。” 李寻欢叹了口气,却只叹了半截,他只看见快步走过来的表妹。 李寻欢突然又不敢看她,他早不是当年风流倜傥的小李探花,而表妹却华彩更甚以往,他自惭形秽的同时,也更怕听到什么更令他心碎的话,见到什么令他更加痛苦的动作,哪怕只是一个冷漠的眼神,他都不知道该承受。 林蒙十年和李寻欢未见,难免生疏,可再怎么说她从小就认识了他,和他相依为命那么多年,那样纯粹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自然只会剩下更好的回忆。她稍微一回想,那种美好又幸福的感觉就会涌上心头来,将生疏驱走。 何况是个人,都能看出李寻欢变化有多大,他好像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年轻着,还活着。 林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语气自然而然地亲昵起来“我们家傻子二哥,终于知道回来啦。” 李寻欢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铁传甲也不由地扭过头去,他也怕自己跟着哭出来。李寻欢真是太不容易了,好在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而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听在耳中的王姑奶奶,只有一个想法我他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探花郎(14) 于是, 迎客厅中由两人变成了三人。 林蒙有和李寻欢介绍了下王姑奶奶, 只按照设定说她是林家的远方姑姑。 李寻欢从前从未听说过这么个王姑妈, 但考虑到是林家的远方亲戚, 那他不认识也情有可原。一开始的时候,李寻欢还没有觉得有什么, 只是碍于有不相熟的外人在场,他表现得很有礼克制, 但李寻欢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 很快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表妹身上。 但就是因为这样, 李寻欢才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那名姑妈乍看是疼爱怜惜表妹,但行动间未免多了几分黏腻。 李寻欢也是曾风流倜傥过的,他很快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猛然一阵绞痛,忍不出错开了眼。 李寻欢不是没有想过表妹会有他爱, 他还想过若是见到那样的情形,他必须表现得体,笑着祝福表妹,哪怕他心中再是痛苦。但李寻欢的预想中, 那“他爱”可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绝非是个半老徐娘。 还是个刚没了丈夫的寡妇。 李寻欢只觉得难以接受,他不禁想表妹是不是被此人骗了,亦或是表妹还没有察觉到此人的不轨之心 李寻欢想到这儿, 立刻用审视的目光盯向王姑奶奶。 林蒙见状, 还当李寻欢是觉察王姑奶奶的身份有猫腻, 稍微往后坐了坐,往椅背上一靠,只等着看好戏。 然而在这紧要关头,却有人前来寻晦气。 “杂念”最少的林蒙最先听到了动静,她凝神分辨片刻,就站起身来“伊哭来了,我去会会他。” 说罢,她手持长剑走了出去。 李寻欢连忙跟上,王姑奶奶慢了一拍才起身跟过去,她走得不快,等来到前门,她顿时惊呼一声,等到李寻欢下意识看过来时,她表现出十分惊惧的模样,人也不由得往后退去,直退到影壁后。 李寻欢更肯定她对表妹,不过是见色起意。 至于王姑奶奶为什么惊惧 任谁见了伊哭,都要先惊吓三分的。 只见伊哭穿了件青布袍,大袖飘飘,这件衣袍任谁穿上都嫌太长,但穿在他身上,下摆都还不到他的膝盖,再看他的眼睛是青色的,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怎么看都有几分鬼火的意味。 伊哭还戴了顶奇形怪状的高帽子,骤然望去,就像是一棵枯树变成了僵尸。 林蒙先李寻欢他们俩几步,来到了伊哭近前。 伊哭阴森森的目光,将她上下一扫,冷冷道“就是你杀了丘独” 林蒙很坦然“没错。” 伊哭凄厉道“丘独将青魔手送给了林仙儿,否则又怎么会被你杀死。你既杀了林仙儿,也省的我去找她,不过你的命我今日必要取走” 伊哭这么一说,林蒙怎么也高看不了他。他为什么就不肯干干脆脆地承认,丘独死在自己剑下,纯属学艺不精呢。 既然如此,林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请。” 忽然,伊哭的目光越过了林蒙,看到了走过来的李寻欢,他的语气陡然凄厉起来“小李飞刀李寻欢” 李寻欢缓缓道“青魔手伊哭。” 林蒙用眼神示意李寻欢不必再往前,她则转头看向戒备李寻欢的伊哭“安心,他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对决。” 伊哭狞笑道“你以为我怕了吗” 林蒙一扬眉“你怕不怕,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毕竟你是为了你那杀我不成反被杀的徒弟来报仇的。若是你此刻无视我二哥,向我出了手,我还能说你一句为了徒弟,有情有义;但若是你就此退缩,你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不辨是非的庸人而已。” 伊哭大怒“你” 伊哭的左臂一直垂着,大袖飘飘,盖住了他的手,下一刻他的手忽然伸了出来,但见青光一闪,迎面朝着林蒙抓去。 林蒙也动了起来。 剑如匹练般刺了过去,剑光如此迅疾,又如此辉煌。 伊哭感觉到一阵刺痛,等他意识到这股疼痛时,他下一刻就倒了下来,青色的眼睛中还带着没有消散的怒火,他的手还放在他炼制的青魔手上,青魔手里藏着的毒气,还来不及散出去。 由此可见,那一剑究竟快到什么程度。 林蒙收了剑,又将伊哭的青魔手收到护卫送来的盒子中,这才让他们小心地将伊哭的尸体收走,还让管家去定了棺材来,多定几口,以防还有谁为了丘独、伊哭或是林仙儿报仇而来。 李寻欢已将飞刀收了起来,“诗音的剑术越发高超了。” 林蒙笑了笑,接着环视了下,竟然没看到王怜花,这家伙干嘛去了“姑姑呢” 李寻欢张了张嘴,他几乎没有当面说人坏话的时候,只避重就轻道“她只是寻常人,见不得血光。” 林蒙“”咦,他没有发现端倪吗 李寻欢决定自己再观察观察,一旦确定了心中所想,他得将那个所谓的长辈和表妹隔离开,因而李寻欢也没有多说关于王姑妈的事,他详细问起了关于林蒙遇袭那日的事。 到底李寻欢听说的传闻,都是经过添油加醋的,而且李寻欢只听说梅花盗是被赵正义、秦孝仪等大侠击杀,这可和和伊哭、丘独相关的传闻相矛盾。 眼下李寻欢略听林蒙一说,就已然明白了其中的假仁假义。 李寻欢叹了口气。 林蒙摆摆手道“你也不必在意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大人物们,反正你也不会和他们为伍。” 林蒙倒没有主动提及也被卷进漩涡中的龙啸云,林蒙很清楚李寻欢的心态。因为龙啸云曾经救过他,而且他还认为自己有愧于龙啸云,所以无论龙啸云做什么,哪怕是将龙啸云做的坏事,铺开到李寻欢面前,又哪怕是李寻欢自己心知肚明,他也不会主动和龙啸云反目,都只会记得他的好。 再者,就像林蒙自己说的,她干嘛提糟心的小人物来膈应自己呢。 不过有一件事,林蒙还是要提的,那就是她将李园买回来一事。 林蒙正想着该怎么和李寻欢开口,忽见怜花姑姑娉婷而至,一把扑到她怀中“好诗音,你没事吧方才可把我吓得心肝都要蹦出来了。” 林蒙“”上瘾了是吧。 李寻欢则皱起了眉。 被王怜花那么一打岔,林蒙就将李园一事压下没表。之后,大管家殷切而来,说是原本要留铁传甲歇下,可他说什么都不留下。 李寻欢知道铁传甲的心事,就说让他去吧。 大管家应了,又道府上都准备好了为少爷接风洗尘。 林蒙一听,就让李寻欢先去洗漱小憩一番。 大管家也没有怠慢王姑奶奶,同样为她安排好了住处。 李寻欢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可不想让这么个祸害留在表妹身边。 在这种情况下,当休整过后的李寻欢,看到单独呆在水阁内的王姑奶奶时,可想而知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而是径自走了过去。 王姑奶奶身边没有下人,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听到珠帘被掀开的声音,她连忙将书阖上,脸上还有几分尴尬。 可她这番动作,根本瞒不过李寻欢的眼睛,而且小李探花还看清楚了她翻看的那一页上的内容。那本书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书籍,这下李寻欢对王姑奶奶的感官越发不好。 于是,李寻欢就提出来送客。 当然了,他的原话没有那么直接,但也只差直接挑明了说王姑奶奶寡廉鲜耻,乃害群之马。 更让李寻欢大开眼界的事发生了,王姑奶奶被他戳破真面目后,竟是不再多加掩饰她的水性杨花了,她甚至还暗示李寻欢,要她离林蒙远一点不是不可以,但李寻欢可以付出什么代价呢 王姑奶奶几乎是明示道“寻欢侄儿虽说年纪大了点,不复往年的风流倜傥,可那股春风都吹不散的忧愁气质,倒是我见犹怜呐。” 李寻欢凝视着她,反而冷静了下来,目光如同一湖秋水,他淡淡道“你喜欢惹人怜爱的孩子那你找上诗音,实在是找错了人。” 王姑奶奶妩媚一笑,有风情万种“我这不就找上了你吗。” 李寻欢跟着点头“不错,你确实该来找我的。” 这时,一道冷如冰霜的声音插入进来“那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呢” 原来是林蒙,她如鬼魅般从水阁外进来。 李寻欢“” 王怜花“” 林蒙先是狠狠瞪了王怜花一眼,转而看向李寻欢“二哥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李寻欢本来可以发觉出端倪的,但面对林蒙的质问,他恍然间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这也正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又一次重蹈覆辙了,尽管他是为了她好。 李寻欢黯然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蒙骗,只是希望你能找到个你值得爱的人,也真正值得爱你的人。” “所以呢你又要罔顾我的想法吗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受到蒙骗又知道他一定是个火坑”林蒙转而恨铁不成钢道“最重要的是,你又要决定牺牲你自己吗我真想撬开你的颅骨,看看你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李寻欢的手在颤抖,他咳嗽了起来,那咳嗽声撕心裂肺般,他刚咳嗽了几声,就已经弯下了腰。 林蒙又瞪了他一眼,可她还是走过去,给他顺气,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小瓷瓶里掏出个莹白如雪的药丸,让他吃了下去。 李寻欢这才仿佛找到了良药,他不顾胸口的闷痛,抬起头来看向林蒙,千言万语都汇聚在他那双如碧水般的眼睛中。 林蒙恨不能揍他一顿,可这家伙的身体简直糟糕透顶,自己若是打他,无异于虐待他,最后只能恨恨道“你可真是个大傻瓜。” 王姑奶奶事不关己地玩起了自己的手。 林蒙一瞧,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你到底都做了什么,来误导我二哥啊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他本来就够拧巴的了,现在你倒好,直接让他拧成麻花。你还敢眨眼” 王怜花无辜极了,对李寻欢来讲,他顶多就是个“帮凶”,真正的“刽子手”可是她自己。好吧,他确实是故意的,他可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林蒙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越想越来气,剜了王怜花一眼“我简直要被你气死。” 李寻欢不能打,那王怜花总能揍一顿吧。 林蒙当真是雷厉风行,也又无情又冷酷地将王怜花扫进了荷塘中。 王怜花不再装女声了,而是换回了自己原来的声音“哎呀,诗音,这塘水好凉。” 那语气听起来可够矫揉造作的,林蒙翻了个白眼“你信不信我就不让你上岸了” 王怜花假哭起来“你难道是想谋夺我的家产我好命苦啊。” 林蒙“那你还不快去死” 区区一个荷塘哪能困得住王怜花,他就是折腾几下,好躲过随后来的风暴,见状他也觉得差不多了,就施施然地从荷塘中飞身而起,头上戴的钗环都没有乱“你舍得啊” 在王姑奶奶变成男声时,李寻欢就“” 不过李寻欢到此,也总算反应了过来,有这样神乎其神的易容术,且还和表妹关系那么好,就只有那位怜花宝鉴的主人,江湖人称“千面公子”的王怜花王前辈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李寻欢胸口的闷痛,却仿佛陡然加重了起来他们俩的亲密无间,就好像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王怜花再出现时,已经换回了他原本的模样,当真是面若桃李,烁烁生辉,看不出具体年龄几何。 王怜花也很没有前辈架子,上前就朝李寻欢作了一揖“这事儿原也怪我,我本想着考考贤侄的眼力,没想到反倒叫贤侄给误会了。我知道是贤侄关心则乱,对此,我很能理解的。”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李寻欢只有苦笑。 林蒙也心想好一朵白莲花 林蒙难道还不够理解王怜花吗,想着等会儿再和他算账,她现在更关心的,还是李寻欢的身体状况。于是林蒙等李寻欢还完礼后,就朝王怜花摆手“怜花叔叔爱哪儿去哪儿去吧。” 王怜花也不胡搅蛮缠,很大方地将空间让给他们兄妹。 林蒙已经把自己的医药箱拿过来了,她示意李寻欢坐下,自己给他详细诊脉。 李寻欢这么多年内心饱受煎熬,为了麻痹自己,可是没少做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 可以说,自从分开后,林蒙是很快就释然了,还让自己活得更加精彩,但李寻欢就像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林蒙原本就不再怪他,现在更是只剩下心疼和无奈。她想了想就张嘴道“我” 李寻欢语气干涩地抢话道“我,我祝福你。” “我真想打你一顿,给我多想着点你自己啊” 林蒙暗示自己不要太暴躁,这才重新开了口“李园我买了回来,转赠书我已签好了。那儿总归是你的家,我可不想你日后有家不能回。我和你祭拜过姨父和姨母他们后,就会离开了。 “快收收你的伤感,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也不会和这边断了联络。再怎么说,二哥你都是我会一直牵挂的亲人。” 李寻欢只有以微笑掩饰内心的痛苦,“王前辈他理解你,尊重你吗” 林蒙知道李寻欢是以为她和王怜花在一起了,其实他们俩还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在一起,可林蒙也清楚她会和王怜花渡过余生。反正他们俩个个离经叛道,做的事常常惊世骇俗,所幸凑做对不去祸害别人了。 这么一想,林蒙就没去纠正李寻欢的看法,她点了点头“我们俩志趣相投。” 很多时候还是臭味相投。 李寻欢看着她舒展开来的眉眼,也不禁被勾出点真正的笑意来“那就好。” “哼。你可就不好了”林蒙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让李寻欢又是惭愧,又是欢欣,尽管这份欢欣在意识到能让她幸福的人,已经彻底变成别人时,不禁掺杂了辛酸。 然而对怜花叔叔来说,李寻欢不好了,他就好了。 “志趣相投”在他听来,就和“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差不多。 王怜花不由喟叹,他终于苦尽甘来了。 而就在这时,王怜花的手下有为他送来一份消息。王怜花一开始还有点不以为意,但很快他就来了点精神。他“贼眉鼠眼”地跑过去找正在斟酌药方的林蒙,“好诗音,你猜我遇到什么奇妙的事了” 林蒙斜睨他“你成功偷吃了谁家的鸡” 王怜花“我给你个提示,和沈浪有关,也和我有点关系。” 林蒙放下笔“和你们俩有关的奇妙的事唔,你终于意识到你其实喜欢的是沈大侠了” 王怜花“竟然有那么一点点沾边。” 林蒙越来越好奇了,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白飞飞” 王怜花点了点头,然后凑到她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林蒙听着就瞪大了眼睛。她之前就知道白飞飞彪悍,没想到她那么彪悍,竟然用药强上了沈浪,不过“这么私密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王怜花爱怜道“因为我和白飞飞身体内留着同样的血,我很清楚她的想法。得不到一个人的心,那就先得到他的人,然后再杀了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