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玉门关》 第一章 凯旋归来 这一日，清河军班师回朝，即刻抵达京都。 南安王奉当今圣上之命，率文武百官迎出城郊百里，恭候威名赫赫的清河军统领—— 顾清若。 她是开国将军老镇国公的嫡孙女，十岁便跟着镇国公出入沙场，一身顾家枪法使得出神入化，不出几年便立下赫赫战功，声名鹊起。 待镇国公因伤病不能再出征之后，便是她一手接过了清河军的大旗，将原本就勇猛的清河军打造成了一只尖锐之师，所到之处，攻无不克。 从前嘲笑镇国公府后继无人的人皆闭了嘴，再无人敢质疑顾清若的能力。顾清若凭借一己之力，及笄之年便已经坐稳了清河军统帅之位。 此次出征，便是与那扰乱边境，企图蚕食皓国疆土的南绥作战。 南绥是皓国心头上的一根刺，时不时便要出现来扎上一回，但也并没有大军压境，而是排出些许人马来骚扰边境，抢完就跑，也不恋战，着实让人头痛。 本来这都是驻守城池的将士可以应付的，直到南绥在一次偷偷越过边境抢夺之时，在皓国士兵到达之前，杀掉了几位反抗的皓国百姓。 这激起了边疆百姓的愤怒，声讨之声日渐壮大。就在此时，南绥的兵马又趁此纷乱之际掠夺了几个村镇。民间的愤怒之火渐渐有压抑不住之势，若是不能将此事解决，皓国的边境便将陷入内乱之中，更不要提应付南绥的掠夺了。 事已至此，一战在所难免。 但若是要战，由谁挂帅？那南绥之兵马十分骁勇善战，每次交手就算得胜也会十分惨烈，故而守边将士从前皆是保守应付，不敢轻举妄动，这才令南绥嚣张至此。 若是没有一个得力之人前去平乱，局面怕是会更加糟糕。只是等闲之辈，哪里敢去啃南绥这块硬骨头？ 众人将目光投到了顾清若的身上。 这一次，顾清若和战无不胜的清河军也没有令皓国的百姓失望。 南绥俯首称臣，愿献上丰厚岁贡以平皓国之怒。 清河军凯旋而归。 皇上命南安王与百官前来迎接之事，早就流传开来。所以这一日前来的除了文武百官之外，还有无数闻声而来的寻常百姓。 清河军这一次的凯旋，又将带回无数的沙场传奇在民间流传。 若是仅有顾清若的沙场传奇，还不足以令众人津津乐道。顾清若的相貌也是众人每回必议之题。 世人皆知，顾清若从不以真实面貌示人，脸上总是带着一副面具，遮住大部分的面容，仅留下朱唇与下巴能容世人窥探一二。 有人说是因为顾清若面目丑陋，怕吓着人，才需要用面具遮掩。说是顾清若出生之时脸上便带了偌大块胎记，生生将个佳人变成了丑女。 而这个说法马上就会被其他人否认，且振振有词，好似亲眼目睹顾清若在沙场被敌人刺伤，如何鲜血淋漓，面目狰狞，捡回一条小命都算是祖上积德了，毁个容那都不值一提。 也有人说是因为顾清若貌若天仙，镇不住这十万雄兵，才要用面具来帮她稳固军心。谁人不知那顾清若的嫡亲姐姐，当今圣上的宠妃顾情芷乃京城第一美人，既是一母同胞，那顾清若怎么也不可能是个丑八怪。至于毁容更是笑话，顾清若第一次出现疆场便以面具遮面了，难道那个时候被敌人杀到家里毁了容？ 两边乱哄哄的僵持不下，不断有人加入争论之中，不过任谁也不能说服对方。 ……不管这边众人议论纷纷，那头已经扬起了黄土阵阵，一队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眨眼就到了跟前。 只见一匹雪白色的马领头飞驰而来，这一看便是上过战场的马，气势凌厉，呼啸而来。但只需主人一个勒马，它便长嘶一声，乖乖地停下，稳步站在众人跟前。 南安王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声：好马！ 比白马更加亮眼的是它的主人。身着银色的战袍，像是将月光披在了身上，就算一副面具遮住了她的容貌，她身上经过千锤百炼而形成的气势也让人挪不开眼。 “顾将军！”南安王上前朝顾清若行礼：“本王与文武百官奉命在此恭候顾将军，贺清河军凯旋大喜！” “贺清河军凯旋大喜！”众人异口同声，躬身而拜。 沿途的百姓听到，也跟着百官同声道贺：“贺清河军凯旋大喜！” 一时间道贺之声响彻云霄，声震百里。 无论流言是真是假，都不影响百姓对于顾清若的敬服。 没有她和清河军的舍生忘死，何来皓国的太平安宁？ 顾清若眼中不免有些湿热，眨眨眼压下之后便利索地翻身下马，将南安王扶了起来：“此乃清河军之功，末将不敢担王爷如此大礼。” 南安王是当今圣上的叔叔，连皇上见了他都要客气三分。让南安王前来迎接，已是极重的礼数，她可不敢随意领受这位曾经也是军功加身的亲王拜礼。 “顾将军何必如此客气，皇上自然不会少了对清河军的嘉奖。”南安王笑呵呵地顺势站直了身子，缓了一缓，朗声道：“圣上有令！” “臣听令。”顾清若单膝点地跪下，身后披着战袍的将士也齐刷刷跪了一地。 “五品以上将士随本王入京朝见天子，其余人马京郊扎营。天子面前论功行赏，绝不辜负每一位有功之臣！”南安王气运丹田，声音四散开去，众人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跟随顾清若快马而来的将士们相视而笑，露出喜色。 “臣遵旨。” 顾清若起身，传令左右：“立刻按旨意执行。五品将士出列，与我同去面见圣上。剩下的听从调度，在京郊扎营。不许生事，违者按军法处置！” “是！”传令兵接了命令，立刻调转马头，将顾清若的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身后的队伍便停止了前行的步伐，转而往京郊行去。令行禁止，这是一只多可怕的队伍，战无不胜，不是没有理由的。不过这对于别国来说是噩梦，对于皓国来说便是天大的福音了。 “顾将军请。”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南安王面上不显，笑着朝顾清若拱手。 “南安王请。”顾清若待南安王上了马，便也一个翻身上马，身手矫捷，令南安王心中惊叹不已。除了对顾清若的敬佩，也有对这只清河军的感叹。 两边汇合，顾清若用力一夹马腹，率众将士与南安王一同前去面君。 进城之前，顾清若抬头看了看依旧庄严耸立的城门，深吸一口气。 时隔一年，她终于回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章 入宫面圣 进入京城，必然要穿过长街，才能到达宫中。 长街旁、阁楼上，到处都挤满了想要一睹清河军风采的百姓，更有那胆大的小娘子将帕子香囊从楼上往下扔。 那些还未娶亲的将士也就罢了，多收些香囊可能还撞上好姻缘，可连顾清若也接连被好几个香囊香帕砸中，让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南安王见此哈哈哈大笑：“顾将军，你若是个男儿身，那想嫁与你的小娘子可要排到京郊去了！” “王爷就不要取笑末将了。”顾清若摇摇头，突然将香囊扔向南安王。 南安王习武，便惯性接住了顾清若扔过来的香囊，接到手里之后才反应过来，像是捧着一块烫手山芋：“顾将军……你、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的香囊自然是该配给儿郎的。”顾清若说道：“我既不是男子，那便只好委屈王爷收下了。” 要不是顾清若的话听起来十分认真，嘴角也不见笑意，南安王真以为是顾清若在捉弄她了。 南安王顿时苦了脸，小声嘀咕了两句：“哎哟，要是让王妃看到了……”然后一转头就把香囊塞到了侍卫的手中。 侍卫：……王爷我做错了什么？我也有媳妇孩子的喂。 骑着高头骏马跟在顾清若身后的觅蓝静静地围观了全过程，忍不住在心中偷笑。她家姑娘又端着严肃的模样捉弄人了，好歹在外面也是个威风八面的将军统领，这一逮着机会就捉弄人的本事倒是从来不忘。 顾清若自然不知道自家侍女是如何排遣她的，专心骑着马往皇宫行去，谁知光天化日之下便有一样东西直冲她面庞袭来。 暗器？！ 有人胆敢在长街行凶？ 顾清若目光一冷，急速出手接住暗器。但是她一握到手上便愣了一下。 玉佩？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玉坠的模样该是哪家公子少爷佩的吧…… 顾清若反射性条件地用目光去寻砸来这玉佩之人，却只见一个模样清俊的男子“唰——”一下开了折扇挡住面容。虽说面容一时间是遮住了，但是那通红的耳朵却露在外面，出卖了主人的心思。 顾清若一时间有些错愕，这、这是什么情况？ 南安王自然也注意到了，立刻大笑出声：“顾将军，这收不成香囊，玉佩也不错啊！这成色质地虽然不是绝佳，倒也看得过去，将军觉得如何？” 顾清若顿时觉得这玉佩十分烫手，转身便是一抛，玉佩便原路而返，准确地落入了那男子手中。 “东西贵重，望公子收好，切莫再丢了。”顾清若抱拳道。 说完顾清若便抖了抖缰绳，白马有灵，立刻领会了主人的意思，提速小跑往前行去了。 南安王围观了整个过程，对顾清若的反应可谓是叹为观止，朗声笑了几下，立刻提速驾马跟了上去。 顾清若已经走远，那男子还呆呆的捧着玉佩望着那飞舞着的鲜红色的盔缨出神。 直到从雅间里出来个丰神俊秀的男子，走到这边来将玉佩拿走，佩回腰间，顺手再举起折扇一敲：“还发什么呆，回去了。” “二哥！你又打我……”先前那扔玉佩的男子皱着眉揉揉头，低声嘟囔：“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再说了，小爷可是第一次送东西还被退回来，可伤自尊了……” 一抬头，发现二哥已经走没影了。 “二哥……二哥！等等我啊！” 这边将士们好不容易过了长街，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虽说小娘子们都十分热情，笑靥如花，但也架不住一阵香囊绣帕跟下雨似的冲着自己砸过来，那情况比沙场挡敌人射过来的飞箭还要复杂多了！ 顾清若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议论，微微笑了笑，并未当场制止。 等到过了拐角，威严耸立的宫门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她才轻轻咳了一声。 就这一声，跟着的将士便像是同时收到了信号一般，迅速安静下来，面容肃穆，严阵以待。 南安王也是从沙场上滚打过来的人，见状在心中感叹，虽然顾清若年纪尚轻，但是治军用兵手段老辣，不愧是镇国公府的血脉，完全不输其祖父之风。 南安王几乎和顾清若同时勒马，但是顾清若并未开口，而是看向南安王，仿佛在等他先开口。 南安王不由得在心中笑，这顾清若果然是个聪明人。 “顾将军，还请将士们下马。”南安王笑道。 “多谢王爷提醒。” 顾清若率先下了马，随即吩咐众人整理衣装，准备入宫面圣。 就在众将士整理衣装之际，顾清若也将自己的头盔摘下，交给亲卫，顺便给爱马顺了一下毛，嘴里低声念了几句安慰爱马之语。 南安王离得近，自然看清了顾清若摘下头盔之后的模样，只见她脖颈露出来之处竟是莹白似雪，细腻得完全不像是在沙场上受尽苦辛之人。 南安王暗道，不论被面具遮住的容貌美丑，这身皮肤便不知道是多少女子所求。看来艳冠后宫的贵妃娘娘一母同胞的妹妹，容色也绝非凡俗。 如此一想，南安王便非常能理解顾清若为何要带着面具了。 古语有云：以貌取人。不止会以丑取人，也会以美取人。若是容色倾城，一般人看着便已经不分西东，哪里还有心思了解其他？何况沙场从来便是刀光剑影舔血才可活之处，美貌非但不是福气，反而更有可能成为祸端。 就在南安王沉思之时，顾清若已经验看过将士们的衣装，此刻走过来开口说道。 “王爷，将士们已经准备妥当，劳烦王爷了。” “那便即刻进宫，面见圣上。” 南安王领着一队人，到守城的禁卫军面前亮了牌子，道：“本王奉旨迎接此次大败南绥的清河军将士归京面圣，还不速速放行！” 镇守宫门的禁卫军立刻收了长矛和长剑，让开道路，齐声道：“贺清河军凯旋大喜！” 将士们虽说面上仍旧是端得神色严肃，但心中不乏动容。他们在沙场上出生入死，也盼着有人能够肯定他们的付出和血汗。就像今日迎出京郊百里、长街欢声称颂的文武百官、黎民百姓，乃至此刻的禁卫军。 只要还有人念着他们的付出和不易，他们的血就算没有白流。 将士们挺胸昂首向前走去，准备去迎接属于他们的荣耀。 就在众人即将通过最后一道宫门之时，一个禁卫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准确的说，是拦住了顾清若。 “请顾将军恕下官无礼，您不能进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章 论功行赏 “大胆！”南安王怒视着拦路的禁卫军：“顾将军奉旨入宫，你是想抗旨吗！” 那禁卫军被南安王一瞪，顿时便有些惧怕，但还是硬撑着并未让开道路：“下官不敢！只是宫中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佩剑入宫，所以下官才斗胆阻拦顾将军……” 原来是这样。 顾清若瞥了一眼腰中的佩剑，问那禁卫军：“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旗营的？” 禁卫军拱手行礼：“回顾将军，下官虎旗十二营钱海。” 顾清若听完点点头：“原来是万少涛的人，难怪胆子这么大。” 说完，她便动手解下佩剑，递到钱海手中：“拿好了，我一会出宫会找你要。” “啊？”钱海呆愣愣地接过佩剑，一时间没缓过神来。顾将军没生气，也没骂他，而是直接把佩剑交给他了？ “所以我可以进宫了么？”顾清若再问。 “啊……”钱海呆呆地点点头：“现在可以了……” 很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顾清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头对南安王道：“王爷，这下我们可以走了。” 南安王点点头：“那便快走吧，别让皇上等久了。”他面上不显，却暗地里感叹百闻不如一见，顾清若这种不按常理的性子，当她的对手非常痛苦吧？ 给那些不长眼的人点蜡烛。 司空见惯的清河军众人表示这些都是平常事，他们已经习惯了。 南安王和顾清若以及清河军走远，便有人上前呼了钱海脑袋一巴掌：“你小子胆子挺大啊！脑袋不想要了！” “我怎么了！我这不也是按规矩办事？宫中是不让佩剑啊！”钱海揉揉脑袋，嘴硬道：“那你看顾将军还不是把佩剑解下来了……” 虽然谁也没料到解下来之后居然直接交给了他。 那人与钱海关系好，闻言忍不住又给了钱海一下：“就你聪明！我们都傻！你不知道皇上特许顾将军佩剑入宫就罢了，这剑可是皇上御赐之物，你也敢接，不怕手烂掉吗！” “什、什么……？”钱海顿时面如死灰。 “还有啊。”那人非常同情地道：“你觉得觐见的时候，顾将军常带的佩剑没了，皇上如果顺口问一句，她会怎么答？” 说完还拍拍钱海的肩膀：“兄弟，保重啊……” 路上想了一路的南安王，忍不住在快到正殿前开口问顾清若：“本王冒昧问一句，顾将军为何不把佩剑交给亲卫保管？毕竟御赐之物，如此不是更稳妥些？” 顾清若闻言便知南安王想问的其实是她明明可以佩剑入宫，却不解释直接把佩剑交了出去，顺从得一点都不像是威名在外之人。 她笑了笑，道：“虎旗不知道从哪挖出来这么个人，不逗一下，就可惜了啊。”万少涛多精明一个人，也不知道从哪挖出来这么个一根筋的属下，真是有趣。 “再说我也不擅长用剑，带着还挺沉的，他既然开口了，就让他帮我拿着了。” 用剑多没意思，她的枪法才是最厉害啊！那可都是祖父一招一式教会她的，就算放眼天下，她的顾家枪也绝对能排的上名号。 只可惜长枪不方便随身携带，皇上才给她赐了佩剑。虽说是一把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好剑，但是终归没有长枪顺手。不过用来防身御敌也已经足够了。 南安王听完，在心中给万少涛点了根蜡烛。 随后感叹两句，流言也不全都是无稽之谈嘛。至少不能得罪顾清若这句话就非常正确！这不是马上就睚眦必报了吗！ 说话间便到了正殿门前，赵公公满面喜色地迎了过来：“诸位可算是来了，皇上正等着呢，快请进去罢。” 南安王也不是头一回进宫，却是第一次看到赵公公如此笑逐颜开地迎出来，这皇上等的是谁不言而喻，赵公公迎的是谁更无需多说了。 “有劳赵公公通传。”南安王心中盘算，面上也露出笑容，说道。 “不敢，不敢。”赵公公余光不动声色扫了始终没有开口的顾清若一眼，暗道，这小祖宗可算回来了。 随即，赵公公便敛神束手而立，深吸一口气，呼道： “请南安王、清河军众将士上殿觐见！” 顾清若这一刻忽然有些紧张，一路上的风轻云淡在此刻才有些动摇。她不动声色地缓缓吐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怕什么，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她么…… 顾清若与南安王错身半步，让南安王行在前面，一路她都敛着眼并不抬头，直到走到殿中站定，与众人一同见礼。 “微臣参见皇上！” 一群武将同时见礼气势非同寻常，连在宫中伺候的太监们都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被吓的。 “众卿平身。”叶瑾煜缓缓开口道，言语中自有一股威严在。 “谢皇上。” 南安王作为奉旨出城迎接之人，自然第一个开口：“启禀皇上，臣率百官出城迎接清河军，幸不辱命，已将诸位将军带到。” “辛苦皇叔了。” “臣荣幸之至，不敢当辛苦二字。”南安王连忙回道。这下他算了彻底放下了心，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天子召见，接下来便该是论功行赏了。 “此次南绥之行，诸位辛苦。赵康，宣旨。” “是。” 赵公公打开黑色金丝绣龙纹的圣旨，大声念道：“镇国将军顾清若，平南绥之乱，功于社稷，利于千秋，兹以赐黄金百两，封地百里，加封定国将军；清河军护国疆土，惠及海宇，勇冠三军，乃国之柱石，武之重器，今以功三九等封赏，一等功者等官加一品，赏银千两，二等功者……钦此！” 赵公公一口气念完一长串的赏赐，之后合上圣旨，眯着眼笑道：“另有庆功宴，分别设于宫内与城外营地，一会儿会有内侍领各位大人前去。城外营地那边想必户部已经安排妥当，且为了让将士尽兴，会整晚供给酒肉，还请各位大人放心。” “臣领旨谢恩！” 顾清若和清河军各位将领们一齐下跪谢恩。 这一封，顾清若便已经是正二品定国将军了，在她这一辈的武将中无人能出其右，便是她父亲那一辈的许多老将军，终其一生也不曾有过此等风光。 而因这一场大胜而加官进禄的清河军，必将在军中傲然而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章 再三保证 全程在场的南安王感受到了扑面而来毫不掩饰的盛宠。 这正二品定国将军，真是年轻得过分啊。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南安王突然间莫名其妙有了一种嫁女儿的心情…… “众卿请起。”叶瑾煜抬手。 “众卿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着实辛苦。宫中已经备好了酒菜，众卿即刻便可入席。” “谢皇上！”众人再拜。 赵公公一个眼色，便有模样清俊的内侍前来给各位大人引路。 正当顾清若松了口气，准备抬脚离开之时，上面慢悠悠传来一句话。 “顾卿且慢，朕还有事要与你商议。” 顾清若听到这句话，生生止住了要抬起的脚，掐了下自己的掌心。 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既然如此，本王与将军们便行一步。”南安王完全没有看出来顾清若求救的眼神，爽快地跟皇上告退之后就带着清河军将士们离开了…… 赵公公非常识眼色地，在众人离开之后，带着所有的内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顷刻之间，偌大的宫殿内就只剩下叶瑾煜和顾清若二人。 顾清若刚要抬头看一眼，就听得“啪——”一声脆响，是从上方飞出来一样东西，落到了顾清若的面前。 她看清的一瞬间便跪了下去，没敢吭声。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得分明，那东西便是属于皇帝的内卫，用来传递消息的细竹筒。 就算她不打开看，她也知道里面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不然叶瑾煜不会生这么大气。 是哪个内卫这么过分，要是让她知道了……哼！ 不过当前最要紧的是要先把上面那位给哄好了…… 但是？怎么哄啊…… 顾清若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上面那位不发话，她也不敢起身，俯首跪着更是不敢主动开口。 一时间，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只有朱批在纸上划过发出的细微的声响，泄露出执笔者并不如表面平静的内心。 叶瑾煜就一直冷着脸端坐于上位批阅奏章，生生将方才凯旋回朝万民称赞的顾将军晾在一旁，仿佛之前给顾清若恩赏的另有他人一般。 顾清若硬撑着没有开口求情，只是在底下偷偷换了第三回支撑的腿…… 还好她让瑶红在护甲上多加一层棉花，此刻正好用上。不然她一会若是被人从殿里抬出去，这外头的流言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鬼样子…… 流言可畏啊流言可畏。 就在顾清若换到第五回腿的时候，上面那位终于放下了笔，“咯”一声，像是在提醒顾清若，她的小动作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顾清若立刻挺直了身板，只是头仍旧低着。 “你可知错？”叶瑾煜语气平淡，听不出来喜怒。 “臣知错。”顾清若马上接到。 “哼。回答得倒快，连犹豫都没有。”叶瑾煜冷笑：“错在何处？” “臣……”顾清若顿了一下，飞速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说才能让叶瑾煜满意。 其实她此次出征，前后灭了南绥七万护国军，南绥的精兵几乎已经被屠戮殆尽，十年内根本没有再卷土重来的机会，只能向皓国俯首称臣。无论从何处来说都是大功一件，居然还要挑出自己的错处，难道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顾清若默默流泪，她觉得自己完全承受得起疯狂的赞许啊，突然要挑自己的小错误是什么情况？ “臣不该贪功冒进，对南绥士兵穷追猛打？”可是她想到先前南绥士兵的所作所为，再加上当时南绥已经有一败涂地之相，不斩草除根实在可惜。 “不是。” “臣不该心慈手软，为南绥百姓求情？”可是不管是皓国的百姓，还是南绥的百姓，也不过是求安稳度日，斩了南绥领头将士也就罢了，对百姓她实是下不去手。 “不是。” “臣不该兵围祁城，拖延战事？”她当时就猜到，肯定有人拿着这个事情做文章趁机上奏参她。 “顾清若！”叶瑾煜一拍案几，桌上的奏折都跟着抖了一下。 这是真生气了。 顾清若连忙双腿跪好：“臣在！” “六月初七，你让人在山腰设伏，随后带一千骑兵前去诱敌，可有此事？”叶瑾煜冷着脸问道。 顾清若顿了一下，心里一凉：“呃……确、确有此事。” “你最好给朕一个让朕满意的答复。”叶瑾煜冷笑一声。 顾清若默默咽了口口水，努力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皇上您不清楚，当时情况非常糟糕。南绥的护国军阴险奸诈，很长一段时间就跟臣在淇山绕圈子，期间还断了清河军运粮草的线路，如此僵持了四五日，若是不早日将其击败，粮草早晚是要没……” “说重点！”叶瑾煜打断了顾清若的话。 顾清若知道企图蒙混过关的小伎俩已经被揭穿，索性破罐破摔：“臣知道不该以身犯险，但是情况危急，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皇上若要降罪，臣便领罪。” “你还记得出征之前，是如何与朕再三保证的么？”叶瑾煜问。 顾清若想想自己出征前，确实跟某人再三保证过，绝对不以身犯险，绝对将自身性命放于万事之前，绝对会完好地归来。 嗯，脸疼。 “臣虽冒险了些，但是兵行险着，只有如此才能大破南绥！况且，臣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顾清若企图在临死前做最后的挣扎。 “好好的回来了？”叶瑾煜气极反笑：“看来出去一年，别的本事没有，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 “呃……臣……”顾清若还在想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就被人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 顾清若一抬头，正对上叶瑾煜犹带着怒火的眼神，连忙讨好地眨眨眼，露出个笑容来。 “一年不见，皇上仍旧俊美无俦……” “闭嘴吧，朕不想再听你的废话。”叶瑾煜一手挑开了顾清若脸上的面具，另一手揽住了顾清若的纤腰，用行动让顾清若彻底闭嘴。 叶瑾煜的吻肆虐又霸道，仿佛要将怒火都发泄出来一样。 顾清若微笑着闭上眼，迎接这一场“惩罚”。 银铸的面具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响，却没人有心思在这时候去理会它。 静谧的宫殿顷刻间，从剑张弩拔的紧张氛围中，陷入到缱绻旖旎之中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章 不说实话 叶瑾煜的手刚刚接触到顾清若的后背，顾清若便立刻推开了他，并“嘶——”一声伸手扶住自己的左肩。 “碰到伤口了？”叶瑾煜又心疼又生气，道：“让我看看。” 顾清若其实将消息瞒得很好，若不是他在军里放了数个内卫，定然探不出来。只是消息只说顾清若受伤，并未探到伤势到底如何。 顾清若连忙后退：“不用了……一点点小伤而已……” 她能想到，若是叶瑾煜见到那伤口，定然会勃然大怒，到时候她绝对会很惨。 不，是非常惨。 “小伤？”叶瑾煜冷笑：“要不然我现在宣傅红月进宫？” 傅家时代行医，傅红月是傅家医术嫡传子弟，如今年方十七，却医术精湛，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女医。 此次出征，正是傅红月奉了圣旨随军出征。 要说顾清若的伤势，就是她自己都比不上傅红月了解具体情况。 “别别别！”顾清若立刻阻拦。 傅红月虽说是奉旨随军出征，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女医到底是派给谁用的，要是这个时候宣傅红月入宫，她重伤的事情肯定就瞒不住了。 “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顾清若眨巴着眼睛求饶：“别让傅大人进宫了，她又没有武艺在身，才跟着大军长途奔波回来已经非常疲累了，就不要让她多跑一趟了嘛。” 叶瑾煜冷着脸，道：“如果你老实一点，我会考虑的。” 顾清若犹豫再三，支支吾吾：“也就是大概、大概这么长吧……” 她极快地伸手比了一个长度，而后迅速收回手解释：“但是我真的非常配合傅大人的治疗！每天都按时喝药换药，伤口已经快好完了！” 叶瑾煜瞪着她，气道：“顾清若！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满意！” 亏她说得出口！这么长的伤口，分明就是从肩头一直贯穿了整个后背才会造成。而且顾清若虽征战沙场多年，却是最怕痛的，偏生嘴硬得很，轻易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如今连不小心碰到都让她痛到叫出声来，看来这伤比暗卫报过来的情况还要严重得多。 叶瑾煜到底是没舍得甩开顾清若装可怜过来抓他袖子的手，冷着脸道：“这几日你留在宫里养伤，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出宫。” 什么！！！ 顾清若差点当场晕过去。 如果要留在宫里养伤，岂不是直接昭告天下了？那她刚刚拒绝傅红月入宫不是白说了？ “皇上……” “你想抗旨？” 顾清若非常想点头，但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觉得自己的小命非常金贵，一时之间竟然抉择不下。 “顾清若，你居然真的想抗旨。”叶瑾煜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顾清若的脑门，压低声音：“看来当真是太宠你了。” 顾清若揉了揉额头，小声嘀咕：“哪有宠我，明知道我有伤还下这么重的手……” 虽然她看不见，但是总感觉被弹的地方红了。 身为一国之君这么幼稚，太后知道吗？ “好了。”叶瑾煜把顾清若的手拉开，小心避开顾清若的伤口将她揽入怀中，道：“战场刀剑无眼，你知道我当时看到内卫传回来的消息，有多心慌么？我整整在城楼上站了一夜，才止住下诏唤你回京，把你牢牢绑在身边的念头。” 他无数次地升起这个念头，又无数次地压下去，因为他知道不能关住她，她已经为他停留，他不能自私地折断她的翅膀。 “我知道。”顾清若回答得很认真，“所以我才让他们瞒着你。” 除了怕她受伤的消息泄露导致军心不稳外，她也是怕叶瑾煜知道了会阻止她继续参战。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把叶瑾煜的眼线防住，更没想到的是叶瑾煜居然没有召她回京。 “谢谢。” 顾清若回抱住这个她早就决定托付一生之人。 谢谢他能信她、护她、爱她，知她忧、怜她苦、纵她追风逐浪、守她安定四方。 “你我之前，无需言谢。” 叶瑾煜吻了吻顾清若的额头，为她把飘落的发别到耳后，道：“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了。” “好。”顾清若点头，凑到叶瑾煜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也很想你。” 叶瑾煜冷眸一缩，道：“你这样我会真的舍不得放你出宫的……” 最后的话消失在相接的唇瓣中，再也听不清了。 宫殿门外，小德子着急地看着师父，跺了跺脚：“师父，皇上跟顾将军怎么还不出来……” 那边的庆功宴文武百官可都到齐了，这皇上和顾将军不去，谁敢开席？那边值守的小胜子顶着满朝重臣的询问，估计都急得头上冒烟了，这不，派过来探风的人已经来了第四回了。 赵公公不紧不慢地看了看天色，再慢悠悠地开口：“急什么，天不是还早么？” 皇上不急，他们着急有用么？ 如果没用的话，那还急个什么劲。 赵公公不动，剩下的人便再没有一个敢去通禀，无论多着急，都忍着不敢再问。 又过了一段时间，殿门终于打开，皇上和顾将军在内侍期待的目光中走了出来。 小胜子派过来的小内侍差点没感动到哭出来。 皇上可算是出来了，那边百官就差没用眼神把他们的皮给扒了。 赵公公笑容满面地迎上去：“皇上，大臣们都到齐了。” “走，去德方殿。”叶瑾煜淡声道。 但是这句话明显不是对着赵公公说的，而是跟顾清若说的。 赵公公像是没事人似的，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利索地行礼传辇：“起驾——” 路上跟着师父的小德子纳罕地偷偷瞥了一眼那尊贵气派的龙辇，心中称奇，这进宫的大臣多了，他还是第一回见能跟皇上共乘一辇之人。可惜被纱帘遮住了不能窥见，否则他也想看一眼龙辇里面的样子。 正想着，头便被赵公公狠狠敲了一下。 赵公公眼神阴冷，把小德子吓得浑身一激灵，再也不敢乱看乱瞟。 赵公公这才把视线放回路的前方，心中叹道，他这徒弟啊，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章 帝座之侧 德方殿外，顾清若跟叶瑾煜一同从龙辇上下来的时候，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但是顾清若加封正二品定国将军的事情已经在大臣中传扬开来，自然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掠其锋芒。况且当初可是人人将那出征南绥之事当成烫手山芋，生怕落到自己手上。最后抛到顾清若之处时，背地里还有一群人等着看笑话。 谁知擅长北地平原沙漠之战的顾清若，面对南绥的高山密林也是如此得心应手，竟让能让南绥从此俯首称臣，可谓是大功一件。如今在她治下的清河军，可比当年老镇国公统领之时还要风光无限。 不过想要抱上镇国公府这条大腿可不容易，老镇国公已经不问朝堂之事，镇国公向来油盐不进，顾清若更是滑不溜手。 不少人干看着心中着急，盘算着回府还得让夫人小姐出来多走动走动，这就算攀不上关系，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毕竟镇国公府在宫里还有位宠妃娘娘呢，这万一哪天诞下龙裔…… 哎哟，真是羡慕不来啊…… 顾清若跟在叶瑾煜身后进了德方殿，隔着面具她都能感受到许多炙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那些目光都有些什么含义就不好说了。 不过自她从镇国公手里接过清河军的那天起，这样场合她已经经历过无数遍了，因而一点都不陌生。 顾清若镇定自若地跟着引路的内侍入席，一落座才发现，她的位置似乎有点太靠前了…… 按照一般的宫宴安排，帝座下方应该是皇亲国戚，接着才是文武重臣。 就算今日是清河军的庆功宴，她坐于百官之首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何况现在已经将她的位置移到了帝座的右下方。甚至比一干皇亲国戚还要靠前了。 顾清若眼神复杂地抬头看了一眼叶瑾煜，把她放在帝座的下方，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谁知叶瑾煜竟无视了顾清若的目光，落座之后便给赵公公递了个眼神。 赵公公自然将主子们的眉眼官司都看在眼里，但面上声色不露，在收到皇上的指示后，清清嗓子，道：“开席，上菜——” 身着粉纱宫装群的宫婢脚步轻盈地端着酒菜在宴席中穿梭，行动如弱柳扶风，温香醉人。 叶瑾煜举起酒杯，沉声道：“今日，是清河军凯旋回朝之日。清河军平南绥之乱，荡涤四海，功于千秋，可谓皓国之柱石。这庆功宴，既庆清河军之功，亦庆四海升平，天下安乐。诸位今夜尽可畅饮，不醉不归！” “皇上圣明！” “贺清河军凯旋大喜！” 诸位亲贵大臣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番之后，宫中的乐音坊进入殿中歌舞，丝竹之声一扬，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顾清若作为清河军的统领，在清河军的庆功宴上，自然不可能不引起众人的注意，何况是坐在帝位旁边。 可正是因为坐于帝位之侧，要想上前与她搭话还要穿过诸位皇亲国戚的坐席，许多人便犹豫了，一时间竟无人敢做第一个上前搭话之人。 而这群皇亲国戚怎么说也是天生尊贵之人，就算如今顾清若是京中炙手可热之人，让他们前去敬酒，心中还是要做上一番思量。 这番下来，顾清若身边竟一个敢过来敬酒的人都没有。 顾清若虽然心中诧异，但是倒也乐得清静。 她谢了宫婢的伺候，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桂花蜜，暗道，这桂花蜜一尝就是栖凤宫中大师傅的手笔，香甜美味。离了京都，别处可寻不到这美味。 刚喝了两杯，顾清若一抬眼便看到上座那位正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她。 顾清若：“……” 这一脸邀功的模样是怎么个意思？难道他把她座位放在这儿，她还要谢他不成？ 顾清若忍了忍，到底还是朝叶瑾煜举起了那莹白的玉杯。 她这是看在桂花蜜的面子…… 直到整个宴会快要结束，除了南安王和几个亲贵重臣过来跟顾清若寒暄几句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敢上前来跟顾清若敬酒。毕竟敢到御前跟顾清若搭话，还是非常需要勇气的。 能在来参加这场宫宴的，心中自然知道自己的斤两。 顾清若幸免于难，下面的清河军就惨了。 灌不了顾清若，还灌不了你们么？ 那些跟顾清若搭不上话的，皆笑眯眯地转移了目标，将没能给顾清若敬的酒都生灌给了剩下的将士。 顾清若默默躲开了自家将士求救的目光，挪开眼去欣赏殿中舞姬翻飞的红袖。 嗯，桂花蜜真甜啊。 这舞真好看！ 宴会将要结束之前，顾清若便跟叶瑾煜告罪，提前离席了。 这一晚上都没让这些人逮着机会，要是等散席再走，她一定会被那些大臣活吃了的。 虽然她自诩武艺高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趁早开溜为妙。 顾清若离开了，只剩下半盏没有喝完的桂花蜜放在桌上。 赵公公眼看着主子瞧着那桂花蜜半晌没动静，心中叹，这人都放走了，光盯着物件看有什么用哟。 不过也真是奇了，这顾将军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药啊，把皇上的魂儿都勾走了。他可真是服了。 顾清若离了席，只在距离德方殿不远处的花园等了片刻，觅蓝和佩紫就寻了过来。 觅蓝和佩紫是老镇国公亲手给她挑的亲卫，都是跟着她从小在沙场上摸爬滚打长起来的。她们是她的亲卫，更是她的臂膀。 如今觅蓝和佩紫也都是有封号的将军了，但是仍然归在她的账下，听她调遣。 顾清若微微低头，让觅蓝给自己披上披风，一边交代，“里面大家都喝多了，未免有人借机生事，佩紫你要找人盯紧了，务必要把将士们都安全送回府中。” “是。”佩紫抱拳领命。 “觅蓝，你也不必跟我回府。拿着我的令牌，去京郊大营看着，你去了我才放心。”顾清若把腰牌解下来交给觅蓝，叮嘱道，“若有生事者，军法处置，不必犹疑，万事有我担着。” “是。”觅蓝接下腰牌。 待二人领命而去，顾清若独自才起身离开，披风拂过御花园中的百花，发出些微簌簌的落花之声。 星河正高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章 处罚结果 顾清若快步往宫门行去，还未走到宫门，便远远瞧见宫门处有人朝她张望，像是在等待什么。 她微微勾唇笑了笑。 看来万少涛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动作还挺快。 还未等顾清若靠近宫门，万少涛便迅速迎了上来。 “将军，末将治下不严，特来向将军请罪。”万少涛单膝跪地，双手将顾清若的佩剑奉上。 顾清若也没有打算为难他，顺势接过了佩剑，道：“起来吧。你现在是虎旗统领，不属再属清河麾下，不必跪我。” 护卫宫城的禁卫军与清河军并不属同一阵营，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万少涛没有她的品级高，也只需行礼，无需跪拜。 “末将不敢忘当日将军提携之恩。”万少涛起身，恭敬道。 “那你还记得当年本将为何要提携你么？”顾清若问。 万少涛心中一凌，沉声应道：“末将不敢忘！” 当年他本与禁卫军无缘，只因顾清若的一句话，便从此改变了此身命运。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年少义气，冲动地去问顾清若何为要帮他。 顾清若只回了四个字：赤子之心。 他一直记着，片刻不忘。 “那就好。”顾清若顿了顿，又问：“你将钱海如何处置了？” “杖了三十。”万少涛心中惴惴，不知顾清若对这个处置结果是否满意。 顾清若似笑非笑：“只打了钱海？” “……是。”万少涛摸不准顾清若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他言行冒犯上官，末将按规矩惩处，杖责三十。” “万少涛啊，看来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顾清若摇头。 万少涛心中一凉，知道顾清若这是对处置的结果不满意了。他抢先打了钱海三十板子，就是为了让顾清若消气，不再追究钱海的错失。三十板子对于他们来说，不轻但是亦不重，好好修养便可恢复。 若是顾清若仍不满意，还要再罚，只怕钱海后半生就废了…… 万少涛心中不忍，但是到底不敢这个时候拂顾清若的颜面。不说顾清若的提携之恩，当前的南绥之功，就足以让她在京都横着走，莫说处罚个得罪她的小小禁卫军了。 “末将愚钝，还请将军赐教。” 顾清若瞥了一眼紧跟着万少涛的禁卫军，很满意对方在跟自己视线接触之后便往后退了几步。 就是嘛，凑这么近，她怎么说话。 “万统领，钱海确实不懂规矩，擅自阻拦本将佩剑入宫，虽有过，却不为大错。且敢在本将凯旋归来风头正盛之时出手，为人刚直，勇气可嘉，颇有你当年的模样，慢慢教，是个可用的人才。” 万少涛听得一脸蒙，这、这是在夸钱海？他没听错吧？ “但是。”还没等万少涛高兴，顾清若话锋一转，语气严厉，“这么多镇守宫门的虎卫，竟无一人知晓皇上御赐本将佩剑入宫么。” “若是皆不知，上官当如何处罚。” “若是知而不告，眼看着同僚得罪上官受罚却袖手旁观，又当如何处罚。” 顾清若轻飘飘几句话，说得万少涛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万统领，如今你虽不是我清河军之人，但我清河军之志，愿你还能记得。” 顾清若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银白色的盔甲就算是在夜幕中也依旧熠熠生辉，令人侧目。 万少涛听完顾清若的训导，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但是心中却震动不已。 他握紧了拳头，转头吩咐属下：“传令，速召营卫长至虎旗营来见！” “是！” 这边顾清若顺利出了宫门，眼明脚快地绕过附近几个前来接人的车马，迅速从亲卫手中接过缰绳，跨上爱马，带着亲卫急速飞马离去。把一群想要趁机跟顾清若攀谈的大臣都扔在了脑后。 有机灵大臣早就拉住了同僚：“好了，顾将军这是躲着咱们呢，就别上去自讨没趣了。” 同僚：……。 他倒是想去，他追得上顾清若座下那匹千里良驹吗？ 顾清若一路驾马直往镇国公府而去。镇国公府位于城西，乃立朝之时圣祖皇帝钦赐的府邸。居于此处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名门望族。 饶是如此，顾清若一路驾马而来，窥见其所佩绣文样式的车马或者纷纷躲避，或是让开道路，总归避其锋芒，不与她直面相撞。 有此神效，这一场庆功宴功不可没。 顾清若默默咬牙冷笑，叶瑾煜这是打算坑死她么？ 还未到，便已经瞧见镇国公府红烛高照，灯火通明，俨然便是在等着她的归来。 顾清若才在府门前下了马，便已经有小厮飞速往内院通报，他们镇国公府的大将军回来了！ 顾清若没有立刻进门，站在正门盯着那硕大的镇国公府牌匾看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走了进去。 跟在身后的璧青和瑶红交换了个眼神，看来，姑娘要有麻烦。 顾清若进到正堂，掀起衣摆跪下磕头，“爹，娘，不孝女顾清若回来了。” “快起来。”镇国公夫人赶紧把顾清若扶了起来，握着她的手左看又看：“怎么瘦了这么多？有没有伤着哪里？在宫里吃过东西没有？娘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八宝鸡，炖了一下午了，肯定入味……” “娘……”顾清若非常配合地转了个圈让镇国公夫人检查，道：“我一直有人照顾，过得挺好的。您觉得我瘦了肯定是看走眼了，量身做战袍的时候那军中的绣娘还说我胖了呢，您就放心吧啊。” 镇国公夫人拎着顾清若纤细的手腕白了女儿一眼，睁着眼说瞎话，还胖了，骗谁呢。 “咳咳。” 一直没插上话的镇国公咳了两声。哼，就进门的时候叫了声爹，女儿果然是跟娘最亲。 “爹。” 顾清若收了微笑，恭敬地等镇国公发话。 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顾清若到他这儿就不笑了？他好像除了在沙场上，其他时候一直都是个慈父吧？ 镇国公心中默默回想，面上却是一派沉思之状。 见镇国公久久没有发话，顾二老爷忍不住开口：“苏娘，你此次平定南绥之乱，加封定国将军，真可谓是大功一件。” 顾清若闻言，缓缓转过身来，唇边扬起些微弧度。 “原来二叔也在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章 没有规矩 见顾清若与他回话，顾二老爷喜上眉梢，点头道：“我一早便与大哥在这候着了，就是不知道宫中的庆功宴何时才散，连晚饭都是匆匆用的，这才盼得苏娘你回来。” 顾二老爷说完自己也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外面人人说起来都道镇国公府出将才，从老镇国公起，到如今的顾清若，无一不是国之栋梁，天子面前的红人。他们倒是深受天子宠幸重用，而他却连当今天子面都没有见过几回。 顾清若像是没听出顾二老爷语气中的不对，淡声道：“我进城时便已派亲卫回府禀告，庆功宴定然会摆到夜深方散，况且，这庆功宴父亲也曾参加过不少次吧。” 还没等顾二老爷悟出顾清若的弦外之音，镇国公就把话接了过去：“当年先帝厚爱，我确实也是参加过不少的庆功宴。” 镇国公夫人闻言伸手捏了镇国公一把：“每次都喝得醉醺醺让人抬回来，还好意思说呢！苏苏就乖多了，从未让我操过这份心！” 这边一家子正其乐融融地说着话，冷不丁插进来一个声音。 “二姐，祖父还在祠堂等你呢。” 顾清若转身，目光落在说话之人的身上，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让那人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顾清若暗道，就这胆子，每次还敢跟她叫板，何苦呢？ “四妹，这一年不见，看来柳先生应该没少罚你吧？”顾清若缓缓开口道。 柳先生是镇国公府家学里请的先生，府里的孩子从小可没少挨柳先生的板子。 顾禾茹虽然没有听懂顾清若的话，但能听出来顾清若应是在讽刺她，不由得捏紧了帕子，咬唇道：“二姐你可不要胡说，柳先生常赞我功课做得好，三姐五妹都可以作证。” “是么？”顾清若又问：“那你应该知道长辈说话之时要如何做吧？” 顾禾茹顿时白了脸。 她刚刚确实是在长辈说话之时插了话，不说柳先生知道会怎么罚她，就连祖父祖母知道了也会对她失望。 她只是一时冲动…… “苏娘，你四妹也是好心提醒你，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顾二老爷哪能眼见自己女儿被欺负，虽说确实是顾禾茹无礼在先，但是顾清若身为长姐，也不该跟妹妹计较，失了身为姐姐的气度。 顾清若：……。 这顾二老爷还真是个棒槌。不过这么多年顾清若也已经习惯了，而且怎么说顾二老爷也是她二叔，颜面总是要给的。 “那就多谢四妹提醒了。只是下次提醒的时候，莫要忘记先生教的规矩，免得看着笑话。”顾清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转头又问：“二叔你说是么？” 顶着镇国公的目光，顾二老爷就算还想帮女儿辩解，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含糊地称是。 此刻坐在一旁顾禾茹如坐针毡，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挤出来一个笑容，“二姐教训得是，我记住了。” “我之后会去与柳先生商讨一下家学之事。”镇国公夫人微微抬眼，端方一坐便是仪态万千，俨然是家学森严贵府高门出来养出来的小姐，“省得柳先生躲懒，不上心教授你们镇国公府该有的规矩。” 顾禾茹自然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咬牙死死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二姐姐安好。” 顾景蘅和顾清莀一同上前来跟顾清若见礼。 镇国公没有妾室，顾景蘅、顾清莀与顾清若皆是镇国公夫人所出。 顾景蘅是镇国公夫人在生了三个女儿之后，才姗姗来迟生下的儿子。虽然顾清若年少时久在北地，不常与他们见面，但是心中却十分亲近。 顾清若一手一个将他们扶起来，摸了摸他们的头，道：“蘅儿又长高了，蓁蓁又美了些。二姐姐给你们从南境带了好玩的东西回来，之后会让人给你们送过去，你们回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二姐姐送的，我们都喜欢。”顾景蘅和顾清莀回答得都很认真。 “二姐姐，能不能别再摸我头了。”顾景蘅小声道：“我都已经长大了。” 顾清若微笑拒绝：“等你能打得过我，我一定不会再摸了，如何？” 顾景蘅闻言强忍着才没垮了脸。 谁不知道二姐姐的武艺是祖父亲手教导的，他要想胜过二姐姐那简直是难如登天！还不如让他把先生今日教的书全部都背出来呢！ “苏娘……”顾二老爷听了半句，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顾清若转头，面具挡住了她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二叔要说什么？” “你给景蘅和蓁娘都带了东西，剩下的也都是一府的兄弟姐妹，你看……”顾二老爷就这么直愣愣地说了出来，也不加以掩饰。 那南绥清缴的物资顾二老爷是没看见，可是那皇上圣旨赏赐的，一箱箱抬进镇国公府的大箱子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既然同在一府，她的亲兄妹都有了东西，剩下的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自然是人人有份。二叔无需多虑，自然也有您的那份。” “好好好。”顾二老爷高兴地点头，“我就知道苏娘是最重礼数的。” 顾禾茹听到顾二老爷开口跟顾清若讨要东西，瞬间便与坐在身旁的顾禾茵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恨不得地底出现条缝让她们能钻进去！ 但是地上没有缝，所以她们只能呆呆地坐着，暗地里将帕子揉成团，低着头不敢说话。 还好此时门外出现了个小厮前来传话。 “老太爷传话，请二姑娘前去祠堂。” 这一晚上，终于有个让她开心的消息了。 顾禾茹缓缓吐了口气，将帕子放在膝上慢慢展平，唇边扬起一抹笑来。 “知道了。”镇国公站起身，朝顾清若微微点了下头，道：“走吧。” 顾清若错身两步安抚地拍了拍镇国公夫人的手，止住了镇国公夫人跟过去的念头。 “娘亲，我饿了。还劳烦您帮我备好八宝鸡，我一会儿回去吃。” 镇国公夫人忍了忍泪水，点头应道。 “哎……” 顾清若跟着镇国公走了，顾景蘅和顾清莀一左一右扶住镇国公夫人，小声安慰道：“娘亲放心吧，祖父不会为难二姐姐的。” “二姐姐说她饿了，还得去看看厨房准备好了么？” “就是。二姐姐这么久没回来了，娘亲还得去瞧一眼若芳居收拾得怎么样了……” 二人一人一句，总算是把镇国公夫人给哄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章 你可知错 人都走了，顾二老爷自然也不会留下，带着两个女儿也离开了。 顾禾茹慢慢地跟在后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祠堂的方向。 她顾清若是千尊玉贵的镇国公府二小姐，威风八面的清河军统领，顾家上下所有人的骄傲。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只要顾清若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她的身上，剩下的人便再也不会夺得一丝一毫的关注。 所有人都把顾清若捧在掌心里。 就像今夜一样。 哪怕知道顾清若在宫中琼露玉食，姗姗晚归，整个镇国公府也都要守着她、等着她，一直要等到她归来为止！ 她顾清若不过是个晚辈，凭什么让长辈深夜都不得安寐，就为了等她归来？ 顾禾茹在看到顾清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还是这么讨厌她，讨厌她像一个太阳一样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却不知道有时候她的光芒刺眼得让人多么讨厌！ “撕——”一声，顾禾茹终于扯坏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在顾禾茵惊讶的目光中，顾禾茹把帕子紧紧攥在手里，对听到声音转过头询问的顾二老爷粉饰太平：“不知是哪个下人做事这么不小心，害得衣裳让花草勾了一下。” 听到顾禾茹的话，顾禾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句什么，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并未开口。 顾二老爷不疑有他，道：“一件衣裳值什么，回去让你娘给你挑匹料子再做一身。对了，我记得上次苏娘给过几匹，说是蜀地贡品，那花纹绣样京都的绣娘可绣不出来，回头我让他们翻出来，给你们人做上一身……” 顾二老爷还在说，顾禾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有些幽怨地看着顾二老爷的背影，除了恨父亲为什么不争气，混迹官场多年仍旧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闲官，更恨父亲骨头软，顾清若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星半点儿小恩小惠就能把他收买了。 贡品如何？好料子又如何？顾清若的东西，她根本不稀罕！ 顾禾茵将顾禾茹的反应都收入眼底，只是她素来沉默寡言，此刻更不会多话。她只是在心中庆幸，还好今夜母亲身体不适不曾前来，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姐妹二人沉默地往回走，而顾二老爷还犹自沉浸在盘点库存的喜悦之中，并未察觉到顾禾茹她们的异样。 镇国公府的另一边，祠堂前草木幽深，偶尔刮过一阵穿堂风，吹得硕大的灯笼来回摇晃，连光影都跟着晃动起来。 镇国公领着顾清若走到祠堂外面，忍不住回头看了女儿一眼。 顾清若接收到镇国公带着担忧的目光，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无需开口，凭借着父女十数年在沙场上磨练出来的默契，镇国公便已经知道顾清若的意思。 她已经准备好了。 二人脚步不停，径直进入了顾家的祠堂。 祠堂里点着香油烛火，光芒映照着祠堂里供奉的数位先灵。一个虽然经受了年岁的洗礼，但是身姿依然挺拔的身影正立在顾家祖宗灵位面前。 一柱清香正插在炉鼎中，烟雾袅袅而起，幻化升腾，如梦似幻。 听到镇国公和顾清若进入的声音，老镇国公没有回头，注视着先人灵位缓缓开口道。 “跪下。” 顾清若闻言，掀起衣摆，对着祠堂中唯一摆放的垫子跪了下去。 “列祖列宗有灵，顾清若身蒙庇佑，凯旋归来。” 老镇国公这才转过身来，冷眼看向他这个满朝上下、甚至京都内外皆交口称赞的孙女——顾清若。 老镇国公威严肃穆，冷然问：“你可知错？” 顾清若恭敬地叩了一礼，回答道：“清若知错。” “你既已知错，那便跪一个时辰。这柱香燃尽，就可以回去了。”老镇国公说完就走，从头到尾都没看镇国公一眼。 “是。”顾清若应声，又叩了一礼。 待老镇国公走了，顾清若抢先开口，道：“爹，你回去吧。” 镇国公一愣，随即摇头，“让你娘知道我放你一个人在此受罚，如何向她交代？” 身为人子，他不能阻拦父亲处罚顾清若；身为曾经的清河军统帅，他更是能体谅老镇国公处罚顾清若的苦心。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阻止顾清若受罚，只能做些旁的事情，稍稍弥补而已。 “我久不在家，若芳居这么大，娘亲一个人怕是收拾不过来，爹爹去帮帮她吧。”顾清若道，“璧青她们会守着我的，爹爹您就放心吧。” 镇国公深知顾清若的脾气，犹豫再三，最后决定还是听从顾清若的话，去劝解夫人为好。 “那爹去为你准备好泡脚的药酒……” 顾清若笑了笑，道：“我觊觎爹爹的好药酒许久了，那便有劳爹爹替我准备。” 镇国公府有一位跟随镇国公多年的老军医，极其擅长治疗沙场所生的病痛。只是他脾性怪异，一生不曾收徒，也不肯轻易出手，只有镇国公的颜面他还给上几分。 顾清若从前年少之时，没少挨打挨罚，每次都是靠着璧青去给她偷上一些老军医私藏的药酒，才能迅速地活蹦乱跳起来。 如今老军医正留在镇国公府中养老，镇国公问他要些药再方便不过了。 就算镇国公不提，顾清若也是要厚着脸皮去问的。毕竟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可不能因为受罚就被困在家中。 “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 顾清若默念兵书，跪得笔直，目光注视着那柱香缓缓向下燃烧。 背到第六卷的时候，顾清若感受到从脚下的垫子里，传来一丝温热。 她瞬间便猜到，一定是有人在垫子里缝了烫过的铜丸。铜丸发热，透过垫子，跪在上面的人便会感觉到温热。 能在祖父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定然不会是母亲。 一定是祖母让人缝进去的。 顾清若想到那位可爱的老太太，不由得笑了起来。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有见过祖母了，明日还要早点去跟祖母请安才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章 真是胡闹 待顾清若将默诵的兵书换了三册之后，那柱插在香炉的香终于闪了几闪，化出最后一缕烟雾，熄灭了。 顾清若缓缓吐了一口气，朝顾家先祖恭恭敬敬地叩首而拜。 “列祖列宗在上，清若不求富贵显达、名垂千史，只求顾家上下平安顺遂，福泽百年。” 门外，瑶红焦灼地看着紧闭的祠堂大门，着急道：“都已经一个时辰了，怎么姑娘还不出来？” 老爷说的是一个时辰，这会儿时辰都到了，也没见到姑娘身影，难道姑娘没撑住，晕在祠堂里面了？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瑶红忍了又忍，最终担心姑娘的心情占了上风，伸手便要去推门。 璧青一把拉住了瑶红：“不能进！姑娘已经受罚，若是你闯进去，姑娘就白挨了。” 瑶红咬着唇，红了眼眶：“喊又不能喊，进又不能进，那我们怎么办？” 璧青皱着眉，忍住心中的焦灼，道：“再等等。” “吱呀——”祠堂厚重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下一刻顾清若便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吵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扶着我……”顾清若扒着门撑住自己的身体，有气无力地瞪了瑶红她们一眼。 “姑娘！你可算出来了！” 瑶红和璧青立刻一左一右上前扶住顾清若。 顾清若把身体整个挂在她们身上，这才松了口气。 虽说祖母给垫子里缝上了铜丸，让她的膝盖好受不少。奈何她跪的时间实在是久，就算是铜丸也只能缓解一些痛楚，并不能彻底让她完全免受惩罚。 从里面走出来那段路真是辛苦，她缓了好几口气才走出来，没想到正听到瑶红她们在争论。 有这力气，还不赶紧把她扶回去！ 这一天过得，比她在外面领兵时还要累。 现下最重要的是要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毕竟清河大军还在城外戳着呢，现在还没有到她能静下来养伤的时候。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看到顾景蘅站在不远处，攥着拳头，红了眼眶，定定地看着顾清若。 “少爷。” 璧青瑶红都还扶着顾清若，不好行礼，便微微屈膝算是问安。 “蘅儿，你怎么没去休息？”顾清若看了看天色，温声道：“明日还有早课，这么晚不休息，起不来床先生可是要打板子的。” “二姐姐，你不要每次都敷衍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你守着镇国公府。你从此便可以依靠我些许，无需再一个人硬扛着。” 顾景蘅有些不满顾清若转移话题，二姐姐为什么老是拿他当孩子看呢！他已经懂事了，不是当年可以随便糊弄的小孩子了。 顾清若收了笑意，正视着这个她从襁褓中就看着长大的弟弟。 时光匆匆，在顾清若的记忆中他仍旧是那个笑咯咯等着她举高高，追着她要玩具的孩子。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已经是一个身形虽然略显单薄，却已挺拔如松、长身立玉的少年。 现在这个少年，正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想要为她分担肩上的重担。 “蘅儿，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二姐姐，这些话已经在我心中滚了千百回，我不是一时冲动才这么说的。”顾景蘅说得急切，生怕顾清若不信他。 他从前是不懂事，只知道他的二姐姐是个威风八面的镇国将军，手下万马千军，战无不胜，每次提起，学堂里其他人都羡慕不已。但他后来慢慢便懂了，他那些用来夸耀的东西，都是二姐姐九死一生用血汗换回来的。 顾景蘅再想到这些的时候，不仅再也生不出欢喜，更深恨自己无用。 他是顾府的男儿，二姐姐受的苦，原本就应该由他来承担。 他宁愿付出他的一切，换得他的二姐姐今后能去过平常人的日子。像其他姐姐一样，安逸悠闲，平安和乐。 “父亲书房里的兵书我每日都在努力地习读，顾家枪我也练到第三重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便跟父亲说去军营历练。”顾景蘅眼神坚定，道：“二姐姐，从今以后，换我来护着你，护着镇国公府。” “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你便可以跟三姐姐一样，留在府里写字、绣花、弹琴、下棋……做所有女子喜欢做的事情。” 等等…… 顾清若一开始还非常感动，听到绣花弹琴那里，嘴角顿时抽动了一下，把眼眶中的泪水都忍了回去。 弹琴是什么鬼？ 绣花又是什么鬼？ 一旁的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同时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顾清若绣花弹琴的模样，一齐打了个冷颤。 那个画面好可怕。 “蘅儿。”顾清若打断顾景蘅的话，正色道：“你做的这些事情，父亲和母亲知道么？” 顾景蘅愣住了，顿了一下，才道：“……父亲应该知道的吧。” “应该？”顾清若冷声呵斥：“你根本就是在胡闹！” “兵书看了几卷就能做将军了？枪法练到三重就敢进军营了？就这本事，连清河军守帐的将士都比不过，还好意思跟父亲提？你以为军营是让你玩闹的地方，大家都会让着你吗！” 顾景蘅被顾清若一连串劈头盖脸的呵斥给骂傻了。从小到大，顾清若都没有如此严厉地与他说过话，一时间顾景蘅只会呆呆地站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就是强忍着不让掉下来。 “我……我会努力……” “努力？”顾清若冷笑，“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骑兵骑尉了。” “知道祖父和父亲为何不将顾家枪教给你么？因为你根本不是这块料！” 顾清若冷着脸给了顾景蘅最后一击，语气狠厉地仿佛从前十分疼爱顾景蘅的人根本不是她似的。 顾景蘅终于忍不住，眼角滑下一滴泪珠，在瞬间被他狠狠擦去。 “你！你根本就不懂！” 顾景蘅红着眼眶，突然猛地转身跑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顾清若注视着顾景蘅离去的背影，突然绽开了一抹笑容，那绝美的笑容隐匿在面具之下，无人窥见，只有划过脸庞的泪水，顺着下巴滴到了衣服上。 “姑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一章 少年意气 “姑娘怎么哭了……”瑶红不小心瞥见了顾清若的泪水，心中震惊又心疼。 她家姑娘是连被傅大人剜肉疗伤都不曾掉泪的人，如今却哭了…… “我心中欢喜，一时间竟有些忍不住。” 顾清若因着冷静自持惯了，只流了一滴泪，就很快平复下来。 “他终于长大了。” 顾清若想到顾景蘅说的话，就觉得心中热乎乎的，就像是冬日里抱着炭火，整个人从里到外温暖起来。 那是她一路看着长大的孩子啊。当年还是襁褓中软乎乎的一团，笑眯眯张口甜甜的叫她二姐姐，背着父亲偷偷溜出去跟她去跑马，在祖父和父亲罚她的时候给她呼呼伤口哄她说不痛…… 就在时光荏苒，不经意间，他已经从跟在她后面的小尾巴，变成了青葱拔节而立的少年。 他不再安然躲在她的羽翼之下不知疾苦，而是跑过来向她请求分担她的重担。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顾景蘅一定会让她为之骄傲，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虽然顾景蘅如今还不足够为她分担重担、扛起镇国公府。但顾清若知道，只要再给上一些时日，顾景蘅定然能成长为镇国公府的脊柱，顾家众人的依靠。 瑶红一时间有些不解。 “姑娘既然觉得少爷如此甚好，方才为何还对少爷如此严厉？”那些话，连她在一旁听了都觉得心惊肉跳的，更别说少爷了。 看少爷走的时候都没忍住泪水，背后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瑶红和璧青也是跟着顾清若多年了，看着都觉得不忍心。 “他可以为我分忧，但是绝对不能走我的老路。”顾清若语气坚定，“镇国公府有一个定国将军就够了。” 从她被国师断言是百年难遇的将星开始，她今后的道路就已经被决定了。 她知道镇国公府需要后继有人，清河军需要统帅，所以她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一路出生入死走到今日这个位置，岂是顾景蘅想要改变就能改变的？ 少年意气总是如此天真，却又如此动人。 顾清若很感动，但她更清楚，顾景蘅有天分，但绝不是行军打仗、领兵作战的天分。 顾景蘅三岁便能出口成章，背诵诗文，五岁入学堂，七岁便能与先生坐而论道。他的天资聪颖、文采出众有目共睹，只是让家中娇惯得清傲而不识人间疾苦了些，若是能有一番历练，定然能在科举中脱颖而出。 他们不一样。 战场于她是翱翔的苍穹，于顾景蘅却是困兽的牢笼。 清河军有她一个就够了。镇国公府剩下的人，便应该在她的羽翼之下活得光明自在，才不负她所受的艰难苦辛。 “那您也可以说得婉转些，这么说，怕是少爷会怨您……”瑶红知道自家姑娘是为少爷好，但是姑娘话说得如此重，少爷若是想不开，怕是要怨恨姑娘的。 “他如今都敢背着祖父偷学顾家枪，敢去父亲书房偷看兵书了，我要是再不骂狠些，他下一步还真敢跟父亲提要去军营的事情了！” 顾清若自己也是年少叛逆过来的，哪里不知道这个时候好言相劝虽然缓和，但是多么无用。 这个年纪，只认自己想出来的道理，很难将别人的话听到心中。 她当初便为她的年少轻狂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今只盼着能骂醒顾景蘅，别像她一样犯了大错才知道后悔莫及。 顾清若缓缓道：“现在他不明白，终有一日他会懂。”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顾景蘅明白之前护住他。 瑶红和璧青扶着顾清若，还没靠近若芳居，顾清若便不再往前走了。 “等一下。” 顾清若深吸了一口气，推开瑶红扶着她的手。 “姑娘，这是怎么了？”瑶红以为是自己哪里碰着了顾清若的伤口，顿时紧张起来。 顾清若摇摇头，道：“别紧张，你没做错。” 她解释说：“不过我们不能这样进去，娘亲会担心的。” 闻言，璧青和瑶红心中都是一紧。 “璧青，你知道该怎么做。”顾清若说。 璧青沉默了一瞬，低头道：“是。” 应声后，璧青抬手极快地点了顾清若身上的几个穴位，待她收势，顾清若无需她们搀扶便也可以站稳身子了。 “姑娘，您旧伤未愈，婢子不敢下重手，所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璧青说道。 “只要能把娘亲哄过去就可以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 顾清若刚靠近若芳居，镇国公夫人立刻发现了她，迅速迎了过来。 “苏苏，你哪儿不舒服，快告诉娘亲。”镇国公夫人说着就要俯下身去看顾清若的腿，被顾清若一把拉住了。 顾清若哭笑不得：“娘，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的听起来，还以为您多盼着我哪儿不好呢。” “胡说。”镇国公夫人伸手点了点顾清若的眉心。 “我听你爹说你跪一个时辰的祠堂，可把我给担心坏了。你倒好，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镇国公夫人嘴上不满，拧着的眉心却一直没有舒展开。 “娘亲——”顾清若拉着镇国公夫人往若芳居里面走，一遍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被罚了，爹爹瞎操心呢。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真的？”镇国公夫人眼中满是怀疑。 “真的。”顾清若用力点头表示自己肯定没有撒谎。 “好啦，娘亲。”顾清若转移话题，“那晚上的庆功宴我就喝了几口桂花蜜，现在快饿死了，您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啊？” 镇国公夫人虽然怀疑顾清若有事瞒着她，奈何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顾清若有什么不适，一切都好好的，只能暂时将此事抛在脑后。听到顾清若说饿，镇国公夫人心疼得不行。 “我就说那宫里的宴席吃不饱，你爹还嫌我操心，他倒是每次老酒喝够了，哪里知道嘴里的菜什么滋味。”镇国公夫人自然是诰命在身，难免会有需要入宫的时候，宫里的宴席什么模样，她也是见过的。 饭菜都是精致得不得了，可惜入口多半是冷的，吃起来便不是那个滋味了。 顾清若点头赞同：“宫里的菜哪里比得上娘亲的手艺。我在南绥的时候就常想着娘亲做的菜，半夜都能馋醒……” 跟在后面的瑶红默默点头，她证明，姑娘有时候还会啃被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二章 又裂开了 镇国公夫人嫁于镇国公之前，也是京城闻名的高门贵女。每年女儿节刺绣女工、雕制瓜花巧果，皆是榜上有名。 嫁入镇国公府之后，镇国公老夫人倒是爽快地将管家的事情脱了手，镇国公府家大业大，镇国公夫人也只能忙里偷闲，才能给夫君儿女洗手做一回羹汤。 顾清芷将镇国公夫人的手艺学了十成十，倒是顾清若一星半点儿都没学到，每次只能眼巴巴地盼着娘亲或是姐姐能满足一下她的口腹之欲。 这次顾清若离家甚久，她就算是想吃天鹅肉，镇国公夫人也会想办法给她弄回来，别说只是一顿饭了。 顾清若拿起筷子之后，嘴巴就没有停过。 ……好吃到想流泪好么。 她在边境的时候，就时常想着赶紧把战事了结了，她好想回家吃上一顿娘亲做的饭。 这么一想，杀敌的时候都分外有力了呢！ 嗯，这想法要是被老镇国公知道，免不了又要再跪上半个时辰祠堂。 “慢点吃，在外真是没人管你了，吃饭也开始没规矩。”镇国公夫人嘴上嫌弃，却止不住唇边的微笑，手中一直不停地在为顾清若布菜。顾清若面前装菜的小碟子就没有空下来过。 顾清若把口中的食物都咽了下去，喝了几口茶缓了缓，才道：“娘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在那边是什么情况，您给我做的肉干头两个月就没了，后来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回肉，可把我给馋死了。” 她有时候看着路边的石头，眼睛一花都会以为是肉呢。 镇国公夫人听了心疼坏了，忙道：“既然如此，如今回来也不能这般吃法，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才行啊。” “瑶红，把这几个菜都撤下去。”镇国公夫人玉指点了点，瑶红便利索地把几道带着辣子和荤腥的菜都撤了下去。 顷刻间，桌上就只剩了几样清淡的菜式和微甜的点心。 顾清若：…… 这是什么情况？ “娘亲……”顾清若还想最后努力一下。 “娘亲这是为你好。你在外长久不沾荤腥，如今这么一吃定然会受不了，现在身强体健不觉得有什么，日后有你受的。”镇国公夫人拍拍顾清若的手，道：“听话。”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她吧。 本来想着能让娘亲心软，给她做上几顿好吃的，现在可好，直接就给她全部撤掉了。 镇国公夫人看着柔弱，实际上她认定的事情旁人便很难再说服她了。 顾清若叹了口气，点头妥协：“好吧。” “那我明日要喝娘亲熬的山药红枣薏米粥。”顾清若眨眨眼，拉着镇国公夫人的手道。 “好。”镇国公夫人一口便答应了：“明早娘亲就起来给你熬。” 顾清若瞥了一眼时辰钟，道：“那娘亲早些回去歇息吧，已经很晚了。折腾了一天，女儿也困了。” “好，那你便早些休息，娘亲这便回去了。” “瑶红，送娘亲回去。”顾清若吩咐道。 “是。”瑶红提了一柄气死风灯，送镇国公夫人回正院。 待璧青确认镇国公夫人和瑶红都离了若芳居，顾清若才松下精神，唤道：“扶我起来。” 璧青赶忙过来扶住顾清若，这才看到顾清若方才攥着拳头，把自己的掌心掐得通红。想必是之前点的穴道已经解开，疼痛泛上来，顾清若强忍着，才没有在镇国公夫人面前露馅。 “姑娘……” “我没事，还撑得住。”顾清若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在璧青的搀扶下慢慢挪进了房间。 待进了她自己的屋子，顾清若终于放松了心神。 她这一天过得着实不轻松，先是一路快马回京不曾停歇，而后便是一场要强撑着精神的庆功宴，接着回来便跪了一个时辰的祠堂。撑到现在，她也是身心俱疲了。 顾清若配合地抬手让璧青把她身上的盔甲卸去，待轻甲卸下之后，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松了多大一口气。 方才镇国公夫人劝了两次，让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便先换了装再用膳也无妨。顾清若只是含糊地应声，转移了话题，从始至终都没敢答应。 盔甲穿着还好，这要在镇国公夫人面前换了衣裳，那伤就不可能瞒下去了。 “姑娘——”璧青为顾清若卸了轻甲，却忍不住唤了一声。 “怎么了？” 璧青咬了咬牙，道：“您背后的衣裳，湿了……” 顾清若看不到，璧青却瞧得清清楚楚，顾清若雪白的里衣印上了几朵血花。虽然不大，但是从肩膀到腰侧，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想必是伤口又裂开了。 “唔。”顾清若镇定自若地点点头，道：“之前宫宴上我便感觉到了，不过红月的药一向管用，应该不会有大碍。” 傅红月交代的是一日要换三回药，今日只是早上拔营前用了一回，之后便是封赏赐宴，回来便是一番折腾，故而到如今也没有来得及换药。 “姑娘其实可以告诉老太爷……” 璧青想着，就算老太爷要罚姑娘，知道姑娘如今受伤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处罚。起码也会等到姑娘痊愈，才会责罚，省得姑娘旧伤加新伤，痊愈起来就更慢了。 “不行。”顾清若摇头。 她的伤本来就是瞒着世人的，若不是叶瑾煜耳目众多，获知了此消息，顾清若连他也不打算告诉的。 “若是我告诉祖父，这个消息早晚会瞒不住的。” 清河军没有离开京都之前，她都不会给别人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 “好了，璧青，去拿药吧。”顾清若缓缓道。 “是。”璧青低头，领命去拿药了。 这个时候不可能让傅红月来帮顾清若处理伤口，便只能让璧青来了。还好傅红月之前也知晓不可能随时跟着顾清若，便教授了璧青一些处理的手法，如今傅红月不在的时候，都是璧青给顾清若处理的伤口。 璧青很快就端着药回来了，身后除了送完镇国公夫人回来的瑶红，还有第三个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三章 信任扶持 “二姐姐……” 顾清莀一进房，一眼便看到了顾清若衣服上沾着的血迹，瞬间便红了眼眶。 顾清若转过身，将身后的伤口藏起来，冷淡地扫了瑶红和璧青一眼，言语温和地问道：“三妹这么晚了还不睡，到我房里做什么？” 瑶红和璧青做事越来越不当心了，怎么能把顾清莀放进来。 还正好看到了她的伤。 这下怎么还瞒得住。 “二姐姐，别怪她们。我从蘅芜居出来，本是要回房的，只是路上遇着了父亲给姐姐送药，便自请过来了。” 蘅芜居是顾景蘅的居所。到底是顾清若宠着的弟弟，想到方才对顾景蘅说的狠话，顾清若瞬间便心软了。 顾清莀也是极聪慧的人，一看顾清若的态度，立刻便接着道：“二姐姐放心，出了若芳居，我一个字都不会提的。” 顾清若知道顾清莀虽然比她年幼，但向来说到做到，既然保证了不会往外泄露她的伤势，那必然不会与旁人多提一个字。就算是镇国公夫人问起来，顾清莀也会守口如瓶。 顾清若沉默了片刻，道：“蓁蓁，天晚了，二姐姐不留你，放下药酒便回去吧。” 顾清莀听话地将药酒放到桌上，却没有立刻离开。 “蓁蓁？” “二姐姐。”顾清莀回身，平静却坚毅地开口说道：“蘅儿是长房嫡子，未来的镇国公世子，你对他寄予厚望，我从来不奢求敢与蘅儿比肩。只是……二姐姐，你可否给予我一丝信任？” 顾清莀不等顾清若回话，接着道：“我虽不如二姐姐自幼守家卫国，但师承镇国公府家学，自然也明白什么是忠，什么是孝。我自知力弱，不能襄助二姐姐，不奢求有朝一日与蘅儿一般能与二姐姐一担风雨，但求二姐姐信任于蓁蓁，不要再把我拒之于外了。” 顾清若与顾清莀对视，从后者清澈的目光中，顾清若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青涩却坚毅，眼里仿佛有千军万马，一往无前。 而现在的顾清莀，俨然比她当年成熟稳重多了。 顾清莀从小便性子沉静，说起来跟顾清芷的性子更相似些。加上顾清若从前每年都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关外，回京都镇国公府的时间反倒很少，故而顾清莀从小便喜欢粘着日日相见的顾清芷，跟顾清若便不甚亲近。 倒是顾清若从前带着顾景蘅疯玩疯跑，习武弄剑，姐弟二人的关系倒比姐妹二人还更亲近得多。 后来顾清芷离了镇国公府，顾清若便担起了长姐的责任照顾弟妹，但顾清莀跟顾清若的关系，总归不如顾清芷亲近。 如今顾清芷一番话，顾清若仿佛才真正认识她的三妹。 她们同为镇国公府的嫡出女儿，一母同胞，本就应该同气连枝，互相扶持，从前，是她错了。 “蓁蓁，二姐姐没有不信任你。”顾清若说得很慢，但却十分认真：“二姐姐只是以为能与父亲一同为你们遮风避雨，让你们过得愉悦自在便好。” “二姐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顾清莀道：“只是若能帮到你，我们会过得更愉悦自在。” 顾清若微笑起来，暗道，果然是她顾家的儿女，哪怕不能青云直上，也终不能做那笼中被豢养的鸟儿。 “既然如此，蓁蓁觉得可以如何帮到二姐姐？” 顾清若松了口，自此便算是将信任交付于了顾清莀。 只盼着顾清莀莫要辜负了她的信任才好。 “二姐姐的背后的伤，蓁蓁确实无能为力。”顾清莀伸手抚了抚她带来的药酒，道：“但是我跟着明大夫特地学了推拿之法，配上这药酒，明日姐姐的腿定然恢复如初。” 顾清若一时间被自家三妹的话震得说不出话来。 明大夫啊！当年清河军中脾气最臭最硬的大夫啊！除了因为镇国公有恩于他，对着镇国公还算恭敬有礼之外，其余旁人的账一概不买。就算顾清若后来掌了清河军，封了将军，明大夫见到她也是爱答不理的。完全不似旁人想要巴结的模样。 明大夫还曾经宣称过他不收弟子，医术绝不外传。有人还背地里议论过，就明大夫这个眼睛长在天上的臭脾气，有谁愿意跟着他学徒，那不是自找罪受么？ 现在顾清莀说她跟明大夫学了推拿之术，顾清若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蓁蓁，你说的明大夫，是从前清河军中的那位明大夫？”顾清若忍不住要确认一下。 “是。”顾清莀点头，“我特意去问过旁人，都说他治疗沙场伤症最为厉害，所以我便专门去寻他学的，就是为了能帮上二姐姐一把。只是我年岁大了，明大夫不肯收我为徒，只答应教我些易学的医术和手法。” 顾清莀说完神色间还有些懊悔，像是后悔没早些去见明大夫，好让明大夫能收她为徒，传授她医术。 顾清若听完觉得有点晕。 这是神马情况！ 明大夫不是铁骨铮铮谁的账都不买吗！怎么到了顾清莀这里好像换了一个人，哪怕不肯收顾清莀为徒，也愿意传授她些医术手法。 顾清若不由得怀疑，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还是因为其实明大夫也是一个看脸的人？ 顾清莀虽说还未及笄，可也已经出落得霞明玉映，端淑雅慧。不说艳冠京城，也已经是出挑的美人了。 想到这里，顾清若顿时心中一紧，暗道，还好明大夫没有真的收顾清莀为徒，要不然她好好的一个标致水灵的妹妹，不知道要被带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可怎么跟镇国公夫人交代。 “蓁蓁，学医辛苦，日常照顾病人也极其繁琐，明大夫不肯收你也罢。” “嗯。”顾清莀点点头，道：“二姐姐，让璧青她们先给你换药吧，天气热，未免化脓，总得先把伤口处理了。” 顾清莀发话，方才一直沉默着的璧青和瑶红才敢上前，准备着帮顾清若换药。 璧青知道姑娘向来是嘴硬心软，三小姐本来就是姑娘的嫡亲姊妹，说上两句软话，姑娘肯定就生不起气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四章 良药苦口 将门窗都关好，瑶红吩咐外面的丫鬟守好屋门，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方才回到房中。 璧青和瑶红都是伺候顾清若多年的人了，二人已然十分默契，对视一眼，便同时动手褪去顾清若的衣衫。二人的动作和速度都保持着一致，以免会弄疼顾清若。 褪去了衣衫之后，要揭开被鲜血染得殷红的纱布。这才是最棘手的。 顾清莀隔着几步，除了看到那道从蝴蝶骨一直贯穿到腰腹的伤口之外，还见到了顾清若身上其他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这些狰狞的伤口出现在顾清若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更让人心惊。 比起人们口中传说的英勇，顾清若身上的伤痕，才更加真切地说明着战场的凶险和九死一生。 顾清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喊出来。 只是泪水有几颗不受控制，忽然便涌了出来。 趁着顾清若背对她，璧青和瑶红也没有往这边看，顾清莀迅速用帕子拭去了泪水。 璧青烫了剪子，沉声问道：“姑娘，我要动手了。” “嗯。”顾清若轻轻应了一声。 璧青手脚麻利，几下便将缠绕着的纱布都剪开了。那些没有沾着伤口的纱布都小心的撇开了，很快就只剩在那些还粘着伤口的纱布。 璧青放了剪子，瑶红便默契地上前一步，与璧青一左一右地立在顾清若的身后。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动手，动作尽量轻柔地将粘着血的纱布都撕慢慢撕了下来。 虽然并不是什么体力活，璧青瑶红二人的额头上却都沁出了细细的汗水。 待最后一块纱布揭开，璧青和瑶红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这才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才是处理伤口的重头戏。 璧青仔细看了看伤口，放下了一半的心，“还好，只是有些微裂开，出血量并不算大，伤口也没有化脓。傅大人的药果然厉害。” “喝的汤药方才进屋之前，我已经让她们熬上了，一会儿便送进来让姑娘服下。”瑶红道。 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出声的顾清若闻言，默了一默，“那你有没有记得去领一些蜜糖？” 两个丫头闻言相视一笑，又怕顾清若看到，迅速收了笑意。 “姑娘放心，已经备下了，待会儿会一块送进来的。” “那就好。”顾清若放心了，“继续吧。” 一旁坐着的顾清莀听到顾清若跟瑶红的对话，不由得心中吃惊。 在她跟顾景蘅的眼里，二姐姐是何等厉害的存在，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谈笑间便能取敌方首级，乃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将军。 没想到私下里顾清若还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 要知道就算是从小长在深闺的顾清芷，因着是镇国公府嫡长女，自持端庄淑慎，从来不曾在人前有任何一点不妥。永远都是端庄得体，进退有度。 从小跟顾清芷亲近的顾清莀，自然是受长姐影响颇深，处处以长姐为榜样，举手投足，活脱脱便是照着顾清芷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正是如此，顾清莀才越感到惊讶。 哪怕平日里看着二姐姐沉稳敏慎，原来二姐姐私下里竟是这幅模样啊…… 顾清莀突然想起来，二姐姐为数不多在府里的日子，跟娘亲一起用膳的时候，桌上总会多出两盘甜食。现在想来，应是二姐姐爱吃的缘故，娘亲特地给二姐姐准备的吧。 顾清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孩子气嫌药苦还要蜜糖哄着才吃药的二姐姐，她竟觉得分外亲近起来。 瑶红湿了帕子为顾清若轻柔地洗净伤口，擦去之前残留的药粉。 足足换了两盆水，瑶红才抹了抹额头的汗，“伤口已经清理好了。” 也不需要顾清若再发话，璧青已经拿了药瓶过来。 “姑娘且忍忍，我要给您上药了。” “动手吧，又不是第一回上药了，我心里有数。” 顾清若嘴上这么说，等药粉撒到伤口上的那一瞬，便也立刻捏紧了方才褪下来的薄衫。 真的很疼啊啊啊！ 虽然她大伤小伤受过无数，但是每一次她都没有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毕竟每次都是一样的疼！ 顾清若觉得傅红月绝对是蓄意报复。不然为什么给她开的药用起来比受伤的那一刻还要疼！ 而且开的汤药喝起来还如此苦！简直比黄连还要苦上十倍。 顾清若一想到那个味道，就觉得方才晚膳用的那些美味都消失了，嘴里只剩下那苦涩的味道，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要是传出去，她堂堂一个将军，还要喝个药还要配着蜜饯才能喝下去，她以后还怎么混？ 璧青为顾清若上过许多次药了，熟能生巧，这一次便也处理得很快。 璧青动作熟练而轻巧地给顾清若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以后，擦了擦手上残留药粉，道：“已经上好药了，姑娘。” 顾清若这才将方才提着的气缓缓吐了出去，配合地抬手让瑶红为她换上新的里衣。 虽然会忍不住嫌弃一番傅红月，但是傅红月的医术确实远在旁人之上。 这药才上身一会儿，顾清若之前灼痛的伤口如今已经变得清凉，也不再出血。若是能好好养上几天，定能行动无虞。 趁着顾清若换衣服的功夫，璧青出去端了汤药和蜜饯进来。 药罐的盖子一掀开，浓烈的药味便扑鼻而来。 就连旁边的顾清莀也闻到了这股冲鼻子的气味。心中暗道，不知这是什么药，闻起来竟如此浓烈。 顾清若身子一僵，缓了缓才转过身来。 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像是在嘲笑她。 罢了，看在药效的份上，她就忍了。但是下次！她绝对要让傅红月换一服正常一点的药方！ 这都是不知道谁惯的傅红月的破脾气，非要把药方整得稀奇古怪，别人看不懂学不来才算是厉害，就不能给她开一点正常人喝的么？ 搞得她上次去南疆守城统领的账中，正好遇到守城统领再喝药。见到她的眼神，守城统领默默捂住了药碗。 顾清若当时就怒了，什么意思！ 难道她有这么丧心病狂到要抢属下的药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五章 听谁的话 待顾清若喝过了药，瑶红收了碎纹青瓷碗，顾清莀又过来拿过璧青手中的剪子，道：“我来吧。” 璧青看了一眼顾清若，便福了一福，退到一边：“是。” “三小姐，您坐。” 璧青搬来了雕花红木凳，放到顾清若躺着的美人榻旁。 “多谢。” 顾清莀道谢后坐下，细细地将顾清若的裤腿剪开，小心地避开了膝盖的位置。 顾清若的整个膝盖都已经变得红肿，甚至小腿都有些发红。 若是放任不理，怕是明日顾清若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顾清若看顾清莀仿佛愣住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不由得伸手握住了顾清莀的手。 “蓁蓁，要不就让璧青来吧，反正她也是做惯了的。” 顾清莀说到底也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从小也未受过什么波折，不似她们在沙场摸爬滚打过来的，让她来做这个事情，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不。”顾清莀握紧了手中的药瓶，道：“二姐姐，我可以的。” 顾清莀将药酒倒入手中，小心翼翼地敷到顾清若的膝盖上，像是怕弄疼顾清若。 “蓁蓁，怕是明大夫可不是这么教你的吧？”顾清若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不用这么小心。” 顾清莀咬了咬唇，点点头，手下便开始用劲。 明大夫确实说要将淤血都揉散，可是看着顾清若的腿，一时间她便有些下不去手。但想想，若是只擦些药，没有辅以特殊的推拿手法，明日定然还是会疼痛。 想明白这一点，顾清莀下手便不再留情，按照明大夫的嘱咐摁捏起来。 顾清若的表情一瞬间便僵在了脸上，不由自主咬紧了牙。 她仿佛瞬间回到了当年被父亲打了五板子军棍以后，明大夫来给她医治的时候。明大夫当时下手也是非常重，把她摁得鬼哭狼嚎的，在亲卫面前三天都抬不起头来。 现在顾清若非常相信，蓁蓁是真的很明大夫学了些东西…… 等顾清莀把药上过一遍，顾清若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好了。”顾清莀把药盖好，道：“明日我再为你擦一次，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看着又红又肿十分吓人，但是把淤血揉开之后，顾清莀看伤势，对比明大夫所说的强势情况，知道没有大碍，便放下心来。 “二姐姐。”顾清莀犹豫了一下，又道：“倒是你背后的伤，应该好好养着才是。这几日就不要出去奔波了吧。” “放心好了，我自由分寸。” 顾清若看了时辰种，道：“夜已经深了，今日辛苦三妹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那二姐姐好好休息，蓁蓁回去了。” 顾清莀听话的点点头，按照顾清若的话回去休息。 只是刚走到门口，顾清莀又转身回来了。 “蓁蓁可是有什么事要说？”顾清若疑惑道。 “方才忘了说，多谢二姐姐能够点醒蘅儿。”顾清莀福了一福，郑重道。 顾清若知道三妹聪慧，又是自幼与顾景蘅一同长大，顾景蘅那些异常，怎么瞒得过她呢。 “三妹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家人，何须讲这些虚礼。只盼蘅儿真的知道悔悟才好。我不能时常待在府中，蘅儿年纪小，还得要三妹多提点才是。” 听闻顾清若如此说，顾清莀有些苦恼，倒是显出女儿家的骄憨来，“蘅儿敬服二姐姐，我的话他时常不肯听的。怕是府里只有二姐姐才能说动他了。” 顾清若顿时微笑起来，朝顾清莀勾勾手指，道：“蓁蓁你过来，二姐姐教你个法子，保证以后蘅儿也会乖乖听你的话。” 待顾清莀走近，顾清若附到顾清莀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顾清莀听完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二姐姐，喃喃道：“这就可以了？” “三妹试试不就知道了。”顾清若微笑道：“快回去吧。” 等顾清莀走了，璧青才好奇地问：“姑娘跟三小姐说了什么法子？” “也没什么，就是让蓁蓁割爱，把大姐送她的《浣溪图》转赠给蘅儿。” “这……这就行了？”璧青也露出跟顾清莀一样不解的神情。 这算是什么法子？ 顾清若没有回答，转而道：“清理一下，把窗户打开，焚上香，扶我去歇息吧。” “是。”璧青把疑惑压在心底，服侍顾清若换了干净衣衫睡下。 璧青点燃沉香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是她一时间没想到，少爷跟喜欢舞刀弄枪的姑娘可不一样，比起习武，少爷显然在习文更具天分。 但凡是文人，便没有不爱墨宝的。《浣溪图》是前代大家之作，从前大小姐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转赠给三小姐还心疼了好一阵子。三小姐自然也当宝贝似的供着，小心翼翼地保存，轻易不肯拿出来示人。 不过若是一幅画，能让少爷乖乖听话，相信三小姐也会忍痛割爱的。 就像当初大小姐会赠与三小姐一般。 璧青收拾好，便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无声地关好房门。 瑶红此时也已经送完三小姐回来，对璧青小声道：“今日忙了一日，你快去休息吧，我来值夜便好。” “你白日也是跑了一日的马，又忙了一个晚上，应该去休息的是你。”璧青拒绝了瑶红的提议，“这种事情我之前都是做惯的，你就放心吧，我会守着姑娘的。” “你们两个不要争了。”顾清若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全部都给我去休息，若是明日让我看到你们困乏，我便一人赏你们二十军棍。” 顾清若发话，璧青和瑶红不敢再争，便叫了其他丫鬟过来值夜，再三交代之后才回房休息。 很快，若芳居的灯便一间间暗了下来，直到完全熄灭。 若芳居不远处，含烟这才敢开口道：“夫人，二小姐已经歇下了，您也回吧。” 镇国公夫人这才点点头，从假山后面出来。 这一抬腿，差点摔着。 含烟吓了一跳，赶紧扶住镇国公夫人：“夫人没事吧？” “没事，就是站的时间长了，腿有些麻。缓一缓就好了。”镇国公夫人说道。 含烟心疼道：“夫人担心二小姐，怎么不进去呢。”娘亲关心女儿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何苦在外面站着不进去。 镇国公夫人摇摇头：“苏苏不想让我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罢。” “走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六章 独有特权 镇国公夫人带着含烟并两个小丫鬟，深夜回到正院。 镇国公夫人让丫鬟都退下，神色镇定的进了房间。 谁知刚进屋，镇国公夫人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只能用手帕死死捂着嘴，才没将哭声传出去。 她的二女儿，从小就不常待在她身边，她从来都觉得亏欠，但却无从弥补。 她的苏苏太懂事了，懂事得让她心痛不已。明明应该是在她膝下撒娇的年纪，却担起了维护镇国公府的重任。 忐忑地等了一晚上的镇国公看得心疼，将镇国公夫人捂嘴的手小心拿开，把她揽入怀中，“哭吧。没事，我在。” “修琰，我心好疼，我心好疼啊！”镇国公夫人捂住心口，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她身上都是伤，到处都是伤。伤口流血湿了衣衫，明明痛得额头都是冷汗，但是却骗我说没事。” “就是这样，她还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面对你顾家的列祖列宗跪了一个时辰！” “修琰……苏苏是姐妹里面最怕疼的，小的时候磕到一点疼到哭出来，现在她居然在安慰我说没事的。这怎么会没事呢？” “苏苏才多少岁！她才多少岁要受这种苦！她从小跟着你在沙场上滚打，她体谅你不能再出征，体谅镇国公府不能就此籍籍无名，体谅清河军不能群龙无首，一扛就是这么多年，她哪里对不起你顾家了，要拖着这一身的伤去跪祠堂！”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镇国公夫人声嘶力竭，几乎连站立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她出身名门大家的端庄持重、冷静优雅，她只是一个娘亲，一个恨不得以身相替的娘亲。 镇国公此刻不能与痛苦的镇国公夫人讲道理，只能抱着她，一声一声地唤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平复下来。 镇国公夫人哭累了，用帕子一点一点把眼泪擦干净，推开镇国公，唤丫鬟送水进来让她净面。 等镇国公夫人净过面，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除了还有些红的眼睛，别处已经看不出来方才她哭过的痕迹。 “说吧。我听着呢。” 镇国公知道镇国公夫人还在生气，但是有些事情不能不说。 “她是清河军的统领，清河军所有将士的性命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她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清河军的将士也是爹生娘养，他们的性命也同样重要。所以她不能冒险，不能拿将士的性命去做赌注，一次都不行。” “她没有拿将士的性命来冒险。”镇国公夫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紧紧闭口不再说。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 顾清若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做赌注，每一回用来做赌注的，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命！ 她知道，所以她才心疼。 她恨不得能够自己去受这些苦，只可惜她人单力薄，做不到。 若是当年她能早点产下顾景蘅，恐怕…… “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 镇国公搂着夫人，喃喃道。 他的二女儿是镇国公府上下的骄傲，也是他的骄傲。除了不得不担起的重任，他更知道，顾清若是关不住的鸾鸟，不会困于浅滩之中，总会振翅高飞的。 在离京都遥远的大漠，就是她飞翔的天空。 深夜。 一人无声地翻过窗户，在无人察觉间潜入到了整个京都最巍峨繁华的宫殿之中。 叶瑾煜面前的宣纸被窗户吹进来的风微微掀起，无声无息间殿中便多了一个身着黑色劲装之人。 那人貌不出众，丢到人堆里便会马上消失不见。 “皇上。” “说。” “将军受罚跪一个时辰祠堂，子时方才歇下。” 叶瑾煜握笔的手一顿：“为何？” “老国公知晓将军两次冒险率军偷袭敌军，是而以家法处罚。” 叶瑾煜沉默了一瞬，挥挥手：“下去吧。” 来人抱拳行礼，很快便如来时一般消失在殿中。 虽未放笔，叶瑾煜半天也没再写下一个字。 叶瑾煜叹了口气，放下笔，修长的手指往上一抬握拳撑住了眉心。 纵然是每次看到顾清若用兵的战报都恨不得把她摁住揍一顿，打到她乖乖听话为止，但是听闻她被罚，他的心既疼又怒。 既惦记着顾清若的伤势，怕她受不住责罚，又忍不住迁怒镇国公，他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的人，镇国公府倒好，说罚就罚。 叶瑾煜方才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让暗卫去寻老镇国公麻烦的念头，暗自告诉自己莫要动气。若是暗卫真出了手，让顾清若知道了，定然会生气，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 但是他心中戾气未散，总想着公报私仇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赵公公进了殿，一看叶瑾煜的神色，心中暗叫不好，诶呦，这又是谁惹皇上生气了？ 赵公公缓了口气，低着头，小心地开口道：“皇上，夜深了，该歇着了……” 半晌，才听到叶瑾煜回了声：“嗯。” 赵公公松了口气，还好皇上并未拒绝，不然明日太后问起，还不知道要如何交代呢。 还未等赵公公伺候叶瑾煜起身，便见叶瑾煜又坐了回去。 “等等。” 赵公公：？？？ 叶瑾煜俊美的面容此刻异常冷峻，笔走龙蛇，顷刻间便拟了一道圣旨。待朱红的玉玺一扣，便是金口玉言，顷刻生效。 “明早差人去镇国公府传旨，准许定国将军免朝三日。” “……是。”赵公公躬身应道。 得。 他算是服了。 也就是那位主儿，才有这待遇了。 不过之后总算是顺利伺候叶瑾煜歇下，一干侍从轻手轻脚地退出皇上的寝殿。 赵公公朝徒弟招招手：“小顺子，你过来。” “师父，有什么事，您吩咐。”小顺子长得眉清目秀，也让人心情舒畅，更别提人若是机灵起来，多招人待见了。 “师父交给你一样好差事。”赵公公口中说得平静，暗中叹了口气，若不是他不方便出宫，他都想亲自出马。 小顺子一听眼睛都亮了：“谢师父！但请师傅吩咐，小顺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公公忍不住一把敲在小顺子的头上：“这是哪学来的戏词，以后不许胡说！” “诶！”小顺子笑嘻嘻应声，揉了揉额头，问道：“师父，到底是什么差事啊？”还值得师父这么郑重地跟他说。 “明日宫门一开，你就立刻快马出宫，赶在众臣上朝之前，去镇国公府宣旨。” “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七章 起个大早 镇国公府的清晨已经许久不曾有如此热闹了。 老镇国公是早已告老，闲赋在家，不需要上早朝的。镇国公如今不过是领了兵部的闲职，没有实权在手，只需每日过去兵部点卯即可。而顾二老爷的官职，还不足以他每日去朝见天子。 这么一来，竟只有顾清若既手握重权，又身在高位，需要去上早朝。 镇国公夫人先是去厨房亲自下厨给顾清若熬了山药红枣薏米粥，吩咐厨房给顾清若准备好其他早膳，这才往若芳居行去。 此刻，若芳居已经点起了烛火，屋内人影攒动，想来主人已经醒来。 镇国公夫人进门的时候，顾清若正在瑶红的伺候下梳妆。 说是梳妆，也只不过是束发戴冠而已。顾清若面上常年戴着那薄如蝉翼的银面具，因而并不需要涂抹脂粉，却也省去了许多时间。 见镇国公夫人进来，顾清若乖巧地露出个笑容：“娘亲，您来啦。” “我瞧着天色还早，想着让你多睡上一会儿，这会儿再过来叫你起床，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镇国公夫人暗暗懊恼，柳眉微微蹙起。早知道方才便不先去厨房了，早些来还能遇上苏苏起床。现在苏苏把面具一戴，她想瞧瞧休息得如何都看不见了。 只是一靠近顾清若，便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草气味。 镇国公夫人心中一抽，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早了，娘亲。昨日是皇上特许在京都骑马，这才省了许多功夫。今日不能骑马，又不能耽误早朝，可不得早点起床。”顾清若算算时间，道：“再说了，不早起，如何有时间吃上娘亲亲手做的早膳？” 镇国公夫人自知顾清若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便也不与她多辩：“收拾好了便出来用膳，娘亲去给你试试热烫。” “那就有劳娘亲了。” 戴好了冠，瑶红拿起水盆刚想往外走，就被顾清若叫住。 “先穿朝服。” 瑶红有些许疑惑，从前姑娘的习惯都是先用膳再穿朝服的。一方面是朝服厚重，束手束脚的不方便；另外一方面则是怕用膳之时若是不小心沾了什么油污上去就不好了。 今日怎么姑娘却先要穿朝服了？ “娘亲敏感，总得瞒着她。”顾清若淡淡道。 镇国公夫人本就聪慧，顾清若自知自己的伤肯定会被看出来，但是伤势如何，只能是由她来决定泄露几分了。不着朝服的话，镇国公夫人坐得这么近，她举手投足间，说不定就会暴露。可如果穿了朝服，镇国公夫人便只会以为朝服厚重不方便行动，而不会怀疑到伤势上来。 瑶红点点头，立刻从衣架上将顾清若的朝服拿来过，轻声道：“还好三小姐来得早，不然免不了要被夫人撞上。” 顾清莀早上过来给顾清若上药，来得极早，瑶红才出了若芳居说要去请，便见顾清莀从月门处闪身出来，可见是早就在那边等着了。 顾清若知道三妹聪颖不输素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的大姐顾清芷，只是在她和顾清芷的光环下，世人往往忘记了顾清莀的存在。 顾清若想到认认真真为她上药，仿佛在描绘一幅什么绝世画作的顾清莀，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的三妹，值得被世间的好儿郎珍惜。 换了朝服，顾清若才喝了几口粥，还没来得及感叹酸甜适中，温度适宜，一个小厮便匆匆忙忙进了若芳居。 “夫人，二小姐。”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 “什么事？”镇国公夫人冷声问道。 这府里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就这么毛毛躁躁的，看来真是要彻底整治一番了。 “老爷吩咐，宫里来了人，让二小姐即刻前去接旨！” 接旨？ 镇国公夫人惊疑不定，苏苏昨日方才回京进宫接了旨，也赴了庆功宴，这一大早的，天都未亮，接什么旨？ 顾清若默默放了勺子，用帕子擦了擦嘴，暗暗吐槽，叶瑾煜这一大早的，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可惜了这一桌的早膳，她就只喝了点粥…… 顾清若和镇国公夫人到正堂时，镇国公已经等在那里了。 此外，便是一位身着宝蓝色绣蟒袍的公公。 顾清若凭借着出色的记忆力，瞬间便将来人认了出来。虽然昨日只是在銮殿外瞥见一眼，但是她十分肯定，这公公定然是御前伺候的人。 而且她推测，这人应该是赵随的徒弟。 小顺子一见到顾清若便恭敬地弯了弯腰：“定国将军，咱家今日前来宣旨，不便行礼，还请将军勿怪。” “公公客气，有劳了。”顾清若道。 小顺子趁机扫了好几眼顾清若，最后也没看出什么花来。但是想到出宫前，师父那个恨不得从他手中抢了圣旨自己过来宣旨的眼神，小顺子决定宁可多想，也绝不忽略。 “咳。”小顺子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定国将军顾清若接旨！” “臣接旨。” 顾清若和镇国公跪在前方，后面镇国公夫人连着丫鬟小厮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顾清若听着小顺子先是念了一长串花团锦簇夸她出征有功的话，最后才是重点。 “……特许免早朝三日，以示天恩，钦此！” 顾清若听完，抽了抽嘴角，才道：“臣接旨。” 叶瑾煜这是抽的什么风！ 清河大军还在城外戳着呢，她三天不去上朝，还不翻天了。到时候清河军内部不乱，御史大人参她和清河军的奏折就能把她砸死。 顾清若正腹诽，小顺子宣了旨，自觉已经完成了师父交代的重任，可以功成身退了。 也不枉他被侍卫带着一路快马加鞭从宫门飞奔而来，差点没把昨日的晚膳给颠出来。 “有劳公公辛苦跑一趟。”含烟笑盈盈地上前，福身的瞬间给小顺子手里塞了个香囊。 小顺子顺势接过，手中却是一沉。 小顺子心中讶异。他也不是第一回出宫宣旨了，可给得这般厚的，还是头一回。 就冲着这个香囊，小顺子就瞬间肯定了师父的说法。 来镇国公宣旨真是个好差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八章 有事请奏 送走了顺公公，镇国公面色凝重了看了看那黑色绣金龙的圣旨，道：“昨日庆功宴，皇上可有说些什么？” “并无。”顾清若平静地答道。 镇国公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 顾清若把圣旨交给璧青，心中默默吐槽，这一大早过来宣旨，说准许她免朝三日。有些人看起来觉得是天恩浩荡，皇家恩赐，可若是谁多心想想，不免觉得这是皇上在敲山震虎，怕她顾清若持功自傲了…… 只有顾清若瞬间想到，定然是叶瑾煜知道她昨夜被罚之事，才突然抽风拟了圣旨，差人一大早过来宣读。 镇国公夫人才不管这许多，皇上既然下旨特许苏苏不用上朝，便相当于变着法儿给苏苏休息三天。既如此，苏苏便可以好好在家养上一养。这在外征战，哪有不吃苦的，顾清若除了皮肉伤，内里还不知道如何亏空呢。 趁着这个功夫，正好能让她给苏苏好好的修生养息，补上一补。 没想到顾清若忽然转头问林管家，道：“林管家，马车可备好了？” 林管家一懵，犹豫道：“备好了。”不过他方才去准备的可是去上朝的马车啊，不知道三小姐这是打算去哪。这皇上才下了免朝的圣旨，三小姐就打算出门了？ “苏苏，你这是……？”镇国公夫人虽然很快就猜到了，但是仍然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想错。最好的结果便是猜错了。 “去上朝啊。”顾清若回答得理直气壮。 镇国公夫人的希望瞬间破裂。她就知道，她的三姑娘从来就不是能安静下来呆着的性子，能乖乖听话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镇国公惊讶过后，很快反应过来：“可是方才圣旨才下……”前脚宣旨的公公才刚回宫，后脚顾清若就上朝去了，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抗旨啊。 顾清若眨眨眼，道：“圣旨只说了特许我三日无需早朝，没说不准我不去上朝吧？” 镇国公：…… 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府一干人等：…… 说得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两刻钟后，顾清若已经来到了宫门口，深红绣狮子的官服，衬得她愈发英姿飒爽，长身玉立。 跟宫门遇到的武将简单寒暄两句之后，一行人便匆匆往銮殿行去。 天边已经泛起了云霞，很快便到上朝的时辰了。 赵公公这边刚吩咐了宫人，一抬眼不小心瞥到一抹穿着深红色朝服的身影，顿时瞪大了眼睛。 诶呦喂，这小祖宗怎么来了？ 顾不得找小顺子麻烦，赵公公就差没笑出一脸褶子迎上去：“顾将军安，这小顺子头一回去镇国公宣旨，怕是有什么地方说得不清楚，奴才回去就扒了他的皮给将军谢罪。” 宣旨？ 跟过来的几个武将顿时心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一大早的，皇上又给定国将军赐了什么好东西啊？他们一点都不眼红……才怪。 有消息灵通的，立刻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这些人才恍然大悟。 还有这等好事！真是羡慕嫉妒……等等。 既然皇上都免了顾清若的朝会，她怎么还会在这？ 顾清若盯着一干疑惑的神色，镇定自若：“顺公公说得很清楚，本将在此谢过顺公公清早奔波。只是本将身为人臣，不敢懈怠。” 有些大臣顿时议论起来，顾清若这是公然抗旨？ 人群中，有御史微微眯起了眼睛。 赵公公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又听顾清若道。 “何况圣旨道准许本将免朝三日，并未禁止本将上朝。圣上体恤臣下奔劳辛苦，本将感激涕零，为不辜负圣上厚恩，本将时刻警醒，不敢怠慢。” 圣旨只说了可以不来，没说不准来，所以来了好像也不算抗旨不从。 这么一想想，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些老臣本想说些什么，听完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差点没憋出内伤。 还是赵公公先咳嗽了一声：“诸位大臣请进吧，时辰就要到了。”不知道他给小顺子求情，说小顺子尽力了，皇上信不信…… 他绝对不是有心要坑自家徒弟的…… 叶瑾煜刚坐下，立刻就看到了隐藏在一众武将中的顾清若。 虽然她前面还站着一品王公大臣，但是她面上所佩的银制面具瞬间便出卖了她的踪迹。 此刻顾清若正随着司仪太监的唱和与众臣一道行礼，端的是恭敬持重。 叶瑾煜的眼神冰冷，周身的气温都下降了不少。果然，出去一年翅膀硬了不少，抗旨这种事情是越做越顺手了。 距离最近的赵公公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希望等下顾将军不会死得太惨。 “有事请奏——”行过礼，司仪太监拉长了声音道。 文臣武将一个接着一个地上折子，或是情绪高亢，或是沉着冷静，或是面色冷凝，不一而足。虽然中间难免有些争执，但却也算是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了。 等日头完全露出来，重臣的请奏便已经告一段落，叶瑾煜也根据大臣们的奏请给出了不一样的回复。 虽有些答复并未如某些大臣所愿，到底没敢多说，只得默默应了。 这位帝王虽然即位不久，又极为年轻，但当年便是先帝最看重的皇子，先帝一手扶持栽培，龙驭宾天之前几番洗牌就是为了给他留下得用的股肱之臣。又加之当今皇上手段狠厉老辣，不输先帝，故而虽即位不久，然龙威已然深重，无人敢轻易冒犯。 “众卿可还有本要奏？”叶瑾煜淡声问道。 一时间无人应声。 几位先前上奏的大臣被叶瑾煜挑着错处，冷着脸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傻子也能看出来皇上今日心情不佳。这种时候，还有谁这么不长眼敢去摸龙鳞，又不是欠骂。 这种无人启奏的情况下，就该退朝了。 但是今日就是有那么些许的不同。 因为皇帝陛下发话了。 “顾爱卿可有事要奏？” 皇上这明显就是找麻烦来了。 一群跟顾清若相熟的武将纷纷给顾清若点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九章 无须再提 还好顾清若出门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毕竟再怎么舌灿莲花，顾清若都有抗旨不遵的嫌疑，若是真的有谁有心要追究的话，她恐怕逃脱不了责罚。 不过她知道叶瑾煜虽然生气，但是一定也会为她解围。 如今便是，只要她有事禀奏，便可算是逃过一劫了。 顾清若两步走出队列，躬身行礼：“臣有本要奏。” 身侧的武将向她投来惊异的目光，在心中为顾清若鼓掌，厉害了顾将军！敢顶雷上奏，果然是胆识过人！ 顾清若从袖中抽出奏本，低头奉上。 司礼太监从顾清若手中接过奏本，快步递到叶瑾煜面前。 “说。”叶瑾煜看都不看奏本一眼，言简意赅，冷声道。 “皇上容禀。南绥现已俯首称臣，南疆之祸已解，是皓国之福、社稷之福。只是清河军如今奖罚已领，虽立下汉马功劳，但大军久留京郊毕竟不妥，还望皇上早做明断。” 她今日就是要说这件事来的。 与其等别人来议论清河军久留京郊对京城的布防构成威胁，对清河军指手画脚却美名提议，还不如她直接开口。她作为清河军的统帅，自然比谁都有资格议论清河军的去留。 她就不信有谁敢在庆功宴的第二天来扫这个兴，所以今日她非来不可。 错过这个机会，之后就不好说了。 顾情若说完之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时间长到众臣怀疑上面那位是不是睡着了…… 但是谁都没胆子抬头看上一眼。 “此事朕已有决断，无须再提。”叶瑾煜终于开口，平静的声线听不出喜怒。 “是。”顾清若又行了一礼，退回到队伍中间。 她也没指望皇上能当朝立刻就给她一个决断，她要的也不过就是个说辞而已。她今日这么一提，得了个“无须再提”，那今后众人的悠悠之口便能堵得住了。 确认众臣无事启奏，司仪太监得了赵公公的眼神，立刻大声宣道：“退朝——” 诸位亲贵大臣纷纷松了口气，这一早上总算是过去了，也不知道是谁惹了皇上不高兴，弄得大家都要倒霉。 罪魁祸首顾清若故意慢了众人一步出宫，果然在拐过第三道门之后，她身边一个大臣都没有了，小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 “顾将军，皇上请您前往御书房一趟。” “有劳德公公带路。”顾清若点点头。 “不敢。”小德子躬身笑道：“顾将军请。” 小德子虽说是在前头带路，却不敢走在顾清若太前头，只敢错着半个身子。 现在谁不知道定国将军是块香饽饽，谁逮着机会都想上来咬上一口。昨日他还眼气小顺子能去镇国公府宣旨，今早一看顾将军居然来上朝了，那点嫉妒早就没了。 小顺子真是倒霉啊，碰上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别人要得了这份恩典，早就感恩戴德在家里歇上三天以示圣宠优渥了。偏偏这位硬是来上朝了，而且是有事而来，说的一番话又让人不好挑出毛病来，真真是让人气出内伤，连诉苦都找不着地方。 这块香饽饽虽然诱人，但只有咬下去的才知道，里面硬得硌牙！ 小德子只送到了门口，就被赵公公拦了下来。 “顾将军请进，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顾清若整了整朝服，抬脚跨过了门槛，身后大门被缓缓关上，带起来的微风吹得她后背一凉。 嘶—— 她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顾清若才往前走了几步，便发现了叶瑾煜的身影。 叶瑾煜站在一排书架前，朝她招了招手。 顾清若走过去，飞快地瞥了一眼叶瑾煜手中的书。 兵书啊。 这可不是叶瑾煜平常会看的书……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准备收拾她了？ 叶瑾煜微微皱眉，俊美的脸上神色冷凝，道：“怎么穿的是三品的朝服？” 顾清若没想到叶瑾煜第一句会问这个，实话实说到：“皇上您忘了？您昨日才下的旨封的二品官职，织造局就算赶工也得花上几天的时间，这几日我总不能穿盔甲上朝吧？” 况且这种事情也是有先例的，在新的朝服未做好之前，大臣们都是先穿着旧的朝服上朝。毕竟大臣之间的体型不一，就算是拿先前备好的改制，也得花上一番功夫。何况建朝以来，能够封上二品将军的女子还从未有过，织造局那边肯定没有备下合适的衣裳，这要从头制到脚可要费劲多了。 “已经做好了。”叶瑾煜淡声道。 “嗯？”顾清若怀疑自己听错了。 叶瑾煜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已经做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早就打算给顾清若二品将军的官职，已经提前命织造局去为顾清若缝制官服了。 顾清若缓了缓，才道：“皇上，您这么做不合规矩啊……” 要是让御史知道了，参她的折子肯定又要多上一沓不止。虽然她已经习惯了，但是骂她的事情，还是能少则少吧。 但是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叶瑾煜伸手除了顾清若的面具，微笑着捏了捏顾清若的脸，道：“明明心中欢喜，还装什么守礼奉公，我还不知道你么。” 顾清若抬手覆上叶瑾煜的手，笑靥如花，却假装叹气。 “还好我从未以真面目展现于众人之前，要不然御史要骂魅惑君主、妖孽祸国的可就不止贵妃娘娘一人了。”贵妃好歹还是御旨亲封，她这魅惑君主，怕是要被抓起来斩首示众吧？ 叶瑾煜失笑，反手握住顾清若的手，道：“你倒是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 顾清若明眸璀璨，顾盼生姿，十分得意：“那是。这可是先帝可是亲口赞过的。” 叶瑾煜闻言，眸中神色不由得暗了一暗。 先帝此话，有益有弊。到底娶妻娶贤，一个皇子的正妃不曾被夸德行出众，而被夸赞的是容姿不凡，着实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因着这个缘故，从前顾清若也曾吃了不少亏。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事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章 臣要请旨 才说了两句话，叶瑾煜便止住了谈话，把顾清若摁到紫檀木透雕玫瑰椅上，说话间就要蹲下去脱她的鞋袜。 “等等等……”顾清若连忙收回脚一手抱住，一手挡住叶瑾煜，明亮的眼眸中都是震惊和疑惑：“你要干什么……” 这青天白日的！ 她认识的皇帝不会这么昏庸！ 叶瑾煜俊眉一横，冷笑一声伸出手狠狠弹了一下顾清若的额头：“你想到哪里去了！” “诶哟！”顾清若捂住额头，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的举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误会？” 叶瑾煜忽而一笑，心头火起，声音带上了几分喑哑，靠近顾清若低声道：“若是爱卿有意，朕愿意奉陪。”叶瑾煜的眸子灿如星河映照，光华流转，令人茫茫而不知归处。 美色当前，顾清若差点被晃花了眼，差点就点了头，舌头打了好几个结，猛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过来。 “臣、臣不敢……” 顾清若的雪白的皮肤因为主人不知是羞或怒染上了几分淡淡的红色，耳垂也变得粉红，看上去诱人极了。 叶瑾煜的眸色又深了几分，僵持了片刻，到底松开了手。 罢了，还不是时候。 “我只是要看你的腿伤，紧张什么。” “哦。”顾清若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扭过头去。 啊啊啊，果然是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她对天发誓其实根本没有在想！虽然这个话现在说出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了…… 经过刚刚的事情，顾清若乖巧地让叶瑾煜除了她的鞋袜，还特别配合地把裤腿挽了起来，让叶瑾煜查看她的伤势。 出乎叶瑾煜的预料，顾清若的双腿只留下了淡淡的印子，并未见淤血，可见用的药十分厉害，想必再用上一次，连印子都会尽数消去。 “怎么样，完全没关系吧？”顾清若得意地问道。 她就知道明大夫的药定然是十分厉害的，加上特殊的推拿手法，两次药下去就已经完全行动无碍了。也就是叶瑾煜大惊小怪，还要特地下个圣旨让她在家呆着，其实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叶瑾煜没有接话，只是冷笑一声。 若不是已经好了，她才不肯这么乖巧让他查看伤势呢。那背上的伤不就瞒得好好的，现在都不让他瞧上一眼。 叶瑾煜为顾清若原样把官靴穿了回去，而后把顾清若的脚一放，转身便走了。 顾清若：？？？ 叶瑾煜用金盆中的水净了手，回到桌前，拿起奏折，看都不往顾清若这边看一眼，只扔过来一句话。 “你可以走了。” 顾清若：？？？？？ 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还相谈甚欢吗！这瞬间翻脸是个什么状况！ 顾清若用一瞬的时间回想了一下她进来之后所说的话，回想结束之后觉得每句都十分正常，完全找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结论就是叶瑾煜在玩她？ “皇上，您叫我回来，就是为了看看我的伤势？”顾清若艰难地开口确认答案。 是奏折不够多还是御史的嘴不够厉害，以至于让他们的皇上这么闲？ “不可以么？”叶瑾煜抬头，挑眉问道。 呵呵。 顾清若立刻点头：“可以可以。” 叶瑾煜十分满意顾清若的答案，挥挥手：“走吧，记得交代赵公公，宣吏部尚书进宫。” 顾清若：…… 其实找吏部尚书才是正事吧？为什么散朝的时候不把吏部尚书叫过来而是让人去请她，因为看伤这种事情让吏部尚书跑两趟，顾清若觉得她离魅惑君主祸国殃民游街斩首又近了一步…… 唉，算了。谁让她长了这么张脸，不做个妖妃都浪费。 顾清若把面具戴好，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到御书房中间端正地跪了下去。 “臣请旨，赐清河军返回北疆。” 顾清若面容沉静，眼神坚毅，这一刻，她只是清河军的统领。 “理由。” 叶瑾煜也不再是跟顾清若调笑的模样，声音冷淡，面容平静让人猜不出喜怒。 顾清若早就把理由在心中滚过了无数回，如今自然应答如流。 “自皓国建国以来，北疆饱受战乱之苦，敌人贼心不死，每到冬季必然生事。去年难得的安宁，确实让北疆缓了一口气，但是也给了对方修生养息的机会。若清河军不早日返回北疆镇守国土，臣只怕北疆过不了这个冬日。” 若不是她必须出兵平南绥之乱，去年她便可一鼓作气永除北疆之患。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底给了敌军一线生机，给了他们一年修生养息的机会。 缓过这一年，清河军要守住北疆安宁，又要花上许多功夫了。 “清河军出征之时只有五万，如今已经是十万大军。”叶瑾煜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说道。 顾清若自然想过这个问题，敛了目，沉声道：“清河军多少人马从北疆出来，自然多少人马回去。” 南绥之乱光靠清河军自然是平不了的。 去的时候顾清若手上便拿了可以调动地方大军的旨意，这一年的军队调派下来，虽然军中的主力仍然是清河军，但是其中不免也加入了许多其他军队。 既已参战，就不可能抹去别人的功勋。所以此番回京领赏，跟着顾清若班师回朝的军队严格来说并不只有清河军。无奈清河军的名头太响亮，旁人哪里看看得见其他。 也正是因为此番军中人员杂乱，顾清若才不得不让觅蓝和佩紫回去盯着。若是只有清河军，她哪里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 顾清若已经想过，进京领赏可以，但是借机壮大清河军的队伍是绝对不行的。 且不说皇上和御史会不会同意，镇国公府中祖父的家法可是时刻为她准备好的…… “拿着。”叶瑾煜从桌旁抽了一样东西，往顾清若这个方向一递。 顾清若一起身，便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卷着黑色绣龙纹的一看就无比熟悉的东西，不是圣旨还是什么。 顾清若走上前去，接过来打开一看，恨不得立刻大喊三声皇上圣明。 她回去终于不用跪祠堂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一章 来得真早 镇国公府。 马车刚从侧门入府，顾清若便下了马车，穿过花园回到若芳居。 刚进若芳居，瑶红便迎了上来。 “姑娘回来得正好，方才去提水的丫鬟说老夫人那边才要了洗漱的水，您这会儿过去正是时候。” 虽说顾清若已经出去上朝回来了，但是天未明便已出门，如今回来时候也还早。况且老夫人向来是最讲修养之道的，就算睡不着也要在床上躺够时辰才会起身，故而才能给顾清若留下充足的时间。 顾清若立刻吩咐道：“快为我更衣。” 璧青为顾清若脱朝服的功夫，瑶红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鹅黄蜀绣月华锦衫裙，道：“这件还是去年夫人吩咐做的，姑娘一次都没穿过呢，放着怪可惜的，不如就穿这件吧？” 顾清若摇摇头：“一会儿还要去军营，穿这个不合适。” 若是不需要出门，她自然是愿意穿裙装的，毕竟有些裙装料子是织造局花了大工夫的，穿在身上着实美丽。再加上镇国公夫人生怕多年的沙场征战让她养出一身彪匪之气，使劲给她做了数身裙装和配套的钗环首饰。 她偶尔穿上一穿镇国公夫人都能高兴上半天。 只是顾清若身居要职，难免要经常在外奔波，大部分时候都只能辜负镇国公夫人的好意了。 最后顾清若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轻甲劲装，去跟镇国公老夫人请安。 还未行到门口，远远地便看到有一身着天青碧绣百蝶百花曳地裙的女子等在门外。 顾清若脚步不停，径直走了过去，微笑着寒暄道：“四妹来得真早。” “不敢当二姐夸奖。”顾禾茹恭敬地朝顾清若福了一礼，道：“二姐都已经上朝回来，还惦记着朝祖母请安，这份心意哪里是我们可比的。” 顾清若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方才那句不过是出于礼数的问候而已，让她浪费时间跟不喜欢的人费口舌，她还没这份伺候的心情。 至于对方的心情，顾清若还真不在乎。 顾禾茹没得到回应，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仍旧笑盈盈的。 跟在顾清若身后的璧青倒是多看了顾禾茹一眼，不过也没把顾禾茹放在心上。毕竟顾禾茹的那些小心思和手段，连掩饰都不会掩饰，比起顾清若这些年经历的事情来说着实不够看，所以顾清若才会连应付都奉欠。 璧青跟随顾清若的时间长，自然见过不少人，像顾禾茹这种空有野心，却没有什么实力和头脑之人，她见过的也不少。 否则脑子清醒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如今的镇国公府与顾清若就是一体的，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盼着顾清若倒霉便是盼着镇国公府倒霉。若是镇国公府倒了霉，她们这些依附在镇国公府这棵大树下之人，又能得什么好？ 璧青有时候真想挖开这位四小姐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塞满了稻草？ 顾清若和顾禾茹没等多长时间，里面便出来一位老嬷嬷：“劳二位姑娘久等，老夫人已经起身，快请进去吧。” “多谢张嬷嬷。”二人微微还了一礼。 张嬷嬷受了顾禾茹的礼，却微微撇开了身子，让过了顾清若的行礼。 这细微的差别被顾禾茹收入眼底，暗暗咬紧了牙关，面上却硬挤出一个笑模样来。 顾清若刚进门，镇国公老夫人就慈爱地朝顾清若招手：“苏苏快到祖母这儿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孙女给祖母请安，愿祖母身体康健，福泽百年。”顾清若利索地给镇国公老夫人磕头行礼，让镇国公老夫人笑得更加开心了。 “好好好，祖母知道你最听话了，快坐到祖母身边来。”镇国公老夫人终于把顾清若拉到身边，左瞧右瞧，最后得出一句跟镇国公夫人一模一样的结论：“在外吃了不少苦吧，又瘦了！回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祖母让膳房好好给你补补！” 顾禾茹站在一旁，听着镇国公老夫人和顾清若一唱一和有来有往，祖慈孙孝，竟像完全见不到她这么个人似的，顿时又尴尬又气恼。尴尬的是无人理会，气恼的是她日日来跟老夫人请安，顾清若一回来她竟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了，老夫人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还好这个时候，顾清莀、顾景蘅和顾禾茵三人一齐进了门，趁着这个机会，顾禾茹才一同跟祖母问了安。 老夫人乐呵呵点头的时候，顾禾茹差点没气死。 合着她来得这么早，还在门口等了半天，末了竟跟他们这些晚来的算作一波了！老夫人这心偏的真是没边了！ 几人请了安，老夫人便开始赶人了：“既然已经问了安便快上学去吧，别误了时辰，当心柳先生赏你们板子，可别回来找祖母哭。” “是。孙女/孙儿告退。” 顾清若跟老夫人坐在一起，自然把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想到方才顾景蘅眼神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跟她对视，估摸着还在生她的气，顾清若就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叹气。这还是从小到大未有过的事情。罢了，等她得空的时候托人问问哪里有字画珍品，淘回来哄哄蘅儿罢。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几个孙女孙子都走了，也就剩下眼前这个，老夫人自然忽略不了顾清若方才若有所思的神情。 顾清若眨眨眼，道：“方才祖母是故意冷落四妹的吧？” 老夫人收了笑意，叹了口气，道：“这丫头心思不纯，我有心调教她，只可惜这些年越长越歪，竟是扳不回来了。”那些早起请安、洗手作羹汤、捏腰捶腿之类的小心思，老夫人这把年纪了如何会看不穿。若是顾禾茹只是单纯的孝心，老夫人定然会感动万分，只是这样的付出，却是处心积虑要谋求回报的。 “她的心太大，想要的东西我老婆子给不了。”老夫人淡声道。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道：“孙女可否贸然问一句，四妹这是要求什么？” 老夫人让丫鬟婆子全都退下，这才缓缓地吐了两个字。 “姻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二章 定下盟约 顾清若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记得蓁蓁还未及笄……” 连顾清莀都还未及笄，何况是比顾清莀还小的顾禾茹。 镇国公老夫人暗暗翻了个白眼，道：“蓁蓁再过几个月便是及笄礼了，茹丫头也不过只是小了蓁丫头几个月，眨眼便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了，也就是你和你母亲嫌早。你不在京里是不知道，这哪家姑娘不是十一二便开始相看人家了，冷眼观上个几年，瞧着人品性情家室都匹配，这才敢把闺女嫁过去。这等到了年纪急匆匆挑出来嫁过去的，能得什么好。” 顾清若默了默，道：“……所以，蓁蓁和四妹、五妹早就开始相看人家了？” 这种事情！娘亲居然一句都没有跟她提过！ 镇国公老夫人一提到这个事情就叹气：“若是这样就好了……” 顾清若顿时柳眉一横，气势徒然一放，倒有些两军阵前对峙的架势了。她冷笑一声：“是哪家这么不长眼，连我镇国公府的姑娘都看不上！”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镇国公老夫人没回话，而是叹了口气，用看傻子的眼神慈祥地看着顾清若。 顾清若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如果京中十一二岁便开始相看人家的话，那其实自顾清芷“嫁”出去之后，下来就应该是她啊啊啊啊！！！！！ 她若是一日不嫁，下面的妹妹自然不好相看人家。 所以阻碍了妹妹姻缘的人其实是她？？？？？ “想明白了？”镇国公老夫人笑眯眯的戳最喜爱的孙女的心窝子：“还记得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呵呵……”顾清若干笑两声，不敢接话。 镇国公夫人摸了摸手上的佛珠，道：“其实当年，镇国公府与淮阳侯府曾有盟约。” 顾清若方才被火烧到身上，正心慌得厉害，此刻老夫人提到的事情顾清若并不知晓，更是不敢插话，便小心地喝了一口茶，乖乖听故事。 “你祖父跟老淮阳侯曾有盟定，若他日诞下儿女，定当结百年连理。”镇国公老夫人说话干脆利落，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进入主题。 顾清若立刻反应过来：“可是父亲并没有娶淮阳侯府的……” 等等！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淮阳侯府在父亲那一辈，好像都是公子…… “没错。因为镇国公府和淮阳侯府都未出生女子，盟约便没有执行。”老夫人顿了顿，又道：“可是这一辈，镇国公府却有了嫡女。” 顾清若一口茶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什、什么意思……”顾清若觉得她一定是还在梦中吧…… “也就是说，淮阳侯府的公子想求娶镇国公府的小姐。”老夫人笑眯眯道。 嗯，顾清若这下非常肯定，她绝对还没醒！现在都是梦境！ “苏苏啊……”镇国公老夫人语重心长：“淮阳侯府那可是名门望族，府上还曾出过帝师，家世清明、治家严明乃是朝野闻名，能嫁到淮阳侯府，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顾清若只能干笑，并不敢接话。 若是从前，她说不定会憧憬一下，但是现在她连动一下这个念头不敢。 绝对不是她太怂，而是敌人太狡猾，而且非常爱吃醋！ “好了，祖母不吓唬你。”老夫人高深莫测地瞥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们弄的那点子鬼主意，还以为能瞒得过我这个老太婆啊。” “祖母，您说什么呢？谁瞒着您了？”顾清若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却不敢漏出来。 “我知道，薇丫头其实不在宫里，在嘉陵对么？”镇国公老夫人像是有些惆怅，眼睛看向了窗外的梧桐树。 顾清若没想到老夫人居然真的知道，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话语，只能喃喃道：“祖母……” 镇国公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们真的以为能瞒得住我跟你祖父么？我跟你祖父什么风波没经历过，你们弄的那些鬼，不过是骗骗外头人罢了。” “那……”顾清若犹豫了半天，到底没敢问出口。 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胆大包天，一个不小心镇国公府百年基业就都要毁在她的手里，她实在有愧于祖父的栽培之情。 可是既然祖父和祖母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纵容她，甚至从来没有问过一句。 “苏苏啊……”镇国公老夫人看着惴惴不安的孙女，像每次顾清若被祖父责罚了跑到她这里来寻求安慰一样，摸摸顾清若的头发，慈爱地道：“你要记住，镇国公府以你为荣。” 见顾清若还是微微低着头不答话，显然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镇国公老夫人换了个话题。 “苏苏，你是不是没有听过，我跟你祖父的事情。” 嗯？ 顾清若顿时来了精神，祖父和祖母的事情么？她小时候问过父亲，可惜什么也没问出来。 要是祖母能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见顾清若缓了过来，镇国公老夫人在心中轻笑，还真是个孩子，这么快就被哄好了。 “我跟你祖父啊，是不打不相识……” 镇国公府从前便是世代武将，而镇国公老夫人当年也是将门之女。不过当年二人的父亲，两个将军明里暗里斗了一辈子，儿女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横眉竖眼，怎么看对方都不顺眼。 谁能想到月老拉红线便是如此不可揣测，竟将两个对头的儿女系在了一起。 “当年公公对父亲成见极深，说什么都不肯上家里提亲，我就在家里等啊等啊，却听闻你祖父要与别家小姐定亲的消息。”镇国公老夫人陷入到当年的岁月中，嘴角是温柔的笑意，仿佛仍是当年等待心上人的少女：“我拿了鞭子就要出门找你祖父算账，没想到正撞着他不怕死地跑来找我，等他把我打赢了，我才听他解释说，他是怕我误会才登门解释，没想到我果然误会了……” 老镇国公和老夫人中间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历经了许多的波折和误会，险些就天各一方，还好最后还是终成眷属。 “所以呀。”老夫人慈爱地看着顾清若，含笑道：“若‘那位’是值得的人，便没什么好后悔的。” 如若苏苏能因此获得幸福，那又有何不可？ 顾清若认真的、一字一句道：“他值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三章 非常般配 祖孙二人将话说开了之后，一时间气氛都变得松快起来。 顾清若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落了地，心情顿时好得不得了。 “这就放心了？”镇国公老夫人话锋一转，问道。 顾清若差点没把茶泼自己一身，忙道：“祖母，有什么话，您能不能一次说完……” 她饶是自诩山陵崩于前而镇定自若，也不带这样一下一下吓唬人的吧？杀人还一刀给个痛快呢。 “你回京的前几日，淮阳侯老夫人给我递了话。”镇国公老夫人露出赞赏的眼神，道：“淮阳侯府的二公子，芝兰玉树，文采绝伦，科举文试已经连中两元，只等着最后的殿试了。” 顾清若从前就听闻过淮阳侯府二公子程璟的大名，毕竟能凭一首诗就能让先皇召见的人就这么一个。更别提那个时候程璟不过只是不到十岁的稚子而已。 她文墨不及大姐和三妹，但是读了那诗，也能看出来程璟绝非池中之物。 如今听说他连中两元，就算三元及第，她也毫不意外。 只是如今以这种方式听说，顾清若顿时觉得心中烧得慌…… “淮阳侯老夫人的意思不会是打算殿试之后……”来镇国公府提亲吧？！！！ 顾清若觉得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天落下来一道雷当场给她劈死算了。 “是。”镇国公老夫人点头，冷静地道：“虽然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就算进了翰林院撑死不过是个六品芝麻官，可是老淮阳侯当年桃李天下，朝中文臣莫不要卖他三分颜面，何况是老淮阳侯嫡亲的孙儿，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夸完程璟，镇国公老夫人还不忘给顾清若补上一刀：“如此来看，名满天下的程二公子，配个定国将军虽说高攀了些，但是我们镇国公府向来没有门户之见，倒也合适。” 顾清若：！！！ 她现在请旨回北境还来得及吗…… 镇国公老夫人忍着笑看着顾清若的眼神变来变去，就是不肯跟她对视，暗笑了好一会儿，才拍拍自家孙女，道：“祖母逗你呢。” “结亲娶亲，结的就是两姓之好，你有了意中人，把你嫁过去不就等于跟淮阳侯府结怨么。”镇国公老夫人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再说了，你祖母我还想长命高寿呢，可惹不起‘那位’大人。” “祖母！”顾清若连忙呸了两声，道：“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顾清若知道镇国公老夫人向来说话算话，既然说了不会将她嫁出去，无论如何便也会帮她挡着的。不过之前可没听说过谁敢上门来提亲。她自领了清河军之后官职便一路飙升，远在京中许多男儿之上，现在封了定国将军更是前面就只有一群年纪做她祖父都成的诸位大人们了。 要是想在官职上压过她基本是不可能了。如此情况下，还敢上门提亲的人数，为零。 毕竟谁会想娶个上官回家？如果她不小心比公公官职还大，这就更尴尬了…… 况且，顾清若早就想不起自己还有出嫁这回事了，毕竟她已经“嫁”过一回了，只是不能为外人道。 如今镇国公老夫人了结了顾清若的一件大事，顾清若整个人都松快起来，连笑容都更甜上了三分。 “祖母，可是您若回绝了淮阳侯老夫人，不就算是毁约了么？”顾清若问道。 当朝人最重义节，言出必行，誓言必践。上一辈的约定是一定要履行的，若是镇国公府毁约，一定会影响到三妹她们的姻缘前程。 “谁说的？”镇国公老夫人哼了一声，道：“难道我镇国公府只有一个女儿么？” 啊咧？ 顾清若记得刚刚镇国公老夫人好像说过蓁蓁马上就要及笄…… “难道您想把程璟定给三妹？！”顾清若瞪大了眼睛，心中开始飞速转动着数个主意。 “怎么？难道程家二郎有什么不妥？”镇国公老夫人眼睛一眯，心想，苏丫头毕竟是朝中之人，又掌着大权，或许有什么途径知晓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顾清若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实话道：“那倒没有。只是蓁蓁还未及笄，这未免有些太快了……” 镇国公老夫人闻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早什么早！要不是前面卡着你这么个未出阁又位高权重的嫡亲姐姐，提亲的人早把镇国公府的门槛给踏破了，还用等到今天！你娘亲在蓁蓁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与你父亲过了定！”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顾清若虚心接受镇国公老夫人教导。 “行了，说了半天话了，我喉咙都干了。”镇国公老夫人摆摆手，开始赶人：“快走快走，省得一会儿你娘亲又过来烦我，一刻都不得清净。” 顾清若乖巧地给镇国公老夫人递了杯茶，道：“那孙儿先走了，明日再过来给祖母请安。” “走吧走吧。”镇国公老夫人一点都没打算挽留，直接撵人了。 张嬷嬷送完顾清若回来，看到老夫人手里端着茶半天都没喝一口，心中暗叹。 这二姑娘是所有孙女中最像老夫人的，虽不常在老夫人跟前尽孝，到底老夫人心中记挂。这面上装着不耐烦，心中别提多不舍了。 “老夫人，二姑娘已经出府去了。”张嬷嬷道。 “嗯。”镇国公老夫人回过神来，把手里的茶盏一放，道：“去请夫人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商议。” “是。”张嬷嬷立刻遣小丫鬟去请，同时心中暗道，老夫人真是将二姑娘放在心尖上疼着的。有什么事情居然还是先跟二姑娘商量了，才与夫人开口。若是夫人知道了…… 呃，张嬷嬷忽然觉得，按照夫人疼二姑娘的那个情况，八成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都是她瞎操心。 这边顾清若从内院离开，径直便去了马厩。 老远顾清若便看到她那匹骏马夜白朝她嘶鸣，她飞步急行过去，抚了抚夜白的鬓发，道：“别急，我一会儿就带你出城玩。” 顾清若解了马缰，一个飞身骑到马上，给亲卫扔下一句跟上，便骑着夜白出城而去。 行到半路的时候，顾清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某人曾经用淮阳侯府公子的身份骗她，难不成他当时就知道镇国公府跟淮阳侯府有婚约？ 不会吧…… 他是神仙也不至于知道这么久远的事情吧？ 或许是她想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四章 穹顶大帐 京郊大营。 远远的哨兵便看到一行人快马往大营行来，虽并不是战时，而且是在天子脚下的京都，哨兵还是立刻挥棋示警。 就在一行人逼近的顷刻之间，整个军营外围已经瞬间戒备起来。 直到见到那高高飞扬的青鸾旗迎风猎猎而舞，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夜白一骑当先，那驾马之人银甲胜雪，风姿飒爽，正是将军顾清若。 哨兵惊呼道：“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百夫长听到哨兵的传信，立刻下令：“快！快把鹿砦移开！” 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有序上前，将鹿砦挪到一旁，打开通往大营之路。 夜白和亲卫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骏马，不过是几个瞬息的功夫，便已经行到了军营前。 “吁——” 顾清若行到军营大门，却并不着急进去，而是勒马停住了。 “将军！”“将军！”“将军！”…… 负责镇守军营防护的士兵们纷纷朝顾清若行礼，能够感受出来，他们对顾清若发自内心的尊敬。 顾清若点头回应，道：“兄弟们连日劳碌辛苦了，但眼下还并未到休息之时，还望各位能再多坚持一刻，顾某在此多谢各位了！” 百夫长抱拳道：“这些都是属下应尽之责，谈何辛苦！将军放心，我们定然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是！请将军放心！”余下的士兵们纷纷应和。 “那就有劳各位弟兄！顾某谢过！”顾清若抱拳回礼，随后才驾马往营中大帐行去。 顾清若行到穹顶大帐前下了马，拍了拍夜白，才将缰绳交给亲卫。 “将军。”守在穹顶大帐前的士兵朝顾清若行礼。 “嗯。”顾清若点点头，径直进入了那彷如庞然大物一般浑圆耸立的穹顶大帐。 坐在帐中的将士纷纷起身，朝顾清若行礼：“将军。” 顾清若一眼扫过去，都是跟着她多年的属下，有些是她从前的亲卫，还有些是从前跟过父亲的老将，或是这些年军功昭著、她一手提拔上来的青年才俊…… 这些人都是清河军的肱骨，也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她的心腹。 “坐。”顾清若淡淡说了一个字，行到穹顶大帐中的主位坐下。璧青和瑶红是唯二跟进来的两个亲卫，此刻便一左一右分别站在顾清若的两侧。 众将士纷纷坐下，只有觅蓝站出来，躬身把顾清若的腰牌奉上：“禀将军，昨夜至今一切安好，各处行动如常，并未有任何异样。” “你做得很好。”顾清若接过腰牌，赞许道。觅蓝做事她向来很放心。 接下来便是负责军中大小事务的几位将士与顾清若汇报情况，等这些日常的情况都说完之后，将士们肃穆等待顾清若的指派命令。 顾清若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子，缓了缓才慢慢开口道：“想必昨日的圣旨大家都知晓了。能平南绥之乱，清河军功不可没之话已经说得太多听得太多，我便不重复了。在此，我谨以我顾清若的身份，贺诸位升迁之喜。” “多谢将军，同贺将军晋封之喜！”众将士齐声回道。 顾清若谢过之后，又道：“诸位都是跟随我多年之人，多的花俏话我便不再赘言，今日与我同去上朝的几位将军应该知道我已经跟皇上请旨，请皇上早日下旨安排清河军的去处。”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绷紧了身子，大气不喘一下地紧紧盯着顾清若，等她接着说下去。 “但皇上言明他早有定夺，无需多言，我也不好再开口，眼下便只能静待旨意了。”顾清若知道他们很想从她口中得到那个希望的答案，可她不能说。 不过，如果她料得没错的话，宣旨的内侍很快就到了。 虽然她从宫中出来之后还回了一趟镇国公府，但她对宣旨形式的了解和夜白的脚力，内侍绝不可能比她先到。 众人有些失望，却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并未有太多异样的情绪，很快便平静下来。 毕竟这位天子的意思，可不是一般人能揣测的，与其因此事纠结不安，还不如做好分内之事，如将军所说的安静等待。 “还有一事。”顾清若接着道，“每回我都会问一遍，今次仍不例外。有哪位将士若是想退伍返乡或是另谋差事，便尽快将名册报上来，我定然会竭尽所能，为他们某一个好去处。” 沙场无情，除了外人看到功勋赫赫，升官加爵，赐银封地的荣耀，还有另外一面亡故他乡，重伤不复，身落残疾的悲壮。 每到众人领完恩赐的时候，顾清若总要问上一句，除了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再也不能征战的将士，是否还有其他将士需要退伍返乡，或是想要另谋其他的差事。她不仅不会拦着，而且会竭尽所能去帮他们。 顾清若并不觉得若是他们仍然孔武有力、尚在壮年却选择离开是一种懦弱或是背叛。因为她见过沙场残忍冷酷的一面，才更能体会那些将士的心情。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一生戎马而过，刀口舔血，马革裹尸。某一刻，他们忽然就有了牵挂，有了过太平日子的念想。练兵打仗的枯燥日子不再能圈住他们心头已经脱缰的马，他们心中所念的变成了能够每日吃到家中桌上热乎乎的三菜一汤。 她愿意成全他们，就像成全她年少的梦想。 “是。”将士们齐声应道。 虽然每次都会听将军说一遍，但是每听一遍，将士们心中都会觉得热乎乎的。 他们的将军是最好的将军，能够追随她，在她的麾下战斗，是他们的荣耀。是整个清河军的荣耀。 顾清若接收到来自属下们敬慕又感动的目光，抱以微笑回应。 她知道这个命令下去，肯定会有人选择离开。但是自她接手清河军以来，这样的部分越来越少了。更多的人选择留下来，跟着她驻守北疆，捍卫疆土，日复一日，这才有了如今强悍到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清河军。 这是从她祖父手中传下来的清河军，如今虽领军的旗帜换上了她的青鸾旗，但是清河军之志，她矢志不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五章 不能出事 “众将士听旨。”宣旨的内侍公公姗姗来迟，不过总算是在众人望眼欲穿之时到了。 以顾清若为首的将士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除了清河军以外，其他参与了南绥之战的军队统领将士也从其他营帐中赶了过来，一同听宣。 圣旨的内容顾清若早上已经在御书房看过了，所以如今听内侍公公把内容再读一遍，只剩波澜不惊。 圣旨上除了如顾清若的请求，赐清河军返回北疆之外，命原先驻守南境的军队领赏之后仍回南境安营，只不过此番南绥已经称臣，这驻守的军队人数自然会大大裁剪，此外，从各地调来的屯田军照户籍返回驻地，临时征召的士兵立有战功者可自行选择去留，余下便尽数赐银返乡。 “……请诸位将军接旨吧。”内侍公公念完，拖着细长的声音道。 众人齐声回道：“臣接旨。” 这一份圣旨赐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巴望着靠这场战事抱上清河军大腿的希望全部破灭了，本想着虽然顾清若领兵不论出身，用人不疑，行事上一直把守境军、屯田军分得很干净，但这次好不容易死皮赖脸跟着上京了，怎么着也得捞点好处吧。 没想到皇上下手更加干净利落，直接就把他们心里刚萌芽的幼苗给掐死了。 有机灵的将军和副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清河军如日中天，威名赫赫，就算是皇家再如何重视，心中又会一份忌惮之心都没有么。若是顾清若借此机会壮大清河军，才真是脑子进水了。到时候清河军倒霉，他们也逃不了干系。如此一想，心中便也平静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在顾清若的考虑之中，因为她的所求已经完全达到了。清河军不仅可以很快返回北境，而且自明日起清河军便可分批回乡探望亲人，余下之人也有兵部负责安排去处。待众人探亲归来，便是清河军启程返回北境之时。 换而言之，自明日起，顾清若可以好好地放上一段时间假了。 嗯，此事对于清河军来说，皆大欢喜。 一时间清河军上下喜气洋洋，像是又得了一回嘉奖一番。 顾清若不愿跟其他军的统领过多交涉，送走了内侍公公之后，顾清若便带着兵部前来的张大人进入穹顶大帐商议清河军安置之事。 圣旨已下，顾清若又是摆明了不想与他们过多来往，众人再不识趣也不好再久留，便也纷纷离开了清河军大营，回到自己营帐中。 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 清河军治下一向效率十分之高，单刀直入，一针见血。兵部张大人跟顾清若商议了几句之后，也撇开了官场上的套话，直言不讳。 需要兵部分期安置的名册和分批返乡的名册很快就报了上来，交到顾清若的手中。 安置的名册就列得比较模糊，大致只有些名单人数之类的项目，而分批返乡的名册列得密密麻麻，分几批返乡、何时去何时归、户籍何处探亲何处等等信息列得一清二楚。 兵部派过来的张大人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是震动不已。 清河军这个做事的效率不知道是朝中多少大臣的景愿。雷厉风行，令行禁止，上下一心，完成得既快又好。若是朝野上下都能如清河军一般行事，那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桃源。 张大人这才深深感觉到清河军的可怕之处，而眼前这位能够号令清河军的统帅更是年轻得让人心惊。 顾清若把安置的名册交给张大人，道：“这是清河军需要安置的人马，有劳大人上报兵部，辛苦安置了。” “将军客气了，本官也不过是奉命办事。”张大人接过名册，笑得客气有礼。 将安置的事情商议好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用不着顾清若插手了，自然会有分派到任务的将士去与兵部对接交涉。 这不，已经有将士领着张大人前去商议明日清河军如何转移的具体事宜了。 圣旨一下，清河军军营顿时忙碌起来。既然一部分士兵要回乡探亲，剩下的人也要转移到其他地方去，那明日必然是要拔营的。 璧青和瑶红早就得了吩咐将顾清若的东西都收拾装箱，运回镇国公府上去。剩下人无论是要转移的还是要回乡探亲的皆都收拾起来，一时间营中忙忙碌碌，但忙中有序，并不慌乱。 顾清若也是一刻不得闲，不仅要随时应答一众上报的大小事宜，还要一一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吩咐下去。 她想着就算清河军的人手不齐，练兵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剩下的人留在京中还得操练起来，只是强度可以适当放得松泛些，不必像在北境一般刻苦。 最重要的是，清河军绝对不能出乱子。 若是在京都，清河军出了什么事情，她顾清若就是头一个要倒大霉的。 且不说清河军在京都有多么瞩目，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些御史和对头参她的奏折就够她喝一壶的。更何况，府中还有祖父的家法时刻等着伺候她呢…… 顾清若吩咐各个轮值的属下都把皮给她绷紧了，若是发现谁有什么异动立刻报给她，同时顾清若暗示属下不该手软的时候便可用点强硬的手段，毕竟不杀只鸡，猴子怎么会知道血长什么样子呢。 将事情在脑中过了三遍，顾清若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了，这才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该休息的便回家好好修生养息，轮值的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想必你们也不希望在回到北境之前，清河军出什么乱子吧？” 下面的将士对视一眼，心中同是一凛，齐声道：“请将军放心，属下定恪尽职守，不负将军嘱托！” “好。”顾清若点头。 她带出来的人她自是放心的，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做好了，也要提防有人暗害才是。 虽说这些事情算是交代下去了，但是顾清若现在还不得脱身。许多要办下去的事情还得要她的签署和批复才能成事。 这一忙就忙到了天色将晚，连午饭都是瑶红端过来，她就匆匆吃了几口。 顾清若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到有些饿。 只是茶都已经冷了，顾清若摸了摸杯身，只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 罢了，千好万好还是家中最好，她还是等着回家吃娘亲做的晚膳吧。 “将军，都已经收拾好了。”璧青早就等在一旁了，如今将顾清若忙完，这才敢出声回话。 “好。” 顾清若起身，让亲卫把觅蓝和佩紫叫来。 顾清若对觅蓝佩紫二人道：“这段时日，你们务必要把清河军看紧了，决不可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是！”觅蓝、佩紫沉声应道。 吩咐完一切，顾清若在将士们的相送之下离开了清河军的大营。 顾清若坐在马上，微微眯着眼注视着远方正缓缓西沉的太阳，心中很是松快。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一切都很顺利。 “驾——” 一行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飞速朝京都行去，飞扬的旗帜上的青鸾昂首振翅，欲翔九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六章 打听情报 镇国公府，若芳居。 顾清若满足地放下筷子，舒了口气，用了两口热茶压一压油腻。 镇国公夫人管着这么大个府邸，没空日日盯着顾清若转，今日的晚膳便是若芳居的小厨房做的。 京都大部分的府邸每日膳食都是由大厨房负责准备的，镇国公府自然不例外。只是若是嘴馋想吃些什么份例之外的吃食，可以让大厨房做，或是自己院里开了小厨房制作，都是可以的，只不过公中便不负责，需要花自己的银子罢了。 顾清若每年封赏不断，小金库自然是盆满钵满，自然不把供养小厨房花的钱放在心上，四季菜蔬瓜果米面尽是够数的。从前常把顾清莀和顾景蘅眼馋得不行，想吃什么了就跑到若芳居来解一解馋，毕竟他们可不像顾清若有大把的赏赐用都用不完，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可怜巴巴的月钱，想买些什么还要节省算计。 顾清若倒是想贴补一下弟妹们，只可惜那两个都是傲娇倔脾气，死活不肯收，顶多过来蹭上几顿饭。只是顾景蘅惯是不会跟顾清若客气的，顾清莀则是喜欢跟顾清若绕上半天，才会把意图稍微露出来那么一点点。 这么一想想，好像他们很久都没来若芳居点菜了呀…… 顾清若有些失落，唔，果然是都大了呢。 小丫鬟从大厨房提回来的膳食，顾清若都照之前似的给下面的小丫鬟和老妈妈分了，她和近身的丫鬟都是吃若芳居小厨房做的菜。 既然是自己的地盘，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顾清若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大菜，璧青和瑶红看了都倒抽一口冷气，姑娘这是馋肉了啊…… 虽说璧青和瑶红顾忌着顾清若身上的伤应该劝阻，只是她们深知劝了十成顾清若是听不进去的，还不如闭嘴不那么招姑娘烦。 那边顾清若用完膳，放了筷子，在外间的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飞快地将碗底最后那点饭吃尽了，招小丫鬟进来收拾，她们则进去里间伺候姑娘。 顾清若见她们进来，道：“让人备水，我要沐浴。” 完成公务之后的沐浴总是有种分外的愉悦感。 顾清若沐浴之后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从净房出来，整个人感觉从上到下都放松了许多。 真是难得的清闲时光啊…… 顾清若趴在美人榻上，让璧青给她换药，瑶红则坐在一旁用篦子将她的头发细细地从上到下梳过一遍。 璧青给顾清若换好药后，道：“姑娘，伤口已经结痂了，照着傅大人的吩咐该换药方了，要不要通知傅大人？” 顾清若刚要点头，想了想又否定掉方才的想法：“不用了，明日我亲自去找她。” 要是让傅红月入府来给她诊病，府里的长辈肯定是要过问的，到时候解释起来反倒麻烦，还不如她自己去找傅红月方便，反正她现在也有时间。 “对了。”顾清若忽然想起来今日出门前吩咐璧青的事情：“事情查得怎么样？” 璧青照样复述回报上来的情况：“淮阳侯府世代簪缨，家风清正，上下都查不出来什么不妥。程二公子并不如传闻一般耽于享乐，多时在刻苦读书，偶尔会与好友出门游乐，去的多是些书斋茶社、棋馆诗会之类雅士公子爱去的地方。程二公子交的好友也尽是些世家公子，虽好风月，却也不曾去过那……烟花之地。” 虽然璧青都是如是禀报，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难免打了个磕巴。 早上姑娘吩咐她派人去查的时候，郑重其事地特地强调了一下，璧青听了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姑娘啊，您还记不记得您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啊…… 不过顾清若才不管，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点头：“唔，看来程璟勉勉强强还是配得上三妹的。” 若是璧青打听出来程璟游手好闲，定要去祖母那里告他一状的。没有平日苦学用功，纵是天赋异禀又如何，迟早要摔个大跟头。 她不也是自幼就被夸赞天资过人，武学奇才，照样每日早早起床扎马步练功习武。别人都道她武艺高强，哪里知道她背后用的功？枪头不知扎木桩磨坏了多少个，弓弦不知拉断了多少根…… 若是程璟自幼便已经才学过人，仍能潜心苦读，顾清若定会高看他三分。 此人，不会是池中之物。 至于特地吩咐的事情嘛…… 她当然注意到了自家丫鬟担忧的目光，不过顾清若心中自有主意。礼数都是用来约束人的，在讲究虚礼之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把日子过好了。只要蓁蓁能得个好夫婿，她舍张脸皮算什么？ “不过……”璧青难得地露出纠结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启齿。 顾清若顿时拧起了柳眉，怎么？这程璟真有问题？ “姑娘还记得昨日回城之时，那位给您扔玉佩的公子么……”璧青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怎么能不记得。 等等！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猛地直起身子，道：“他便是程璟？！” “嘶——”顾清若默默垂泪，起得太猛，忘了瑶红还给她篦头，这猛地一下被扯到了头发，好痛…… “姑娘没事吧？”瑶红一脸慌乱，顺道瞪了璧青一眼：“说便说吧，吓唬姑娘做什么！” 璧青：……委屈。 她这不是也是怕吓着姑娘么？ 不过，璧青马上摇了摇头，道：“那人不是程二公子，是程二公子的胞弟，程琛。” 顾清若拍拍胸口，不是就好。吓她一跳。 要是让人知道未来妹夫当街给她扔玉佩，她以后还活不活了？ 最重要的是，让某人知道，她皮都不知道要被揭掉多少层……光是想到就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前途一片黯淡毫无生机…… 不过转头想想，那小公子看着确实年轻了些，若说是程璟年纪也对不上。 顾清若忍不住瞪了自家丫鬟一眼！看这话给说的，把她魂都吓飞了，这么关键的信息都差点没想起来。 顾清若把头发塞回瑶红的手中，道：“没事了，接着梳吧。” “可……程小公子扔的那枚玉佩，是程二公子的……”璧青一咬牙，总算是把事情说完了。 顾清若瞬间石化。 京城真的好危险！她要回北境了！立刻！现在！马上就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七章 躲到里间 顾清若盘着腿严肃地坐在榻上，表面平静，内心却在拼命回忆，她从前到底有没有与淮阳侯府的哪位公子接触过。 想得头都大了，她也没想起来一星半点儿有关系的事情。 难不成是淮阳侯府的老夫人提前给程璟透露了什么消息，所以他就顺理成章地认为镇国公府这边履行婚约的人会是她？ 顾清若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毕竟她可没有跟程璟接触过的任何印象。 想到这里，顾清若突然觉得头痛。 未来妹夫给她当街送玉佩，还当着这么人的面，这是什么鬼操作。 呃……虽然并不是程璟本人，但是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玉佩这种贴身佩戴的东西，若不经过主人的应允，谁又能这么简单地从他身上拿下来？ 等等！ 顾清若嘴角一抽，想到一个可能性。 程璟不会是…… 看上她了吧？ “姑娘……” “姑娘？” 璧青喊了两声，顾清若才回过神来，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家丫鬟：“什么事？”如果这丫头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她能连夜给她送到京郊大营去信不信！ 璧青：……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姑娘的眼神这么防备。 “三姑娘来了。” 顾清若：……来得真是时候，她真想说不在。 “……请三姑娘进来。”顾清若放下盘着的腿，接过璧青递过来的面具带上，瞬间换了个端庄规整挑不出毛病的坐姿。 瑶红正好已经用干毛巾细细吸干顾清若长发上的水珠，照着顾清若的习惯并未盘发，只用一根竹青色缎带束在身后。 “二姐姐。”顾清莀淡笑着进了门来，对顾清若福了一礼。 璧青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会儿要用的药酒。 “来，坐。”顾清若朝顾清莀招招手。 顾清莀双眸亮晶晶的，笑容掩都掩不住：“二姐姐的法子真有效，蘅儿今日果然乖得不得了。方才我从蘅芜居出来，他可是头一回这么舍不得我走呢。” “蘅儿心软，好哄得很。”顾清若笑道。 顾清若心想，可不么？若是谁给她一把角端弓，她定然会…… 咳。 顾清莀头一次在顾清若面前这么多话，说了一圈把顾景蘅夸得天花乱坠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微微咬唇，抬眼道：“二姐姐，不好意思，差点忘了给你上药了。” “没事，二姐姐喜欢听。”顾清若忍住了摸一摸顾清莀头的冲动。 她长久不在府中，很多时候都参与不了顾清莀和顾景蘅成长的时光，许多旧事也是今日顾清莀说起她才第一次听到。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顾清莀笑道：“二姐姐喜欢听，我便多说一些。” 璧青把顾清若的裤腿卷起，将雪白的双足放到凳几上，顾清莀瞧了瞧，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晚再用一次药，明日便可痊愈。” “那就有劳三妹了。”顾清若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顾清莀认真地给她上药推拿。 顾清莀一边给顾清若推拿，一边尽力回想些顾景蘅的趣事说给顾清若听，几次都把顾清若笑弯了腰。 姐妹二人从未有过的亲近起来。 就在顾清莀刚给顾清若按捏完，净手的功夫，瑶红神色略显紧张地进来了。 “姑娘，夫人来了。” 顾清若和顾清莀立刻对视一眼，顾清若在三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紧张，像是在询问她怎么办。 镇国公夫人进来见到顾清莀，定然要问顾清莀为何在此处。 若是平时自然可以随意说些什么糊弄过去，但是偏巧方才顾清莀一不小心撒了些药酒在身上，这样去见镇国公夫人肯定是要露馅的。 现在走肯定会在门口跟镇国公夫人撞上，换衣服也来不及。 顾清若当机立断：“三妹，快进房里去。” “好。”顾清莀点点头，迅速躲到里间去了。 镇国公夫人进门看到的是顾清若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吃橙子的场景。 满屋都是橙子香甜的气味。 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方才房中用过药的气息。 “苏苏，这才刚用过晚膳多长时间，怎么就用起橙子了。”镇国公夫人扫了瑶红一眼，瑶红立刻会意，把桌几上的橙子都撤了下去。 “等等。”镇国公夫人拦住了瑶红的去路，接着把顾清若手中的那一瓣橙子抽走，放到托盘中，淡淡道：“现在可以拿走了。” 顾清若：……嘤嘤嘤。 “娘亲，你就是特地过来阻拦我吃橙子的么……”顾清若有气无力地靠在美人榻上说道。 “你这才出去了一年，又带回来满身的臭毛病，看来明儿起，你也该跟蓁蓁她们一起去学堂好好学学规矩了。”镇国公夫人优雅地往八仙桌边一坐，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顾清若：！！！ 顾清若立刻直起身，瞬间换了个端庄优雅的坐姿，嘴角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及笄之后便成人了，哪里还有麻烦家学先生之理，娘亲还是不要为难柳先生她们了。” 她怎么能忘了她家娘亲是个多么注重礼仪教养的贵夫人，顾清芷和顾清莀便是照着一个模子刻的，就算是放到宫里，那行止坐卧的规矩都挑不出一个错来。 就她从小被放任惯了，又是在北境民风豪放之地久住的，行动有些粗野，回来不知道被镇国公夫人和柳先生打了多少板子才纠正过来。直到她及笄了才算是解脱，想想都是泪…… 镇国公夫人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装，她也要顾清若装下去。 “你若是能时刻记得你是镇国公府二小姐，娘亲便不用操心了。”镇国公夫人道。 “是。”顾清若恭敬低头回话。 她记得她上次听过差不多的话，是祖父告诉她要她时刻记得她是清河军的统领，是堂堂的一军之帅。 不过她觉得还是某人说得最好。 顾清若至今还对当时叶瑾煜的略带讽刺的神情记忆犹新：“只要不让旁人抓到你的把柄，规矩就是用来束缚其他人的。” 只要外人不能挑出她的毛病来，这规矩有时候便也不那么重要了。 镇国公夫人倒是时时刻刻守着规矩，有时候顾清若自己看了都觉得累得慌。但是父亲喜爱，她就不多言了。 “苏苏，娘亲找你，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议。” “什么事？” “你可有什么方式，能够查探一些消息？”镇国公夫人顿了顿，补充道：“若是能查到隐秘一些的消息更好。” 顾清若一瞬间福灵心至，她好像知道娘亲要问她什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八章 等你消息 对于镇国公夫人的问题，顾清若定然不能回答没有。 一个掌着军权的将军，说没有任何情报来源，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娘亲想知道些什么，问父亲不是好么？”顾清若打算把话题引到镇国公身上去，毕竟镇国公把军权交给她的时候，身边的亲卫可是都跟着走了。 镇国公夫人要打探的事情无非就是那几样而已，父亲那边留下来的人足够用了。 “怎么？如今位高权重了，娘亲使唤不动你了是么？”镇国公夫人凤眼朝顾清若这边一横。 “您说……”顾清若顿时就软了。 “等等。”顾清若在镇国公夫人开口之前站起身，走到镇国公夫人身边坐下，这才道：“您说吧。” “你坐在那边娘亲也能说，你不需要特地坐过来。”镇国公夫人似乎感到有些奇怪。 顾清若压低了声音，道：“娘亲要我打探消息，自然是不为众人所知道的事情。既然如此，还是谨慎些为好。” “可这里不是你的院子么？”镇国公夫人疑惑道，“府里的守卫是老国公和你父亲一手训练出来的，这院子里守着的又都是你的亲卫，难道还有人能探到这里来？” 若是没有内应，自然是不能的。 但是顾清若总不能跟母亲说现下里间中，就藏着一个能够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应”吧？ 到时候解释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自然是没有的。”顾清若说完，默默掐了自己一把。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蘅儿不知道这两日是受了什么刺激，娘亲总觉得哪里不对，问他又说一切如常，不肯告诉娘亲实话。”镇国公夫人思量之后，道：“他之前每日都会提早到清辉堂去，这两日却是卡着时辰过去的，娘亲就怕蘅儿遇到了什么事情，想让你查一查。” 清辉堂是淮阳侯府设下的学堂。当年老淮阳侯身为帝师，却不以居庙堂之高而持身清傲，以淮阳侯府的名义设下清辉堂，只要是天资聪慧勤学苦读的文人，不计出身门第，皆可拜入门下读书。历经三朝，无数的朝臣从清辉堂而出，治国齐家，声震天下，要出仕的文人公子，无不以能入清辉堂为荣。 毕竟能进去，就代表着一只脚已经跨入了出仕之门，封官拜相，仿佛近在手尖。 然清辉堂能傲立至今，桃李天下，自然有其一套严苛的规矩，若是达不到先生要求之事，被清辉堂请出来，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故而顾景蘅能入清辉堂自然是欣喜若狂，却也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 镇国公夫人这么一说，确实有问题。 既然是顾景蘅的事情，镇国公夫人来找她，她也就不奇怪了。若是与父亲一说，父亲就算查出来肯定是要给顾景蘅赏上一顿板子的。 “此事我会去查个究竟，还请娘亲放心。”顾清若食指不自觉的敲了敲桌子，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将那晚上的事情全盘托出。 毕竟顾清若觉得顾景蘅的失常，其中一部分定然有她那天说了重话的原因在其中。 “……娘亲务必转告父亲，一定要看好蘅儿，绝对不能让他胡来。”顾清若郑重地说道。 顾景蘅虽说生长在权贵之家，但他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官场的风云，看不清局势。 镇国公府已经出了一位手握重军的将军了，那些朝臣不会允许第二位出现在朝堂之上。就算是这些将军武官都没有异议，上面坐着的那位又能应允么？ 人心是最经不起猜忌的，特别是位高权重以至于功高震主的猜忌。 顾景蘅不懂，但是顾清若懂。 既懂，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景蘅往深渊里跳。更何况他还有更加平坦宽阔的大道可以去任其飞驰，那才是顾景蘅应该去走的路。 镇国公夫人听完沉默了良久，用帕子摁了摁潮湿的眼角，方才缓缓开口道：“苏苏你放心，娘亲一定会盯住蘅儿的。” 原来她的孩子，在她不经意的时候，都已经长大了，长到要反过来为他们遮风避雨…… 顾清若知道镇国公夫人此后一定会转告父亲。说起来她最怕的是祖父，顾景蘅最怕的就是父亲。有父亲盯着顾景蘅，她便也可以放心了。 知道镇国公夫人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顾清若起身去伺弄摆在架子上的一百合，道：“一两日应该就能查到了，娘亲莫急，若是有消息，我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呀，这花已经打上花苞了呢，想必再过几日就会开花，到时候定然好看。 “那娘亲就等你的消息了。”镇国公夫人道。 “对了。苏苏，说起清辉堂，娘亲想起今日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说起了与淮阳侯府的婚约一事。” 顾清若手下一抖，差点没把百合花枝给掐下来。 万万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这个话题。 “娘亲！”顾清若赶紧打断镇国公夫人的话：“我未出阁呢，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最关键的是里间顾清莀还在啊！ “苏苏，蒙别人也就罢了，娘亲还不知道你？”镇国公夫人显然没能领会顾清若的意思，继续说道：“我一共就你们三个女儿，与淮阳侯府的婚盟又是必践之约，薇薇已经出嫁，你又不能嫁过去，那就只有……” “咳咳咳……”顾清若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吓得镇国公夫人赶紧过来扶住顾清若。 “苏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娘亲这就去叫御医过来给你看看。” 顾清若抓着镇国公夫人的手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红着眼眶道：“没事，许是方才吸到了花粉呛着了。” 镇国公夫人放下了心，道：“你真是那日把娘亲吓死了才心甘。” “娘亲，别胡说！”顾清若搂住镇国公夫人的手臂，道：“我这么让您操心，当然是得长长久久的看着我才是。” 顾清若把话题岔开，终于在把镇国公夫人说晕之后哄走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会儿该怎么跟顾清莀解释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九章 我替你嫁 “二姐姐是在烦恼什么？”顾清莀神情自若地从里间走出来，让瑶红给她照顾清若喝的君山银针上一盏来。 刚刚在里间瑶红给她准备的是玫瑰甜茶，二姐姐这是拿她当孩子哄呢。 顾清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隔着面具，顾清莀一时间不能猜到顾清若的反应为何。不过也没有关系。 顾清莀自顾自地说着：“其实刚刚二姐姐不必拦着娘亲的，就让娘亲把话说完也没有关系。二姐姐也不必派人去查了，我就知道蘅儿到底是为什么如此反常。” “为什么？”顾清若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两个居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么？ “因为蘅儿不想让你嫁给程二公子。”顾清莀语出惊人。 真是她的好弟妹啊…… 顾清若心中感叹，这边长辈还小心翼翼地瞒着他们探听消息，生怕走漏了什么风声。他们倒好，暗地里就把事情给扒了个一清二楚，还打起小算盘来了。 跟她当年可真像…… 咳。 “蓁蓁，你们这都是听谁说的？” 顾清莀品了一口茶，才道：“程五公子说的。蘅儿跟程五公子在清辉堂是同窗，也是挚友。那日蘅儿听程五公子跟他说，二姐姐将来会做他的嫂子，把蘅儿气得半死，差点没当场打起来，回来便这样了。” 顾清若在心中冷笑，程五公子啊…… 就是那个敢当街给她扔玉佩的程琛，果然胆子很肥嘛。 这也就难怪那天晚上，她从祠堂出来，顾景蘅会跑过来跟她说那么长一番话了。原来竟是这样。 除了存着想为她分担重担的心思外，竟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顾清若再问。 没想到这次顾清莀的回答让顾清若更加震惊。 顾清莀说：“半个月前，二姐姐凯旋的消息传入京城的那日，淮阳侯府派人去见老夫人，我便知道了。” “二姐姐别忘了，我与程珞乃是好友，时常会出入淮阳侯府，淮阳侯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妈，我也是见过的。” “只是见到淮阳侯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妈，你就猜到了？”顾清若食指不由自主地轻轻敲了敲桌子，这是她思考的时候不自觉会做的小动作。 “本来是猜不到的。后来我去一趟淮阳侯府，见到我时，老夫人和淮阳侯夫人的反应跟平常都不太一样，再联想起之前的事情，回来想想便猜到了。” 顾清莀将自己的猜测说完：“祖母与淮阳侯老夫人素无往来，突然派人来见必定有事。来的又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妈，这就定然是要事了。我跟老妈妈前后脚去拜见的祖母，进去的时候，张嬷嬷正拿了一张帖子往祖母屋里放。那张帖子面上绘的花样我见过一次……” 顾清莀的情绪突然低落起来，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那时候大姐姐还未出嫁，帖子里写的是大姐姐的生辰八字……”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姐姐了。 一时间，顾清若也沉默了，她也有点想她的大姐姐了。 “二姐姐，你会嫁给程二公子么？”顾清莀伸手握住顾清若的手，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顾清若甚至能感觉到顾清莀的手在微微发抖。 “蓁蓁希望二姐姐怎么做？”顾清若没有直接回答。 她已经知道了顾景蘅的答案，她想听听顾清莀是如何想的。 “镇国公府与淮阳侯府定下的是婚盟，盟誓一约，言出必践。二姐姐若是不想嫁过去，蓁蓁愿意履此婚盟。” “为什么？”顾清若的心一颤，不由得问道。 “因为我们不想看到二姐姐再做不喜欢做的事情。”顾清莀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二姐姐，我和蘅儿都希望你能找一个真正心悦之人，欢欢喜喜地嫁过去，而不是因为要履行什么婚盟。” 这一瞬间，顾清若特别想抱一抱顾清莀，抱一抱想要拼命保护她的妹妹。 她的确也这么做了。 “蓁蓁，谢谢你。谢谢你和蘅儿。”顾清若闭了闭眼，没让泪水落下来。 顾清若突然觉得这个什么婚约真是害人不浅，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才行，总不能让这种事情害了蓁蓁的一生…… “二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替你嫁人，所以现在心里特别愧疚？”顾清莀突然问道。 嘎？ 顾清若放开顾清莀，一脸疑惑。她刚刚这是听到了什么？ “二姐姐不用担心，我一点都不委屈。”顾清莀替顾清若把方才动作间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凑近顾清若，小声道：“程二公子可是很多小姐心中倾慕之人呢，要是订婚之事传出去，我可能还要被别家小姐嫉妒到扎小人呢。” ……哈？ 顾清若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抽了抽嘴角：“蓁蓁，你告诉二姐姐，你该不会喜欢程璟吧？” “那倒不是。”顾清莀淡然地摇摇头，头上插得步摇随之缓缓晃动，清雅动人：“反正都是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一个不认识之人，好歹我与程二公子还说过话，算是相识。” “说过话？”顾清若眯了眯眼，顿时有了一种想要砍人的冲动。 就是不知道这程璟的功夫够不够好…… “我时常去淮阳侯府与程珞聚会，淮阳侯府又常有些宴席，与程二公子说过话不是很……”顾清莀迟钝地感觉到顾清若身上的冰冷的杀气，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顾清莀笑意盈盈，眼眸里都是闪闪发光的星辰。 二姐姐许是忘了，她可是镇国公府的小姐，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不过，有疼她的姐姐感觉真好…… 镇国公夫人在回正院的路上，快进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方才要跟顾清若说的事情才说了一半，就被顾清若七绕八拐地哄得不记得说完就走了。 这丫头，肯定有事情瞒着她。 罢了，镇国公夫人看了看天色，心想，明日再去一趟，定要看看苏苏在弄什么鬼。 不过第二日，还没等镇国公夫人去找顾清若算账，顾清若自己就找上门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章 最好选择 早起顾清若练过一套枪法，净身换了衣裳，瑶红捧着官服从外面进来。 “姑娘，新的官服昨日送来我便让人过了一遍水了，昨日晾了一日，今早又用暖墙烘了一遍，您今日便可穿去上朝了。” 璧青连忙上来帮瑶红把官服先挂到架子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深红色官服上栩栩如生的孔雀。那孔雀昂首展翅，孔雀尾上的翎羽根根分明，在光下还隐约泛着蓝紫色的光芒。 这可是二品将军的官服啊。 自建朝以来，还从未有女子得到过如此殊荣。她们姑娘可是头一个能穿上二品将军官服的女子呢。 不过顾清若只是看了一眼那孔雀官服，并没有丝毫要穿的意思，便径自走了出去，只扔下一句话：“这两日不去上朝了。” 璧青和瑶红一听，连忙把衣裳放好，赶紧跟了出去：“姑娘不去上朝？” “是啊。”顾清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坐到膳桌前开始用膳：“皇上可是下了圣旨许我休朝三日，这不是还有两日么？” 璧青和瑶红：……您说得都对！ 所以早朝的时候，顾清若果然没有出现在上朝的大臣之中。 赵公公感受到身边的蹭蹭直冒的冷气，心中叫苦，这顾将军来了皇上生气，没来皇上更生气，这差事他可真是快干不动了。 大臣们似乎也能感受到今日皇上的心情比昨日还不如，有几位顶着雷奏完朝事，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早知道昨日就赶紧说了，谁能想到今日皇上的心情比昨日还不如！真是悔不当初啊…… 这一切顾清若当然是不知情的。 她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候，慢悠悠地用过早膳，还看了一册书，才跑去找老夫人请安。 顾清莀他们还要赶着去家学上课，自然没有顾清若如此悠闲，早就已经请过安离开了。 所以顾清若到的时候，只有镇国公夫人还在里面。 “给祖母、娘亲请安。”顾清若笑盈盈地福了一福，老夫人便乐呵呵地招手让顾清若坐到她身边来。 镇国公夫人不由得道：“老夫人您老这么惯着她怎么成，看她惯得连规矩两个字都快不知道怎么写了。” “我看苏苏就挺好的，都是你太严厉了。”老夫人笑着给顾清若手里塞了个橘子，道：“这是你祖父花了大价钱从南边买了走水路运过来的，祖母尝了，甜得很。你要是喜欢我让人送一筐到若芳居去。” 镇国公夫人：……总共就那么些，一下子开口就是给一筐，还说不宠着。 “不用了，祖母。”顾清若甜甜地笑着道：“您忘了孙女刚从南边回来？这些水果啊那边满大街都是，不知道吃了多少呢，您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吃吧。” “那好，回头你想吃什么，祖母给你买！” “是。苏苏记住了，想吃定然会跟祖母提的。” 镇国公夫人：……这满府里现在还有谁赶得上顾清若有权有钱？她要想吃些什么哪有吃不到的，还要老夫人去操这心。 算了，老夫人开心就好。 顾清若凑到老夫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老夫人便让屋里伺候的丫头都下去了。 待屋中的人都走的一干二净，只留下张嬷嬷一个下人，老夫人才开口问道：“苏苏，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昨日我已经让人去查过淮阳侯府了，确实家风清明，上下有度，还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程璟此人天纵英才却不曾恃才傲物，是位可依托之人。只是……” “只是什么？”镇国公夫人不由得有些紧张地问道。 “只是淮阳侯府那边会以为是由我来履行婚盟，换成蓁蓁，我怕蓁蓁到时候会受委屈。”顾清若神色凝重地说完。 不是顾清若自夸，只是她太明白自己的价值。一个二品将军能够带给淮阳侯府的东西，可比一个镇国公府的小姐多得太多了。 没想到老夫人听完倒是笑了：“这个不用担心，淮阳侯府不敢。” 老夫人毕竟是跟着老镇国公一路征战过来的，她转动着手上的佛珠道：“你们以为淮阳侯府就不怕繁花着锦，烈火烹油么？若是苏苏真的嫁过去，那才更让淮阳侯忧心呢。” 老夫人一提点，顾清若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若是她嫁过去，天家断断不能容忍一个侯门里出文武两位重臣。 一个武将手握兵权，再来一个文臣封官拜相，这样的情况，天家是决不允许出现的。 而现如今顾清若已经是二品将军，让她放弃官位显然不可能，可若是让程璟放弃仕途，于淮阳侯府来说却也是一件损失极为惨重的事情。 如此一来，顾清莀嫁入淮阳侯府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情。”老夫人叹道：“就是不知道蓁丫头是个什么心思……” 若是顾清莀不愿，他们也不能强逼顾清莀嫁过去。 可是顾二老爷那边…… 老夫人闭了闭眼，心中叹气，老镇国公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么做的。 “祖母放心，蓁蓁愿意的。” “你怎么知道？”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同时一愣。 “祖母和母亲若是不信，自可以请蓁蓁过来一问。”顾清若剥开橘子，将那甜橘放入老夫人的手中，笑道。 顾清若昨晚被顾清莀一阵忽悠，今日早起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被顾清莀给诓了。 少年芝兰玉树，文采风流，又是挚友的兄长，挚友天天在面前夸耀的人，小姑娘日久天长地这么对着，就算心动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丫头上哪学的这么七绕八拐的招数，还哄得她差点掉泪。 这丫头不过是凭几样东西几句话，就能断定淮阳侯府的来意，定然是已经知道，她是决计不会嫁给程璟的。 既然如此，那她小小地给三妹挖个坑，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反正蓁蓁如此聪慧，面对祖母和娘亲的盘问，一定会应对得宜，全身而退的。 这么一想，顾清若觉得口中的清茶分外甘甜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一章 昭昭银台 顾清若给三妹挖好了坑，便愉快地出门会友去了，丝毫不顾顾清莀之后会面对老夫人怎样的询问。 当然，顾清莀午时下了学，却没能回房单独用膳，而是被张嬷嬷请到老夫人处用膳，而镇国公夫人也在，便知晓自己的小算计已经被顾清若戳穿。 这种睚眦必报的作风，让顾清莀想起了当年不小心打破了顾清若最喜爱的茶杯以后经历的事情。果然她的二姐姐一点没变啊…… 当然这一切发生在顾清若出门以后，她自然是不清楚的。 顾清若未带亲卫随从，只身一人来到银台司门前，即刻便被护卫拦下：“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不知你们银台司掌台史宁昭宁大人可在？劳烦通传一声，就说是顾清若寻她。”顾清若止住脚步，说道。 还未等护卫开口，从厅堂里匆匆跑出个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不得对顾将军无礼。” 等到了眼前，那人朝顾清若行了一礼：“顾将军，护卫不识尊驾，还望顾将军不要计较。” 护卫一听，此人竟然就是威名在外的定国将军顾清若，连忙请罪。 顾清若笑了笑：“李大人客气了，我贸然来访，又怎么能怪护卫的不是。” 顾清若既已如此说了，李大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提。只是护卫心中暗暗懊恼，自己真是眼拙了，凭着此人面上那银制的飞鸾面具，便应该即刻把来人认出才是。 毕竟在刑部多年，他们见过的摸过的货色不少，顾清若所佩戴的飞鸾面具，非能工巧匠精雕细琢不能为。而那制作面具所用的特殊材料，更不可能是普通人拿的到的。 不过…… 护卫偷偷瞥了一眼顾清若修长的颈脖。白皙细嫩仿佛能够泛出光彩的脖颈，一直没入领口之中，引人心动。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沙场征战的模样，当真是连老天也分外眷顾美人。 听说顾将军的胞姐，当今的贵妃娘娘乃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知道面具之下，顾将军又是何等绝色呢…… 什么？外界有人说顾将军早就破了相？ 那定然是有人妒忌，编排顾将军的！护卫顷刻之间便下了定论。 李大人松了口气，顾将军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从前就是战功赫赫，如今得胜归来，更是不能得罪了。还好那日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之时，自己眼尖看清了顾将军的模样……呃，带着面具的模样，方才晃眼间认了出来，不然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顾将军里面请。”李大人连忙把顾清若请进门，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顾将军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交代下官？” “并非要事，李大人不必紧张。”顾清若也不打算吓李大人，便把来意告知了。 “先前本将到宁昭宁大人府上，管家说宁大人有半月不曾回去了，连休沐都未看到人影，故而本将便来银台司瞧瞧。这银台司苛待官员可不好，哪能连休沐都不让人过的？”顾清若跟李大人开了个玩笑。 李大人连忙澄清：“将军说笑了，您还不知道宁大人么？这忙起来是连饭都顾不上吃的，这绝非是我们银台司苛待她呀。” “李大人别紧张，玩笑而已。”顾清若微微轻笑。 “将军稍等，下官已经遣人去寻宁大人了，想必不多时宁大人便会前来。”李大人让小厮上了茶，“银台司向来客少，并未有什么好茶，还请顾将军担待一二。” 这银台司乃是朝廷大案要案所审所判之处，又关押着重犯，等闲人不会到访，毕竟煞气是稍重了些， 不过若说煞气重，有谁比得上领兵打仗的煞气重？要忌讳顾清若头一个就该把自己扫地出门了。 顾清若一掀衣摆落了座，朝李大人点点头：“多谢李大人。我在此等候就是了，李大人正事要紧，不必在此作陪。” 她也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银台司上查贪官污吏，下判百姓之冤，每日忙得团团转，若是她到来耽误了什么功夫，反倒让她过意不去。 李大人也不是扭捏之辈，吩咐小厮招待好顾清若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银台司寻宁昭了，不过这李大人倒是第一回见。 看来她不在京都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呢。 顾清若心中转了数下，面上却只是敛了眉眼，伸手去端那方沏上来的新茶。 其实她在外征战惯了，舌头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金贵，什么茶都是能入口的。 只是顾清若刚把茶端到嘴边，就闻得一股劲风吹到自己耳边。 她立刻偏头错过袭击的掌风，回身便将方才坐着的椅子踢了出去，椅子夹着劲风朝偷袭她的那人砸去。 来人以脚撑地，稳稳接住椅子往身旁一放，随即化掌为拳朝顾清若袭来。 顾清若见状手一甩，茶杯稳稳立到桌上，下一刻已经出掌接下来人的拳头。 二人顷刻间便拆了十数招。 小厮见怪不怪地迅速从茶座旁窜过，将茶几上的茶杯茶壶等器皿尽数收了起来。 打架这种事情在银台司简直太常见了。不过打架无所谓，砸坏了东西就不好了……毕竟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砸坏了谁敢开口让赔？ 来人步步紧逼，顾清若见招拆招，也不曾落到下风。直到顾清若一记擒拿手扣住对方的肩膀，把对方压制到动弹不得，对战才告一段落。 顾清若放开宁昭，坐回椅子上。 “你又受伤了？”宁昭松了松筋骨，揉了揉方才被顾清若摁到的肩膀：“我看你再出征几次，身上一块好皮肉都没有了。” “若不是我受伤了，你还能跟我过这么多招？”顾清若甩甩手，这么多年，她们每次见面必先对招，除了她受伤宁昭能多在她手下撑几轮以外，剩下宁昭也没一次能赢她的。毕竟能赢她的人，天下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了。 说完，顾清若轻轻抚了抚受伤之处。 嘶—— 知道她有伤还每次都下手这么狠，还是不是亲闺蜜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二章 所为何事 “喂喂喂，别装了，我下手知道轻重。”宁昭拍了拍顾清若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转身朝立在门外远远往里看的小厮勾勾手。 小厮识趣地将茶水端了进来，利索地给两位大人倒上，而后识眼色地退下了。 宁昭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将茶水送入口中喝了几口，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情？” “你还记得你几日没回家了么？”顾清若端着茶水瞥了宁昭一眼，道：“我来之前去过宁府，伯父那个眼神……啧，你回家可小心着点。” 她回京也有两日了，府里都没看到宁昭的拜帖，显然是手上又有什么案子没了结。既然宁昭不来找她，也就只能她来找人了。 宁昭要是手上有什么未结的案子，或是没抓到的犯人，连熬个七天七夜也是有的，整一个办案狂。 顾清若在战场拼尽全力，该休息的时候也不曾亏待自己，她可不记得自己能休息还这么不要命。所以她能跟宁昭成为至交，也真是稀奇。 “他又不是第一日这样了。”宁昭摊手：“我自进了银台司，父亲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那才是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也是。”顾清若认可地点点头。 若是她养了个女儿这么不省心，整天跟一群亡命之徒逞凶斗狠的，腿都给她打断。 这么想想，宁伯父还真是慈父心肠啊。 如此想着的顾清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多么不省油的一盏灯。 “你来得正好，我手上的案子刚刚结清，正好腾出时间陪你。”宁昭直入主题：“说吧，顾将军这是要我陪您上哪逛去？” “那就有劳宁大人陪本将聚贤楼一行。”顾清若起身拱手：“宁大人请。” 顾清若在外一年，时常想着聚贤楼的烤乳猪和酱肘子，尤其是吃凉拌野菜那段日子，真是想起来就泪流满面。 你说好好的打什么仗！多影响她吃烤乳猪……啊不，百姓安乐啊！ 话说回来，聚贤楼大师傅那手艺，连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啊，就是那大师傅的脾性太难伺候，非要兴致来的时候才肯做菜，每日还限制数量和菜式，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朝廷重臣，都一样，乖乖排队等着吧。 说是排队，这一排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宁昭在，那就不一样了。 兴致勃勃的顾清若，没有注意到宁昭端着茶杯微微一晃的手。 “现在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我们这个时候过去应该是正合适。”顾清若瞥了一眼宁昭：“我知道你定然是连早饭都没吃，所以不准说不去。” “好吧，那便走吧。”宁昭叹口气，站起身道：“谁让我误交损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只是，宁昭唇边的笑意微收：“若是吃不上那聚贤楼大师傅的招牌菜，你可别砸人家的店啊。” “这怎么可能呢？”顾清若笑眯眯的否认。 也不知顾清若否认的是吃不上，还是否认吃不上也不会砸人家的招牌。 银台司离聚贤楼有些距离，但二人都默契地选择步行前往。 顾清若和宁昭许久不见，本就投契，自是相谈甚欢。 “对了，出征前就听说好事将近，这何时改口叫你世子妃呢？”顾清若笑得眉眼弯弯，打趣宁昭道。 谁知方才还谈兴勃勃的宁昭闻言眉眼顿时冷了下来，淡声道：“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顾清若立刻站住了脚，疑惑：“为什么？” 一瞬间顾清若的心间滚过了无数种猜测，最有可能的就是…… “萧世子出尔反尔？”顾清若冷下脸，一双美目似要能放出刀来砍死某个负心汉，仿佛宁昭只要一点头，她就能立刻把萧世子的那张俊脸揍成猪头。 宁昭扶额，伸手去拉顾清若，觉得头痛得很：“这件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你还是消停点吧。” 宁昭这是嫌弃她添乱？ 顾清若冷笑：“我竟然不知道你如此心宽，这种事情都能忍了？天下还有这种好事，誓约不履还能全身而退？”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宁昭皱眉，道：“你我相识多年，还不了解彼此的性情么？” “了解归了解，但情之一字，足可乱人心志。”顾清若注视着好友的眼睛，眼神晦暗不明。 宁昭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若是真想知道，寻个清净地方，我说与你听。” “好。”顾清若立刻点头。她倒想好好听听，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清若拉着宁昭就近择了家酒楼走了进去：“小二，给我们找个清净地。” 小二那经年泡在街市的眼睛多毒，冷眼一扫就知道来客轻重，立刻引着顾清若和宁昭二人往楼上走：“二位贵客楼上雅间请！”这是两只大肥羊啊，必须伺候好了！ 宁昭一时间有些愣怔：“怎么？不是说去聚贤楼么？” 怎么这就进来了？ 虽说这也是京城数得上的大酒楼，到底不如聚贤楼这京都第一楼这般盛名。 “哼，我心情不好，不想去了。”顾清若冷笑了一声，她怕她听到一半，万一怒上心头把店给砸了，不好向湘东王交代。 那么多人等着参她一本，总不能在一怒之下，把小辫子送给人家抓吧。 许是小二听到了宁昭提起聚贤楼，生怕到嘴里的鸭子飞了，飞快地将顾清若和宁昭二人请进了最近的雅间。 “二位里边请。” “二位贵客可有什么忌口的，小的也好叮嘱后厨。”店小二并未着急走，躬身带着笑问道。 “除去腥辣之物，三荤三素一汤你看着上吧。”宁昭道。 顾清若闻言，火气消了一点，知道宁昭是顾忌着她的伤势，怕她嘴馋忍不住，连最喜欢的辣都不吃了。 罢了，下次动手多让她三招好了，毕竟好友一场。 “好嘞，二位稍等，菜马上就来。”小二将茶倒好，把抹布往肩上一搭，立刻出门传菜去了。 顾清若不经意朝窗外一瞥，顿时咦了一声。 宁昭不由得跟顾清若一起起身往窗外看，不远处明晃晃“聚贤楼”三字的红底金字大招牌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真是冤家路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三章 突生变故 本以为离着聚贤楼还有一条街市，竟没想到这酒楼的西面正对着聚贤楼所在的那条街，从这个雅间看出去，正好能将聚贤楼收入眼中。 此时已经是晌午，正是用午膳的时辰，聚贤楼自是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顾清若冷眼看片刻，便坐了回去，端了茶默默地喝。 她的酱肘子烤乳猪啊…… 心痛。 不过为了给宁昭争口气，还是算了吧，不然湘东王府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想宁昭呢。只怕是会觉得宁昭有便宜便占，更是要瞧不起她了。 谁让聚贤楼是湘东王府的产业呢。 顾清若想起从前祖父曾与她说过，湘东老王爷是当年跟着圣祖先帝打江山的股肱之臣。除了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戎马天下安邦定国的功劳，湘东王还娶了太祖皇帝的嫡亲妹妹，故而在立国之后，圣祖破例封了湘东王爵，赐封地，赏爵世袭。 那与宁昭有些瓜葛的萧世子，乃是湘东王府的嫡长孙，方才成年就已经加封世子，身份贵重。加之丰神俊朗，芝兰玉树，不知有多少高门贵女暗垂芳心。 萧世子与宁昭的孽缘纠缠，从萧世子进入刑部那一刻便已经开始，如今整一个剪不断，理还乱。 从前顾清若倒是乐见其成，毕竟神女有心，襄王有意；况且聚贤楼又是湘东王府的产业，托宁昭的福，顾清若什么时候想吃那大厨的手艺了，直接前去就是。旁人看起来像是聚贤楼敬重顾将军的人品，实际上她们与那大师傅心照不宣而已。 出征前，顾清若私下寻过萧世子探话，若是真心诚意，便应该择日上门提亲才是，总拖着算什么意思。宁昭也老大不小了，成日里在银台司办案不回府，未尝不是存着躲宁伯父催婚之心。 都说高嫁女，低娶妇，可是王府高门哪里是这么好进的？宁昭生性散漫不羁，自然受不了那繁文缛节的约束。顾清若未尝不是想要提醒萧世子，若是他让宁昭委屈了，她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只是当时她出征前还言誓旦旦的人，如今却变了卦。 可见男人当真都是大猪蹄子，说的话都做不得数的。 酒楼的小二见雅间内气氛不对，也不多话，手脚极快地上完酒菜，躬身出去了。 顾清若把宁昭面前的酒杯挪开，为她盛了一碗五味汤：“喝！喝完再说。” 早饭都不吃，当真是作践自己，还以为谁会心疼不成！ 宁昭弯唇无声地笑了笑，也不揭穿她这别扭又嘴硬的挚友，端起汤几口便灌了下去。 方才在银台司中忙碌着不觉得，这酒菜的气味一飘，倒觉得饥肠辘辘，确实是很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 宁昭也不与顾清若客气，拿起筷子先填了几分饱，热菜热饭下肚，身上多了暖意，才慢慢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顾清若早就失了品尝美食的心情，此刻只捧着一碗桂花甜羹慢慢喝着。 “说吧，到底什么情况。”顾清若没好气地瞪了两眼面容镇定的宁昭。 若不是她们自幼就相识，这模样还真能把人糊弄过去，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宁昭面上的笑意缓缓褪去，道：“京都高门大户比比皆是，我不过一介五品小官，家父更是官阶低微，哪里入得了湘东王府的法眼？不过，就算王府真的派人来提亲，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凭着萧世子的门第人品样貌，只要他愿意，自是满京都的高门贵女等着他挑，王府自然不会把宁昭放在眼中。更何况能在刑部扬名的银台史，在外的名声都不会特别好听…… 而宁伯父则是慈父心肠，担心宁昭嫁过去会受欺负罢。 宁昭的祖上虽说也曾有荫封，但是到底是三世而斩，她父亲也不过是靠着仕途出身，俸禄微薄，府中清贫，自然是不能与累积百年的侯门伯府相比。 这些顾清若都想过，所以才会在发现二人暗生情愫之时骂过宁昭糊涂。这世上好儿郎又不止那萧世子一人，何与他纠缠，只会徒惹麻烦。 “不过这些事情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早就做好了打算，故而也算不得什么。只是……” 这世上最怕的，便是一个突生变故。 几个月前，湘东王妃出门前去京城外的寺庙小住，为出嫁的长女求一送子观音。 原本一切顺利，谁料回来的路上，突遇山雨凌冽，无论是轿夫还是下人们都不敢再往前行，不得不往山腰间的亭子里去避雨。 前几日王妃在寺里小住之时就山雨不断。本也不妨事，不过下过几场就停了。见这日天气还算好，并未落雨，便想着赶紧下山赶回京城去。 谁知行到一半便遇上山雨。那雨从午时开始下，竟一直到天将擦黑都未曾停过。 这寺庙是王妃与别的夫人打听的，说是求子最灵验，就是路程偏远，山路难行，若是天气不好，来的人便更少了。 果然山雨一下起来，路上除了湘东王府这一路人，再没有见着旁人。 天色马上就要完全阴暗下来，而雨势却不见小，反而有越下越大之势。众人心中皆是打鼓，唯有跟着王妃数十年的老嬷嬷敢上去劝一句：“王妃，这雨怕是一时间停不下来，您可得快点拿主意，这亭子可不是能过夜之地啊。”轿夫和护卫倒还好说，可她们这些丫鬟婆子本就身子单薄，又没有什么御寒之物，山中夜里极冷，怕是要被冻死在此。 王妃也不曾见过这种情况，但是总归是见过大场面的，心中倒还稳得住。 待王妃问明了离下山还有一个时辰的脚程，当即决定回寺。 这雨已经下了很久了，若是此刻下山，怕是会有山洪之险，不如原路返回，于寺庙中躲过此次大雨再说。 没想到就在回寺的路上，山洪就已经开始肆虐，将回寺的道路都冲毁了一半。 众人面面相觑，但此刻也不能再回头，只能硬着头皮摸索着往前走。 只听“轰——”一声惊雷落下，众人心惊肉跳，只道这一回生死由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四章 救命之恩 顾清若忍不住打断道：“难道王妃不测，萧世子要守孝……” 不对。 才说到到一半，顾清若就自己将猜测否决了，王妃去世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湘东王妃亡故，她绝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听闻。 “那到没有，只是……”宁昭的一双妙目缓缓望向窗外，躲避了顾清若探寻的眼神。 湘东王妃果然没能回到寺庙，只有一个侍卫拼死从山洪中抢出了一条命来，返回寺庙中求援。 庙中此时收容了不少在此避难之人，闻言便有些心动。 能救湘东王妃这是便是对湘东王府天大的人情。但再大的恩情也得有命享才是，故而就算不少人心中蠢蠢欲动，但看到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不少人便歇了心思，不肯出声。 还是主持打破了僵局，说人是从寺庙中出去的，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能坐视不管，便点了几位有武艺在身的弟子冒雨出门寻人。 正巧郑大人与夫人也在寺中，听闻此事匆匆赶来，便将府中跟来的护卫也都一并放了出去，助佛寺弟子一臂之力。 “郑大人？”顾清若微微蹙起柳眉，问道：“哪个郑大人？” “御史郑章。”宁昭道。 原来是他。 顾清若瞬间明了。虽说文官武将向来泾渭分明，少有往来，但是这位郑大人，顾清若也是熟悉得很。毕竟在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皇子大骂的御史可不多，郑章就算其中一个。 无论是官场中人谈起来，还是民间风评，郑大人都当得起清正二字。如今遇到此事，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人是派出去了。可直到夜深，也未能听得什么好消息传来。 时间拖得越长，湘东王妃的性命就越是危急。只怕是要派出更多的人才有一线希望。而主持已经加派过两次僧侣，剩下的人还要负责寺中的事务，实在没有更多的人手足够调配了。 顾清若立刻猜出了接下来的事情：“郑大人怕是亲自前去寻人了罢？” 顾清若曾与郑章有过几次交谈，也风闻郑大人乃是忠良之臣，为人最是正直不过，若是旁人或许还会顾惜性命考虑再三要不要出手相帮，但是郑章定然是不会犹豫的。 “是。”宁昭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或许就是命吧。” 她从前从不信命，到如今也不得不信了。 郑章领了几个侍卫，外加几位胆大的乡民去寻人了。这一去，居然让他在山涧间发现了湘东王妃的踪迹，及时将人救了回来。 不过此刻王妃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要说湘东王妃到底福大命大。本来山寺中并无医者，寺中的僧侣也不过会些皮毛，治些跌打损伤倒是可以，这再难便不会了。 湘东王妃面如金纸，就算此刻已经抬了回来，怕是也难撑得过去了。 无巧不成书。 那郑夫人恰好乃医女出身，拼力为王妃医治，到底救回了湘东王妃的一条命来。 说到这里，宁昭苦笑一声，道：“苏苏，你如此聪慧，已经能猜到了罢。” 顾清若默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确实不需要宁昭再解释了。 滴水之恩便当涌泉为报，何况救命之恩。 这样天大的恩情对于湘东王府来说是必定要报的，而且一定不能糊弄了事，否则御史们的唾沫星子怕是能埋了湘东王府。 据顾清若所知，郑章有二子二女，长子现下十岁，正是求学之时，想必湘东王府是要废上一番心思的。而郑大人的长女与她三妹顾清莀年岁相似，很快就要及笄…… 联想到宁昭的婚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原来是郑姑娘……”顾清若轻笑了一声，说不出是讽刺还是感叹。 “是啊。”宁昭也笑了笑：“有我这么个粗鲁又不识规矩大体的在前边比着，王妃瞧着郑晴自是千般万般的好。” 虽说那郑小姐的出身比不上高门勋贵家的贵女，但到底也是诗书人家礼仪规矩教养出来的。更何况比起恶名在外的宁昭，郑晴在王府眼里怕是要好得太多。 郑小姐做了世子妃，双方连了姻亲，既报了恩，又能解决萧世子让人头痛的婚事，何乐不为？ 这救命之恩的大脑子压下来，萧世子定然不敢再有二话。 果然是造化弄人。 顾清若怀着心事，一时便沉默了。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宁昭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心头一片苦涩：“只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清若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她了解宁昭，多年的风雨早就让她把柔软收藏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心冷到极致，断不会流露出这种灰心的模样。 “正妃我配不上，侧妃的话，王府或许可以忍耐。”宁昭至今想起那个婆子讥讽的眼神，心中都如刀割一般痛。相比王府，她确实是出身低微不假。 但她从不虚负皇恩，今时今日之地位都是她用血汗换来的，哪怕仍然入不了湘东王府的眼，可是她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无愧天地！ 若不是为了萧珩，她又怎么会任人如此轻贱！ 宁昭要是真的以侧妃之名嫁入湘东王府，只怕一个贪慕虚荣的罪名会背上一辈子，她的父亲也将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 何况，要对着正妃低头服小，宁昭做不到。 “放P！”顾清若气得骂了句粗话，一拍桌子，红木八角桌顿时被顾清若拍下一个角来，飞溅的木屑纷纷落到酒菜上。 顾清若：…… 她绝对不是故意要糟蹋粮食的。 只是湘东王府未免太可恶了些，便是不允这门婚事，也不应如此作践她人！ 顾清若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听到从敞开的窗户外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的耳朵极锐利，早就听到有马车朝聚贤楼行过来，只是当时正与宁昭说着话，所以并不曾在意，而这马车停下，来人一说话，顾清若就立刻警醒起来。 好啊，她还没去找人算账呢，这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顾清若冷笑着走到窗边，朝聚贤楼那边望了过去。 那聚贤楼门外，正扶着一位素色衣衫的女子下马车之人，不正是湘东王府的箫珩萧世子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五章 上门算账 “你在这呆着，等我回来。”顾清若朝宁昭交代道，随即一个鹞子翻身，从酒楼雅间翻了出去，足尖轻点房檐，翩然落到街道上。 她不爽，自然不能旁人好过，有仇必报一直是顾清若为数不多的优点。 顾清若脚步不停，飞速越过了被她从天而降吓得愣住的行人，朝聚贤楼行去。 她倒要看看，萧珩用什么脸面来见她。 “萧世子，别来无恙啊。”顾清若靠近那位身型修长，丰神俊朗的男子。她唇角带着笑意，眼神却尽是冷然。 放眼望去，虽说宾客似云，却一眼便能从人群中将萧世子分辨出来。不知道多少姑娘小姐暗暗往这处瞥了数次，只是碍于身份矜持着不肯显露。 顾清若在心中冷笑，长了副好皮囊有什么了不得的，敢欺负宁昭，她照样能给他揍成猪头！ 萧世子闻得有人唤他，声音清脆动听，仿佛空谷闻莺啼。只是听那语气却不像是问候，更像是来寻仇的。 待看清来人之后，萧世子苦笑，果不其然，正是来寻仇的。 “劳顾将军记挂。”萧世子心中叫苦，面上却一点也不显，端的是温润佳公子的模样：“将军得胜归来本该好好道贺，奈何庆功宴上会面匆忙，竟还未来得及贺将军凯旋之喜，今日如此凑巧，便在此贺过。” “世子客气了。”顾清若见萧世子竟没在她面前露出半分异样来，仍旧照常与她寒暄，真是忍不住想给萧世子鼓掌。 若不是她亲眼见着萧世子是如何当着她的面许诺，顾清若还真会以为自己找错人了呢。 不过顾清若的来意可不是跟萧世子找招呼的。 顾清若微笑着转头，目光落到方才下马的碧衣姑娘身上：“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竟能让世子鞍前马后地效劳？”言语间是“萧世子不打算为我介绍一下吗”的疑惑。 萧世子暗道不妙，顾清若今日是来者不善，怕是不能善了。但是顾清若如今既是朝中重臣，天子面前的红人，又是宁昭的至交好友，无论如何萧世子也不能怠慢了她。 正在萧世子踟蹰如何回顾清若的话之时，那碧衣女子朝顾清若一福，行了个礼，道：“民女乃监察御史郑章之女郑晴，见过顾将军。” “哦？”顾清若挑眉，抱拳回了一礼：“郑姑娘见过本将？” 京城虽说大小勋贵，大小朝臣数不胜数，但是圈子却是各有不同的。勋贵一波，武将一波，文臣又是另外一波，中间又因利益瓜葛各有区分。 顾清若可不记得自己曾去过什么文臣小姐宴请的聚会，还能遇上郑晴。 “且不说京中谁人不识银面将军，就在将军凯旋归京那日，民女曾有幸于街市上见过将军风姿。民女一直仰慕将军风采，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郑晴面上带着微笑，缓缓道来，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不由得让顾清若多看了她一眼。 郑晴模样只算得上清秀，身上也并无太多华丽花俏的饰物，但那衿贵自持而不失大方的气质为她增色不少，倒也勉强算得上佳人。但顾清若可是从小看着自家姐姐出落成京城第一美人的，对于女子的样貌美丑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反正都比不上顾清芷。 不过那郑晴不愧是诗书礼仪人家养出来的女儿，端方有礼，跟顾清若她们这种一言不合就想把对方揍飞的暴脾气分外不同。 顾清若突然觉得，若是自家那位十分讲究风姿仪态端庄淑雅的大姐在的话，说不定会与郑晴相见恨晚，十分投契，恨不得拿她跟郑晴换一换吧？ 想到此处，顾清若突然对郑晴感觉很是复杂，这种突如其来的嫉妒是什么情况？ “郑姑娘客气了。”顾清若看了看上方的日头，淡笑道：“郑姑娘和世子好兴致啊，竟愿意冒着暑热的天气出门，不过也难怪了，这聚贤楼师傅的手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尝得到的。” “将军误会了。”萧世子听着顾清若这话的意思不对，连忙解释：“并非是我邀郑姑娘出游，而是家中小妹与郑姑娘有约，我只是碰巧在半路上遇到而已。” ……哼。 顾清若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她是傻子吗。 约人出游就约了罢，还拿自家妹子当挡箭牌，敢做却不敢当算什么大丈夫。 “是啊，顾将军。我与世子只是刚巧遇上而已。”郑晴虽不懂为什么萧世子要与顾清若解释，却也顺着萧世子的意思往下说。 顾清若刚要开口反问，听闻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传来。 “顾姐姐？” 顾清若一回头，正见到萧家六小姐萧珺眼睛发亮朝她快步奔了过来。 萧珺是萧家最小的姑娘，萧世子的嫡亲妹妹，湘东王府的掌上明珠，不说是呼风唤雨，也是有求必应。若不是她年纪还小，只怕求亲的人要踏平王府的门槛。 “真的是你啊顾姐姐！我方才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萧珺扑过来一把住顾清若，笑得眉眼弯弯：“你回来那日我还特意去看了。你身穿银袍骑着白马，真是威风凛凛，仿佛天上的战神下凡来了！” 说罢萧珺神情略带可惜道：“上次宁姐姐答应带我去跑马的，可是我都有半年没见过她了，下帖子请她也总说没空。顾姐姐你回来了，能带我去么？我好想摸一摸你的白马呀！” 顾清若抚了抚额头，苍天啊，是谁把这位小祖宗放出来的。如果说是这位小祖宗约的郑晴，那她绝对是一百个相信。 镇国公府很少宠溺儿孙，故而养出来的孩子皆是个性独立的多，根本不会粘人。若是小霸王顾清若还能出手收拾一番，但是萧珺…… 顾清若现在的处境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就是……束手无策。 “六妹，不得对将军无礼。将军事务繁忙，岂有时间陪你去跑马？”萧世子及时解了顾清若的围，道：“再说了，你约郑姑娘出门，怎能让别人久等？” 萧珺好像才发现站在一旁的郑晴，放了顾清若的手去拉郑晴：“郑姐姐，对不起。路上我让丫鬟给我买糖人去了，故而到得晚了些。对了，我让她们给你买了个蝴蝶的糖粘，你看看喜欢么……” 萧珺一开始说话就叽叽喳喳没个完，趁着萧珺缠住郑晴的功夫，萧世子朝顾清若道：“确实是小妹与郑姑娘有约，还望将军不要误会。” 顾清若抱手冷笑：“世子还怕误会？本将以为世子心中坦荡如皎月，他日佳人在怀，本将正要提前道一声恭贺呢。” 萧世子身形一滞，闻言心中一片苦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六章 当街斗殴 自上回别后，宁昭便对萧世子避而不见，何止是萧珺不曾见过宁昭，他也不曾再见到过。就连远远地遇上，宁昭也立刻避开，不留丝毫机会。 顾清若身为宁昭的至交好友，萧世子如何不知顾清若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为宁昭庆幸，得好友如斯，肯为她鸣不平。但是萧世子也正是从顾清若的话中听出来，宁昭只怕是不会回头了。 “她……她还好么？”萧世子声音喑哑，一贯风轻云淡的翩翩佳公子面具上出现了裂痕。 “你想让我说好呢，还是不好呢？”顾清若看到萧世子这幅模样却并未动容，她又不是宁昭，才不会心软。 “不过……”不等萧世子回答，顾清若便接着说了下去：“等过了今天，无论她现在好不好，以后都会好的。” 还没等萧世子反应过来，顾清若已然脚尖一点，朝郑晴飞身而去。 萧世子心中暗叫不好，立刻跟了上去。 顾清若才触到郑晴的发梢，萧世子的折扇便也跟到了眼前，逼得顾清若化掌为刃挡住萧世子的折扇。 哼。 顾清若心中冷笑，一年不见，胆子真是肥了不少，敢跟她动手，看来是午膳还未吃就已经撑了。 还未等郑晴和萧珺反应过来，顾清若已经跟萧世子在这长街交上了手。萧世子自然不敢小看了这位战场煞神，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战。 一时间众人连饭都不吃了，皆都围了过来。 这京都向来不缺爱看热闹的百姓。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打起来了？”百姓甲手里还端着茶碗，不知道是从哪个茶楼里顺出来的。 “看着都是锦衣玉带的，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哦。”百姓乙挎着菜篮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都是阎王打架，我们可站远点，省得沾上什么事来。”百姓丙一边兴奋地探头，一边拉住身旁的人。 到底是没人敢上去劝架。 郑晴和萧珺两个先是没缓过神来，而后却也不敢插手。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街上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且二人若是停手了还好，若是不停……这场面就更精彩了。 萧珺急得快哭了，却也只能让跟出来的护卫和小厮想办法阻止。 护卫和小厮才是要哭出声。 苍天啊，一个是沙场饮血的将军，另一个是身份贵重的世子，他们上去拦？万一伤了哪一个，他们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万一被哪个伤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可能性更大。 他们丢不起这人啊！况且他们还没做好这么年轻，就卷包袱回乡养老的准备啊！ 所以一时间竟没人能够出手阻止这两位当街斗殴…… 虽说顾清若有伤在身，到底是沙场真刀实枪历练出来的，萧世子跟着武师学的那点拳脚在她这里哪够看的，很快萧世子便落了下风。 “住手！”一声清亮而又冷淡的声音响起，成功地把二人劝住了。 准确地说，把顾清若给劝住了。 众人不由得看向来人，这是又是哪位神仙，说话居然这么好使。 待看清了此人的样貌，街边好些凑热闹的地痞流氓不由得头皮一麻，脚软得差点没当街跪下叫声姑奶奶。 哎呦喂，这哪里是什么神仙，简直就是阎王在世啊。 哪怕长得面若春花，也改变不了是位煞神的事实。 这些地痞流氓哪个不是将京中那几位煞神大爷的模样名字铭记于心，这位宁大人虽说是女流之辈，但是下手比那些大爷们还要重啊！而且这位宁大人怕不是会读心术，只消看他们几眼，就知道他们最近有没有干什么“好事”。 他们不由得对视一眼，确认对方最近安分守己，并未做什么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情。省得这场热闹没看着，先把自己看进大牢去了。 听到宁昭一喝，顾清若收了手，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暗想，宁昭还是心软。 萧世子听闻此声，缓缓回过身，眼睛眨也不眨贪婪地看向来人，似乎要将此人装到心里去。 她瘦了。 萧世子废了很大功夫，才将到嘴边的话忍了回去。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这样对她不好。 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想将她拥入怀中，许她一世平安，让她能快活无忧。 只是他不能，也不配。 顾清若自然注意到了萧世子的目光，暗暗咬了牙，一个旋身挡住了萧世子的视线，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既然付不起责任，就不要再招惹宁珂了，否则要他好看！ 萧世子自然看懂了顾清若的警告，方想说些什么，就被绕过顾清若走近的宁昭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宁昭姣好的面容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十分规矩地朝萧世子作揖行礼：“萧世子。方才是顾将军鲁莽了，我代她赔礼，还望世子勿要放在心上。” 萧世子不由得一僵，似有千万盆凉水当头淋下，在这夏日里竟也感觉阵阵凉意浸入骨髓。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宁昭替顾清若向他赔礼道歉？ 他们已经生疏到，需要她来向他赔礼道歉了么…… 顾清若倒是很满意宁昭向着她，只是注意到宁昭眸子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却也开心不起来。 唉。顾清若在心中默默叹气，只盼宁昭早日放下才好。 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途中偶然相遇，徒生纠缠。此刻不过是各人该回到自己应该行走的路上，断得越早，忘得越干净，今后才不会太难过。 萧世子只觉得喉咙似有千万斤重般，缓了缓，才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来：“无妨……。” “那就好。今日我们还有事未了，就不打扰世子同舍妹一聚了。”宁昭好像松了口气般，转头朝顾清若说道：“走吧。账还没结，再不回去，怕是掌柜的以为你我赖账就不好了。” 说罢，宁昭便转身要走。 “等等。”反倒是顾清若出言制止了宁昭离去的脚步，道：“本将觉得萧世子或许对本将有些误会，不若一并说开了再走不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七章 只是试探 顾清若看向萧世子，道：“本将与郑姑娘无冤无仇，自然不会无故向她一个不习武的姑娘家动手。方才只是本将见到一瓣落花飘到郑姑娘发间，想要为她拂去而已。” 顾清若缓缓摊开的手掌，皓腕如霜，映得掌中的落花殷红似血。 萧世子这才明白过来，方才顾清若只不过是想要试探而已。 顾清若身为宁昭的挚友，自然不会让宁昭陷入难堪，若是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郑晴动手，只会让了解内情之人更加看低宁昭。只不过萧世子先入为主，在顾清若出现之时已经将她划入对立而防备，才会觉得顾清若会对郑晴出手。 想到这里，萧世子不知现在再解释自己对于郑府一家只有感激之情，受母亲之托才会对郑晴多加照顾，宁昭还会不会信。 说起来，跟过来的护卫离郑晴更近，若不是他心中着急抢着出手，护卫们也定会担负起护卫之责，断不会让郑晴有什么闪失。 只是…… “话说完了，走吧。”顾清若说罢，一松手，落花便飘摇而下，晃悠悠落了地，很快被风吹走了。 宁昭的目光随着那落花远去，唇边是一抹让人看不透的微笑，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与顾清若并肩离开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搞清楚情况的萧珺，终于缓过神来，只是她唤了好几声宁姐姐，也没有人回头。而当她再回过头去找兄长的时候，萧世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萧珺呆呆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郑晴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虽然萧世子跟顾清若的声音很小，她听不清，但是联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隐隐猜到了几分。 从始至终，郑晴始终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显露出来，而是很快柔声安抚了萧珺。 这边顾清若和宁昭返回酒楼中结了账，虽还是一桌的菜肴，却无人有心情再去吃了。 顾清若让小二把饭菜都撤了下去，换了一壶清茶。 顾清若给宁昭倒了一杯，塞到她的手里，皱眉道：“怎么手这么冷？” 宁昭愣怔了一下，缓缓道：“不妨事。” 手冷哪里比得上心口的冷，明明还是夏日，却觉得如坠冰窟，浑身都在往外冒寒气。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又问道：“我今日或许唐突了些……” “不。”宁昭摇摇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热茶让她觉得好受了些，才道：“你不过是让我看得更清楚罢了。” 宁昭不自觉的抚摸着茶杯上的纹路，自嘲道：“我自幼性格孤僻冷傲，好友不多，至交唯你一人。他今日对你出手，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其实已经在防备我了。” 宁昭苦笑了两声，摇头叹道：“没想到相识一场，到头来还要如此防备。” 顾清若冷笑了一声：“那是他蠢。” 定然是湘东王府怕宁昭因爱生恨对郑晴不利，才会将王府的护卫拨给郑晴使用。而萧世子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竟然也被这种说法给说服了。若是他能相信宁昭，今日便不会有这一场交手。 “罢了。”宁昭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道：“弃我去者不可留，本就是庄生梦蝶，如今不过是大梦初醒。” “你若能放下，那便是再好不过了。”顾清若也不希望宁昭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 现在想想，宁昭一直不回府，长久呆在银台司中办案，又何尝没有麻痹自己的意思呢？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清若问道。 宁昭给自己续了杯茶，道：“宣城近来出现了一伙江洋大盗，打家劫舍，手上沾有命案。宣城府尹已将此事报到刑部，刑部决议后派给了银台司，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我去。” “不是还有其他的掌台使么？怎么又是你去。再说了，这种盗匪的案子，怎么还归你们银台司管？”顾清若不由得有些怀疑银台司的司台大人是不是秉公办事了。 “顾将军，银台司才多少人，掌台使也不过六人而已，而且手上还都有要事，刚好我手上的事情了结了，不派给我又去给谁？至于这伙人……”宁昭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了。 顾清若也没有再往下问，毕竟有些事情，不必知道得太清楚。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宁昭算了算日子，道：“女儿节之前派令就会下来。” 顾清若一愣：“女儿节？” 宁昭抚了抚额，道：“抱歉，我忘了你在外行军打仗，早就不记得计算这些节日了。五日后，便是七月初七女儿节。” 皓国民风开放，女儿家若有才有志皆可考取功名，封官拜相。先朝便有章夫人，科举入仕，最终封一品右丞相之佳话。故而这女儿节于皓国也可谓是一件大事。 一年中女儿节共有三次，三月初三、五月初五和七月初七，其中又以七夕女儿节最为盛大。这一日，京都会取消宵禁，让京都的百姓能够欢庆至天明。 “那也就是说，你在女儿节之前便会离京。” “是。”宁昭点点头，没有说出自己着急离开的另一个原因。 顾清若有些惋惜，叹道：“好像我们每次会面皆是如此匆忙，倒不如从前年少来得肆意快活。” “你不会是忘了从前老国公是如何训你，你又是如何跟我哭诉的了吧？”宁昭回想起往事，觉得顾清若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顾清若在好友的提醒之下，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算了，缅怀过去这种事情不太适合她。 “咚咚咚——”忽然，雅间的门被人敲了几下，顾清若心道这店的小二怎么回事，还擅自打扰客人。 “进。”宁昭回了一声。 谁知进来的竟然不是小二，而是宁昭府上的小厮。 小厮一进门，匆忙朝宁昭行了礼，便急匆匆地道：“小姐，小的可找到您了，府里出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宁昭立刻起身，问道。 “就是……就是……”那小厮吞吞吐吐不肯说尽，还瞥了几眼顾清若，“您回去就知道了。” 顾清若心下了然，主动道：“昭昭，既然府上有事，你便回去吧。下次得闲了，我们再聚不迟。” 宁昭瞪了那小厮一眼，也知道如今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便朝顾清若拱手，道：“那便下次再聚，你记得给我发帖子就行。” “定然不会忘记的。”顾清若承诺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八章 药香满园 顾清若与宁昭分开之后，拐到附近的一个店铺，包了几包各式的点心，这才慢悠悠地往城东的一隅行去。 顾清若来到一处大红漆嵌铜扣的府门前，却并不进去，而是七绕八拐，绕到一个侧门前，才伸手“咚咚咚”敲了三下。 “谁啊？”一个小厮朝门外问了一句。 顾清若淡声答道：“顾清若。来找你家三小姐。” 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小厮笑容可掬地出现在顾清若面前：“原来是顾将军，将军快请进。” 那小厮显然是认识顾清若的，殷勤地给顾清若开了门，道：“三小姐现下就在府中，将军来得正好。” 顾清若心道，可不正好么？你家三小姐除了去太医院点卯，什么时候出过门。 进得门来，顾清若也不要小厮领路，自己一个人慢慢朝傅红月的院落踱步而去。 相比敕造的镇国公府，傅府便显得小了许多，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走出了花园，拐过前面的亭子，就是傅红月所在的院落。 不过顾清若觉得傅红月这个时候肯定不在房中。 才进院子，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药味，虽厚重，却并不难闻。 这股药味与院中所植的草木密不可分。说起来别人家的姑娘院子里赏花品竹，引水弄柳，好不风雅。傅红月可好，院中能用的土地都给种上了不同的药草。风一吹，满院子都是药草的气息。 顾清若深吸了一口气，顿觉提神醒脑，清醒舒适了不少。 傅红月的药可不是乱种的，这功效顾清若眼馋得不得了。可惜到底没人能从傅红月手里学来这伺弄药草的功夫，就算原样搬回去种着，也活不了多长时间。最后傅红月给她做了个药草荷包，虽比不得这满园药香，但也算是有效，才算安抚了她。 除了这满园的药草，傅红月院中比卧房还要大的药房对于这股药香的贡献可谓功不可没。 顾清若才走近，就已经听到傅红月在里面捣鼓药材的声音。 顾清若是这儿的常客了，守在药房外面的小丫鬟一见到她便朝她福了一福：“顾将军。” “你家小姐又捣鼓她那些宝贝呢？”顾清若问道。 “是，一上午了都没出来呢。”小丫鬟老老实实地回答。 顾清若一笑，把手里一直拎着的点心递给小丫鬟，道：“拿下去跟她们一起分了吧，我进去跟你们姑娘说说话，不用守着了。” “哎！”小丫鬟甜甜地笑着，接过顾清若递过来的点心蹦着就跑了。顾将军每次来都能给她们带好吃的，真是太好了！ 顾清若哄走了小丫鬟，便直接推门而入，进到傅红月的药房之中。 傅红月头都不回，站在长桌边“咚咚咚”捣鼓她的草药，扔过来一句：“关门。” 顾清若回身把门关了，踱步过去：“傅大人又在研制什么新药呢？” 刚靠近顾清若就默默往旁边退了两步。 这气味，真是熟悉的……难闻啊。 傅红月瞥见顾清若嫌弃的模样，哼了一声：“此药比百金，金贵得很，你要我还不一定给你呢。” 呵呵，顾清若干笑，她一点都不想要。 傅红月当下没空，顾清若也不用她招呼，自己在药房就逛了起来。 这里的宝贝可多着呢，她正好看看她有什么用得着的…… “怎么你今日这么闲，还有空来找我，不用管你的清河军了？”傅红月手上不停，问道。 她是皇上圣旨御封给顾清若诊病的御医，顾清若完全可以直接召她去任何地方诊病，若不是闲着，顾清若哪有时间跑来她这里。 顾清若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听里面的声音，一面道：“皇上下了圣旨，清河军回乡探亲了，剩下的都有兵部安排去处，我呢，就暂时卸任了，这几日都闲着。” “原来如此。”傅红月点点头，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宫？” 顾清若翻药瓶的手一顿，道：“我们能不要谈这个事情么……” 她才刚轻松了几个时辰，为什么要谈这么沉重的话题？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她一直在逃避。 但是，如果逃避有效的话，就让她尽情地做一只缩头乌龟吧！ “你就逃吧，迟早被抓回去。”傅红月懒得理再理逃避的好友，把捣出来的药汁倒到碗中，在放到小炉子上。让小炉子的火舌温柔地舔舐着陶碗。 傅红月擦了擦手，走到顾清若身边，拍了一下顾清若乱碰的手。 “不用再觊觎我的药了，我不告诉你，你拿了也不会用。”傅红月拉过顾情若的手，直接把手搭到顾清若的脉搏上。 傅红月一覆手，就抬眼看了看顾清若：“方才与人动手了？” “是。”顾清若毫不犹豫地点头，冷笑：“要不是昭昭拦着，看我不把负心汉揍成猪头。”要不是看在宁昭的面子上，萧世子哪能这么完好无损地回去。 傅红月已经懒得吐槽顾清若了，她早就知道顾清若没有一点自己身上有伤的自觉。 偏偏这厮身边的人，一个两个不说管管就算了，就差没宠上天了。 不，已经宠上天了。 傅红月懒懒地问道：“宁昭？我记得上回你说萧世子要跟去宁府提亲，难不成你说的负心汉是萧世子？” “不是他是谁。”顾清若心头还藏着火，冷笑道：“湘东王妃是个糊涂人，计较昭昭的出身门第，觉得昭昭配不上萧世子，焉知我还看不上萧世子呢！不过是出生高门，受祖上恩荫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在刑部办了几个悬案，现在白领着刑部的俸禄而已。”傅红月点头。 顾清若顿时泄了气。是，她确实以偏概全，一叶障目，不想去想萧世子的好处。 若是萧世子当年不曾连断几个悬案，也不会与宁昭认识。 傅红月把完了脉，道：“苏苏，你若是真的气不过，大可向皇上请一道圣旨，赐婚宁昭和萧世子，湘东王和王妃定然不敢有二话，岂不皆大欢喜？” “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九章 要事相商 等傅红月听完前因后果，不免也愣怔了一下：“这……确实是造化弄人。” “谁说不是呢。”顾清若懊恼地拍了下桌子。若早知道会生出这些变故，她出征前就应该先让萧世子去请旨，也省去如今局面复杂而且越来越有不可挽回的趋势。 不过顾清若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想的不可能实现，毕竟姻缘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不可少。若是萧世子贸然请旨，纵然天子旨意王府不能违抗，但湘东王和王妃也不会高看宁昭一眼，宁昭嫁入湘东王府一样不会好过。 归根结底，宁昭的出身是横越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阻碍，除了看开释怀，别无他法。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焉知宁昭此番所失不是幸事。”傅红月安慰顾清若道。 她与宁昭不熟，但是时常听顾清若提起，自然对对方颇有好感。只是傅红月性情冷情，不太能感同身受。 “但愿。”顾清若扯了个笑容，沉默了片刻，转头道：“算了，不提此事。” 话已言毕，顾清若不再多说，毕竟她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看伤的。 傅红月看过顾清若的伤，走到桌前铺纸写药方，一边道：“上次那些药都不必再用，我再开一副，回去你让璧青一日煎一碗，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上七日就好了。” “你别再开什么味道奇怪的药了啊。”顾清若皱了皱眉，想到那个药的味道嘴里就开始发苦。 傅红月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说将军大人，良药苦口不知道么？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嫌什么药苦啊……”外面百金千金求她一方，她还不见得搭理呢，这位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每次都这么嫌弃她开的药。 顾清若小声嘀咕了两句什么，立刻眼尖地发现原本停笔的傅红月又开始往药方中添字。 “傅红月，你干什么呢！还公报私仇，你怎么这么幼稚……” 抗争失败的顾清若发现药方中的每一味药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是一旦煎出来…… 为了安慰自己备受折磨的身心，顾清若从傅红月手中死皮赖脸扒出来几瓶药之后，才带着新鲜出炉的药方离开傅府。 本来受伤就已经够悲惨了，她还要跟医者斗智斗勇，容易么她？ 顾清若出门的时候还是天光明朗，从傅府出来已经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她算了算时辰，回到府里正好赶得上用晚膳。于是也不再去其他地方，直接打道回府了。 顾清若回到若芳居的时候，发现今日在五味斋订下的点心已经全部送了回来。 璧青道：“姑娘，五味斋的点心按照您留下的字条送到各院，蘅芜居那边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上次御赐的文房四宝送去了。” “好。”顾清若点了点头，问道：“蘅儿什么反应？” “少爷不在房中，是小厮们收下的。”璧青回道。 顾清若没有听到她预想的答案，也没有特别失落，玉手点了点薄荷凉果和芸豆卷，道：“这两样留下装盘，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是。”瑶红欢喜地点点头，姑娘都记着她们喜欢吃什么，买了不少呢。 少不得被璧青偷偷瞪上一眼，就想着吃。 瑶红趁顾清若不注意朝璧青吐了吐舌头，转身便端着东西出去了，没给璧青反击的机会。 璧青摇摇头，不曾多说什么，只是专心伺候顾清若。 顾清若用过晚膳，刚用银签挑了一个薄荷凉果，还没等放到嘴里，就听璧青进来回话。 “姑娘，老爷那边派人来了。” 这么晚了，父亲这个时候派人过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顾清若淡声道。 小厮进来行了礼，恭敬道：“二小姐，老爷请您到他的书房一趟。”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顾清若知道，这是有事情要与她商议，而且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在府中，顾清若便只带了璧青一人去前院书房，把瑶红留了下来。 顾家大致分为前后两座院落，前院是议事会客之地和书房，后院方才是起居的院落。本来前院的书房只有老镇国公和镇国公设有，因着顾清若也已步入朝堂，时常需要处理些事务，因而前院也设有她的书房，只是顾清若极少用到而已。 许久不进前院，风景依旧。就连祖父书房前，顾清若对着练习顾家枪的草靶都仍旧立在那里。 顾清若微微一笑，如今这草靶，应是顾景蘅在用了吧。 穿过一扇月门，便是镇国公的书房了。 进门之前，顾清若吩咐璧青留在外面，不必跟她进去。 顾清若恭敬而郑重地敲了三下门，只听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进来。” 她这才推门而入。 一进门，顾清若便惊讶地发现书房里不仅仅只有镇国公一人。 顾清若连忙行礼：“祖父，父亲。” 没想到祖父也在。 更没想到的是…… “二姐姐。”顾景蘅起身朝顾清若行礼，顾清若回了一礼。 老镇国公、镇国公、以及未来的镇国公世子，来得还真是齐全啊，就是不知所为何事。 顾清若安静地在一旁落座，身侧便是顾景蘅，她的对面坐着的则是镇国公，主位自然是老镇国公。 此时老镇国公清清嗓子，顾清若立马挺直腰背坐好，等待老镇国公开口。 老镇国公戎马一生，从来不苟言笑，唯一一点柔情都尽数给了老夫人，对儿子孙儿都是一样的严厉。从小顾清若就没少挨罚，要说她最怕的人，还是老镇国公。 老镇国公肃着脸，道：“叫你们来，是有要事与你们商议。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从前与淮阳侯府的婚约一事。” 顾清若一听是这件事，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她敏锐地注意到，坐在一旁的顾景蘅呼吸的节奏一瞬间有些微混乱，很明显老镇国公的话影响到了顾景蘅的心境。 老镇国公接着道：“与淮阳侯府的婚约是当年我与老淮阳侯的约定。如今虽旧人已去，可誓约不能不守。” “今日要说的，便是这履约之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章 所谓责任 老镇国公忽然将话题引到顾清若身上：“苏苏，此事你意下如何？” 顾清若将话在腹中绕了两圈，还没等她说话，顾景蘅就猛地站了起来。 “二姐姐不能嫁给程璟！”顾景蘅猛地起身，捏着拳低吼道。 顾清若感动之余，恨不得出手揍一顿顾景蘅，谁说她要嫁了，好好的瞎添什么乱！ 老镇国公冷哼了一声，顾景蘅便忍不住开始发抖，但还是强撑着不肯低头。 顾清若连忙起身，把顾景蘅挡到身后：“蘅儿还年少，行事难免鲁莽了些，还请祖父莫要生气。” “父亲勿恼，儿子一定会好好教训蘅儿，请父亲放心。”镇国公也起身帮腔。 “鲁莽？”老镇国公眼神凌厉：“镇国公府早晚要交到他的手上，你们若是还要纵着他，定然会惹出祸事来。” 顾景蘅松开一直捏紧的拳头，掀了袍子“咚”一声闷响跪到地上，道：“蘅儿知错，请祖父责罚。”他做错了事情，不应该连累父亲和姐姐，他的过他会认。 “你既认罚，每日便先到前院扎上一个时辰马步再去学堂。”老镇国公下达了责罚的命令。 “是。”顾景蘅老老实实地磕头，领过罚坐了回去。 顾清若这才放下心来，还好祖父罚得不算太重，只是一个时辰的马步而已。不过这样一来，顾景蘅每日都要再早起一个时辰，才能不耽误去清辉堂的功夫。 顾清若有时想想，顾景蘅作为镇国公唯一的嫡子，将来必是要接过镇国公府的重任，祖父和父亲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比在顾清若身上的少。故而行事但凡有差，受的责罚也不会少。 或许是同病相怜，顾清若难免偏疼顾景蘅三分。不过祖父说得对，顾景蘅的性子的确需要好好地磨一磨才堪大用，现在的确还欠几分火候。 “苏苏，你说。”老镇国公将话题转了回来。 顾清若将方才想的话缓缓道出：“孙女本该说，姻缘大事愿听长辈吩咐安排，既然与淮阳侯府早有婚约，嫁过去也无妨。但若祖父想听真心话，孙女只能说……” 顾清若抬眼直视着祖父，眼眸明亮而动人：“孙女不能嫁。” “接着说。” “原因有三。其一，孙女手握重兵，一旦嫁入淮阳侯府，文武联姻，朝局必然会受到冲击，若是朝局不稳，身为魁首之一的镇国公府不可能独善其身。其二，清河军乃我镇国公府世代心血，二者息息相关，密不可分，孙女如今身为清河军统领，更是镇国公府后人，若嫁入淮阳侯府，此后该如何领兵？清河军又该如何自处？其三……”顾清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其三……”顾清若的手微微用力，抓紧了椅子的雕花扶手，神色黯淡，唇边却扬起了一抹笑容：“祖父已经知晓，孙女便不再赘述。” 那是她不能见光的秘密，也是她永远的痛。 “你若不能履约，那此约定该如何处置？”老镇国公又问。 “盟约自然要兑现。”顾清若道：“孙女认为，蓁蓁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姐姐？！ 顾景蘅听到顾清若的话惊疑不定，质问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然而刚才的责罚还犹然在耳，他到底没敢出声，只能默默地忍了下来。 “苏苏说的没错。”镇国公出言肯定了顾清若的话：“苏苏乃清河军统领，身份敏感，若是贸然与淮阳侯府联姻，定然会受到天子猜忌，到时事情便不好收拾了。蓁蓁既身为镇国公府的小姐，又没有苏苏那一层顾虑，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老镇国公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定了吧。” 老镇国公又吩咐了几句让镇国公早做安排的事情，便让他们都散了。 顾清若从镇国公的书房出来，走了没多远，便意料之中地被顾景蘅叫住了。 “二姐姐。”顾景蘅出现在顾清若的面前，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其中有一种顾清若看明白了。 失望。 “璧青，你去那边看着，我要跟蘅儿说说话。”顾清若把璧青遣走。 “是。”璧青领命，转身行到路的拐角处背对着他们守着。 这里还未出前院，除了老镇国公和镇国公之外，不会有人来，所以顾清若也没有特地将顾景蘅领到她的书房里去。 “二姐姐，你为什么……” “蘅儿。”顾清若还没等顾景蘅把话说完，就先截住了他的话，反问道：“你还记得你的身份么？” “我……”顾景蘅一时间被问住了，愣在原地。 “你身为镇国公府的嫡子，将来便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你的一言一行，都将代表着整个镇国公府。”顾清若严肃道：“若真由你一般任性妄为，肆意毁约，那世人将如何看待镇国公府？祖父、父亲，乃至整个镇国公府今后又如何能在京都抬得起头来？” “蘅儿，你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衣食无忧，可还记得这是要担负责任的。” “蓁蓁也是如此。”顾清若平静得有些冷酷地说道：“她身为镇国公府的小姐，已经享受了镇国公府带给她的好处，如今则是她该付出的时候了。” 顾景蘅似乎抓到了什么，赶忙道：“可是付出就能拿一辈子的幸福作为代价么？” 顾清若沉默了片刻，道：“蘅儿，你如今不明白，以后会懂的。” 在那些该承担的责任面前，一辈子的幸福何尝渺小。 至少……蓁蓁还是幸运的。 “再说了。”顾清若冷笑一声，道：“你怎么就认为蓁蓁嫁过去，就是龙潭虎穴？难不成程璟私下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不成？” “那倒没有……”顾景蘅摇摇头，道：“程二公子才学横溢，朗月清风，先生时常夸赞不已。”而且已经连中两元，先生简直就要夸出花来了。顾景蘅心中有些酸溜溜的。 顾清若绷不住揉了一把顾景蘅白生生的脸蛋，道：“二姐姐知道，你其实是舍不得我们对么？” 顾景蘅被说中了心事，顿时眼眶一红，但他死命地睁着眼，不让眼泪流出来。 “二姐姐和你三姐姐，就像大姐姐一样，早晚是要离开的。” “程璟品行端正，为人温良，不失为一位良配。蓁蓁聪敏，会将日子过好的，你应该祝福她。” 顾清若微微笑起来，夜幕里她的微笑像是墙边幽香浮动的茉莉，“蘅儿，你要好好守着镇国公府，让姐姐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想到自己还有镇国公府这个坚强的依靠。这才是你最应该去做的事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一章 特制药水 刚从前院回到若芳居，还没等进入厅堂，顾清若就有一种转身离去的冲动。 “这是什么味？”顾清若皱着眉问道。 瑶红连忙上前回话，苦着脸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南瓜形状的药碗，道：“这是照着傅大人给的药方煎出来的……” 言下之意，这屋里的气味全是傅红月的杰作。 顾清若扶额：“快点把它搬出去！”若是把她这屋子都给熏臭了，她日后在这用膳都会觉得膈应。 瑶红犹豫了一下，没动。 “姑娘，要不……您赶紧喝了……？”瑶红壮着胆小心地建议道。 “端出去！”顾清若控制不住喝了一声。随即闭了闭眼，道：“算了，放着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就知道傅红月绝对不可能配出什么正常人服的药来的，因为傅红月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蜜饯……”顾清若话音还没落，瑶红便把药碗旁边放着的小罐子打开了。 “婢子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的，放了三份量的糖。” 好吧。 东西都备齐了，真是一点逃避的余地都没给她留啊。 顾清若一横心，把药一口气灌了下去。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抗拒不已，挣扎着要给她点颜色瞧瞧。顾清若连着塞了好几颗蜜饯，捂着嘴缓了半天，才忍住没把药全都吐出来。 她发誓，若是傅红月再不给她换药，她有机会一定要把傅红月给换了！！！ 顾清若服了药，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那股子药味，转身便往净房走，同时吩咐道：“把窗户全部打开，把香炉点上。” “是。”瑶红和璧青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一声。 堂堂的将军面对刀光剑影连眼都不眨一下，却如此害怕喝药，说出去谁信呐。 顾清若进了净房，发现今日备下的水与往日的不太相同，飘着一股她十分熟悉的气味。 “姑娘，这是大小姐‘特制’的药水。”瑶红只提了一句，顾清若就立刻想起来了。 她的大姐姐顾清芷，生得花容月貌，自然也没有平白辜负了这一副好皮囊，除了弹琴作画之外，最爱捣鼓些奇怪的法子。就说顾清芷研制出来的那祛疤痕的药，连傅红月都啧声称奇，至今顾清若也没找到比这更好的祛疤药。 这药水也是顾清芷研制出来的，没能说服镇国公夫人泡上一泡，便把矛头转向了两个妹妹。 顾清若但凡在府里，就会被顾清芷拉着一同泡这什么养肤汤。虽然过程繁琐又磨人，但是效果也是十分显著的。 顾清若在沙场磨砺甚久，肌肤也仍然白皙滑腻，不见丝毫粗糙。 所以就算顾清若犯懒，瑶红也会兴致勃勃地按照大小姐出嫁前给的方子，折磨……不对，是伺候她家二姑娘。 顾清若急着洗去这一身的药味，所以没跟瑶红计较，把自己泡进浴池里，便由着璧青和瑶红把她搓扁揉圆，折腾了许久。 从净房出来，顾清若觉得自己比打了一场仗还累，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回到房间里，顾清若把自己埋进铺得柔绵松软的美人榻上，任瑶红给她梳发，璧青给她用特殊的手法往身上擦顾清芷研制出来的凝露。 顾清若闻着空气中飘散的似有若无的香味，舒服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瑶红梳发的手似乎停了下来。 顾清若眯蒙着眼睛唤了一声：“梳完了么？梳好了你们就下去休息吧，不用伺候了。” 顾清若说完，便感觉到瑶红又拿起了梳子为她篦头。 乌黑的青丝垂落下来，像是黑瀑落地，妖娆生花。 不对。 不是瑶红。 顾清若睁开眼，转头看向为她梳头之人，顿时吓得一把抓住身旁的薄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皇上……您怎么在这！？” 苍了个天啊！为什么瑶红和璧青也不跟她说一声！这两个丫鬟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叶瑾煜在顾清若身侧坐下，挑眉笑道：“怎么，见到我不开心？” “呵呵呵……”顾清若干笑两声，就差没吓死了好么，“自然是开心的。” “你捂这么严实，怕冷？”叶瑾煜伸手拈起薄被的一角，问道。 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顾清若点头：“是。秋日将至，自然是不如夏日凉爽。皇上晚上也要记得多添些衣物，省得着凉……” “还装。”叶瑾煜伸手弹了一下顾清若的额头，“累不累？” “嘶——”顾清若捂着额头瞪了叶瑾煜一眼，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哦不对，某人好像承认过自己不是君子，脸皮也是极厚的。 算了。 顾清若放弃挣扎：“敢问皇上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顾将军今日甚是威风啊，连朕在宫中都有耳闻。” 今日…… 顾清若马上回想了一遍自己白日的行程，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顾清若敏感地捕捉道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皇上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她柳眉一挑，明眸注视叶瑾煜。 叶瑾煜看顾清若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你午时与箫珩当街斗殴，一个时辰之后，参你的折子就已经递到我面前了。于情于理，我总该过问一声吧？” “……” 顾清若在心中怒骂，这是哪个混蛋手脚这么快，瞧她不顺眼很久了吧？ “肯定是平南军干的！”顾清若哼哼道，他们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很久了，她尚在边关时就不知道被平南军想方设法挑刺参了多少回。这回她可算是给人送上了把柄，这帮混蛋还不可劲参她啊！ 叶瑾煜轻笑了声，摇了摇头道：“这回你可猜错了，参你的可不是平南军。” 不是平南军？ 顾清若脑子转得飞快：“难道是南境军？屯田军？还是兵部的哪位大人？”难不成是这次封赏结下的梁子？还是清河军惹了兵部哪位大人的眼了？ “非也。”叶瑾煜给出提示：“参你的并非武将。” 顾清若一时间愣住了，她记忆中似乎没有跟哪位文臣有过交恶吧？她与朝中的文臣素无往来，顶多便是见面问礼的来往，怎么会平白无故被文臣参了呢？ 要知道文臣和武将走的可不是一条路，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挡着哪位文臣的道才是。 “参你的，是翰林院修撰何忠。”叶瑾煜揭晓谜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二章 不想回去 顾清若一脸茫然，这是谁？这个名字太陌生了，她敢肯定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许是顾清若的愣怔的模样太傻，叶瑾煜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直到顾清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才松手道：“都察院御史郑章的夫人，正巧姓何。” 顾清若瞬间明白过来，默默翻了个白眼。 什么正巧姓何，鬼才信！ 皇上果然还是这么恶劣，非要虐她一下才肯说，顾清若恨恨地揉了揉脸。不过这何家未免也跳出来太快了吧，这是生怕她坏了郑晴的好事啊。看来这郑大人虽然刚正不阿，郑夫人却不是什么善茬。 顾清若心情不好，顿时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恶劣想法。 顾清若向叶瑾煜展开一个笑容，只见美人如玉，冰肌玉肤，明眸皓齿，仿若春日开遍了满庭的芳菲。 “皇上，他这么参我，想必是忘了您的宠妃可是我顾家的人，这‘枕头风’的厉害，想必他们不太清楚？” 叶瑾煜被顾清若的笑容晃了晃，一瞬回了神，嘴角勾起一抹笑，剑眉微挑，道：“哦？那爱妃打算如何吹这‘枕头风’呢？” 顾清若眼中盛放着星河，缓缓凑过去，在叶瑾煜脸上轻轻吻了一吻。 叶瑾煜轻笑了一声，揽住顾清若后退的脖颈，弯腰俯身，与顾清若唇齿相贴：“光是这样可不够……” 顾清若缓缓闭上眼，任那霸道又熟悉的龙涎香包围自己。 耳边尽是满园风竹飒飒作响之声。 直到被叶瑾煜缓缓拉开了外层的衣裳，露出了雪白的肩膀，顾清若才回过神来。 “皇上！”顾清若连忙把衣带从叶瑾煜手中抢回来，匆忙把衣服拉好，瞪着叶瑾煜，气息不稳，略带慌乱地道：“这可是在国公府！” 要是被祖父知道，她的皮就算有三层都不够扒的啊！ 何况她还有伤在身。 “你的意思是，不在国公府，就可以……”叶瑾煜抬手，抚了抚顾清若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 呵呵。 “皇上请自重，我身上的伤还未痊愈。”顾清若一看情况不妙，当机立断提醒道。 若是伤口再裂一次，怕是傅红月能想出一百种天下间最难喝的药来整死她。 叶瑾煜的手一顿，凝神与顾清若对视了片刻，叹气道：“罢了。”说完便帮着顾清若整理衣裳，仍原样将衣带系了回去。 只是系完之后仍挽着人不肯放手。 顾清若也不在意，找个了舒服的姿势窝在叶瑾煜怀里，然后抬手看看之前染的指甲有没有被蹭掉。 还好还好，都十分完美，看来璧青的手艺愈发精进了。 叶瑾煜勾唇笑了笑，虽然身为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但是顾清若爱美之心却不比其他女子少半分，真真让他觉得甚是有趣。 也甚是喜爱。 叶瑾煜握住顾清若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问道：“你还要玩多久，才肯乖乖跟我回宫？” 他知道顾清若在外面很快活，他也希望看到她快活。只是没有她的皇城太大、太冰冷，他时常觉得寒意刺骨，长夜漫漫，只他孤身一人，无法安睡。 叶瑾煜迫不及待地想让顾清若回到他身边，连半刻都不愿意再等。 可叶瑾煜又希望顾清若是心甘情愿地回到那里陪伴他，而不是迫于他的任何压力做出的选择。 他不想逼她做任何事情。 所以顾清若想去伐南绥，他便放她去了；她想在父母膝前多尽孝，他也允了；她再三找借口一次一次拖延回宫的时间，他都当做不知道，全部都答应了。 只是今日看她为宁昭出头，叶瑾煜不由得心中泛酸，连宁昭她都惦记着，怎么不想想他也是一年不曾见过她了！一点都不见她有什么担心着急，真是个小白眼狼。 “呃……”顾清若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妥的情绪，缓缓开口道：“过几日就是七夕了……”随后抬头，眨着无辜的双眼看着叶瑾煜。 眼中只透露出了一个的意思，就是她非常想去。 皓国民风开放，女子亦可为官为相，故而这女儿节便也十分隆重，更别说是其中最重要的七夕了。她不知道便罢，既知道了，又怎么能不去凑凑这个热闹。 “七夕？”叶瑾煜不由得想到了近来听闻的一事，心中顿时一沉，脸色也不大好看：“那又如何？” 虽然顾清若人是他的没错，但是在外面看来，顾清若仍然是未曾出阁的姑娘。虽说并不知道样貌美丑，但是她身份尊贵，英姿飒爽，仍然是不少人看在眼里的香饽饽。 譬如曾有意上镇国公府提亲的某些人…… 顾清若敏锐地察觉出来叶瑾煜生气了，只道是他为自己不回宫而气恼，便解释道：“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京都过七夕呢。” 叶瑾煜一听，原来是顾清若起了玩心，按捺不住地开心起来，只是面上还撑着问道：“这是为何？”他记得顾清若也不是一开始就跟着镇国公去关外的，也曾在京都呆过一段时间，按理说不该有此话。 “唉——”顾清若叹了口气，道：“年纪小的时候父亲从不让我们在节日里出门，他征战沙场多年，明里暗里结下了不少的仇怨，若是被父亲教训过的异国人或是包藏祸心的小人下黑手，小孩子如何抵挡得住？故而小时候我们姐妹从不在节日之时出门。” “等我长大了些，祖父说我根骨天生适合习武，便将我带在身边，亲授我顾家枪法。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都要练上五个时辰，风霜雨雪，皆不能间断。每日都累得半死，哪里还有心思出门？” “再大些……”顾清若的眼神仿佛能透过千万里，一直望到那大漠狼烟的关外去：“七夕的日子，我都是与将士们一同在边关度过的。” 她的少年光阴，几乎都尽数给了那无边无际的关外大漠。那些夫人姑娘在闺中绣花写字，制巧果瓜花之时，她或许正磨利了她的红缨枪，准备将敌人一击穿喉。 那里的七夕，只有将士们围着篝火吟唱，遥寄相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三章 香檀木匣 叶瑾煜听得心中一痛，不由得握紧了顾清若的手，沉声道：“我答应你，一定会让战事平息，边关安定，再不用将士出征，受骨肉分离之苦。” 若是没有战事，顾清若自然不会在遥远的边关长大，她也该像那些京中贵女一般，长在繁华安定的京都，享有原本富贵安定、潇洒闲逸的人生。 “我信你。”顾清若扬起一抹笑意，容色倾城。 她知道，他一定会做到的。 “不过……”顾清若话锋一转，“若是我不在边城，怕是也不会认识你了。” 要知道，她跟叶瑾煜可是在边关认识的，若是她在京都，可不会与这些皇亲贵胄有什么交集。像她这种性子，不是逼不得已，最怕跟这些人寒暄往来，肯定一早就远远避开了。 唔。 好像她现在也是这么做的…… 听到顾清若的话，叶瑾煜笑得更深，与顾清若十指交握，道：“无论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的。” 她是在边关才认识他的，可他知道她，可不是在边关…… 只是叶瑾煜并不打算告诉顾清若。 顾清若知道叶瑾煜心情好，立刻见风使舵：“那七夕我能不能……” “可以。”叶瑾煜还未等顾清若说完话便点了头，笑道：“我陪你。” 顾清若直起身，黑亮的眸子熠熠生光：“什么？” “你要过七夕，我陪你。”叶瑾煜重复了一遍，眼神温柔宠溺，道：“以后所有的节日，我陪你过。” 顾清若看着眼前那万千尊贵的人朝她许诺，容颜俊美，眼中似有星河将她环绕，所有的事物都在他面前失了光彩，让她沉溺在其中，再也想不到其他。 许是这夜凉风习习，又许是当下闲逸的日子太美好，顾清若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初晨，天光微朦，翠竹滴露。 她好像很久睡觉没有这么沉了，都不知道叶瑾煜是什么时候走的…… 顾清若突然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难得地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唤瑶红进来为她梳妆。 换衣裳的时候，瑶红还没来得及问，顾清若便语气慵懒地开口道：“今日不出门，挑一套素雅些的裙装便可。”不知为何，她今日忽然没了出门的心情，只想在府中犯一日的懒。 “是。”瑶红欢快地应下，拿了钥匙去开箱子。 虽然去年姑娘不在府中，夫人仍旧按例给姑娘做了好些新衣裳，只是姑娘出门甚少会穿，正好如今姑娘自己提了，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半刻钟后，顾清若注视着镜子中的人，心中默然，瑶红理解的素雅似乎与她不是很一样…… 顾清若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几根，只留一只嵌绿松石缠枝步摇，这才停手。 “姑娘……”瑶红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 瑶红对自己的手艺非常自信，刚刚给姑娘装扮得绝对惊艳，何况首饰头面都是一整套的，她已经去掉很多了，姑娘还要拆下来。别家小姐有的首饰头面，恨不得都给带上，装扮得明艳动人的，哪有她们家姑娘这样，老是嫌多…… 顾清若合上妆台的手顿了一下，最终抵不过瑶红的祈求，勉为其难多簪了几颗素白的珍珠簪。 顾清若束惯了发，乍然让她换回来，总得给她个适应的时间。 比如这晃悠悠的步摇，就让顾清若觉得自己有些不会走路了，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自然了些。而且换了裙装，若是让镇国公夫人见到她还如此大步流星地走路，恐怕能把她念叨到耳朵起茧。 看来今日她只适合呆在府中处理事宜，果真不宜出门了。 与此同时，府中另外一边，老夫人用完早膳，张嬷嬷捧着一个匣子进来。 “老夫人，这是老太爷吩咐给您的。” 老夫人打开看了一眼，便合上了盖子，淡声道：“好了，送过去吧。” “是。”张嬷嬷应道。 一个时辰之后，那个古朴厚重却难掩精致典雅的匣子便送到了淮阳侯老夫人的手中。 淮阳侯老夫人拿到手中，却并未开匣，抚了抚匣面上的牡丹图，便沉声吩咐下人道：“派人去请大夫人过来。” 淮阳侯夫人听闻老夫人唤她，很快便过来了。 行过礼，还未等淮阳侯老夫人开口，淮阳侯夫人便已经眼尖地看到了老夫人手边摆着的檀木匣。 难不成…… 果然，淮阳侯老夫人让人把匣子端给淮阳侯夫人，道：“你看看吧。” 淮阳侯夫人将匣子接过，心如擂鼓，没敢立刻打开。 自上次淮阳侯老夫人提过那件事之后，淮阳侯夫人便日夜悬心，特别是顾清若回京这几日，更是日夜忧心，不得安枕。如今答案已经在手边，她却有些情怯，不敢打开了。 淮阳侯老夫人也不催促，一时间无人说话，丫鬟婆子又尽数遣出去了，屋里静悄悄的。 缓了一缓，淮阳侯夫人冷静了些，便缓缓打开了那个木匣。 匣子里盛放着半枚玉玦，斑斓滑腻的丝线精心编制缠绕，看得出来编制之人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淮阳侯夫人把玉玦拿起，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细细数过那丝线打出来的同心结花样，朝淮阳侯老夫人比了个“三”的手势。 淮阳侯老夫人沉着气，点了点头。 淮阳侯夫人的一颗心顿时放了回去，长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的淮阳侯夫人身子僵住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老夫人的神色。 淮阳侯老夫人跟淮阳侯夫人婆媳这么多年，又哪里不知道淮阳侯夫人的那点小心思。顾清若身为定国将军，比如今的淮阳侯在朝中担任的官职还高，这么个位高权重的媳妇进门，淮阳侯夫人这个做婆婆处境就尴尬了。倒不如顾清莀，既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又是常来府里走动，知根知底的，这相处起来就免了许多麻烦。 淮阳侯老夫人心中暗叹一口气，可惜了…… 她家璟儿没这个福气。 不知道哪家的儿郎如此有幸，会最终得到她的青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四章 全都砸了 早上并未出门，留在府中处理了些军中公务，兼之盘点了一下库房，一个早上的时间便也过去了。 顾清若拿着盘点好之后的清单，自己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真的好有钱…… 虽然国公府的这一份恩荫之俸不曾落到她头上，但是她任职的俸禄甚厚，加之按功封赏的财物，经年累计下来已经是十分可观的一笔。此外赏赐的还有良田农庄，顾清若皆交给了镇国公夫人打理，赚赔不论。没想到镇国公夫人眼光精准，手段得力，除了天灾那两年，剩下竟都大赚。然而镇国公夫人一分没拿，年年收成上来之后便直接充入顾清若的库房，这一笔收成，更是数额巨大。 这么一看，顾清若顿时升起了一种，自己下半辈子就干躺着吃吃喝喝，都一世无忧的感觉。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 她要真敢这么干，老镇国公就能先把她的腿给打断…… 顾清若收回自己美好的幻想，自己仔细挑选，抄了一本库房清单，交到瑶红手里。 “送去给娘亲，就说是给蓁蓁的陪嫁，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顾清若吩咐道。 这份清单里有首饰金银，文房古器，还有良田农庄，几乎能给的顾清若都列了上去。顾清若知道镇国公夫人定然不会扣下半分，会全数作为顾清莀的嫁妆送出。顾清若猜测，十年之内，断然不会有人能够超过顾清莀。 顾清若知道自己或许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三媒六聘，风光出嫁了，所以她要给蓁蓁最好的，让蓁蓁成为京都最让人羡慕之人。 她的妹妹，就应该得到最好的东西。 瑶红领命去了正院，顾清若看了看时辰，唔，又是午膳的时间，今日吃些什么好呢？ 刚回到若芳居，璧青便带着些欢喜的神色迎了上来。 顾清若很少见到璧青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见状顿感新奇：“这么高兴，今日有何喜事？”就连璧青都这么开心成这样。 璧青福了一福，道：“方才聚贤楼来了几位伙计，送来了好几道菜，其中便有聚贤楼大师傅亲手烹制的烤乳猪和酱肘子。”而且应该是掐准了饭点送过来的。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便如同刚出炉一般，还是热气腾腾的。 顾清若连忙往里面走，进门便看到了摆得满满当当的一桌，当中正是那大师傅亲手烹制的烤乳猪。 竟然连摆放的铁架子都一并送来了。 顾清若一想便知道是谁的手笔，不由得微笑起来。 看来这“枕头风”的威力当真不容小觑，连一向硬气的聚贤楼大师傅都折腰了，真是令她惊讶。 虽然她现在不喜湘东王府，但是吃的又没有做错，她才不会跟吃的过不去。 何况这也算是变相地为她出了口恶气。虽然不知道叶瑾煜用的是什么法子，但是聚贤楼这次在她面前低了这个头，日后湘东王府和某些算盘打得啪啪响的人，就不能轻易找她麻烦了。 这么一想，当真是让人愉快得紧。 不过这些菜，她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顾清若让璧青招呼小厨房的师傅过来，将烤乳猪分了送到各院去，就连她一向不喜欢的顾二夫人都得了一份。 旁人皆是欢喜，唯独在顾禾茹这边受了冷脸。 顾禾茹自然不敢当着顾清若的丫鬟之面发火，只是转身便把那些菜给砸了。 “她顾清若算是什么东西，轮得到她来给我剩东剩西的么！” 顾禾茹想想自己几次去聚贤楼都没吃上，领了牌子也难以排上的菜，还因此被暗笑了几回。顾清若倒好，竟能让人送到家里来了。这不是明着打她的脸么！ 顾禾茹越想越气，又砸了两个杯子才停手。 她的丫鬟不敢出声，蹲身小心地收拾地上的残渣，心中暗道可惜。一闻就知道这天下第一楼的手艺当真是名不虚传，本还想着能不能跟着沾光，可惜她家姑娘脾气急，受不得旁人半点委屈，如今不被迁怒就已经是大幸了。 “真是废物，收拾也是慢吞吞的，养你们干什么用。”顾禾茹看着丫鬟也越发不顺眼，连午膳都不吃了，拧了两下丫鬟的手出气，便一甩袖去了顾二夫人的院落。 丫鬟不敢哭出声，只敢暗暗擦了擦泪。 见顾禾茹走了，其他的小丫鬟才敢上前来帮忙：“秋茗姐姐，您别伤心了。” 秋茗摇摇头，苦笑道：“姑娘一直都是这个性子，都习惯了，哪有什么好伤心的。” “真可惜。”小丫鬟把顾禾茹砸掉的菜捧在手里看了好几眼，小声念叨到：“不知道洗干净还能不能吃……”她们份例不多，都是跟着大厨房吃饭，就算国公府富贵，小丫鬟的规制也没有顿顿吃肉的。见顾禾茹说扔就扔，小丫鬟心疼得不行，何况闻起来可比平日里大厨房做的要香百倍。 秋茗连忙阻止她：“别胡说了，快拿去扔掉吧，若你私藏，便想想被姑娘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嗯……”小丫鬟沮丧着点点头，叹道：“要是能伺候二姑娘……”听说若芳居里有小厨房自己制膳，里面伺候的丫鬟婆子的吃食胜过她们百倍呢。 话还没说完，小丫鬟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捂着嘴不敢吱声。 秋茗只能叹气，把地面清理干净，道：“若你还想在国公府待下去，管好自己的嘴，比什么都强。” “是。”小丫鬟应声，连忙端着托盘跑了。 秋茗这才拉起袖子看了看手臂，方才被顾禾茹掐的地方已经发青，想必晚上便会发乌。作为顾禾茹的贴身丫鬟，她知道的事情只会比这些小丫鬟还多。又哪里不知道顾禾茹是个多么难伺候的主子。 人人都道若芳居里的活计是最清闲的，二姑娘手又松，逢年过节赏赐的东西就让人眼热。不过这若芳居轻易是进不去的，就连探一探里面的消息都难，故而大伙也就熄了这份心思。三姑娘、五姑娘也是好说话的性子，若能去伺候两位姑娘也不错，可惜三姑娘院里的人手要经过镇国公夫人的眼，轻易是糊弄不过去的，而五姑娘性子软绵，根本不会做下人的主。 这么一来，她们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顾禾茹。哪怕顾禾茹在人前装得如何大方得体，端庄持重，私下里却总是折腾下人出气，她们也不能对外人说，只能默默忍耐。 秋茗细细想来，她家小姐也并非生来如此，变成如今的模样，那位心比天高的顾二夫人可谓是功不可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五章 筹谋已久 顾禾茹一进门，就闻到了那股来自天下第一楼的香味，那味道太独特了，就算是没有吃过，闻过一次也定然难以忘怀。 顾禾茹顿时垮了脸，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顾清若真是个讨厌鬼，明知道娘的身子不好，油腻的东西不好克化，是定然不会吃的，但她居然还送了一份过来，真是居心歹毒！ 顾二夫人闻言放下筷子，动作缓慢而优雅地拭了拭唇角，才朝顾禾茹招招手，道：“到娘这儿来，告诉娘，这是怎么了。” 顾二夫人姿态优雅，眉目冷然，但从面容上来看，除了有些许苍白的病色，不能不说是一位美人。相比之下，顾禾茹清丽的容貌便少了些韵味，稍显寡淡了些。 “娘……”顾禾茹扑进顾二夫人的怀中，委屈道：“还不是那个讨厌的顾清若！” 说罢，顾禾茹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片得薄如蝉翼的乳猪肉。 顾二夫人微微眯了下眼，把顾禾茹冷冷地推开，道：“你又砸东西出气了？” 顾禾茹吓得一缩，支支吾吾地不敢把话说清楚。直到顾二夫人把她晾在一边，自顾自开始用午膳，顾禾茹才低头认错：“是茹儿错了，茹儿再也不敢了。” “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撒泼砸东西骂人，哪里有一丁点知书达理的模样。”顾二夫人冷淡道：“别说旁人，就是娘看着都觉得生厌。” 顾禾茹顿时带上了哭腔：“娘，都是茹儿的错，茹儿一定改。” “好了。”顾二夫人用帕子给顾禾茹拭了拭泪水，扶顾禾茹在她身侧坐下，“眼泪要在合适的人面前用才会值钱，掉多了就没用了。” “是。”顾禾茹擦去泪水，乖觉地点点头。 “她顾清若生来就是金尊玉贵，连国师都开了尊口称赞过的，你总跟她较什么劲？” 顾禾茹抽了抽鼻，道：“我就是气不过嘛。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长辈们又都宠着，整个国公府都围着她转……” “气不过是么？”顾二夫人冷冷道：“待会儿我便去回明老爷，说茹儿胸怀大志，也想沙场报国，凭着镇国公府的名头，如何也能给你找个军中的职务，过个几年说不定也能封个将军光宗耀祖。” “不不不！”顾禾茹连忙摇头，嘟囔道：“从军多苦啊，还要天天跟一群莽汉呆在一起，成天逞凶斗狠的，哪有一点女儿家的模样，我不去！” “那不就成了。”顾二夫人有些恨榆木不开窍的意味：“如今镇国公府就数她顾清若官阶最高，不巴结她，难道来巴结你么？” “再者说，她官做得越大，你应该感到越开心才是。”顾二夫人意味深长地道。 顾禾茹有些迷惑：“这是为何？” “她爬得越高，这婚嫁之事便越艰难，而你就不一样了。她官做得越大，这镇国公府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我才好借势谋一个好亲家啊，傻茹儿……” 顾禾茹恍然大悟：“对啊，正是如此！” 说完顾禾茹想起一事，又皱了皱眉：“可是她是长姐，若她的婚事定不下来，只怕也不会轮到我吧？” 顾二夫人想到顾二老爷跟她不小心漏出来的消息，心中冷笑，在好姻缘面前，长姐又如何。瞧那顾清莀装得多好啊，仿佛多敬重姐姐似的，这大好的姻缘一落下来，还不是现了原形。这顾清若倒是也真忍得住，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妹妹戳在眼前，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呢。 还好老夫人也还没老糊涂，这长姐拖着不定亲，也没耽误下面的弟妹。就算如今顾清若的婚事八字没有一撇，顾清莀的也已经尘埃落定，这接下来就该轮到她的茹儿了…… 但是这些事情顾二夫人并不打算告诉顾禾茹，顾禾茹心里还存不住事情，若她知晓了指不定又要闹出来什么风波，倒不如先瞒着。反正一切最后都会尘埃落定的。 已经做好打算的顾二夫人只是淡声提了一句：“怕什么，该是你的便是你的。” 顾二夫人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前些日子娘吩咐你的事情，你准备妥当了没有？” “嗯。”顾禾茹迟疑地点点头，随即脸颊浮上淡淡的粉色，道：“可是娘，真的要如此行事么，茹儿有些怕……” 顾二夫人冷笑一声，道：“那你可以不做，以后接着过嫉妒顾清若的日子，永无翻身之日。” 顾禾茹听到此话，不由得咬紧了下唇：“娘放心，茹儿一定会完成的。”若是此事能成，她日后便不用再看顾清若的脸色，甚至可以想象一番顾清若朝她低头的场景。只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在梦中也能笑出声来。 “那就好。”顾二夫人握紧顾禾茹的手，郑重道：“为这个机会，娘筹谋已久，你一定要把握好时机，若是行差踏错，你自己也知晓后果。” 顾禾茹不由得苍白了脸，却还是坚定地点点头：“是，茹儿记住了。” “好。”顾二夫人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点点头，道：“还没用午膳吧，就在这跟娘一起用，娘让她们给你添双筷子。” “嗯。”顾禾茹欢喜地点点头。 她解开了一个心结，自然对顾清若送来的东西消除了些许敌意，添了碗筷便欢喜地将送来的菜肉尽皆吃了。反正顾二夫人也吃不了不是。 顾禾茹这边吃得欢，顾二夫人却放了筷子，神色略带些阴郁地看着顾禾茹。 顾禾茹实在不是她的最佳选择，顾禾茹的那些心计都太容易被人看破，空有野心，却难成大事。顾禾茵那丫头倒是有些心智，跟她也更像，可惜却胆小如鼠，一些风吹草动就能被吓住，根本不可能完成顾二夫人所期待的事情。 所以顾二夫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顾禾茹的身上了。 不过顾二夫人已经料定了之后会有一场风雨，顾禾茹若能撑过去，便会比如今长进得多。 茹儿啊，可千万别让娘失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六章 脸值几钱 顾清若午睡小憩起来，睡意都还没过，璧青就进得门来。 “姑娘，宁大人府里出事了。”璧青神色凝重地说道。 顾清若一听便立刻清醒了：“出什么事了？”昨日与宁昭分别，就是因为宁府来了个神色匆忙的小厮，说找宁昭回府。 “宁大人方才派人过来请姑娘，因为没有拜帖，门房便拦了一下，那人也没多等就走了。不过婢子觉得，若不是真出了事，宁大人也不过轻易过来找姑娘。”璧青道。 顾清若立刻起身，吩咐道：“去把夜白牵出来，我要去一趟宁府。” “姑娘……”瑶红赶紧拉住顾清若，指了指她身上的裙装。 顾清若扶额，情急之下竟把这给忘了，这一身可骑不了马：“瑶红，还不快点为我更衣。” 夜白脚程快，旁人只觉得一阵风飞驰而过，而后便只能瞥见远去的背影，马上之人是谁就看不清楚了。 还未靠近宁府，便已经看到宁府的门前围了一大圈人，很显然许多都是凑过来看热闹的。 果然是出事了。 顾清若便勒了马，下马牵着夜白缓缓靠近，一边伺机听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宁府派来的人一个口信都没留，璧青那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息，顾清若等不及便先过来了，与其干等着，不如直接过来一探究竟。 远远地便能听到一粗声粗气的壮年男子冲着人群高喊，这一靠近，便听得更清楚了。 “……大家伙评评理，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今日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有来晚的没听明白，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人，问道：“哎哎，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这宁府的公子厉害啊，把城门守备家的少爷给打了。谁家孩子被打了能善罢甘休？何况这守备家的本来就是横着走的爷，这都让人打到脸上了，怎么可能善了，这不就找上门了么。”说完还啧啧感叹了几声：“这些府里的少爷公子哥们，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么现在在宁府门口嚷嚷着要给个说法的人，便是这城门守备府上来的了。 这人嚷嚷着要宁府给个说法，若是不能让他们满意，就去京都府尹处告他们个殴打之罪！ 宁府的正门前还让人横放了一张藤榻，那守备府上前来问罪之人喊一声，藤榻上躺着的灰衣男子就跟着哼哼几句痛，仔细一看半边脸又红又肿，被揍得连本来的样貌都分辨不太出来了。让人从心底相信，这痛喊得确实真心实意。 “我这说了半天了，两位宁大人倒是吱个声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你们不会以为干站着不开口，就能把此事赖过去吧？” 宁昭站了出来，抱拳行礼，却并未朝说话之人，而是面朝着藤榻旁一位身材魁梧，面色阴沉的男子道：“守备大人，您这位管家说完了，也应该让本官说上几句吧？” “哼。”守备面色不善地冷哼了一声：“你们打伤了小儿，还想狡辩些什么？” 宁昭直起身，朝门内喝了一声：“宁晔，出来！” 宁晔，自然就是那个把守备公子揍成猪头的罪魁祸首了。 众人顿时伸长了脖子往门里看，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场面。 宁晔一出现，众人顿时喷笑了起来。 好一个猪头！竟是肿得比守备公子的脸还要高！别说看清他的模样了，这肿得连睁眼都费劲。 宁晔规规矩矩地冲着长辈们行礼，口齿不清地朝守备道：“见过守备大人。” 守备一看宁晔的这幅模样，忍不住朝儿子看了一眼。 守备公子顿时急了，猛地从榻上坐起来，喊道：“宁晔，你装什么装！昨日明明就是你动手打我，我们连你的衣角都没碰到，你怎么可能伤成这样！” 守备公子说完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你这是想要栽赃陷害！” “公子这么说，便是心有疑虑了。我府上恰好有刑部的郎官到访，不如请郎官出来当众为舍弟与公子验伤如何？”宁昭淡声道。 “这……这……”守备公子不自觉地看向守备。 守备面色阴沉：“宁晔先动手打人，小儿回击何错之有？男儿自有血性，若不还手，难不成要任宁晔把小儿打死不成！”守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被宁昭绕进去。 “那敢问令公子，舍弟为何要动手打你呢？”宁昭眼神如刀，把守备公子吓得一抖。 “自然……自然是因为他嫉恨我！”守备公子避开了宁昭的眼神，大声嚷嚷道：“他性格怪异，独来独往，又不听从上官的命令，常被训诫，自然嫉妒我受众人喜爱，时常得上官夸奖！” “他就是一个善妒的小人！” 宁晔暗暗捏紧了拳头，咬着牙死命盯着地面。他还记着宁昭不让他开口，不然他真的忍不住会再揍守备公子一次！ “公子任职于重瑶门，舍弟轮值东华门，并非同一个上峰，本无交集，又如何知晓公子常受上峰夸奖呢？”宁昭又问。 “这……”守备公子顿时磕巴了一下，“我值守出色，自然声名颇佳，他知晓有什么奇怪的……”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嘘声，而后便被守备的冷眼吓得了回去。 “好了！”守备不耐烦地看着宁昭，说道：“本官今日来不是听你在这说废话的，若是你们宁府还有点血性，敢打便敢认，就不要在这跟本官狡辩了。”他再傻也知道，再让宁昭说下去，这件事不是黑的也会让宁昭说成黑的。 这套话问话可是银台司最拿手的，更何况宁昭是银台司出了名的刑讯好手，在宁昭手里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他刚刚就不该让宁昭问话。 “好。”宁昭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官便与大人把话说清了，舍弟先动手确实不妥，可令公子的还手把舍弟打成什么样子大家也看到了，本官说要验伤，大人又不同意，如此就算告到京都府尹大人那里，也不过判个斗殴之罪，各打三十大板。如今公子与舍弟都伤成这样，您也不想令公子再挨板子吧？” “宁昭，你这是胡搅蛮缠。”守备大人沉着脸，“你不过就是个区区的掌台史，别给脸不要脸。” “那大人觉得，本将的颜面，能值几钱？”顾清若从人群中走出来，淡声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七章 雷霆手段 顾清若这一站出来，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低声问道：“这是谁？连守备大人的面子都敢驳，真够厉害的。” 旁边的人一脸真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嫌弃道：“没见过你还没听过啊，也不瞧瞧她面上戴的什么，再想想这两日的京中的盛事，这位大人……别说守备大人了，就是连京都府尹大人过来了，在她面前都得规规矩矩的。” “顾清若？！”那人认出了顾清若的身份，不由得吃了一惊：“她怎么会来这里？” “这就不清楚了，许是跟宁府有些交情？谁知道呢。这上面神仙打架，我们不过就是凑个热闹，且看看再说。” 这边顾清若一出现，守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皓国军队界限分明，守城军自成一体，不与其他军队同列。但是顾清若的大名有哪个行伍出身的人会不清楚？除了掌着清河军这条大船之外，那手出神入化的顾家枪，就算是武状元都不一定能在她手下讨得了好处。 可以说，能在顾清若的麾下当差，几乎是所有从军将士的梦想。 更何况，顾清若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她哪天要是不舒服了，朝堂也要跟着抖上一抖。 守备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换上了灰败之色：“卑职柯镇宏见过顾将军。” 顾清若应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大人还未回答本将，不知在大人眼里，本将的面子能值几钱？” “将军说笑了，卑职惶恐。”柯镇宏低着头，不敢直视顾清若。 顾清若轻轻嗤笑了一声，走到守备公子身旁，端详了片刻，语气冷淡地说道：“本将观公子气色甚好，面上不过是些皮外伤，静养几日便能痊愈。今日此事，左右不过是小孩子家玩闹，又都是血性方刚的年纪，难免有些冲突，不若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柯镇宏自然不敢驳顾清若的话，按照他的级别，能见顾清若一面都颇有难度，何况如今顾清若竟像是在跟他求情。 但…… “可小儿实乃无辜……”柯镇宏硬着脖子说出此话，不自觉腿都有些微微颤抖。 顾清若给宁珂递了个眼神，看来今日此人着实是个硬骨头，竟然连她的账都敢不买。 宁珂不露痕迹地给顾清若比了个手势，顾清若微微点了点头。 “好。”顾清若声音清亮而冷漠，高声道：“大人不过是想要个说法，那今日给大人个交代便是了。” “今日诸位都做个见证。”顾清若朝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 众人还一脸茫然，这是要做什么见证？虽弄不清楚，但众人却都纷纷应和道：“将军放心。” 虽说这些事情犯不着这些百姓什么干系。但要说起来当然是要站在顾将军这边了。这些纨绔子弟成日里就知道仗着家里的威风撩猫逗狗的，知道什么人间疾苦，哪里比得上顾将军，北境安定这么多年还不是靠着清河军。一边是京中纨绔子弟，一边是保家卫国的功臣，百姓站起队来毫不犹豫。 只听顾清若一声冷喝：“拿鞭子来！” 宁昭解了腰间的赤色长鞭，一扬手扔给了顾清若。 顾清若接了长鞭，“唰——”一下利索地甩开，下一刻便朝宁晔抽了过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顾清若的鞭子已经“啪”“啪”朝宁晔招呼开了，几鞭子下去，宁晔的身上便开了血花，可见顾清若下手之重。 顾清若招式干净利索，鞭子很快就打完了。十鞭下去，宁晔的外衫破了几个大窟窿，血花染红了里衣，甚至滴落在地上，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顾清若收了手，暗中给宁晔递了个赞赏的眼神，这样都能忍着一声没喊出来，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顾清若转头再看柯镇宏和柯公子，皆是一脸震惊之色。 就连围观的百姓，都没想到顾清若居然会如此行事，这下手真狠，一点情面都没留。果然她说两个公子之间不过是小孩子家玩闹，这一比，所言着实不虚…… “宁晔先动的手确实不妥，如今也已经受了教训，大人您看如何？”顾清若语气冷淡，不过手中的长鞭还是紧紧握着。那眼神，大有深意，仿佛在说，本将秉公处理，这先动手的本将已经罚了，若是你不满意，这斗殴的本将也可以一起处理。 守备公子被顾清若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冷，控制不住发起抖来。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女人！ 爹……你可说说话啊…… 柯镇宏也被这场景震得头皮一麻，他倒是见过刑罚，可也没见过如此雷厉风行，下手还如此狠毒之人啊。他这才想起来，顾清若从前除了清河军统领这个名头之外，军中还有个私下流传的名号，称作“银面阎罗”…… 看出了顾清若眼里的警告意味，柯镇宏哪里还敢多话，连忙掩饰地咳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柯镇宏一开始还以为顾清若是来帮宁昭出头的，这十鞭下去，哪里像是来帮忙的，说来寻仇的都没人会怀疑吧。连宁晔都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要换了他家这娇生惯养连破点皮都喊痛的儿子…… 柯镇宏连忙瞪了一眼管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管家忙不迭吩咐护卫小厮：“没听到老爷的话么，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送少爷回去！” “那今日此事，便算是了结了？”顾清若问道。 柯镇宏连忙点头：“了结了。既然将军都已经为小儿做主，自然了结了。” 顾清若深深看了柯镇宏一眼，她这明摆着是要护着宁晔，到柯镇宏嘴里倒成了为他家儿子做主了。 柯镇宏被顾清若看得浑身发冷，不由自主避开了顾清若的凝视。 “既然此事已了，卑职也不便过多逗留，这就告辞了。”儿子已经在管家的护送下走了，柯镇宏也不敢再多留，朝顾清若行过礼便匆匆离去了。 围观的人群霎时间有些茫然，这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这就散了？ 果然顾将军雷霆手段，不得不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八章 冲谁而来 这场闹剧结束，宁府的府门关上，没了热闹可看的人群便尽数散去了。 不过这场热闹，已经足够这些人说上一段时间的。 更何况顾清若那一手干净利落的鞭子，给人的印象真是太深刻了。不过这印象的好坏么，便且不去论了…… 回到堂中，顾清若先拱手朝宁逸风请罪：“宁叔，适才朝宁晔出手，特此请罪。” “这如何敢当。”宁逸风连忙俯首回礼：“你特地赶来相助，本该重谢才是，哪里敢受此大礼。” “多谢宁叔不曾怪罪于我。”顾清若连忙扶了一把宁逸风，道：“宁叔快起。” 宁逸风直起身，苦笑一声：“是我这个为父的无用，护不住儿女，还要劳烦你。” “宁叔这说的哪里话，我既与昭昭为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顾清若微笑着看向宁昭，道：“何况我确信，若我有难，昭昭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是自然。”宁昭把宁晔扶进堂中，招呼众人落座。 顾清若从怀中掏出一个天青釉瓷瓶，扔给宁昭：“喏，从傅红月那弄来的疗伤药，给他用上，不出七日便可痊愈了。”她下手自然心里有数，这些伤看着吓人，实际不过破些表皮而已，养养就好了。 不过若是能对那看着就弱鸡一般的守城公子下手…… 哼。 “多谢顾姐姐。”宁晔朝顾清若行礼致谢。 顾清若应了一声，摸了摸下巴，称赞道：“我说小晔晔啊，这一年不见本事见长啊，连守备家的公子都敢揍了，颇有汝姐当年之风啊。” 宁晔本就在守城军中担任守城卫，这把守备家的公子一揍，这是活生生把自己后路给掐断了啊。 有胆气。 提到此事宁晔就气恼，握拳砸了一下椅子扶手，恼怒道：“还不是那厮满嘴胡言！我一时气不过才出手……” “说了什么？”顾清若好奇地追问。 宁昭走过来给顾清若手中塞了个杯子，接话道：“说我是夜叉星转世，凶神恶煞，哪个傻子娶回家真是倒了八辈子大血霉……诸如此类的话。” 顾清若顿时喷笑出声，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就差没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难怪我俩能交好至今，这些话换个名字，不就是说我的么？” 宁晔困惑不解：“顾姐姐，你不生气么？”那混蛋说他姐姐的时候，他本想忍着便不生事，没想到那厮越说越过分，他气急了才动的手。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顾清若淡然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管着别人说什么不成？再说了，这银钱都有人嫌满是铜臭味，何况你我皆是凡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哪有不被人说的呢。” 她听过的难听话多了去了，都要计较起来，这一日十二个时辰恐怕都不够用的。 “我知道了。”宁晔点点头，道：“下次再遇到此事，定然不会再如此冲动行事了。” “不。”顾清若摇摇头，否定了宁晔的答案，悠悠地开口：“像他这种人，私下里一定得罪了不少人，你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推上一把，哪里需要自己动手？若实在气不过，趁着夜黑风高，给他下个套，再收拾就容易多了。只要不留下证据，他就只能自认倒霉。对了，这销毁证据的事情，你姐姐最在行。” 宁晔听得一愣一愣的，默默在心中记下的同时，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得罪顾清若。 顾清若殷殷教导之后，才慢悠悠打开杯盖饮上一口。 “嗯？”顾清若皱了下眉，“怎么是白水？我这刚救你于水火，你就给我喝白水？”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老祖宗德行难道已经被人忘却了？ “顾将军，请恕宁府清贫，只有白水，没有御赐贡茶供您饮用。”宁昭拎着茶壶，问道：“请问您还添么？” “……添。” 顾清若两杯白水下肚，缓过味来，道：“不对啊。昭昭，我怎么觉得今日这事，像是冲着你来的。”她的直觉非常敏锐，数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和推断。 “这京中确实还有硬骨头，可怎么看，这柯镇宏也不是其一。”顾清若猜测，柯镇宏一定有什么把柄在人手中，不然凭她如今的地位，她都出面摆明要保下宁晔，柯镇宏还敢不卖她面子，背后一定有人。 宁晔一个守城军有什么好对付的，每日不过是轮值镇守城门而已，身上连个职务都没有，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身为银台司掌台使的宁昭。 宁昭也应该早有猜想，才会派人去镇国公府请她。 宁昭叹了口气，神情凝重：“没错，确实是冲着我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从晔儿身上下手。” “姐姐，我不怕。”宁晔目光坚定，安慰宁昭道。 “现在哪是你怕不怕的问题啊。”顾清若预见到了事情的结果：“小晔晔，你知不知道，你这守城军啊做不成了。” 宁晔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顾清若说得一愣：“为什么？” 就连宁逸风都担心而紧张地看向顾清若。 顾清若耐心地谆谆教导：“你想啊，你把守备的公子揍了一顿，你的上峰也是要在守备的手下过活的，他日后会如何做？是想方设法保全你，还是要为守备拔掉这根刺呢？” 犯错这种事情太容易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被扣个罪名罚出守城军，场面便更加难以收拾了。 宁晔听完，脸色苍白，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不过此事既然已经是筹谋好的，就算你今日不出手，总有来日。只要你还在，就一定能等到机会，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顾清若下完总结，自己给自己添了第三次……白水。 她回去就让璧青包几包好茶叶送过来还不行么！ 这在外征战喝不着就算了，明明已经回京还要喝白水，这未免太残忍了吧。 “是我惹来的祸事。”宁昭不免有些懊恼。她还不足够强大，以至于连累家人。 宁逸风沉声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这天下事总得要人去做，只要上对得起青天，下对得起黎民，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这份差事没了再去谋一份便是，有手有脚之人，还能被饿死不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九章 暗潮涌动 “宁叔果然明事通理。”顾清若不由得为好友感叹了一句。 父母多是盼着儿女一生安乐，纵是不能出人头地，到底平安便是福泽。所以每到危机之刻，总是想着让孩子躲一躲，哪怕做个缩头之人，也愿儿孙保得平安。 可这世上，总要有人去做那些背负着黑暗和沉重的事情。为世人挡去风雨，为众人免去苦痛。 宁昭身为掌台使，手上过的无一不是重案要案，得罪人在所难免。若是因此缩手，从前那些苦头便算是白吃了。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去还冤屈之人一个清白，总要有人给世人守住一方安宁。 只是她刚好走到了这个位置，也恰好，那是适合她伸展拳脚的一方天地。 劝宁昭离开银台司，便如同劝顾清若离开清河军。 那是早就成为她们人生中的一部分，若要舍去，便如同剜肉削骨。 顾清若朝宁昭道：“取纸笔来。” 虽不知道顾清若要干什么，但是出于对好友的信任，宁昭很快便让人拿来了纸笔。 顾清若一闻便知道，这应该是宁逸风用的，宁昭和宁晔两个武夫才不会用这么好的墨呢。 顾清若略想了想，抬笔写了几行字，而后掏出一个印章，扣在署名处。 轻轻吹干之后，顾清若将信折好放入信封之中，交给宁晔：“等伤养好了，拿着这个去找禁卫军虎旗统领万少涛，他会给你安排差事的。” 宁晔目瞪口呆地接过来：“禁卫军？”这可是奉旨镇守皇城的军队啊，只听皇帝的诏令，不受任何官员管辖。 他原先也不过是只是区区的守城军…… 若是就此能进禁卫军，岂不是因祸得福了？这让之前一起当值的知道了，还不嫉妒死他？ “没错。”顾清若点头，“不过，如此的话，你可算是我保荐进去的人，可不能给我丢人啊。” 宁晔心潮澎湃，点头如捣蒜：“谢谢顾姐姐！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他忽而如天上掉馅饼似的砸到手里了，哪里有轻易扔出去的道理，定然会拼尽全力。 “多谢，有劳你费心了。”宁逸风也同时向顾清若表示感激之情。 宁逸风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虽说这些事情对于顾清若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于他们已是恩情，若有机会，定然是要涌泉以报的。 “晔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被人欺负，我又岂能不管。”顾清若摆摆手，道：“万少涛乃清河军旧部，我信得过他。晔儿去了那里，那些人再想做些什么便没这么容易了，你们也能放心些。” 宁昭倒是从头至尾没说什么，至此才开口道：“好了晔儿，回屋上药去吧。” “是。”宁晔起身，朝众人行礼道别。 宁逸风站了起来：“我去瞧瞧晔儿的伤，便也失陪了。” “宁叔不必客气。” 等人都走了，宁昭才道：“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还是要多谢你今日前来，若是没有你，怕是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虽然她已经提前做了防备，但到底此事就是冲她而来的，若不是顾清若出面，守备定然还有后招。 想必这些人都没有料到，顾清若这个变数，而且此位变数，不仅位高权重，而且心狠手辣，一手长鞭便震得守备说不话来。不过说起来她们俩还真是有默契，宁晔一回来她便先下手为强将宁晔揍成重伤模样，而顾清若一出现就先拿宁晔开刀，可谓心有灵犀了。 “不客气。”顾清若微微一笑。 说起来她好久没在众人面前动手了，正好趁此机会震慑一些人，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刑部那边的派令已经下来，我明日便要离京。”宁昭神情严肃，道：“此次之事怕是有些棘手，我还未出京都这些人便想阻我去路，想必此行多有凶险，怕是短时间内回不来，若是府中有事，还望你替我多照拂。” “自然。”顾清若点头。 宁逸风的发妻体弱，只有这一双儿女，可为了一双儿女的降生也是受尽了辛苦，长年卧床，治病抓药也是流水般的花银子。宁逸风俸禄微薄，这些年下来不过是勉力支撑。还好宁昭争气，武艺学成以后，凭本事入了银台司，后来又升了掌台使，府中的生活才渐渐好过了些。 “我也知道你事多，本不愿麻烦于你，只是思来想去，竟只有你一人能令我放心托付，便只能厚颜请托了。” 顾清若道：“这倒无妨。你善自珍重，平安归来，比什么都要紧。” “我会的。”宁昭点点头，道：“你也要多保重。这朝局看似平静，底下却是暗潮涌动，多方势力蠢蠢欲动，不知何时便会翻到明面上来。你在南绥一年自然不提，只是如今既已经回来了，便不可能再独善其身，若是可以的话，不如早做打算。” 言至此处，宁昭眼神中流露出向往之情：“北境虽苦，但清河军在那里苦心经营多年，相比这处处暗潮的京都要好得多。你若能早些回去，定然会比在此处逍遥自在。” 顾清若敛了眉目，淡声道：“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哪里是避得开的。 “不过。”顾清若抬眸，唇边是一抹傲然的微笑：“若是怕麻烦，就不是我顾清若了。”她领兵至今，还有什么麻烦是她所惧怕的？ 富贵险中求。 她不仅要去淌这趟浑水，还要从中得利，那才是她的作风。 “再说了……”顾清若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道：“你我相识多年，又何尝不知对方是何样脾性。你倒是趁着此刻迎风而上了，又如何来劝我缩头呢？” 若是怕惹麻烦，宁昭又怎么能在银台司呆到今日。 宁昭摊手：“我这不是怕你一不小心玩掉了，这宁府日后少个大靠山么。” “时至今日，能让我玩脱手之事，已经不多了。”顾清若便是如此自信。 只要上面那位不打算动她，她就能一直逍遥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章 长亭相送 从宁府回来之后，顾清若便派人去盯着柯镇宏的动静。她倒要看看，柯镇宏后面是什么人在弄鬼。 虽然说银台司的事情跟她犯不着，但是既然敢动宁昭，她便要管上一管。而且适时也要提醒一番宁昭，省得背后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第二日顾清若下了朝之后，出了宫门便骑着夜白匆匆走了。 赵公公看着顾清若绝尘而去的身影，差点没哭出声来。诶呦喂，小祖宗您这走得也太快了吧，这让我怎么回去跟皇上交代啊…… 赵公公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心中想了数套说辞，连小顺子都疑惑地过来问了两遍，赵公公才硬着头皮进了御书房。 “禀皇上……”赵公公刚开口，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人没带回来。”叶瑾煜直接把赵公公准备好的话全都废掉了，一针见血地道出了赵公公此次前去的结果。 赵公公顿时苦了一张脸，小声回道：“是……” 您说这顾将军也是，跟踩了风火轮一样一下子就出宫了，他这四肢不勤的腿哪里追得上？ 赵公公一看叶瑾煜皱眉，心中暗道，坏了，这是要生气啊。 赵公公凝神屏气，等着皇上发落。 没想到叶瑾煜沉吟了半晌，一挥手：“下去吧，站着碍眼。”倒是半句都没提要罚的事情。 赵公公清脆地应了一声，利索地退了出来。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到底这次差事没办好也没被罚的原因。赵公公为此还琢磨了好几天，若是能想出来，这日后便也不怕被责罚了啊。 不过赵公公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出来，叶瑾煜不生气的原因竟是因为今日是宁昭离京的日子。 顾清若的一举一动皆在叶瑾煜的掌控之中，更何况昨日顾清若前去宁府为宁晔出头之事。这样一想，自然想起之前刑部启奏之事，最后派给了宁昭。叶瑾煜收到的消息便是，今日宁昭离京，顾清若定然是要前去相送的。 自然，叶瑾煜是不会吃这种挚友的飞醋的。 ……绝对不会。 顾清若连官服都没来及换，便匆匆赶往城门。 此去路远，宁昭定然是早早出发，不然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便要露宿街头了。顾清若算了算时辰，夜白脚程快，不从人多拥挤的主街穿行，稍微绕一些路，却也能赶上。 经过城门的时候，守城军竟未阻拦，便任由顾清若策马而过，一骑绝尘而去。 有守城卫不解地询问上峰，为何对此视而不见，连腰牌都不查就放人离开。 上峰不屑地瞥了属下一眼，难怪做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守城卫呢，方才骑马过去那人身上穿的可是武将的朝服，看那颜色定然是四品以上的将军，还查腰牌呢，不知道这贸然上去，够不够那将军胯下的千里驹一脚踹的。 紧赶慢赶，顾清若终于见到了城外长亭中那抹倩影。 许是为了不惹人眼目，宁昭换了身不起眼的灰色衣衫，但身姿挺拔，当风而立便自有一番风骨。 “昭昭。”顾清若进了亭子，与宁昭打了个招呼，总算是松了口气，赶上了。 宁昭上下打量顾清若一番，道：“这身官服威风啊，顾将军。您这可是二品大员了，日后可别忘了卑职这枚小卒。” “想穿？”顾清若挑眉，道：“下次到我府中，给你试试？” “不了，不了。”宁昭连忙摇头：“我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么？二品将军的官服，我穿了怕是会折寿，能看看就满足了。”不得不说，这官服穿在顾清若的身上，更显得她英姿潇洒，临风玉立。 “顾将军请吧。”宁昭一摆手，只见那亭子桌上已经摆了两杯酒水。 宁昭拿起一杯递给顾清若：“知你不饮酒，给你准备的清水。” “甚好。”顾清若接了过来，“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清水已能尽我送别之情。” 二人碰了一杯，皆是一饮而尽。 宁昭有些感慨，笑道：“上次一别，乃送你前去征讨南绥；前次一别，是送你返回北境……数次送你，终到你来送我一回，真是难得。” “从前皆是被送别，我倒没什么感觉，这难得过来送你一回，才觉得这临别酒有些苦涩，怕不是你偷偷掺了黄连吧？” “你以为我是傅红月么，专开些稀奇难闻的丹药。” 顾清若深以为然：“若是有日能把傅红月送走，我定然会在城门烧上三卷炮仗，以示庆贺。” “若我有机会认识傅神医，定当转告你对她的殷切期盼。” “……呃。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宁昭看了看天色，朝阳卷起红霞，缓缓而升，照亮游人远行的蜿蜒之路。 官道弯弯曲曲，绕过村舍农庄，流水人家，最终隐没在天边的一片林海之中。 顾清若抱拳拱手，珍而重之地说道：“前路迢迢，一路保重。” “保重。”宁昭同样一拱手，起身出了长亭，干脆利索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只余亭中两只净白瓷杯，犹自温烫。 顾清若目送宁昭远去，终究没把昨夜收到的消息告诉她。 昨夜顾清若收到了一份叶瑾煜派暗卫传递过来的消息，上面说，湘东王府已经拟好了折子递到御前，折子里请奏的便是萧世子的婚事。萧世子已经年岁渐大，又加上宁昭这个变数，湘东王府也怕夜长梦多，不如早些请旨，好让尘埃落定。 叶瑾煜压着折子未批，派人来告诉顾清若此消息。 顾清若已然料到此种结局，却还是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为好友感到痛惜。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宁昭半生辛苦，本以为可以等到一人护她平安，担她风雨。 没成想却是一场空欢喜。 难得情深，最怕缘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等圣旨下来的时候，宁昭已经不在京都了，不必残忍地直面这一消息。待此次远行归来，再次回京面对萧世子时，宁昭的心情便能平静坦然些。 惟愿烈日昭昭，虽历经长夜漫漫，终究艳阳万里无可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一章 七夕祈福 一晃七夕便已经近在眼前了。 顾清若今年呆在府中才知晓，原来过这七夕也有许多讲究。 提前两日国公府中的课业便已经停了，顾清莀却也哪里都不能去，被拘在家中练习雕刻瓜花巧果，编织璎珞珠珞等女儿节所需之品。待女儿节那一天，各府小姐所制的物件会尽数蒙上名姓，放置出去，由京中德高望重的夫人最终评定出“魁首”。此外还另有礼、乐、射、书等才艺比试，不分高低贵贱、身份大小，皆可上场比试，最终得胜之人也分别各自列为“魁首”。 获得魁首，便是所有京中女儿们那一日的目标。 不过顾清若只在顾清莀那里呆了不到一天就已经告饶，那些精细的活计她真是做不来，一个水果还要分无数功夫雕成花，在她这里只有分几步被吃掉的份。 至于琴棋书画…… 还是饶了她吧。 镇国公夫人早早便准备起来了，吩咐府中备下足够数量的食材和物件，供给府中的姑娘们使用。 为了不被镇国公夫人抓到去陪顾清莀练习那些才艺，顾清若甚至往兵部跑了好几趟。弄得整个兵部和清河军上下都紧张兮兮，皆猜测是否何处出了差错，惹了顾清若的眼，这才日日过来巡查，变相地警告他们把皮给绷紧了。 常去的这两日，不仅兵部办事的所用时辰大大缩短了，连清河军操练次数都多了起来。 不过这天顾清若回府之前，听到了一个消息。让她一回府便直奔正院去寻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夫人见到顾清若却是一愣，随即笑道：“苏苏，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不躲着娘亲了？”镇国公夫人又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出来顾清若这两日早出晚归的是为了躲着她。 镇国公夫人不过是没说穿罢了，由着顾清若折腾，心中却是对自己女儿那点本事清楚得很。舞刀弄枪倒是很有一套，这让她坐下来拈针绣花，她能想出来一百个偷懒耍滑的花招。 所以从头至尾，镇国公夫人也没打算让顾清若真的去练习那些技艺。只是顾清若自己想多，而镇国公夫人又不提醒所致。 “娘亲……”顾清若不由得心虚地笑了笑：“苏苏哪有躲着您，是我们都太忙了，这一忙起来难免就顾不上见面……” 镇国公夫人向来拿服软的顾清若没办法，只能放下手中的账册，道：“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情？” “娘亲，您和三妹一会儿收拾下东西，我让林管家去套车，趁着这会儿天色还早，我们赶紧动身，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到慈恩寺。”顾清若一口气说完，期待地看着镇国公夫人，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镇国公夫人点头了。 镇国公夫人拉住了顾清若，疑惑道：“为何要去慈恩寺？” “娘亲，您是不是忙糊涂了，明日可是七夕啊。”顾清若语重心长：“若三妹七夕这日去拿慈恩寺的头香，那对她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啊。” 七夕女儿节这一日，除了晚间的各项才艺比试之外，京中的贵女还有一样分外重要的事情。 便是去拿慈恩寺的头香。 当然，其他寺庙的头香也不是不可以，但慈恩寺身为皇家寺庙，宫中若有祭祀大典，皆是于慈恩寺所行。所以慈恩寺的头香对于京中贵女有着特殊的意义。 京中若有公主及笄，那一年，慈恩寺的头香则归公主所有，剩下的人便只能等公主祭拜之后再行祭祀祈福之礼。 今年恰好宫中并无公主及笄，这慈恩寺的头香便自然成为京中贵女所要争取之事。不过此事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谁能拿到，未到当夜仍然不能确定。 顾清若得此消息之后即刻盘算了一番，镇国公府乃是一品国公府邸，她如今又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将军，能为蓁蓁争得这头香的可能非常大。而这路上唯一的阻碍便是要说服镇国公夫人，若镇国公夫人有让蓁蓁去上香祈福之心，也不会这个时候都不动身。 但顾清若知道，对儿女有好处之事，镇国公夫人向来是不会反对的。 所以此行顾清若志在必得。 没想打…… 镇国公夫人之事淡淡应了一声，转而却道：“不必去了。” 顾清若完全没有想到镇国公夫人居然会是这么个答案：“为何？” 镇国公夫人瞥了顾清若一眼，拿起桌上未看完的账本继续盘算，一边道：“我这三个女儿都定出去了，还需要去慈恩寺叩拜求姻缘么？” 呃…… 顾清若被镇国公夫人的话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缓了缓，才重新振作精神：“可是外人看来，蓁蓁还未有人家，就算去了也是有益无害不是么。” “有益无害？”镇国公夫人反问：“外人是不知晓，可是两府的人心都是有数的，只不过是等程二公子考中功名之后，再来府中正式提亲。可此时蓁蓁却去了慈恩寺扣求姻缘，落在淮阳侯府眼中成了什么？” 顾清若被镇国公夫人说服了。 她一时竟未想到这层，若是真带蓁蓁去了，纵是拿到头香祈福，可反而让淮阳侯府误会就得不偿失了。 此事行不通，顾清若顿时泄了气，以手撑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镇国公夫人被女儿难得的低落惊讶，放下了账本，轻声问道：“苏苏，这是遇上什么事情了？能否说与娘亲一听？”顾清若聪慧，自小主意便大得很，有什么事情大多自己背地里便解决了，纵是些难题也不过让她越挫越勇，换着方法尝试，非最终解决不可。 少有见顾清若被拒绝便如此低落的，像是燃尽的烟火，忽而一下就熄灭了。 虽然只有一瞬，顾清若便恢复了淡漠模样，但是自己的女儿，镇国公夫人又怎会不了解。 仿佛想到了什么，镇国公夫人又补上一句：“若是因着方才之事，让蓁蓁去也无妨，回头娘亲与淮阳侯府那边解释清楚便是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若因此让顾清若难过，反倒不值得。 但镇国公夫人总觉得不致如此。 “不必了。”顾清若摇摇头，道：“是我方才一时情急了。” 缓了缓，顾清若低声道：“娘亲，若我与您说了，您要为我保密……” “自然。”镇国公夫人郑重点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二章 身不由己 “您还记得从前我与您提过昭昭之事么……”顾清若轻声道。 镇国公夫人颔首：“自然记得。”她知晓顾清若和宁昭交好，了解到宁昭的境遇之后，对宁昭的印象也很好。能凭着一己之力在这世间撕出一道口子，拼命生活之人，她都欣赏。 顾清若的声音细柔如丝，将事情缓缓道来。 宁昭进入银台司，一路可以算得上顺风顺水，手上破了不少的案子。那年京都里出了个杀人案，连杀了几人之后，京都府尹却还没能破案。弄得京都人心惶惶，京都府尹几天几夜没合眼，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便上报到了刑部。 最后是宁昭受命协助京都府尹侦破此案。 没想到半路上突然横出了个萧世子，徒然加入到查明此案、追捕真凶之中。最让宁昭生气的是，这个天降的纨绔子弟，官职居然还比她高，她还时常得听命于他。 此案侦破之后，二人自此结下了梁子。 而后萧世子一鼓作气破了几个悬案，彻底坐稳了刑部的职务，宁昭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二人每次见面必定是鸡飞狗跳，天昏地暗，就差没把银台司捅个窟窿。 情不知其所起，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孽缘当真成了孽缘。 纵是顾清若如何气宁昭糊涂，也已经是于事无补。顾清若只能看着好友饮鸩止渴，日渐沉沦。 情之一时，如同盛放在通透五色琉璃盏中的清露，让人只能沉醉地一饮而尽。未发作之前，并不知其乃琼浆亦或鸩酒，而一旦毒发，便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顾清若想到那个消息，便觉得浑身发冷。 “娘亲，你知道明日要去奉那一柱头香之人是谁么？”顾清若捏紧了拳，冷笑了一声道：“正是那位湘东王府未来的世子妃！”若不是因为湘东王府的缘故，京中权贵如此繁多，烧慈恩寺头香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一个御史大夫家的小姐？ 所以她才恨。 宁昭若是没有接到那个派令，在京中知晓这一切该是如何心痛？在刑部面对萧世子时，宁昭又该用什么样的神情？ 不过顾清若了解宁昭，她一定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去笑着恭喜萧世子。哪怕过后再去舔舐伤痕，也一定要在人前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所以我方才便是想让蓁蓁去拿这一柱头香。”顾清若扯出了一个笑容，道：“娘亲，我是不是很幼稚……” 幼稚到想要通过去抢这一柱头香为宁昭出口气。 镇国公夫人摇摇头，握住顾清若的手，柔声道：“你若是想为昭昭出气，便去吧。不过你要想清楚，纵是出了这一口气又如何？” 不能如何。 宁昭还是银台司中的掌台使，不会因此便成为世子妃。那位被她抢了头香的姑娘，也不会因此失掉湘东王府的支持。事情终究还是会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无法阻止，不能更改。 “这是为什么呢，娘亲……这是为什么……”顾清若低敛了眉眼，喃喃道。 她不明白，也不想弄得太明白。 明明两人都没错，为什么他们仅仅是想要相守便成了错呢？ 镇国公夫人暗暗叹了一声，轻声道：“人活一世，多得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若能选择，谁不愿意金玉满箱、高朋满座，快活自在地过这一世。无可奈何便是那身不由己。 宁昭的身不由己是没有出身在一个富贵显赫之家，萧世子的身不由己便是无法反抗生养他的父母亲人。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身不由己。 “不。”顾清若坐起身，眼神坚毅道：“纵是身不由己，不博上一把，又怎知结果如何？”在命运这一场巨大的赌未揭开谜底之前，不拼尽全力，她绝不放手。 镇国公夫人闻言绽开了一个笑容，果然，这才是她的苏苏。 顾清若自己把自己安抚好了，也不要镇国公夫人再说些什么，便离开了正院。 君若无情我便休，这世上的好男儿多了去了，傻子才在一个树上吊死。 何况这说不准还是棵歪脖子树。 第二日清晨，从慈恩寺那边传来消息，果然是郑晴得了烧这慈恩寺头香的机会。 不知情之人皆议论纷纷，京中权贵甚众，未出阁的贵女小姐这么多，不知怎么竟是郑晴拿了这头香的福泽。许多人更是第一次听闻郑晴之名。 不过这都与宁静的镇国公府无关。 消息传到顾清若耳朵里，她也只是平静地喝了一碗膳房熬得浓香的红枣薏仁粥，甚至还提醒了下小厨房以后不要做得太甜。 待换下朝服，顾清若便起身去寻顾清莀，看看顾清莀准备得如何了。 今日可是正日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便枉费这些时日的准备了。虽说不一定非要拿个魁首，但若是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只怕也会让人小瞧了镇国公府。 顾清若是没这个能力让镇国公府添辉了，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顾清莀的身上。 大老远，还没进顾清莀的院子，就能看到红彤彤的一片红海铺开，仿佛列日当空，耀人眼目。 顾清若进到院子才发现，顾清莀在院中挂晒着一片巨大的红布，上面花团锦簇，百花齐放，更有鸟兽藏于期间。一阵微风拂过，那花叶便轻轻颤动，黄莺抖动翅膀，一瞬间令人仿佛置身花海，扑面而来便是纷繁的花香，耳畔还有莺啼几许。 “二姐姐。”顾清莀收了最后一针，素白的纤手剪断丝线，这才朝顾清若巧笑行礼。 “这是你绣的？”顾清若有些不敢置信。 顾清若时常能得到御赐的布匹，就是宫中贡品她也是见过许多的，可以称得上是见多识广。可是顾清若从未见过能将花鸟绣得如此生动之人。 花鸟是刺绣中最常见的一种，可也是最难绣的一种。 形似容易，神似难。 何况如此巨大的一副花鸟图，断然不会是一时之功。 顾清若虽不曾自己执针，可也是下过功夫了解过的，这样一副花鸟图，就算是手熟的绣娘，也需花上几月方成。 顾清莀爱惜地抚了抚那刚刚绣完的牡丹，语气中骄傲又带着些许姑娘家的矜持，点了点头：“是呀，二姐姐。我可是足绣了一整年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三章 买定离手 顾清若心中欣喜，暗道若是此副绣作展示出去，或许顾清莀今年能问鼎魁首？ 不过…… 顾清若疑惑地问道：“这绣法是谁教你的？”要知道这出色的绣法许多时候都是绣娘赖以谋生的本事，轻易不肯传与外人，就算是收下的弟子都不一定会倾囊相授，何况是此等针法。 她从未见过府中请过绣工如此出色的绣娘，也从未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绣纹出现在府中任何人的衣物上。 顾清莀闻言轻轻眨了眨眼，微笑道：“是大姐姐教的。大姐姐从前在女儿节上，可拿了许多魁首呢。”一闭眼，那些年顾清芷手把手教她刺绣，又嫌弃她笨手笨脚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 顾清芷尚未及笄，便已经在女儿节上一举拿下了数样魁首，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实至名归。 “只是大姐姐如今身在宫中，我许久都没有见过她了……”顾清莀说到此处，语气不免有些低落。 顾清若很想说些什么，最终把话都咽了回去，并未开口。 有些事情，只能烂在心中，一个字都不能提。 “蓁蓁，你若拿了魁首，想必大姐姐也会高兴的。”顾清若轻声说道。 “嗯。”顾清莀眼神发亮，道：“我还在原先的基础上掺了不少其他绣法进入其中，若是大姐姐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好了。你是不是昨夜熬了一夜都没睡，瞧你这眼下发青，若是被娘亲看到了，定要说你。”顾清若道：“执夏，点秋，快点伺候你们姑娘去休息。” “是。”执夏和点秋福了一福，将顾清莀完成的绣作小心地解下来收好，服侍顾清莀回房休息。 顾清若看着顾清莀用了一碗粥，一沾着枕头便睡着了。她便知道顾清莀昨晚熬夜赶工，定然是累坏了，小声吩咐两个丫鬟道：“去把安息香点上，不到午时不准她起来。” “是。” 离开之前，顾清若拨了两个亲卫过来守着，这才放心离去。 不是她防心重，只是顾清莀的绣作太惹眼，就怕哪个心黑手狠的在背后偷偷做些什么小动作，虽说这院中也有府上的护卫，可这么多年下来了，也未必是铁板一块。只有她的人在顾清莀身边看着，她才放心。 从顾清莀院子出来，顾清若一时间竟不知该去何处。 虽说府中家学停了课，可清辉堂中并没有这个规矩，就连在清辉堂中受教的女弟子也得按时点卯，更别说身为男子的顾景蘅了。 所以不到下学之时，府中是见不到顾景蘅的。 府中另外两位，一位顾清若不愿意搭理，另外一位是个闷葫芦，都无趣得很。 顾清若叹了口气，若是宁昭还在京中便好了…… 还没等顾清若再想些什么，便见到去路前站着一个身材健硕之人，挺拔如松，一双明目如雷电般令人不敢逼视。 顾清若连忙行礼：“祖父。” “嗯。”老镇国公应了一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就是在此处等候顾清若。 老镇国公声音沉稳有力，问道：“伤可好了？” 顾清若自然不会傻到要问老镇国公如何得知她身上有伤，照实答道：“已经无碍。” “好。”老镇国公说道，“既然无碍，那便走吧。”说完老镇国公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看那方向是朝府中的校场而去。 顾清若知道这是老镇国公要考较她的武艺，看她是否有偷懒懈怠。 这是每次回京必要经历之事。 顾家枪是顾家先辈所创，技法高深，共有九重。老镇国公乃中个好手，一生所学也不过只达八重。镇国公资质不算上佳，但苦练之下也能摸到六重的门槛，但终是未能得其精髓。 故而在发现顾清若习武天资优越之后，老镇国公便将希望放在了顾清若身上，从一招一式开始，亲手教她练习顾家枪，盼着有朝一日顾清若能得其精髓，让顾家枪发挥最大之威。 顾清若没有辜负老镇国公的希望，无论多难多累也咬着牙没有喊过一个苦字，进步神速，不到十岁便已经能在老镇国公手下扛过三招。让镇国公不由得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顾清若不仅仅只是枯学枪法，更是将其他武学技法融入其中，领会贯通，一变百变。 老镇国公自然欣慰不已，顾清若是用脑来习武，比他那个靠傻力气的儿子强多了。 这些年，顾清若的枪法在沙场中历练得更加精纯，褪去了无用的花架子招式，剩下的皆是狠厉之式，长枪出手，从无落空。 而她与老镇国公交手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当年的三招，一直到三十招、三百招…… 出征之前，顾清若已经将顾家枪七重招式全部贯通，镇国公早就不是她的对手，只能给她喂喂招，当个陪练了。 校场还是顾清若熟悉的模样，某处墙角还有她当年练枪时不小心扎出来的坑洞。原本她还想让人偷偷补上遮掩过去，没想到老镇国公知道了竟未发火，还让人留了下来，时至今日都不曾填补。 老镇国公和顾清若进了校场，原本在校场练习的府兵和亲卫都停了下来，纷纷朝二人行礼。 见二人直接上了演武台，在场之人不免有些激动。 果然，这是老国公又要考较将军了，不知将军此回能撑过几招？ 这边便有模样机灵的府兵偷偷招手：“快来快来，下注了，大家猜这次将军能撑过几招？” 要知道上回两人可是足交手了半个时辰，逼得老镇国公动用了第八重的招式，顾清若才在第四百七十三招败下阵来。这怎么也过了一年的时间，将军如何也该比上一次厉害才是…… “我压五百招！” “我也压五百！”“我也是！”“我也是！”…… 一众府兵纷纷跟着押注。 却也有人犹豫，将军天纵英才，习武神速，说不准已经习得了枪法八重之式…… “我压五百五十招！” 见价码被抬了起来，有些府兵不免犹豫起来：“那……我也压五百五十。” “就、就五百五十！” “好！五百五十下注！”一声招呼，又有府兵纷纷跟着下注。 还有人不屑地嗤了一声：“你们怎么对将军这么没有信心，我压六百招！” “六百？？”旁人用手肘戳了戳他，问道：“你钱烧手是么？”习武此事，越是到高深之处越难进益，每一重都是一个门槛。顾清若如此年少就已经步入七重，确实惊为天人，但老国公在八重功法里已经浸淫了几十年，在他手下每撑过一招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就算顾清真的摸到了八重法门，但若想在老镇国公手下走过六百招，怎么可能？ “压不压！不敢压就别多话！” 六百招最终也不过只是寥寥几人下注而已。 没想到此时，瑶红挤了进来：“让一让，让一让。我也要下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四章 怕是疯了 “瑶红姑娘，你也要下注？”开局的府兵笑眯了双眼，问道。 瑶红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我不能下么？”大有若是被拒绝，立马揭发他们的意思。 “当然可以。”周边的亲卫连忙点头，他们哪敢拒绝。 有机灵的亲卫立马凑了过来：“瑶红姑娘，你在将军身边的时间长，你觉得将军能撑过几招？” “对对对，瑶红姑娘，你快说说，也好让我们跟着压啊。” 瑶红瞥了一眼这些人下的注，不屑地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了下去：“我压这个！” 一干人等，皆未能想到如此结果，现场一片寂静。 瑶红此举，就连开注之人都要疯了。 “瑶红姑娘，这可是五十两银子！”那府兵的声音都抖了。五十两银子啊，他们一年的俸禄都没这么多！下一个明显打水漂的注，他之后真的不会被将军的亲卫手撕成八瓣么？ “我就压这个。”瑶红非常肯定地说。 众人皆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瑶红姑娘怕不是疯了吧…… 此注一下，方才说要跟注的人皆都无话，默默将银子都放到了其他比较靠谱的选择上。 瑶红疯了，他们可没疯。银子都是辛辛苦苦赚的，拿去打水漂，扔水里还能听个响，这直接送钱的操作，他们可做不来。 一直到封盘，也只有瑶红孤零零的一张银票放在上面。 开盘的府兵摸摸自己的心口，虽然不是他下的注，可压一个必输的赌注，他心中都亏得慌。 开局只不过是为了让大家开心，顺便赚点小钱，他可没想过能赚这么多银子。正巧今夜是女儿节，给自家姑娘买个什么东西好呢？ 老镇国公和顾清若自然是不理会这些事情的。 老镇国公上了演武台，拿起他的长枪。此枪乃是深山老树所制，一株百年之木仅得这一杆长枪，枪身雕着老镇国公从前的旗徽，枪头历经数年仍然光亮如新，尖锐无比。 顾清若将衣袖束紧，从璧青手中接过属于她的青鸾枪。 这筑枪身之木是老镇国公奔波千里至南境为她寻的百年老木，由老镇国公亲自监督制作。枪身柔软坚韧，无论如何弯折也能恢复原状，枪头乃是千年玄铁而制，千锤百炼，利可破石。枪尾处雕了一只振翅高飞的青鸾，乃是制成之前，老国公花了许多功夫亲手所刻。 这杆青鸾枪，倾注了老镇国公对她的所有希望。 所以无论老镇国公如何严厉对待顾清若，她只要想起这杆陪着她出生入死的青鸾枪，便觉得心中柔软，又生出无限勇气来。 老镇国公和顾清若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同时亮枪，摆出了起手式。 顾清若一抬手，青鸾枪便如蛟龙入海，长驱直入，直冲着老镇国公杀去。 老镇国公抬起长枪一档，随即便是一个侧身，悬腕一送，反守为攻。这一招正是顾家枪第二式“鱼跃于渊”。 顾清若不慌不忙，借力打力，顺着方才的老镇国公的攻势挡了回去。 此番试探过后，二人缓了一息，立刻同时抽身朝对方攻了上去。 长枪相击发出金石碰撞之声，挥动的枪身割裂空气带起猎猎风声。 围观之人屏声凝气，皆不敢发一言。 转瞬之间，顾清若便已经与老镇国公过了百招。 但无论是她还是老镇国公，皆没有出现任何力竭之状，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乱。 过了百招，顾清若横枪在手，挽了个枪花，枪尖直冲老镇国公面部而去，速度极快，势如破竹。 老镇国公面对此招攻势，却并未选择防守，而是提枪便刺，正面与顾清若交手！ 两人的长枪瞬间撞在一起，因攻势太猛，甚至溅起了一丝火花！ 一击不成，顾清若却并不收手，而是立刻欺身上前，以掌为攻，直朝老镇国公拍了过去。 老镇国公稳如磐石，立即握掌为拳，接住了顾清若的掌攻。 拳掌重重相击，二人皆被此冲力推得往后退了两步。 老镇国公不怒反笑：“好！再来！” 话音刚落，顾清若的青鸾枪又到了眼前，老镇国公见招拆招，伺机反攻，顾清若借力打力，攻势如虹。 二人不分上下，如此便又拆了百招。 两百招之后，不知顾清若是否被伤势影响，渐渐地不再主动攻击，而是多以防守为多，似乎呈现出逐渐式微的情况。不少压了六百招的府兵和亲卫们心中顿时提了一口气。 不是吧？这一年过去了，难道将军连去年的功夫都不如？ 这才两百招就不行了，这根本撑不到六百招啊。 而顾清若虽说转攻为守，可说来奇怪，老镇国公也并没有占到上风。顾清若的防守滴水不漏，老镇国公并未能从她身上讨到什么好处。 如此情势一直维持到了四百招，二人的额上都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只是攻势仍然凌厉不减分毫。 此刻距离二人动手之时，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 稍做收势之后，顾清若微微喘气，紧紧盯着老镇国公的一举一动。 老镇国公这边也并不轻松，气息也不如之前稳当了。 旁人或许不知晓，直面顾清若的老镇国公最清楚，方才走的这四百招是多么惊险。顾清若的成长可称之为可怕，相比从前，老镇国公如今每出一招都要花上许多心力和气力，这四百招下来，已然大大超过了从前对付顾清若所要花的功力。 而这一场对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顾清若和老镇国公二人默契地同时放缓攻势，但每次出手皆凌厉非常，若是不知道内情之人来看，定然以为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定要取对方性命才罢手。 有跟随老镇国公多年的亲卫渐渐发现了什么，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 老镇国公这是拼尽全力在出招啊，已经完全顾不上留后手了。 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老镇国公逼到这个地步…… 将军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能进益这么快？ 几个亲卫相视一眼，顿时冷汗潸然而下，眼神复杂地朝瑶红看了过去，这下，他们心中的信念都有些动摇。 不知何时，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也站在了演武场中，正凝神看着演武台上这一场比试。 最让人吓掉下巴的是，就连老夫人都出现了。 府兵飞快地抬了八仙椅过来：“老夫人，您坐。” 老夫人摆摆手，扶着仙鹤杖精神奕奕地站着，笑眯眯地看着台上的一老一少，还示意儿子儿媳不要说话，免得打扰到顾清若他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五章 长虹贯日 烈日已渐渐当头，而这一场对战正酣。 顾清若微微张口喘气，汗水从额头顺着脸颊滑落至玉白的下巴，再砸落到地上，发出轻轻一声滴答的声音。 汗水滴落到地上的一刻，仿佛耳边响起了冲锋的号角，顾清若瞬间拔地而起，银枪一扫，夹着猎猎风声破空而去。 就在老镇国公提枪来挡的一刻，顾清若瞬间收了攻势，反手一刺，一招“鸢飞戾天”，青鸾枪竟破了老镇国公的防！ 若是不老镇国公即刻挡了一把，顾清若的枪便不止刺破衣角这么简单了。 二人贴身对了一掌，即刻分开。顾清若翩然落于演武台一角，脸上是自信的微笑。要知道，这可是她生平头一回破了老镇国公的防啊！ 下面的众人“哇”一声之后一阵茫然…… 这是怎么个情况！刚刚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将军就这么厉害了么？他们肯定是在做梦吧…… 但是老镇国公破了一个小孔的衣角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顾清若就是做到一件他们认为绝不可能的事情！ 这下可算是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不知是这顾清若进步神速，还是老镇国公一时分心？ 但这一切都影响不了演武台上的二人。 胜负未分，二人的对局便还没有结束。 顾清若并未被眼前短暂的胜利蒙住双眼，十分镇定冷静地接下了老镇国公愈加猛烈的杀招。 二人越战越勇，打得如火如荼，银枪碰撞的金石之声不绝于耳。 五百招过后，顾清若接下了老镇国公的一枪，淡声说了三个字。 “该我了。” 顾清若一改之前以防为主的风格，主动出击，动作迅速而有力，若不是能听到她微微的喘气之声，还真之前交手的五百招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呢。 老镇国公这边同样不轻松，长久的对战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汗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黏在身上分外难受。 此时，顾清若的银枪又一次逼到了眼前！ 老镇国公伸手一抓，生生止住了长枪的去路，同时手中之枪朝顾清若刺去。 顾清若同样是一抓，将老镇国公的枪靠靠锁在掌中，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直到老镇国公出脚踢向顾清若，迫得她放开了钳制长枪的手。 顾清若没了对老镇国公的钳制，即刻往后一翻身，连着退了三步，才躲过老镇国公的攻击。 顾清若握紧了青鸾枪，大口喘着气。她知道自己重伤才稍愈，对战若是再如此下去，她的体力一定会坚持不住的。 既然如此…… 顾清若左手一翻，三枚银刀顷刻间出现在她指尖，素手一抖，银刀便破空而去，直朝老镇国公扑面而来！ 顾清若亮刀出刀，只在眨眼之间！ 老镇国公立刻抬枪横扫，三声轻响过后，三枚银刀便统统被打落在地。区区三枚银刀，自然不能奈老镇国公如何。 顾清若也根本没打算用银刀就能结束这场对决，她的意图在后头。 随着银刀飞往老镇国公的一瞬间，顾清若同时飞身上前，青鸾枪在她的手中挥动，挽出的枪花越来越大，逼到老镇国公面前的时候，竟像是漫天都布满了银枪，铺天盖地而来一场巨大而恐怖的银枪雨！ “长虹贯日！” 镇国公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顾家枪第八重的最后一式——长虹贯日！ 此招能让长枪化出无数攻势，从四面八方打击敌人，挡上便攻下，拦左便攻右，当所有的命门都被同时威胁之时，敌人只能束手就擒！ 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呼，顾清若的青鸾枪和老镇国公的长枪同时横在对方的咽喉处，只要再近一寸，便能取了对方性命！ 平局！ 竟然是平局！ 台下众人陷入了恍惚之中，他们疯了吧？将军跟老国公打个了平局？今早起床估计姿势不对，此刻一定还在梦中！ 只有瑶红和璧青相视一笑。 她们日日跟在顾清若身边，顾清若的努力和进益，她们都看在眼里，这一切都不会是白费的功夫。 果然今日便验收了成果。 顾清若收了枪，单膝点地，低头朝老镇国公抱拳行礼：“孙女用了些小伎俩，还望祖父勿怪。” 老镇国公看着这位他一手栽培扶持起来的孙女，心中感慨万千，缓了缓，道：“无妨！兵不厌诈。” 老镇国公把长枪交给亲卫，扶起顾清若，第一次朝顾清若绽开了个笑容：“你很出色，祖父以你为荣。” 这是老镇国公第一次如此夸奖她，从前她再努力，流再多汗水，做出再多功绩，哪怕凯旋而归，祖父也不过只是一句淡淡的知道了。 但是今日，老镇国公说的是，以她为荣。 顾清若觉得这是她迄今为止得到的最高赞赏。 顾清若眼眶一热，缓了缓，沉声道：“清若定然不负祖父期望！” “祖父在你这个年纪，也不过是刚刚精通顾家枪第六重功法，而你已经习至八重，祖父已远不及你。”老镇国公叹了一声：“这江山，终将是要交与你们之手了。” 没想到顾清若摇了摇头，道：“孙女并非习至八重，八重功法高深，这一年时光孙女只来得及悟出一招，剩下的……还未来得及研习。” 这招长虹贯日，顾清若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然而还是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所以她才需要在出招前辅以银刀，才可逼近对手。在老镇国公面前，仍旧是班门弄斧，雕虫小技而已。 老镇国公听完，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当年我的父亲，你的曾祖父也曾研习八重功法，可终其一生都使不出这招长虹贯日。” 江山日月更迭，终是新日换旧容。 老镇国公下了演武台，老夫人给他擦汗，道：“这人啊，要得服输，跟个孩子还这么较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可没输，平手而已。”老镇国公纠正道。 “好好好，没输没输。”老夫人明显没有听进去，凑合地点点头，拉上老镇国公便走：“回去换衣服，这一身汗，回头着了凉有你受的……” 顾清若从头至尾只来得及唤了一声祖母，连话都没说上。 好吧，她已经知道了，祖父和祖母在有对方出现的场合，是看不见其他人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六章 人生似赌 “苏苏，你方才使的可是长虹贯日？”镇国公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询问。 顾清若微微点头：“是。” 镇国公顿时笑开了花，连道了三个好字。 虽然他终其一生都摸不到第八重的法门，但今日见到顾清若使出此招，镇国公心中欢喜更胜于自己习得此招。 镇国公夫人默了默，将乐得不知南北的镇国公撇到一边，为顾清若拭去额上的汗水，道：“快回去洗洗换身衣服吧，这出了一身汗，多不舒服。娘亲让人给你备了甜口的清露，回去就能喝。” “好。”顾清若笑着应允了镇国公夫人，母女二人携手走出校场。 只留下…… 瑶红双手叉腰，朝方才开盘的府兵大笑道：“愿赌服输，来来来，掏银子吧。” 谁能想到，这场赌局居然只有她一个人赢了！ 这才是做梦都要笑醒。 一众府兵亲卫苦着脸看着瑶红将一大包沉甸甸的银子搂入怀中，心中暗道方才怎么没跟着瑶红下注啊，真是失策，太失策了！ 瑶红得意万分，斜眼看这群府兵和亲卫们：“下注之时是不是认为我疯了啊？现在看看……啧啧啧，真是不好意思，大家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瑶红拎着银子飞快追她家姑娘去了，留下一众人心中哀嚎。 喂喂喂，回来说清楚，谁盛情难却了！ 校场边有两个女子，远远的注视着这一群人离去。 顾禾茵细声细气地对顾禾茹说道：“茹姐姐，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顾禾茹狠狠地甩了甩被她揉得发皱的帕子，冷哼一声：“走！”说罢，自己甩袖先走了，丝毫没有要等等顾禾茵的意思。 顾禾茵知道顾禾茹在生什么气，无非就是见着顾清若能够得到长辈的欢心，而自己却并不如她想象中的讨长辈们欢喜。若是顾清若不在府里便罢了，顾清若在府中的日子，更加显得顾禾茵不受重视。 要说人心本身就是偏的，就算是一母同胞所出的顾清莀，都不能分去对顾清若的半分宠爱。更何况是她们这些不受重视的二房所出的姑娘呢？ 再说顾清若身为将军，一身武艺出类拔萃，战功赫赫。就算是放眼整个京都，都找不出一个能与她比肩的姑娘。如此天资卓越，荣耀加身，又有哪个长辈会不喜爱？ 这些话，顾禾茵也不是没有对顾禾茹说过。奈何顾禾茹根本听不进去。 不过，就算没有了顾清若，顾禾茵也是不会消停的。 比如过去的这一年，顾青若并不在京中，顾禾茵的比较对象就放到了顾清莀的身上。府中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顾禾茵便要在学堂中压上顾清莀一头。若是哪日学堂中柳先生多赞赏了顾清莀一句，顾禾茹也会暗暗记在心中。 总之，若是顾禾茹不能在府中胜过其他人，她是永远都不会满意的。 顾禾茵暗暗叹了一口气，只盼着今晚女儿节，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才好。 若芳居中。 顾清若舒舒服服地泡了个芙蓉凝露澡出来，把自己往贵妃榻上一放，觉得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 虽说在对战中并未伤到一分一毫，但是与老镇国公的这场对战已经用尽了顾清若的全部力气。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刚刚她根本没有力气从净房走出来，而是被璧青和瑶红架出来的。 想到晚上与某人的约定，顾清若心中有一丝丝小怀疑，老镇国公不会是故意今日找她比试的吧？目的就是为了把她留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 此刻她往塌上一躺，丝毫都没有要再次站起来的勇气。 尽管如此，顾清若还惦记着一个事情。 “瑶红，方才赢了多少银子？”顾清若眼神亮晶晶的，比方才瑶红赢的银子还要耀眼。 提到此事，瑶红也很是兴奋：“赢了不少呢！不过还搁在那边，没来得及数。” 闻言，顾清若立刻吩咐：“拿过来，拿过来，我们一起数！” 瑶红应了一声，立刻将包着银子的包袱拿了过来，笑道：“姑娘。您都这么有钱了，还能看上这点银子呀？”不过要是没有顾清若在背后指点江山，她也不可能赢。 “有谁会嫌钱多。”顾清若自然知道自己有钱，可那些钱都存在银庄里，在她这里不过只是账册上的一个数字。对于她来说，账册上的一千两黄金，都没有面前一百两纹银给她的冲击大。 那赌局，还是顾清若示意瑶红去压的。 要玩就玩个大的么。老是赌她输，有什么意思？ 赢嘛，顾清若也不是没想过，不过现在这个阶段无异于异想天开，遂不论。 这么一来，便只有平局。 顾清若料定无人敢跟注，因为就算是她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是赌一把而已。 不过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瑶红解开包袱，将五十两银票拿出来还给顾清若，这才开始盘点剩下的银两。 这剩下的除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三块十两的纹银，剩下便都是些散碎银子，还有不少铜板。 数下来竟也有小一百两之多。 顾清若摸了一枚铜板在指尖摩挲，道：“去与府里绣娘说今年给他们每人多做一件冬衣，算好了报个数上来，除了这些银子，剩下的数额，从我库房里拨。” “是。”瑶红笑盈盈应下，她就知道姑娘哪里会在意这些银钱，还特地交代她赢了钱一定拿回来，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璧青手里捧了个天青色茶杯大小的南瓜瓷盅进来，道：“姑娘先别急着换衣裳，这是傅大人那里得来的膏药，婢子给您敷上一敷，酸痛便能好得快些。” 顾清若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璧青，果然数十年如一日的善解人意，知道她最需要什么。 但是…… 顾清若掀开南瓜瓷盅，用手扇了扇，又看了看那乳白色的膏体，才放心道：“好，就用这个。”真是稀奇了，傅红月居然还会做这么正常的东西。既没有难闻的味道，又不是奇怪的颜色。 不过一刻钟之后，顾清若便再一次领会到，认为傅红月是一个正常人是她生平最错误的判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七章 所谓咸鱼 擦过膏药的地方，很快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红疹，密密麻麻，令人心惊。 比起目之可见到恐怖，那些传来的刺痛倒是不值一提了。 顾清若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便冷淡着一张脸在心中盘算，是放了某人的鸽子，下场比较惨烈，还是顶着这么个模样出门见人比较惨烈。 瑶红见此场景，差点没把手里的清露给摔了。 还好都是跟着顾清若上过战场的，心头无论多慌手里还稳得住。 瑶红急忙把清露放在桌上，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她才出去一会儿，怎么回来姑娘就变成这样了？！她可是千般万般小心，绝不会让什么令姑娘过敏之物接近姑娘半分的。 璧青镇定地为顾清若系好衣带，道：“姑娘莫怕，婢子试过此药，虽然用上去一个时辰内会红肿发疹并带有刺痛。但一个时辰后这些症状便会全部消失，随即酸痛全无。” 顾清若有些无力，这话怎么不早点说。虽然早说了她八成还是会选择用药，但是好歹让她有个准备不是。 “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顾清若挥挥手，吩咐道。 “是。”璧青和瑶红都退了出去，守在门外。有她们两个守着，顾清若便能安下心来…… 躺尸。 顾清若撑着手费劲地给自己翻了个身，趴在榻上微微喘气，觉得此刻自己非常像一条待宰的咸鱼。还是一条又红又肿的咸鱼。 本来以为也就是红肿而已，没想到红肿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变得又痒又疼。顾清若忍住了想要伸手去挠的冲动。 原来上回与傅红月见面之时，她说的要让自己忍住，竟然是这个意思。 顾清若不能挠自己，只能狠狠的抓了一把锦被权当解痒。 毕竟傅红月虽然心冷手辣，但是从不骗人。她若是说挠了会破相，就一定会留疤。顾清若可不想因为一时的痛快，给傅红月送上整她的把柄。 她这些年真是受够了。 顾清若苦苦忍耐，甚至起身铺纸临帖习字，好让自己分心，借以麻痹自己。 呵呵呵呵，她一点都不痛，一点都不痒！！！ 一个时辰之后，红疹便与酸痛一同褪去。时间准得仿佛有人在旁边燃了一炷香，正正好在计算着此事一般。 顾清若拉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果然一点光洁如初，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且她现在觉得身轻如燕，仿佛今日与老镇国公的比试，只是一场庄周生梦，并不曾发生一般。莫说是晚上出游，就算如今老镇国公还有考较之心，顾清若觉得自己也能再过上三百招。 若不是傅红月每次开出来的药都稀奇古怪，怕是顾清若会找一个牌位把她供起来，毕竟天下良医难寻。不过想想这些年在傅红月手下吃的苦，顾清若觉得自己没有跟她断绝往来，就已经是十分心宽了。 一晃便已经是晚膳时分。 因着今日是女儿节，府中的小姐定是要出门的，所以今日的晚膳便提早了些。 这边的若芳居才刚刚摆上晚膳，那边顾景蘅就已经进得门来。 “二姐姐，听说今日你与祖父对战，竟然赢了祖父！”顾景蘅一进门就嚷嚷，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顾清若差点没有被一口汤噎死。 顾清若放了碗，柳眉一竖，气道：“这是谁传的谣言！”是哪个混蛋这么见不得她好？！竟然说出这等离谱的话来，若是传到老镇国公的耳朵里，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老镇国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谣言变为现实的。 顾清若这才刚过上好日子没两天，可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推到地狱当中。谁想下地狱谁下，反正她不下。 “别听他们胡说，明明就是平手。”顾清若澄清说道，“而且我还使了些花招，若是真要跟祖父拼枪，我还差得远呢。” 顾景蘅听得眼睛发亮，恨不得自己就在当场：“二姐姐，这居然是真的！你太厉害了！还能跟祖父打成平手！”他要是有二姐姐这个身手，又何至于天天被祖父罚着扎马步呢？ 顾清若忽然一笑：“想学么？” “想！”顾景蘅立马点头，连个犹豫都没有。 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儿，又有哪个不希望自己能有一身出色的武艺。就算不能保家卫国，血战沙场，习得武艺防身，兼顾护卫家人也是好的。再者，说不定哪日还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好！”顾清若立刻答应下来，“那你以后晚上回来完成了清辉堂的功课，便到二姐姐这边习武吧。时间也不长，每日一个时辰就够了。” “啊？！”怎么又是一个时辰。 顾景蘅心中后悔，暗骂自己方才嘴快。 这下可好了，二姐姐才回来没几日，先是祖父那边每日清晨多了要做的功课，现在又多了晚上习武的事情。而如今清辉堂到功课抓得愈发严厉了，要想得到先生的夸奖，要花上比往常更多的功夫。顾景蘅深深觉得，自己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这么玩的。 顾清若见到顾景蘅为难的神色，也不忍心再戏弄他：“好了，别担心了。二姐姐逗你玩的。”顾景蘅真的想学，她还没有那么多时间呢。 “你只需每日把祖父所说的话铭记于心，勤加练习，学到的本事就足够你用了。剩下的精力就留着去学堂对付先生，二姐姐这边就负责备好酒菜，等你回来如何？” 顾景蘅闻言，大大松了口气，与此同时，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顾景蘅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低头道：“今日听说二姐姐与祖父交手之事，一时兴奋忘怀，待想起来的时候，清辉堂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 顾清若摇摇头，才说长大了些，行事要稳重得体，这边就连午膳都忘了用，让她说些什么好。 “既然都来了，就在二姐姐这边用吧。”顾清若扬声吩咐门外偷笑的瑶红：“给少爷添双碗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八章 独自行动 虽说这晚间才是女儿节的高潮，但从午时开始，京都便已经热闹起来了。 镇国公府大房这边是为了等顾景蘅从学堂回来才延迟了出门的时辰，二房自然不好单独出门。纵是府中暗潮汹涌，儿女之间多有眉眼官司，但若出门在外必当是一致的。 故而用了晚膳之后，顾景蘅漱口净手后便兴致勃勃地邀请顾清若：“二姐姐，想必三姐姐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了，不如我们赶紧走吧。” 想来林管家已经在角门处准备好了车马，就等着少爷小姐们今日出府游玩。 顾清若看了看天色，道：“那你快去吧，别让蓁蓁久等了。”她则端坐如磐石，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二姐姐，你不同我们一起出门么？”顾景蘅没想到顾清若居然会拒绝，努力想要说服她：“今日京中可热闹了，吃的玩的应有尽有，二姐姐你若不去定然会后悔的！” 顾清若在心中回答当然要去，但是可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而一张口，顾清若说的却是：“方才收到奏报，军中有些要事需要处理，我也十分想与你们同去，只不过军情不可耽误，只能等下次了。” 顾景蘅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也不去了，留在府中陪二姐姐。” 这怎么成！ 顾清若立刻拒绝：“你留在府中也不过是枯坐而已，与我何用，反倒令我心不安。再说了，清辉堂历来无休，你将是快要科考之人，先生日后必然紧盯着，这能清闲下来的日子可是屈指可数，你真的不去？” 府里镇国公盯得严，府外清辉堂管得严，这能偷闲的日子便显得比金子还要金贵，顾清若还真不信顾景蘅能都不动摇。 “那……”顾景蘅挣扎了半天，最后一横心：“二姐姐，那我去了，回头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说完急忙起身便走，像是生怕走慢了会忍不住反悔似的。 顾清若含笑饮了一盏菡萏清露，她就知道这陪她处理事务，哪有外面的笙歌琼饮有意思。更何况她还知道顾景蘅与友人约好了出游，若放了人鸽子可就失信于人了。 待璧青来报，说顾景蘅他们已经出府，顾清若这才起身：“好了，你们也自去玩乐吧，今夜不用跟着我。” 今日府中的丫鬟小厮尽都放了出去，探亲也可，游乐也可，留足了当值的人手，剩下的便都尽可出府去了。顾清若也没打算拘着璧青她们，便也一齐给她们放了假。 “是。”璧青和瑶红应声道。 璧青一派是沉静着脸，看不出端倪。瑶红则一脸喜色拉着璧青的手出了门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前些日子就听说了今日热闹，早就想出门看看了，这下好了，你陪我出去走走，顺便……” 等丫鬟们都走了，顾清若换了一身素白的刻丝滚烟云纹缎裳，银丝钩嵌的云霞花纹，只有人在灯下行动之间才会显现，是她能找出来最素净的衣裳了。 顾清若拆了盘发的玉冠，换了两个银环简单地把头发挽起，最后以两枝小巧的珍珠珠花固定。 装点完毕之后，顾清若环视了一番自己，感觉非常完美。 若是瑶红在此，必定要痛心疾首。这满妆匣的金珠玉钗，姑娘几乎不用，真是太浪费了！ 暴殄天物的人最过分了！ 可能是暗中听到了瑶红的抱怨，顾清若出门前犹豫了一番，而后返回妆匣翻了翻，在眉间贴了一朵梨花白花钿。 镜中原本因主人面无表情而冷淡的眉目，却在花钿贴额的一瞬间妖异起来。 仿佛山中独自修行的精怪忽然得了欢愉，摇曳生姿，引逗世人。 顾清若“啪”一声把妆匣的银镜扣上，深吸了两口气缓了缓，从柜中的夹层里拿出蚕丝素绢制成的面纱带上，这才终于出门。 顾清若出门既然要瞒着众人，自然不可能走大门。 凭着对镇国公府邸和侍卫防护的的熟悉，顾清若成功地避过了一干人等，翻墙离开了镇国公府。 一面翻墙顾清若还一面思考了一下回头要如何调整一番府中的防卫，居然这么松懈，她一滴汗都没出就成功出了府，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顾清若穿过一众府邸，拐进弯弯曲曲的深巷之中，最后停留在一户紧闭户门的人家前。 顾清若一路行来，并没有其他人跟着她。确认周遭安全之后，她抬手，以一种特殊的手法有节奏了敲了三次门。 户门打开，顾清若闪身而入。 叶瑾煜把门关上，一转头便看到了顾清若的装扮，顿时眼前一亮：“甚少看你穿裙装出行，这身衣裳好看，就是素了些。”不仅衣裳没有什么花样，就连乌发间也是素钗点缀，稍显清淡了些。 不过佳人虽蒙着面纱，只余明眸在外，但洁白的绸纱，让顾清若的肌肤显得更加莹白如玉，更别提收紧的腰封让纤腰一览无余，只叹不知可堪盈盈一握。 “好看是好看，就是出门太不方便了。”顾清若想起自己之后还要翻墙回府，便觉得自己此番出行真是做了个失败的决定。 说完顾清若把素纱一解，美人如玉，在灯下熠熠生辉，眉间的花钿如龙点睛，让人挪不开眼。 叶瑾煜暗暗吸了一口凉气，紧紧握住顾清若的手，恨不得将刚才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这衣服一点都不素！若是可以！他宁愿顾清若穿一身麻布灰衣出来，这样或许就不会有人能注意到她了…… 怎么办，好想马上把她绑回宫里去。 顾清若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立刻转移话题：“可等久了么？不如我们快些出去吧，良辰美景，可别辜负了。” 叶瑾煜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道：“确实是良辰美景。” “那就走吧。”说完，叶瑾煜拉着顾清若的手便要出门。 “哎，等等——”顾清若挣不开被叶瑾煜扣住的手，另一只手慌忙地要把面纱重新戴上，但不知为何就是带不上去。 叶瑾煜无奈地看着顾清若忙活，最后叹了口气，抬手帮她理顺了长发，为她戴上面纱：“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的运气很好。” 顾清若默默翻了个白眼，别以为她听不出来在骂她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九章 身份符牌 夜幕降临，京都的大街小巷中点起数盏灯火，映红了半个京都，照耀这一片繁华如画。 厚重的青石板平整铺就的宽阔道路，此刻路边已聚集了许多吆喝叫卖的小贩，平时夜间便紧闭门户的商铺，此刻也敞开了大门，灯火通明，迎候四方宾客的到来。 大道上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竟是白日也鲜少见到的景象。 顾清若与叶瑾煜相携而立，挽着手走在人群中，心中尽是满足与喜悦。 但叶瑾煜还是有些许遗憾，就算二人此刻能并肩走在一处，可顾清若却还要戴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虽然叶瑾煜心中恨不得将顾清若珍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窥见分享她的美丽。但是若能与顾清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携手而立，告诉世人这个骄傲而又强大的女子是他此生挚爱，这种感觉会让他更加满足。 可顾清若坚持，虽然在她摘掉面具的情况下，这世上能将她认出来的人不多，但是他们不能赌。一旦出了岔子，便将是很难收拾的局面。为了一时欢愉，让他们先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 相比之下，带个面纱此事就显得可爱多了。 唯一让顾清若觉得失策的地方在于，这个面纱与她平常戴的飞鸾面具不同。飞鸾面具遮住的是上半张脸，完全不影响她进食，而这个面纱却恰恰好阻挡了她寻觅美食的脚步。 只能看不能吃，就算寻到了美食又有什么用？ 顾清若看着路边一长串飘着香味的摊贩，默默吞咽着口水，努力告诉自己她才吃过晚膳，一点都不饿。 但是另外一边却还有一个她极力忽视掉的念头不停地在提醒她。 虽然她才吃过晚膳，可是她还是很馋…… 叶瑾煜像是看出了顾清若的想法，拉着她绕过人群，来到一处稍显僻静的巷道之中。 顾清若正疑惑，到此处来做什么，便看见两名护卫从天而降，手中拿着的，便是她方才眼巴巴瞧过的吃食。其中有一份香椿糯米糕，煎得金黄焦酥，盛放在嫩绿滴翠的荷叶上，诱人至极。 顾清若看向叶瑾煜，素手指了指两个护卫，问道：“这是何意？” 这一看就是贴身保护叶瑾煜的，也不知道叶瑾煜是什么时候吩咐这两人去买东西的。 “刚才在街上，你不是想吃么？此处巷道僻静，鲜少有人来往。纵然是有人，我为你挡着，你尽可吃便是。”叶瑾煜说罢扬了扬下巴：“若还有什么想吃的，尽可吩咐他们两个，让他们去为你买来。” 这一听，顾清若确实没忍住，从护卫手中接过香椿糯米糕，待护卫离开后，小心翼翼的撩开面纱，咬了一口。 心中满足的一叹，真是美味啊…… 从前与顾景蘅从府中溜出来，都必要去吃这香椿糯米糕，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还是熟悉的美味。 可能是见顾清若吃得香甜，叶瑾煜凑过来也要分上一口，顾清若连忙伸手去拦，道：“你这是做什么？” “如此小气，我只是见你吃得香甜，想要尝一口罢了，没想着要抢你吃食。” 顾清若摇摇头：“那也不行。” “为何？”叶瑾煜不解：“难道这吃食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那倒不是。”顾清若把剩下的香椿糯米糕吃完，理直气壮的道：“不仅这个不能让你吃，剩下的也都不行。” “因为吃独食分外香甜？” “非也。”顾清若解释道：“这外面的东西不太干净，又都不是你平常吃惯的，若是有个好歹，我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最重要的是，顾清若还有些担心暗中会有人下黑手。 “我哪有你想的这么金贵。当年同在北境之时，还不是与你们一同吃糠咽菜，也没见我有何不适。” “是么？”顾清若嗤笑一声。她怎么记得某人当时根本吃不下，半夜饿得睡不着在营地乱晃，被她逮个正着还硬撑着说出来赏月。 “咳。”叶瑾煜轻咳了声，瞪了顾清若一眼：“快吃你的吧。” 不过到底叶瑾煜还是没跟顾清若抢食了，毕竟宫中御厨皆是天下名菜好手，早把叶瑾煜的胃口养刁了。也就是见顾清若吃得太香，一时兴起而已。 顾清若将香椿糯米糕吃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一样只吃了几口，便罢了手，重新将面纱带好。 叶瑾煜以为是这些东西不合母亲做的口味，正要吩咐护卫再去买，却被顾清若给制止了。 “不必了。” “这又是为何？” “有些东西要现做现吃才是最佳，这买过来便不是那个口味了。”顾清若叹道，而且在街道上与众人一同品尝美味，和在巷道中自己独尝是两种心境。后者不如前者多矣。 再说了，这品尝美味只是今日出门的一部分而已，这女儿节的热闹并不止如此。 离开幽静的小巷，顾清若和叶瑾煜二人重新融入热闹的人潮之中。 顺着宽阔的街道前行，很快四周巡视的守城卫多了起来，就连护城军也出现了。 就在街道的尽头，护城军筑起了一道关卡，拦住前行的游人。 要通过这道关卡，必须验过符牌方可。 而只有过了这道关卡，才能真正见识到京都中最繁荣盛世下的女儿节。 这些符牌，自然是京都中各府才会有拥有，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女儿节这天的通行令。验过符牌之人方可进入其中，既是为了防止普通百姓混入，也是为了护卫这些少爷小姐们的安全。 顾清若自然是不可能用自己的符牌来校验的，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其他符牌。 没想到叶瑾煜跟在她身后自然地验过符牌，走了进来。 顾清若顿时升起了好奇之心，待离了护城军一段距离之后，她便伸手去拿叶瑾煜腰间的符牌：“待我看看，你这是用的谁的身份混进来的……” 待她看清上面的名讳之后，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就连面纱的都掩饰不住她震惊的表情。 苍了个天啊。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叶瑾煜的符牌上面，会写的是程璟的名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章 绣字高台 顾清若把符牌翻过来，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上面的花纹，惊讶地发现，这符牌居然是真的。 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她可从来没听叶瑾煜说过与程璟相熟啊…… 趁着顾清若愣神的功夫，叶瑾煜想把符牌从顾清若手中抽回来，顾清若本能地握紧拳头，将符牌紧紧攥在手中。 “等等。”顾清若抬眼问道：“你与程璟相识？” 除了程璟主动交给叶瑾煜之外，顾清若想不出第二个解释。 叶瑾煜没把牌子要回来也不计较，爽快地松了手，点头道：“是相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顾清若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为什么这件事情她居然不知道？ 不，等等。 她忽然想起来，当年她与叶瑾煜初次相见，叶瑾煜便自称是淮阳侯府的公子，所以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叶瑾煜与程璟就已经有了来往。 果然，叶瑾煜的回答在顾清若的猜想之中：“当年父皇还在之时，曾夸过程璟有状元之才。此后，他曾入宫做过一年的皇子伴读。” “所以你一早也知道镇国公府与淮阳侯府之间的盟约了？”顾清若捏紧了手中的牌子，再问道。 “是。”叶瑾煜直视着她的眼睛，道：“而且我还知道，比起你的三妹，淮阳侯府更属意于你。”言至此处，叶瑾煜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之心。 是他的，谁都别想拿走，连碰一下都不行。 顾清若从叶瑾煜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压抑的痛苦，她甚至怀疑，若最后传出来定亲的是她而不是蓁蓁，叶瑾煜能把镇国公府和淮阳侯府搅个天翻地覆。 毕竟他现在手中的权利，足以翻云覆雨。 “我说，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顾清若把符牌塞回叶瑾煜的手中，略显疑惑地开口道：“我与程璟素不相识，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别提与其定亲了。 老镇国公和老夫人，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都是相识之后才喜结良缘，在这样的人家长大，顾清若又如何能接受与一个陌生人定亲，毫无了解地赌上下半世的人生？ 若不是顾清莀有意，此事万不可能没有半点波折。 也正是这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如今肆意妄为的顾清若，也才能纵容顾清若胆大包天的举动。 “最好是我想得太多。”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把符牌收好，紧了紧握住她的手，道：“走吧，女儿节的比试马上就开始了，你不想看？” 顾清若一听，也不顾上再多说什么，拦着叶瑾煜便走：“那还费什么话，快走。” 叶瑾煜跟在顾清若身侧，注视着她专注前行的侧颜，暗想，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京都的儿郎心目中是怎样一种特殊的存在。若不是他暗中做了手脚，老国公又用了些手段，只怕镇国公府的门槛早就被踏平了。 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这是他卑劣的私心。 二人顺着人流往前行，很快便到了河边。 这条河从西边蜿蜒而至，穿过京都，悠然流向远方。 此刻河岸边搭起了一座座高台，每座高台都用不同颜色的丝绸锦缎和鲜花装点，再配上巧手制成的形状各异精巧夺目的花灯，将高台映衬得光彩熠熠。 这些高台都是为女儿节而建，上面每一座高台都有不同才艺比试，只要是自认身有所长的贵女小姐，皆可上台一展光彩，最后由京中德才兼备的贵夫人评出各个才艺的“魁首”。 魁首自然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风头无两，而府中也能跟着沾光。不过说到底魁首总归只有一个，多数人是争不到的。但若能评定个上品，也足够在京中贵女中骄傲一番了。 这些跟顾清若都没有什么关系，她压根没想过去与这些小姐们比试。 沿途路过几个高台，顾清若都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未曾看一眼。她拉着叶瑾煜直奔那个高高挂着“绣”字的高台而去。 “绣”字高台上，正是比试小姐们的绣工。 此刻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排一排的绣架，不断地有人将绣品放置到绣架之上，供众人品评。若是绣架摆满，又有新的绣品添入，便会将新的绣品与架子上的做一番比对。若是新绣品更优，便将旧的替换下来，反之则维持原状不变。 最后，便是从所有留下的绣品当中评定品级，选出魁首。 刺绣并非一时之功，所以许多便是各家小姐提前在家中准备好了绣品，只待今日展露于众人面前。 顾清莀也是如此，提前了许多时日准备那副刺绣，正是为了今日比试。 顾清若找了个能够看清台上绣品的位置，一番打量下来，顾清若心中有了计较，顾清莀的绣品定然能拿到上品，若是没有意外的话…… 此时，一个女童捧着一块折成四四方方的布走上前来，朗声对台上坐着的贵夫人道：“贵女呈绣品一副。” 评定品级的夫人如同之前一般，吩咐左右女童将绣品打开。 没想到这一打开，几位夫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近了观看那副绣品。 有位坐得远些的夫人竟忍不住赞了几声：“好！真是好手艺！” 周围的几位夫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这一下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不知道这是哪家小姐的绣品，竟让这些夫人都坐不住了，还给了如此高的赞美。看来今年的魁首竟这么早就要评出来了么？ 众人心中痒痒，都忍不住想要看这一副让贵夫人们都惊叹的绣作到底是如何精巧神奇。 但是不知道是诸位夫人看定了神，还是要细细研究这绣作的精巧神奇之处，竟是半天也不曾将绣作挂到绣架上，而是几人围着绣作细声品评。 一众议论的声音中，顾清若紧锁着眉头沉默着。 今日她已在顾清莀的院中见识过那副鲜红如血的绣作，而上面女童举着的，分明是清白之色。所以高台上这副还未面世的绣作，她虽然没有看清，但是她已然知晓这并不是顾清莀的作品。 这幅绣作，很有可能成为顾清莀的劲敌。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顾清莀现在在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一章 绝品刺绣 镇国公府的几位小姐傍晚便乘马车出了门，按理说早就应该到达，可现在都未见顾清莀的身影。 高台上的绣架早已经摆得满满当当，各类刺绣工品琳琅满目，小到一方手帕，大到一面屏风，展示了各府小姐非凡的绣工。 而这也表明，这一场比试已经开始许久了，但其中仍未出现顾清莀的绣品。 顾清若心头不解，猜想是否出现了什么意外。但她信任她的亲卫，定然不会把事情办砸。 就在顾清若纠结的时刻，高台上几位贵夫人终于放下了手，让女童将现今陈列的一副绣品解下，把那素白丝绢所绣之物打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哇——”围观的众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就连许多颇有些傲气的小姐，都忍不住惊叹之情：“这也太厉害了……” 这幅让众人惊叹的绣作，是一卷《妙法莲华经》。素白的丝娟上，金色的丝线绣成经文，经文字字润而藏锋，撇捺有力，抑扬顿挫。 有识货的当场便看出来，惊呼道：“是前朝程太傅的字迹！” 前朝程太傅，便是当年的老淮阳侯，先帝太傅。除了学识渊博，桃李天下，更有一手丹青妙笔闻名于世。但其为人品正清傲，轻易不肯为人书写，故而墨宝千金难求，若谁府上能藏上一幅，便已能当做传家之宝了。 不知是谁如此厉害，不仅能闻得程太傅的字迹，竟还能将其字绣得如此神形兼备，仿佛眼前便是程太傅的真迹一般。 待女童将绣作挂到绣架上之后，众人更是眼睛都要瞪掉了。 那绣架之上，整好有一灯笼悬于其上，烛光打在绣品上，那金色的经文竟晃了一晃，忽而便像是悬在了空中！ 许多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伸手揉了揉眼，发现那经文似乎一个个字立了起来，整幅经文竟在烛火的映衬下浮在了空中！ 合着《妙法莲华经》的经文内容，一瞬间让人仿佛身处宝相庄严的神佛面前。 就在这幅绣作出现之后，一位身姿高贵优雅的夫人缓缓走上高台，方才品鉴的贵夫人为她让开了道路，这一场比试，品评之人便是以此夫人为首。 叶瑾煜笑了一声，道：“有意思。” 顾清若闻言不解，问道：“什么有意思？”她不认识这些人，看不出来哪里有意思。倒是顾清莀迟迟不出现，真是要急死她了。 叶瑾煜凑到顾清若耳边轻声道：“这夫人乃是翰林学士的夫人，名为程佩兰。” 原来她就是程佩兰！ 这是顾清若知晓女儿节以来听闻最多的一个名字，程佩兰未出阁前便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女儿节比试的魁首几乎被她拿了个遍。由她来评定女儿节的魁首，众人可谓心服口服。 不过顾清若想起这位夫人的另外一个身份，乃是前朝程太傅之女…… 程佩兰看了看那副透着金光的绣作，京中女儿能绣出此等绣作来她并不惊讶，让她惊讶的是，居然能在这里看到父亲的墨宝。这幅墨宝，她也不过是当年待字闺中之时见过几回。 不过惊讶归惊讶，程佩兰还是遵照实现，缓缓开口评定道：“此乃绝品。” 绝品！ 台下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女儿节已经多少年都没评定过绝品了！今夜竟出了一副绝品！ 程佩兰转头朝那呈送绣品的女童问道：“这是哪家小姐的绣品？”她真想见见这位绣品的主人。 女童还未来得及回话，另外一位负责呈送绣品的女童捧着托盘过来了：“夫人，有贵女呈绣品一副。” 台下顿时喧哗声更大了起来。 这才评出来了一份绝品，是谁这么不长眼，居然选择这个时候呈送绣品，在绝品的面前班门弄斧，岂不是伸脸上去让人打么？ 一时间众人都将目光纷纷投至高台之上，等着看笑话。 程佩兰也有些许惊讶，不知是谁家姑娘会选择这个时候呈送绣品。按照常例来说，若是今年的魁首已经评出，便不会有人再呈送绣品了，免去了被与之比较的尴尬。今年已经评出来一副绝品，定然便是此次魁首，按理来说此次女儿节的刺绣比试已经结束了。 此时呈送绣品，虽说与常理不符，但并不算作违规。 程佩兰心中甚至有些微钦佩这位姑娘的胆气。 于是程佩兰微微颔首，道：“那就打开看看吧。” 就在女童打开的一瞬间，顾清若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与叶瑾煜交握的手。 这是顾清莀的绣品！ 就在绣品展开的一瞬间，仿佛一阵花海扑面而来，百花齐放，碧叶相应，间有黄莺彩蝶飞舞，栩栩如生。夜风拂过，绣布微微抖动，百花齐齐摇曳身姿，正是那东风夜放花千树之相。 鲜红如血的红缎非但没有压住百花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十分春色，艳丽无双。 台下众人愣怔之后随即便是一阵惊呼，虽然现在是夏日，但这副绣作简直让人身在春日，如沐春风，真是厉害至极！ 程佩兰霎时间便下令道：“把这幅绣品放到架子上。” “是。”女童们立刻将其中一副绣品解下，把这春日百花绣品放置于绣架上。 而就在女童装置的功夫，一位夫人惊呼了一声：“双面绣！” 那位夫人站的位置稍偏，恰好窥见这绣品的另外一面，这一瞥之下，便再难克制住自己，忍不住说了出来。 众人一听，顿时心痒难耐，本以为已经足够惊艳的绣作，居然还是一副双面绣！ 就算是精于刺绣的绣娘，都不一定敢挑战这双面绣。不知这栩栩如生的百花图之后，又是怎么样一番令人惊叹的绣作？ 女童们瞬间加快了安置的速度，放置好后，缓缓将那春日百花绣品转动，露出另外一面来。 顾清若与众人同时屏了一口气，等待谜底揭晓。 待那双面绣的另外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之时，顾清若的震惊不比任何人的少。 这春日百花双面绣品的另外一面，竟然是一只振翅翱翔的—— 青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二章 教女有方 绣面上的青鸾羽翼根根分明，青如晓天，双翅伸展，欲翔九天。 观望之下，便觉气势逼人，一股清冽之气四散开来。 程佩兰一观之下，给出了今夜的第二次评定结果：“绝品。” 台下再次哗然，这一夜竟出了两位绝品！ 皓国自有女儿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绣品中同时出现两份绝品！ 顾清若则缓缓松下了方才一直提着的心，但心中的动荡自见到那绣品上的青鸾就一直未曾停止。 那台上展翅高飞的青鸾，与她军中的旗帜如此相像，如出一辙。 叶瑾煜忽然问到：“这是你三妹所绣？” “是。”顾清若点头，语气骄傲又满足，她的三妹自然是最好的。 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就是不知方才那位也一同评了绝品的绣品，出自哪家小姐之手…… 待程佩兰将两位绣出绝品的贵女请上高台之后，顾清若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和顾清莀一起走上高台的，居然是顾禾茹！ “若我没记错，你三妹旁边的这位是府里二房的姑娘吧……”叶瑾煜轻声道：“你可跟我说过她资质平庸？如今看来，莫不是看走了眼。” 一个资质平庸的姑娘，怎么可能修得出来这样的绣品。 就算是学堂中资质上佳的学子，临摹都不一定能得程太傅墨宝中行意精髓，何况是绣出来？ 顾清若眼神冰冷，道：“与其相信是她所绣，倒不如说她有位‘好’母亲。”比起相信顾禾茹藏拙能藏这么多年，她还不如相信这一切都是顾二夫人的手笔。 顾清若可太明白那位夫人的手段了，相比之下顾禾茹草包得不像是她亲生。 “丈夫并非老国公亲子，自己又是继室，若不在女儿身上下功夫，她指望靠什么出头呢？”相比之下，叶瑾煜看得更是清楚：“找人盯紧她，此事应该还有后手。” “我知道了。”顾清若微微蹙起眉头，看向高台。 顾清莀和顾禾茹站定后齐整端庄地朝程佩兰及各位夫人见礼：“镇国公府顾清莀/顾禾茹见过程夫人，见过各位夫人。” 程佩兰露出一个微笑，道：“没想到如此技艺精湛的绣品，竟然都是出自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此名头一亮出来，台下众人立刻想起了镇国公府的另外两位女儿。 一位是才名远播的贵妃，另一位是声震天下的将军。 没想到除了世人皆知的这两位镇国公府小姐，剩下的女儿也是这般心灵手巧，蕙质兰心。 另一位夫人点头附和道：“宫中贵妃娘娘才名远播，将军大人战功赫赫，府上又出了二位姑娘，镇国公府当真教女有方，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听到夸顾清莀的话顾清若心中自然高兴，可连带着顾禾茹顾清若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此刻听到叶瑾煜的低笑声，顾清若不由得抬眼看他：“笑什么？” “才、名、远、播？”叶瑾煜上下扫了顾清若几眼，眼中的笑意一点也没打算收敛，就差没当场大笑出声了。 顾清若顿时有些恼怒：“我又不是不会！” 她只是不精通而已！难道这些贵女又都是十全之人不成？！ 顾清若把手抽回来，横抱在胸前，冷笑道：“你若喜欢才学出众的，天下有的是等着你挑，大可不必对我挑三拣四的。”她就算不精通，也没打算勉强自己。 “莫要生气，算我失言可好？”叶瑾煜笑了几声，又来赔罪。 顾清若冷哼了一声，转头不打算理会，没想到此时高台上的事情又一次吸引了大家的关注。 不知道顾清莀对程夫人说了什么，程夫人命女童将高台中悬挂的灯笼聚于那副青鸾绣图之上，而后将高台四周的灯火一一熄灭。 就在高台四周的灯火熄灭后，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集于灯火所映的青鸾图。 顾清莀从袖中掏出一盏红色的琉璃灯点燃，放置于青鸾绣图之下。 朱红色的琉璃灯静静地燃烧，而后飘起一阵淡淡的烟雾。就在烟雾升起的瞬间，青鸾仿佛活过来一般，在烟雾中扭动着身躯，红火的绸布此刻便是燃烧的火焰烧灼着青鸾，让它十分痛苦。 最终青鸾从火焰中醒来，长嘶一声，响彻云霄，声振四海，而后昂首振翅，直上九天！ 浴火而生！ 直到琉璃灯熄灭，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回过神来。 方才的一切，真如大梦三生。 顾清莀重新将琉璃灯收回袖中，道：“绣品已展示完毕。” 程夫人连连点头，微笑道：“顾三姑娘这份巧思当真无双。” “多谢程夫人赞誉，夫人唤我蓁蓁便可。” “好，蓁蓁。若得空，可愿来我府上小坐？”程夫人问到。 “多谢夫人，自然是愿意的。”顾清莀点头道。 程夫人说完看了顾禾茹一眼：“你若有空，便与你姐姐一起来吧。”虽然在这幅青鸾图的面前，纵是《妙法莲华经》也稍显逊色。但能将她父亲的墨宝参悟到如此境界之人，她也想会上一会。 顾禾茹欣喜异常，立刻点头：“谢过夫人。” 一些贵女不由得发出了羡慕的感叹之声，谁不知道程夫人才学出众却清贵自持，平日里连宴会都不一定能请到她，莫说邀人入府了。能得其青眼，日后这两位贵女的盛名定然不会有差。 不过自问那两幅绣工超凡的绣品，已经足以让许多人闭嘴了。 能够料想到，今夜之后，这两位镇国公府姑娘的盛名定然会传遍整个京都的大小府邸。 看着顾清莀已经往台下走，顾清若赶紧拉着叶瑾煜离开：“快走。” 这绣工的比试已经结束，顾清莀定然是今年刺绣的魁首，此刻人群已经开始慢慢散去。出门的时候顾清若就特地避开了顾清莀她们，就是为了不让顾清莀她们知道自己出来，若不趁着这个时候一起离开，被发现她与叶瑾煜在一起，她就是长着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叶瑾煜顺从地跟着顾清若离开。 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还悬挂在绣架之上的青鸾双面绣，眼中快速划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三章 夜阑郡主 远离比试刺绣的高台离开之后，顾清若放慢了脚步，顺着人群悠悠地往前走。 叶瑾煜拽了拽她，问到：“这是要去哪？” 顾清若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不过这里这么热闹，随便逛逛也好啊。” 河边的高台上有一场接一场的精彩比试，各家小姐百宝尽出，各展才华；路边有叫卖的小贩和商铺，兜售着自家出产的货品；天上是星河万里长闪烁，身边是流水百曲日潺潺。 万家灯火，烟火人间。 “真好啊……”顾清若站在一座浮雕石桥上，叹了一声。 叶瑾煜无声挽住她的手，二人并肩而立，注视着这熙熙攘攘的行人，这繁华兴盛的天下。 “你看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清若素指朝某个方向一指。 就在那个位置，人们渐渐从周边聚集，将原本就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看样子，又是什么比试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去么？”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立刻点头：“当然要去了。”她这趟出来，若是不去凑个热闹岂不是可惜了么？ 二人顺着人潮往那个方向走，靠近高台，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叶瑾煜伸手护住顾清若站定，低声道：“人多，别走散了。” 顾清若虽说武艺在身，不会轻易被这些人潮伤到，但叶瑾煜的举动还是让她觉得心头暖流涌动。 顾清若紧了紧二人扣住的双手，柔声道：“不会走散的。” “倘若真的走散了，我也会找到你的。”叶瑾煜的漆黑眼眸牢牢地注视着顾清若，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你要等我。” 顾清若眨了眨眼，缓缓点头：“好。” 二人找到位置站住脚，便抬头看往那比试的高台。 这座高台搭建得宽大威武，比其他比试的高台宽大许多，甚至连顶台的柱子都粗壮不少。原本袖珍精巧的雕花灯笼，在这里被换成了高悬的粗芯红烛大红灯笼，装饰的绸缎是血红的艳色，就连粉饰的花朵都是要开得艳丽非常的碗口大的鲜花。 高台尖角处悬挂的“射”字招牌在风中轻轻晃动，表明这一高台所比试的乃是姑娘小姐们的射术。 此刻，高台上一位橙色骑装的姑娘正弯起长弓，屏息而立，力求能命中靶心。 这一场比试的规则，乃是由两名贵女上前射箭，一人可射两轮，每轮五箭，取成绩最好的一轮为最终结果。比试之后成绩最好的取为擂主，留在台上，余下之人皆可上前挑战。若破了擂主成绩，前擂主便请下高台，新擂主取代；若无人可破擂主之成绩，则最终取为魁首。 橙衣姑娘此刻射出的是第三箭，她出手的一瞬间，顾清若轻声说了句：“中。” 果然，箭朝着靶子飞去，直接命中靶心！ 场下一阵欢呼，有人大声鼓掌为其叫好。 橙衣姑娘射中却也不见欣喜，咽了口唾沫，拿起第四只箭，又是新的一轮屏息调整，正待射出第四只箭。 橙衣姑娘凝神定气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中的箭射出，这一下，顾清若心中暗道不妙。 箭扎到靶上，并不如方才那一箭正中红心，而是偏离了一些，虽还在红心内，到底不如正中靶心来得干脆。 橙衣姑娘见此结果不由得脸色一白，放下手中的弓，咬了咬牙，道：“我输了。”这已经是她射的第二轮了，不能正中红心，这场比试就结束了。 橙衣姑娘放了弓，咬着唇扭头下了高台，一双手捏得紧紧的，脸色苍白回到一众贵女之中。 此时台上留着的擂主站起身，轻蔑地笑了笑，道：“看来你们皓国女子的射术不怎么样么。” “夜阑国……”顾清若眉头微微皱起，转头问叶瑾煜：“夜阑国的人什么时候进的京？” 台上的女子穿的并非皓国女子喜爱的广袖裙装，而是紧袖束腰，多以动物皮毛镶边，颇具特色。顾清若在边境待的时间长，一看便知此人穿的正是夜阑国的服饰，按照她所腰带上嵌的玉石来看，此女身份还不低。 “你回京的半月前。”叶瑾煜的眼神有些冰冷，“此次夜阑国使团由夜阑国三王子带领，随团而来的还有一位诺敏郡主。” 诺敏郡主不屑地扫了一眼台下的贵女，道：“还有人想要挑战我么？” 京中的贵女哪个不是府中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哪里受过这种气，更何况是一个外族人竟如此瞧不起她们。还在她们皓国京都的女儿节上羞辱于人。 只是这口气要出却也不是这么好出的。 橙衣姑娘更是目中带火，就差没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也只能摇摇头：“我已经输了，无能为力。” “这可怎么办，连周姐姐都输了……”一个姑娘皱紧了眉头，道：“可惜倩姐姐不能来，否则定要削一削这异族女子的锐气！” 此女口中所说的倩姐姐，乃是顾清若的老对头平南军统领之女，上次女儿节射术的魁首，然已于数月前出嫁，不能来此女儿会。橙衣女子则是仅次于魁首的第二名，原本以为此次女儿节的射术比试定然能将魁首斩获，没想到竟半路杀出这么个劲敌来。 若同是京中小姐便罢，技不如人认输无妨，可竟是一外族女子，还口出狂言，笑她们皓国无人。 这便让人咽不下心中这口气了。 可橙衣女子自己也知道，方才在台上所射的距离，已经远超她平日所联系的距离。若平日能射中一箭她都会欣喜万分，而此刻连中三箭也不能让她开心片刻。 要知道那个什么诺敏公主可是箭箭正中红心！ 台下这些贵女多是将门出身，平常以射术自傲，而此时连她们当中射术最佳的周姐姐都败下阵来，她们一时间当真有些无计可施。 皓国当然不是无人，军中自然有许多射术出众的女儿，可多数并不是京中贵女，无缘来参与此次女儿会。身为贵女的寥寥数人，也从未见在女儿会上出现过，她们连结识的机会都没有，此刻更是不知上哪找人。 难不成真要将这射术的魁首拱手让人？ 这要传出去，她们满京都的贵女要都被天下笑话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四章 勇气可嘉 对于比试中出现这样的情况，顾清若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京都中的女儿练习骑射，围场狩猎，多是以习得一样技艺为其目的。 而夜阑国的女儿则不然。 相比皓国水土丰饶，夜阑国的环境便残酷得多，除了少数肥沃的土地可供耕种，多数国人皆以放牧为生。在那样的环境生长起来的夜阑国人，无论男女都练就了一身骑射的本事。 相比之下，只当做一项技艺练习的皓国贵女，又怎么敌得过以此谋生的夜阑郡主？ 不过话虽如此，顾清若还是觉得，夜阑郡主在皓国的女儿会上这般嚣张行事，还口出狂言，实在是有些不知深浅。 台上诺敏郡主提高音量嗤笑一声：“这就没人了？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们了。” 旁边坐着的评定此次比试的夫人沉声开口道：“这位姑娘，我们敬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不懂皓国女儿节规矩习俗，这女儿节的比试除了切磋技艺，德行也是比试内容的其一。” 言下之意，乃是诺敏郡主第一不懂规矩，胡乱掺合到京中贵女的比试之中；第二虽得了技艺之长，却失了德行。 诺敏郡主虽一时间没能立刻想明白那夫人的话，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夸自己的好话，轻蔑地哼了一声，道：“比不过就是比不过，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若是你们皓国没人，这魁首我就收下了。”诺敏郡主说完还不屑地抿了抿嘴：“看来这女儿节也没什么好玩的。” 顾清若低头，拉过叶瑾煜的手，在他手心飞速写了一些字。 “我要听实话。”顾清若眼神明亮，里面透着认真。 叶瑾煜叹了口气，道：“有时候你可以稍微不那么聪明的。”话虽如此，叶瑾煜还是将答案用指尖写在了顾清若的掌心。 顾清若合掌，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就在诺敏郡主问过第三遍无人上台挑战，催着领头的夫人宣布魁首之时，顾清若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瓶子中倒出一颗药丸吞下，在高台上夫人逼不得已要起身的时候应了一声。 “我要挑战。” 虽然下面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但是这一声清丽的女音还是瞬间被人们注意到了。 毕竟众人等这一刻等了许久，听到终于有贵女肯站出来，都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这魁首给谁都不能给一个异族女子啊，这要传出去，丢人可不止皓国贵女这么简单。 高台的夫人连忙起身，道：“方才是哪位姑娘所应？请至高台上来。” 站在顾清若周围的人为她让出一条路来，顾清若回想着从前家学里学过的行走姿态，端庄而优雅地缓缓行上高台。 待顾清若行至高台上站定，许多人心中思绪不一，皆觉复杂不已。 一部分人一则是欣喜终于有人肯站出来，省得看那夜阑女子再嚣张；另一则却在见到顾清若行走的姿态之时内心有些绝望，但凡骑射能者身上自有一股洒脱之风，看她这个样子，多半是府中娇滴滴的贵女，不说给夜阑女子点颜色瞧瞧，能不能拉起那大弓都是个问题。 虽说勇气可嘉，可是主动站出来丢人也着实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好事。 跟橙衣女子站在一起的将门小姐们每一个都是一脸茫然，还有人拉了拉橙衣女子的衣裳，问道：“周姐姐，这是谁啊……” 橙衣女子翻了个白眼，都来问她，她去问谁？没看着台上的女子带着面纱么，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认出身份来，也有可能是为了一会儿输掉比试的时候不那么丢人。 橙衣女子自问京中善骑射的贵女小姐她没有不认识的，此次女儿节几乎也都来了，剩下的就算是蒙着面纱也能认出几分，而台上这位……她敢肯定她没见过。 而且这世上向来是先敬衣冠后敬人，小姐姑娘们为了彰显身份，就算是不穿着华丽，也会配上一些金贵难得的配饰，借以彰显身份。看这女子的穿着如此素净，身上就一块小的可怜的浊玉配饰，发间就更是让人不敢恭维了，竟只用两个银环绾发，配以零星几个拇指大小的珍珠簪。 橙衣女子真是想不出来哪个高门大户会让府上的小姐这样出门？就连稍微富裕些的商户女眷穿戴都比这姑娘金贵！ 估计也就是什么进京述职的芝麻官的女儿刚好赶上这趟女儿会了吧。 对于小门小户教养出来的女儿，射术能精湛到什么程度，橙衣女子一点都没报希望。 只希望待会儿丢人不要丢得太惨，白白让那夜阑国女子笑话了…… “方才是姑娘所说要挑战么？”夫人眼看顾清若走上高台，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可当前境地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 顾清若微微点头：“是。”声音轻细而柔软，与她平常清丽明亮的嗓音完全不一样。 多亏了傅红月给她的药丸，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改变一个人的嗓音，就算是十分熟悉的人也不能凭借声音辨认出来。 顾清若既点了头，夫人心中再纠结也只能顺水推舟：“那便开始吧。”夫人一挥手，让女童把弓箭都补齐，放在比试用的桌台上。 虽然说几位夫人对于顾清若的实力都非常怀疑，但是当着夜阑国女子的面，她们不能先打自己人的脸，让别国看了笑话去。都这个时候了，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让这个女子试上一试了。 毕竟再惨，结局也不过是眼前的女子输掉，回到跟刚才一样的尴尬境地而已。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凝重，连笑容都拉不出来一个。 这些贵女们平时比试和狩猎之时都你追我赶，争抢不休的，怎么现在一个个都不顶用，还要让这么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女子来比试。 看来回去都要交代学堂里的先生好好紧一紧弦了！ 但是当前，还要想办法把此关度过去才行…… 诺敏郡主自然也见到了顾清若柔柔弱弱的身姿，不屑轻笑一声，坐了回去，暗道这些皓国人还真是喜欢垂死挣扎，让这么个女子上来拖时间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输掉的。 今晚这魁首，她拿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五章 装神弄鬼 女童将弓箭换置完成，顾清若却并没有着急上前，而是转身看向诺敏郡主。 “敢问姑娘能射多远？” 诺敏郡主警惕地看着顾清若，问到：“你问这做什么？” 顾清若淡淡一笑：“姑娘不敢说，是怕被我击败么？” 诺敏郡主顿时恼怒起来：“谁怕你了！纵是说出来又如何，五十步之内，没有我射不中的靶子！”她的射术就算是在夜阑国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她还就不信这么个拿腔拿调的娇小姐，还能比她厉害不成。 顾清若得到答案，转身用目光测了一下这高台的距离，转身朝女童道：“听见了吧，劳烦把靶子移至五十步。” 女童愣住了，不由得转头去看夫人们的神色。 领头的夫人只顿了一顿，便点头道：“照她说的做，搬。”虽说这蒙面的姑娘看起来并不厉害，但从上台至今神情镇定自若，丝毫看不出来一丝紧张，她的态度让夫人们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信任，愿意照她说的去做。 诺敏郡主心中疑惑，皱着眉问顾清若：“你在搞什么鬼？” 女童手脚麻利，很快便将靶子移好。 顾清若把长弓拿起看了看，却并不使用，而是放回了桌上，对诺敏郡主道：“姑娘自诩射术出众，想要夺这女儿节魁首，而我皓国女儿节的魁首向来以技服人，姑娘若不露上一手，可就让人觉得方才姑娘不过是在自夸，其实并无此实力。” “现在是你要挑战我，凭什么让我出手？” “姑娘若真的射术出众，又何必在乎我这区区小卒的比试先后呢？”顾清若说完又补了一句：“姑娘不敢应战，是否验证了方才说的确是大话，射术也不过尔尔。” “哼！”诺敏郡主站起身，道：“若你方才用的是的激将法，恭喜你得逞了。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诺敏郡主说完快步走到放置弓箭的桌前，还未拿起长弓，又被顾清若拦住了：“姑娘且慢。” “你又怎么了！”诺敏郡主极不耐烦地吼道。 顾清若淡然将长弓拿起递给女童：“去换一把弓来，这把太软了，怕是姑娘用不习惯，射不出五十步来。” 领头的夫人微微眯了眯眼，这女儿会射术比试，来的都是女儿家，就算如何操练臂力和射程都不会太远，所以台上放的两把弓箭都是软弓。应付一般的比试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射五十步就有些难了。 这姑娘才看了一眼弓箭就知道射程不够，看来对弓箭是熟悉的。 女童见夫人点头，便把软弓换掉，新换上来的长弓，足够射至五十步。 “请吧。”顾清若平静地说完，站到一边，把位置让给诺敏郡主。 诺敏郡主心中顿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异样之感，总觉得面前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 诺敏郡主晃了晃脑袋，把怪异的感觉赶出脑海，射箭此事需要集中精神，她可不能被这女子影响，那就中了这女子的奸计了。 待她露上一手，好好叫这群废物开开眼！ 诺敏郡主拿起长弓，一搭上箭拉开便知道，这弓是五十五步的大弓，比她平常用的弓还要重。 她说自己能射五十步不假，但她常用的是四十步的弓，只有偶尔练习才会用上五十步的大弓，射完几乎就筋疲力尽了。这五十五步对于她来说有些勉强，但也不是不能支撑。 方才话说得如此满，这蒙面女子又紧紧盯着她，诺敏郡主一咬牙对准了第一个靶子。 “嗖——”一声，箭飞了出去，瞬间扎入了五十步出的靶心！ 台下的众人惊呼一声，贵女小姐们目瞪口呆，上一届魁首的倩姐姐也不过是射了三十五步，这是哪里来的异国女子这么凶残，竟能射中五十步！ 诺敏郡主得意地朝顾清若炫耀道：“看见了么！你们那点水准，不过是些毛毛雨而已！” 顾清若淡声道：“急什么，还有四箭没射呢。” 诺敏郡主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皓国有句话说得好，死鸭子嘴硬，看你一会儿怎么办！” 诺敏郡主又接连射出了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全部命中靶心。 台下已经麻木了，此次女儿节的魁首，怕不是真的要被这个异国妖怪夺走了…… 诺敏郡主射完第四箭，松下长弓的同是暗暗转了转手腕，这大弓着实难拉，射第三箭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有些微微发抖了，力气也有些濒临枯竭。不过还好，只剩最后一箭了。 只要这最后一箭能射中，就能狠狠地打这些贵女小姐们的脸！ 对于这些要面子的贵女小姐来说，没了魁首，跟当众羞辱她们没有任何区别。 诺敏郡主架上第五只箭，对准了最后一个靶子。 高台上的夫人们也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心中暗暗希望这最后一箭不要命中。虽说这个成绩已经是历年来最好的成绩，就算是诺敏郡主射不中最后一箭也影响不了这一事实，但这些夫人们也不希望她能赢得太轻松。 只有顾清若暗暗牵动了一下嘴角。 第五箭。 中了！ “啊……”人群中皆是感叹、失望等等情绪混杂交错的声音。 诺敏郡主松了口气，骄傲地扔下长弓，道：“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吓得腿软了？若你怕了，就早些下去吧，省得丢人了。”她对自己射出的结果非常满意，虽然最后一箭有些偏离中心点，但仍然在红心之内。这成绩比诺敏郡主平常练习的还要好，怎么能让她不高兴。 “急什么，我又没说不比了。”顾清若只淡声回了诺敏郡主这么一句，转身朝贵夫人道：“夫人，我要自己去挑用的弓。” 并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夫人还有些沉浸在刚才的冲击之中没有缓过神来，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可以。” “装神弄鬼。”诺敏郡主嗤笑一声，回到位置上坐下，等着看这蒙面女子一会儿如何出丑。 台下在看完诺敏郡主的射箭之后，对顾清若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甚至有些贵女小姐在暗暗埋怨她，不知为何要让这异国女子再次射箭，这下好了，方才只是输了一丝，现在才真是丢人丢大了！ 台下的喧哗并没有影响到顾清若，她认真地看过每一把弓，最后挑了一把灰漆漆地拿在手里返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六章 雕虫小技 “我选好了。”顾清若对女童再次提出要求：“把箭靶往后再挪十步，每个靶心都绑上一朵花。” 顾清若指了指高台边用以装饰的鲜花：“用那个花就可以。” 台下的众人不由得开始怀疑顾清若疯了。她定然是被方才诺敏郡主的表现给吓得失常了，才会提出这么不可理喻的要求。 而且从上台到现在，顾清若除了提各种要求，完全没见到有任何能赢的举动。 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破罐破摔。 旁边一位夫人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被领头的夫人摁了回去。 夫人注意到了顾清若挑的弓，目光深沉，吩咐道：“照她说的去做。” 几个女童都不知道为什么夫人这么听顾清若的话，她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可夫人吩咐了，她们再不解，也照着顾清若的话将箭靶往后又挪了十步，并在每个靶心都用绳子绑上了一朵鲜花。 “多谢。”顾清若对夫人和女童致谢。 台下一群人已经无力再看，真不知道这女子作这么多的妖，到底有什么意义！ 台下的议论纷纷传到顾清若的耳朵里，她却一点反应都没。她走到放置长箭的桌前，拿起长箭，搭箭挽弓，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做得好似饮茶看书一般毫不费力。 随着她一松手，长箭“嗖——”地飞出，一声闷响用力扎进了箭靶红心，那被绑着的鲜花也随之落地。 居然射中了！ 这可是六十步！ 没等众人缓过神来，第二箭、第三箭…… 顾清若几乎没有停歇，就连屏息凝神的功夫似乎都全部省略，长箭嗖嗖嗖一只接一只扎入箭靶之中，随着第五只箭射出，最后一朵鲜花飘落到地上，像是一记重锤砸进了众人的心脏。 “我射完了。”顾清若放下长弓，淡淡道。 众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一时间竟无人开口说话。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眨眼的瞬息，她就已经射完了？？？ 他们出现幻觉了？ 六十步，这是何等惊人的臂力，这真的是一个姑娘该有的臂力吗？难道蒙面是因为怕被人看出来男扮女装？？？ 诺敏郡主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六十步！ 而且她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出手，几乎没有任何瞄准靶心的时间，怎么可能全部射中呢！ “姑娘若不信，可以验靶。”顾清若平静地回答道，像是刚刚把众人的下巴吓掉的人不是她一般，她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乱。 领头的夫人也有些坐不住，立刻吩咐女童验靶。 没想到女童一看之下，立刻惊呼了一声：“夫人，这些花的茎叶还在靶上。” 这一验之下，顾清若不仅全部射中，而且全部恰好将细细的花茎射断，才让鲜花落地，而茎叶还被绑在靶上。 这样精确地控制，绝不是一日之功，非射术精湛至极不能为！ 诺敏郡主不相信的冲到箭靶前，一一看过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五十步的距离已经是她拼劲全力达到的顶峰了。她也一直引以为傲，从未遇到过任何一个能够打破她射术神话的人。 今天，所有的幻梦全部破灭了。 这个亲手毁灭了她神话之人，竟还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真是让人看了十分碍眼！ 但皓国的众人可不管诺敏郡主如何想，缓过神来之后便是一阵欢呼！ 这才是他们皓国的女儿！ 不仅一举灭掉这个异国女子的气焰，大大地争回了颜面，还将魁首之位夺了回来，还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就连许多贵女都忍不住为顾清若喝了声好。 不过这些顾清若都不关心，她只在乎一件事情。 顾清若转身看向诺敏郡主，道：“你输了。” 诺敏郡主捏紧了拳头，硬着脖子道：“不过是些花花把戏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还让人在靶子上系花，真是不知所谓！ 一位夫人冷笑了一声，能射中红心的同时将花茎分差不差地射断，需要极其强大而精准的技术，这份能力岂是谁都能有的，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死鸭子嘴硬。 “今日是女儿节，系花不过是为了应景而已。”顾清若平静地注视着诺敏公主，道：“既然如此，我不介意让你输得再难看些。” 顾清若提高音量，冷冷地开口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你那点雕虫小技，也敢拿来这里丢人现眼。” 听到顾清若的话，众人皆非常兴奋，就连台上的女童都激动起来。相信此刻顾清若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她们都会立刻照做的。 但顾清若只是让台上的众人避开，而后再次拿起长弓，开始射箭。 这一次，顾清若延长了自己瞄准的时间，但每一次长箭射出，都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呼。 长箭出手，破空而去，直接劈开了前一只箭，半只箭身都插入了箭靶之中！ 被劈开的箭裂成两半，落到地上，发出两声清响。 在众人耳边却仿若惊雷炸响！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竟然如此厉害到这种程度…… 应该不是男扮女装，这直接就是精怪成人了吧？！ 顾清若两箭将左右两边箭靶上的箭都射成两半，两只箭靶上均是半只箭身都没入箭靶，可见其力气之大。 最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顾清若同时将三只长箭搭在了弓弦上。 不会吧？！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顾清若将长弓横了过来，屏气凝神，架着弓箭缓缓吸了口气，将整个弓箭拉满，瞬间放了出去！ 三只长箭撕裂夜空，用一个漂亮的弧度直接插入了三个靶心之中！ 全中！ 顾清若放下长弓，看向诺敏郡主。 虽然顾清若没有说话，但是诺敏郡主还是在她的注视下苍白了脸。 诺敏郡主缓缓闭上眼，语气艰涩，道：“我输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诺敏郡主已经生不起任何的嫉妒之心，她面前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所拥有的实力，是她所遥不可及的。可能她这一生，都达不到这个程度。 她也曾经自诩天赐聪颖，但是这个皓国女子教会了她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最让诺敏郡主感到绝望的是，这个蒙面女子甚至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就连赢了她也是如此轻飘飘的，仿佛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般。 但，诺敏郡主已经不敢，也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她一刻都不愿再多呆，飞速离开了高台，消失在人群之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七章 白衣悬案 “姑娘留步。”夫人看顾清若要走，立刻出言拦下：“姑娘射术精湛，令人惊叹。敢问姑娘是哪家小姐？” 顾清若微微一笑，道：“府上不过是蒙受皇恩的一介小卒，不足挂齿。” 言下之意便是不愿明说。 旁边有位夫人道：“姑娘已是此次射术之魁首，若不言明，又如何正身？”真是稀奇了，这魁首乃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光，这姑娘竟还不愿表明身份，真是头一次遇见。 “我只为赢得那夜阑国姑娘，并无意于争抢魁首。若魁首必须验明正身，还劳烦各位夫人操劳，另选她人。”说完顾清若便转身离开了高台，步伐仍旧端庄优雅，却自有一股潇洒肆意的风情在。 出言让顾清若亮明身份的夫人微微涨红了脸：“这算什么意思？” 领头的夫人目送顾清若远去，淡声道：“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若不是无人能胜那夜阑人，这姑娘根本不会出手。”看顾清若挑的弓，夫人就知道她的实力绝不止眼前如此。这样的姑娘，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女儿节上的魁首之称呢？ 这一场比试，终究是以一位来历不明的白衣女子夺得魁首落幕。 此后数天内，对于白衣女子来历的猜测在坊间甚嚣尘上，从更夫到马夫，从茶馆到饭庄，遍及各方，议论纷纷。但众人各执一词，始终无人能窥其真相，成为京都中的又一桩悬案，最后以此女乃花节精怪，查无此人结案。 顾清若离了比试高台，连绕了好几条巷子，才把跟着她的人全部甩开。 再穿过前面的石桥，第三株柳树下便是之前她与叶瑾煜约定的地方。 叶瑾煜早已等候在那里，玉冠束发，白衣胜雪，引得过路的姑娘小姐纷纷朝他看去，又慑于他疏离冷傲的气息不敢靠近。 顾清若站在桥上看过去，忍不住叹了一声，真是美色误人啊。 叶瑾煜自然也见到了顾清若，朝她勾了勾手。 美人如玉，顾清若自然拒绝不了，飞快地扑了过去。 “啊……”见叶瑾煜把顾清若抱了个满怀，一旁偷看的姑娘小姐们忍不住齐声叹了口气，居然是个有主的，真是可惜了…… 顾清若眼眸明亮，顾盼神飞：“怎么样？我刚刚射箭的样子是不是厉害极了？”诺敏郡主可是脸都白了。 没想到叶瑾煜摇头，薄唇微吐，道：“一般般。” 见过顾清若把靶子射穿，箭尖直接扎进宫墙内的壮举后，方才那点程度，看在叶瑾煜的眼里，与猫戏鼠没什么区别。 顾清若哼一声推开叶瑾煜：“就你最难伺候。” 她又不聋，当时台下的呼声她可是听的一清二楚，那些人就差没把她供起来了。 就在二人对话之时，一个小贩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开口：“今儿是七夕，姑娘可要买盏花灯？” “花灯？”顾清若顿时来了兴致，问到：“这有什么说法么？” “放花灯祈福，求福求愿，都灵验得很呢。”小贩笑呵呵地说道：“我在这儿卖了许多年了，这灯都是我亲手扎的。都说我这的花灯最灵验，姑娘可要买上一盏？” 顾清若这才注意到，身边这条清澈和缓的清水河面上，开遍了水莲花。 这均是河岸边人们放下的花灯，心愿被写在莲花花瓣之上，莲花的花心是一小截蜡烛，烛光在微风中摇曳，莲花灯悠悠地载着人们的心愿顺着流水飘向远方。 皓国民风开放，甚至有胆大的女子当街向心上人表露爱意。今夜是七夕，借女儿节放灯之际表明心意的姑娘也不在少数。 有姑娘在这边放下花灯，河岸的另外一边便有好事者拿了长竿来勾，勾到了便急忙拉上来瞧，大声念出花灯上的名字。两边顿时扬起喧哗笑闹之声，两个当事人羞红了脸，隔河偷偷相望，刚对上眼又急忙分开，欲语还休。 “那也卖与我一盏吧。”顾清若把银钱递了过去。 小贩清脆地应了一声，收了银钱，把花灯和笔一起递给顾清若：“姑娘拿好了。您若有什么心愿，尽可写在上头，灵验着呢！” “多谢。”顾清若道了谢，接过花灯捧在手里看了看，当真十分精致。 叶瑾煜有些莫名，轻声问：“我竟不知你还信这个？”比起祈福许愿，他以为顾清若更信奉手里的银枪。 “不过是祈福而已。”顾清若拿着笔晃了晃，道：“你转过去，不许偷看。” 叶瑾煜有些无奈，最终还是从了顾清若，转过身背对着她：“不看便不看，祈福还要弄得如此神秘……” 确认叶瑾煜没有偷看，顾清若借着岸边的灯火之光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了几个字，而后把笔还给小贩，顺道借了小贩的烛火把花灯点燃。 顾清若走下两步台阶，将花灯小心翼翼地放在河面上，目送着莲花灯随着河水远去。 满河的花灯飘摇，很快顾清若就分不清哪盏是自己的、哪盏是旁人的了。 顾清若起身上了河岸，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的叶瑾煜轻声质疑道：“我还没说让你转过来，你怎么擅自偷看。” “太久了。”叶瑾煜握住顾清若因为接触河水有些冰凉的手，道：“我等不了这么久。” 顾清若一时间沉默了，她知道叶瑾煜的意思，但是她不能回答。 “咻——”“嘭——” 几声巨响引得人们纷纷抬头往那边看。 “烟花！” “放烟花了！” 顾清若的目光被这夜空中绽开的五色焰火吸引，美丽绚烂的烟火在空中肆意绽放，不似鲜花让人能触手可及，却另有一番短暂却夺人心魄的美丽。 真美啊，这都是在北境见不到的美景。 就在顾清若出神的功夫，叶瑾煜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支碧玉蝴蝶簪，轻轻插到她的乌发间。 叶瑾煜眼里那些道不明的情绪，足以让顾清若溺死于其中。 “清清，回到我身边。” 随着一个落在额上的轻吻，顾清若轻轻应了一声。 “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八章 碧玉蝴蝶 深夜。 除了照明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引得灯光也摇曳起来之外，府里到处都是一片静悄悄的。 顾清若熟门熟路地绕过护卫值守的地方，翻过两道墙，进到若芳居中。 顾清若从窗户翻进房里，刚把窗户掩好，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水，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来了？” 顾清若猛地一回头，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都坐在她平日用膳的八仙桌旁。镇国公的脸色严肃又凝重，仿佛一份军情紧急的战报正放在他的面前一般。 摆在桌上的两盏茶水已经没有任何热气，想来等的时间不会太短。 顾清若用一瞬间思考了一下，她回来的路上为了不被人发现，特地带了帷帽，若是现在不承认立刻逃走就能免去被揭穿的可能有多大。 结论是，不大可能。 顾清若咽了咽口水，干笑着道：“父亲，娘亲……这么晚了，你们还没休息啊……” 这个时间，他们不是应该已经歇息了吗？！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 ……还这么刚好把她逮个正着。 都怪她鬼迷心窍，才会被叶瑾煜拖到这个时间回府。 若早些回来说不定就不会被发现了。 镇国公刚要开口，就被镇国公夫人暗中扯了扯袖子，顿时将话咽了回去，让夫人来开这个口。 镇国公夫人笑盈盈地站起身，一面帮顾清若把帷帽摘下来，一面道：“苏苏出门怎么也不告诉娘亲一声？今日七夕人多热闹，但也乱得很，总该让璧青她们几个跟着娘亲才放心……” 镇国公夫人的说话声，随着帷帽摘下露出那精巧的碧玉蝴蝶簪，而渐渐变小。 在烛光的映衬之下，蝴蝶翅膀随着主人的移动而颤颤悠悠，像是要振翅飞舞，直飞到人的心里去。 且不说那金丝绕翡翠而成的蝴蝶有多么巧夺天工，那蝴蝶紧紧环绕着的乃是一颗价比千金的南珠…… 今夜与顾清若呆在一起的人已经不言而喻了。 镇国公夫人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半分。 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镇国公夫人又是站在顾清若身后，顾清若自然没有发现娘亲的异样，而是如同往常一般答道：“娘亲还不清楚我的身手么？都是祖父和爹爹一手调教出来，又在沙场上历练了这么多年，不要说在京都，就是整个皓国能与我一战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哪里敢有人来寻晦气。” “伤都好了？”镇国公沉着脸冷不丁插来一句话。 顾清若一时间有点摸不清父亲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试探着答道：“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没好完逞什么强！”镇国公吹胡子瞪眼睛：“万一有个好歹，怎么跟你祖父祖母交代！下次出门，必须带着行一！” 顾清若立刻看清了镇国公葫芦里卖的药，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行一是镇国公一手培养起来的亲卫之一，等顾景蘅再大些，便是要派给顾景蘅用的。现在让行一跟着她出门，那是保护她吗？明显就是来监视她的行动的！ “爹，行一的身手还没有璧青好呢……”顾清若非常诚实地道出了个残酷的真相。 镇国公胸口一痛，忍不住伸手捂了捂心口。 听听这叫什么话！ 一个护卫的身手竟然没有小姐身边的丫鬟好！ “那也比你一个人出门强！”镇国公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道。自家闺女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吗？那些丫鬟亲卫被她调教得个顶个的忠心不二，顾清若说往东绝对连西边在哪都找不到，欺上瞒下做得是毫无愧色，根本就不会跟他透露一丝一毫的信息。 这翅膀真是长硬了啊…… 镇国公想想顾清若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真不知道是应该骄傲，还是应该心酸。 “苏苏。”镇国公夫人放好帷帽，回身柔声道：“你父亲也是担心你。” 她的目光从碧玉蝴蝶簪划过，眼里是说不出的担心：“如今镇国公府正是锦上添花，烈火烹油，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万事才应更加小心，若是……” “娘亲，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打断镇国公夫人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这张脸，若是真的有人发现了，都只会觉得这是贵妃顾清芷，而非将军顾清若。” 烛光之下，少女面庞如花一般美丽，只是眼神冷然，丝毫没有任何单纯懵懂。 镇国公夫人闻得此话，眼睛一眨，便落下一行泪来：“苏苏——” 顾清若弯唇笑了笑，伸手替娘亲擦泪：“娘亲莫哭，我不觉得委屈。” 镇国公夫人听到顾清若的安慰，更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的苏苏，从小便是最听话的，纵是再如何不情愿，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们的要求。她的姐妹们在富庶的京都长大，只有她还未有长枪高，便要跟着镇国公守着那大漠关外，伴着狼烟烽火长大。 顾清若那一身的伤疤，让镇国公夫人常常在夜里哭醒。苏苏那么怕疼，却受了这么多伤，这该有多疼啊。 可是顾清若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是笑着的，总是笑着让他们放心。 就连不能用自己的真实身份生活，顾清若也没有在他们面前抱怨过一句。 镇国公夫人有时候就想，若是没有一等国公府这等荣华富贵，或许她的苏苏还要幸福得多。 “娘亲，我真的不委屈。”顾清若细细擦去镇国公夫人的眼泪，道：“我是贵妃还是将军有什么要紧的呢？只要当下安好无事，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看着眼前语气坚定的女儿，镇国公不由得想起当年顾清若身着戎装，闯入自己的帐中，跪在自己的面前，也是如同今日一般坚定。 “父亲，我有一事要求您帮忙。”顾清若眼神坚定，唇角是淡淡的微笑：“我心悦一人。” 那样坚定的神情，让镇国公不由得想起当年拜见岳父之时，夫人也是如此神情候在他的身侧，待他与岳父对谈。 镇国公顿时一颗心不知道要如何柔软，才能盛得下心中的情感。 “苏苏。”镇国公从顾清若手里接过夫人，揽到怀中安抚，待镇国公夫人情绪稍微平复，才对顾清若道：“你从小便是有主意的人，如今你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镇国将军，更是拿大主意之人。但只有一条，好好保重自己，哪怕是为了我们。” 镇国公何尝不是觉得纵然女儿艳冠群芳，难免没有色衰的一天。而皇上三宫六院，妻妾万千，如今能待顾清若好，往后又有谁能保证呢？ 若是顾清若能嫁于他当初选中的韩将军…… 罢了，苏苏喜欢，多说无益。 镇国公只是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若是真有那一天，他定然不会让女儿白白在宫中孤寂至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九章 竟有此事 天刚拂晓，顾清若下朝归来，才踏进府门，等候多时的瑶红便一脸神色凝重地迎了上来。 “姑娘您可回来了，府里出事了。” 顾清若心头一沉，冷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您快往老夫人那儿去看看吧，婢子路上跟您细说。” 顾清若闻言抬脚便往老夫人院中去，心中顿时有了几分计较，此事是祖母出面处理而非祖父，说明此事定然是与女眷有关。 果然，瑶红紧跟在顾清若身侧，低声快速地说道：“今日一早，庆王差人上府里提亲，老夫人和夫人知道消息后都气急了，此刻夫人正在前厅接待媒人，老夫人在后院大发雷霆。” “庆王？”顾清若的脸色顿冷了下来，道：“他不是已经有正妃了么！这是提的哪门子亲！？” 庆王叶瑾煊，乃是先帝祺太妃之子，叶瑾煜的三皇兄。先帝在时便封了庆王，迎娶了王妃，如今王妃膝下已有一子。 镇国公府跟庆王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忽然一下子，竟上门提亲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清若冷笑，若是庆王敢求娶蓁蓁，她半夜就敢杀到庆王府活阉了他！ “庆王求娶四小姐为侧妃。”瑶红低着头快速答道。 顾！禾！茹！ 顾清若眼中顿时要冒出火来，加快了脚步往老夫人院中行去：“去问清楚情况报给我！” 还未行至院中，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玉环已经等在门口，朝顾清若行礼，道：“二姑娘您快进去罢，老夫人在里面呢。” 顾清若快步进了厅堂，一眼就见到了跪在堂中的顾禾茹。 她没理会顾禾茹，径自越过了顾禾茹，行至老夫人面前，唤了一声：“祖母。”她穿着朝服不好与老夫人行礼，只能轻唤一声。 老夫人一看顾清若还穿着朝服，便知她是回府闻听消息便匆匆赶来的，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见到疼爱的孙女，老夫人脸色稍霁，道：“来，坐到祖母这儿来。” 顾清若听话地坐下，老夫人转头看向张嬷嬷，手里的拐杖把地剁得“咚咚”响：“去请二夫人的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顾禾茹被老夫人拐杖剁地声吓得一缩，头更是往下低了低。 顾禾茹低着头，没看到顾清若脸色冰冷，眼神如刀，像是要把她片成数片才解恨。 顾清若来时已经听瑶红说过大概，心中也有了几分推测。 虽说昨晚府里几个小姐是一同出去的，但是中间分开过一段时间，顾禾茹定然是趁着那个时候搭上的庆王，才会有今天这一场提亲的戏码。 看来她是小看顾禾茹了，若没几分手段，也不能这么快搭上庆王。 “老夫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儿媳这便来了。”顾二夫人神色淡然，缓步行来，身姿袅娜地朝老夫人行了个礼：“给老夫人请安。” 顾二夫人的目光扫到身着二品将军官服的顾清若，不由得愣怔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给顾清若也行了一礼。 “原来将军也在。” 从头至尾，顾二夫人都像是没有看到跪着的顾禾茹一般神色自若。 顾清若冷着脸没有应声，她每次见到顾二夫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词。 蛇蝎美人。 顾二夫人的血似乎是冷的，无论是谁都能拿来利用，身边的人都是她获取利益的棋子，是她通往想去之路的垫脚石。所有的人在她眼里，只有有利用价值和无利用价值之分，没有血脉相亲之说。 若不是当年顾二老爷执意要取顾二夫人进门，甚至以死相逼，老夫人也不会松这个口。 对于顾二老爷这个继子，老夫人心中一直是有愧疚之情的。 当年老国公与还是少年的镇国公一同出征，一场战事下来二人皆失去音信，生死不明。 老夫人苦苦侯了一整年，终于松口同意从祖上过继一子至膝下袭承镇国公府百年基业，不至于让镇国公府后继无人，至此凋零。不过条件便是要此子为孤，方可入继。 最终从族里送过来的无数人中，老夫人选中了父母早亡，又无兄弟的孩子入继。 这个继子便是如今的顾二老爷。 没想到入继不久，老国公奇迹般地带着少年镇国公出现了，老夫人认为是顾二老爷带来的好运气。 但既然少年镇国公无事，此后的国公府自然还是要交到老国公亲子手中。 至此，老夫人一直对顾二老爷心怀愧疚。 到顾二老爷年岁渐长，至婚龄之时，老夫人从娘家那边千挑万选了一位品貌皆佳的侄女许与顾二老爷。 年少夫妻，顾二老爷与夫人也曾琴瑟和鸣，只是。老夫人娘家侄女命薄，生下一个孩儿之后，熬了半年便撒手人寰。 现在的这位顾二夫人，并非顾二老爷原配，而是老夫人娘家侄女去后嫁进来的填房继室。 顾二夫人的父亲是位不得志的穷秀才，没有姊妹，母亲早亡，父亲去后她便上京投亲，没想到亲戚早就搬了家，差点就要流落街头。 幸亏顾二老爷及时发现了她，一见之下惊为天人，愿许以夫人相待。 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国公府自然不能同意迎她进门。 只不过最后，老夫人还是抵不过顾二老爷的苦苦相求松了口，暗地里也派人牢牢盯着顾二夫人的一举一动。嫁进来这么多年顾二夫人也还算安分，顶多超出份例花些公中的钱，并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镇国公夫人娘家的陪嫁厚重，不计较这些银钱上的小事，故而这么多年来算是相安无事。 老夫人渐渐松懈了对顾二夫人的防备，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请安？”老夫人冷笑一声，道：“我没被你们气死就万事大吉了，还有什么安！” “老夫人言重了，儿媳方才到来，并不知所谓何事。”顾二夫人微微低垂了眉眼，回答道。 老夫人不愿意把孙女的事情拿在嘴上说，只能吩咐道：“张嬷嬷，你来说。” “是。”张嬷嬷应了一声，言语间平淡地听不出一丝情绪：“二夫人，庆王的媒人此刻正在前厅，想要求娶四姑娘做侧妃。” 顾二夫人伸手捂住微微张开的嘴，有些惊讶道：“竟有这等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章 交换信物 老夫人一眯眼，道：“这件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老夫人知道儿媳向来体弱，因着白日累了些，昨夜早早就歇下了，连茹儿几时回的府都不清楚。一早听闻老夫人唤儿媳，儿媳便匆匆过来了。况且从前也不曾听茹儿提起过只言片语，哪里会知晓此事呢？” 顾二夫人难得说这么长的话，说完气似乎短了几分，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老夫人的脸色并没有和缓，但看在顾二老爷的份上也不能太过为难顾二夫人，只得冷声吩咐道：“你坐下来说话。” “是。”顾二夫人蹲了一幅，在老夫人下首的圈椅上浅浅坐下。 “茹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二夫人这才转头看向顾禾茹，语气冷淡。 顾禾茹捏着手帕，小声开口：“祖母，娘，茹儿不过是在女儿会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子，并不知他就是庆王……” “当时孙女手上正举着一只糖糕，一撞之下都粘到庆王身上去了。孙女怕得不行，不想庆王并不怪罪，反而安慰孙女莫要担心，还买了一只新的糖糕说是赔礼。” “孙女自幼受教，知道不应平白受礼，何况是孙女有过在先。于是便将那妙法莲华经绣品赠与了庆王……” “求祖母信孙女一言，孙女确实不知那男子便是庆王！” 顾禾茹眼眶含泪，盈盈望向老夫人，言语哽咽恳切，比她平日强自掩饰的跋扈要惹人怜爱地多。 老夫人盯着顾禾茹沉吟了片刻：“既如此，老身便让人去回了媒人，昨夜只不过是误会一场。过后老身再亲自去向祺太妃赔罪！” 顾禾茹惊慌地抓了抓裙摆，忙摇了摇头道：“祖母不可！” 老夫人眼神一凛：“为何不可？” “因为……因为……”顾禾茹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顾二夫人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却分外动听：“茹儿，若你不肯说，要祖母如何帮你？” 顾禾茹听到此话身体一抖，闭了闭眼，狠下心道：“昨夜庆王衣裳被弄脏，孙女曾与庆王同入过客栈。本只是待庆王更衣，谁知出来的时候还有其他的小姐瞧见了……” 若没有今日庆王上门提亲这一着，日后寻个机会未必不能将此事说清，说不定囫囵也就过去了。 但昨日已然被人瞧见，今日之事必然会让人联想起来，若真的回绝，顾禾茹的名节不仅不甚清白，事情也说不清了。 更可恨的是庆王府上来提亲的媒人一口咬定，顾禾茹给庆王的那份妙法莲华经绣品是二人交换的信物，偏偏这绣品昨夜还被程夫人评了绝品，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就是想要推赖也不可能了。 老夫人气极反笑：“好！好！这就是我镇国公府养出来的孙女！”一口一个府里教养，规矩礼仪，到了婚姻大事面前就把这些规矩体统喂了狗。 “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都是孙女的错！您责罚孙女吧！”顾禾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并不伸手去擦，而是砰砰给老夫人叩了两个头。 发髻随着顾禾茹的动作有些松散，一缕青丝飘散到脸颊边，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老夫人有些于心不忍，别过头去叹了一声：“你起来吧。” “是。”顾禾茹起身在顾二夫人身旁坐下，拿帕子拭去泪水。唯留了那抹青丝低垂在耳边。 老夫人目光深沉，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茹儿，你可想清楚了，庆王虽说是天潢贵胄，皇家血脉，但庆王妃犹在，侧妃看似风光，各种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你年岁尚小，就算过了此坎，小心筹谋，未必就没有好姻缘。” 顾禾茹低着头，绞着手帕，咬唇沉默着。 “老夫人此言差矣，儿媳并不如此认为。”没想到先开口的竟是顾二夫人，“庆王年少英才，是第一个出宫开府的王爷，皇帝重用，朝中得力，与普通的纨绔子弟大大有别。” “至于庆王妃，与儿媳一般是个没福气的，十日里能起身三日便算好的了。茹儿嫁过去还会受一个病秧子的气不成？” “再说，茹儿此番已经是流言在身，就算是仍旧清清白白，想必也找不到比庆王更好的人。” “更何况，茹儿若成了庆王妃，与贵妃娘娘便是妯娌，日后还能多入宫陪贵妃娘娘说说话，逗趣解个闷也好。” 顾二夫人说几句便停下来缓一口气，到底是将话都说完了。 老夫人听完半晌都没有开口，顾清若倒是在顾二夫人提到贵妃的时候打量了她好几眼。 作为顾禾茹的娘，顾二夫人理应在顾禾茹的婚姻大事上出言，不过顾清若没想到的是顾二夫人会说出这么一长串来，一点都不像是她往常做事的风格。 老夫人还未回话，顾二老爷便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母亲，儿子觉得浣娘说得有理。”顾二老爷进门给老夫人行过礼后，便接着把话说完：“前些日子儿子去户部办事之时遇到些棘手的事情，恰巧遇到庆王也在，出手帮儿子解决了那些麻烦。瞧着人品方正，待人颇有风度，坊间风闻也极佳，先帝也曾金口赞过‘贤王’，想来人品不会有错。” 顾二老爷心中还盘算着，这欠下的人情还不知要如何还清，若是成了他的女婿…… 哎呦，这庆王给他当女婿，他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老夫人颇有些无奈地扫了这棒槌儿子一眼，指望着他开窍是不可能的了，什么时候能不要瞎掺和就谢天谢地了。 “老二你不去任上好好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老夫人忍了忍，问道。 顾二老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本来已经行到半路，听说了府里的事情，便匆匆回来了。茹儿的姻缘大事，我这个做父亲的若不在场，如何能坐得住……” 顾清若又看了顾二夫人一眼，难怪呢，原来是把顾二老爷请回来了，动作够快的。 老夫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你就坐着吧，多喝水，少说话！” “喔。”顾二老爷不知道老夫人为何生气，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地坐下，顺便给顾二夫人展了一个笑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一章 偏房侧室 顾二夫人低垂着眉眼，好像没看到有顾二老爷这么人似的，连头都不抬。 顾二老爷似乎也习惯了顾二夫人不予回应的事情，自顾自喝起茶来。 顾清若食指轻轻敲打着椅子雕花扶手，知道方才顾二夫人那一番话并不是说给她和老夫人听的，而是说给顾二老爷听的。 只要顾二老爷把话听进去了，认为这是对顾禾茹好，那就一定会极力促成此事。 身为顾禾茹的父亲，顾二老爷在顾禾茹亲事上的话语权比顾二夫人要大得多。单是只有顾二夫人一人，老夫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含糊。但若是顾二老爷坚持，老夫人最后不得不退上三分。 只可惜顾二老爷是个拎不清的，被顾二夫人卖了还要替她点钱。 顾清若一直在想，这么个既有美貌又有手段的女人，当初是为什么甘愿嫁给顾二老爷的呢？ 既然顾二老爷来了，老夫人也不能再多问些什么，只能回过头去询问顾禾茹。 “茹儿，且不论他人，你的心意如何？” 顾禾茹咬了咬唇，低声道：“孙女愿听祖母和父母亲安排……”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确了。 老夫人一瞬间似乎有些心灰意冷，语气都显得有些无力起来：“赵嬷嬷，去探探前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嬷嬷领命出去了，顾清若提起仙鹤驾云紫砂壶给老夫人倒了杯茶：“祖母，先喝口茶。” 老夫人本想拒绝，但抵不过顾清若的灼灼目光，接过来抿了一口。 没想到入口的并非全然茶味，而是带了一股淡淡的甜香，清口却不觉甜腻。 老夫人放下杯子，轻轻拍了拍顾清若的手。她知道顾清若担心，只是这种场合下，虽然顾清若位高权重，但毕竟还是小辈，出言议论弟妹亲事到底不妥，只能以此稍加宽慰。 老夫人知道顾清若的孝心，自然更是对顾禾茹失望。 没多时赵嬷嬷便回来了，略过那些夸赞顾禾茹人品才貌，庆王倾慕之类的话，最后提了一句：“……媒人带庆王话，道若是镇国公府肯应下婚事，愿以庆王府掌家之权相待。” 顾禾茹一听此话，方才还显得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随即转头楚楚可怜地看向老夫人：“祖母……” 这可是庆王府的管家权！只有每个府邸的主母才有这样的权利。 譬如镇国公府，从前是老夫人掌权，如今交到了镇国公夫人的手里。 这是属于一个府邸女主人的尊严。 若是庆王此话当真，言下之意便是要将自己当做正妃来对待了！反正如今庆王妃也是病歪歪的，根本不可能跟她打擂台唱反调，若管家之权再交到她手上，那整个庆王府还不都是她的天下？！ 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老夫人，余光瞥过老夫人身边的那抹深红色朝服映得她愈发英姿不凡的倩影，心中发狠，娘说得没错，只有抓住这个机会，她才有可能翻身！才有可能让那些曾经蔑视她的人在她面前低头伏小！ 顾禾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镇国公声如闷雷，覆手站在门口，不知是何时来的。 镇国公沉着脸走了进来，面朝老夫人，言语却全是冲着顾二老爷一家去的：“我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姐，岂有去给人做偏房侧室之理！” 顾二老爷老脸一红，强争道：“大哥此言差矣，皇子王孙的侧妃，岂可与普通偏房侧室相提并论！更何况庆王乃先帝亲封勋爵世袭，又深受当今圣上的重用，而非混吃等死的纨绔之辈。做其侧妃，不知胜过多少庸碌之才的正妻！” “权势滔天如何？荣华富贵又如何？终究要屈人之下，看他人脸色过活。只要庆王妃在一日，侧妃就永远不能越过她去，一日为侧，终身需奉主母于前！二弟，你真的要你的女儿去过这样的生活么？”镇国公反问道。 “这……”顾二老爷本就口拙，此时被一反问，顿时有些讷言。同时心中也有些动摇。 是啊，虽说庆王妃病躯不能理家，但她还是占着正妃的位置。无论事情大小，终究不能越过正妃行事，顾禾茹再如何管家掌事，也要尊着庆王妃的体面。 如此一想，这门亲事也不是这么好了。 “大哥如此说话，不怕贵妃娘娘听到了伤心么？”顾二夫人细声细气缓缓说了这么句话。 语气飘飘的，但话却似钢刀一般锋利。 顾二老爷一听，顿时一拍掌，道：“就是啊，大哥！那天下也不过就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您不去劝着贵妃娘娘，反倒来拦起茹儿的亲事来了。”顾二老爷有些怀疑镇国公是不是故意要搅乱这门亲事，若此亲事成了，顾禾茹定当比顾清莀风光百倍！ 镇国公一听不由得大怒，这是何等诛心之话！他好心相劝，却反被人说自己的女儿也不过是个侧妃，日后还要看皇后脸色过活！ 镇国公当下就要发飙，被顾清若暗送了一道指力打中了小腿，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镇国公有些憋屈地瞪着女儿，干嘛不让他说话！ 他不仅要骂死老二这个死木头，还要揍死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冷漠逼人：“二叔慎言！贵妃娘娘何等身份，也是我们能放在口中议论的么！” 顾二老爷顿时收了声势，喃喃道：“是，是，刚刚只是一时失言。” “再说了，宫中如今并无皇后，庆王府却实实在在站着个庆王妃。还望二叔明晰局势，莫要会错了意，反而伤了自家情分。”顾清若念及老夫人，没有把话说得太重。 不过她再觉得顾二老爷不开窍，还是当他为一家人，但让她把顾二夫人当做自家人？她没当场给人难堪就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二叔知道。”顾二老爷说起来是有些害怕这个侄女的，听完顾清若的话便立刻点了点头。 顾禾茹不由得捏紧了帕子，该死的顾清若，又坏她好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二章 非嫁不可 顾禾茹不经意间瞥到娘亲冷冷扫过来的一眼，浑身一凛，竟不自觉微微发起抖来。 顾禾茹再如何天真都知晓，若是这一步走出去，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但一抬首，见到顾清若永远坐在距离老夫人最近的地方，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冷若冰霜，轻视她如同路边的石子，顾禾茹心中就是一阵恨意翻涌。 顾禾茹忽而站起身，眼中蓄满了泪水，朝着老夫人跪了下去：“祖母，孙女不孝，有一事要单独与您说……” 老夫人心里一跳，紧紧地抓住了仙鹤拐杖，沉声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是。”屋里以张嬷嬷为首的，为数不多的心腹都退了下去。 见顾禾茹还是低著头抽搭，却死活不肯抬头，老夫人默了一刻，道：“你们也都出去吧。” “我们也要出去？”顾二老爷先发出了质疑，被顾二夫人横了一眼，顿时收了声。 顾二夫人起身应了声：“是。”便头都不回地走了出去。 顾二老爷摸摸鼻子，告了声退，跟着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还担心地回头看了几眼顾禾茹。 顾清若知道她留在这里顾禾茹是不会开口的，识趣地起身出门，顺便杷镇国公也带了出去。 屋子的大门被缓缓关上，屋里只留下老夫人和顾禾茹二人，除了她们，任何人都无法窥到其中的秘密。 镇国公对于顾清若的行为有些不满：“我是如今的镇国公，这镇国公府还有什么事情是我都听不得的？” “父亲，这话你敢不敢跟祖母讲去？” 镇国公顿时哑然。 顾清若立在廊下，遥望着天边舒卷的浮云，道：“既然双木已生旁支，该来的，挡也挡不住。” 不多时，老夫人召了赵嬷嬷进去说话。 赵嬷嬷出来的时候，对廊下侯着的府里主子们肃声道：“老夫人允下了这门亲事。” 很快，正厅的镇国公夫人也收到了这一消息。 镇国公夫人压下心中的惊讶和涌上心头的焦灼，终于收下了媒人递上来的红封。 媒人心道，虽然侯的时间有些长，但是这些高门贵族为了显示女儿矜持，皆不会立即应下。再久的时辰媒人都等过，何况这会子功夫。 到底是顺利完成了庆王交代的事情，媒人捏了捏镇国公府送上的香囊，欢喜得眉开眼笑。 庆王府和镇国公府出手都是如此大方，这趟真是来对了，是个肥差！ “在此恭贺镇国公府大喜！这府里可要出个王妃娘娘了。” 镇国公夫人心下焦躁，强忍着陪了两句，好歹是把媒人给送走了。 媒人一走，镇国公夫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是她治家不严，竟让人钻了这么大个空子！ 也不知老夫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竟应了这门婚事。且不说仅为侧妃，顾二夫人是如何说动老夫人点的头，令镇国公夫人忧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顾清若站在回廊远远地望过去，待顾二老爷一家都走了，顾清若才慢慢地踱步回去。 赵嬷嬷为顾清若打开里间的门，道：“二姑娘，老夫人在里屋呢。” “嗯。”顾清若点了点头，掀起衣摆跨了进去。 屋里燃着静心安神的檀香，袅袅淡淡的烟雾从熏笼中升腾而上，透过香雾看向站在窗边的沉思的老夫人，无端让人感到一阵心酸。 相比先前老夫人气恼却还带着生气的模样，此刻的安静祥和透出一股灰败之意。 顾清若走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并未转头，仍旧注视着窗外那株郁郁葱葱的梧桐树。 “这株梧桐，还是当年我与你祖父成亲那年所栽的，如今已经这么高了……” “若丫头，可能祖母是真的老了……” 顾清若闻言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祖母您又来了。若是让外人来评，说您二十八都有人信，哪有二十八九就说自己老的。”顾清若眨眨眼把泪意忍回去，故意说得十分夸张。 “胡说。”老夫人不由得嗔怪地瞪了顾清若一眼，“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看着跟二十八九似的，还不成了老妖精了。” “老妖精多好啊，这样您就能长长久久地陪着我们了。” “满口胡话。”老夫人笑着摇摇头。 老夫人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道：“我还记得当年你二叔刚来的时候，还没有我院里的海棠花高，瘦瘦小小的，让人抱着都不敢用力，生怕伤着他。这一眨眼，他也到了当父亲的年纪。如今儿女大了，便要开始谋算儿女的婚嫁大事。只是这一片慈父之心，只怕是难有回报……” “茹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幼时也是乖巧可爱、机敏伶俐的丫头，怎么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呢？” 老夫人想到方才顾禾茹的那番话，心痛如刀绞。 镇国公府花重金开家学、请先生，除了教导儿女技艺之外，更是要教授她们安身立命的尊严和本事。 如今看来，竟像是白费了。 顾清若陪着默了半晌，劝道：“酒醋同源尚且不同味，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和运道，祖母莫要太伤怀了。” 顾清若看老夫人实在伤心，陪坐了半晌才离开。 走之前顾清若吩咐赵嬷嬷注意照看老夫人的动静：“祖母这回是真伤心了，我人微言轻劝的话祖母能听进去的也有限，嬷嬷您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还望您能多宽慰祖母。” “二姑娘放心。”赵嬷嬷肃着脸点点头。 顾清若从老夫人处出来，心中压着一股气无处释放。老夫人到底也没说顾禾茹在里面说了什么话才让老夫人松了口，当即应下了这门亲事。 通过老夫人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情一定非常重要但又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而且让老夫人很是震惊，乃至于心冷。 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 顾清若一时之间什么头绪都没有，只觉得头痛得很。 刚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顾清莀就迎了过来，表情凝重：“二姐姐，我有要事要马上告诉你和娘亲。” 顾清莀凑到顾清若的耳边，低声道：“是关于四妹的事情。” 顾清若立刻吩咐瑶红：“去把娘亲请到若芳居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三章 道出真相 镇国公夫人虽然不解，但是还是先来了若芳居，进门便道：“苏苏为何如此着急唤我过来？老夫人那边还等着我去给她回话呢。” 镇国公夫人这才送走了庆王府的媒人，还急着去老夫人那边回话，顺便探一探老夫人的想法，她很想知道老夫人到底是如何下的这个决策。 “娘亲莫急，听完了蓁蓁的话再去不迟。” 顾清若把人都遣了出去，让璧青和瑶红守在门外谨防有人偷听。 “蓁蓁，说吧。”顾清若给顾清莀递了个眼神。 顾清莀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之言：“那副被评了绝品的妙法莲华经，是我绣的。” “数月前这幅绣品不见了，我只以为是执夏粗心，或许放到什么地方去了，改日收拾库房箱子就能找出来。没想到竟会出现在女儿会上……”还成为了顾禾茹的绣品。 “什么？！”镇国公夫人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顾清若虽有猜测，也被顾清莀的之言吓了一跳。 若是顾清莀所说为真，那顾禾茹岂不是偷了自家姐妹的绣品充作自己的本事？！这样的人品，让镇国公夫人既震惊又不齿。 “我并非信口开河。”顾清莀接着说下去，“那妙法莲华经若是有懂行之人捧了来细细端看，定能发现并非程太傅真迹，而是有人仿照临摹于绢布之上，再照着印子绣上去的，虽有九成相似，终究会被辨认出来。” 那夜程夫人开口说妙华莲华经绣品乃程太傅字迹，顾禾茹并没有否认。 说到这里，顾清若已经信了八分。 “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姐姐教过我一种特殊的染色方法，晾干之后一点痕迹都没有，但只要浸泡到水中，就会立马显现出来。所有经我之手的绢布，我都会用这个方法染上标记，只要拿来一试便知。” 镇国公夫人咬牙摇了摇头：“已经晚了，这幅妙法莲华经绣品此刻在庆王的手中。”还被当做了庆王和顾禾茹的定情之物，说来真是既恶心又讽刺。 顾清莀不由得咬了咬唇：“是我的错。” “昨夜我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回府后却并未及时告知，以至于今日酿成大祸。”顾清莀也已经知晓今日庆王上门提亲之事，故而才匆匆找了过来，“我以为昨夜在刺绣比试上拿了魁首，将四妹的光环压过，便可震慑四妹，日后再寻机会训诫她，没想到……” 没想到顾禾茹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顾清莀想若是昨夜便说出来，说不定就能阻止这件事情。 镇国公夫人思量了半晌，沉声道：“这件事情现在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也不能告诉老夫人，剩下的事情，娘亲会处理的。” 若是昨夜镇国公夫人或是顾清若知道此事，定然会想法设法阻止这门婚事。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木已成舟。此刻要露出顾禾茹盗取姐姐绣品的丑闻，不仅是在镇国公府脸上抹黑，更是在往庆王脸上扇巴掌。明知道这个姑娘德行有亏，竟还敢答应让其加入皇家，到时候庆王一定会怀疑镇国公府的居心。 庆王若因此大怒，镇国公府未必能全身而退。 此事还有可能被有心人借题发挥，编排镇国公府的教养问题，到时候不仅仅是顾禾茹，所有镇国公府的儿女都要被一同带累。 所以她们就算知道了这件事情，也要把它烂在肚子里，甚至连老夫人都要瞒着。 镇国公夫人和顾清若都知道，老夫人因今日之事已经深受打击，若再知晓此事，气出个好歹来，谁也承受不起。 顾清若和顾清莀皆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镇国公夫人眼神凌厉如刀，若是顾禾茹此刻在她面前，怕是要被她给活撕了：“没想到多年将养，竟养出个白眼狼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有今日，二夫人功不可没。”顾清若觉得今时今日这一手，若说是顾禾茹的本事，倒不如说是顾二夫人的筹谋。这个女人当真心狠手冷，竟拿自己女儿的姻缘和前途来算计，若是哪里出了岔子，分分钟就能毁掉顾禾茹。 但若顺利进行下去，一环扣一环，就没给她们留下任何反击的余地。 顾二夫人知道那绣品能瞒得住旁人，定然瞒不过顾清莀，但她就是赌顾清莀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揭穿顾禾茹。毫无疑问，她赌对了，顾禾茹便顺利行到下一步，以此惊世之作赠与庆王。 只要那副闻名京城的妙法莲华经绣品在庆王手上，顾二夫人必定还有后招逼镇国公府就范。 而且顾二夫人还算准了，一旦应允了庆王府婚事，她们就不敢把这件事情捅出去，甚至还要帮着瞒下去。 当真是步步为营。 顾清若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位体弱貌美的顾二夫人。 这件事情，也是她太大意了。 顾清若沉吟了一瞬，道：“顾二夫人能从蓁蓁院里把绣品偷出来，院里定然有内应，务必要把此人揪出来。”这个人若还留在顾清莀身边，就是个祸患，非要找出来不可。 顾二夫人的手段当真厉害，镇国公夫人对顾清莀的院子盯得这么紧，还能在顾清莀身边安插进内应，本事当真不小。 “这府里是该好好清理一遍了。”镇国公夫人冷笑一声，“庆王侧妃出嫁哪能不陪嫁些人丁出去？趁这个机会，正好理一理这些人，好好紧一紧弦，省得一个个都松泛了。”正好借了这个端口整肃，她就不信顾二夫人还能拦着不成。 “此事劳娘亲多费心，务必要把顾二夫人的伏兵都清理干净。”顾清若郑重道，“除了蓁蓁院里的人，其他地方的也不能放过。” 这样的人放在府里都不让人安心，莫说若手再伸得长点，更是让人不得安枕了。 “这件事娘亲自然会去做，眼下娘亲更忧心另外一件事。”镇国公夫人提到这里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何事？”顾清若问道。 见镇国公夫人神色殊异地轻轻看了一眼顾清莀，顾清若说道：“蓁蓁马上便要及笄了，如今也算是个大人。我若驻守北境，还需蓁蓁替我孝顺照拂家中，能与我商议之事，自然不必再瞒着蓁蓁。” 顾清莀闻言，忍不住朝顾清若投了个感激的目光。 自从上次二姐姐答应之后，便真的拿她当可以信重之人看待，得到肯定的顾清莀心中满是欢喜，就连方才的郁闷懊恼之情都散去了些许。 镇国公夫人一怔，道：“那好，娘亲不瞒着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四章 隐瞒到底 顾清若一提，镇国公夫人才意识到，原来不经意间，她的三女儿也已经长到了及笄之年，是个大人了。 说来也是，若还是垂髫之时，又何须担心她的婚事呢？ 镇国公夫人伸手为顾清莀挽好微微垂落下来的鬓发，叹道：“娘亲这是为你们担心啊。” “此话怎讲？”顾清莀不解地问道。 “按俗礼商议婚事，向来都是由长姐长兄开始，依次往下，甚少有跳过哪位兄长姐姐，反倒先给弟妹议亲的。就算当真有如此议亲的，被隔开之人处境也会变得尴尬，还会让人猜测怀疑是否有何隐疾所致。” 镇国公夫人如此一说，顾清若她们立刻会过意来。 顾禾茹比她们年岁都小，如今却赶在她们面前定了亲，若她们皆是貌比无盐，无才无德，不能入眼便罢。但如今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一个是才名扬播的魁首，传出去指不定会被眼红之人如何编排取笑。 “这倒也罢了。”镇国公夫人也并未太担心这一方面，毕竟等顾清若成亲是不太可能了，为了不耽误顾清莀，待她及笄之后，程璟考中功名，两府定是要把此事提上议程的。 既然已经有了准备，这也算不得什么太让人担心之事。 “若庆王求娶的是庆王妃，此事我绝无二话，但却只是侧妃。更何况，庆王妃同为一品公府的小姐……” 同是一品公府的小姐，一个就是御旨亲封八抬大轿的正妃，一个只是媒妁之言六抬花轿的侧妃。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世人一定会觉得镇国公府卖女求荣，为了巴结庆王，连女儿都能舍出去。 天知道这压根不是镇国公府的意思，却要用其他人的名誉去替顾禾茹背这个黑锅。 说到此处，镇国公夫人吸气都觉得心肝疼：“蓁蓁，娘亲真害怕你会受委屈……” 对于淮阳侯府这样世代簪缨的清贵人家来说，有一个清白的名声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淮阳侯府听到这个消息，认为镇国公府的女儿贪慕虚荣，会不会因此退掉这门亲事？若当真退掉了，老镇国公不知道要难过愤恼，蓁蓁又该用何颜面来面对世人？ 倘若看在先祖的面子上，淮阳侯府咬牙认下了亲事，又如何担保日后顾清莀不会受委屈？ 镇国公夫人想一想都觉得难以呼吸，她捧着手上的明珠，竟要为人去背这黑锅，去受这无妄之灾么？！ “不会的，娘亲。您放心吧。”顾清莀替镇国公夫人揉了揉额上的穴道，安慰娘亲道。 镇国公夫人只当顾清莀是宽慰她，并未听到心里去：“你还小，哪里知道此事的关窍。罢了，我还是去找老夫人和你父亲商议吧，就算此事木已成舟，也决不能把你们赔进去！” 说完镇国公夫人便起身离去了，背影颇有些杀气腾腾的意味。 顾清莀说完了那个让自己焦灼悬心一早的秘密，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方才又听了镇国公夫人的一席话，虽然事情都未解决，但是她心里还是一阵暖融融的。 “不知为何，娘亲这样惊慌，道叫我觉得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呢。”顾清莀道。 顾清若含笑望了自家三妹一眼：“还好娘亲走得快，若是被听到了，一准教训你。” 顾清莀颇为轻松地吐了吐舌头，小女儿的娇态显露无疑：“才不会，我可是大人了。” 喝了一盏茶，顾清莀起身告辞：“说了这么久话，我该回去了，柳先生那边还留了课业没来得及做呢。” “等等。”顾清若想起来一事，唇边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那妙法莲华经的经文，是程璟帮你誊抄的吧？” 顾清莀身形一滞，随即答道：“二姐姐，你猜呀。” 二人同时扬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微笑。 顾清若暗暗在心中叹道真是养了只小狐狸，亏得娘亲还如此操心，真是白费心了。 事情果然如她们所料。 上午庆王府的媒人刚回去，不到午时，镇国公府四小姐要嫁给庆王做侧妃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都。这个消息如同一滴清水入油锅，溅起了一片烟雾弥漫。 众人议论纷纷，没想到镇国公府野心如此之大，出了一位贵妃，一位将军还不满足，现在还要再嫁一个王妃。这是想成为皓国第一府不成？啧啧啧，果真是人心不足。 与此事一同传扬开来的还有女儿会上，两位镇国公府小姐绣品同时被评了绝品的事情。 也有人叹自家女儿不争气，没有治国之才，武上不了战场杀敌卫国，文考不了科举治国安邦，就连技艺都不如人。只能看着镇国公府家一个接一个地出才女，还个顶个的貌美如花，令人看了都觉得眼气。 淮阳侯府这边自然收到了风声，淮阳侯夫人还没来得及高兴顾清莀得了魁首之称，就听闻了顾禾茹定亲之事，一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 镇国公府这是什么意思，竟越过两个尚未出嫁的姐姐先给妹妹定了亲事，还定的是个侧妃。难不成真如外面所传言，是爱慕虚荣所致？可镇国公府明明已经如此富贵，贵妃娘娘又深受皇上爱重，诞下皇子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何至于用个王妃来添这分荣华？ 淮阳侯夫人一时间觉得头痛不已，她对顾清莀倒是一百个满意，只是如今镇国公府如此行事，她竟猜不透镇国公府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不成是对跟淮阳侯府的这门亲事不满？ 府里定然是长子袭爵，程璟是靠不上了，只能出仕为官博一条出路。他日程璟若真能青云直上，封官拜相，才有跟庆王一论的可能。 淮阳侯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的儿子是否出色她心里清楚，就算没了镇国公府，还有的是好姑娘等着挑呢。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囫囵过去，她要去弄个清楚。 还未等淮阳侯夫人想出个究竟，丫鬟便进来报说：“夫人，二少爷来了。”一边说，丫鬟还一边红着脸偷偷瞥了一眼程璟。 二少爷当真是品貌出众啊，真不知是哪家小姐有幸能成为二少夫人。 那真是快要把她们羡慕死了。 淮阳侯夫人见到衣带当风、翩翩而来的儿子，顿时有些晕了：“璟儿，你不在清辉堂里用功，怎么跑娘这儿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五章 无名之信 不得不说镇国公夫人行事可谓雷厉风行，从老夫人那里出来之后，顾禾茹便多了个绣嫁妆备嫁的活计。侧妃出嫁的礼服自然不需要她亲手绣制，但是剩下的枕褥背面，一应嫁妆都需要她的绣品添嫁。 镇国公夫人用的理由是，既然能在女儿会上评上绝品，绣品又是被庆王当做信物收藏，若出嫁没有合适的绣品陪嫁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这些绣品既不可能凭空而生，又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那就只能让顾禾茹出嫁前闭门不出，赶制嫁妆了。 对外人是这么说的，实际上等于变相把顾禾茹软禁起来了。 老夫人默许了镇国公夫人的做法，毕竟大家都不想看到顾禾茹在出嫁前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顾禾茹咬碎了一口银牙，也没能想出拒绝的办法来。她只是按照顾二夫人的要求把顾清莀的绣品充当自己绣的，显露才能，好搭上庆王。她绣工是不错，但要是真有绝品的本事，她又何必冒险？ 顾禾茹想来想去，也只有顾二夫人能帮她一把了。 镇国公夫人动了手，顾清若这边也没有闲着，把府里的布防重新换了一遍，还说服了镇国公提前把护卫给了顾景蘅。 毕竟有这么个会算计的女人在府里，顾清若不放心。 顾二夫人既然已经动了手，就不会轻易停下。 顾清若可以忍受顾二夫人利用自己的女儿来换取利益，但是绝不容许顾二夫人动到她在乎的人。 所以顾清若打起精神，力求护住她想要护住的人。 就在顾清若监督府里护卫按照她的部署换防之时，璧青快步行了过来，凑到顾清若耳边低声道：“姑娘，问出来了。” 顾清若立刻吩咐瑶红盯着护卫这边，领着璧青换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说。”顾清若吩咐道。 璧青理了理思绪，将报上来的事情一一说与顾清若听。 顾禾茹果然撒了谎。 程夫人评出绝品之时，庆王正在台下，不仅将妙法莲华经绣图尽收眼底，同样清楚这幅绣品是顾禾茹所绣。 庆王似乎对顾清莀的青鸾绣品更感兴趣，还拦下顾清莀问了两句。顾清莀并不知道庆王的身份，礼貌地回了两句之后便告辞离开了，没有更多的来往。 倒是顾禾茹主动上去与庆王攀谈，不经意地表示自己对妙华莲华经的参悟和对程太傅墨宝的体会，将庆王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不小心撞上去，糖糕脏了衣裳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顾禾茹没说谎，就是她确实跟庆王进了一间客栈，呆的时间还不短，出来的时候又“恰好”被相熟的贵女撞到。 要说顾禾茹如何清白无辜，顾清若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信。 顾清若微微皱眉，问道：“他们在客栈里做了什么？” 璧青摇摇头，道：“庆王身边带了暗卫，我们派去跟着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踪迹。”若是她或者瑶红在场，或许还能探上一探。 “此事找机会再探。”顾清若吩咐道：“现在去查顾禾茹跟老夫人说了什么。” 璧青领命而去，顾清若站在房中沉思了片刻。 顾禾茹果然是谋算好了要在女儿会上搭上庆王，不过令人疑惑的是，她从前在何处见过庆王，竟能把人认出来。而且二人到底在客栈里谈了些什么事情，以至于让庆王能这么快就上门提亲，还愿给她管家之权。 若是能知道顾禾茹跟老夫人说了些什么，顾清若或许还能猜到一二…… 从前顾清若觉得在府中无需埋伏太多眼线，跟自家人还需如此多算计猜测未免活得太累。如今只觉后悔，若是她在上心些，也不至于陷入这般被动的地步。 顾清若回到若芳居，刚进门，守门的丫鬟就颠颠地凑了上来。 “姑娘，门房那边送来一封书信，说是给您的。”书信上只书了“顾清若亲启”五字，再无其他。 看那一手行书泼墨潇洒，文笔风流，定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顾清若接过信闻了闻，这样的墨香，京都里能用得起的无非就是那几户人家。 信封上并未署名，问是何人送来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是给顾清若的。 瑶红有些担心：“姑娘，这信来路不明，要不交给婢子处理吧。”顾清若这些年结下的仇家也不少，就怕有人暗中谋害，在信里做什么手脚。 顾清若把信举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道：“没关系。”她相信字如其人，能写出如此形意风流之字的人，不会是胸中藏奸的小人。 若是君子，哪怕是仇人，顾清若也愿意会上一会。 回屋拆了信，上面之后寥寥几个字—— “午时，丰华楼天字间，恭候。” 顾清若不避讳自己的贴身丫鬟，瑶红自然也将信笺上的内容看了个一清二楚。 瑶红注意到了顾清若感兴趣的神情，瘪了瘪嘴，道：“姑娘，您不会是打算去吧？” 一无落款二无事由，只有个时间地址，她家姑娘居然露出了一副要去赴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一封信就上钩了，姑娘你这么好骗让仇敌情何以堪？ 顾清若用引子把信烧了，露出个笑容：“自从我封了将军之后，敢约我出门的人就不多了，更何况是这样的方式。我倒要看看，这写信之人是谁。” “那我和璧青，您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一个。”瑶红立刻要求道。 随即被顾清若毫不留情地拒绝：“你留在府里帮着娘亲查人，璧青去探消息，你们都是有正经事忙的人，跟着我可做不完。” 瑶红：…… “那您把随便哪位亲卫带上也行。”瑶红再次提出建议。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还能有个照应。 顾清若托着下巴歪头问道：“你觉得若是对方能把我都放倒了，她们又能扛过几招？” “……起码能拖延下时间吧。”瑶红垂死挣扎。 “好了，你越来越啰嗦了，都快赶上娘亲了。我又不是第一回出门，哪次不是好好的，就这么定了。”顾清若交代道：“对了，吩咐厨房煨好汤，我回来喝。” “是是是。”瑶红无奈地应下来，转念便决定一定要派人暗中跟着顾清若！明的不行暗的也要有！ 就这么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六章 所为何事 丰华楼在京都一群声名远播，富丽堂皇的酒楼中显得有些单薄。 甚至于有些不起眼，无论是谁见到都会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间酒楼，货平价廉，专供过路商人和普通百姓。 京都里每日往来的人多，各国贸易的商人、过路的游人、走货的郎官、落魄的浪子…… 数不胜数。 顾清若带着帷帽融入其中，半点都不打眼。 店小二忙活着给客人添茶倒水的功夫抽空招呼顾清若：“客官是用膳还是住店吶？” “不用招呼，我约了人。”顾清若谢了店小二，也不用店小二领着，径自上了二楼。 顺着走廊走到尽头，便是那信上所说的天字间。 顾清若伸手敲了三下门。只听里面有一阵桌椅响动，而后是一声清朗的男声：“请进。” 顾清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白衣墨竹衣衫的俊朗男子，目似乌墨，面如冠玉，端得是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之貌。 顾清若一进门便知道，这屋里除了这个男子没有其他人，而且这个男子功力浅薄，应该是只习了些防身之术，在她面前几乎等于没有。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马上放下戒心。 见到顾清若进门，男子抬手躬身执了个礼：“见过顾将军。” 文武泾渭分明，这男子行的是文人之礼。 顾清若把帷帽摘下来，面上银制的飞鸾面具显露了她的身份：“你见过我，但我对你可没印象。”她认人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但是能够肯定从未见过这个男子。 因为这个男子太出色了，好似碧空明月，疏阔清朗，君子一言用来形容他恰好不过。 只需见上一面，断不会忘怀。 “在下程璟。”程璟淡笑着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程璟？！ 顾清若在路上盘算了无数种可能，但独独没有想到约她出来之人竟然会是程璟。 等等，那她现在岂不是在跟未来妹夫私下相会？ 啊呸！ 私下相会这种词她怎么能乱用呢！传出去她死十遍都不够。 顾清若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寻了一个离程璟最远的位置，一时间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情？”顾清若快刀斩乱麻，问道。 见到顾清若的反应，程璟忍不住怀疑自己今日出门是不是哪里不对，怎么顾清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记得自己长得不是特别吓人吧？相反他出门好像还挺受姑娘小姐欢迎的…… 程璟轻咳一声，道：“将军您可以稍微坐近一些……”他可没有扯着嗓子说话的习惯。 再说了他们要谈论的事情若是可以大声议论，他又何必折腾着约顾清若出府，还不署名。 顾清若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勉强挪了一下位置。 “现在可以说了么？” 程璟唇边的微笑消失，俊雅的脸庞上端起严肃的神情，道：“明人不说暗话，素来听闻将军巾帼英雄，性情爽直，在下也不与将军绕弯子，便言明了罢。” “请说。” “镇国公府与淮阳侯府曾定下百年盟约，姻亲之好，不知将军可曾听闻此事？” 听闻此问，顾清若眼神凌厉，直直看向程璟。 在她的逼视之下，程璟没有回避她的眼神，而是与她对视，丝毫没有错开眼神的意思。 等顾清若主动挪开眼神之后，程璟暗暗松了口气。都说顾清若是战场煞神，但远远见过她几次都没有觉察到她身上有分毫戾气，完全不像是一个令敌人谈之色变的将领。 但刚刚的对视，让程璟现在都有些背后发凉，顾清若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刀，能直接插入对方的心口。 这样的眼神，让程璟想起了狩猎之时无意间遇到的野狼。 冰冷又凶残。 “你到底要说什么。”顾清若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手指，语气变得冷冰冰的。 程璟苦笑一声，不敢再与她绕圈，生怕这位一个恼怒之下，就算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拂袖走人也够他头痛的。 “今日惊闻庆王与贵府缔结姻亲之事，本想与贵府道贺，但闻听定下亲事的乃是府上四姑娘，心中疑惑，还请将军解答。” 顾清若冷笑一声，薄唇轻启：“无、可、奉、告。” 就算两府有婚盟之约，也轮不到程璟在这里质问她吧？ “将军。”程璟正色道：“如今世人皆道国公府人心不足，贪慕皇恩，才会以女儿为棋，谋取荣华富贵，盛世百年。” 哼。 顾清若心中冷笑，并没有回应。 “但在下心有明镜，知晓镇国公府世代清明，断然不会是世人所言的贪慕荣华之辈。否则以将军之力，镇国公府早就不止眼前的风光，又何须去攀附庆王呢？” 顾清若唇角微微扬起，好吧，算程璟还有些眼力。 “你今日不会就为了夸镇国公府两句，特地把我约出来吧？”顾清若现在也没弄懂到底程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不是。”程璟接着说道：“但无论在下如何认为，这件事情在部分人眼中已然被扭曲，府里的体面也被伤及，为了挽回些许，在下斗胆请将军原谅在下贸然……” 有意思。 顾清若还真想看看，程璟所说的挽回指的是什么：“但说无妨。” 程璟抬起头直视着顾清若的眼睛，目光灼灼，眼神坚定：“淮阳侯府不日便会登门提亲，还望将军大人大量，能宽恕一二。” 在她和顾清莀的体面中，淮阳侯府这是打算保下顾清莀呢！ “若我不原谅你们呢？”顾清若问道。 程璟似乎也料到了顾清若会如此回答，却还是寸步不让：“那就只能让将军受委屈了。” 顾清若听完，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果然是程太傅的儿孙，祖父祖母慧眼不曾看错人。 两府的婚约并不为外人所知，在这种对顾清莀声名非常不利的情况下，淮阳侯府完全可以明哲保身。但是程璟此番话，摆明了是要护着顾清莀，用婚事把世人的嘴给堵上，哪怕为此得罪了顾清若也在所不惜。 路遥知马力，患难现真心。 顾清若朝程璟抱拳行礼，微笑道：“那就恭候大驾光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七章 无事殷勤 这一趟出门，让顾清若回来的时候还带着笑意。 亲眼见到程璟本人，令她终于放下了心头的犹疑的担心。 程璟此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出色。除去世人盛传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顾清若更看重的是其他东西。 程璟知道顾清莀的声名会被世人之言所累，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去想法子来解决此事，并且与淮阳侯府达成一致，将议亲之事提前，以求护住顾清莀体面周全。 但他也知此事必然会再次伤及顾清若，这才约顾清若前往，既是告知，也是赔罪。 在被顾清若拒绝之后，凌厉的气势威压之下仍能镇静自若，不改初衷。 这样有情有义，体贴旁人，又能稳持自身之人，自有一套处事清正的原则。将终身托付与这样的君子，哪怕有一日二人离心，他也能全了对方的体面，给予应有的尊重和体谅。 所以就算顾清若知道淮阳侯府提亲的举动之下，无疑是把她推到了更尴尬的地位，她也生不起丝毫的恼怒和不满来。 反正她也不在乎。 倘若她真的害怕世人的唾沫星子，早就不知道要上吊多少回了，还能好好的活到今天？ 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控制不了，唯一能把持的便是本心而已。 顾清若舒舒服服地窝在自己的房里喝小火煨了许久的老鸭汤，思量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镇国公夫人，省得她一天到晚挂心不已。 不过转念一想，这话要是一说，镇国公夫人肯定会追问她哪里来的消息。 她又不能说实话，编瞎话吧又容易穿帮。 算了，反正等上一段时间，淮阳侯府派人来的时候，娘亲自然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顾清若释然了，晒着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捧着小盅又喝了几口。 除了顾禾茹招来的烦心事，这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顾禾茹那边虽然已经答应了庆王的提亲，但是按照礼制，就算不让她在府里过完及笄再出门，也还有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相信镇国公夫人一定会代替体弱多病不能操劳的顾二夫人，好好“教导”顾禾茹管家理事的本事。 晚膳之前，璧青带着素常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回来了。 “姑娘，婢子已经查到四姑娘与老夫人所谈之事了。” 顾清若放下了手中要处理的军务，招手让璧青靠得近些：“说。” 璧青低声道：“四姑娘告诉老夫人，她已与庆王有了肌肤之亲，所以非嫁不可！” 顾清若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猜想顾禾茹定然是说了什么惊人之事，才会令老夫人如此伤心，而且瞬间便拿了主意。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情！ 皓国再如何民风开放，姑娘在出嫁之前的清白也是顶顶重要的事情，若顾禾茹真如自己所说与庆王有了肌肤之亲，老夫人再想如何熬过这场风波为她筹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顾禾茹不嫁庆王，便只能出府避过风头，再以和离之身回府待嫁。那个时候顾禾茹能够寻到的姻缘，只能往更低了看，或是出去自立门户，从族里过继儿女将养。 按照顾禾茹的性格，不可能接受得了去做别人的继室，或者低门小户的正妻娘子。自立门户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夫人也是想通了这一层，才会心冷，应下庆王的婚事。 相比之下，做庆王的侧妃，竟算是上佳之选了。 难怪祖母会如此伤心…… 顾清若设身处地，自己看着长起来的孙女，竟变成了这幅不顾体统规矩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模样，她也会伤心欲绝。 顾清若暗自咬牙，顾禾茹这么多年在府里受的家学熏陶，如今竟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镇国公府的风骨半分没有学到，反而将下作手段学了不少，还把镇国公府这么多年的清誉都给毁了。 不知庆王要如何看低镇国公府的姑娘，竟然这么轻易就失掉了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啪——”一声，顾清若捏断了手中的狼毫笔，断笔掉在雪白的宣纸上，划出一道凌乱的墨迹。 “查！”顾清若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中的半截笔杆，吩咐道：“想办法给我查清楚了，那天晚上客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倒要看看，顾禾茹是否真的如此不知廉耻，不择手段！ 顾清若第二日上朝之时，便觉得周遭打量她的眼神比往常多了许多，就连交好的将军也忍不住敲些边鼓想要从她这里探些消息。 虽说顾禾茹并非镇国公的女儿，只不过是顾二老爷的嫡女，但在外人眼里仍是镇国公府的小姐。 所以她的亲事不免也会牵扯到顾清若的身上。 还有就是打量顾清若何如站得住的。这府里妹妹都定亲了，她这边就跟万年铁树一样不开花还十分扎人，真不知道她怎么熬得住。 早朝还未开始，顾清若只得不咸不淡地回了几句，早知道她就踩着时辰点过来了。 谁知道皓国这群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在皇城还这么八卦？ 顾清若糊弄完身旁的一位武官后，一转头便注意到了一抹显得有些灼热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若是平时顾清若定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经过昨日之事，顾清若很快顺着目光看了回去。 那边应该是王爷们上朝站的位置…… 目光的主人见到顾清若回眸，便微微抬起下巴，给了顾清若一个微笑。 居然是庆王！ 顾清若怎么看，都觉得那抹笑意没什么好意在里面。 庆王叶瑾煊与叶瑾煜当年同是先帝钟爱的皇子，二人明里暗里少不得争夺先帝的宠爱，大臣的信任和百姓的支持。最后，叶瑾煜娶了镇国公府的千金，镇国公府与叶瑾煜彻底站到了一条船上。 自从那一年之后，顾清若可从没再见过庆王的什么好脸色，顶多见面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一声。 这还是顾清若第一见到庆王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此种情况，只能让顾清若想起一句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八章 步步为坑 出于礼数顾清若不能视而不见，更何况如今庆王还与镇国公府扯上了撇不干净的关系。 顾清若微微抱拳算是还礼。 没想到此举落在旁人的眼中，像是坐实了外面的传闻。 就连顾清若清河军下属的将军都忍不住凑了过来：“将军，这外面说的都是真的，国公府真要跟庆王府……”后半句话消失在顾清若的冷眼之中。 顾清若眼神冰冷如刀：“是不是最近太闲了，有这功夫，不如去看看操练的进度。” 那将军拉长了一张脸，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个上锁的动作：“将军，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谨言慎行！”若是真被将军发配去盯着操练，一天到晚不着家，他家那位夫人还不活撕了他？ “皇上驾到——” 随着叶瑾煜的到来，今日的早朝拉开了帷幕。 顾清若一边跟着众臣行礼，一边在心中暗暗揣测庆王态度的转变。 她总觉得她平顺的人生中，忽然旁生了这么个枝节，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心中揣着事情的顾清若并未注意到上奏的大臣都说了什么，忽然被点到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问她的是户部侍郎毕大人：“顾将军对此事意下如何？” 顾清若抽了抽嘴角，她连听都没听清，意下什么如何？ 天知道这些大臣最喜欢的就是冷不丁给旁人挖个坑，看着旁人掉进去还要填上土，再踩踩实。从前顾清若上报军费之时，跟户部的大臣可没少掐架，就差没动手了。 尤其是毕大人这只瓷公鸡，不仅一毛不拔，就连别人的牙缝中他都能抠出钱来花。 此时毕大人忽然点她出来回话，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见顾清若眼神不对，叶瑾煜就知道她早朝定然是又走神了，忍不住提醒道：“顾爱卿，毕大人方才提议缩减军费，问顾爱卿意下如何。” 听闻皇上开口，毕大人不由得撇了撇嘴。 皇上这心真是偏得太明显了，唤顾清若就是顾爱卿，到他这儿就变成毕大人了，差别简直不要太明显。 “回皇上，皓国军队上至禁卫军，下至屯田军，若要缩减军费，牵涉军队众多，微臣认为此事关系重大，不敢妄言。”顾清若略思量了片刻，答道。 毕大人冷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些武将不会这么轻易松口，但是皓国一年在军费上的开支甚大，他决不能坐视不理。 “禀皇上，诚如顾将军所说，皓国上下军队众多。从前乃因忧患而设，但如今南疆已平，四海皆清，若还依照战事供给支出银两，只怕国库不堪重负啊皇上！”毕大人说到后来还呼了一声。 顾清若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这些文官咬文嚼字顺杆爬的速度还真快。别人的一句话，只要他们想，能理解出一百种不同的意思来。 这简直就是在坑她啊，这么一来，简直像是在说军队冗杂，下一步就要裁减了！ 裁剪军队的事情，可比削减军费要严重多了！ 眼看毕大人就要顺杆爬到顶了，顾清若不由得轻轻踹了旁边站着的将军一脚。 那将军被顾清若一踹，立身不稳，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 毕大人因此事缠了叶瑾煜许久了，毕竟是两朝的老臣，也是尽心为国，叶瑾煜不好一口回绝，但又不能就此同意，因此头疼了很久了。 这一有人站出来，叶瑾煜立马将锅甩了过去：“不知宋卿家有何见解？” 这位宋姓将军心中苦笑，他有什么见解？他是被人踹出来的他能有什么见解？！ 宋将军也是多年沙场苦战杀出来的将军，武艺非凡，力大无穷，下盘自然也是极其稳当。被这一踹之下竟然站不住脚，除了他毫无防备之外，那踹他之人用力也着实不轻。 怕是他的小腿都要乌青了。 但是这种话是万万不能在朝堂上说的。 宋将军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咽了口唾沫，道：“臣也以为，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言决断，还需众臣商议拿个说法。”他也不是傻子，削减军费、裁减军队，哪件事情是好开口的？户部侍郎的嘴皮子不是好惹的，诸位统领将军的长刀也不是吃素的，他还想着多活几年，自然不愿意趟这个雷。 事情到此僵住了，便如往常一样押后再议，待之后皇帝召重臣入御书房议事之时，便可将此事拿出来再议了。 毕大人碰了个软钉子，便不再多言，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他已经习惯了。 要办成事，就要有耐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就不信皇上还能躲上一万年。迟早是要面对此事的。 之后的早朝便再无什么难解之事，很快便结束了。 散场的时候，小德子眼疾手快，赶在顾清若出宫之前截住了她。 “顾将军，皇上有请。”小德子暗暗擦了擦汗，可算是把人给截下来了，若是再办不好这差事，他师父怕是要把他的皮给活剥了。 顾清若跟着小太监熟门熟路地绕开其他下朝的大臣，前往御书房。 还特地在偏殿等着几个有事要议的大臣议事结束，才在小德子的通传下进入御书房。 见到叶瑾煜，顾清若摸了摸下巴，略带戏谑地说道：“好像你每次召我过来感觉都是偷偷摸摸的，特别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尤其有一种背着众人偷情的感觉。” 叶瑾煜放下朱砂御笔，认真的思量了片刻，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顾清若：…… 好吧，比脸皮厚，她从未赢过，甘拜下风。 还是说正事吧。 “皇上您贵人事忙，召我来干什么？”顾清若看了一眼桌上堆积的奏折，觉得叶瑾煜应该是没空召她闲聊的。 “庆王上门提亲，把你和顾清莀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按照程璟的性格，定然会紧跟着提亲，周全顾清莀的颜面。最后，府里没有定亲的姑娘，只剩下你了。” 顾清若不明所以，问道：“所以呢？” “到时候定然会有许多流言蜚语，难听至极。更甚者你的政敌会以此来攻击你，认为你连私事都处理不好，无能作为天下大事。” 顾清若本想否认，但想想那些人的无耻程度，认为此事还真的非常有可能！ “所以皇上您这是打算提前告诉我人心险恶，让我防着点？”顾清若收了笑颜，问道。 她能不能嫁，上面这位最清楚不过了，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还往她伤口上面撒盐是个什么节奏？ “不。”叶瑾煜注视着顾清若，微笑道：“朕也打算让人上门提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九章 失心疯啊 什么玩意儿？！ 顾清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自己给憋死。 “你失心疯了？”顾清若走上前去伸出素白的手试了试叶瑾煜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没发烧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叶瑾煜握住顾清若想要收回去的手，温柔地道：“朕是认真的。” 顾清若被叶瑾煜眼神中的宠溺晃得一晕，差点就点了头：“别开玩笑了，你知不知道昏君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再说了，我镇国公府的姑娘又不是没人要，凭什么都嫁给你啊。” 这宫里还站着位从潜邸一路过来的贵妃娘娘，叶瑾煜敢娶同一府里的姑娘，就算不被御史骂死，也要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顾清若可不想陪他一起疯。 叶瑾煜冷笑一声，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顾爱卿不肯嫁与朕，是否是看上了哪位俊才，不如说与朕听上一听，朕也好为你做主啊。”他做主，一定会让人砍死那个胆敢勾引清清出墙的无耻之徒！ 又来了…… 顾清若揉了揉额，无奈道：“陛下，同一件事情反复说多了，会起到反作用的，您懂么？” 叶瑾煜轻咳了一声，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为何不愿意做朕的皇后。” 叶瑾煜眼中的温度褪去，低敛了眉目，看起来似乎有些神伤。只有他知道，藏在书桌之下的手捏成了拳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谈笑间夹杂了几分认真，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清若别过头去，掐了自己一把，硬起心肠，道：“皇上，北境未平，这天下更需要什么，您比我更清楚不是么。”这是在说服叶瑾煜，也是在说服她自己。 比起母仪天下的皇后，北境更需要一个能安邦定国的将军。 这天下还没有哪一任皇后领兵作战的先例，皇家也不允许一个皇上的卧榻之人拥有这样权力。若是可以，他们又如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尴尬的境地？ 叶瑾煜闭上眼，遮住眼底翻滚的戾气。 顾清若希望他做一个好皇帝，他就会做一个好皇帝，不过他真怕忍不到云开月明的那天。每次顾清若离他而去，他心中的戾气就会多上几分，日积月累，在每个漫漫长夜折磨吞噬着他，若是有一日再也盛放不下，只怕伤己又伤人。 顾清若像是感知到什么，伸手覆上了叶瑾煜攥成拳的手：“瑾煜，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做得到的。” 等她完成心愿，到时哪怕全天下的人都阻拦反对，她也不会退缩的。 只是现在还不行。 他们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功亏一篑。 “你说话能信么。”叶瑾煜哼了一声，“我可是记得有人答应我这两日回宫的，现在人在哪呢？” 呃…… 顾清若干笑了两声：“这、这事情有变，谁也没料到不是么……” 谁知道庆王会忽然上门提亲，府里出了这么大件事，她哪里放心得下？起码要等府里都清洗过一遍，她才能安心。对了，程璟说淮阳侯府不日也将登门，这下她起码也要等蓁蓁的亲事定下来才能走了。 想到这里，顾清若理直气壮地开始甩锅：“这种事情怎么能怪我呢！要怪就要怪你的好四弟啊，干嘛忽然看上了顾禾茹！”庆王叶瑾煊从前跟叶瑾煜就不对付，就算叶瑾煜如今做了皇帝，也没看二人的关系有多缓和。 在叶瑾煜面前说庆王的坏话，顾清若一点心虚的意思都没有。 叶瑾煜挑眉，问道：“你真想知道？” “嘶——”顾清若倒抽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眸：“难不成你知道什么内情？” 难道皇帝的探子果然消息要比她灵通地多么！不行，看来回府要好好交代璧青，务必提升一下属下的整体实力，省得她老有一种被叶瑾煜看穿的感觉。 “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叶瑾煜斜眼看顾清若：“我可是记得你方才是如何毫不犹豫地反悔一事。” 顾清若能屈能伸，赔笑道：“那怎么能叫反悔呢，事出有因，不算反悔。” 叶瑾煜不搭腔，用行动表示不吃这一套。 “好吧。”顾清若识眼色地忍痛割地求荣：“陛下您有什么条件，请说吧。” “什么条件都可以？” 顾清若的头点到一半生生止住，当然不是什么条件都可以啊！比如上九天揽月这种神奇又无礼的要求她就不可能满足得了好么！ “您先说，若是能做到，微臣会考虑的。”顾清若露出个礼节性的微笑。 “毫无诚意。”叶瑾煜抽回手，拿起一本折子打开，摆出个送客的架势：“朕公务繁忙，就不留将军了。” 简直非常无情！ 顾清若心中面条宽泪水流淌：“只要我能做到的条件，都答应行了么！” 叶瑾煜计划得逞，内心高兴得不行，朝顾清若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顾清若忍住揍人的冲动听完，心路变成了弑君之后保住国公府不被牵连分几步能做到。 叶瑾煜看顾清若一脸分分钟就要反悔的表情，立刻加了一把柴：“怎么，不想知道内情了？这可是顾禾茹完成计划的关键啊。” 顾清若：…… 有时候她觉得叶瑾煜不仅在她身边安插了探子，甚至还在她脑子里安插了内奸！ 怎么每次猜她的心思都猜得这么准，让她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好，我答应你。”顾清若忍痛点头，随即提出要求：“快说。” 叶瑾煜心情比之前好多了，不再与顾清若计较她出尔反尔之事，爽快地将事情真相告诉了顾清若。 “你那位好堂妹，在女儿节那天，给庆王下了蛊。”叶瑾煜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顾清若听得头皮发麻。 蛊乃南疆巫族的秘术，顾清若此次南征便见识过蛊虫的厉害。南绥作为南疆的其中一国，国中也有些许养蛊之人。若不是蛊虫十分难养，极其难得，顾情若要平定南绥定然还要花上许多功夫。 乍然一听叶瑾煜说起，顾清若便想到了当时蛊虫作祟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此事？”顾清若有些疑惑，但凡养蛊之人下蛊都极其隐秘，若不出手，就算是个中高手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何况是叶瑾煜。 “少时爱看闲书，御书库中正好翻到过一本讲述南疆轶事的笔录，里面就有这养蛊之术。”叶瑾煜道：“虽然不知顾禾茹从哪里来的蛊虫，不过她下的是最简单的欢情蛊，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章 风波又起 顾清若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欢情蛊？” 她本就对这个事情不甚了解，一听叶瑾煜说就更懵了。 “你想知道欢情蛊有什么作用么？”叶瑾煜微笑着凑近顾清若，低声说道，眼神迷人而危险。 顾清若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至少现在不想知道。 不过听这个名字，顾清若也能猜到几分。 叶瑾煜不满地微微皱起眉头，居然敢躲。他伸手一把揽住顾清若的腰，把她圈到自己的怀里，道：“躲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哪有！一定是您看错了。”顾清若干笑一声，死不承认。 不过这样的姿势未免有点太暧昧了…… 顾清若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身。 接着，她的手里就被塞进来一本书。 “你既不愿意听朕解释，那就自己看吧。” 顾清若立刻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她打开放着镂空金箔书签的古籍，这书一看便有些年头了，书页泛黄，却保存得还算完整，没有被虫啃咬，字迹清晰易于辨认。 书签想必是叶瑾煜放进去的，顾清若顺着书签打开一看，那一页上面写的就是欢情蛊。 还特意用朱砂圈了出来。 顾清若认真地从头看起，想要好好了解一番这蛊毒。 她知道这些不出世的秘法厉害，身在南绥之事绷着一口气没顺过，哪有心思沉下来了解，恨不得早些平乱能够回京。如今有机会细看，自然不能辜负了。 但是没看几眼，顾清若的脸就开始涨红，最后“啪”地一声合上，像是烙铁一般烫手地把书往玉案上一扔，直接就跑了。 “皇上，臣忽然想起军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军情紧急，就不耽误您批折子了！臣告退！” 撤走的那个速度之快，就差没直接用上轻功了。 叶瑾煜笑着将那本被顾清若甩在案上的书翻过来，上面详细地介绍了欢情蛊是如何养成，如何下蛊，有何作用。其中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可为男女欢悦动情之用。 顾清若逃也似地从皇宫出来，匆匆回了府。 虽然她知道了这欢情蛊的作用，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还不如不知道呢！而且她还迫于形势答应了叶瑾煜的一个要求，简直是她今日做过最失策的事情！ 不过让顾清若惊讶的是，顾禾茹竟然如此豁得出去，这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从前顾清若以为这个堂妹只是空有野心却无脑子，如今还要加上一份胆气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庆王当年能与叶瑾煜分庭抗礼，自然不是什么善茬，也不可能会简单地因为一副绣品就看上顾禾茹。所以顾禾茹要最终获得庆王的青睐，定然要用其他的手段。 下药太明显而且太容易被察觉，更有可能背上意图谋害的罪名。顾二夫人打算解决顾禾茹的婚事，而非解决顾禾茹，所以兵出险招，下了这欢情蛊。 欢情蛊不仅不易察觉，最大的好处便是让人迷情的同时还保持着神智的清醒，认为自己是出自本心的行事，而非被蛊虫操控。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蛊之人的都会为下蛊之人所迷。 所以庆王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上门提亲，还愿许以掌家之权。 这个疑惑解除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顾二夫人是从哪里知晓蛊虫一事，又是从何处得来这欢情蛊的呢？ 顾清若忍不住仰天长叹，二叔啊二叔，你到底是从哪里捡回来这么个可怕的女人？ 不行，这件事情，她要与祖母还有娘亲提个醒。 这个女人太危险了，她必须让其他人有些准备，不要着了她的套。 顾清若可不想出征回来一看，府里所有人都被蛊虫控制了。到时候她连哭都没地方哭。 回到房中，顾清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立刻召了璧青过来：“顾禾茹那边的事情不用查了。多派些人盯着二夫人，就算是从她门前过的一只苍蝇，也要给我查个清楚。”不弄清楚蛊虫一事，她决不罢休。 “是。” “派人去二夫人的家乡打探，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顾清若觉得顾二夫人撒谎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既然她进府的时候能说出来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就连祖父派出去的人都发现什么异样，二夫人一定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只要二夫人出现过，顺藤摸瓜，顾清若就不信她真能做到天衣无缝。 “婢子马上去安排。” “还有。”顾清若顿了顿，道：“把派去庆王府的人撤回来。” 主子发话，是不需要想下面的人解释缘故的。 所以璧青并未询问为何要将人手都撤回来，而是将事情进展如实汇报：“庆王府戒备森严，他们还未得手，这个时候撤回来就没有机会再动手了。” 镇国公府已经将顾禾茹的庚帖给出，此刻正压在先贤殿偏殿的香炉之下。 换过庚帖后，女子的庚帖要在男子的祖宗灵位的香炉前压上三日，若三日内皆平安无事，府里家中没有出现任何的不妥和异样，那么婚事便可进行。 先贤殿乃是供奉皇家历代先祖的宫殿，因顾禾茹乃是侧妃，没有资格奉于正殿，便压在了偏殿之中。 顾清若派去庆王府的人正是受命要在这三日内行动，制造些混乱和事端出来，搅乱这场婚事。 但是从宫里出来之后，顾清若改变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她非但不能破坏这桩婚事，还要让顾禾茹嫁过去。 否则天知道顾二夫人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能弄来欢情蛊，顾二夫人一定还能弄来其他的蛊虫。谁知道顾二夫人的手中还有多少蛊虫？顾清若不能赌这个万一。 还有，庆王现在才刚刚中了欢情蛊，虽说欢情蛊的蛊虫寿命极短，蛊毒的作用会随着蛊虫的死去慢慢消散。 但是如今庆王还在热头上，要是此桩婚事出了问题，还不知要如何疯魔呢。庆王可不是什么大肚能容的君子，斤斤计较报复心肠不比叶瑾煜少半点。 一个冷血狠心的顾二夫人，再加上个狭隘狠毒的庆王，顾清若觉得自己恐怕扛不住…… “不必动手，即刻撤回来。” “是。”璧青没有片刻耽搁，得了吩咐便立刻执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一章 久别归家 顾清若从清河军驻地例行巡视回来的路上，一直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这人的气息很稳，踪迹隐藏得也很好。 顾清若故意绕了一条僻静些的小道，暗示隐藏的亲卫都不要出身，想看看这人跟着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待最后一个路过的行人消失在街角，跟踪之人便直接从房顶翻了下来，直袭顾清若后脑而来！ 顾清若猛地回首，抬手挡住了这一击。随即便迅速出拳，与来人搏斗在了一处。 几个试探的招数过后，顾清若下手愈发狠厉，招招冲着来人的命门而去。 来人硬接了几招，抵挡了一阵，被顾清若看准了空子，朝来人的腿直接踹了过去，而后一个擒拿手，直接将人摁在了墙上。 “哎哎哎，姐！姐！是我！”来人动弹不得，只能开口求饶，“我输了我输了！你快放手！” 顾清若松了手，一把扯下顾彦荀的面巾，冷笑一声：“你小子本事见长啊，都敢来偷袭我了。” 顾彦荀是顾二老爷的原配娘子，老夫人的娘家侄女生下的唯一孩子。 因他年少丧母，府里的众人都纵着他些，倒把他的性子养得顽劣至极，除了老镇国公，剩下谁都不怕。 从前在家的时候顾彦荀就跟顾二夫人不对付，没少捉弄顾二夫人，变着法地让顾二夫人出丑。十次也能让他得手个一两次，虽然最后会被罚得很惨。 长到十二岁，背着府里的长辈，直接跟着商队溜到了滨海，入了静海军，从最低级的士兵做起，混到现在也是静海军中手下有些人马的校尉了。 顾清若也曾想让他进清河军任职，但被他拒绝了。 人各有志，顾清若也不勉强。许是二人同在军营，除了老国公的教训，顾清若的话顾彦荀还能听进去几分。 顾彦荀揉着手赔笑：“这不是被您两三招就给拿下了么！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废话少说。”顾清若止住了顾彦荀马屁精的吹捧之语，问道：“你不在滨海好好呆着，跑回来做什么。” “我这不是想着去年年节的时候赶上清剿海匪没来得及回来，这次听闻你凯旋而归，正好回来看看祖父祖母，顺道给你庆贺一下。”顾彦荀笑嘻嘻地道：“姐，你可太厉害了！我们军中到处都是你的传说，整个就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别拍我马屁，听着怪渗人的。”虽然这个弟弟并不常见，但是她知道这位是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接受他的夸赞，是要出血的。顾清若钱再多，也要看往哪花才行。 “还有啊。什么庆贺之类的事情就算了，回来的那晚你姐我已经在宫里领过庆功宴了，别再整这些幺蛾子给我添麻烦。”顾清若眯了眼警告道。 “是。谨遵二姐教诲。”顾彦荀笑容满面，搭上了顾清若的肩膀：“走走走，我都一年多没回去了。姐，要是祖父揍我，你记得帮我说情啊……” 顾清若面无表情地拍掉了顾彦荀的爪子，道：“你要是再碰我一下，你就会体会到，其实祖父还是很慈祥的。” “呃……”顾彦荀默默收回了手，这句他听明白了，是威胁没错！ 他这个二姐武力值跟怪物一样每年见长，威胁人的本事也跟着水涨船高！真是太让顾彦荀心痛了。 还他从前呆呆萌萌，只略微有些小腹黑的二姐来！ 顾清若仿佛知道顾彦荀在想什么似的踹了他屁股一脚：“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现在就能把你揍成猪头。摸哪都疼，但是验不出内伤的那种。” 顾彦荀：…… “姐，你这么暴力，未来姐夫知道么……”顾彦荀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姐你肯定是听错了！”顾彦荀摆出对天发誓的架势，接着飞快地脚底抹油溜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府吧，祖母肯定都等不及了！” 哼。算他跑得快。 顾清若露出一个微笑，心里想着，该让瑶红把她之前得的一副锁子甲找出来了，她记得应该是放在库房的西南角的哪个箱子里…… 常年在外的孙儿回府，老夫人果然高兴极了，当即便吩咐下去，让镇国公夫人去准备宴席，给顾彦荀接风洗尘。 上次顾清若回来的时候，为了避免锋芒太露，府里除了上下赏了银钱之外，什么贺席都没敢办，就连各府送来的礼都想办法还了回去。这次顾彦荀回来，老夫人想着趁此机会正好让府里好好热闹一番，还让镇国公夫人去外面请了一台戏班子回来。 顾彦荀嘴甜会哄人，把老夫人哄得脸都笑开了花，直接将他留在院中用午膳，从老国公手里把顾彦荀保了下来。 顾清若能够想象，原本就没教训顾彦荀成功，还要与顾彦荀一同分享跟老夫人共进的午膳，祖父得气成什么样子。这几天，她一定会躲着祖父走的！ 顾彦荀回府之事，有些人开心，自然也有些人不开心。 譬如，顾禾茹听闻之时便不小心被绣花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脸色变得苍白，鲜血染上了绣布都没心思注意：“他怎么回来了！” 顾彦荀从小便不知与她有什么仇，事事与她做对，想法设法地与她为难，让她难堪。她年岁没有顾彦荀长，又不似他习武练功，只有被欺负的份。 她每次跟娘哭诉，娘都只会让她忍，根本不会帮她。直到顾彦荀离家去了滨海，她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想起来那些年被顾彦荀捉弄的事情，顾禾茹现在还觉得丢人至极，屈辱至极。 “婢子也不知。”秋茗有些害怕地低头道：“大夫人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为了给荀少爷接风洗尘，今夜要在园中请宴，让姑娘们都去。” “就说我病了！昨夜吹了凉风头疼，现下难受，去不了！”顾禾茹也没心思再绣花了，一把撇开了绣架。 秋茗为难地捏着衣裙，这样的话，她怎么敢去回。 “怎么，哑巴了！”顾禾茹没听到回话，又不见秋茗去通传，不由得更加烦躁起来。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去见顾彦荀！他简直是比顾清若还要讨厌一千倍的存在！ “姑娘，那您要不要请个御医来……” “蠢材！我是装病又不是真的生病，请个御医来还不穿帮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二章 给谁难堪 顾禾茹忍不住心中烦闷，怎么她的丫鬟一个个都这么蠢。 她都不求她们能帮着干点什么大事了，就连一些小事都做不好！还经常要让她催三催四，问前问后才能办好。 真是愚蠢至极！ 秋茗被骂了却也不敢哭，只得强忍下来。上次有个小丫鬟一时没忍住，当即就被罚去扫庭院了。 她倒不至于会被罚去洒扫，但是更狠的责骂定然是少不了的。 秋茗想的是，她家姑娘是个什么性子府里的人又不是不清楚，平常磕破点皮都要找老夫人撒上一娇，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的不舒服，要真的头疼不舒服早就把御医找来了，哪里会这么安静。 现在这么一说，摆明了就是给顾彦荀脸色瞧。 这件事情根本就办不好，回来还是要被一顿臭骂。 “姑娘，您无需装病，大大方方前去便是了。”一个穿着比秋茗还要好的丫鬟从外面进来，想必是将主仆二人方才的对话都听见了。 “云溪，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顾禾茹顿时像找到了救星，朝云溪求教道。 上次顾禾茹跑到顾二夫人那里诉苦，想要恢复自由行动的权利。她费力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得到了庆王侧妃的位置，都没来得及去找人显摆呢，就被拘在府里，哪里都不能去，快把她憋屈死了。 没想到顾二夫人压根没想把她解救出来，反而让顾禾茹按照镇国公夫人所说的去做。 顾禾茹磨了半天，最后顾二夫人便把身边的云溪给了她。 顾禾茹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她早就嫌弃秋茗不够伶俐，顾二夫人给了云溪才两天，云溪已经跟服侍顾禾茹多年的秋茗平起平坐的。而且隐隐有超过的意味。 秋茗往后退了半步，给云溪腾出位置来，好让她与顾禾茹说话。 秋茗的心中一片冰凉。 她早知顾禾茹不是好伺候的主子，但这么多年来她自问忠心耿耿，不曾生出二心。因为她知道有顾二夫人一日在，就会为顾禾茹筹谋前程。 秋茗不求跟着荣华富贵，只盼着她的忠心能够感动顾禾茹几分，让顾禾茹能够念及多年主仆情分，日后赏几分恩典，好让她能寻个靠得住的人家。 云溪一来，秋茗就知道，她确实没有云溪聪明，但她也没打算挡着云溪上位。 只是没想到云溪这才几日，便已经行到了这个地步。若再这么下去，怕是日后屋里连她站的位置都没了。 人心当真凉薄至此？ 秋茗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云溪拿帕子为顾禾茹小心拭去手指上的血迹，才道：“荀少爷回府，您身为他的胞妹，若不出席未免落人话柄，这岂不是送现成的把柄去让人抓么。” “可是我不想去。”顾禾茹低声嘟囔了一句。 她连看都不想看见顾彦荀，更别提是为他接风洗尘了。 “姑娘忘了，如今您是什么身份？日后府里的人见了您都是要规规矩矩行礼问安的，您又何必在乎一个小小的静海军校尉呢？”云溪深知顾禾茹的心思，一下子便说到了重点。 “对啊！”顾禾茹一拍桌子，道：“云溪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必怕他！” 顾禾茹越想越得意，恨不得早日成为庆王妃，让这些人都跪在她面前给她提鞋！只可惜现下还未成，只是议亲而已，只能嘚瑟一番，让顾彦荀难受罢了。 “云溪，你去为我找那套素华锦的衣裳出来！秋茗，你去吩咐他们烧水焚香，我马上就要沐浴。”顾禾茹说道。 听完云溪的话之后她改变了主意，不仅要去，而且要风风光光地前去。让顾彦荀好好看看，如今她可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他欺负的小姑娘了。他若再敢放肆，她绝对叫他好看！ 秋茗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顾禾茵，刚想问她为何不进去，就见顾禾茵摇了摇头。 “我来只是想问问茹姐姐晚上是否得空前去。既然茹姐姐忙，我便不打扰她了，这就先回去了。”顾禾茵说完，领着丫鬟轻步离开，回自己院子去了。 秋茗望着顾禾茵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感慨。 这镇国公府里有两房，大房的姑娘各个都是出类拔萃，京都闻名。不说贵妃和将军，就是三姑娘，也在女儿会上大放光彩，才名广播。在这样几位姐姐的光环之下，二房的两位姑娘未免有些尴尬。 论才学论样貌，都比不上大房的姑娘，哪怕放到别处也是能说有所长的，在这里也要被衬得一点光芒都没有了。 皓月面前，星辰岂敢争辉？ 她家小姐还好，因着会撒娇能闹腾，得了府里上上下下不少关注，有什么东西也没忘了给她一份，就连先生也得多关注两分。 相比之下五姑娘木讷寡言，不会争不会抢，就连受了什么委屈也从来不说。连顾二夫人都不待见她，更别说府里有些拜高踩低的丫鬟婆子了。 这么多年下来，五姑娘竟活得跟个透明人似的，若不出现，府里真当没有这个主子一般。 “秋茗！你还站着干什么！我让你做的事情吩咐下去了没有？”屋里传来顾禾茹的话，语气中透着深深的不耐烦，“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我要你们干什么用！” 秋茗连忙答应了一声，赶紧去准备顾禾茹沐浴要用的东西。 她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心疼顾禾茵，人家再怎么寡言木讷，好歹还是个主子。 隔得不远的院落里，顾二夫人理了理自己鬓边的珠翠，淡声道：“知道了。你去回大夫人，我素来体弱，吃不得那些油腻难克化的东西，加上夜里风凉，我风寒才有些好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是。”镇国公夫人派过来报信的丫鬟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得了回话便走了。 不过这丫鬟倒是没想到，顾二夫人连些托镇国公夫人转达的客气话都没有，看来当真是讨厌极了荀少爷。 要说荀少爷也真是命苦，自幼就没了亲娘，好不容易有了个后娘，不疼爱自己不说，还把顾二老爷给迷惑了。如今还要常年在外奔波，远离京都不说，还有时刻有性命之忧。 但是今日看顾二夫人的表现，小丫鬟不屑地撇撇嘴。 她要是荀少爷，她也不回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三章 宴席开始 园子里张灯结彩，宴席很快就准备起来了。 因着是自家府里的小宴，也没有打算邀请外人，便也不再分席，并一张大桌一同共坐。 上首自然是老镇国公和老夫人的，下来便是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 虽说顾二夫人没来，却也在顾二老爷的座位旁空出来一个位置留给她。 下来才是以顾清若为首的姑娘少爷们。 顾清若来得晚了些，正好在去的路上遇到了顾景蘅。 今日正好是清辉堂考校功课的日子，便放得晚了些，顾景蘅天色擦黑才回到府里。一回府听说顾彦荀回来了，连忙换了衣裳便赶过来，生怕自己太晚显得失礼。 遇到顾清若，顾景蘅难免松了口气。 “二姐姐。” 顾清若打量了顾景蘅一下，有些惊讶：“这身衣裳我记得是娘亲做的。” 镇国公夫人日常忙碌，要做衣裳只能晚上点灯熬夜缝制，刺绣做衣伤眼，镇国公心疼，向来不肯轻易让夫人碰这些针线。这套还是镇国公夫人为了给顾景蘅贺岁特地做的，顾景蘅爱惜得很，只穿过一回。 “嗯。”顾景蘅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兄长难得回来一趟……” 顾彦荀性情顽劣，从前挨了先生不少的板子也没改掉爱捉弄人的毛病。自然，府里就两位少爷，顾景蘅自幼也没少被这个哥哥欺负。 不过这些都是小儿之间的玩闹，便也罢了。 只是却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对顾景蘅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挑拨两房少爷之间的关系。让顾景蘅认为顾彦荀对他抱有敌意，将来必会想方设法夺了他的世子之位，让他沦为笑柄。 幸好此时被镇国公及时发现，镇国公夫人当机立断打了那些嚼舌根的三十板子，通通卖了出去，才将这股子邪风压下来。 顾景蘅长大些，每次想起当年自己的幼稚行径仍然觉得羞愧不已。 但顾彦荀跟个没事人似的态度，让顾景蘅心渐渐宽下来，倒觉得他的这位哥哥胸中自有一番天地，愈发敬重起来。 “呀，蘅弟这一身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愚兄真是万万不可及了！”远远的就听到顾彦荀调侃的话语，一点都不带遮掩。 顾景蘅默了一默，他家的兄长，跟别人家的兄长怎么就差这么多！ 要是都跟程琛的兄长一般，哪里还有会什么误会！ 顾清若走过去的时候暗中掐了顾彦荀一把，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欺负顾景蘅，是欠收拾没错了。 各自见了礼后落座，顾清若有些惊讶顾二老爷竟还没未到场。 略想上一想，顾清若也知道，顾二老爷回府之后定然先去看顾二夫人了。那位夫人说自己不舒坦，顾二老爷自然要陪她用了晚膳，再盯着她服过药才会过来。 说来当真悲凉。 当年顾二老爷也是与原配夫人琴瑟和鸣，如今人走茶凉，新人换旧人，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了。 也难怪顾彦荀长久地不回府，他又不是面和的性子，干嘛回来给自己添堵。 宴席摆在园中湖边的阁楼里，阁楼四面的窗户都是可以拆卸的，此刻尽数卸去，换上了轻薄如蝉翼的纱帘。既能清楚地看到对面戏台子上唱的剧目，又能防止湖边的小虫子飞进来搅了兴致。 阁楼里到处都是高燃的烛火，将这一片湖边照应得亮如白昼。 这空出来的位置，自然也显得分外刺眼。 老国公沉了脸：“老二怎么还没来。” 林管家连忙躬身回话，道：“回老太爷话，已经派人去请了。” 镇国公与夫人对视一眼，心中皆不由得有些气恼。 老二当真是个拎不清的，顾二夫人生顾禾茹的时候伤了身，不可能再孕。他膝下就这么一个顾彦荀儿子，不说好好教养，还弄得跟仇人似的，日后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若是不知道的外人，还当顾彦荀是他们大房的儿子呢！ 顾彦荀像是此事跟其没有关系似的，笑嘻嘻偷了一杯酒，凑到顾清若身边跟她小声搭话。 “姐，我刚刚跟蘅弟开玩笑呢，别生气。弟弟在此给您赔不是了，还请原谅则个。” 顾清若忍不住笑了一声：“让你好好念书偏不听，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浑话，连句话都说不清了。” “我又不考功名，能听懂不就行了。”顾彦荀笑嘻嘻地凑过来，道：“姐，你送我那件锁子甲当真厉害，我刚刚试了一下，刀枪不入嘿！你那……” 得寸进尺！ 顾清若白了顾彦荀一眼：“你以为这是大街上随便买的麻布衣裳，还带数件制作的？我那就一件，你要是嫌多，可以还给我。” “别别别，我错了。小弟自罚一杯。” 老夫人握着仙鹤杖，垂着眼睑余光注视到四个孙儿的举动。 两个常年在外的孙儿这会子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另外两个端端正正地坐着，连目光都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朝着同一个角度和方向。 老夫人没有阻止顾清若和顾彦荀的私语，反而在想是不是府里管得太严了，以至于把两个孙儿都管傻了。 她记得以前顾景蘅也没少跟着顾清若和顾彦荀做掏鸟窝摸鱼遛马的事情啊…… 镇国公夫人轻轻将茶杯放下，“叩”一声轻响。 顾清若与顾彦荀便跟被点了穴似的止了话题，挺直腰板端正坐好，一派大家小姐、名门公子的规矩有礼。 老夫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源头在这儿呢…… 没等老夫人再多想，林管家提醒各位主子道：“二老爷，四姑娘、五姑娘到了。” 顾二老爷领着两个女儿朝老国公和老夫人行礼，老国公并未叫坐，而是让顾二老爷站着听训。 “是下人没有说清入席时辰，还是你这个父亲连儿子的洗尘宴都不想参加了。” 顾二老爷一听，冷汗都要下来了。 老国公的这话，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为难，一点情面都没留。 还好丫鬟小厮们都已经撤了出去，此刻阁楼中只有府里的主子们。 但是当着小辈们的面子被这么数落，顾二老爷的脸上也是热辣辣的：“父亲言重，儿子不敢。只是回府晚了些，这才耽误了时辰。” 顾彦荀抬手喝了一口酒，掩住了眼底的轻蔑和冷漠。 这就是他的好父亲，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都这么差劲，真当众人都是瞎子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四章 熊假虎威 顾清若冷眼看着，真是为顾彦荀感到不值。 她知道顾彦荀带回来的物件里有一套四君子的端砚，一看便知道是给谁的。亏得顾彦荀在军中一堆武夫里，还费心找了这样的端砚带回来。 顾二老爷到底明不明白，父慈子孝，只有为父尽了本分，子女才能心甘情愿地孝顺于他。 若是从根上就生分了，又如何能求得结出一个善果呢。 如今看来，父子不像父子，当真像是陌生人。 顾景蘅不明白，为何二叔连他们都能关怀地问上几句，怎么对兄长就如此冷漠无情？难道就因为兄长年少之时顽劣了些？ 老国公可不是个容得人糊弄的性子：“今日是荀儿回府的日子，我便不再多说，回头你自己去领罚。” “是。”顾二老爷皱着脸应下。 看来回去得多备上几瓶消肿止痛的金疮药了。 “祖父，孙女有一言要讲。”顾禾茹忽然站了出来。 顾清若抬眼望去，这才发现她的这位四妹今日的穿着，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往常顾禾茹会穿得俏丽娇美，衣裳多选色彩艳丽花样复杂的样式，头饰也多用京中姑娘家时兴的绢花配以些许金玉。毕竟公中的钱都是有定数的，每年能做的衣裳首饰有限，二房又没有什么太多的收入，故而顾禾茹能下的功夫也有限。 而今夜，顾禾茹穿了一件水绿色的流彩飞花蹙金流仙裙，那料子顾清若一看便知道是价比十金的素华锦，不仅夏日穿在身上可让人清凉无汗，而且缎面光滑，水泼不湿。 最惹眼的当属顾禾茹头上插的一枝蝙蝠纹花丝镶琉璃颤枝金步摇，看着非常像宫里司珍房里某个师傅的手艺。不过也只有这样的首饰，才能衬得起素华锦所制的衣裳。 顾禾茹这一身可谓富丽至极，若说是宫中的公主，平日的打扮也不过如此了。 对比之下，顾清若只穿了一件素日里常穿的绛紫束腰劲装，通身除了长及脚面的衣摆绣了两只青鸾外，再无其他花样。头发更是只用了两枚雕花银环束起，素净到不能再简单。 顾清莀和顾禾茵比顾清若好上不少，但也只是素常的打扮，并没有特地装扮。 这么一来，竟没一个胜得过顾禾茹的。 顾清若不由得庆幸瑶红并不在场，否则定要念叨她不肯装扮，竟让顾禾茹胜了一筹，小人得志。 现在的顾禾茹可不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么。 这跟庆王定了亲果然是不一样，从前用不起的东西如今用上了，从前不敢说话如今也有了底气。 顾清若想起来一个词叫叫狐假虎威。 不过用狐来形容顾禾茹不太准确，顾清若微微一笑，脑子里自行将那词换成了熊假虎威。 典故出自顾彦荀从前嘲笑顾禾茹幼时滚圆的身材和笨拙的行动。 意外的合适。 顾清若心情好了不少，端起桂花甜露抿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漫上她的舌尖，让她能够安下心来接着看戏。 “你说。”孙女不同孙子皮糙肉厚，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老国公并未阻止顾禾茹说话。 顾清若一时间有些猜不透，祖母到底有没有把顾禾茹干的好事告诉祖父呢…… 顾禾茹盈盈浅笑，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个匣子，捧在手里，道：“父亲听闻兄长回府，喜不自胜，想起了一份礼物很适合赠与兄长，便与孙女一同去了库房寻找。没想到多花些了功夫，这才来迟，还望祖父能够原谅父亲的一片慈父之心。” 顾清若坐得近，敏锐地注意到顾二老爷有一瞬的愣怔，才顺着顾禾茹的话往下说：“事情正如茹娘所言。” 老国公眯了眯眼，问道：“既是事出有因，老二你方才为何不解释？” “虽说事出有因，但毕竟来迟了，儿子不敢以此狡辩。”顾二老爷回道。 “既然如此，便免去家法责罚，罚你半月月俸禄交入公中，小惩大诫，你可愿意？” “多谢父亲。”顾二老爷喜出望外。 能够免受皮肉之苦当然好了，他月俸低廉，还不如府里公中年节分下来银两多，罚半个月月俸对他来说可比受家法要好多了。 顾彦荀不由得朝他的这位四妹投去一丝玩味的目光。看来一年多不见，他的好四妹长进不少啊。 这一番话，顺利地给顾二老爷脱了罪，免了罚，还瞬间得了个慈父的名声，当真是进益了。 要问顾彦荀信不信，定然会得他一个白眼，他这父亲什么德行，这么多年了他还能不知道？骗鬼去吧。 顾二老爷逃过一劫，刚松口气，还未来得及落座，就听顾彦荀懒洋洋的开口道。 “父亲大人，儿子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您花了这么大功夫准备的大礼，是什么东西呢？还请您现在告诉儿子，好解一解儿子的心瘾啊。” 顾二老爷顿时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不过是顺着顾禾茹的话说的，又不是真的去库房找了礼物，他怎么知道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个逆子一定是看出来了，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 真是个讨债鬼，长到现在没让他舒过一天心就算了，还成日里给他添堵，这是生怕他没被气死。 但是当着老国公和镇国公的面，顾二老爷不能发作，只能咬牙含糊过去。 “荀儿，既是给你准备的，便是你的东西，又何须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大家都等了半天了，还是早点开席吧。” “二叔，我也想知道呢。”顾清若托着腮，看向顾二老爷：“二叔快说说呀，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顾清若虽说是个小辈，但是如今是府里权势最盛之人，天子跟前得力的重臣，现今在外面就连镇国公都要退一射之地。故而她的话虽轻，但顾二老爷却不敢不重视。 顾清若是故意推上一把的，只要顾二老爷再推脱一次，那众人便自然知道他根本不清楚匣子里装的是什么，方才所言只是托词。就连顾禾茹也要背上欺瞒长辈的罪名。 这是顾清若最看不惯顾二老爷的地方，根本不喜欢这个儿子，还要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真不知道是骗自己还是骗别人。 “哎呀——” 顾禾茹不小心失了手，掌中的匣子滑落到地上，盖子弹开，里面的东西便滚了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五章 顺水推舟 这一摔，正好砸在了顾彦荀的脚边。 “都怪我不小心！”顾禾茹看起来十分自责，连声说道：“对不起啊，荀哥哥，茹儿不是有意的。” “无妨。” 顾彦荀弯腰拾起那柄从匣子中掉出的匕首。他的拇指顺势一推，刀锋即至。 看得出来，这把匕首确实锋利。 除此之外，匕首封鞘处镶嵌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玛瑙，周身点缀环绕了一圈的翠玉，可谓奢靡至极。 这样的东西摆出来，任谁都不能说顾二老爷是故作托词，敷衍了事了。 顾彦荀收了匕首，起身对顾二老爷抱拳行礼：“多谢父亲大礼。” “一家子不必客气，快坐快坐。”顾二老爷自己客气完，在镇国公身侧落座。 然后就没了。 顾禾茹瞪着落在地上的匣子，一时间有些愣怔。 这就没了？！ 她给父亲解了这么大个围，父亲居然没有顺势夸赞她，为她说些好话之类的，就这么坐下了？！ 顾禾茹哪里知道顾二老爷方才被顾彦荀的忽然发问弄得心惊肉跳的，就怕多说多错，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哪里还肯站着被人当靶子打，能坐下就赶紧坐下了。 顾禾茹暗暗咬了咬牙，早知道就不听云溪的馊主意了，什么太过张扬不合规矩，非要借着顾二老爷的手赠东西。若是她方才就说是她自己为顾彦荀准备的礼物，不知道该有多风光。 她还特地穿了这么一身行头，结果现在没有一个人对她表示在意！ “茹姐姐，咱们也坐下吧……”顾禾茵见顾禾茹站着不动，忍不住趁人不注意拉了拉她的衣袖。 顾禾茹不耐烦地把袖子抽回来：“喊什么喊，我自己会坐。”要不是从一个娘肚子出来，她可真不想跟顾禾茵做这个姐妹。不仅性情软弱唯唯诺诺，害她被连累遭到别的小姐耻笑，而且还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真是烦死了！ 顾禾茹在顾清莀身侧坐下，旁边顾禾茵紧挨着落座。 顾禾茹看着顾彦荀将匕首收下，心中冷笑，顾彦荀你没想到吧，从前都是你来给我剩东剩西、赠这送那的，今日也轮到我来给你赏东西了，真是风水轮转啊。 想到日后顾彦荀见了她还要向她行礼，顾禾茹就觉得心下痛快了不少，就连方才对顾二老爷的埋怨都消散了几分。 待众人皆入了席，老夫人点了一出戏。戏台上鼓声起，描了精致眉目的旦角登台，霎时间便热闹了起来。 一折子唱完，众人也吃了个半饱。 几个男子坐在一起岂有不喝酒的？就连顾景蘅都饮了几杯。 今日正巧是清辉堂考较功课的日子。按照清辉堂的惯例，接下来顾景蘅得以休息两日。故而镇国公夫人也没有拦着，还吩咐人上了清甜的桂花酿，好让几位姑娘也能跟着品一品。 几杯酒下去，气氛顿时变得松快起来，就连老国公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这府里要说起这嘴巴伶俐，当属顾彦荀莫属。 这一喝了酒，更是跟打开了话匣似的停不下来，将那滨海剿匪的事情说得叫个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就连戏台上唱的戏文都没人顾得上看，光听顾彦荀讲故事了。 听到动情处，顾清若当真想吩咐人给顾彦荀拿一醒木来。 这口才，若是去当个说书人，定然是茶馆难求的先生。 这一场，酒喝了不少，故事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顾彦荀趁着这个机会也算是向老国公和老夫人表明了他如今的情况。虽然他并未按照老国公的希望，跟随顾清若进入清河军。但是在滨海之畔，他并没有给镇国公府抹黑和丢脸，活出了他自己的天地。 老国公难得地夸了句好，抬起酒杯朝顾彦荀一举。 这下把顾彦荀激动得满脸通红，立刻端起酒杯朝老国公举杯，喝完坐下来的时候还是晕晕乎乎的。 “哈哈哈，刚刚祖父夸我了！”顾彦荀用手肘怼了怼顾清若：“姐，姐，你听见了吗！祖父夸我诶！” 哈哈哈哈哈…… 简直恨不得昭告天下。 顾清若一点都不想搭理他，还想找个布条把顾彦荀的嘴巴给封起来。 不就是得了句夸么。说得好像谁没听过似的。 她一点都不羡慕。 哼。 镇国公跟着也赞了几声，顾彦荀连忙端着酒杯谢过，笑得愈发得意了。 父亲和哥哥都开了口，顾二老爷不好装傻，顺势夸了几句。 这一圈下来，顾彦荀又喝了几杯，坐下的时候，眼神飘忽，身形都有些不稳，像是已经喝多了。 顾清若刚想吩咐人给顾彦荀上杯醒酒茶，再把他的酒杯给撤了，就见顾禾茹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荀哥哥，妹妹敬你一杯，愿你日后前程远大，再给镇国公府封个将军回来！” 顾彦荀弯唇一笑，倒满了酒杯，非常给顾禾茹面子的起身与她碰了一杯：“多谢四妹。愚兄这说不准哪日便要返回滨海，便在此与你提前道一声恭贺了。” “荀哥哥客气了。” 就在靠近顾禾茹的一瞬间，顾彦荀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股香气没有闻到的时候竟不觉得它的存在，可一旦闻到了，便觉得这味道甜腻又香稠，让人心神迷乱，只想沉溺其中。 顾彦荀喝完这杯酒，整个人更晕了，坐下来的时候还忍不住碰到了顾清若的手臂一下。 顾清若稳稳地伸手一扶：“你若醉了便回去歇着，我这儿可没有给你撒酒疯的地方。” “哪有！没醉！”顾彦荀把衣袍摆正，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道：“姐，你见过哪个醉酒之人能把筷子使得这么稳当的？” 所以今日这是让她开眼的意思么。 顾清若不跟醉鬼理论。 顾彦荀的故事讲得好，镇国公便接了话题说了不少从前行军打仗时候的逸闻趣事，就连老国公都说了几样从前他们不曾听闻的陈年趣闻。 酒壶满了又空了几回，折子戏也换了几回，天边的暮色换成了星河，耳边传来阵阵蛙鸣之声。 老国公放了杯：“今日家宴十分尽兴，不过现下夜色已深，大家都回去歇着吧。若还有什么未尽的话，明日还有的是时间。” 这边算是散席了。 顾清若从阁楼里出来，早就候着的瑶红过来给顾清若披上了披风：“姑娘，小心夜里风凉。” “没事。” 若是心暖便不觉风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六章 结仇到底 清风习习，明月疏朗。 顾清若正打算回房，却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行动跌跌撞撞的，而后靠在湖边的一株柳树下便不走了。 她认出是顾彦荀的身影，心中暗笑，刚刚还跟她嘴硬说没喝醉，这下连走个路都走不稳了，看她怎么笑话他！ 顾清若走过去，故意绕到顾彦荀身后，正要出手拍一拍他的肩膀吓唬他，却听到了顾彦荀气息凌乱的大口喘气声。 不对啊，若是喝醉了怎么会是这种模样？ 她皱着眉凑近一看，顾彦荀的脸色潮红，气息不稳，扶着柳树的手因为用力爆出了青筋，整个人看起来便难受得紧。 “你怎么了！”顾清若不由得伸手扶住了顾彦荀，一手搭上了顾彦荀的脉搏想要探个究竟。 没想到被顾彦荀一把推开：“别靠近我！” 顾清若本能地挡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妙：“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外征战，留下的什么暗伤？”她见到顾彦荀的额上开始出汗，比起撒酒疯，更像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她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在外征战，哪有不受伤的。有时候一些内伤，会比伤筋断骨还要难受，不好治也治不好，隔三差五便出来叫嚣折磨，用病痛来彰显它们的存在。 顾清若有些后悔，方才顾彦荀趁机灌酒的时候她就应该拦着的，怎么能想着军营中定然没有府里的陈酿香，就由着他乱来。 顾彦荀领兵这些年，真是愈发放肆，行事更加乖张了。， 顾彦荀大口喘着气，紧闭着眼不肯开口。 顾清若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吩咐其他人全部退下，才道：“他们都走了，有我的亲卫看着，没人会听到的。你现在可以说了。”正如顾清若受伤并不愿意将风声露出去一般，将士们多是不敢将伤痛之情向外泄露的，万一被敌人抓住了机会利用事情便麻烦了。 “姐，你站远些，我怕伤着你。”顾彦荀缓缓睁开双眼，双目一片赤红。 顾清若的接近令他愈发心神浮躁，险些就要克制不住自己，周身的气血在四肢五脏来回翻涌咆哮，饮下去的酒此刻全都冲到头上来，让他头晕目眩。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想伤我？”顾清若见顾彦荀状态不对，心下有些着急：“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顾彦荀冷笑：“多亏了咱们的好妹妹啊，费尽心思给我准备了这么份大礼。” “顾禾茹！”顾清若瞬间便猜到了原委：“定然是那把匕首有问题！” “不止是匕首有问题。”顾彦荀说出了心中的推测：“匕首上确实做了手脚，而且她刚刚过来与我敬酒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异样的香味，想必问题的源头还在她身上。” 他这位好妹妹年岁真不是白长的，如今已经不是简单地在某件事情上做手脚了。毕竟若只是在匕首上下什么药，一定会被查出来，而若是两种事物互相催化，就算顾彦荀发现顾禾茹身上的香味，只需她回去一洗，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顾清若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顾彦荀的表现，很像是中了…… “姐，你放心。”顾彦荀捂着嘴低声笑起来：“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被欺负了。” 他又不是软柿子，想要拿捏他的人，得做好被咯脚的准备。 顾清若迅速出手点了顾彦荀身上的几个穴位：“我封住了你的几个大穴，能让你稍微好受些。” 接着顾清若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倒出一粒药丸，递给顾彦荀：“吃了它，虽不能完全化掉所有症状，但是能够克制掉大半。”剩下一小半，就得靠顾彦荀自己熬过去了。 顾彦荀也不跟顾清若客气，接过去便吞了，随意一抹额上的汗珠，道：“姐，又欠你一个人情。”说是这么说，但已经完全是一副债多了不愁的模样。 “我不敢奢求你还，少给我挖点坑，我就谢谢你了。” 顾清若转身就要招呼小厮上来扶顾彦荀回房，被顾彦荀伸手拦住了。 服了药，顾彦荀的气息渐渐平复了许多，他撑着柳树站稳身子，目光透过千条垂柳直望向湖的另外一边。 “来都来了，没看完戏就走，岂不是很可惜？” 顺着顾彦荀的目光望过去，能够隐约见到湖岸边，两排的提着气死风灯的丫鬟小厮齐整地往前走，正要行到一处月门拐往回廊的时候，灯笼忽然就乱起起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嘈杂的喧哗之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句尖叫。 最后是一个丫鬟带着哭腔的尖利叫喊划破夜空。 “快来人啊！四姑娘落水了——” 顾禾茹…… 顾清若平静地看着对面几个熟识水性的护卫府兵跳入水中，不多时就将顾禾茹救了起来。 那边一片哭喊尖叫喧哗之声，愈发衬得这一处静谧起来。 “她如今背后可站着庆王，她若日后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的。”顾清若一袭紫衣在月色之下愈显深重，整个人如同一把收在鞘中的长剑，让人看不出锋芒深浅。 “呵呵呵呵……”顾彦荀低声笑起来，道：“梁子早就不知道结了多少回了，还差这一回么？”原本就只剩一层破破烂烂的纱帘隔着不曾撕破脸，但没人说不会从空隙处捅刀子啊。 更何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当奉还。他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次回来本只想安抚一番长辈的思念之情，没想着要对顾禾茹动手。 但是既然顾禾茹这么不安分，就不能怪他顺水推舟还回去了。 “她本就心胸狭窄，那女人没少利用她搅风搅雨，如今搭上了庆王，更是不会轻易放过旁人。”顾彦荀嗤笑一声看向顾清若，道：“姐，她可是把你当成眼中钉，恨不得拔之而后快。你不会可怜她吧？” “我没这么闲。” 顾清若淡淡地看了顾彦荀一眼，往后退了几步，平静地扬声吩咐道：“来人啊，荀少爷喝醉了，送他回房。” 顾彦荀没有拒绝，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开了。 顾清若看了一眼湖边渐渐散去的人群，不再停留。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七章 有因有果 顾禾茹落水的事情如一阵风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镇国公府。 老镇国公晚上高兴喝多了酒，老夫人哄着他喝完醒酒茶睡下了。 还没等老夫人歇一歇缓口气，就听到顾禾茹落水的消息，立刻匆匆赶去顾禾茹的院子。 此刻院落里外都站了好些人，可见有些丫鬟脸色还带着慌张的神色，见老夫人到来纷纷行礼：“老夫人。” 镇国公夫人已经先一步到了，一边搀住老夫人往屋里走，一边道：“老夫人莫急，府里的医女已经在诊治了，明日一早便让人去请御医来看看。” 身为镇国公的掌事夫人，顾禾茹出了事，她必然是要管的，否则这府里就乱了套了。况且顾禾茹的亲事才刚刚定下，若出了什么岔子，庆王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所以一听说顾禾茹落水的事情，镇国公夫人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请医女来给顾禾茹诊治，顺便把所有的知情之人都控制起来了。若是顾禾茹是自己落水的便罢，若是有人蓄意而为…… 镇国公夫人比谁都希望府里一切太平，相安无事。 “嗯。”老夫人当年也是跟着老国公上过战场的，生死之事见的多了，就算心中如何惊涛，面上也都稳得住。 老夫人进了屋一看，府里的沈大夫正在给顾禾茹扎针，顾禾茹脸色青白，还带着湿气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床边，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神色飞扬的模样，更平添了几分可怜。 老夫人暗自叹了一口气。 虽说顾禾茹做了让她伤心的事情，但到底是她一路看着长大的孙女，见她如今这幅模样，老夫人真是不忍心。 为了不打扰沈大夫的医治，包括老夫人在内的所有人皆是敛声屏气，等待着沈大夫的医治结果。 沈大夫施完了针，起身朝老夫人行礼：“老夫人。” “如何了？”老夫人连忙问道。 沈大夫说道：“没什么大碍，方才四姑娘已经将脏水吐了大半，但有些已经入了肺腑，不好强催，只能慢慢用些药，将养着恢复，不过这并无大碍。” “只是四姑娘体质弱，虽说现下还是暑天，但夜里风硬，湖水又凉，怕是会伤到些元气。” “这一切都要看四姑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老夫人不由得紧紧抓住了仙鹤杖：“沈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顾禾茹会因此香消玉焚？！ 沈大夫这才意识到她的话可能给老夫人造成了误解，连忙解释道：“老夫人您误会了。民女的意思是，四姑娘若能早些醒来，便早些用药，如今昏睡着牙口紧闭，就算强灌也有限，药效发挥不了。用药越快，落水造成的影响便越小，若是拖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留下什么症状的后患。” 不是危及性命便好，老夫人先放下了胸口的一块大石。 镇国公府位高权重，既能请来名医，又不缺金贵药材，将养着定能恢复，这点老夫人倒不是很担心。 只是老夫人心中未免有些不满，镇国公府的孩子自幼除了要上家学之外，还要额外抽出时间来习武。若有天赋，便会将顾家枪传授于他；若无天赋，勤学苦练也可防身健体，不至于遇到事情毫无还手之力的同时，还能让身体变得强健些，不至于跟纸糊似的，风一吹就倒了。 这样的规矩从上到下都是一致执行的，就连顾禾茵都跟着府里的武师学了不少防身的招式。 但是到了顾禾茹这里，不是嫌天热日晒，就是嚷着全身酸痛坚持不住，十日里总有九日里是有各种理由躲避掉这件事情的。镇国公夫人曾经想管过此事，但是被顾二夫人从中横插了一手，顾二老爷这个棒槌也跟着帮腔。镇国公夫人便彻底丢开了，也没再坚持过。 老夫人也是知道此事的，但是长久下来顾禾茹早就养得娇气不已，更何况还有顾二老爷从中作梗，把老夫人派去的人偷偷支走，给顾禾茹做掩护。 这么一日日下来，顾禾茹是根本一点防身的招式都没学会，净是些花拳绣腿，连体质都比府里其他的姑娘差上不少。 看着瘦弱娇小的顾禾茵，四季更迭交替的时候，也没有顾禾茹得风寒的次数多。 要是顾禾茹肯听府里先生的教导，肯遵循长辈的教诲，但凡有些底子在身，今夜落水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不过现下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一切只能等顾禾茹醒来再议。 “二姑娘。” “二姑娘。” 外面传来了丫鬟们的声音，而后顾清若便大步流星进了屋：“祖母，听说四妹落了水，不知情况如何？” “没什么大碍，等人醒了用上药，将养一段时日便好了。”老夫人伸手握住了顾清若的手，略带些责怪地说道：“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做什么，手这样凉，也不多加件衣服。” “我不冷。”顾清若扶着老夫人，道：“既然四妹无甚大碍，我也就放心了。” 她当然知道顾禾茹不会有什么大事，就算顾禾茹给顾彦荀下了药，顾彦荀顶多也就是报复回来而已，不至于要了顾禾茹的性命。再说了，当时那些府兵来得如此快，行动如此迅速，几乎是顾禾茹前脚落水，后脚人就给救上来了，要想出事除非顾禾茹真是纸糊的。 不过会不会留下什么病症，那就不一定了。 “祖母，我方才已经派人去请傅大人了，只可惜她出远门采药去了，并不在府中。”顾清若说道：“不过我已经差人去找她，想来十天半个月便能将她请回来。到时候让她来给四妹看看，便可保无虞了。” “傅大人……可是傅红月傅大人？！”写完药方的沈大夫忽然有些激动起来，难耐地出声问道。 顾清若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自然。与我相熟的傅大人只有傅红月一人。” 沈大夫顿时有些激动得喘不上气，将药方交给镇国公夫人后，转头朝顾清若有些渴求地问道：“将军，不知傅大人诊治的时候，我可否一旁细观？！” 那可是名满京都的女医啊，人人盛传傅红月医术诡谲，但从傅红月手里医治过的病人，没有一个不称颂的。她选择医道此路，未尝不是受了傅红月的影响。 若能有幸见上一面…… 想想沈大夫便觉得仿佛身在梦境一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八章 是谁捣鬼 “抱歉。”顾清若摇了摇头，“傅红月性情阴晴不定，医治时最讨厌除了病人以外的人在场，怕是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这些话倒不是顾清若的推脱之言。 顾清若曾经一度怀疑过，若不是与她交好，又碍着旨意的要求，傅红月根本不想给她诊治。傅红月最喜欢的应该是医治那些半死不活之人。因为那些人不会开口说话，可以由着傅红月自行判断病症，随意医治。 医好了就是医术高明，医不好……反正也就剩一口气了，医不医没区别。 要不是困于傅家世代御医的家传，顾清若觉得依照傅红月的性子，早就找个地方隐居，专心捣鼓她的药材和药方，顺便在心情好的时候治几个看得顺眼的濒死之人，生活惬意得很。 沈大夫一听，心中难免失望，不过也觉得方才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失礼：“二姑娘客气，是民女鲁莽了。” 老夫人自然听过傅红月的大名，就算是医传世家，尚未及笄便传出盛名的女医可不多。 这位傅红月傅大人，可是医好了困扰太后多年，御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头疼之病，一举扬名。 偏生性情古怪也是出了名的，谁的脸都敢甩，就连皇亲国戚想要找她看病，都得看她有没有时间，肯不肯帮忙。就算是不肯，也没人敢动她，毕竟谁难保没有再求她的一天。 “傅大人会愿意给茹丫头诊治么？”老夫人有些担忧，傅红月的性子果然如外界所传，那怎么会愿意给顾禾茹诊治呢？ 顾清若想了想傅红月心情不好的时候连叶瑾煜都敢顶的性子，确实是有些头痛。 不过顾清若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朝老夫人保证道：“这件事情便让我来负责，若是成了便好，若是不成也无妨么，反正试一试也好不是么？” 老夫人一听此话也对，毕竟之前也没想着让傅红月出手。能来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并无损失。 顾禾茹又不是什么疑难病症，到时候请个擅长的御医来也是一样的。 顾禾茹还昏睡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随着老夫人的神色渐渐冷凝，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老二那个混账东西呢！”老夫人怒从中来，老二这几年真是越来越不成个样子了。她只是年纪渐大了，又不是瞎了傻了，哪里会看不出来老二这对父子算是离了心了。 要老夫人说顾彦荀确实不是个安生的性子，但人品并不坏，若不是老二这些年做得实在让他心寒，父子关系也不至于此。这不是一时的功夫，而是长久积累下来的事端，终于将事情推到了今天这地步。 这便也先不提了。 眼下顾禾茹可是老二跟他那个宝贝夫人生的女儿，从小也没少娇惯，如今落了水，四下里全都惊动了，就连住得离顾禾茹最远的顾清若都来了，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还没有个踪影！ 这到底是不是做爹娘的人！ “老夫人，您莫急，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应该就到了。”镇国公夫人安抚道，同时不着痕迹地给含烟递了个眼神。 含烟悄悄退了出去，没多久进来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进来回话。 “回老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都来不了了。二老爷晚上吃多了酒，现下已经睡下了，听二老爷的小厮说怕是今儿晚上都醒不来了。二夫人那边伺候的丫鬟说，二夫人身子不适，早早用过安神汤便歇着了，现下也叫不醒。” “混账！”老夫人用仙鹤杖狠狠跺了一下地，“去把顾二老爷叫醒！就算是拖，也要把他给我拖到这儿来！” 顾清若立刻点了两个亲卫跟着小丫鬟过去，她那两个亲卫端的是力大无穷，抬头牛都轻轻松松，莫说区区一个顾二老爷了。 镇国公夫人也没想着要帮顾二老爷说话。 她听说丫鬟回话的时候自己都要被气死了，哪有这么当爹娘的！连出事了都不过来看一眼，难怪孩子一个个的都不与自己齐心。 但是这种话，镇国公夫人不能自己来跟老夫人回，这那日被人多心地提上一提，就变成挑拨离间老夫人与二房的关系了。所以让丫鬟来说是最妥当的。 反正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光顾二老爷一个就够老夫人生气的了。 “祖母，您先坐会儿吧。”顾清若劝了一句。 今夜这事怕是不能轻易了结。顾清若倒不怕别的，就怕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是习惯了早睡的，这会子夜都深了还在这儿劳心劳力，怕老夫人明日起床会难受。 “好。”老夫人点点头，“我们也别在这站着了，让丫鬟们守着就行了，都出去吧。” 老夫人吩咐自己的丫鬟照看着顾禾茹，若是顾禾茹醒了便立刻来报，接着便领着一众人一同到了外间坐下。 等了一会子功夫，顾二老爷脚步蹒跚地进了门来，到了老夫人跟前身形还晃了两下才站稳，脸上带着酒醉的潮红：“儿子来迟了。” 老夫人抄起手边果盘里的橘子就朝顾二老爷砸了过去：“混账东西！你还有脸说！你到底还知不知道你是个当爹的！” 橘子正中顾二老爷的脑门，把顾二老爷砸得脑子一懵。 “我记得啊……” 顾清若差点没笑出声来。 哎呀祖母平时还端得住端庄持重的模样，这一急了还是当年那个暴脾气的将门之女，说话不如动手，看把二叔都砸晕了。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记得你还能放着女儿不管？！我看你是该好好长长记性了。” 顾二老爷还没反应过来，老夫人已经让人去请家法了。 顾清若在心里给老夫人鼓掌，祖母真是太厉害了，就是二叔这脑瓜子估计打也来不及开窍了，要想变聪明，重新投个胎，下辈子还有可能。 请家法不惊动老镇国公是不可能的，所以没过多久，老国公便亲自过来提人，直接带到祠堂去了。 顾二老爷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不敢开口求饶，只能苦着脸乖乖跟着老国公往祠堂行去。 顾清若心想，顾彦荀明日若是知晓了此事，怕是要笑晕过去。 本来只想回报一下顾禾茹，没想到顾二老爷也这么没脑子，自己把自己带坑里去了…… 买一赠一，太值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九章 是否说谎 解决了顾二老爷这个棒槌，老夫人犹不解气，命人将晚上跟着顾禾茹出门伺候的丫鬟小厮全都带到院子里去。 以顾禾茹的贴身大丫鬟秋茗为首，院子里齐刷刷跪了八九个人。 这人是救回来了，但是事情到底如何还是要弄清楚的。 “先把秋茗带进来。”老夫人先点了秋茗来答，“秋茗，你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茗是伺候顾禾茹时间最长的丫鬟，若是顾禾茹有什么不适或是不对的地方，她定然是能很快就觉察到的。 秋茗进屋之后磕了个头，道：“回老夫人的话，宴席散了之后，我们便伺候姑娘与五姑娘回房。一路上姑娘都好好的，还心情很好地跟五姑娘开玩笑，可是不知怎么的，姑娘忽然一下就跳到水里去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府兵已经将姑娘给救上来了……” 秋茗自己说完也觉得心下忐忑，不知道老夫人到底会不会信。 但是她敢发誓她一句假话都没说，姑娘确实是突然自己跳进去的，一点预兆都没有！所以她们才会连个拦的功夫都没有，让姑娘直接掉到了水里。 要是上面怪罪她们伺候不周，不知道会被如何责罚…… 老夫人自然是不会相信一个人说的话。毕竟主子出了事，大多丫鬟为了开罪，推脱责任，多半是不肯说实话的。就是肯说，也会在其中掺杂一句两句的假话，好把自己的责任减轻或者推脱掉。 忠心护主的丫鬟不是没有，但人心隔肚皮，看是看不出来的。 秋茗被重新带回了院子，提了下一个丫鬟进去。 院子里有人看着不允许他们说话，防止有人串供，趁机浑水摸鱼。 跪着的丫鬟小厮都低着头，身体微微发起抖来。比起秋茗这个贴身大丫鬟，他们可都是些三等的仆人，若是主子出了什么事情，卖出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镇国公府是难得的好人家，他们不想被卖出去，现下都提着心，祈求顾禾茹不要出事。 小厮丫鬟们轮流进来了大半，说的话都大同小异，顶多有些说的磕磕巴巴简略些，有的绞尽脑汁说得详细些，但全部都是同一个主题。 那就是顾禾茹是自己跳进去的。 镇国公夫人对这个结果也感到非常诧异。 几乎是在知晓此事的第一时间，镇国公夫人就命人将丫鬟小厮们分别看管起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串供才是。 但是若说顾禾茹是自己跳进去，这怎么可能呢？！ 此事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看来只能等茹丫头醒了再问了。”老夫人沉声吩咐道：“把他们都先带下去，吃喝照旧，一切等茹丫头醒了再说。” 这边吩咐完，派去湖边查看情况的亲卫也回来了。 这是跟着老国公多年的亲卫，老夫人也是十分信任和倚重。 “查探的结果如何？”老夫人问道。 “并无异常。”那亲卫回答：“并没有任何挣扎或是异样的痕迹，只有一道湖边落水前踩到的淤泥脚印，像是四姑娘不小心跌落之前留下的。” “辛苦你了。”老夫人让那亲卫回去歇着，心下也有了定论。 老夫人心中虽然有些疑虑，但是还是觉得顾禾茹不小心落水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外面的人再想怎么通过谋害顾禾茹来引发镇国公府与庆王之间的矛盾，也要能有办法进来才行。 且不说镇国公夫人这两日将府里的人都查了个底朝天，人人自危，自保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筹划陷害这些事情。况且府里多是跟着沙场出生入死过来的府兵亲卫，这些信任老夫人还是能给的。 至于府里其他的人…… 老夫人压根没有怀疑过。 看来看去，还是要等顾禾茹醒了才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淡蓝色水纹百褶裙装的女子，怯生生地走了进来，紧张地抓着裙角朝老夫人行礼：“祖母。” 老夫人很是惊讶：“茵丫头，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里好好歇着，过来做什么？” 老夫人知道顾禾茹落水之时顾禾茵就在一旁，按照顾禾茵的性子定然是被吓坏了，便吩咐赵嬷嬷去找府里另外一位医女给顾禾茵看看，若是不妥便开些安神的汤药让顾禾茵服下。 总归不能让两个孙女都出事。 顾禾茵低头小声道：“茹姐姐出事了，孙女很担心。” “好孩子。”老夫人朝顾禾茵招招手，道：“到祖母这儿来。” 顾禾茵眼神一亮，小心地靠近老夫人，被老夫人拉到身边坐下。 老夫人慈祥地抚了抚顾禾茹的头发，道：“好孩子，等茹丫头醒过来喝了药养上几天便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嗯。”顾禾茵得了老妇人的话很是安慰，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了两分笑模样。 缓了缓，老夫人问道：“茵丫头，你能告诉祖母，茹丫头到底是如何落水的么？” 虽说不该吓着顾禾茵，但是既然顾禾茵也在场，又是顾禾茵嫡亲的妹妹。在顾禾茹没有清醒之前，问谁都比不上顾禾茵有用。 顾禾茵低头想了想，咬唇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跟茹姐姐一同回房的时候，茹姐姐正跟我说一个笑话呢，才说到一半茹姐姐忽然生气了，指着湖里面就开始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那些话我都听不懂，再接着……茹姐姐便落了水……”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顾清若和镇国公夫人对视一眼，都知道事情的关键肯定在顾禾茹说的话上面。方才有个丫鬟也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丫鬟说话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还以为她是在胡说，没想到说的是真的。 老夫人紧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茹丫头说了什么么？” 顾禾茵摇了摇头，道：“记不清了。” 老夫人有些失望，但是总算是把事情弄清了一些，也不算一无所获。 剩下的不急在这一时，等顾禾茹醒了再问吧。 “好了，夜深了，大家折腾了一天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老夫人吩咐道：“有什么事情都等明日再说，现下都立刻回房去休息。” “茹丫头这边我会命人守着的，你也回去休息。”最后这句话，是特地交代镇国公夫人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章 平地惊雷 天还未亮，若芳居里瑶红便已经端着烛台将四处的灯都点了起来。 顾清若掀开帘子下了床，问道：“顾禾茹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有消息传过来，想来四姑娘应该还未醒吧。”瑶红放了烛台，走过来给顾清若绾发。 顾清若的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顾清若一开始以为顾彦荀只是做了什么手脚设计顾禾茹落水，现在看来顾彦荀不止于此，定然还做了别的功夫。否则顾禾茹也不会这么久都不醒。 顾彦荀这次真是有些过了，若顾禾茹真出了什么事情，且不说庆王那边要如何交代，就是老夫人怕是也承受不住。 不过现下没有时间找顾彦荀问个明白，她还要赶去上朝，只能等之后回来再问顾彦荀了。 顾清若没什么胃口，用了一碗粥便换了朝服匆匆出门了。 不知为何，她昨晚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今日一起床便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顾清若只能把一切暂且归咎到昨夜顾禾茹落水之事上。 因怀揣着心事，顾清若并未察觉到今日的朝堂有什么不同之处。 直到…… “臣韩怀灏叩见天子。”韩怀灏身着三品五官朝服，单膝点地双手呈上奏报：“静海军已于十日前成功剿灭西南海匪，平定西陲，现呈奏报一份，请皇上过目。” 顾清若瞬间明白自己早上起床的时候，感觉到的那一股凉意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货什么时候从滨海回来的？！竟然没有人告诉她一声！ 顾清若懊恼地掐了自己一把，她真是糊涂了。要不是静海军能够休战探亲，顾彦荀怎么会有时间回京都？ 既然顾彦荀都回来了，这货身为静海军的统领，自然也是要回京探亲的。 感受到来自上位的一阵带着寒意的目光，顾清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完了，看来她小命休矣。 韩怀灏呈完了奏报，回到百官的队伍之中。 韩怀灏的品级没有顾清若的高，只能站在顾清若的后面，但是正好是在她身后这排的斜后方。 顾清若能够感受到来自斜后方的那道灼热的眼神，就差没把她的朝服给点着了。 上面是一道冰冷如刀的视线，后面是一阵灼热如火的目光，顾清若觉得自己夹在中间真是提心吊胆，如站针毡，恨不得化作一阵烟直接消散算了。 要不是如今还是朝会之中，顾清若真是恨不得揪住韩怀灏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他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啊！她改还不行吗！ 顾清若从来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让这位韩将军误会的事情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怀灏就对着她有了这种想法。就连顾清若故意派人去他周遭散步自己是个奇丑无比之人的谣言都没把他吓倒，反而更加欣赏她的勇气？ 让她想想，韩怀灏是第几次去派人去镇国公府探风声被拒绝了？ 第三次？ 还是第四次？ 反正每回韩夫人过来做客的时候，镇国公夫人都恨不得让人去通报说自己不在府中，让她改日再来。 韩夫人自己也是尴尬得不行，但是儿子的请求又不能不答应，只能每回都硬着头皮递帖子，过来坐上一盏茶的功夫，说些干巴巴不痛不痒的话便告辞回府。 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死心了，偏偏韩怀灏一点都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反而越战越勇，想尽了办法跟她搭话。 一来二去，风声便起来了，若不是他们一个常年在滨海，一个多数在北境，回京都的时间很少能遇上，某人的醋海怕是能把整个京都给淹了。 在韩怀灏没有对她生出那种心思之前，顾清若是很欣赏这个静海军统领的。 二人同为将门之后，同样是接了父亲的统领之位，只不过一个是陆战，一个是海军。老镇国公与老韩将军从前有故交之情，顾韩两家也时常有来往，年节下还会走往一番。 因着两府的关系，顾清若小时候也没少跟韩怀灏切磋武艺。 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学艺不精，但都不服输，通常以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累到站不起身收尾。 等大了些，他们从父辈手中接过那份重担的时候，都能更深刻地理解对方的苦和难，相聚的时候不免凑在一起喝酒谈天，切磋武艺。 但是那个时候日子过得艰难，他们都是年少上位，心腹甚少，又没有功绩足以服众。更多的时候还是埋着头艰难地前行，只有偶尔才有机会回京，又很少能恰好遇上，相聚的时间便更少了。 更多的时候，只能通过书信联络，说些听到的奇闻异事，或是互赠些彼此所在之地的特产。 顾清若也不知道这份年少的友情什么时候就变了味，但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进来了。 她的心房太小了，要装着镇国公府，装着清河军，装着北境……装着很多很多的东西。 所以她的心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空隙，被占满之后便不能再容下其他人了。 要怪就只能怪这天道安排太过阴差阳错，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去做有没有叶瑾煜的假设并没有用处，那个人出现便是出现了，经历的事情不可能抵消，世事无常，只能说缘分二字，缺一不可。 韩怀灏相貌英武不凡，又是当朝重臣，手握兵权，若是能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这世上有大把的好姑娘适合他，何必要这么执着呢…… 顾清若深深叹了口气，这位仁兄到底能不能明白，迎难而上这种事情，或许适合在战场上跟敌人死磕，但是实在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啊！ 她已经在头痛等下散朝要如何摆脱韩怀灏的事情了…… 果然下了朝，韩怀灏故意先出了门，等在殿外目光灼灼朝顾清若看将过来。 周遭的大臣纷纷绕开了他们两个人，硬生生让开了一条缝隙来。 顾清若抽了抽嘴角，这些大臣平常说要他们配合军中公务之时，一个个装死装傻都是一把好手，今日怎么就这么机灵了？ 她此刻一点都不想出门，她甚至想大声呼唤殿门值守的禁卫军直接把殿门关上，把她跟韩怀灏彻底隔绝起来。 逃避这种方法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就成啊！ 顾清若心中面条宽的泪齐刷刷流淌，苍天啊，放过她行不行，她保证日后一定做个好人，日行一善那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一章 沾花惹草 “苏苏。”韩怀灏见到顾清若出来，朝她弯唇一笑。 韩怀灏虽也是手握大权，战场上厮杀多年的将军，笑起来的时候却仿佛明媚的阳光穿云而来，驱散了四下里的阴霾。 这样笑容，落在顾清若的眼里，却只能让她感到困扰。 顾清若不动声色地与韩怀灏拉开距离，道：“韩将军还是称呼本将‘顾将军’比较好。” “为什么？”韩怀灏第无数次提出疑问：“可是我从前皆是如此唤你的，我们之间至于如此生分么？” 顾清若默默垂眸，在心里呐喊，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他的小命考虑？省得每次被某个小肚鸡肠的人穿小鞋还搞不清楚为什么。 没得到答案的韩怀灏看了看自己的朝服，又看了看顾清若的朝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如今你的品级已经比我高了，你是怕被人抓住这个空子参我不敬之礼。我日后一定会小心的。”然后他会努力再多获战功，争取早日能与苏苏比肩，不让苏苏为难！ 顾清若：……你开心就好。 “顾将军，韩将军。” 就在二人的聊天马上就要陷入尴尬的时候，赵公公笑眯眯地出现在二人面前，“不好意思，搅扰二位说话了。” 韩怀灏自然是认识皇上身边的这位公公的：“赵公公客气了，不知是不是皇上有要事吩咐？” 赵公公给韩怀灏递了个您猜得真准的眼神，朝顾清若低了低身子：“皇上有请顾将军前去商议军机大事，还请顾将军移步后殿。” 韩怀灏露出个遗憾的表情，有些不舍：“既然是皇上召见，苏……顾将军，你快去吧。” 反正他还要在京都待上一段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顾清若勉强与韩怀灏道了个别，知道叶瑾煜这是准备秋后算账了，顿时觉得跟韩怀灏呆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起码她不用费尽心思地解释啊！ 韩怀灏自己就能给自己解释清楚，然后把自己给安抚了，根本不用她再多做些什么！ 赵公公看顾清若站在殿门外半天，就是不肯进去，于是甩了一下拂尘，干咳一声：“顾将军请吧。” “吱呀——”一声，两个太监一左一右为她推开了殿门。鲜红色的殿门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等着她进去，好把她一口吃掉。 连渣都不剩。 顾清若不由得看了一眼赵公公，这老狐狸永远是一副万年不变的让人挑不出错来的笑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 赵公公这模样，让顾清若想拿他开刀都得犹豫上几分。 顾清若掀起衣摆跨进殿中，厚重的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把她的退路完全封死了。 呃，人呢？ 顾清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进了门，环视一圈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逗她玩呢？ 顾清若往里走了一段距离，绕过前面的龙座高台，刚来到那面巨大无比、顶天而立的屏风之后。 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摔到了一张绵软的床上。 黑色绣龙纹的月光锦缎被面，黑色描金龙盘云纹的床帐，无一不昭示着这张床的主人的身份。 这是设置在后殿里的一张供给皇上处理国事疲累的时候，稍作休息之用的床榻。 此刻顾清若便被按在这张床榻之上，双手被拉过头顶绑在床柱上，双脚被固定，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别费力气了，这是霜华锦，用最坚韧的丝线编制而成，就连神仙都挣不开，别说你了。”叶瑾煜俯在顾清若的上方，凉凉地说道。 二人挨得很近，顾清若喘息间鼻息都是叶瑾煜的气息，令她脑子有些不太清醒。 霜华锦这种东西她是听过的，水泼不入，火烧不燃，刀砍不断，及其坚韧又极其柔软。若是能用来制成衣裳，可比十件铠甲穿在身上都有用。 不过相传霜华锦的材料及其难得，十年都不一定都能织出来一匹，更何况传说中会这种织造手法的匠人早就离世，霜华锦已经失传。所以霜华锦见过的人几乎没有，更多的是存在传说的口中，甚至有人怀疑它是否存在。 叶瑾煜手里能有，顾清若并不奇怪。 但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用霜华锦来捆人的！简直是令人发指！ “你这是要做什么……”顾清若觉得她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她尝试了一番，确实挣不开，而且越挣捆得越紧。 “我要做什么……”叶瑾煜冰凉的手指划过顾清若的脸庞，缓缓将她的面具拿开，低下头俯到她耳边轻声问道：“我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么？” 顾清若不由得微微发起抖来：“叶瑾煜，你别乱来……”这个模样的叶瑾煜，比平常危险一百倍。 不，一千倍！ “哼。”叶瑾煜冷笑一声，用手勾起顾清若的下巴，强迫顾清若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不乖一点呢，总是要惹我生气。” 顾清若简直要哭出声。 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好么！她怎么知道韩怀灏抽的什么风，非要缠着她，都被她拒绝那么多次了还不死心，她能有什么办法？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你冷静一下。”顾清若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回去一定跟韩怀灏说清楚，绝对不会让他有任何机会的。” 叶瑾煜显然是根本没听进去。 他伸出手把顾清若的腰带拉开，看都不看，直接扔到了一边。 深红的朝服在床上散开，于漆黑如墨的被面映衬下，更显得殷红如血。 “叶瑾煜！”顾清若眼眶的眼泪顿时控制不住地翻涌而上，只要主人一眨眼，便会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叶瑾煜的动作僵住了，伸手覆住了顾清若的眼睛。 “别这么看着我。”这样的眼神，只会让他的暴虐之心更加躁动不安。 顾清若的眼泪在她闭眼的一瞬间滑落，叶瑾煜猛地收回手，像是被顾清若的眼泪给灼伤了手心。 沉默了半晌，叶瑾煜将缚着顾清若的霜华锦都解开了，将顾清若揽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 “对不起……”“对不起……” 顾清若把头埋在叶瑾煜的怀中，紧紧抓住叶瑾煜的衣服，用黑色的盘龙皇袍掩去她未尽的泪水。 待顾清若缓过神来的下一刻，抬手便抽了叶瑾煜一个耳光。 “你到底抽的什么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二章 这是警告 啊啊啊啊啊！ 顾清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她这是干了什么？！ 她在心里抱头痛哭，刚刚一定是疯了！绝对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见到叶瑾煜脸上瞬间浮起的淡红色巴掌印，俨然就是她的杰作，顾清若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是会被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 不知道会不会连累镇国公府和清河军？ “对不起！”顾清若立刻低头认错：“我错了。” 叶瑾煜冰凉的手指抚上顾清若的脖颈，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但是在叶瑾煜触到她颈脖穴位的时候，顾清若反射性条件地朝叶瑾煜一掌拍了过去！ 叶瑾煜早有防备，伸手一挡，另一只手往上一抬就要去抓顾清若的手腕。 顾清若自然不肯再让他制住自己，否则今日就别想善了了。 二人缠斗在一起，都不肯用功夫，只是一味地用蛮力招式对战，拼的就是看谁先力竭倒下。 缠斗中，顾清若的挽发的头冠掉落，长发如瀑披散下来，一瞬间遮挡住了她的些许视线，差点被叶瑾煜占了上风。 顾清若计上心来，也使计弄掉了叶瑾煜的盘龙冠，在他的视线被阻隔的片刻将叶瑾煜制住，压在御床上。 此时二人皆以是气喘吁吁，筋疲力竭，所有的床单床帐也因为二人的打斗弄得乱七八糟。 顾清若慢慢将气息平息下来，却发现他们此刻的姿态着实暧昧不已。 顾清若在上方压制住叶瑾煜的双手，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了叶瑾煜的身上，散落的长发与叶瑾煜的乌发落在一处，不分彼此，缠绵交融。 她松开手想要退走，被获得自由的叶瑾煜瞬间抓住拉了回去。 “唔……” 一切未尽的话语都被叶瑾煜霸道而不容置喙的吻堵了回去。 以吻封缄。 缓过神来的顾清若盘着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暗道，她这小命算是保住了……吧？ 叶瑾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篦子，亲自给顾清若梳头挽发。 顾清若端坐在床边，任叶瑾煜将她的长发拢在手心，绕来拨去。 “那个……你到底是为什么生气？”顾清若一直就没想明白这件事情。要说是因为韩怀灏，这缺心眼的二货之前登门提亲被她拒绝，叶瑾煜还偷偷高兴了好几天，不至于这回韩怀灏刚回来就这么大动干戈的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不是父亲他们背着她偷偷答应了韩怀灏的提亲？ 想不出来。 “昨夜宫中办了一个宴请夜阑宾客的宴席，你没来。”叶瑾煜语气凉飕飕的，把顾清若的心说得是七上八下的。 顾清若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都不参与这些事情的。况且昨夜是顾彦荀回家的日子……” 顾清若身份敏感，从不出席这些宴请友邻四邦的宴席。 毕竟此刻言笑晏晏，下一刻若翻了脸，战场上刀兵相见就分外尴尬了。 更何况这种场合又不缺想要在御前展露才华之人，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反倒可能会多出些麻烦事来。 顾清若不是不会应付这些人情往来，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能躲还是躲了吧。 “真可惜。”叶瑾煜叹了一句，但是听语气怎么听都像是狐狸在给小鸡拜年时候的感叹，“你未见到那精彩的一幕。” “什么……” “夜阑国三王子，昨夜向朕议亲，求娶女儿节那夜胜了诺敏郡主的白衣女子。”叶瑾煜缓缓将顾清若的发冠为她带好，轻声问道：“顾卿你说，朕该怎么回答呢？” “当然是拒绝啊！”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顾清若已经意识到了，看来那夜诺敏郡主的出现不是偶然，俨然是夜阑人设计好的，就是为了昨夜这一出。 若是无人出手，诺敏郡主拿了魁首，夜阑人正好趁此机会嘲笑皓国无人。若是有人出手，正好称了他们的意，无论是谁，都会被拿来做笺。 她只不过刚好这么倒霉，成为靶子而已。 顾清若正襟危坐，恨不得把夜阑国三王子抓过来揍一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都说夜阑民风比皓国还要开放，娶一个连真面目都没有见过的女子，盲婚哑嫁亏他说得出口啊！ “夜阑与皓国交好多年，通航通商，来往甚密，若是断然拒绝，夜阑恼羞成怒，该如何是好？”叶瑾煜接着问。 “那就答应。”顾清若眼睛一眨，在叶瑾煜发怒之前，将后面半句迅速补完：“我皓国的女儿会，未出阁之女子均可献艺比试切磋，可这未出阁，又不代表尚未议亲……” “就算夜阑找到了人，但是对方已定下了亲事，夜阑再无礼，也不能做拆人姻缘的缺德事吧？” 见叶瑾煜有一瞬间的愣怔，顾清若不由得多问了一句：“皇上，您不会是没想到吧……”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善谋人心，恨不得张一万个心眼的叶瑾煜么？ 叶瑾煜横了顾清若一眼，道：“顾卿觉得自己惹了麻烦，只是献出一条计策，此刻便觉得颇为得意？” “不敢，不敢。”顾清若干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叶瑾煜的面前，她愈发有管不住自己这张嘴的趋势。 这样真是太危险了…… “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直接拒绝为好。”顾清若将自己在北境了解到的事情道出：“夜阑如今王子甚多，但是有机会有能力一争王储之位的王子屈指可数，三王子便算是其中一个。” “接着说。”叶瑾煜吩咐道。 “夜阑大王子好赌，二王子好色，两个人的缺点都十分明显，就算有一争之心，多年下来也已经被掏空了身子，迷乱了心智。”顾清若一面回想派去夜阑的探子所说之言，一面道。 “接下来便是这赫赫有名的三王子，不仅推举了许多治国良将，在朝野中颇有声望，而且深得民心。”顾清若问道：“不知皇上观那夜阑三王子，印象如何？” 叶瑾煜缓缓道：“非池中之物。”说这样一个人没有正位之心，他一点都不信。 “所以这次三王子的求亲，决不能应允，半点余地都不能留下。”顾清若道破夜阑三王子的打算：“若是有半点松动，三王子定然会趁机咬口不放，到时候才是不好收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三章 落水之祸 聪明人之间说话是不需要说得太满的。 夜阑国如今正是腥风血雨的争储之时，叶瑾煜便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焉能不知其中的暗涌激流。 若是三王子此行顺利，便是接着皓国之力来打压其他王子了。 夜阑虽口上说为皓国盟国，但多年来实际上更趋于依附皓国而生。若皓国与其和亲，便相当于变相地站到了三王子这边，给夜阑国释放一个皓国支持三王子的信号。 若三王子成功登位还好说，若是其他王子上了位…… 皓国的百姓怕是不会愿意见到更多的劫难了。 “若是他日三王子当真成功，再与皓国和亲不迟。”顾清若最后下了定论，还不忘询问叶瑾煜的意见：“皇上您觉得臣说的是否可行？” “话都让你说完了，还问我做什么。” 叶瑾煜把发冠给顾清若摆正，道：“快走吧，在宫里待太久，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顾清若站起身，毫不留恋地往外走。 叶瑾煜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走到宫门前，要拉开的时候回过头，眨眨眼，语气轻快道：“明日见。” “……明日见。” 散朝之后璧青等了半天，待上朝的王公大臣都走完了，也没见到顾清若的身影。 这会儿总算是见到顾清若从宫门出来了，连忙将夜白牵了过来：“将军。” “回府吧。”顾清若一跃上了马背，淡声吩咐道。 瑶红见顾清若早上像是没有胃口，只喝了一碗清粥，知道顾清若下了朝回来定然是会饿的，便备了吃食，等顾清若换了朝服便可再用些膳饮。 拆发冠的时候，瑶红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这发似乎不是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给姑娘绾的模样…… 按照姑娘绾发的手艺，也绾不出这样子来。 瑶红沉默了一瞬，还是决定装傻。 有些事情，不知道得太过明白和清楚反而会比较好。 换了常服，顾清若果然吩咐瑶红再上些膳食。早上只用了些粥，打架……呃，切磋太消耗体力了，她现下饿得不行，肯定是撑不到中午的，还得用些东西才行。 吃了一个奶黄小包，顾清若想起来一事：“瑶红，二房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二老爷被老太爷打了板子，现下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屋里养伤，林管家已经派人去吏部给二老爷告了假。二夫人据说是饮了安神的汤药，睡得昏昏沉沉的，每日都要到辰时方起，现下还不知道四姑娘落水之事。” “五姑娘许是受了惊吓，半夜有些发热，沈大夫去瞧过开了药方，说是养两天便好了。” “至于四姑娘……”瑶红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四姑娘还未醒。” 还没醒？ 顾清若看了看时辰钟，将手上的膳食快速用了，便起身前去二房。 她没有打算去看顾禾茹，而是直接绕到了二房后面偏远些的院落，直接上去一脚踹开了房间的大门。 “顾彦荀！你给我滚出来。” 顾彦荀只穿着里衣，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禾茹下的媚药那叫一个厉害，昨天晚上他冲了一个晚上的凉水，要不是他体质好，差点没把他给冻死。这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晚上都没睡，顾彦荀觉得自己困得根本挣不开眼，能起身坐起来都是全凭着强大的意念。 顾清若刚想问话，就见到顾彦荀的床边直挺挺地躺着个丫鬟，顿时就把话咽了回去，指着那丫鬟道：“你……你该不会是……” “姐……”顾彦荀拍拍自己脸让自己清醒一点，道：“你弟弟我是这么没有追求的人么？” 顾彦荀撑着头不让自己倒下，一边解释道：“人是不是顾禾茹派来的我不知道，不过没死，被我打晕了而已。” 他还等着顾禾茹早上带人来捉奸呢，这顾禾茹没等来，倒是顾清若先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的二姐准备在顾禾茹下手之前先送他一程？ 顾禾茹的计策无非就是给顾彦荀下媚药，反正府里这么多丫鬟，只要顾彦荀克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举止，就一定会有机会做出一些有失体统规矩的事情来。 第二日一定会有人“不小心”撞见这件丑事，惊动府里的主子们，让顾彦荀本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扫地。 出于各种原因，最后顾彦荀是一定要为姑娘的清白负责的。 这么一来，顾彦荀的正房夫人还未进门，屋子里就先多了个伺候的偏房，无论是哪家小姐都不可能受得了这种委屈。这么一来，顾彦荀本就艰难的婚事可谓雪上加霜，更加瞧不到什么指望了。 说不定到最后只能议些小门小户的千金，才有可能忍下这口气。 顾禾茹算计得不可谓不好，所以顾清若昨夜看穿之后，才会没有阻止顾彦荀报复的行为。 毕竟顾禾茹的计谋之中，还算进去了一个姑娘家的清白。 不管那个丫鬟最后是不是顾禾茹设计好的，但是毫无愧疚之心地利用他人，顾清若觉得顾禾茹真是应当好好受一回教训了。 但是这个教训并不包括让顾禾茹赔上性命。 顾清若让瑶红进来把躺在地上的丫鬟带走，瑶红弯腰把那丫鬟扶起来，轻松地往肩上一搭，便扛着她出去了。 顾彦荀每次看到这种场景，都会被顾清若身边的人震惊。 “姐，你的亲卫能不能分我两个……”这种看着娇滴滴，实际却武艺高强的女子，扮猪吃老虎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 他们的静海军十分需要这种人才啊！ “不给！”顾清若无情地拒绝了顾彦荀的请求。她的亲卫都是她废了大力培养起来的，别人动动嘴皮子就想把人从她身边带走，门都没有。 “好了不要废话了。”顾清若打断顾彦荀的哼哼唧唧，严肃道：“你知不知道，顾禾茹昨夜落水之后，现在都没醒。” 顾彦荀似乎很是惊讶：“现在都没醒？她体质这么差么？” 顾清若忍住自己动手打人的冲动：“关体质什么事情！就算体质再差，也不可能一落水就直接昏迷不醒，你能不能用用你的脑子？” “等等……”顾清若挪开眼，有些不忍直视：“你先把你的衣服穿好！” 她怎么之前没发现，顾彦荀只穿一件里衣的模样这么伤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四章 小醋怡情 顾彦荀穿好衣服，喝了一碗浓浓的醒神汤，勉强算是活了过来，起码脑子清醒了些。 “姐，我发誓，我除了下了点迷乱神智的药让她出丑之外，真的没干别的。”顾彦荀以为顾禾茹顶多会在药物的控制之下做出点丢人的事情来，她的落水勉强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真心没再下什么黑手了。 虽然他并不愿意，但是毕竟他们还是一个父亲所出的兄妹，真要下手杀人顾彦荀也是干不出来的。 顾清若信了顾彦荀的说法，不由得皱起眉头：“不是你干的，那是什么原因……” 这府里也没有其他人了，能越过她、老国公、镇国公等一干势力对顾禾茹下手，顾清若还真想不出第二人来。 傅红月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时候出城，若是傅红月在的话，起码能诊出来顾禾茹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如此久都未清醒。只要知道了病因，剩下的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没等顾清若再沉思多长时间，瑶红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姑娘、荀少爷，庆王府来人了……” 顾清若和顾彦荀对视一眼，知道定然是庆王那边得到了消息，这是来给顾禾茹撑腰来了。 要不是知道顾禾茹暗地里做的手脚，顾清若还真以为顾禾茹手段了得，只不过一面之缘，就勾得庆王如此魂牵梦萦的。 “你老实在屋里歇着，要是出去乱逛惹出什么祸事来，别指望我替你说半句话。”顾清若警告顾彦荀道。 顾彦荀没想到顾禾茹的事情竟然会惊动庆王，这才有些担忧会不会给府里惹出事来：“姐，你能搞的定么……” 若是不行，他也别歇，赶紧去搬救兵要紧。 顾清若横了顾彦荀一眼：“你不给我瞎添乱，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情。”要不是顾彦荀知情不报，她怎么会直到早上才发现韩怀灏回京之事？差点没被醋海给淹死！ “瑶红，吩咐人去请大夫来给荀少爷诊治。”顾清若吩咐道。谁知道顾禾茹用的药是什么成分，若是不及时发现留下什么后遗症就麻烦了。 “若荀少爷不听话好好歇着，就告诉大夫给他用安神汤。”这句是说给顾彦荀听的，“就说是我吩咐的。” 顾彦荀长叹一声，早知道回来这么麻烦，还不如不回来了！ “姐，你真是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 下一秒就被顾清若拎着衣领直接扔到了床上。 镇国公府的正厅里，镇国公夫人得了消息，放下手中的事情便过来迎客了。 庆王府来了好几个身着宫装的女子，领头是个神色严肃倨傲的老嬷嬷，见到镇国公夫人也只是略略曲了膝盖。 “奴婢柳氏见过镇国公夫人。”柳嬷嬷露出个不知是讥讽还是不屑的表情：“镇国公府好大的派头，竟能让客人等这么长时间。” 镇国公夫人不紧不慢地在上首坐下，轻轻给含烟递了个眼神。 含烟福了一礼，道：“这位是柳嬷嬷吧。柳嬷嬷有所不知，这镇国公府乃开国敕造国公府，圣祖恩赐建得大了些，这走起来自然要花上些许功夫的。” 这言下之意，便是说柳嬷嬷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世面了。 柳嬷嬷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些：“主子没有说话，下人便随意开口，这便是镇国公府的规矩？” 镇国公夫人上下打量了柳嬷嬷一番，掩唇有些惊讶道：“真是抱歉，是臣妾眼拙，请问您是庆王府上的哪位夫人？” 柳嬷嬷涨红了脸，庆王府上就那么几位主子，她要是自诩是庆王府里的主子，回去连个全尸都不剩！这镇国公夫人的嘴当真厉害。 柳嬷嬷碰了个钉子，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只能含糊道：“夫人误会了，奴婢只不过是王爷身边伺候的宫人。” 说完，柳嬷嬷赶紧进入了正题：“夫人，王爷听说了府上四姑娘落水之事，震怒不已，特派奴婢来询问事由和四姑娘现下的情况。” 镇国公夫人暗道，这昨夜才落了水，人这么快就来了，庆王府的消息真是及时。 “昨夜家宴，茹娘一时高兴便多喝了几杯，在湖边观景时不小心落了水。下人都在一旁，马上就扶了上来。已经连夜找大夫看过，今早又派人去请了御医来诊治，都说并无大碍。还请柳嬷嬷转告王爷，让他不必担心。” 柳嬷嬷冷哼道：“自然是要转告王爷的。” “但是王爷还有其他吩咐要转达夫人。”柳嬷嬷又道：“其一，这是王爷送来的百年血参，吩咐了给四姑娘养气恢复之用。其二，王爷不放心贵府这些伺候不周害得主子落水的奴婢，特吩咐奴婢与这些宫婢留在贵府，专门伺候四姑娘。夫人放心，王爷已经给了奴婢足够的俸禄，不会花府上的银钱。其三，府上丫鬟小厮伺候不力，才会使得四姑娘落水，还请府上就此事给庆王府一个交代。” 这一番话下来，镇国公夫人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庆王这是什么意思，句句都像是在责怪镇国公府蓄意害顾禾茹落水。 顾禾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庆王府从情面上来过问一声便罢，这听起来不仅仅是要问个究竟，还指手画脚起来。 镇国公府不过是嫁个侧妃，又不是请了个祖宗。 “柳嬷嬷，你说了三点，我也有三点请你转告庆王。”镇国公夫人道：“第一，多谢庆王关怀和厚礼，不过还未过定之前，还请庆王看在四姑娘名声的份上能避避嫌。” “第二，府里伺候的都是多年的老人了，没理由连路都走不稳的垂髫小儿尚且能照顾得井井有条，反倒是不会照顾快要及笄的姑娘。” “第三，不知府上规矩如何，镇国公府里没有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体罚下人的规矩。” “好！”柳嬷嬷气极反笑，“都说镇国公府粗蛮无理没规矩，今日奴婢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受这种气，回去定要好好地跟王爷说道说道！让王爷好好地治一治这些放肆无礼之人！ 顾清若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身后紧紧跟着的瑶红一句话都没说，抬手就抽了柳嬷嬷一个巴掌。 “哎哟！”柳嬷嬷被瑶红的巴掌抽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气得哆哆嗦嗦地指着瑶红：“你这贱婢！竟然打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五章 真是蠢材 “柳嬷嬷好大的气派。”顾清若站在镇国公夫人的下首，回身道：“你一口一个奴婢如何，规矩如何，难道庆王府的规矩就是教你跟诰命夫人这么说话的么！” 见到来人面上的飞鸾面具，柳嬷嬷哪能不知道顾清若的身份。 柳嬷嬷在身旁一位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起身硬邦邦给顾清若行了礼：“见过将军。将军严重了，奴婢不敢。” “不敢？”顾清若轻笑一声：“方才本将进门的时候，还以为如今镇国公府是柳嬷嬷当家了呢。” 顾清若知道庆王府来了人，可没想到来的人派头这么大，竟然连她都不放在眼里。 真有意思。 “奴婢只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做事。”柳嬷嬷带着怒气瞪了瑶红一眼：“倒是将军的丫鬟好生粗野，竟然见面就动手打人。” 顾清若哦了一声，道：“原来都是王爷吩咐的。既然这样，正好本将今日有空，这就上庆王府去拜见庆王。” 说着顾清若就要往外走，柳嬷嬷见状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将军留步！” 她怎么忘了，顾清若是多么不好惹的一个人，她居然还当面顶撞顾清若！顾清若说要去找庆王，就一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要是真让顾清若见了庆王，回头庆王还不得把她的皮给扒下来！ “怎么？现在柳嬷嬷还想连本将的主都一起做了？”顾清若面色不善。 方才扶起柳嬷嬷的宫婢瞬间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们的不是，夫人和将军要打要罚绝无二话，还请夫人和将军息怒。” 跟着柳嬷嬷一起来的宫女都纷纷跪下，柳嬷嬷硬着头皮站了半晌，终于也低下了头，跪了下来。 “请将军息怒。” 顾清若站住脚，看向那个领头跪下的宫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婢眼看着是个老宫女了，听闻顾清若问话，规矩地答道：“回将军，奴婢姓方。” 顾清若暗道，庆王府的人也不全是蠢材，有个能说话的人，事就好办多了。 “方姑姑。”顾清若说道：“刚问庆王派你们来所为何事？” 方姑姑执着礼，低头弯腰道：“王爷听闻贵府四姑娘落水，心中担忧，故而派奴婢们前来帮忙照料，以表王爷的一番心意。” 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但是从方姑姑嘴里说出来，就好听多了。 顾清若转头看向镇国公夫人，问道：“既然如此，娘亲您该如何安排呢？” 顾清若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去找庆王，毕竟摸不准庆王的性子，万一玩砸了不好收场。顾禾茹还未过门，本来应该是件应当应份的事情，让这奴婢一搅和，倒显得镇国公府多低庆王府一等似的。 而且顾清若倒真不信庆王会让奴婢这么放肆地前来镇国公府叫嚣，这么没脑子的事情，很像是这个奴婢自己的主意。 都说奴大欺主，这不过是个庆王府伺候的嬷嬷，就想骑到镇国公府头上来了，当真是可笑至极。 镇国公夫人淡声道：“多谢王爷美意，既然王爷不放心，便有劳方姑姑与诸位辛苦。” “至于柳嬷嬷……”镇国公夫人顿了一下，道：“柳嬷嬷规矩大，镇国公府不甚清楚，故而不敢劳动，还请柳嬷嬷回去转告王爷这些消息吧。” 柳嬷嬷听完面如死灰，瘫坐到地上。 方姑姑她们都留下了，她一个人回庆王府，到时候王爷问起来肯定瞒不住。要是王爷知道了缘由，定然不会绕过她的！ “夫人，奴婢知错了！”柳嬷嬷跪倒开始磕头：“还请夫人恕罪！” 方姑姑一把抓住柳嬷嬷，用力把她扶了起来，咬牙微笑道：“柳嬷嬷这是做什么，您可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别忘了规矩……” 在王府里的规矩和宫里是一样的，若是犯了错受罚只有磕头认罚的份，哪有大声喊冤的地方。 柳嬷嬷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往王府脸上抹灰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镇国公府把她怎么着了呢。 柳嬷嬷这下算是彻底死了心，瘫坐着不再说话。 镇国公夫人倒是多看了一眼这个方姑姑，是个聪明人，就是派来伺候顾禾茹，对她倒不知是福是祸了。 不过这种纠葛镇国公夫人可没打算沾手。 “方姑姑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安排厢房，一会儿会有人带你们去茹娘的院子。”镇国公夫人只交代了这么一句，便与顾清若一同离开了。 有些事情，相信不用多说，方姑姑也该知道镇国公府不是个容她们乱闯乱逛的地方。 人都走了，柳嬷嬷觉得自己还仿佛在梦里一般不真实。 她分明前一刻还是受王爷之命代表王府前来之人，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镇国公府不客客气气地对她就算了，居然还敢赶她走？ 柳嬷嬷不敢置信。 方姑姑对柳嬷嬷是有些不屑的，但是碍于柳嬷嬷多年伺候庆王的情面一直忍着。 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蹲下来将柳嬷嬷扶起来：“顾将军是什么人，就连王爷见了都客客气气的，你倒好，敢去要她的强，真是活腻了。” “王爷不过是派我们来伺候四姑娘，再怎么代表王府，归根结底都只不过是个奴婢而已，拿什么跟主子小姐争高低！”方姑姑冷冷地说完，再不看柳嬷嬷一眼。 不过都是伺候主子的奴婢，拿个鸡毛还想当令箭，自己找死就算了，别拉上她们一起陪葬。 若庆王知道她得罪了顾将军，还指不定如何收拾她呢。想到回去庆王听说此事之后会如何对柳嬷嬷，方姑姑便觉得心中一阵舒畅。 方姑姑暗中勾唇笑了笑，忍了这蠢货这么多年，也该轮到她上位了。 林管家走进门来，对柳嬷嬷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嬷嬷，马车备好了，您请吧。” 柳嬷嬷自然是不愿意走的，但是主子都已经发话了，林管家哪里还有功夫听这老嬷嬷在这里废话？ 林管家一个挥手，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厮走上前来，道一声得罪，便把柳嬷嬷“扶”了起来。 看着柳嬷嬷被半扶半架着离开，方姑姑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对前来为她们引路的小丫鬟细声细语：“有劳带路，辛苦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六章 打算避难 就在顾清若去找顾彦荀问话的间隙，顾禾茹便清醒了过来。 人虽醒了，精神却不大好，就是这幅模样还撑着身子发作了一通，还是问讯赶来的老夫人示意沈大夫给她灌了汤药睡下才算消停。 见到这幅模样老夫人也算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还有心思发作下人，可见人并未摔糊涂，接下来开些调理的方子慢慢养着便罢了。 镇国公府不缺银钱和好药材，只要顾禾茹有需要用的，不愁买不来。 按照顾禾茹醒来之后的反应来看，她并没有发现顾彦荀做的手脚，但她也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失足落的水，那就只好把罪过推到伺候的下人头上了。 顾禾茹一醒来便发作了秋茗，秋茗并不辩解，自己顶了茶碗跪在了廊下。 连平日里跟主子最亲近的贴身大丫鬟都被罚了，剩下的人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 还好顾禾茹没来得及交代处置他们的话便没了气力，之后又是用膳服药的一顿折腾，没顾得上发落他们。 瑶红说着便叹了口气：“要说秋茗也是伺候四姑娘的老人了，为人老实又心善，就算是有什么错处，四姑娘也应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担待一二才是啊……” 顾禾茹这一举动不知道寒了多少人的心。 对身边掏心掏肺的丫鬟尚且如此冷血无情，更别说是其他伺候的下人了。 再说了要罚也不应当选择这样大张旗鼓的方式，人来人往的都看着，日后想要找补都找补不回来。 杀鸡儆猴是要紧，但若最后弄巧成拙，反倒变成杀鸡取卵得不偿失了。 “去库房里找找是否有用得着的伤药，给她送一瓶。”顾清若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去，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顾清若没打算收买人心，她药是送了，用不用便随其他人了。 “是。”瑶红暗道，这么多年了，姑娘还是如此心软。 知道顾禾茹醒了，顾清若才敢在庆王府派过来的人前如此硬气。再说了，一个小小王府管事嬷嬷，她还不放在眼里。 要真刀真枪的论起来，庆王现在手上的势力还没有她的多。 毕竟当年叶瑾煜也是跟他好好斗过一番的。 一山不容二虎。 如今天下已经是叶瑾煜的天下，庆王若想翻身，可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顾清若料定了庆王不敢得罪她，而且庆王很有可能为了稳住这门亲事，好好地将那嚣张的柳嬷嬷整治一番。 说起来顾清若还有些可惜，若不是柳嬷嬷一上来便给了个下马威，她还真想留着柳嬷嬷去伺候顾禾茹，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罢了，镇国公府就没有拿姑娘当王妃培养的打算，府里也没有请过教导姑娘如何管制宫婢的手法，顶多传授礼仪之事。庆王府多的是宫里出来的管事嬷嬷、姑姑，顾禾茹以后的日子还有得过呢。 看镇国公夫人从正厅出来之后前去的方向，顾清若就知道她是打算去看看顾禾茹的情况如何了。 顾清若不免吃了口干醋：“娘亲，你这一日去三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您亲闺女呢。”顾二夫人才是她顾禾茹的亲娘，都这会儿也没看见人在哪，不知道娘亲这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胡说。”镇国公夫人嗔怪地瞪了顾清若一眼：“出去也是人人要敬上三分的将军了，嘴上也不知道留个把门的。” “这不是在您面前我才这么说么。”她在外面嘴巴严着呢！ 顾清若凑镇国公夫人耳边低声道：“来的时候听瑶红说，二房的小厨房今早还传了膳。” 大夫说顾二夫人的体质本来就弱，生顾禾茵的时候又大大伤了元气，需要小心调理。但这些年陆续又染了些其他的病症，不仅不见好，还日渐有加重的迹象。 饮食上大厨房要负责整个府里的膳食，自然不能时时都顾着顾二夫人的忌讳，况且她服药又有各种用膳时辰的要求。所以老夫人特许了二房开了个小厨房，钱也从公中拨，单做给顾二夫人一个人用。 今早是谁用的膳，不言而喻。 镇国公夫人闻言一愣，竟是真不明白到底顾二夫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要说孩子都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在顾二夫人的身上竟完全看不出来。镇国公夫人想了想，若是这落水之事落到她哪个孩子的身上…… 别说传膳了，就是摆到她面前，她都不一定有心情用，定然是一心都扑到她们身上去了。 “娘亲，话我都说完了，就不跟你去看四妹了。”顾清若没这么闲。 顾禾茹的亲娘都不着急，她一日去这么多回算什么情况。 何况她们关系还并不好。 顾清若有更重大的事情要做：“对了娘亲，我得去庄子上住几天，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军务繁忙，不得空，千万别说我到底在哪。” “这是为何？”镇国公夫人不明白：“有谁会问？” 顾清若没打算瞒着镇国公夫人，毕竟娘亲跟她是同一个阵营的。 将镇国公夫人拉到园中的一处亭子里，让瑶红和几个丫鬟守住防止人偷听，顾清若便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他回京了定然是要来府里摆放祖父和父亲的，我若还留在府里，到时候他定然会缠着我不放。娘亲，你也是见识过的，您就帮帮我，别告诉他我在哪，含糊过去就行了。”顾清若推测道：“反正就这几日的功夫，韩怀灏不会在京里耽搁太长时间的。” 且不说滨海那边还等着他这个大将回去坐镇，叶瑾煜也会想方设法赶紧把这位打包发配到滨海去的。 总归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她想办法避过去便好了。 至于下一回的事情…… 就等下一回再说吧。 镇国公夫人想到每次一同上门的韩夫人，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都开始痛了。 若是没有那档子事，她自然也很希望有这么个女婿。 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谊，知根知底，家世门第，人才样貌都是极好的。 偏偏造化弄人，不知哪里便旁生了枝节，如今只能忍痛掐断这个念想了。 “苏苏。”趁着四下无人，镇国公夫人低声问了一句：“那一位并未立后，只是封了贵妃，是不是有可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七章 不出所料 “不可能。”顾清若断言道。 若是从前，她也曾想过或许会有这个可能。 毕竟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了，从先帝御旨亲封顾清芷成为皇子妃的那一刻起，她与他之间的缘分便行走在了蛛丝之上，随时有可能断裂，坠入万丈深渊。 她几乎已经放弃了。 但这次回京，顾清若终于迟钝地发现，叶瑾煜执意不把潜邸的王妃抬为皇后，而是授贵妃尊号，或许就是为了把后位留给她！ 不是给顾清芷，而是给清河军统领、定国将军——顾清若。 可能从很早以前，叶瑾煜就开始谋划这一天的到来了，他做的许多事情，便是为了那一刻铺路。 顾清若不敢置信，越是试探就越是发现，叶瑾煜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打算封她为后。 顾清若相信只要她肯点头，皓国的皇后宝座下一刻便是她的。 看清了这一点，顾清若知道，这一场劫数，她此生是逃不过了。 或许早在北境与叶瑾煜相遇的那一刻起，劫数便已经如期到来，徐徐展开。 只是当时身为局中人，不知棋局事。 “娘亲。就算我此生永远不能真正以原本的面目立于他左右，亦或是最后相离，我也不能再去做别人的妻子了。”顾清若露出了一抹笑容，愉悦甜蜜间藏着一丝丝忧伤：“在我心里，已经当自己嫁给他了。” 就算不能以本来的名姓示人又如何，陪在他身边的从来都是她，所有来时的路，都是他们一同走过，再无旁人。 镇国公夫人久久沉默着，最终缓缓开口道：“既然这样，就去与韩将军说清楚吧。” 镇国公夫人从前不肯与韩夫人亮明话端，便是心中抱着有朝一日顾清若与那位断了情分的念头。 既然现在已经说得如此明白，镇国公夫人便改了主意。 “韩将军心悦你，但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便去与他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拖着他期望用时间淡去情感，不如干脆一些。”镇国公夫人道：“韩将军也算是娘亲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个胸中坦荡的君子，与他说清楚，他会放下的。” “好。”顾清若最终点了头。 从前她只是委婉地拒绝，皆没被韩怀灏当成一回事，反而有愈加难缠的迹象。她也曾想过是否要挑明，可又怕伤了多年的情谊。 她的好友并不多，能跟她坐下来喝酒谈天的就更少了。 都说高处不胜寒，她还未走到最高处，就已经觉得满目衣冠难相亲了。 她不想就此失去这个好友。 若还能做好友的话。 “你好好想想，娘去看看茹娘如何了。”镇国公夫人保养得当如青葱般白嫩的手抚了抚顾清若的发，微笑道。 说罢镇国公夫人便起身离开了，留顾清若一人坐在亭子里。 此时日头已经升到了空中，日光不似午时的炙热难当，暖融融地照在人身上，似乎连心底的角落都变得明亮起来。 顾清若闭上眼，感受着这难得的日光。 “苏苏。” 顾清若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连忙起身喊了句：“祖父……” 苏苏是娘亲给她起的，许是因为行伍出身，老国公觉得此名太过女气，向来甚少叫她苏苏，多是直呼她的名讳。 这乍一叫，顾清若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紧张什么，坐。”老国公把顾清若摁了回去，自己也在一旁挑了个能晒到阳光的地方坐下。 “祖父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么？”顾清若有些紧张地问道。 她最近可是一直挺乖的，应没做什么让祖父生气的事情吧？清河军那边的事情她也从未敢松懈，时常紧盯着，军务报上来也是即刻便处理了，没敢耽误功夫。 这么一想，顾清若稍稍定了些。 “无事祖父不能找你说说话么。”老国公忽然好像有些失落：“祖父知道这些年一直对你很严厉，对所有的人都很严厉。从你父亲到景蘅，没有一个不怕我的。” 顾清若没想到老国公会这么说，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祖父……” “没关系，苏苏。”老国公深沉的眼神里沉淀着无数她现在看不明朗的东西：“如果这样能让你们保住性命，好好地活下去，祖父不在意。” “祖父可能最大的错处，便是太过纵着你二叔了。”老国公昨夜一夜都未合眼。 他在想他过去的这一生，对得起朝廷社稷、黎明百姓，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戍守北境，教养子女，他自诩一丝不苟，认真克己。唯独宽纵了其他的孩儿。 对于将要成为镇国公府掌舵之人培养的孩子，老国公总是倾尽十二分心力，生怕哪里出了错处，赔上镇国公府一世的名声和多年基业。而对于其他的孩儿，他便宽待了许多。 纵是有些许差错，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 毕竟已经有人去承担了苦难，无需拉上所有人陪绑。他们只消在镇国公府的羽翼之下安稳度日便可。 但如今回想，或许是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便未把顾二老爷与镇国公同等养育，才会致使顾二老爷后来如此不顾后果，执意迎娶如今的夫人进门。而后又任由顾二老爷溺待女儿，未尽教养提点之责，乃至今日之祸。 通往富贵名利之路，哪条不是遍布荆棘，鲜血淋漓。 此不外如是。 名利之不宜得者竟得之，福终为祸。 老国公纵横沙场一世，布局策兵，谋算人心，如何能不知道二房踩上的那条大船，不是二房的姑娘能承受得起的。 “祖父，孙女与您意见相佐。” “哦？说来听听。” “人心本就各异，一种米百样人，哪怕如皇族一般天下大儒倾囊相授，尚且有不成才的纨绔子弟，何况区区国公府？”顾清若淡声道：“教养规矩终究只能框住一时之心，关不住一世之欲，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后果是苦是甜自然怨不到别人身上。” 她年少的时候也曾偷偷埋怨过，为何府里这么多孩子，偏偏是她来吃这些苦头。 但是看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满城甲胄向西风，遍地狼烟染山河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心底藏着的鸾鸟早就已经苏醒，正待嘶鸣。 后来的路，都是她心甘情愿往前走的，否则安分当个守成之主便可，反正清河军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早就有了雄厚的势力，何必非如此大的功夫凯旋谋算，步步为营。 “祖父，您无需太过自责。”顾清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八章 少年心事 “苏苏。”老国公用一种看穿了局势的微笑朝顾清若说道：“祖父知道你在暗地里培养了不少的将军统领。” 顾清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情况？ 忽然从家事直接跳到国事，一点转折防备都没有。且让她缓一缓…… “等下次回来，就答应那位大人吧。”老国公慈爱地看着顾清若：“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一个手上握着无上权力，动辄翻云覆雨之人，能为你做到如此境地实属难得。等得太久，人心也是会寒的。” 顾清若一脸震惊，这这这……是她祖父么？ 不会是被谁掉包了吧？ 那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还是祖父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拿出来言说。 最让她震惊的是：“您居然帮着他说话！”祖父不应该是最体谅她的人么！居然帮着叶瑾煜说情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连祖父都被他买通了？ “祖父明明是在帮你。”老国公难得这么和颜悦色：“你为清河军和镇国公府筹谋得够多了，是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了。” 顾清若震惊之下还未来得及回话，不知何时前来的璧青远远地用内力送过来一道消息。 “姑娘，韩将军前来拜访。” “对了。”老镇国公笑容愈发温和起来：“顺便把事情给怀灏说清了，省得每次过来都弄得我跟你父亲不知该如何接话。” 居然跟娘亲说的话一模一样。 顾清若苦着脸道了声告退，吩咐璧青把韩怀灏带到她书房去。 @@@ “好！”柳嬷嬷气极反笑，“都说镇国公府粗蛮无理没规矩，今日奴婢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受这种气，回去定要好好地跟王爷说道说道！让王爷好好地治一治这些放肆无礼之人！ 顾清若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身后紧紧跟着的瑶红一句话都没说，抬手就抽了柳嬷嬷一个巴掌。 “哎哟！”柳嬷嬷被瑶红的巴掌抽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气得哆哆嗦嗦地指着瑶红：“你这贱婢！竟然打我！” 第九十五章 “柳嬷嬷好大的气派。”顾清若站在镇国公夫人的下首，回身道：“你一口一个奴婢如何，规矩如何，难道庆王府的规矩就是教你跟诰命夫人这么说话的么！” 见到来人面上的飞鸾面具，柳嬷嬷哪能不知道顾清若的身份。 柳嬷嬷在身旁一位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起身硬邦邦给顾清若行了礼：“见过将军。将军严重了，奴婢不敢。” “不敢？”顾清若轻笑一声：“方才本将进门的时候，还以为如今镇国公府是柳嬷嬷当家了呢。” 顾清若知道庆王府来了人，可没想到来的人派头这么大，竟然连她都不放在眼里。 真有意思。 “奴婢只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做事。”柳嬷嬷带着怒气瞪了瑶红一眼：“倒是将军的丫鬟好生粗野，竟然见面就动手打人。” 顾清若哦了一声，道：“原来都是王爷吩咐的。既然这样，正好本将今日有空，这就上庆王府去拜见庆王。” 说着顾清若就要往外走，柳嬷嬷见状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将军留步！” 她怎么忘了，顾清若是多么不好惹的一个人，她居然还当面顶撞顾清若！顾清若说要去找庆王，就一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要是真让顾清若见了庆王，回头庆王还不得把她的皮给扒下来！ “怎么？现在柳嬷嬷还想连本将的主都一起做了？”顾清若面色不善。 方才扶起柳嬷嬷的宫婢瞬间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们的不是，夫人和将军要打要罚绝无二话，还请夫人和将军息怒。” 跟着柳嬷嬷一起来的宫女都纷纷跪下，柳嬷嬷硬着头皮站了半晌，终于也低下了头，跪了下来。 “请将军息怒。” 顾清若站住脚，看向那个领头跪下的宫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婢眼看着是个老宫女了，听闻顾清若问话，规矩地答道：“回将军，奴婢姓方。” 顾清若暗道，庆王府的人也不全是蠢材，有个能说话的人，事就好办多了。 “方姑姑。”顾清若说道：“刚问庆王派你们来所为何事？” 方姑姑执着礼，低头弯腰道：“王爷听闻贵府四姑娘落水，心中担忧，故而派奴婢们前来帮忙照料，以表王爷的一番心意。” 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但是从方姑姑嘴里说出来，就好听多了。 顾清若转头看向镇国公夫人，问道：“既然如此，娘亲您该如何安排呢？” 顾清若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去找庆王，毕竟摸不准庆王的性子，万一玩砸了不好收场。顾禾茹还未过门，本来应该是件应当应份的事情，让这奴婢一搅和，倒显得镇国公府多低庆王府一等似的。 而且顾清若倒真不信庆王会让奴婢这么放肆地前来镇国公府叫嚣，这么没脑子的事情，很像是这个奴婢自己的主意。 都说奴大欺主，这不过是个庆王府伺候的嬷嬷，就想骑到镇国公府头上来了，当真是可笑至极。 镇国公夫人淡声道：“多谢王爷美意，既然王爷不放心，便有劳方姑姑与诸位辛苦。” “至于柳嬷嬷……”镇国公夫人顿了一下，道：“柳嬷嬷规矩大，镇国公府不甚清楚，故而不敢劳动，还请柳嬷嬷回去转告王爷这些消息吧。” 柳嬷嬷听完面如死灰，瘫坐到地上。 方姑姑她们都留下了，她一个人回庆王府，到时候王爷问起来肯定瞒不住。要是王爷知道了缘由，定然不会绕过她的！ “夫人，奴婢知错了！”柳嬷嬷跪倒开始磕头：“还请夫人恕罪！” 方姑姑一把抓住柳嬷嬷，用力把她扶了起来，咬牙微笑道：“柳嬷嬷这是做什么，您可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别忘了规矩……” 在王府里的规矩和宫里是一样的，若是犯了错受罚只有磕头认罚的份，哪有大声喊冤的地方。 柳嬷嬷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往王府脸上抹灰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镇国公府把她怎么着了呢。 柳嬷嬷这下算是彻底死了心，瘫坐着不再说话。 镇国公夫人倒是多看了一眼这个方姑姑，是个聪明人，就是派来伺候顾禾茹，对她倒不知是福是祸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九章 恰似昨宵 韩怀灏十分生气，他恨不得捧在心尖上的人，对方竟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么！这算个什么道理？ “或许有一日你会知道的，但现在不行。”顾清若放了茶杯，道：“你若真心待我好，便不要再问了。” “灏哥哥，多谢你的厚爱。” 顾清若重新倒了一杯茶，双手捧起递到韩怀灏面前：“出了这个门，忘了我们说过的话，去找个真心待你的姑娘。日后我们见了面，还是能坐下来喝酒吃肉的好友。” “好么？” 顾清若的眼神清澈明亮，恰如当年涉世未深的模样。 讨好他想要偷酒吃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扯着他的衣角叫他灏哥哥。 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是啊，后来顾清若都唤他作韩将军，是他自己迟钝，没有觉察出来。 韩怀灏沉默了半晌，终于伸手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好。” 我不能给你的，但愿他都能给你。 临走之前，韩怀灏从怀里掏出来一排用羊皮包裹着的精致锃亮的小巧银刀，每把刀的刀身上都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鸾。 “回京的时候听说府上四姑娘定亲了，还想着与你议亲的时候再送的……” 韩怀灏也知道这个话不能再往深了说，便转了话头：“拿着吧，是我得闲的时候亲手打的，你若用着好便不算辜负了我这般辛苦。” “多谢。”顾清若珍重地接了过来，看得出来韩怀灏花了很大的心思来准备这份礼物，只是这份心意只能辜负了。 “四姑娘定了亲，府上该给三姑娘议亲了罢。”韩怀灏最终还是没忍住，说道：“到时候旁人议论起来，话未免难听，还是早些让他来提亲吧。” “好。我知道了。”顾清若笑着推了他一把：“快走吧，让静海军看到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日后还怎么领兵打仗啊？” 转身的时候顾清若眨眨眼，把眼中的泪光给忍掉了。 晚上叶瑾煜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顾清若埋着头趴在窗台边，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排油光锃亮的银刀。 叶瑾煜拿起一枚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响声惊动了顾清若。 她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了来人一眼，换了个姿势，手肘垫着脑袋趴着，闷声道：“你怎么来了……” “晚膳没用？”叶瑾煜进来的时候见外间的桌上还摆着膳食，桌上放着一个煨着小火的炖盅，里面咕噜噜直响。 顾清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道：“我不小心睡过去了，也没个人叫我一声。” 她都不知道已经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亏得没叫醒你。”叶瑾煜伸手勾住顾清若的下巴，细看了后，道：“你看看你的黑眼圈，这几日晚上定然都没睡好。” 这回来之后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她能睡好么。 顾清若洗了把脸清醒过来，擦了手招呼叶瑾煜：“我要用膳了，你要跟着一起么？” 知道叶瑾煜来，不要说她的屋子，就是这屋子周围的三丈之内都不会有人敢靠近，璧青和瑶红她们定然会将这里围得跟铁桶一般。 所以顾清若便放心大胆地招呼叶瑾煜跟她一起用膳。 “好啊。”叶瑾煜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顺手便拿过顾清若面前的碗筷，给自己夹了道酱鸭子。 顾清若一脸无奈：“您是一国之君，要什么没有，能不能不要老是做这种抢人饭碗的事情。” 再说了，这是她的地盘好不好，怎么还有在她地盘上这么放肆的人。 说着顾清若便被喂了一口嫩滑的千页豆腐。 “这个好吃。” 她当然知道这个好吃了好么！这可是她亲自点的菜！哼！ “把勺子还我！我要再吃一口。” 顾清若吃饱后放下筷子，一碟酸甜可口的山楂糕便适时递到了她面前。 “用一块吧。”晚膳看她吃了这么多，叶瑾煜真怕她撑着。 宫里的女人，从他母后起，皆是细嚼慢咽，浅尝即止，永远也分不清楚她们到底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每个菜都只是矜持地吃上几口，便再也不动筷子，分不清楚她们到底是否已经吃饱。 保持一种完美的形象，似乎比用膳本身更加重要。 那些宫里的菜式糕点，见的多了，他也能说出不少门道，但尝起来却总好似缺些什么。 跟顾清若用膳，叶瑾煜才第一次体会到品尝美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不用说出这个菜式采用了多少难得的食材，经过了多少繁复的手续，不必知晓来龙去脉，只需品尝便可。 就算是简单的素材，顾清若用起来也显得分外美味。 叶瑾煜自然是在宫里用过膳才出来的，但是他还是愿意跟着顾清若尝上几口。 “不吃了。”顾清若咽下嘴里的山楂糕，便去洗漱清口了。 她这会儿不能吃得太撑，不然等下喝药的时候便麻烦了。她可不想因为太撑把药吐出来。 叶瑾煜自然很快猜到顾清若的举动是为何意，担忧道：“怎么还要喝药，还有什么伤未好？”看来是该召傅红月来问上一问了。 “别瞎想，不是伤口的问题。”顾清若动手给他们斟了两杯茶，道：“就是一些调理的药而已。” “南绥多雨多河，地方潮湿，阴气重，红月怕我身体受不住，开了药给我调理。”顾清若解释道。 顾清若想了想，警告道：“你别动不动就去找红月麻烦，小心她翻脸啊。”这位主难伺候得很，上次圣旨派傅红月随军，搅了傅红月前去寻一味草药的好事，可是气得整整一个月都没跟她说话，要交代的就写个字条，让药童过来传话，真是把她冤死了。 又不是她下的旨！ 这个锅她一点都不想背！ “你若无事，我自然不会为难她。”叶瑾煜说得理直气壮，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算了，顾清若不想跟他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争论上纠缠，便自己岔开了话题。 “对了，今日我已经跟韩将军说清楚，他以后不会再生旁的心思，不过是正常往来而已。你以后不要再吃这种无聊的飞醋了。”顾清若忍不住嫌弃了一句：“一点都不嫌丢人。” “丢人？敢觊觎我的女人，我没把他碎尸万段就算开恩了，还敢嫌我丢人？”叶瑾煜俊眸一抬，眼神凌厉如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套银刀是他送你的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章 提上日程 顾清若不免吃了口干醋：“娘亲，你这一日去三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您亲闺女呢。”顾二夫人才是她顾禾茹的亲娘，都这会儿也没看见人在哪，不知道娘亲这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胡说。”镇国公夫人嗔怪地瞪了顾清若一眼：“出去也是人人要敬上三分的将军了，嘴上也不知道留个把门的。” “这不是在您面前我才这么说么。”她在外面嘴巴严着呢！ 顾清若凑镇国公夫人耳边低声道：“来的时候听瑶红说，二房的小厨房今早还传了膳。” 大夫说顾二夫人的体质本来就弱，生顾禾茵的时候又大大伤了元气，需要小心调理。但这些年陆续又染了些其他的病症，不仅不见好，还日渐有加重的迹象。 饮食上大厨房要负责整个府里的膳食，自然不能时时都顾着顾二夫人的忌讳，况且她服药又有各种用膳时辰的要求。所以老夫人特许了二房开了个小厨房，钱也从公中拨，单做给顾二夫人一个人用。 今早是谁用的膳，不言而喻。 镇国公夫人闻言一愣，竟是真不明白到底顾二夫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要说孩子都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在顾二夫人的身上竟完全看不出来。镇国公夫人想了想，若是这落水之事落到她哪个孩子的身上…… 别说传膳了，就是摆到她面前，她都不一定有心情用，定然是一心都扑到她们身上去了。 “娘亲，话我都说完了，就不跟你去看四妹了。”顾清若没这么闲。 顾禾茹的亲娘都不着急，她一日去这么多回算什么情况。 何况她们关系还并不好。 顾清若有更重大的事情要做：“对了娘亲，我得去庄子上住几天，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军务繁忙，不得空，千万别说我到底在哪。” “这是为何？”镇国公夫人不明白：“有谁会问？” 顾清若没打算瞒着镇国公夫人，毕竟娘亲跟她是同一个阵营的。 将镇国公夫人拉到园中的一处亭子里，让瑶红和几个丫鬟守住防止人偷听，顾清若便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他回京了定然是要来府里摆放祖父和父亲的，我若还留在府里，到时候他定然会缠着我不放。娘亲，你也是见识过的，您就帮帮我，别告诉他我在哪，含糊过去就行了。”顾清若推测道：“反正就这几日的功夫，韩怀灏不会在京里耽搁太长时间的。” 且不说滨海那边还等着他这个大将回去坐镇，叶瑾煜也会想方设法赶紧把这位打包发配到滨海去的。 总归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她想办法避过去便好了。 至于下一回的事情…… 就等下一回再说吧。 镇国公夫人想到每次一同上门的韩夫人，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都开始痛了。 若是没有那档子事，她自然也很希望有这么个女婿。 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谊，知根知底，家世门第，人才样貌都是极好的。 偏偏造化弄人，不知哪里便旁生了枝节，如今只能忍痛掐断这个念想了。 “苏苏。”趁着四下无人，镇国公夫人低声问了一句：“那一位并未立后，只是封了贵妃，是不是有可能……” 第九十七章 “不可能。”顾清若断言道。 若是从前，她也曾想过或许会有这个可能。 毕竟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了，从先帝御旨亲封顾清芷成为皇子妃的那一刻起，她与他之间的缘分便行走在了蛛丝之上，随时有可能断裂，坠入万丈深渊。 她几乎已经放弃了。 但这次回京，顾清若终于迟钝地发现，叶瑾煜执意不把潜邸的王妃抬为皇后，而是授贵妃尊号，或许就是为了把后位留给她！ 不是给顾清芷，而是给清河军统领、定国将军——顾清若。 可能从很早以前，叶瑾煜就开始谋划这一天的到来了，他做的许多事情，便是为了那一刻铺路。 顾清若不敢置信，越是试探就越是发现，叶瑾煜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打算封她为后。 顾清若相信只要她肯点头，皓国的皇后宝座下一刻便是她的。 看清了这一点，顾清若知道，这一场劫数，她此生是逃不过了。 或许早在北境与叶瑾煜相遇的那一刻起，劫数便已经如期到来，徐徐展开。 只是当时身为局中人，不知棋局事。 “娘亲。就算我此生永远不能真正以原本的面目立于他左右，亦或是最后相离，我也不能再去做别人的妻子了。”顾清若露出了一抹笑容，愉悦甜蜜间藏着一丝丝忧伤：“在我心里，已经当自己嫁给他了。” 就算不能以本来的名姓示人又如何，陪在他身边的从来都是她，所有来时的路，都是他们一同走过，再无旁人。 镇国公夫人久久沉默着，最终缓缓开口道：“既然这样，就去与韩将军说清楚吧。” 镇国公夫人从前不肯与韩夫人亮明话端，便是心中抱着有朝一日顾清若与那位断了情分的念头。 既然现在已经说得如此明白，镇国公夫人便改了主意。 “韩将军心悦你，但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便去与他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拖着他期望用时间淡去情感，不如干脆一些。”镇国公夫人道：“韩将军也算是娘亲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个胸中坦荡的君子，与他说清楚，他会放下的。” “好。”顾清若最终点了头。 从前她只是委婉地拒绝，皆没被韩怀灏当成一回事，反而有愈加难缠的迹象。她也曾想过是否要挑明，可又怕伤了多年的情谊。 她的好友并不多，能跟她坐下来喝酒谈天的就更少了。 都说高处不胜寒，她还未走到最高处，就已经觉得满目衣冠难相亲了。 她不想就此失去这个好友。 若还能做好友的话。 “你好好想想，娘去看看茹娘如何了。”镇国公夫人保养得当如青葱般白嫩的手抚了抚顾清若的发，微笑道。 说罢镇国公夫人便起身离开了，留顾清若一人坐在亭子里。 此时日头已经升到了空中，日光不似午时的炙热难当，暖融融地照在人身上，似乎连心底的角落都变得明亮起来。 顾清若闭上眼，感受着这难得的日光。 “苏苏。” 顾清若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连忙起身喊了句：“祖父……” 苏苏是娘亲给她起的，许是因为行伍出身，老国公觉得此名太过女气，向来甚少叫她苏苏，多是直呼她的名讳。 这乍一叫，顾清若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紧张什么，坐。”老国公把顾清若摁了回去，自己也在一旁挑了个能晒到阳光的地方坐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一章 夜访驿站 要不是顾清若并非舌灿莲花可抵千金的使臣文官，她都想去参与战后和谈了。 和谈事项中当然包括休战条款。 作为战败方，南绥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若是胆敢在皓国头上动土都能轻轻放过的话，日后谁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咬上一口？按照传来消息看，南绥怕是要把国库掏空都不太够。 虽然战事确实让军费猛涨了一波，但是战中清缴的物资，得胜之后的赔款，以及战败方日后要供奉的物资等等，弥补军费支出绰绰有余了。 但是顾清若能够料想到，若她去与户部要银子时，那群抠门的瓷公鸡定然还会跟她哭穷。 “别怪毕大人小气，年前赈灾发下去不少的粮款，又要开荒修堤，处处都是伸手要钱的地方，户部的活计也不好做。”叶瑾煜难得为户部说话。 顾清若也不是不懂事理之人，只是人人都有难处，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罢了，先不谈此事。”顾清若把战报收起，将从里间拿出来的竹筒递给叶瑾煜，道：“这是白天‘影子’送来的，我觉得你有必要看一看。” 顾清若拿过来的这支竹筒极细，只有手指一般大小，竹节的地方可以打开，里面是一份卷得极细的防水油皮纸。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叶瑾煜看过之后，顾清若便用烛火点燃，直接烧掉了。 “皇帝陛下，您看完之后，有什么打算呢？”顾清若处理好烧完的灰烬，拍拍手问道。 叶瑾煜勾唇一笑：“不知顾卿可有兴致与朕深夜一游？” “哈？”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在高墙房顶之间穿行，行动迅速而轻盈，如一阵风般悄无声息地飘过。 一阵急行之后，顾清若如鬼魅般趴在驿站的屋顶之上，似乎连呼吸都全部隐去了。 叶瑾煜跟在她的身后，随之落了下来，轻轻地俯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要是被人发现，堂堂一国之君与当朝将军深夜鬼鬼祟祟，夜闯驿站，真是一世英名都要赔上去。 但这种事情二人做起来熟门熟路，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二人并不出声，而是用唇语来交流。 叶瑾煜问道：“你可知夜阑三王子住的是哪一间？” 顾清若默默在心中吐槽，她又不是驿馆的主事，她怎么能知道夜阑三王子住的哪一间？ 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知道，应该也是能猜出来的吧。 毕竟年节才是使臣前来最密集的时候，如今还留在京都的使团无非就那么两三个，其中国力最强，与皓国关系最密切的便是夜阑国了。 按照这个信息推测的话，夜阑三王子最后可能会住的，便是这驿馆最好最大的那间了。 果不其然，顾清若刚用简短的话语将猜测说完，就见一束冠男子缓缓而来，身后跟了两个穿着夜阑国服侍的护卫随从，径直进了驿馆最好的那间屋子。 叶瑾煜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夜阑三王子。 顾清若不由得惊讶起来，原来夜阑三王子竟是这个模样。 传言中夜阑三王子凶神恶煞、手段狠毒，扩张势力，排除异己毫不手软。顾清若并未与他有过照面，但是想象中这三王子应该颇具夜阑特点，三五大粗也是极为有可能的。 如今一见，看得出来是有功夫之人，气息绵长平稳，长腿劲腰，但着实长得丰神俊逸，仪表翩翩。 然后她就被叶瑾煜弹了一下脑门。 “嘶——”顾清若捂住额头，无声抗议：“干嘛又敲我头，真敲傻了看谁去给你领兵抵挡赫狄！” 这么多年了，叶瑾煜哪里还不清楚顾清若什么德行，虽然聪慧过人，大事上从不含糊，但是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这个毛病从未改变！ 要不是他还在旁边看着，顾清若肯定能对着这个什么三王子流口水！ 这边顾清若正在无声抗议，另一边诺敏郡主拿着长鞭气势汹汹地登上二层小楼，直接闯入了三王子所在的房间。 顾清若和叶瑾煜对视一眼，二人同时一个翻身起落，顷刻间来到三王子的居所屋顶上方。 顾清若屏息凝神，小心地掀起屋顶的一片绿瓦，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里，诺敏郡主正跟三王子发火。 “三哥！你到底为什么要与皓国皇帝提那种要求？难不成你真想娶个皓国女人当三王妃不成？”诺敏郡主用的是夜阑语，激动之下语速极快，顾清若废了很大精力才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夜阑国三王子，也就是耶澹昭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波澜不惊地问道：“有何不可？” 一点也没有受到诺敏郡主情绪的影响。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诺敏郡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急忙道：“三哥，你那天不过是远远在台下看了一会儿，连那个女子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提家室门第，居然就说要娶她？” 诺敏郡主对于这些藏头露尾的人向来没有好感：“那女子连真面目都不敢露，说不定长得有多吓人，怎么能做你的王妃呢！”再说了，三哥日后可是要做大王的人，这样的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能做夜阑的大王后？ “敏敏，三哥没有告诉过你，不能以貌取人么。”耶澹昭语气并改变，却瞬间把诺敏郡主的气焰灭掉了一半。 诺敏郡主赌气地剁了剁脚，道：“不管！反正我不愿意看你娶皓国的女子！”尤其是那个让她在众人面前这么丢人的女子！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丢脸过，三哥不帮她也就算了，居然还主动说要娶那个女子为王妃，这岂不是让那女子日后身份还在她之上，让她更加受气了么！ “敏敏，不要胡闹。” 诺敏郡主生气地大喊：“我不管！反正你要是真的娶那个女子，我就不回去了！”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耶澹昭说完，径自拿起了书卷接着看了下去。 顾清若完全没有想到，耶澹昭居然会这么回答！ 诺敏郡主可是夜阑王最宠爱的女儿，按照收到的消息来看，她也是耶澹昭最喜欢的妹妹。若是有谁犯了什么错事，能得诺敏郡主在耶澹昭面前一句劝，比什么都管用。 现在一看，好像也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二章 艳福不浅 这话听到叶瑾煜耳朵里，跟顾清若想的就不是一回事了。 他也是从皇子一路登上至尊之位的，自然要比顾清若更懂得男人对于权势的渴望和野心。 叶瑾煜当然不会认为耶澹昭是看上了那一夜惊鸿一现的蒙面女子，耶澹昭隐藏在背后的目标，才是叶瑾煜所在乎的东西。 “你……”诺敏郡主没想到耶澹昭居然会这么回答她，不由得气从中来，抓过耶澹昭手上的书就扔到了一边。 书卷砸在屋里摆放的青瓷瓶上，将青瓷瓶撞得晃悠了几下，砸在地上“砰——”一声碎裂开来，碎片飞溅了一地。 外面的护卫立刻敲了敲门，喊道：“三王子？” “无事。”耶澹昭回了一句：“我不小心打碎了瓶子而已。” 还没等耶澹昭发怒，就看到诺敏郡主眼眶里含着泪水，强忍着抽搭犹带着怒气看着他。 耶澹昭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无奈地道：“敏敏，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是这么意气用事。” “三哥，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皓国女子了……”诺敏郡主抽噎了一下，带着哭腔问道。 果然跟她们说的一样，三哥有了别的女人，就不会那么喜欢和在乎她了。 耶澹昭起身给诺敏郡主擦了擦泪，道：“你当你三哥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看上一个女人？” “那你还跟皓国皇帝说要娶她。”诺敏郡主噘了噘嘴巴，这便被安抚下来，但还是心中存有一丝疑惑。 “有些事情你不懂，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清楚三哥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就是了。” 耶澹昭回想了一番当时皓国皇帝暧昧不明的回答和猜不透的神情，淡声道：“再说了，就算你三哥想娶，别人也不一定会嫁。” 诺敏郡主登时大怒：“看她那寒碜模样，连件像样的首饰都带不起，肯定是小门小户的女子，连伺候我都不配，居然还敢嫌弃三哥？” 耶澹昭知道诺敏郡主跟他想的不是一回事，思绪顿时被诺敏郡主带偏了。 此时耶澹昭不由得想到那一夜高台上白衣女子神定气闲弯弓射箭的姿态，虽然素衣素发，不曾有什么金器银饰点缀，却让人过目难忘。这样的女子，绝不会是什么小门小户将养得出来的。 浅水如何能养出鲲鹏呢？ 说不定知道了他提亲之事，当真会拒绝也说不定呢。 细细的一声瓦片裂开之声，把顾清若的魂都要吓没了半条。 就算耶澹昭的武艺不高，但是他身边带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她还没做好被发现当刺客抓起来的准备好么。 顾清若不由得看了叶瑾煜一眼，这一看眼睛都要瞪大了。 “你在干什么？！”顾清若无声质问道。 叶瑾煜居然把手下扶着的那块青瓦给弄出了一道裂痕。方才顾清若听到的那声细细的碎裂之音，就是叶瑾煜弄出来的。 叶瑾煜的脸色很是难看，眼神冰冷如刀，就差没把耶澹昭砍出个窟窿来了。 耶澹昭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居然敢觊觎他的女人。 接收到顾清若状态之外的质问，叶瑾煜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方把顾清若藏起来，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能跟他抢了。 明明都已经蒙着面了，还在外有貌比无盐的传闻，为什么还总是能招蜂引蝶，真是太让人担忧了。 顾清若明显地感受到叶瑾煜的神态变化，不由得心中嘀咕，这又是怎么了，她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啊？难道耶澹昭话里有什么含义是她没听出来的？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他暴露的理由吧？ 还好屋里耶澹昭开口，正好将这一声细碎的声响掩盖过去了。 “敏敏，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到外面去说了。这里毕竟还是皓国的地方，还需小心行事。” “知道了。”诺敏郡主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三哥不会娶那个皓国女子，我就放心了。”她才不想把三哥让给那个嚣张的皓国女子。 诺敏郡主知道耶澹昭说话向来算数，她要的也不过是耶澹昭的一个回复而已，如今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然心满意足，不再纠缠了。 “三哥不娶，不知敏敏是否想嫁呢？”耶澹昭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话一说，诺敏郡主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捂着脸跳了起来，道：“三哥，你不要胡说！” 耶澹昭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道：“看来皓国有句老话说得没错，‘女大不中留’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诺敏郡主跺跺脚，嚷道：“三哥！别说了！我不准你说！再说我生气了！” “这又不是我的意思。”耶澹昭道：“出来之前，父王说得清清楚楚，有与皓国联姻之意，既然你不中意三哥选的皓国女子，不知这皓国的皇帝，敏敏可曾中意么？” 什么？！ 顾清若一不留神就将手中的瓦片捏出了一个指痕。 她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叶瑾煜，谴责地看着他。好啊，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叶瑾煜居然背着她在背地里招蜂引蝶？若不是她今夜前来，还不知道有这等好事呢。京里的这些贵府小姐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夜阑的郡主都勾搭上了，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叶瑾煜有些尴尬地做了个休战的手势，一人吃一回醋，就算扯平了吧。 顾清若心中冷笑，扯平？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夜阑国可是在她回京之前就先一步进了京，她可不知道在她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在那个时候两人就已经暗度了陈仓？ 不行，越想越生气。 顾清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码得把话听完了再走，不然这气不就白生了。 “我不知道！”诺敏郡主捂着脸在椅子上坐下，别过头不看耶澹昭的神情。 耶澹昭一看这模样便知道此事有戏，说道：“如今皓国后宫空悬，只有一个贵妃算是得宠。可贵妃偏偏是个病秧子，长年累月地病着不能见人，你若是做了皓国的后妃，那病恹恹的贵妃定然不会是你的对手。” “那当然了。”诺敏郡主扬起青春貌美的容颜，骄傲道：“我可是最招人喜欢的了。”再说了，久病之人定然气色灰败，形容憔悴，再怎么好看的美人都要丑上三分，怎么能比得过她如今正当华年之姿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三章 初次会面 诺敏郡主自幼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难免娇惯了些。 夜阑王早有给诺敏郡主物色郡马之意，但夜阑王挑的人，她一个都看不上。她自幼跟着王庭的师傅习武学文，私下里也偷偷看过皓国流传过来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 诺敏郡主当时就想，她日后的郡马，定然不能是个凡俗之人，若是能像三哥一般胸有山河、志在天下，有定国安邦之才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出来之前父王是说过有想与皓国联姻之意，但诺敏郡主并未放在心上。 她又没见过皓国的皇帝，谁知道他长得是圆是扁，品性如何，性情如何？若是不合她的心意，她是断然不肯的。 让诺敏郡主万万没想到的是，皓国皇帝竟然如此俊美，气度不凡，温文谦和，简直就是从话本子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当然，叶瑾煜可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而是手握皓国最高权力的帝王。 在皓国皇帝面前，诺敏郡主第一次见到三哥如此小心谨慎，字斟句酌地说话，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皇权带来的压迫之感。 叶瑾煜所展现出来的模样，与他的举止形成了微妙的反差，让诺敏郡主感到一丝危险，却又如此惑人心智。 “可惜的是，就算真的与皓国联姻，我也做不了皓国的皇后。”诺敏郡主说到这里十分苦恼，她自幼受的教导，自然是要长大了招个郡马回来的。 皓国可不像他们夜阑一般，无论是大王后还是其他王妃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一样的。皓国更讲究嫡庶尊卑，皇后和妃子生出来的孩子，总归有些不一样。 叶瑾煜自然是不可能做她的郡马，且皓国国力强盛，夜阑时常有事相求，自然不可能要求叶瑾煜将她册为皇后。但是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也只会让她略低皇后一等，不会让她受太大的委屈。 “不过没关系，若我入了宫，自然能让叶瑾煜只听我一个人的，到时候就算立了皇后，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诺敏郡主算盘打得十分精细，只要能牢牢抓住皓国皇帝的心，就算是皇后又能拿她如何？ “待回去后，三哥定然会与父王好好商议此事，敏敏你就放心吧。” 顾清若越听越生气，在把手里的瓦片捏成齑粉之前，将瓦片放回原位，飞身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还没忘用内力把瓦片上面不小心捏出来的指印抹平。 不过瓦片因此薄了一层就不在她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顾清若一离开，叶瑾煜也紧随其后离开了驿馆。 叶瑾煜跟在顾清若的后面，一看顾清若头都不回，全力施展轻功往国公府行去，根本没打算等他的模样，就知道她这回是真气大了。 叶瑾煜这回是真的有些冤枉，毕竟在此之前，夜阑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一星半点儿要联姻的意思，这乍然让顾清若听到了，以为他知情不报，难免会生气。 不知为何，看顾清若生气，叶瑾煜竟然会觉得有些高兴。 她每次出征的时候都显得毫不留恋，战时除了军报会及时送回，剩下便再没有半分只言片语了。 他明明在她身边留了不少的人，除了护卫她的安危之外，更是想着她若有什么消息能够方便传达。结果竟都没有用上，还美名其曰不给他添麻烦。 有时候顾清若的体贴真的让他非常头痛。 不过现下最头痛的是应该如何把顾清若哄回来呢？ 毕竟顾清若极少生气，多年的沙场历练已经将她的性子磨得波澜不惊，反应敏捷，就算真有什么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她也能在顷刻之间调整过来，迅速拿出应对举措。 如今这个反应，当真是少见。 顾清若一回到院子，便直接从之前出来的窗户翻了进去，接着便直接将窗户关上，还顺手将窗户的别扣给扣紧了。 叶瑾煜晚了一步，朝着紧紧关闭的窗户笑了笑，这种小孩子发脾气的做法，真不像是顾清若做事的风格。 顾清若喝了两口冷掉的茶压了压火气，瞪着某个堂而皇之直接从门口推门登堂入室的人，冷声问道：“不知道我正生气么，跟着我干什么？” “就是知道你生气，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呆着。”叶瑾煜走过来把顾清若手中的茶杯拿走，道：“冷茶伤身，别喝了。” 说着叶瑾煜便拎着茶壶熟门熟路地绕到侧间，换了壶热水回来。 顾清若默不作声地看着叶瑾煜换了热水回来，细细给她冲了杯她进来爱喝的甜茶，再亲手奉到她的面前。 顾清若接过来抿了一口，温度适中，甜丝丝的，将她心中的酸涩顿时都冲淡了。 叶瑾煜也是自幼被宫人伺候惯了的，方才给她沏茶的事情却做得如此自然，仿佛生来便该如此似的。 在她面前，只要叶瑾煜能为她做的事情，几乎很少假手他人。 “抱歉，方才是我无理取闹了，不该迁怒于你。”顾清若自己便想通认了错。夜阑国如何打算，诺敏郡主如何想，都不是叶瑾煜能够左右的事情，她再怎么心中难受也不应当迁怒于人，这与她自幼受教和平常行事作风都不符合。 她不该失态的。只是一想到若皓国与夜阑联姻，诺敏郡主有可能成为叶瑾煜的妃子，与叶瑾煜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顾清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心。 顾清若更多的是被自己这样的感觉吓到了。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在意。 叶瑾煜真没想到顾清若这么好哄，他连话都未多说一句，她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顿时一颗心软得快要滴出蜜来。 他的清清总是如此让他出乎意料，好得让他不知该如何将她小心捧在手里，才不会辜负她。 “没有关系。”叶瑾煜眼里似乎有星河流淌，璀璨生光：“知道你会在意，其实我很欢喜。” 顾清若想起今日祖父说的话，鼓起勇气去牵起叶瑾煜的手，道：“瑾煜，我很抱歉一直让你等我。但这次我还是想再求你等等我，等北境安定，我一定回来嫁给你。” “到时候你若不答应，我便领着清河十万大军，踏平你的皇宫！”只是下一句，便破了功。 叶瑾煜握紧了顾清若的手，弯唇笑道：“那我一定命人开了城门，恭候顾将军大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四章 总算来了 顾禾茹的落水之事在镇国公府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但是顾禾茹醒来之后压根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何落的水，在镇国公夫人的干预下只罚了丫鬟小厮们一个月的银俸，小惩大诫。 顾禾茹对此结果自然是心存不满，但是如今她还未正式出阁，若落得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对她而言也不是好事。故而虽心有不满，却也不再纠缠。 让顾禾茹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庆王知道了她落水的消息，不仅滋补养身的好东西流水似的往镇国公府送，还派了专人来伺候她。 说是伺候，待方姑姑来了之后，顾禾茹才明白过来，方姑姑还肩负着要教导她规矩的重任。 因着顾禾茹落水需要休养，府里的家学便停了她的课业，正好方便了方姑姑的教导。 皇家的规矩与平常府里的规矩不甚相同，虽然顾禾茹只是侧妃，但同样要行叩拜之礼，入玉牒，告天地宗亲。若是哪样出了岔子，不仅是丢国公府的脸面，庆王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原本这些都是柳嬷嬷的活计，不过柳嬷嬷没福气，方姑姑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算这位侧妃是个木头，她都会调教出一朵花来。 顾清若远远地见过一次，倒真是觉得这位庆王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在意顾禾茹。 明明是觉得镇国公府的人或许教不了顾禾茹宫中的规矩，但这理由找得真是好啊。借着顾禾茹落水的由头把人送了过来，只道是他担心，希望多些人伺候着，既全了镇国公府的颜面，又达到了目的。 更别说方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体统规矩是吃到肚子里的，在宫里主子的面前都能挂上号，别提一个姑娘的院落了。 顾清若从未觉得顾禾茹院子里的人如此井然有序，规矩有礼。 方姑姑确实有手段，就连顾二夫人给的云溪都及不上方姑姑如今在顾禾茹院里的地位了。 方姑姑自然不觉得顾禾茹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不过哪有十全十美的主子，顾禾茹不过是脾气急躁了些，只要能得庆王重视，便算是跟对人了。 离顾禾茹出阁的时间还长，方姑姑有的是时间慢慢教，她不着急。 眼下让方姑姑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顾禾茹的身体。 顾禾茹落水之后，是府里的大夫先诊治过的。虽说府里的大夫医术比不上宫里的御医，但也不是江湖郎中，用药下药都算准确及时，就算是宫里的御医也没见能做得更好了。 但是这御医也来了两三个了，每个人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开的方子也相差无几，可就是不见顾禾茹完全好转。 不过是站的时间长了点，就喊着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更是嗜睡无比，若是丫鬟不叫顾禾茹起床的话，她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见得能清醒。 方姑姑也不敢再与镇国公夫人建议将御医请来给顾禾茹瞧瞧。府上已经有了个病恹恹的王妃，这在把侧妃身体有恙的事情传出去，庆王定然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方姑姑只能暗自着急，尽十二分心照顾顾禾茹，盘算着如何给顾禾茹料理身体，以盼顾禾茹能早日恢复。 顾清若也是知道此事的，她去寻镇国公夫人的时候，正好镇国公夫人将沈大夫唤来询问顾禾茹的情况。 “四姑娘虽然体质弱了些，但正当华年，药都是按时吃的，用膳也进得香，只是恢复得慢些，想必不打紧。”沈大夫说道。其实她心下也有几分拿不准为何顾禾茹恢复得如此慢，按理说按照顾禾茹如今的情况来看，不应该这么虚弱的。 不过就算顾禾茹身体还处在虚弱之中，却也仍在恢复之中，这让沈大夫说话就有了底气。 镇国公夫人见顾清若进来，便先让沈大夫回去了。 “四妹还没好？”顾清若既然已经听到了自然不能装傻，便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镇国公夫人道：“都怪你二叔平日里惯着，若是跟着府里的武师学些拳脚功夫，又怎么会如此柔弱，将养这么些时日都不见大好。”镇国公府倒不是缺这点药材的银钱，就是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堂堂武官出身，在沙场建功立业的镇国公府，养出来的小姐竟如此弱不禁风，真是让人惊讶。 镇国公夫人从前虽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嫁给镇国公后也跟着老夫人学了几手，不求多么厉害，却也能强身健体，得个身体康泰，连病都少生些。 所以镇国公夫人有时候当真看不惯顾二老爷的做派，疼女儿之心是好的，但也要分个轻重才是，如今将女儿养成这样，真是不知道意欲何为。 “罢了，不说此事。”镇国公夫人朝顾清若招招手，道：“苏苏你来得正好，我刚要去清点府里的库房，你跟我一起去吧。” 说着镇国公夫人便让含烟捧了库房的钥匙，跟着她们一起往库房行去。 “为何此时清点？”顾清若算了下时日，一般镇国公夫人都是一个季度盘点一次，若是遇到节日也会去清点库房，看看库房里有什么东西合适作为各府往来的赠礼，或是赏赐下人、应季摆放等等用处。 镇国公夫人边走边道：“原本是先预下了你和蓁蓁出嫁的嫁妆，不过如今看情况要先将茹娘那份打算起来了。如今庆王府的人都已经进了门，谁知道皇家规矩会定下哪一天呢？” 虽然顾禾茹还不曾及笄，但是京中也有不满及笄便出嫁的旧历。只是规矩的人家就算迎娶了新妇，也会等到及笄再行周公之礼。 镇国公夫人也怕这个，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显得国公府不重视没规矩，倒不如现下便早早准备起来，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应付得来。 顾清若闻言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不过…… “娘亲，连二叔和二夫人都不着急，您急什么。” 就算顾禾茹出嫁，那也先是二房的姑娘，二房这嫁妆该出大头，公中只要按规矩出份例便好，没有二房姑娘出嫁，掏空大房这种说法。就算是顾清莀的嫁妆，也是镇国公夫人拿了陪嫁出来，加上顾清若的添妆为主。 “论理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你二叔那点俸禄，你还不清楚？茹娘嫁的若是旁人便罢，公中份例足足够的了。但是如今定下的是庆王，若是嫁妆太单薄了，茹娘难免被人笑话，受人欺负。”镇国公夫人道：“娘已经与老夫人商议过了，给茹娘再添一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五章 陌上花开 顾清若简直不知道该说镇国公夫人什么好。 她这个娘亲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心软，她倒是处处为顾禾茹打算，就是不知道人家到底放不放在心上了。 “娘亲，你身为镇国公府的主母，若不一碗水端平，不怕我们生气么？”顾清若问道。 镇国公夫人闻言，反问道：“那你如今听了可觉得生气？” 顾清若想了想，无奈地摇头：“好吧。就算我不生气，那你能保证其他人也没意见？”顾清若几乎没有缺过银钱，征战回来自有大把的赏赐，光是俸禄她便没花完过。银钱早就不是什么让她在意的东西了。 听闻公中出的嫁妆给顾禾茹翻了一倍，顾清若先想到的是镇国公夫人的一番好意别人会不会在意，银钱的事情她向来不敏感，她连自己的库房有多少钱财都不甚清楚，更别提公中的事情了。 镇国公夫人自信地笑了笑：“我生的孩儿，我清楚是个什么品行，蓁蓁和蘅儿都不会在意的。” “好，既然娘亲跟祖母都商量好了，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库房前，含烟用钥匙打开了院门，院子里三面都是窗明几净的宽敞房间，分别存放着不同的东西。 镇国公夫人指了指挂着“拾”字牌的房间，吩咐道：“打开它。” “是。”含烟将对应的钥匙从匣子中拿出来，打开了第十间库房。 顾清若从凝翠手里接过第十间库房的账目：“给我吧。” 顾清若捧着账目跟在镇国公夫人身后进了库房，将库房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东西一览无余。这个房间里存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家具，小到一张凳几，大到一铺床榻、屏风，分了种类一一码放整齐。 让顾清若一眼便注意到的是，摆在角落的两套崭新的家具。木头是上好的紫檀木，凑近便能闻到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木质厚重细腻，文理光泽，做工细密，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大师傅的手艺。 大大小小的家具一整套做下来，定然不是短期可得，少说也得花上个几年的功夫准备。 顾清若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娘亲，府里有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拿出来用，就这么放在库房落灰，真是暴殄天物。 “你当然不知道了。”镇国公夫人走上前去，轻轻拂过一面黑漆嵌螺钿花鸟屏风，轻声道：“因为这是娘亲给你们准备的嫁妆啊……” 女儿出嫁，家里有些根基的，便会给女儿早早备上陪嫁之物，从一饮一食的碗筷茶盏，到大件的家具，样样都体现了这户人家对女儿的重视和用心。许多都是女儿年少之时便要下功夫准备起来的，为的就是姑娘日后出了阁，能挺直腰杆过日子，不看人脸色，不受人欺负。 这样的嫁妆，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定然是花了大工夫才备下来的，点点滴滴都是为她们未来筹谋打算。 “原本打了三套，薇薇出嫁的时候带走了一套，剩下这些是你和蓁蓁的。”镇国公夫人说到这里望了顾清若一眼。 丫鬟们都留在了外面没有跟进来，镇国公夫人便轻声把后面半句说完了：“不过如今看，你怕是用不到了。”宫里的好东西多着呢，哪能看得上这些东西。 顾清若忍着心中泛起的酸涩之感，笑道：“这么些好东西，放着也是可惜。不如回去把您跟父亲房里的先换了吧，之前的用了这么多年，看都看腻了，也该换了。” “这样吧。”顾清若没给镇国公夫人留下拒绝的余地：“一会儿我派人过来帮您搬回去，您呢就回房看看，该换的换了，该扔的便扔了，别不舍得。” “知道了。”镇国公夫人越来越发现管不动这个二女儿了，这一年年下来愈发位高权重，有时候说话做事连镇国公都得哄着劝，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给女儿备下的嫁妆自然是不能动的，于是便从赏赐下来，或是各府来往的赠礼里挑选，看看有没有适合作为嫁妆让顾禾茹带着出嫁的。 镇国公夫人又要计算着庆王府那边的想法，又要顾及着公中陪嫁物件的平衡，一时间真是有些头痛：“也不知这庆王婚期想定在何时，现下派人去打来不来得及。” 好木材府里也是收着不少的，就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顾清若出了个主意，道：“先差人拿了木头去打吧，若是来得及便最好不过了。就算是来不及，到时候差人去买也无妨，左右是多花两个钱的事情。打回来的也不浪费，正好给祖父祖母换了，祖父面上许是会说上几句，但心里肯定高兴。” 镇国公夫人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当下便吩咐人开了存着木材的屋子，挑好木头让匠人赶制一套出来。 顾清若虽然对账目没兴趣，但是思绪敏捷，脑子转得极快，镇国公夫人便趁机将其他库房也开了，让顾清若帮着一同清点，顺便给她出出主意。 顾清若正想着这种管家的活计，是不是要让顾清莀跟着学才是，就听凝翠进了库房，行礼道：“夫人，二姑娘，淮阳侯府的世子夫人来了。” 淮阳侯府如今已经禀明了天子由长子袭爵，淮阳侯世子便是程璟的长兄，淮阳侯府的长房长孙了。如今淮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登门拜访，顾清若和镇国公夫人心中顿时都起了同一个猜测。 不过一个心中欣慰道是终于来了，另一个则是心下震惊，没想到淮阳侯府会选在这个时候登门。 镇国公夫人难得有些紧张，理了理鬓边的发髻，不知方才的一通忙活是否有弄乱她的头发。若是不行还需回去换身衣裳，免得见客失礼便不好了。 顾清若暗中笑了笑，帮镇国公夫人扶了扶头上的珠钗，道：“娘亲别慌，您哪都特别好，头发没乱，衣裳也没脏，模样看着也甚是标致，就跟大姐姐似的。一会儿我们一块出去，世子夫人说不定还会认错呢。” “净瞎说。”镇国公夫人嗔怪道：“回来这么久了，还没个正形。”她真是担心，这样的女儿进到宫墙中，该受多少束缚。 镇国公夫人掩去眼底的担忧，道：“走吧，让世子夫人等太久不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六章 两姓之好 “别怪毕大人小气，年前赈灾发下去不少的粮款，又要开荒修堤，处处都是伸手要钱的地方，户部的活计也不好做。”叶瑾煜难得为户部说话。 顾清若也不是不懂事理之人，只是人人都有难处，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罢了，先不谈此事。”顾清若把战报收起，将从里间拿出来的竹筒递给叶瑾煜，道：“这是白天‘影子’送来的，我觉得你有必要看一看。” 顾清若拿过来的这支竹筒极细，只有手指一般大小，竹节的地方可以打开，里面是一份卷得极细的防水油皮纸。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叶瑾煜看过之后，顾清若便用烛火点燃，直接烧掉了。 “皇帝陛下，您看完之后，有什么打算呢？”顾清若处理好烧完的灰烬，拍拍手问道。 叶瑾煜勾唇一笑：“不知顾卿可有兴致与朕深夜一游？” “哈？”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在高墙房顶之间穿行，行动迅速而轻盈，如一阵风般悄无声息地飘过。 一阵急行之后，顾清若如鬼魅般趴在驿站的屋顶之上，似乎连呼吸都全部隐去了。 叶瑾煜跟在她的身后，随之落了下来，轻轻地俯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要是被人发现，堂堂一国之君与当朝将军深夜鬼鬼祟祟，夜闯驿站，真是一世英名都要赔上去。 但这种事情二人做起来熟门熟路，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二人并不出声，而是用唇语来交流。 叶瑾煜问道：“你可知夜阑三王子住的是哪一间？” 顾清若默默在心中吐槽，她又不是驿馆的主事，她怎么能知道夜阑三王子住的哪一间？ 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知道，应该也是能猜出来的吧。 毕竟年节才是使臣前来最密集的时候，如今还留在京都的使团无非就那么两三个，其中国力最强，与皓国关系最密切的便是夜阑国了。 按照这个信息推测的话，夜阑三王子最后可能会住的，便是这驿馆最好最大的那间了。 果不其然，顾清若刚用简短的话语将猜测说完，就见一束冠男子缓缓而来，身后跟了两个穿着夜阑国服侍的护卫随从，径直进了驿馆最好的那间屋子。 叶瑾煜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夜阑三王子。 顾清若不由得惊讶起来，原来夜阑三王子竟是这个模样。 传言中夜阑三王子凶神恶煞、手段狠毒，扩张势力，排除异己毫不手软。顾清若并未与他有过照面，但是想象中这三王子应该颇具夜阑特点，三五大粗也是极为有可能的。 如今一见，看得出来是有功夫之人，气息绵长平稳，长腿劲腰，但着实长得丰神俊逸，仪表翩翩。 然后她就被叶瑾煜弹了一下脑门。 “嘶——”顾清若捂住额头，无声抗议：“干嘛又敲我头，真敲傻了看谁去给你领兵抵挡赫狄！” 这么多年了，叶瑾煜哪里还不清楚顾清若什么德行，虽然聪慧过人，大事上从不含糊，但是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这个毛病从未改变！ 要不是他还在旁边看着，顾清若肯定能对着这个什么三王子流口水！ 这边顾清若正在无声抗议，另一边诺敏郡主拿着长鞭气势汹汹地登上二层小楼，直接闯入了三王子所在的房间。 顾清若和叶瑾煜对视一眼，二人同时一个翻身起落，顷刻间来到三王子的居所屋顶上方。 顾清若屏息凝神，小心地掀起屋顶的一片绿瓦，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里，诺敏郡主正跟三王子发火。 “三哥！你到底为什么要与皓国皇帝提那种要求？难不成你真想娶个皓国女人当三王妃不成？”诺敏郡主用的是夜阑语，激动之下语速极快，顾清若废了很大精力才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夜阑国三王子，也就是耶澹昭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波澜不惊地问道：“有何不可？” 一点也没有受到诺敏郡主情绪的影响。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诺敏郡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急忙道：“三哥，你那天不过是远远在台下看了一会儿，连那个女子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提家室门第，居然就说要娶她？” 诺敏郡主对于这些藏头露尾的人向来没有好感：“那女子连真面目都不敢露，说不定长得有多吓人，怎么能做你的王妃呢！”再说了，三哥日后可是要做大王的人，这样的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能做夜阑的大王后？ “敏敏，三哥没有告诉过你，不能以貌取人么。”耶澹昭语气并改变，却瞬间把诺敏郡主的气焰灭掉了一半。 诺敏郡主赌气地剁了剁脚，道：“不管！反正我不愿意看你娶皓国的女子！”尤其是那个让她在众人面前这么丢人的女子！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丢脸过，三哥不帮她也就算了，居然还主动说要娶那个女子为王妃，这岂不是让那女子日后身份还在她之上，让她更加受气了么！ “敏敏，不要胡闹。” 诺敏郡主生气地大喊：“我不管！反正你要是真的娶那个女子，我就不回去了！”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耶澹昭说完，径自拿起了书卷接着看了下去。 顾清若完全没有想到，耶澹昭居然会这么回答！ 诺敏郡主可是夜阑王最宠爱的女儿，按照收到的消息来看，她也是耶澹昭最喜欢的妹妹。若是有谁犯了什么错事，能得诺敏郡主在耶澹昭面前一句劝，比什么都管用。 现在一看，好像也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第一百零二章 这话听到叶瑾煜耳朵里，跟顾清若想的就不是一回事了。 他也是从皇子一路登上至尊之位的，自然要比顾清若更懂得男人对于权势的渴望和野心。 叶瑾煜当然不会认为耶澹昭是看上了那一夜惊鸿一现的蒙面女子，耶澹昭隐藏在背后的目标，才是叶瑾煜所在乎的东西。 “你……”诺敏郡主没想到耶澹昭居然会这么回答她，不由得气从中来，抓过耶澹昭手上的书就扔到了一边。 书卷砸在屋里摆放的青瓷瓶上，将青瓷瓶撞得晃悠了几下，砸在地上“砰——”一声碎裂开来，碎片飞溅了一地。 外面的护卫立刻敲了敲门，喊道：“三王子？” “无事。”耶澹昭回了一句：“我不小心打碎了瓶子而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七章 神医妙手 “不过没关系，若我入了宫，自然能让叶瑾煜只听我一个人的，到时候就算立了皇后，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诺敏郡主算盘打得十分精细，只要能牢牢抓住皓国皇帝的心，就算是皇后又能拿她如何？ “待回去后，三哥定然会与父王好好商议此事，敏敏你就放心吧。” 顾清若越听越生气，在把手里的瓦片捏成齑粉之前，将瓦片放回原位，飞身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还没忘用内力把瓦片上面不小心捏出来的指印抹平。 不过瓦片因此薄了一层就不在她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顾清若一离开，叶瑾煜也紧随其后离开了驿馆。 叶瑾煜跟在顾清若的后面，一看顾清若头都不回，全力施展轻功往国公府行去，根本没打算等他的模样，就知道她这回是真气大了。 叶瑾煜这回是真的有些冤枉，毕竟在此之前，夜阑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一星半点儿要联姻的意思，这乍然让顾清若听到了，以为他知情不报，难免会生气。 不知为何，看顾清若生气，叶瑾煜竟然会觉得有些高兴。 她每次出征的时候都显得毫不留恋，战时除了军报会及时送回，剩下便再没有半分只言片语了。 他明明在她身边留了不少的人，除了护卫她的安危之外，更是想着她若有什么消息能够方便传达。结果竟都没有用上，还美名其曰不给他添麻烦。 有时候顾清若的体贴真的让他非常头痛。 不过现下最头痛的是应该如何把顾清若哄回来呢？ 毕竟顾清若极少生气，多年的沙场历练已经将她的性子磨得波澜不惊，反应敏捷，就算真有什么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她也能在顷刻之间调整过来，迅速拿出应对举措。 如今这个反应，当真是少见。 顾清若一回到院子，便直接从之前出来的窗户翻了进去，接着便直接将窗户关上，还顺手将窗户的别扣给扣紧了。 叶瑾煜晚了一步，朝着紧紧关闭的窗户笑了笑，这种小孩子发脾气的做法，真不像是顾清若做事的风格。 顾清若喝了两口冷掉的茶压了压火气，瞪着某个堂而皇之直接从门口推门登堂入室的人，冷声问道：“不知道我正生气么，跟着我干什么？” “就是知道你生气，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呆着。”叶瑾煜走过来把顾清若手中的茶杯拿走，道：“冷茶伤身，别喝了。” 说着叶瑾煜便拎着茶壶熟门熟路地绕到侧间，换了壶热水回来。 顾清若默不作声地看着叶瑾煜换了热水回来，细细给她冲了杯她进来爱喝的甜茶，再亲手奉到她的面前。 顾清若接过来抿了一口，温度适中，甜丝丝的，将她心中的酸涩顿时都冲淡了。 叶瑾煜也是自幼被宫人伺候惯了的，方才给她沏茶的事情却做得如此自然，仿佛生来便该如此似的。 在她面前，只要叶瑾煜能为她做的事情，几乎很少假手他人。 “抱歉，方才是我无理取闹了，不该迁怒于你。”顾清若自己便想通认了错。夜阑国如何打算，诺敏郡主如何想，都不是叶瑾煜能够左右的事情，她再怎么心中难受也不应当迁怒于人，这与她自幼受教和平常行事作风都不符合。 她不该失态的。只是一想到若皓国与夜阑联姻，诺敏郡主有可能成为叶瑾煜的妃子，与叶瑾煜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顾清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心。 顾清若更多的是被自己这样的感觉吓到了。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在意。 叶瑾煜真没想到顾清若这么好哄，他连话都未多说一句，她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顿时一颗心软得快要滴出蜜来。 他的清清总是如此让他出乎意料，好得让他不知该如何将她小心捧在手里，才不会辜负她。 “没有关系。”叶瑾煜眼里似乎有星河流淌，璀璨生光：“知道你会在意，其实我很欢喜。” 顾清若想起今日祖父说的话，鼓起勇气去牵起叶瑾煜的手，道：“瑾煜，我很抱歉一直让你等我。但这次我还是想再求你等等我，等北境安定，我一定回来嫁给你。” “到时候你若不答应，我便领着清河十万大军，踏平你的皇宫！” 叶瑾煜握紧了顾清若的手，弯唇笑道：“那我一定命人开了城门，恭候顾将军大驾。” 第一百零四章 顾禾茹的落水之时在镇国公府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但是顾禾茹醒来之后压根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何落的水，在镇国公夫人的干预下只罚了丫鬟小厮们一个月的银俸，小惩大诫。 顾禾茹对此结果自然是心存不满，但是如今她还未正式出阁，若落得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对她而言也不是好事。故而虽心有不满，却也不再纠缠。 让顾禾茹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庆王知道了她落水的消息，不仅滋补养身的好东西流水似的往镇国公府送，还派了专人来伺候她。 说是伺候，待方姑姑来了之后，顾禾茹才明白过来，方姑姑还肩负着要教导她规矩的重任。 因着顾禾茹落水需要休养，府里的家学便停了她的课业，正好方便了方姑姑的教导。 皇家的规矩与平常府里的规矩不甚相同，虽然顾禾茹只是侧妃，但同样要行叩拜之礼，入玉牒，告天地宗亲。若是哪样出了岔子，不仅是丢国公府的脸面，庆王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原本这些都是柳嬷嬷的活计，不过柳嬷嬷没福气，方姑姑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算这位侧妃是个木头，她都会调教出一朵花来。 顾清若远远地见过一次，倒真是觉得这位庆王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在意顾禾茹。 明明是觉得镇国公府的人或许教不了顾禾茹宫中的规矩，但这理由找得真是好啊。借着顾禾茹落水的由头把人送了过来，只道是他担心，希望多些人伺候着，既全了镇国公府的颜面，又达到了目的。 更别说方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体统规矩是吃到肚子里的，在宫里主子的面前都能挂上号，别提一个姑娘的院落了。 顾清若从未觉得顾禾茹院子里的人如此井然有序，规矩有礼。 方姑姑确实有手段，就连顾二夫人给的云溪都及不上方姑姑如今在顾禾茹院里的地位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八章 不归我管 “有些事情你不懂，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清楚三哥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就是了。” 耶澹昭回想了一番当时皓国皇帝暧昧不明的回答和猜不透的神情，淡声道：“再说了，就算你三哥想娶，别人也不一定会嫁。” 诺敏郡主登时大怒：“看她那寒碜模样，连件像样的首饰都带不起，肯定是小门小户的女子，连伺候我都不配，居然还敢嫌弃三哥？” 耶澹昭知道诺敏郡主跟他想的不是一回事，思绪顿时被诺敏郡主带偏了。 此时耶澹昭不由得想到那一夜高台上白衣女子神定气闲弯弓射箭的姿态，虽然素衣素发，不曾有什么金器银饰点缀，却让人过目难忘。这样的女子，绝不会是什么小门小户将养得出来的。 浅水如何能养出鲲鹏呢？ 说不定知道了他提亲之事，当真会拒绝也说不定呢。 细细的一声瓦片裂开之声，把顾清若的魂都要吓没了半条。 就算耶澹昭的武艺不高，但是他身边带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她还没做好被发现当刺客抓起来的准备好么。 顾清若不由得看了叶瑾煜一眼，这一看眼睛都要瞪大了。 “你在干什么？！”顾清若无声质问道。 叶瑾煜居然把手下扶着的那块青瓦给弄出了一道裂痕。方才顾清若听到的那声细细的碎裂之音，就是叶瑾煜弄出来的。 叶瑾煜的脸色很是难看，眼神冰冷如刀，就差没把耶澹昭砍出个窟窿来了。 耶澹昭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居然敢觊觎他的女人。 接收到顾清若状态之外的质问，叶瑾煜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方把顾清若藏起来，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能跟他抢了。 明明都已经蒙着面了，还在外有貌比无盐的传闻，为什么还总是能招蜂引蝶，真是太让人担忧了。 顾清若明显地感受到叶瑾煜的神态变化，不由得心中嘀咕，这又是怎么了，她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啊？难道耶澹昭话里有什么含义是她没听出来的？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他暴露的理由吧？ 还好屋里耶澹昭开口，正好将这一声细碎的声响掩盖过去了。 “敏敏，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到外面去说了。这里毕竟还是皓国的地方，还需小心行事。” “知道了。”诺敏郡主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三哥不会娶那个皓国女子，我就放心了。”她才不想把三哥让给那个嚣张的皓国女子。 诺敏郡主知道耶澹昭说话向来算数，她要的也不过是耶澹昭的一个回复而已，如今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然心满意足，不再纠缠了。 “三哥不娶，不知敏敏是否想嫁呢？”耶澹昭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话一说，诺敏郡主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捂着脸跳了起来，道：“三哥，你不要胡说！” 耶澹昭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道：“看来皓国有句老话说得没错，‘女大不中留’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诺敏郡主跺跺脚，嚷道：“三哥！别说了！我不准你说！再说我生气了！” “这又不是我的意思。”耶澹昭道：“出来之前，父王说得清清楚楚，有与皓国联姻之意，既然你不中意三哥选的皓国女子，不知这皓国的皇帝，敏敏可曾中意么？” 什么？！ 顾清若一不留神就将手中的瓦片捏出了一个指痕。 她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叶瑾煜，谴责地看着他。好啊，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叶瑾煜居然敢背着她招蜂引蝶？京里的这些贵府小姐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夜阑的郡主都勾搭上了，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叶瑾煜有些尴尬地做了个休战的手势，一人吃一回醋，就算扯平了吧。 顾清若心中冷笑，扯平？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夜阑国可是在她回京之前就先一步进了京，她可不知道在她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在那个时候两人就已经暗度了陈仓？！ 不行，越想越生气。 顾清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码得把话听完了再走，不然这气就白生了。 “我不知道！”诺敏郡主捂着脸在椅子上坐下，别过头不看耶澹昭的神情。 耶澹昭一看这模样便知道此事有戏，说道：“如今皓国后宫空悬，只有一个贵妃算是得宠。可贵妃偏偏是个病秧子，长年累月地病着不能见人，你若是做了皓国的后妃，那病恹恹的贵妃定然不会是你的对手。” “那当然了。”诺敏郡主扬起青春貌美的容颜，骄傲道：“我可是最招人喜欢的了。”再说了，久病之人定然气色灰败，形容憔悴，再怎么好看的美人都要丑上三分，怎么能比得过她如今正当华年之姿呢？ 第一百零三章 诺敏郡主自幼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难免娇惯了些。 夜阑王早有给诺敏郡主物色郡马之意，但夜阑王挑的人，她一个都看不上。她自幼跟着王庭的师傅习武学文，私下里也偷偷看过皓国流传过来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 诺敏郡主当时就想，她日后的郡马，定然不能是个凡俗之人，若是能像三哥一般胸有山河、志在天下，有定国安邦之才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出来之前父王是说过有想与皓国联姻之意，但诺敏郡主并未放在心上。 她又没见过皓国的皇帝，谁知道他长得是圆是扁，品性如何，性情如何？若是不合她的心意，她是断然不肯的。 让诺敏郡主万万没想到的是，皓国皇帝竟然如此俊美，气度不凡，温文谦和，简直就是从话本子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当然，叶瑾煜可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而是手握皓国最高权力的帝王。 在皓国皇帝面前，诺敏郡主第一次见到三哥如此小心谨慎，字斟句酌地说话，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皇权带来的压迫之感。 叶瑾煜所展现出来的模样，与他的举止形成了微妙的反差，让诺敏郡主感到一丝危险，却又如此惑人心智。 “可惜的是，就算真的与皓国联姻，我也做不了皓国的皇后。”诺敏郡主说到这里十分苦恼，她自幼受的教导，自然是要长大了招个郡马回来的。 皓国可不像他们夜阑一般，无论是大王后还是其他王妃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一样的。皓国更讲究嫡庶尊卑，皇后和妃子生出来的孩子，总归有些不一样。 叶瑾煜自然是不可能做她的郡马，且皓国国力强盛，夜阑时常有事相求，自然不可能要求叶瑾煜将她册为皇后。但是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也只会让她略低皇后一等，不会让她受太大的委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九章 意料之外 “娘亲，连二叔和二夫人都不着急，您急什么。” 就算顾禾茹出嫁，那也先是二房的姑娘，二房这嫁妆该出大头，公中只要按规矩出份例便好，没有二房姑娘出嫁，掏空大房这种说法。就算是顾清莀的嫁妆，也是镇国公夫人拿了陪嫁出来，加上顾清若的添妆为主。 “论理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你二叔那点俸禄，你还不清楚？茹娘嫁的若是旁人便罢，公中份例足足够的了。但是如今定下的是庆王，若是嫁妆太单薄了，茹娘难免被人笑话，受人欺负。”镇国公夫人道：“娘已经与老夫人商议过了，给茹娘再添一倍。” 第一百零五章陌上花开 顾清若简直不知道该说镇国公夫人什么好。 她这个娘亲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心软，她倒是处处为顾禾茹打算，就是不知道人家到底放不放在心上了。 “娘亲，你身为镇国公府的主母，若不一碗水端平，不怕我们生气么？”顾清若问道。 镇国公夫人闻言，反问道：“那你如今听了可觉得生气？” 顾清若想了想，无奈地摇头：“好吧。就算我不生气，那你能保证其他人也没意见？”顾清若几乎没有缺过银钱，征战回来自有大把的赏赐，光是俸禄她便没花完过。银钱早就不是什么让她在意的东西了。 听闻公中出的嫁妆给顾禾茹翻了一倍，顾清若先想到的是镇国公夫人的一番好意别人会不会在意，银钱的事情她向来不敏感，她连自己的库房有多少钱财都不甚清楚，更别提公中的事情了。 镇国公夫人自信地笑了笑：“我生的孩儿，我清楚是个什么品行，蓁蓁和蘅儿都不会在意的。” “好，既然娘亲跟祖母都商量好了，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库房前，含烟用钥匙打开了院门，院子里三面都是窗明几净的宽敞房间，分别存放着不同的东西。 镇国公夫人指了指挂着“拾”字牌的房间，吩咐道：“打开它。” “是。”含烟将对应的钥匙从匣子中拿出来，打开了第十间库房。 顾清若从凝翠手里接过第十间库房的账目：“给我吧。” 顾清若捧着账目跟在镇国公夫人身后进了库房，将库房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东西一览无余。这个房间里存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家具，小到一张凳几，大到一铺床榻、屏风，分了种类一一码放整齐。 让顾清若一眼便注意到的是，摆在角落的两套崭新的家具。木头是上好的紫檀木，凑近便能闻到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木质厚重细腻，文理光泽，做工细密，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大师傅的手艺。 大大小小的家具一整套做下来，定然不是短期可得，少说也得花上个几年的功夫准备。 顾清若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娘亲，府里有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拿出来用，就这么放在库房落灰，真是暴殄天物。 “你当然不知道了。”镇国公夫人走上前去，轻轻拂过一面黑漆嵌螺钿花鸟屏风，轻声道：“因为这是娘亲给你们准备的嫁妆啊……” 女儿出嫁，家里有些根基的，便会给女儿早早备上陪嫁之物，从一饮一食的碗筷茶盏，到大件的家具，样样都体现了这户人家对女儿的重视和用心。许多都是女儿年少之时便要下功夫准备起来的，为的就是姑娘日后出了阁，能挺直腰杆过日子，不看人脸色，不受人欺负。 这样的嫁妆，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定然是花了大工夫才备下来的，点点滴滴都是为她们未来筹谋打算。 “原本打了三套，薇薇出嫁的时候带走了一套，剩下这些是你和蓁蓁的。”镇国公夫人说到这里望了顾清若一眼。 丫鬟们都留在了外面没有跟进来，镇国公夫人便轻声把后面半句说完了：“不过如今看，你怕是用不到了。”宫里的好东西多着呢，哪能看得上这些东西。 顾清若忍着心中泛起的酸涩之感，笑道：“这么些好东西，放着也是可惜。不如回去把您跟父亲房里的先换了吧，之前的用了这么多年，看都看腻了，也该换了。” “这样吧。”顾清若没给镇国公夫人留下拒绝的余地：“一会儿我派人过来帮您搬回去，您呢就回房看看，该换的换了，该扔的便扔了，别不舍得。” “知道了。”镇国公夫人越来越发现管不动这个二女儿了，这一年年下来愈发位高权重，有时候说话做事连镇国公都得哄着劝，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给女儿备下的嫁妆自然是不能动的，于是便从赏赐下来，或是各府来往的赠礼里挑选，看看有没有适合作为嫁妆让顾禾茹带着出嫁的。 镇国公夫人又要计算着庆王府那边的想法，又要顾及着公中陪嫁物件的平衡，一时间真是有些头痛：“也不知这庆王婚期想定在何时，现下派人去打来不来得及。” 好木材府里也是收着不少的，就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顾清若出了个主意，道：“先差人拿了木头去打吧，若是来得及便最好不过了。就算是来不及，到时候差人去买也无妨，左右是多花两个钱的事情。打回来的也不浪费，正好给祖父祖母换了，祖父面上许是会说上几句，但心里肯定高兴。” 镇国公夫人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当下便吩咐人开了存着木材的屋子，挑好木头让匠人赶制一套出来。 顾清若虽然对账目没兴趣，但是思绪敏捷，脑子转得极快，镇国公夫人便趁机将其他库房也开了，让顾清若帮着一同清点，顺便给她出出主意。 顾清若正想着这种管家的活计，是不是要让顾清莀跟着学才是，就听凝翠进了库房，行礼道：“夫人，二姑娘，淮阳侯府的世子夫人来了。” 淮阳侯府如今已经禀明了天子由长子袭爵，淮阳侯世子便是程璟的长兄，淮阳侯府的长房长孙了。如今淮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登门拜访，顾清若和镇国公夫人心中顿时都起了同一个猜测。 不过一个心中欣慰道是终于来了，另一个则是心下震惊，没想到淮阳侯府会选在这个时候登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章 我不想听 叶瑾煜真没想到顾清若这么好哄，他连话都未多说一句，她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顿时一颗心软得快要滴出蜜来。 他的清清总是如此让他出乎意料，好得让他不知该如何将她小心捧在手里，才不会辜负她。 “没有关系。”叶瑾煜眼里似乎有星河流淌，璀璨生光：“知道你会在意，其实我很欢喜。” 顾清若想起今日祖父说的话，鼓起勇气去牵起叶瑾煜的手，道：“瑾煜，我很抱歉一直让你等我。但这次我还是想再求你等等我，等北境安定，我一定回来嫁给你。” “到时候你若不答应，我便领着清河十万大军，踏平你的皇宫！” 叶瑾煜握紧了顾清若的手，弯唇笑道：“那我一定命人开了城门，恭候顾将军大驾。” 第一百零四章总算来了 顾禾茹的落水之事在镇国公府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但是顾禾茹醒来之后压根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何落的水，在镇国公夫人的干预下只罚了丫鬟小厮们一个月的银俸，小惩大诫。 顾禾茹对此结果自然是心存不满，但是如今她还未正式出阁，若落得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对她而言也不是好事。故而虽心有不满，却也不再纠缠。 让顾禾茹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庆王知道了她落水的消息，不仅滋补养身的好东西流水似的往镇国公府送，还派了专人来伺候她。 说是伺候，待方姑姑来了之后，顾禾茹才明白过来，方姑姑还肩负着要教导她规矩的重任。 因着顾禾茹落水需要休养，府里的家学便停了她的课业，正好方便了方姑姑的教导。 皇家的规矩与平常府里的规矩不甚相同，虽然顾禾茹只是侧妃，但同样要行叩拜之礼，入玉牒，告天地宗亲。若是哪样出了岔子，不仅是丢国公府的脸面，庆王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原本这些都是柳嬷嬷的活计，不过柳嬷嬷没福气，方姑姑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算这位侧妃是个木头，她都会调教出一朵花来。 顾清若远远地见过一次，倒真是觉得这位庆王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在意顾禾茹。 明明是觉得镇国公府的人或许教不了顾禾茹宫中的规矩，但这理由找得真是好啊。借着顾禾茹落水的由头把人送了过来，只道是他担心，希望多些人伺候着，既全了镇国公府的颜面，又达到了目的。 更别说方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体统规矩是吃到肚子里的，在宫里主子的面前都能挂上号，别提一个姑娘的院落了。 顾清若从未觉得顾禾茹院子里的人如此井然有序，规矩有礼。 方姑姑确实有手段，就连顾二夫人给的云溪都及不上方姑姑如今在顾禾茹院里的地位了。 方姑姑自然不觉得顾禾茹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不过哪有十全十美的主子，顾禾茹不过是脾气急躁了些，只要能得庆王重视，便算是跟对人了。 离顾禾茹出阁的时间还长，方姑姑有的是时间慢慢教，她不着急。 眼下让方姑姑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顾禾茹的身体。 顾禾茹落水之后，是府里的大夫先诊治过的。虽说府里的大夫医术比不上宫里的御医，但也不是江湖郎中，用药下药都算准确及时，就算是宫里的御医也没见能做得更好了。 但是这御医也来了两三个了，每个人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开的方子也相差无几，可就是不见顾禾茹完全好转。 不过是站的时间长了点，就喊着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更是嗜睡无比，若是丫鬟不叫顾禾茹起床的话，她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见得能清醒。 方姑姑也不敢再与镇国公夫人建议将御医请来给顾禾茹瞧瞧。府上已经有了个病恹恹的王妃，这在把侧妃身体有恙的事情传出去，庆王定然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方姑姑只能暗自着急，尽十二分心照顾顾禾茹，盘算着如何给顾禾茹料理身体，以盼顾禾茹能早日恢复。 顾清若也是知道此事的，她去寻镇国公夫人的时候，正好镇国公夫人将沈大夫唤来询问顾禾茹的情况。 “四姑娘虽然体质弱了些，但正当华年，药都是按时吃的，用膳也进得香，只是恢复得慢些，想必不打紧。”沈大夫说道。其实她心下也有几分拿不准为何顾禾茹恢复得如此慢，按理说按照顾禾茹如今的情况来看，不应该这么虚弱的。 不过就算顾禾茹身体还处在虚弱之中，却也仍在恢复之中，这让沈大夫说话就有了底气。 镇国公夫人见顾清若进来，便先让沈大夫回去了。 “四妹还没好？”顾清若既然已经听到了自然不能装傻，便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镇国公夫人道：“都怪你二叔平日里惯着，若是跟着府里的武师学些拳脚功夫，又怎么会如此柔弱，将养这么些时日都不见大好。”镇国公府倒不是缺这点药材的银钱，就是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堂堂武官出身，在沙场建功立业的镇国公府，养出来的小姐竟如此弱不禁风，真是让人惊讶。 镇国公夫人从前虽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嫁给镇国公后也跟着老夫人学了几手，不求多么厉害，却也能强身健体，得个身体康泰，连病都少生些。 所以镇国公夫人有时候当真看不惯顾二老爷的做派，疼女儿之心是好的，但也要分个轻重才是，如今将女儿养成这样，真是不知道意欲何为。 “罢了，不说此事。”镇国公夫人朝顾清若招招手，道：“苏苏你来得正好，我刚要去清点府里的库房，你跟我一起去吧。” 说着镇国公夫人便让含烟捧了库房的钥匙，跟着她们一起往库房行去。 “为何此时清点？”顾清若算了下时日，一般镇国公夫人都是一个季度盘点一次，若是遇到节日也会去清点库房，看看库房里有什么东西合适作为各府往来的赠礼，或是赏赐下人、应季摆放等等用处。 镇国公夫人边走边道：“原本是先预下了你和蓁蓁出嫁的嫁妆，不过如今看情况要先将茹娘那份打算起来了。如今庆王府的人都已经进了门，谁知道皇家规矩会定下哪一天呢？” 虽然顾禾茹还不曾及笄，但是京中也有不满及笄便出嫁的旧历。只是规矩的人家就算迎娶了新妇，也会等到及笄再行周公之礼。 镇国公夫人也怕这个，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显得国公府不重视没规矩，倒不如现下便早早准备起来，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应付得来。 顾清若闻言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不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凤待归巢 世子夫人既已将事情转达到了，便不再多留，道了告辞便起身离去。 顾清若目送世子夫人走远，对镇国公夫人以茶代酒举了举茶盏，道：“恭喜娘亲呀，又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大事。” 程璟的动作算是挺快的了，不过估计是没料到顾禾茹忽然落水这一出，耽搁了一段时间，不然早就该来了。 镇国公夫人自然是开心的：“原本娘亲还担心蓁蓁嫁过去受委屈，现在看来是娘亲想的多了。”淮阳侯府向来行事清正，不轻易沾染是非。如今镇国公府还处在与庆王府联姻的余波之中，镇国公夫人倒不是怕淮阳侯府悔婚，但选择避开也无可厚非。 反正顾清莀还未及笄，淮阳侯府完全可以等到顾清莀行过及笄之礼，再趁着机会上门提亲。那会儿想必就算是要说淮阳侯府拜高趁机与镇国公府结亲，也找不到太多的由头。 毕竟顾清莀已然及笄，说话间便是要出嫁的，嫁进淮阳侯府不过是众多选择中的一项而已。 但是淮阳侯府却选择这个时候上门提亲，哪怕可能会面临一些难听的流言，足见其情谊可贵，不单单是为了履行当年的故人之约而已。 这代表了淮阳侯府很重视顾清莀，哪怕她还未过门，也已经当成自家人来爱护了。 如此，镇国公夫人哪里还有不放心的呢？ 镇国公夫人开心之余，又不得不为自家不省心的二姑娘发愁起来：“倒是你啊，两个妹妹都定了亲，你可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无所谓地摆摆手：“没关系，谁想说便说去吧，他们也不过能在背后偷偷嚼些舌根罢了，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谁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嫁不出去，她还真得敬对方三分。 不过若只是动动嘴皮子，什么都不敢干，顾清若一点都不在意。 “日子是自己过的，又没长在他们嘴里，只要镇国公府好过了，管他们怎么说呢。”顾清若笑得眉眼弯弯，道：“娘亲先别告诉蓁蓁，明日吓她一挑才好！” “唉……你呀！”镇国公夫人又气又笑，点了点顾清若的额头。 她倒是看得通透，根本不知道长辈对她真是操碎了心。 第一百零七章神医妙手 第二日媒人上门之时，果然吓了顾清莀一大跳，在学堂里临字不小心写坏了三张纸，才勉强定下心神来。 同样惊讶的还有顾禾茹。 “你说什么？”顾禾茹斜躺在床上，气色还显得青白，中气却很足：“淮阳侯府上门提亲了？” 云溪低头称是：“大夫人已经收了媒人的庚帖了。” 顾禾茹想想顿时气得肝疼，她费尽心力才攀上了庆王，顾清莀居然这么命好，这么轻易就与淮阳侯府定了亲。 那可是程璟啊…… 程璟才名早就远播四方，虽然不知他为何迟迟才出仕考取功名，但他可是当年先帝钦点了状元之才的，如今他既愿意谋官，前途自然一片坦荡，他日若有机会，封官拜相皆是可期。 程璟不仅有才，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俊朗。当年先生所说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似乎就是在说程璟此人。 这样的翩翩佳公子，是京中许多待嫁女子心中不可言说的期盼。 今日之事若传了出去，不知多少女子要在深夜里哭湿了枕巾。 顾禾茹抓着褥子的手颤抖起来，但她还存有一丝理智，知道方姑姑正在不远处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不能失态，不能让这种话传到庆王的耳朵里。 顾禾茹安慰自己，是啊，顾清莀就算嫁入了淮阳侯府又怎样，她可是马上就要成为庆王王妃的人了。 到时候她位份尊贵，顾清莀见了她还不是要乖乖给她行礼。 想到这里，顾禾茹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笑意来。 只是心头一时间思绪涌动，顾禾茹忍不住扶着床柱咳嗽起来，这一咳竟然跟停不下来似的，还将早上用的早膳和药全都吐了出来。 秋茗惊慌失措地给顾禾茹拿痰盂和手帕，被方姑姑一个健步上前劈手夺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请沈大夫过来！”方姑姑这边吩咐完秋茗，转头对从庆王府跟过来的丫鬟道：“去跟大夫人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请精通女儿医术的御医来一趟。” “是。” 因着主子不适，顾禾茹的院子里一时间忽然热闹了起来。 身着宫装的丫鬟将消息报到镇国公夫人这里的时候，顾清若摸了摸下巴，道：“这真是巧了。” 镇国公夫人还没从定下顾清莀亲事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听丫鬟报了个不太好的消息，现下再听顾清若这么一提，顿时脑子就没有立刻转过来：“苏苏，你说什么呢？” “我昨夜刚刚收到傅红月的信，说她已经找到了需要的药材，很快就能回到京都。”顾清若说道：“不是我嫌弃宫中的御医医术不精，但傅红月的厉害自是有目共睹的，与其再三番两次麻烦御医，不如等傅红月回京，想必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既是如此，那就先让沈大夫看看情况如何，若是不急便再等两日，由傅大人来医治，想必庆王也会更加放心吧。”镇国公夫人听完不曾犹豫，便按照顾清若的意思吩咐下去了。 镇国公夫人眼明心亮，对于府里姑娘之间的那些暗流心中有数，待丫鬟走了之后，不由得问道：“苏苏，你几时与茹娘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肯用人情去让傅红月来上门为顾禾茹医治。 她的孩子她自己知道，按照顾清若的性子，顶多用人情换个御医院精通此数的御医回来便罢了，怎么会愿意动用到傅红月呢。 “还不是见你和祖母日夜操心。”顾清若也有些无奈：“她的身子不好，你与祖母便不得放心，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花功夫人情麻烦御医了，直接请傅红月出手岂不是更加省事。” 傅红月一听绝对会拒绝的，不过顾清若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正如顾清若预料的一样，第二日傅红月的马车便进了京都的城门。 顾清若早就派人在各个城门等候，傅红月的马车才驶到府门，顾清若的请帖已经递到了傅府的门房那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见了鬼了 镇国公夫人又要计算着庆王府那边的想法，又要顾及着公中陪嫁物件的平衡，一时间真是有些头痛：“也不知这庆王婚期想定在何时，现下派人去打来不来得及。” 好木材府里也是收着不少的，就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顾清若出了个主意，道：“先差人拿了木头去打吧，若是来得及便最好不过了。就算是来不及，到时候差人去买也无妨，左右是多花两个钱的事情。打回来的也不浪费，正好给祖父祖母换了，祖父面上许是会说上几句，但心里肯定高兴。” 镇国公夫人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当下便吩咐人开了存着木材的屋子，挑好木头让匠人赶制一套出来。 顾清若虽然对账目没兴趣，但是思绪敏捷，脑子转得极快，镇国公夫人便趁机将其他库房也开了，让顾清若帮着一同清点，顺便给她出出主意。 顾清若正想着这种管家的活计，是不是要让顾清莀跟着学才是，就听凝翠进了库房，行礼道：“夫人，二姑娘，淮阳侯府的世子夫人来了。” 淮阳侯府如今已经禀明了天子由长子袭爵，淮阳侯世子便是程璟的长兄，淮阳侯府的长房长孙了。如今淮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登门拜访，顾清若和镇国公夫人心中顿时都起了同一个猜测。 不过一个心中欣慰道是终于来了，另一个则是心下震惊，没想到淮阳侯府会选在这个时候登门。 镇国公夫人难得有些紧张，理了理鬓边的发髻，不知方才的一通忙活是否有弄乱她的头发。若是不行还需回去换身衣裳，免得见客失礼便不好了。 顾清若暗中笑了笑，帮镇国公夫人扶了扶头上的珠钗，道：“娘亲别慌，您哪都特别好，头发没乱，衣裳也没脏，模样看着也甚是标致，就跟大姐姐似的。一会儿我们一块出去，世子夫人说不定还会认错呢。” “净瞎说。”镇国公夫人嗔怪道：“回来这么久了，还没个正形。”她真是担心，这样的女儿进到宫墙中，该受多少束缚。 镇国公夫人掩去眼底的担忧，道：“走吧，让世子夫人等太久不好。” 第一百零六章两姓之好 淮阳侯世子夫人还是第一次到镇国公府来。 淮阳侯府世代簪缨，世子夫人也是出身清贵世家，当年是清辉堂里的女弟子，若不是嫁于淮阳侯世子，她本是打算考个功名为国尽忠效力的。不过嫁了人，淮阳侯府家大业大，要操劳打点的事情甚多，世子夫人便歇了当年的心思，一心一意跟着淮阳侯夫人操持府中事务。 所以这回程璟的事情，才会交到她的手上。 世子夫人垂着眼帘端坐着，小口地品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镇国公府的摆设布景。 不同于淮阳侯府的清贵做派，镇国公府处处显露着将门之府的恢弘大气，门口处高耸的影壁，望之令人心生敬畏。入得府来，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透着古朴典雅却庄严肃穆的气象。 世子夫人没等多长时间，便看到一位头戴盘金丝海棠珠翠花冠、身着绛紫刻丝如意云纹裳的夫人，走了进来。端的是贵气端方，淑雅有礼。 比这位夫人更惹眼的是她身后跟着的一个人，简单地穿了一件墨蓝色劲装，长发以银环束起，不施脂粉，不装首饰，却无人能忽视她的存在。 世子夫人一瞬间便理清了这二人的身份。 “国公夫人，将军大人。”世子夫人起身行了一个礼，她虽也有诰命在身，但与这二位相比，仍是拿不出手的。 镇国公夫人微笑着将淮阳侯世子夫人扶起：“世子夫人何须客气，请坐。” 顾清若朝她抱拳还了一礼。 两边见过礼后，便各自落了座。 世子夫人让丫鬟把带来的东西奉上，有礼地微笑着地说道：“听闻府上四姑娘落水，母亲说本应早些问个平安，无奈府中事务缠身一时竟不得空，只得送了些东西过来，还说改日得了闲会亲自登门拜访。” “今日冒昧前来，还请夫人莫要怪罪。”世子夫人说道。 镇国公夫人抬手让丫鬟把东西收下：“侯夫人客气了。茹娘身体已经大好，按着大夫的吩咐还需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了。” 世子夫人点点头：“母亲知道了便安心了。” 镇国公夫人与淮阳侯世子夫人顺着话便聊了下去，顾清若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这一来一往的聊着家长里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多么熟谙呢。不过也快了，若真成了这桩好事，日后两家倒真是得常来常往了。 这两人真是沉得住气，明明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偏偏一个都不提。 不过这种事情还得公子府上先开口，哪有姑娘巴巴赶着上的，镇国公夫人不提，顾清若自然也不会提。 最后还是世子夫人示意镇国公夫人屏退左右，将一块由斑斓丝线精心编制缠绕的半枚玉玦拿了出来，道：“敢问夫人可还记得故人之约？” 镇国公夫人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世子夫人，缓缓从袖中掏出了另外半枚玉玦：“镇国公府一言九鼎，不敢背诺相忘。” 两块玉玦扣到一起，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垂下的流苏相互缠绕，不分你我。 “好。”世子夫人笑着点点头，将玉玦收了回去，道：“明日媒人便会上门，还请夫人辛苦，再行款待一回。” “这是自然。”镇国公夫面露微笑：“有劳世子夫人了。” 世子夫人知道此事已经是双方长辈皆商议过板上钉钉的事情，顺利完成了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顾清莀与小姑子程珞交好，常来淮阳侯府走动，世子夫人也是见过的。顾清莀的性情自然不用说，才情在两位姐姐的光芒下显得有些逊色，但是绝不平庸。 顾清莀曾在程珞做一篇文章的时候，说了几句话，程珞不经意间透给了先生。淮阳侯府的先生与清辉堂的先生都是一脉相承的，听说了这么个人，清辉堂的先生便想着召顾清莀入清辉堂读书。 奈何顾清莀自己不愿意，谁也耐不得她。 与这么个姑娘做妯娌，世子夫人自然是愿意的。这也是她心甘情愿来跑这一趟的原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进门条件 “傅御医，你快给茹娘看看吧。”老夫人连忙转头看向傅红月。 傅红月看了一眼顾清若，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顾清若遵从她们方才的约定，道：“祖母，傅大人诊病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在场，我们都出去，让傅大人诊病吧。” 老夫人经历的事情多，自然知道有些身负才干之人都会有些怪癖或是坚持，既然有求于人，就要遵从别人的规矩。 所以老夫人立刻吩咐道：“所有人都出去。” “你，留下来给我帮忙。”就在众人往外走的时候，傅红月伸手点了一个人，说道。 秋茗被傅红月忽然点到，不由得愣了一下，见到老夫人点头后，便立刻应声：“是。”秋茗从方姑姑手中接过顾禾茹，忍不住鼻尖一酸，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姑娘竟瘦了这么多。 秋茗偷偷看了一眼傅红月，虽然听说过这位傅神医的大名，但是今日一见，秋茗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位傅大人看着年纪似乎与三姑娘差不多大，医术真的有如此神奇么？ 不过如今几位御医都拿姑娘的症状束手无策，秋茗倒是真希望傅红月能把她家姑娘治好。 很快众人便都离开了里屋，房间里只剩下顾禾茹、傅红月加上秋茗三人。 镇国公夫人来得晚了些，此刻才刚到：“老夫人，苏苏，傅御医呢？” “在里间给四妹诊病呢。”顾清若说道。 顾清若话音刚落，里间的门就打开了，傅红月拎着药箱走了出来。身后秋茗大气不敢喘一声，出来之后就站到了方姑姑身边。 瑶红赶紧上前接过傅红月手中的药箱，捧在手里。 这么快？！ 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讶。 只有顾清若非常平静，对于傅红月略显变态的诊病速度和手法，她已经很是习惯了。 傅红月扫了一圈屋里站着的人，皱着眉看向顾清若。 顾清若会意，吩咐道：“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不准靠近。” 顾清若的话在镇国公府还是非常好用的，就连顾禾茹院子里的丫鬟接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都退了出去。只有方姑姑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众人离去。 房间里最终只剩下国公府的几个主子，加上傅红月。 “傅御医，可是有什么不妥？”老夫人刚刚没有阻止顾清若的吩咐，心中已经隐隐有猜测，或许会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难道她的孙女还未及笄，便要香消玉焚？ 顾清若心中也有一丝不安，若是顾禾茹真的有什么不测，顾彦荀怕是要担着此事不得翻身了。 “不用紧张，顾四姑娘的性命无虞。”傅红月说道。 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她有喜了。”傅红月面色平静地将话说完，丝毫不知她的话听在耳里多么具有冲击力。 老夫人手中的仙鹤杖一时间拿不稳，竟直接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是老夫人已经无心去理会，不敢置信地问道：“傅御医，你说什么……” “虽然顾四姑娘脉象微弱，但是对于没有把握之时我绝不开口。顾四姑娘本就体弱，就算是平常落水也要将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何况如今有喜落水，她迟迟未能恢复也是因为此事。” 傅红月将自己诊病的结果说完：“如今顾四姑娘虽已经有略微的滑胎之像，若我出手仍能保全此胎，就是不知府里意下如何。” 傅红月说完，无人应声，便又补了一句：“若是老夫人不信的话，再过些时日，待满了一月，相信宫里的御医便能诊出来了。” 顾清若将老夫人的仙鹤杖拾起，递给老夫人，轻声唤道：“祖母。” 老夫人心下茫然，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孽障！孽障啊！”老夫人抓起仙鹤杖狠狠跺了两下地面，一滴泪顺着眼角缓缓滑下。 这就是她日夜为之忧心不已的孙女，这就是她的好孙女！ 未婚有喜…… 这样的丑闻漏出去，足够政敌抓住其大做文章了。一个不好，顾清若乃至整个镇国公府的前程都要受到波及，更别提府中剩下儿女的亲事了。 镇国公夫人强压住心头的震惊，朝傅红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有劳傅御医了，此事还请傅御医能够守口如瓶。”镇国公夫人打定主意，不管傅红月因此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她的二女儿还要领兵，三女儿刚刚定亲，儿子还未曾出仕，他们不能受这种事情影响。 镇国公夫人一定要保下她的孩子，守住这个秘密。 “这是自然。”傅红月道：“保守秘密，乃医家之德。” 镇国公夫人往傅红月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香囊，握住傅红月的手，道：“日后此事或许还要劳烦傅御医费心，还请傅御医不要推辞。” 傅红月顿了一下，点点头，将香囊收入了袖子当中。 顾清若奉命送傅红月出去，顾清若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早就知道顾禾茹胆大妄为，没想到顾禾茹还如此不长脑子，竟让自己不小心有了喜。 “对了。”傅红月忽然开口：“刚刚我忘了说了，我给顾禾茹施了针，方才她一直是昏睡着的，所以我们说的话她听不见。” 也就是说，顾禾茹还不知道自己有喜之事。 “她若是聪明，就该知道闭紧她的嘴巴。”顾清若冷笑道。 傅红月忽然啧了一声：“真是看不出来，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还能把庆王给设计了。可见蛊虫真是个好东西。” 顾清若猛地看向傅红月：“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百一十章 傅红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顾将军，我给你的药不会是把你脑子给吃坏了吧？”她多治了几个人，顾清若就把她其他的本事给忘了？ 顾清若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姑娘，用起毒来是多么厉害。 有可能比她医术还要厉害三分。 “虽然我不养这种东西，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傅红月甩了甩自己的小辫子，道：“若顾禾茹不用这蛊虫，如今也不至于如此虚弱。既用蛊，又落了水，再加上有喜，她若是能恢复才是见了鬼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怎会如此 “你想多了。”顾清若连忙阻止傅红月脑中可怕的念头，道：“她毕竟是府里的姑娘，她若一日不好，我娘亲作为当家主母便不得清闲，如此便只有劳烦你看一看，也好了却这桩事情。” 顾清若将先前请了御医过来瞧，但是都没见太好的事情告诉傅红月，道：“若不是实在不知缘由，我也不会麻烦你。” “更何况庆王如今对这位可是上心得很，她若不好，府里一刻都不得安宁。”顾清若低声补了一句。 庆王派来的方姑姑还在顾禾茹院子里戳着呢，定然是逮着机会便会往庆王跟前报信的，顾禾茹的事情瞒不过去。 傅红月闻言来了兴趣，道：“宫里的御医少有不精通妇人之术的，居然会诊不出症状？带我去看看，我倒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很显然傅红月今日心情不错，没有为顾清若先斩后奏把人骗来事情生气，而且还愿意前去给顾禾茹诊治。 顾清若免去了一番口舌之费，不由得放下心来，主动拎起傅红月的药箱道：“那便走吧。” 生怕晚了一刻傅红月会后悔。 “等等。”傅红月抬手阻止了顾清若的动作。 顾清若不由得心下一惊，这反悔得也太快了吧，门都还没出呢。 傅红月吩咐瑶红道：“把你们家姑娘的药端过来。” 接着傅红月对顾清若冷漠无情地下了命令：“喝完了再去。” 顾清若：……她现在后悔把傅红月送走来得及吗。 傅红月不是第一回来将军府了，但是却还是头一回去若芳居以外的地方。 因为傅红月并不喜欢来往应酬，故而顾清若特地与府里的长辈打过招呼，所以府里的长辈也没有打扰过傅红月的来往。只是这次是给顾禾茹诊病，顾清若怕顾禾茹又趁机折腾些什么幺蛾子出来，便与傅红月知会一声，派人去把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请了过来。 二夫人那边……说了是说了，不过谁知道她来不来呢。 傅红月勉强答应了这件事情，但是强烈要求她诊病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在外面候着，不能影响她诊病。 这个条件太简单了，顾清若便替老夫人答应了。 傅红月入府的时候，已经有人将消息传到了顾禾茹这边，如今见顾清若带着一个身着月牙白裙衫的清丽女子进来，众人心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方姑姑便是第一个迎了出来的。 “将军。”方姑姑朝顾清若行了礼，随即将目光投向傅红月，恭敬称道：“想必这位就是傅神医吧，姑娘候您多时了。” 傅红月没有应声，上下扫了方姑姑一眼，知道她就是顾清若所说的庆王派过来伺候顾禾茹的人。 顾清若应了一声，并不进门，而是在门外询问道：“不知茹娘今日可好些了？” 方姑姑苦笑一声，道：“回将军，姑娘总是觉得体弱无力，胸闷头疼，好容易吃了点东西服下药，没躺一会儿就尽数反了出来，人是一日见一日的消瘦……” “不过如今有傅神医在，奴婢便能放心了。”方姑姑如此说道。 傅红月这个时候终于开口，道：“我又不是天神，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她也不过就是治好了一些人，就弄得好像她什么病都会治似的。 本来就是病入膏肓之人，她若说治不好了，责任反倒像是在她头上似的。 故而傅红月如今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真治不好，那也不能怪她。 方姑姑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她在宫里宫外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有人这么直白地跟她说话…… 虽然傅红月说的也是事实，为什么她听起来感觉这么别扭呢。 顾清若心道，也多亏了傅红月一手医术妙绝，比肩之人寥寥，不然就她这个性子，早不知道被人收拾多少回了。不过应该也是这种除了医道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才能在如此年纪达到这个境界吧。 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老夫人及时地出现了。 “苏苏。”老夫人唤了一声顾清若，而后带着慈爱的笑容看向傅红月：“傅御医，老身有礼了。” 傅红月连忙伸手去扶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客气，红月不敢当此大礼。老夫人唤我红月便可。” “只要你能将茹娘治好，老身区区一礼又有何妨。” 说到此处，老夫人的心下便有些难过起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御医也请了，药也用了，就是不见顾禾茹好转。原先老夫人对顾禾茹那点纠结失望的心思，也转化成了担心和忧虑。 毕竟是在自己膝下一日日眼见着长起来的孙女，就算再如何伤心失望，也不希望她有个三长两短。 傅红月闻言不由得看了顾清若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了。她刚刚已经跟方姑姑说了一遍，不想再跟老夫人重复一次了。 顾清若自然不会这么直接地跟老夫人说，只能委婉地建议道：“祖母，不如先让傅御医看看情况再说吧。” “好，好。”老夫人点头，领着顾清若她们进了顾禾茹的房间。 顾清若一看，这才几日不见顾禾茹，顾禾茹就已经眼见的消瘦起来，原本圆润的脸颊都已经清减不少，整个人都露出一股病气来。 顾清若微微敛目隐去自己目光中惊讶。 顾禾茹如今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病美人的娇弱感，愈发与她的母亲，顾二夫人相像了…… “祖母……”顾禾茹见到老夫人，用女儿家娇柔的声音撒娇地喊道。 “哎。祖母在呢。”老夫人坐到床边摸了摸顾禾茹的脸颊，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如今顾禾茹这幅乖巧的模样，让老夫人看了觉得心头十分难受。 老夫人抑制住心头酸涩，道：“你二姐姐给你请来了傅御医，待她给你瞧瞧，很快就好了。” 第一百零九章 顾禾茹暗地里捏紧了身下的床单，没让老夫人看到她眼中的嫉恨之情。 又是顾清若。 从前顾清若就不停给她剩东剩西，赏赐这赏赐那的，如今连她生病了，都要托顾清若的关系才能请到傅红月给她诊病。 她真是不甘心！ 为什么好像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让顾清若一个人得了？！ 顾禾茹一阵气血上涌，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咳起来。吃下去的东西都已经尽数吐得干干净净了，如今肚子里怕是半点东西都无，只能捂着嘴强忍难受。 方姑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顾禾茹，另一手轻拍顾禾茹的后背，让她能够舒坦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付出代价 若芳居里。 瑶红将绣到一半的花样放下，叹了口气，朝一旁正在给顾清若整理书案的璧青说道：“姑娘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这都多长时间了，茶水也没见喝，点心也没见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午膳顾清若就没怎么用，瑶红有些担忧。 “还不是为着府里的事情。”璧青心中清楚，顾清若最放心不下的无外乎府中的事情，顾清若拿她们当心腹，并不特意瞒着她们，对于顾禾茹的事情，璧青和瑶红也能猜到几分，只是不敢放在嘴上乱说而已。 顾清若总说不管二房的这些污糟之事，可但凡发生了，顾清若却没有一次真的能袖手旁观的，怎么能让她们不担心。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姑娘到底如何了，若是姑娘不开心，我还能劝上几句。”瑶红将绣品往篮子里一扔，泡了一壶花茶，从小厨房拿了几样点心，便去敲顾清若的房门。 “姑娘，婢子给您送点心来了。”瑶红扣了三下门，轻声说道。 等了一会儿，顾清若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瑶红得了吩咐推门而入，见顾清若站在桌前，正提着袖子临摹一副字画。 瑶红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亏她还担心姑娘在里面生气，没想到姑娘竟还有心思在这里临摹字画！ “姑娘，请用。”瑶红闷闷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说道。 顾清若听出瑶红声音里的不对劲，写完“一杯浊酒”便停了手，笑着问道：“怎么？是谁惹我们家瑶红生气了？” “姑娘！”瑶红跺了跺脚，道：“您还笑呢。今日四姑娘如此放肆，还拿庆王来压人，摆明了就是给您脸子看，亏您还能这么高兴。” “不高兴如何，人家可是未来的庆王妃，惹不起。”顾清若净了手，走到桌前尝了尝瑶红送来的点心。 唔，有点太甜了，再减三分糖比较合适。 顾清若可没打算真把顾禾茹如何，枕边风的厉害她可是清楚极了，清河军远在塞外，本就怕京城有动荡会影响到军中事务，她可不想现在就结下庆王这么个大梁子，到时候给清河军使绊子。 “那您也该将此事告诉老夫人呀。”瑶红接着道。 “我与娘亲说过了，娘亲自然会转告老夫人，不必我再多言。”顾清若心中清楚，此事归根到底还是府里的事情，上有老夫人做主，下有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在堂，她这个做堂姐的，关心便可，做得多了反倒让人不舒服。 瑶红不明白，咬唇思索了片刻，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可是此事四姑娘不是已经知晓了么，若是不赶在庆王之前，只怕是来不及了……” 倘若顾禾茹不知，庆王不知，他们只会以为顾禾茹大病一场，而不会知晓顾禾茹真正的病情是因何而起。 可如今顾禾茹知道了，眼看庆王也要知道了。顾禾茹的态度摆明了便是要保下这个孩子，若是庆王出手……就算是顾清若，怕是也不能如何。 “没关系。”顾清若将自己关在房中一个下午，已经将此事的头绪理清了。 顾清若很是平静地说道：“就算庆王知道了，也没有关系。镇国公府承担不起的事情，庆王府同样承受不起。” 对于镇国公府来说，顾禾茹未婚有喜是个丑闻，对于庆王府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德行有亏的王妃，怎么会坐得稳管家的位置，又怎么能入宗庙祠堂敬告祖先？ 就算是庆王，也担不起这流言蜚语。 虽然不知道顾二夫人是如何鼓动的顾禾茹，但是这步棋，顾禾茹走得确实失策。 若是顾禾茹还指望着庆王能帮她保住这个孩子，那她就只能是空想了。 正如顾清若所料，方姑姑派回王府禀报的丫鬟终于赶在晚膳之前回来了。 不过这丫鬟并不是镇国公夫人以为的庆王府派来的宫婢，而是二房小厨房里一个粗使丫鬟，接着顾禾茹病中需要特殊照料，不知何时被方姑姑给收买的。从出了府之后，丫鬟便按照方姑姑的吩咐，拿着方姑姑的腰牌进了庆王府。 丫鬟以为顶多是哪位管事来应付打发她，没想到真的按方姑姑所言，庆王亲自见了她！ 这小丫鬟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原先觉得府中的两位少爷已经足够俊朗，没想到庆王更加俊美，再加上通身尊贵气派，小丫鬟一时间竟将方姑姑交代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的。 小丫鬟边说便偷偷用余光偷看庆王，四姑娘真是好福气，不仅马上就要成为王妃，王爷还是个如此俊朗之人。 还好庆王并未笑话她，而是笑着让她不要紧张，而后小丫鬟便将方姑姑让她转交的书信递给了庆王。 小丫鬟说到这里，拍了拍胸口，好奇道：“方姑姑，您在信里写了什么呀，庆王看了当即变了脸色，差点没把我吓死了。”小丫鬟不识字，不知道纸上到底写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也正因如此，方姑姑才敢放心地选她作为这个传信之人。 “还好庆王没有真的发火，还让我将这个转交给您。”小丫鬟将庆王写的信交给方姑姑，而后惊呼了一声：“哎呀，都这个时辰了，我该回厨房了，不然又要挨骂了。” 小丫鬟匆匆回了膳房，方姑姑眼下四下无人，回到房里紧闭门窗，这才敢将庆王的书信打开。 飞速看完庆王的吩咐，方姑姑顿时煞白了脸，手抖得几乎捏不住手中的信笺。 听闻外面传来丫鬟调笑的声音，方姑姑连忙哆嗦着手将书信烧了，灰烬捏碎撒到花土里，用泥掩盖起来，这才整整衣裳走出去。 “姑姑，您去哪儿了？姑娘说有事到处找您呢。”秋茗端着晚膳问道。 “没事。”方姑姑摇了摇头，因着暮色降临，光线黯淡，秋茗并未看清方姑姑古怪的神色。 心惊胆战地伺候顾禾茹用过晚膳，方姑姑含糊地应付过去顾禾茹的问话，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顾禾茹开这个口。 更何况，她也没法下这个手。 不过方姑姑也没能犹豫太长时间。 晚膳过后不久，张嬷嬷便端着一盏飘着热气的药进了顾禾茹的院子。 “四姑娘，您病体未愈，这是按照御医吩咐给您准备的药，您喝了定然就能够痊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接受现实 顾禾茹本来躺在榻上，正待云溪给她找些酸甜的点心吃，没想到张嬷嬷竟然来了。 顾禾茹看了一眼张嬷嬷手里端着的汤药，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坐起身往后挪了一步：“劳张嬷嬷辛苦了，只是我一直喝的都不是这个药，这乍然换药怕是病理相冲，还是不必了。” 张嬷嬷从前也是宫里伺候的宫女，年纪大了得了恩典放出来，没想到家乡的亲人早就离散，机缘巧合之下投到了老夫人娘家的门下。后来跟着老夫人陪嫁进国公府，一直跟着伺候老夫人，是老夫人最得力的心腹。 许多事情也因着张嬷嬷的提点，老夫人才处理得更加稳妥圆满。 这一次的事情，老夫人不放心其他人，只能托张嬷嬷跑这一趟，张嬷嬷自然不会让老夫人失望。 “四姑娘，这是为您好，您不喝怎么行。”张嬷嬷看了一眼方姑姑，道：“方姑姑，您说呢？” 方姑姑小心地咽了口唾沫，知道张嬷嬷这是在问庆王的意思，低着头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好叫她钻进去：“姑娘，既是为了您好，您就听老夫人的吧……” 若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方姑姑说的就是庆王的意思，但显然顾禾茹此刻并不能听进去。 “方姑姑！你到底在说什么！”顾禾茹怒视着方姑姑道：“王爷吩咐你好好照顾我，就就是这么照顾的么！？你就不怕日后王爷治你的罪么！” 张嬷嬷在心里冷笑一声，四姑娘真是随父亲，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让庆王给她撑腰。 “四姑娘，不妨告诉您，王爷的意思是择个良辰吉日，迎娶‘姑娘’进门。”张嬷嬷皮笑肉不笑，说道：“这话的意思，您不会听不出来吧？” 就在方姑姑往王府传信的时候，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没闲着。 方姑姑到底是婢子，乍一听闻此事，虽然心中有几分猜测，但始终是不敢做主子的主的。所以她在没有得到庆王肯定的消息之前，要力保顾禾茹万无一失，以待后续。 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则不同，镇国公府多年的基业，到底还是有几分底气在的，就算此事存着顾禾茹的过错，庆王未必就那么干净。所以得知方姑姑的人已经去通风报信的消息，老夫人也即刻派人往王府去了一趟。 若在顾禾茹不知道的情况下处理了此事便处理了，可如今顾禾茹已经知道了，按照她的性子早晚是要捅到庆王面前的。而且顾禾茹与顾清若不和长辈们心中也不是没有知觉，与其让顾禾茹到时候在庆王面前给顾清若使绊子，还不如直接告诉庆王。 老夫人料定庆王不敢留下这个孩子，哪怕他如今膝下单薄。 当年庆王与圣上的争斗仍然留有余波，最后当今圣上登位，庆王大伤元气，久久不能平复，虽然手上仍然握有大权，但远远比不上当年。如今叶瑾煜自然不可能再让庆王达到当年的盛势，庆王不是甘于沉寂，没有野心之辈，定然图谋着上位之事。 庆王妃母族渐渐式微，庆王需要一个新的势力来支持他的野心和图谋。 这个时候顾禾茹出现了，哪怕她只是镇国公府二房的姑娘，但是在世人眼中，庆王便与镇国公府密不可分了。所以庆王便顺水推舟，成了这桩好事。 镇国公夫人想得则更细些，毕竟她还有个女儿在宫里，她猜测庆王此举，还有向上面那位示好的意思。一个娶了镇国公的女儿，另一个便娶了她的堂妹，看着亲近的同时，也算是变相地低了头。 至于庆王为什么没选顾清莀，这是镇国公夫人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与淮阳侯府的婚盟不过是长辈私下之约，并不曾对外告知，顾清莀还是待嫁之身，既是镇国公的嫡女、贵妃的亲妹妹，又比顾禾茹年长，按理说庆王应该更倾向于顾清莀才对。 虽然没想明白，但是镇国公夫人也算是变相地松了口气，她可不想顾清莀嫁过去给庆王做侧妃，更何况庆王府里还有几个侍妾。她从小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么能去受那种委屈。 就算是淮阳侯府，镇国公夫人还是看在有一条不得纳妾的规矩，才舍得点头将顾清莀定下来。 老夫人没有镇国公夫人想得多，但她既已猜到庆王图谋重振声势，便知晓庆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上这么个抹不去的污点，徒留给其他王爷打压他的机会。 要知道先帝可不止当今皇上和庆王两个孩子，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是省油的灯。 盯着庆王的人可不少。 所以老夫人如愿地收到了庆王意料之中的消息。 老夫人近日被顾禾茹的接连举动已经将心都给伤透了，不愿意再去面见这个孙女，便托了张嬷嬷前去行事。 张嬷嬷放下托盘，端起瓷碗缓缓走近顾禾茹，道：“四姑娘，这可是庆王府特地送来给您‘补身’的药，您还是尽早喝了吧。”张嬷嬷可没骗顾禾茹，这碗汤确实是庆王府送来的。 老夫人都没有料到庆王会做得如此绝情，连连叹了好几口气，倒是四姑娘一脸镇定，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不！”顾禾茹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将枕头被褥一一朝张嬷嬷砸了过来：“你走开！我不喝！” “走开！”顾禾茹近乎竭嘶底里地喊道。 向张嬷嬷砸过来的东西，都被她身后的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丫鬟一一接了下来，放到一边的榻上。 张嬷嬷舒了口气，还是二姑娘想得周到，派了人跟她一起过来，要不然还真制不住四姑娘。 “四姑娘如今病着，脑子糊涂了，做下人的可不能跟着犯糊涂。”张嬷嬷端着汤，目光冰冷地看向方姑姑。 方姑姑被张嬷嬷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从宫里出来到王府伺候，方姑姑很少再能感受到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了。张嬷嬷看她的目光，尤其像她当年刚进宫时，教导嬷嬷嫌她们蠢笨不耐烦的目光。 回过神来，方姑姑想到王爷传过来信，一咬牙指着两个宫婢道：“你们去帮张嬷嬷，请姑娘服药。” 两个被点到的宫婢在心中大呼倒霉，却不得不认命地点点头：“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青鸾可归 傅红月不带情感地说道：“这世上有因才有果，若不是她起了设计庆王的心思，以蛊献宠，根本不会如此轻易有孕。” 顾清若这一听才知晓，原来顾禾茹有喜竟还与欢情蛊有牵扯。 “这世上竟有如此神物。”顾清若心下惊讶。 没想到欢情蛊如此厉害，既能让对方对自己迷情，还能助孕。这么一看，若是拿来正经用处，倒是一件神物。 傅红月勾唇讥讽地笑了一下：“你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难道还天真的以为这世上有无需任何付出和代价就有的回报么？” 顾清若微微皱眉，问道：“所以欢情蛊的代价是什么？” “这胎不能保。”傅红月轻声道：“否则，后患无穷。” 傅红月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是顾清若知道了足够的信息。 顾禾茹真是咎由自取。 “多谢。”顾清若说道。 傅红月摆摆手：“我不要你谢我，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按时服药，不给我添乱子，我就谢谢你了。” 顾清若：…… 顾清若目送傅红月所乘的马车走远，在门口略站了一站，才回身朝府里走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顾禾茹还未醒，但是老夫人已经不愿意再在顾禾茹那里再多呆一刻，就连镇国公夫人都被老夫人给叫走了。 待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都走了，顾二夫人才姗姗来迟。 顾二夫人进得门来，便看到顾禾茹昏睡在床上。人虽不清醒，但是脸上带有些微红晕，看起来比白日要好得多。 “傅御医走了？”顾二夫人问道。 方姑姑点点头，回话道：“傅御医给姑娘施过针，与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方姑姑没敢说的是老夫人听完傅御医的话，脸色十分难看，几乎是立刻头都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方姑姑真想知道到底傅御医跟老夫人说了些什么，但是主子不说的事情，她们是不能主动问的。方姑姑就算心中有一千只蚂蚁在挠，都得把话全部忍下来，吞到肚子里去。 听到方姑姑的话，顾二夫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傅御医说了什么，老夫人为何不在这里，只用手试过顾禾茹的额头，淡淡地说了声：“好好照顾你们姑娘。” 接着顾二夫人也走了。 方姑姑：…… 她当然会好好照顾顾禾茹了！但是没人来告诉她顾禾茹这是生了什么病，她到底要如何照顾？ 方姑姑心中忐忑不已，若是顾禾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要如何与庆王言说？ 老夫人回到院中的厅堂里，有些无力地靠着雕松刻鹭的椅背坐下，推掉了张嬷嬷递过来的茶水，低声吩咐道：“去……把老太爷和镇国公请过来。” 镇国公夫人跟在老夫人身后进得门来，将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 “老夫人，您先喝口茶缓缓。”镇国公夫人给老夫人递了杯茶。 老夫人从大儿媳手中接过茶，喝了一口，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她这个大儿媳，是当年老镇国公挑的，为此还拒绝了一些同朝为官的将门之女，得罪了几个人。待镇国公夫人过门之后，老夫人很快便能将并不擅长操持的府里事务脱手，全权交给镇国公夫人打理。 这些年，镇国公夫人操持家事，教养儿女，做得可谓是周全得体，无论是谁都不能从她身上挑到半分错处去。 就算是二房的一团乌烟瘴气，镇国公夫人也能大度容下，极力维护着府里的安宁和秩序。 老夫人真不敢想象，若是换了个计较的儿媳，对上二房这档子事，会闹成什么样子。 “都是一家人，您说的这是哪里话。”镇国公夫人微微笑道。 谁是不是真心相待，镇国公夫人心里明镜似的。老国公从来不干涉内宅事务，老夫人又是完全放心撒手不管，这些年镇国公夫人是真正将这个家攥在手里的。哪怕那些年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老国公和老夫人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如今，夫君体恤，儿女孝顺，镇国公夫人觉得此生已然别无所求。 所以就算二房那边时不时折腾些事情出来，镇国公夫人也能平静地接受并想法子处理好。毕竟这世上哪有十全的好事，既已得到了许多的好，总得忍耐一些不那么好的东西。 否则福气过溢，也要害怕上天妒忌的。 只是这一回，镇国公夫人是万万没想到，顾禾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敢用这种事情来算计。 难怪庆王会上门提亲。 也难怪老夫人当时会答应…… 当时老夫人语焉不详，镇国公夫人还暗中猜测了很久，如今真相大白，还不如当初不知道的好。 如今只能等老国公他们来了，再做商议打算了。 老镇国公和镇国公都在前院，便一同过来，在路上刚好遇到送完傅红月出府的顾清若。 “祖父，父亲。”顾清若唤了一声。 老镇国公“嗯”一声点了点头，问道：“把傅御医送回去了？” “是。”顾清若应声道：“傅御医给茹娘诊治之后，便回府了。” 老镇国公本想问一声诊治的结果如何，但一想到老夫人派了人过来请他们一同前去，总觉得事情或许很严重…… 老镇国公沉默了一刻，问道：“茹娘可有大碍？” “傅御医说了，没有性命之忧。”顾清若实话实说，只是未将事情全部说完。傅红月既说了能保得顾禾茹性命无虞，就肯定不会让顾禾茹的性命出现差池。 至于其他的事情…… 顾清若想，还是等等去了祖母那里再说吧。 三人都有功夫在身，脚程极快，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到了地方。 老镇国公进门便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内室，眉头一皱：“怎么不见老二？他人呢？” 既然是商议顾禾茹的事情，身为顾禾茹的父亲，顾二老爷居然不在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夫人没好气地应道：“我故意没叫他的，他那个棒槌性子，来了也是搅局添乱。” “祖父，您先听听再说吧。”顾清若开口道。 顾清若也赞成老夫人的做法。顾二老爷那个棒槌性子，听完指不定什么反应，叫过来多半也是添乱的份。还不如等他们商议出个结果，直接告诉他来得轻省。 不是顾清若看不起顾二老爷的脑子，实在是不能指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为何不合 顾禾茹一阵气血上涌，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咳起来。吃下去的东西都已经尽数吐得干干净净了，如今肚子里怕是半点东西都无，只能捂着嘴强忍难受。 方姑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顾禾茹，另一手轻拍顾禾茹的后背，让她能够舒坦些。 “傅御医，你快给茹娘看看吧。”老夫人连忙转头看向傅红月。 傅红月看了一眼顾清若，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顾清若遵从她们方才的约定，道：“祖母，傅大人诊病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在场，我们都出去，让傅大人诊病吧。” 老夫人经历的事情多，自然知道有些身负才干之人都会有些怪癖或是坚持，既然有求于人，就要遵从别人的规矩。 所以老夫人立刻吩咐道：“所有人都出去。” “你，留下来给我帮忙。”就在众人往外走的时候，傅红月伸手点了一个人，说道。 秋茗被傅红月忽然点到，不由得愣了一下，见到老夫人点头后，便立刻应声：“是。”秋茗从方姑姑手中接过顾禾茹，忍不住鼻尖一酸，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姑娘竟瘦了这么多。 秋茗偷偷看了一眼傅红月，虽然听说过这位傅神医的大名，但是今日一见，秋茗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位傅大人看着年纪似乎与三姑娘差不多大，医术真的有如此神奇么？ 不过如今几位御医都拿姑娘的症状束手无策，秋茗倒是真希望傅红月能把她家姑娘治好。 很快众人便都离开了里屋，房间里只剩下顾禾茹、傅红月加上秋茗三人。 镇国公夫人来得晚了些，此刻才刚到：“老夫人，苏苏，傅御医呢？” “在里间给四妹诊病呢。”顾清若说道。 顾清若话音刚落，里间的门就打开了，傅红月拎着药箱走了出来。身后秋茗大气不敢喘一声，出来之后就站到了方姑姑身边。 瑶红赶紧上前接过傅红月手中的药箱，捧在手里。 这么快？！ 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讶。 只有顾清若非常平静，对于傅红月略显变态的诊病速度和手法，她已经很是习惯了。 傅红月扫了一圈屋里站着的人，皱着眉看向顾清若。 顾清若会意，吩咐道：“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不准靠近。” 顾清若的话在镇国公府还是非常好用的，就连顾禾茹院子里的丫鬟接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都退了出去。只有方姑姑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众人离去。 房间里最终只剩下国公府的几个主子，加上傅红月。 “傅御医，可是有什么不妥？”老夫人刚刚没有阻止顾清若的吩咐，心中已经隐隐有猜测，或许会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难道她的孙女还未及笄，便要香消玉焚？ 顾清若心中也有一丝不安，若是顾禾茹真的有什么不测，顾彦荀怕是要担着此事不得翻身了。 “不用紧张，顾四姑娘的性命无虞。”傅红月说道。 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她有喜了。”傅红月面色平静地将话说完，丝毫不知她的话听在耳里多么具有冲击力。 老夫人手中的仙鹤杖一时间拿不稳，竟直接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是老夫人已经无心去理会，不敢置信地问道：“傅御医，你说什么……” “虽然顾四姑娘脉象微弱，但是对于没有把握之时我绝不开口。顾四姑娘本就体弱，就算是平常落水也要将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何况如今有喜落水，她迟迟未能恢复也是因为此事。” 傅红月将自己诊病的结果说完：“如今顾四姑娘虽已经有略微的滑胎之像，若我出手仍能保全此胎，就是不知府里意下如何。” 傅红月说完，无人应声，便又补了一句：“若是老夫人不信的话，再过些时日，待满了一月，相信宫里的御医便能诊出来了。” 顾清若将老夫人的仙鹤杖拾起，递给老夫人，轻声唤道：“祖母。” 老夫人心下茫然，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孽障！孽障啊！”老夫人抓起仙鹤杖狠狠跺了两下地面，一滴泪顺着眼角缓缓滑下。 这就是她日夜为之忧心不已的孙女，这就是她的好孙女！ 未婚有喜…… 这样的丑闻漏出去，足够政敌抓住其大做文章了。一个不好，顾清若乃至整个镇国公府的前程都要受到波及，更别提府中剩下儿女的亲事了。 镇国公夫人强压住心头的震惊，朝傅红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有劳傅御医了，此事还请傅御医能够守口如瓶。”镇国公夫人打定主意，不管傅红月因此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她的二女儿还要领兵，三女儿刚刚定亲，儿子还未曾出仕，他们不能受这种事情影响。 镇国公夫人一定要保下她的孩子，守住这个秘密。 “这是自然。”傅红月道：“保守秘密，乃医家之德。” 镇国公夫人往傅红月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香囊，握住傅红月的手，道：“日后此事或许还要劳烦傅御医费心，还请傅御医不要推辞。” 傅红月顿了一下，点点头，将香囊收入了袖子当中。 顾清若奉命送傅红月出去，顾清若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早就知道顾禾茹胆大妄为，没想到顾禾茹还如此不长脑子，竟让自己不小心有了喜。 “对了。”傅红月忽然开口：“刚刚我忘了说了，我给顾禾茹施了针，方才她一直是昏睡着的，所以我们说的话她听不见。” 也就是说，顾禾茹还不知道自己有喜之事。 “她若是聪明，就该知道闭紧她的嘴巴。”顾清若冷笑道。 傅红月忽然啧了一声：“真是看不出来，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还能把庆王给设计了。可见蛊虫真是个好东西。” 顾清若猛地看向傅红月：“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百一十章 傅红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顾将军，我给你的药不会是把你脑子给吃坏了吧？”她多治了几个人，顾清若就把她其他的本事给忘了？ 顾清若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姑娘，用起毒来是多么厉害。 有可能比她医术还要厉害三分。 “虽然我不养这种东西，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若顾禾茹不用这蛊虫，如今也不至于如此虚弱。既用蛊，又落了水，再加上有喜，她若是能恢复才奇怪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敢说的 这件事情，非常棘手。 “苏苏，傅御医可靠得住？”老镇国公毕竟是多年历练过来的人，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顾清若点头，道：“傅大人与我清河军同征多回，孙女的伤也一直是傅大人在照料，此事孙女还是有把握的。” “这个孽障！”顾二老爷一拍桌子，却不小心拍到了方才打翻的茶水上，溅起一些茶水湿了他的袖子。顾二老爷抬起手，讪讪地擦了擦手，这才接着说道：“儿子回去定然会好好教导她的，请父亲母亲放心。” 顾清若不由得在心中说道，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好好教导，顾禾茹早就长歪了，岂是现在教导就能掰回来的？ “所以此事，万万不能让外人知晓……”顾二老爷犹豫了一下，咬着后槽牙，道：“趁着其他的御医还诊不出来，这个孩子最好也……” 第一百一十二章见了鬼了 顾清若心中诧异，不由得连连看了顾二老爷好几眼。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顾二老爷有这种魄力？还下得了这份决心？ 虽然现在只不过还是肚子里一个不能觉察出来的存在，并不像是平常众人所期待所兴奋的那样一种到来，但是毕竟已经发生了。若不是傅红月与顾清若说不能留，顾清若还真的没有想过要将这孩子如何。 更何况，若是这孩子平安降生，还要唤顾二老爷一声外祖父的。 “老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镇国公今夜真是被二房这一家人给震惊了，先是顾禾茹做出的这等不知如何言语的事情，造成如今不堪的后果。到现在顾二老爷竟然说出这等话来，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我说的哪里不对么！”顾二老爷梗着脖子说道：“倘若……倘若真的……那就是镇国公府活生生的铁证和耻辱！镇国公府不能被她给毁了，否则我无言再去跪顾家的列祖列宗。” 顾清若真不知要叹顾二老爷一声薄凉，面对从前疼爱的女儿也能如此狠心，还是要称一句头脑还算清醒呢？ 就算顾二老爷不说，众人也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且不说顾禾茹未到及笄之年，不曾出阁就产子会是多么惊人的丑闻，没进王府就出生的孩子，皇家是不会认的。 到时候一个不能入宗庙的孩子，身份如此尴尬，还要面对这世上无尽的恶意和嘲讽，又该如何自处？ “好了。”老国公打断了顾二老爷的话，道：“此事出了这个门，不要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尤其是老二，若是还知道自己是顾家的儿孙，就一个字就不要往外说，就算是茹娘，也不能说！听见了么？。” “是。”顾二老爷诺诺应声道。 “苏苏。”老国公面色平静而凝重，道：“去与傅御医要一副能够彻底解决此事的药。这一切都是我的吩咐，与你们无关。有什么因果报应，都由我一人承担。” “祖父……”顾清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去吧。”老镇国摆摆手，道：“都别坐着了，回去歇着吧。” 镇国公还想说些什么，被镇国公夫人止住，摇了摇头，便将话都咽了回去，说了告退便与镇国公夫人一同走了。 顾清若是最后一个起身离开的，回首的时候见到老镇国公与老夫人低声在说些什么，总是精神奕奕的老镇国公，头一次显出了一丝疲态。 顾清若眼眶一热，转过头大步往前走，让夜里的凉风吹走她眼角的湿热。 顾禾茹！ 顾清若暗暗咬了咬牙，顾禾茹做的错事不应该由老镇国公和老夫人来承担，顾禾茹总有一天要为这些错事付出代价！ 回到若芳居，璧青在顾清若进门之前先一步上前报道：“姑娘，荀少爷在里面等您。” 算起来顾清若也有好几日没见过顾彦荀了。他回来在府呆了没两天，就日日出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鬼混，时常喝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稳，深夜才归。 顾二老爷因此还发作过几次，顾彦荀压根没有听进去，该去便去，只是被老镇国公提了一回之后没有再酗酒，但晚归还是日日不少。 最后还是镇国公夫人劝了两句，道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了，往来应酬必不可少，只消知道些分寸便可，不必紧盯着。 不然顾二老爷说不定还会给顾彦荀执行家法都说不准。 “姐，你可算回来了。”顾彦荀将手中捧着的盘子朝顾清若一递，道：“本来还想给你留着的，不过你那么久不回来，我等着等着，不小心就差点吃光了。不过还好，还有能给你留点……” 顾清若也不知道顾彦荀一个男子怎么也这么喜欢吃甜食，将顾彦荀的手推开，道：“你留着自己吃吧。” 就剩一个，还好意思说给她留着，也不知道去哪里学的脸皮这么厚。 顾彦荀将最后一个糯米团子塞进嘴巴里，嚼碎咽下去之后，喝了两口顾清若这边独有的香甜桂花清露，这才心满意是地开口道。 “姐，是不是那位……出什么事了？”顾彦荀说的时候表情显得很是不经意，但是顾清若还是敏锐地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毕竟是顾禾茹落水，有顾彦荀的一部分动作在里面，若对如今的情况，顾彦荀一丝一毫都不在意，顾清若才要怀疑自己看人的本事了。 还好她没有看错人。 “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还是不知道为好。”顾清若严肃地告诉顾彦荀：“你既唤我一声姐，我便真心劝你，不要去探究，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只不过是顾禾茹病了一场罢了。” 顾彦荀思量了片刻，点头道：“好。” 若是从前，他定然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他在外历练了多年，早就知道这世间之事大多是不能言说分明的。就算是一府之中，也有许多不能触碰的禁区。 顾清若让他忘了，他便忘了罢。 “姐，我要走了。”顾彦荀笑了笑，道：“静海军那边给的时间不多，路上还要耽搁几日，若不尽早动身，怕是赶不及回营了。”都是行伍之人，自然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在约定的日期前，非得赶回军营不可，否则军法可不是个摆设。 他在这府中亲近之人不多，想来想去，也只有顾清若能让他好好道个别。 顾清若有些讶异：“这么快……”她印象中顾彦荀回来也没几日的功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章 互相利用 老镇国公本想问一声诊治的结果如何，但一想到老夫人派了人过来请他们一同前去，总觉得事情或许很严重…… 老镇国公沉默了一刻，问道：“茹娘可有大碍？” “傅御医说了，没有性命之忧。”顾清若实话实说，只是未将事情全部说完。傅红月既说了能保得顾禾茹性命无虞，就肯定不会让顾禾茹的性命出现差池。 至于其他的事情…… 顾清若想，还是等等去了祖母那里再说吧。 三人都有功夫在身，脚程极快，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到了地方。 老镇国公进门便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内室，眉头一皱：“怎么不见老二？他人呢？” 既然是商议顾禾茹的事情，身为顾禾茹的父亲，顾二老爷居然不在场？ 第一百一十一章凤待归巢 老夫人没好气地应道：“我故意没叫他的，他那个棒槌性子，来了也是搅局添乱。” “祖父，您先听听再说吧。”顾清若开口道。 顾清若也赞成老夫人的做法。顾二老爷那个棒槌性子，听完指不定什么反应，叫过来多半也是添乱的份。还不如等他们商议出个结果，直接告诉他来得轻省。 不是顾清若看不起顾二老爷的脑子，只是多年下来的经验告诉她，实在是不能指望顾二老爷对于私情一事能有多么明理。 若是顾二老爷真是头脑清醒，顾禾茹就算有顾二夫人潜移默化，也断然不会是今日这个模样。 谁知还未等老镇国公和镇国公听闻详情，顾二老爷就火急火燎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茹儿出了什么事情，为何无人知会我一声？！”顾二老爷刚进门就大声质问起来。 作为顾禾茹的父亲，顾二老爷确实有知晓事端的权利，但是…… 老夫人沉着脸看着顾二老爷，道：“你这是在质问谁？” 在座除了二老，便是顾二老爷的大哥大嫂，就算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要讲究个长幼辈分，岂能轮到顾二老爷在这里大声嚷嚷。 顾二老爷顿时哽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儿子不敢。只是听闻傅御医诊治过后，言说情况不好，一时情急，才冲动了些。还望父亲母亲见谅。” “听说情况不好？”老夫人眯了眯眼，问道：“是谁与你说的？” 顾二老爷在老夫人面前向来不敢撒谎，便如实说了出来：“是茹儿身边伺候的丫鬟。”就算他不说，老夫人也能查出来，隐瞒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镇国公夫人和顾清若对视一眼，皆想到了一个人。 顾二夫人。 顾禾茹身边早就不是秋茗得宠了，除了庆王派来的方姑姑，如今便是顾二夫人给的云溪最得脸。若不是顾清若提点过傅红月让她选秋茗做帮手，顾禾茹指定的不是方姑姑，就是云溪了。 没想到顾二夫人被镇国公夫人清掉了一拨人之后，这么快就把目标转到了顾禾茹的身上。 这个女人，看着弱不禁风，动起这种主意来手脚倒是很快啊。 既然人已经问出来了，老夫人也不再多说，这种多嘴的丫鬟，镇国公夫人知道该怎么处置。 老夫人示意顾二老爷坐下，道：“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一起听听吧，但是你若中途多话……”老夫人无声地转了转手里的仙鹤杖。 顾二老爷顿时浑身一寒，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乃将门之女，当年也是跟着老国公披甲上过战场的，如今一手拐杖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丝毫不比老国公的家法逊色。 就算是镇国公，若是犯糊涂，也没少挨老夫人的拐杖伺候。 顾二老爷老实了，镇国公夫人这才缓缓将方才之事道来。 “……茹娘之所以久久不能痊愈。是因为她、她……”镇国公夫人说到此处，有些艰难地咬了咬牙，才一口气全部道出：“她有喜了。” 镇国公夫人说完，用帕子捂住了嘴巴。 这样的事情，就算只是说出来，镇国公夫人都觉得心跳加速，手脚冰冷。真不知顾禾茹到底哪里来的豹子胆，居然做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 更何况，那人是庆王，稍有不慎，整个镇国公府都要赔上名声，甚至是祖宗基业。 老国公听完沉着脸，久久不语。镇国公一脸震惊之色，皱着眉没有出声。 顾二老爷最是失态，一个手抖便打翻了茶碗，清茶带着滚烫的茶水泼在椅垫之上，泛起一层白雾。 “不可能！”顾二老爷失声否认道：“这怎么可能呢！会不会是傅御医诊治错了？之前不也来过这么多御医，也从未有哪个御医有这种诊断，一定是诊错了！” 顾清若不得不为傅红月说话，毕竟是她请来的人，更何况这么多年，傅红月的医术和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二叔，傅大人的医术就算是放眼整个京都也是响当当的一流，断然不会信口开河。”顾清若说完又补了一句：“而且傅大人也说了，若是不信，待期满一月，可以从宫里请来其他御医同样也可诊出来喜脉。不知二叔可愿意？” “这……”顾二老爷闻言脸色灰败不少。 顾禾茹有孕之时已经大大超出他的想象，说傅红月诊错已经是他能想出来唯一的借口，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再等上一段时间，让其他御医来再诊一次喜脉，顾二老爷是万万不敢做这个主的。 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众人陷入了同样无言的沉默中。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女儿节第二日庆王上门提亲之事，自然也联想到了那一日出府游玩儿女的晚归…… 镇国公夫人还以为是顾清莀得了魁首，难免兴致上来所以才晚归，便好奇问了一句，顾清莀当时说的是，因为一时找不到顾禾茹，所以才回来晚了…… 顾二老爷自然也不例外，抖着声音问道：“难不成……难不成是庆……” 剩下的字消失在镇国公严厉的注视之下：“老二！慎言！” 老夫人联想当时庆王媒人上门之时顾禾茹说的话，已经有九成肯定，顾禾茹有喜此事，定然与庆王脱不了干系。但私定婚盟，与婚前有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质。后者比前者严重太多了。 甚至都不是葬送镇国公府清白名声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被政敌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怀鬼胎 “去查二房的人这几日进出的记档，再吩咐门房，二夫人和茹娘身边的人若要进出全部拦下，派人报过我再说。”镇国公夫人吩咐道。 “是。”含烟闻言立刻差人去办，片刻都没有耽误。 管理府上进出的管事很快就将记档整理出来，含烟即刻便送了回来。 前后不过半盏差的时辰。 镇国公夫人打开这几日府里二房进出之人的记档，一目十行，很快就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名字，但是这人并不是府里的人，而是庆王府送过来的宫婢之一。 出府的理由则是母亲有恙，需要出府探望。 顾清若与镇国公夫人对视一眼，她们没想到庆王的人手脚这么快，居然在她将傅红月带过去之前，就已经回庆王府通风报了信。 想必庆王此刻已然知道了顾禾茹有孕之事…… “是我疏忽了。”镇国公夫人没想到在自己的管辖之下，还出现了这档子事情。早知道顾二老爷不是什么谨慎之人，她竟没有想到要多加防范，是她管家之过。 顾清若却摇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百密尚且还有一疏，更何况旁人是有心而为。” 就算镇国公夫人拦下了这一回，该传出去的消息，总会想到办法传出去的。镇国公夫人手上还有许多事务，哪里有时间十二个时辰盯着二房的这么多人。 “此事不能瞒着，还得禀报老夫人。”镇国公夫人没有再耽搁，即刻去寻老夫人商议该如何应对。 顾禾茹这边送走了顾清若，却并未完全放下心来。 她还记得昨夜顾二夫人前来跟她说的话，女人得到丈夫的宠爱确实是件顶要紧的事情，但是子嗣更为重要。只要她能诞下庆王的子嗣，就算日后庆王清醒了，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她尊荣和体面。 到时候府中就她和庆王妃诞有孩儿，加上她手握着庆王府的治家之权，纵是王妃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顾禾茹深信不疑，她需要这孩子来替她巩固她的位置，所以现在想要动她孩子的人，都是她顾禾茹的敌人！ 顾禾茹有些期待地看向方姑姑：“方姑姑，不知去禀报之人合适能回来？” 方姑姑回道：“姑娘且安心，王爷白日都在外忙碌，怕是晚上才能回府，还没有这么快呢。” 顾禾茹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但是眼下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房里好好呆着养病，顺便安胎。 她可是听说云溪说了许多事情，不少妇人怀胎七八个月还有落胎之险，如今她的身体又不好，若是不卧床好好休息，很有可能会保不住这个孩儿。 因着这个想法，顾禾茹还算老实，并未发火动怒。 方姑姑安抚了顾禾茹几句，转过身去撇了撇嘴。 虽然都是镇国公府的姑娘，但是这二房的姑娘跟大房的差别真不是一般的大。看顾二夫人虽说是标致过人，但举止投足并不太像大门户里教养出来的，难怪女儿也不成个体统。 顾禾茹还真当自己肚子里揣着个宝贝，难道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高门大户避之不及的丑闻么？ 方姑姑之前还当自己跟了个前程远大的主子，如今见顾禾茹目光如此短浅，倒是担心起自己的将来了。 顾清若今早已经来过，方姑姑知道定然瞒不过顾清若的眼睛，只盼着庆王那边的消息赶紧传回来，否则方姑姑真不知道她还能凭着庆王的名头保顾禾茹多久。 方姑姑跟柳嬷嬷不同的是，她从未将外界对镇国公府的传闻当做笑话，对于能从沙场上建功立业回来，又深得帝王宠爱的重臣，她向来不敢掉以轻心。 无论是老国公，还是顾清若，都是方姑姑尤其惧怕的对象。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若芳居里。 瑶红将绣到一半的花样放下，叹了口气，朝一旁正在给顾清若整理书案的璧青说道：“姑娘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这都多长时间了，茶水也没见喝，点心也没见用，到底怎么办呀？” 午膳顾清若就没怎么用，瑶红有些担忧。 “还不是为着府里的事情。”璧青心中清楚，顾清若最放心不下的无外乎府中的事情，顾清若拿她们当心腹，并不特意瞒着她们，对于顾禾茹的事情，璧青和瑶红也能猜到几分，只是不敢放在嘴上乱说而已。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姑娘到底如何了，若是姑娘不开心，我还能劝上几句。”瑶红将绣品往篮子里一扔，泡了一壶花茶，从小厨房拿了几样点心，便去敲顾清若的房门。 “姑娘，婢子给您送点心来了。”瑶红扣了三下门，轻声说道。 等了一会儿，顾清若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瑶红得了吩咐推门而入，见顾清若站在桌前，正提着袖子临摹一副字画。 瑶红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亏她还担心姑娘在里面生气，没想到姑娘竟还有心思在这里临摹字画！ “姑娘，请用。”瑶红闷闷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说道。 顾清若听出瑶红声音里的不对劲，写完“一杯浊酒”便停了手，笑着问道：“怎么？是谁惹我们家瑶红生气了？” “姑娘！”瑶红跺了跺脚，道：“您还笑呢。今日四姑娘如此放肆，还拿庆王来压人，摆明了就是给您脸子看，亏您还能这么高兴。” “不高兴如何，人家可是未来的庆王妃，惹不起。”顾清若净了手，走到桌前尝了尝瑶红送来的点心。 顾清若可没打算真把顾禾茹如何，枕边风的厉害她可是清楚极了，清河军远在塞外，本就怕京城有动荡会影响到军中事务，她可不想现在就结下庆王这么个大梁子，到时候给清河军使绊子。 “那您也该将此事告诉老夫人呀。”瑶红接着道。 “我与娘亲说过了，娘亲自然会转告老夫人，不必我再多言。”顾清若心中清楚，此事归根到底还是府里的事情，上有老夫人做主，下有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在堂，她这个做堂姐的，关心便可，做得多了反倒让人不舒服。 瑶红不明白，咬唇思索了片刻，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可是此事四姑娘不是已经知晓了么，若是不赶在庆王之前，只怕是来不及了……” 倘若顾禾茹不知，庆王不知，他们只会以为顾禾茹大病一场，而不会知晓顾禾茹真正的病情是因何而起。 可如今顾禾茹知道了，眼看庆王也要知道了。顾禾茹的态度摆明了便是要保下这个孩子，若是庆王出手……就算是顾清若，怕是也不能如何。 “没关系。”顾清若将自己关在房中一个下午，已经将此事的头绪理清了。 顾清若很是平静地说道：“就算庆王知道了，也没有关系。镇国公府承担不起的事情，庆王府同样承受不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达成所愿 “让开。”顾清若平静地看着云溪，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云溪被顾清若冰冷的眼神看得头皮一麻，当场腿软得就要倒下，往后一退靠到门上，找到支撑才算站住了脚跟：“二姑娘莫要为难婢子，婢子也是听从姑娘的吩咐，说她歇下了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对不配合的人，顾清若向来不是很有耐性。 何况如今敢拒绝她的人，真的不算多。 瑶红站在顾清若身后，对云溪说道：“云溪，别让将军再说第二次。” 将军，而不是姑娘。 云溪知道自己是再难挡住的，绞尽脑汁也不能想出什么阻拦的办法，正在心焦之时，只听里面传来顾禾茹的声音。 “云溪，让她们进来吧。” 云溪低着头让开道路：“将军大人请。” 顾清若没理会云溪言语里藏着的弯弯绕绕，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跨了进去。 她倒要看看，顾禾茹搞什么鬼。 顾禾茹此刻竟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斜倚在放置于窗边的美人榻上，伸出手去沐浴午后的阳光。 养病的这些日子顾禾茹哪里都没能去，将她一身的肌肤养得比平日白嫩了许多，未其容颜增色不少。 云溪竟然没有撒谎，顾禾茹的脸色瞧上去虽然还是不如常人红润光泽，但是已然比之前要好得太多，至少看着病色便褪去了不少。 顾清若心中有些微惊讶，顾禾茹这是得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真的开始恢复了。 接收到顾清若询问的目光，傅红月摇了摇头。她都还没诊脉，怎么知道顾禾茹是个什么情况，就算是顾禾茹吃了什么仙丹，看面相也只能看出两分，剩下的还得把过脉才能知晓。 顾禾茹慢悠悠地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清若：“这可是我的院子，二姐姐这么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意欲何为？” “给你诊病。”顾清若懒得跟顾禾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反正她们话不投机半句多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用不着费心思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折子戏。 “不必了。”顾禾茹直接一口拒绝，看都不看傅红月一眼，道：“多谢二姐姐关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劳烦傅御医，还请傅御医回去吧。” 顾清若微微皱眉，终于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茹娘，好不好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可不要讳疾忌医。”顾清若语气很是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出来语气中不容置喙的强硬。 顾禾茹冷笑：“顾将军好大的气派，不过你可要弄清楚了，这是我的院子，不是你的军营！” 顾清若刚往前走了一步，方姑姑便挡在了顾禾茹的面前，低头朝顾清若一福：“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姑娘。” 云溪立刻跟在方姑姑身边跪下，说道：“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姑娘。” 傅红月心道，这做派，要不是她还知晓几分原委，还真以为顾清若要把顾禾茹怎么样了呢。 顾禾茹已经把庆王搬出来了，顾清若再要强行做些什么，也要顾及庆王的颜面忍下去。 “走。”顾清若懒得再看顾禾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转身便走。 出了顾禾茹的院子，傅红月开口道：“有言在先，是人不配合并不是我不诊病，诊金既收概不退换。” “行，我知道了。”顾清若也没打算跟傅红月计较此事，见傅红月眼下乌青确实厉害，又打了两个哈欠，不便再留着她，便吩咐道：“我让人给你备马车，你快回去歇着吧。” “好。”傅红月得了赦令便走，回头摆摆手道：“若回头有什么需要的，再去寻我。” “……对了，诊金不能少。”傅红月的声音远远传来，显然是困极了也没忘记跟顾清若算清账。 顾清若默默无言，是谁说傅红月清高看不上银钱的，这货看上的东西比银钱还难弄到好么！还让不如直接让她贪钱算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怎会如此 送走了傅红月，顾清若一刻也没敢耽搁，直接去寻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夫人刚理完今日的家事，将事情分办下去，顾清若进去的时候，府中的管事皆才刚刚出来。 见到顾清若进门，镇国公夫人合上账册，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才刚过了午时不久，按照顾清若的习惯应该在房里小憩，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顾清若一脸严肃，将房里的丫鬟都遣了出去。 “娘亲，大事不好。”顾清若紧皱着眉头道：“方才傅大人已经来过了，但是四妹并未让傅大人诊治，而是将我们都赶了出来，看她的反应，怕是已经知道了。” 顾清若注意到，顾禾茹从她进房的那一刻开始就非常防备，而且还有用手护着肚子的动作。从顾禾茹的反应来看，八成已经知道了自己身怀有孕之事，怕是连请傅红月来的目的都摸清楚了。 镇国公夫人一听，神情立刻紧绷起来：“苏苏，你可确定？”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决不能出一点差池。 “若不确定，怎么敢胡说。”顾清若从不在这种事情上信口开河。 镇国公夫人握手成拳，气到：“定然是顾二泄露的风声！”真是扶不上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知道事情原委的无非就是他们几人，在事情平定之前，除了顾二老爷，不会有谁去多这个嘴。 “八成。二叔那夜回房之后，二夫人后脚便去了寻了二叔。”顾清若猜测，定然是那个时候，顾二老爷松口将此事告知了顾二夫人。 或许顾二老爷想的是顾二夫人身为顾禾茹的娘亲，自然是为女儿的名声打算，谁知道顾二夫人原本就是此事的祸端，怎么可能就此让此事平息呢？ 不过…… “娘亲，我现下倒是不担心四妹的反应。”顾清若更担忧的是：“怕只怕庆王那边……” 庆王派过来的方姑姑现在与顾禾茹日夜不离，若是顾禾茹知晓了此事，怕是瞒不过方姑姑。而且按照顾禾茹的性子，顾清若猜测她说不定还会以此事向庆王邀宠。 传言庆王妃从前生产之时伤了身子，不能再有所出。王府里侍妾不多，从不见有喜讯传出，故而庆王膝下竟只有王妃生产的一子。 若是庆王想要保下这个孩子，并不是没有可能。 镇国公夫人即刻便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将账册一收，朝外唤道：“来人！” “婢子在。”含烟闻言进得门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是谁赢了 小丫鬟匆匆回了膳房，方姑姑眼下四下无人，回到房里紧闭门窗，这才敢将庆王的书信打开。 飞速看完庆王的吩咐，方姑姑顿时煞白了脸，手抖得几乎捏不住手中的信笺。 听闻外面传来丫鬟调笑的声音，方姑姑连忙哆嗦着手将书信烧了，灰烬捏碎撒到花土里，用泥掩盖起来，这才整整衣裳走出去。 “姑姑，您去哪儿了？姑娘说有事到处找您呢。”秋茗端着晚膳问道。 “没事。”方姑姑摇了摇头，因着暮色降临，光线黯淡，秋茗并未看清方姑姑古怪的神色。 心惊胆战地伺候顾禾茹用过晚膳，方姑姑含糊地应付过去顾禾茹的问话，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顾禾茹开这个口。 更何况，她也没法下这个手。 不过方姑姑也没能犹豫太长时间。 晚膳过后不久，张嬷嬷便端着一盏飘着热气的药进了顾禾茹的院子。 “四姑娘，您病体未愈，这是按照御医吩咐给您准备的药，您喝了定然就能够痊愈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顾禾茹本来躺在榻上，正待云溪给她找些酸甜的点心吃，没想到张嬷嬷竟然来了。 顾禾茹看了一眼张嬷嬷手里端着的汤药，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坐起身往后挪了一步：“劳张嬷嬷辛苦了，只是我一直喝的都不是这个药，这乍然换药怕是病理相冲，还是不必了。” 张嬷嬷从前也是宫里伺候的宫女，年纪大了得了恩典放出来，没想到家乡的亲人早就离散，机缘巧合之下投到了老夫人娘家的门下。后来跟着老夫人陪嫁进国公府，一直跟着伺候老夫人，是老夫人最得力的心腹。 许多事情也因着张嬷嬷的提点，老夫人才处理得更加稳妥圆满。 这一次的事情，老夫人不放心其他人，只能托张嬷嬷跑这一趟，张嬷嬷自然不会让老夫人失望。 “四姑娘，这是为您好，您不喝怎么行。”张嬷嬷看了一眼方姑姑，道：“方姑姑，您说呢？” 方姑姑小心地咽了口唾沫，知道张嬷嬷这是在问庆王的意思，低着头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好叫她钻进去：“姑娘，既是为了您好，您就听老夫人的吧……” 若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方姑姑说的就是庆王的意思，但显然顾禾茹此刻并不能听进去。 “方姑姑！你到底在说什么！”顾禾茹怒视着方姑姑道：“王爷吩咐你好好照顾我，就就是这么照顾的么！？你就不怕日后王爷治你的罪么！” 张嬷嬷在心里冷笑一声，四姑娘真是随父亲，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让庆王给她撑腰。 “四姑娘，不妨告诉您，王爷的意思是择个良辰吉日，迎娶‘姑娘’进门。”张嬷嬷皮笑肉不笑，说道：“这话的意思，您不会听不出来吧？” 就在方姑姑往王府传信的时候，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没闲着。 方姑姑到底是婢子，乍一听闻此事，虽然心中有几分猜测，但始终是不敢做主子的主的。所以她在没有得到庆王肯定的消息之前，要力保顾禾茹万无一失，以待后续。 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则不同，镇国公府多年的基业，到底还是有几分底气在的，就算此事存着顾禾茹的过错，庆王未必就那么干净。所以得知方姑姑的人已经去通风报信的消息，老夫人也即刻派人往王府去了一趟。 若在顾禾茹不知道的情况下处理了此事便处理了，可如今顾禾茹已经知道了，按照她的性子早晚是要捅到庆王面前的。而且顾禾茹与顾清若不和长辈们心中也不是没有知觉，与其让顾禾茹到时候在庆王面前给顾清若使绊子，还不如直接告诉庆王。 老夫人料定庆王不敢留下这个孩子，哪怕他如今膝下单薄。 当年庆王与圣上的争斗仍然留有余波，最后当今圣上登位，庆王大伤元气，久久不能平复，虽然手上仍然握有大权，但远远比不上当年。如今叶瑾煜自然不可能再让庆王达到当年的盛势，庆王不是甘于沉寂，没有野心之辈，定然图谋着上位之事。 庆王妃母族渐渐式微，庆王需要一个新的势力来支持他的野心和图谋。 这个时候顾禾茹出现了，哪怕她只是镇国公府二房的姑娘，但是在世人眼中，庆王便与镇国公府密不可分了。所以庆王便顺水推舟，成了这桩好事。 镇国公夫人想得则更细些，毕竟她还有个女儿在宫里，她猜测庆王此举，还有向上面那位示好的意思。一个娶了镇国公的女儿，另一个便娶了她的堂妹，看着亲近的同时，也算是变相地低了头。 至于庆王为什么没选顾清莀，这是镇国公夫人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与淮阳侯府的婚盟不过是长辈私下之约，并不曾对外告知，顾清莀还是待嫁之身，既是镇国公的嫡女、贵妃的亲妹妹，又比顾禾茹年长，按理说庆王应该更倾向于顾清莀才对。 虽然没想明白，但是镇国公夫人也算是变相地松了口气，她可不想顾清莀嫁过去给庆王做侧妃，更何况庆王府里还有几个侍妾。她从小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么能去受那种委屈。 就算是淮阳侯府，镇国公夫人还是看在有一条不得纳妾的规矩，才舍得点头将顾清莀定下来。 老夫人没有镇国公夫人想得多，但她既已猜到庆王图谋重振声势，便知晓庆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上这么个抹不去的污点，徒留给其他王爷打压他的机会。 要知道先帝可不止当今皇上和庆王两个孩子，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是省油的灯。 盯着庆王的人可不少。 所以老夫人如愿地收到了庆王意料之中的消息。 老夫人近日被顾禾茹的接连举动已经将心都给伤透了，不愿意再去面见这个孙女，便托了张嬷嬷前去行事。 张嬷嬷放下托盘，端起瓷碗缓缓走近顾禾茹，道：“四姑娘，这可是庆王府特地送来给您‘补身’的药，您还是尽早喝了吧。”张嬷嬷可没骗顾禾茹，这碗汤确实是庆王府送来的。 老夫人都没有料到庆王会做得如此绝情，连连叹了好几口气，倒是四姑娘一脸镇定，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不！”顾禾茹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将枕头被褥一一朝张嬷嬷砸了过来：“你走开！我不喝！” “走开！”顾禾茹近乎竭嘶底里地喊道。 向张嬷嬷砸过来的东西，都被她身后的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丫鬟一一接了下来，放到一边的榻上。 张嬷嬷舒了口气，还是二姑娘想得周到，派了人跟她一起过来，要不然还真制不住四姑娘。 “四姑娘如今病着，脑子糊涂了，做下人的可不能跟着犯糊涂。”张嬷嬷端着汤，目光冰冷地看向方姑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嘴硬心软 因着这个想法，顾禾茹还算老实，并未发火动怒。 方姑姑安抚了顾禾茹几句，转过身去撇了撇嘴。 虽然都是镇国公府的姑娘，但是这二房的姑娘跟大房的差别真不是一般的大。看顾二夫人虽说是标致过人，但举止投足并不太像大门户里教养出来的，难怪女儿也不成个体统。 顾禾茹还真当自己肚子里揣着个宝贝，难道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高门大户避之不及的丑闻么？ 方姑姑之前还当自己跟了个前程远大的主子，如今见顾禾茹目光如此短浅，倒是担心起自己的将来了。 顾清若今早已经来过，方姑姑知道定然瞒不过顾清若的眼睛，只盼着庆王那边的消息赶紧传回来，否则方姑姑真不知道她还能凭着庆王的名头保顾禾茹多久。 方姑姑跟柳嬷嬷不同的是，她从未将外界对镇国公府的传闻当做笑话，对于能从沙场上建功立业回来，又深得帝王宠爱的重臣，她向来不敢掉以轻心。 无论是老国公，还是顾清若，都是方姑姑尤其惧怕的对象。 第一百一十五章付出代价 若芳居里。 瑶红将绣到一半的花样放下，叹了口气，朝一旁正在给顾清若整理书案的璧青说道：“姑娘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这都多长时间了，茶水也没见喝，点心也没见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午膳顾清若就没怎么用，瑶红有些担忧。 “还不是为着府里的事情。”璧青心中清楚，顾清若最放心不下的无外乎府中的事情，顾清若拿她们当心腹，并不特意瞒着她们，对于顾禾茹的事情，璧青和瑶红也能猜到几分，只是不敢放在嘴上乱说而已。 顾清若总说不管二房的这些污糟之事，可但凡发生了，顾清若却没有一次真的能袖手旁观的，怎么能让她们不担心。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姑娘到底如何了，若是姑娘不开心，我还能劝上几句。”瑶红将绣品往篮子里一扔，泡了一壶花茶，从小厨房拿了几样点心，便去敲顾清若的房门。 “姑娘，婢子给您送点心来了。”瑶红扣了三下门，轻声说道。 等了一会儿，顾清若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瑶红得了吩咐推门而入，见顾清若站在桌前，正提着袖子临摹一副字画。 瑶红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亏她还担心姑娘在里面生气，没想到姑娘竟还有心思在这里临摹字画！ “姑娘，请用。”瑶红闷闷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说道。 顾清若听出瑶红声音里的不对劲，写完“一杯浊酒”便停了手，笑着问道：“怎么？是谁惹我们家瑶红生气了？” “姑娘！”瑶红跺了跺脚，道：“您还笑呢。今日四姑娘如此放肆，还拿庆王来压人，摆明了就是给您脸子看，亏您还能这么高兴。” “不高兴如何，人家可是未来的庆王妃，惹不起。”顾清若净了手，走到桌前尝了尝瑶红送来的点心。 唔，有点太甜了，再减三分糖比较合适。 顾清若可没打算真把顾禾茹如何，枕边风的厉害她可是清楚极了，清河军远在塞外，本就怕京城有动荡会影响到军中事务，她可不想现在就结下庆王这么个大梁子，到时候给清河军使绊子。 “那您也该将此事告诉老夫人呀。”瑶红接着道。 “我与娘亲说过了，娘亲自然会转告老夫人，不必我再多言。”顾清若心中清楚，此事归根到底还是府里的事情，上有老夫人做主，下有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在堂，她这个做堂姐的，关心便可，做得多了反倒让人不舒服。 瑶红不明白，咬唇思索了片刻，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可是此事四姑娘不是已经知晓了么，若是不赶在庆王之前，只怕是来不及了……” 倘若顾禾茹不知，庆王不知，他们只会以为顾禾茹大病一场，而不会知晓顾禾茹真正的病情是因何而起。 可如今顾禾茹知道了，眼看庆王也要知道了。顾禾茹的态度摆明了便是要保下这个孩子，若是庆王出手……就算是顾清若，怕是也不能如何。 “没关系。”顾清若将自己关在房中一个下午，已经将此事的头绪理清了。 顾清若很是平静地说道：“就算庆王知道了，也没有关系。镇国公府承担不起的事情，庆王府同样承受不起。” 对于镇国公府来说，顾禾茹未婚有喜是个丑闻，对于庆王府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德行有亏的王妃，怎么会坐得稳管家的位置，又怎么能入宗庙祠堂敬告祖先？ 就算是庆王，也担不起这流言蜚语。 虽然不知道顾二夫人是如何鼓动的顾禾茹，但是这步棋，顾禾茹走得确实失策。 若是顾禾茹还指望着庆王能帮她保住这个孩子，那她就只能是空想了。 正如顾清若所料，方姑姑派回王府禀报的丫鬟终于赶在晚膳之前回来了。 不过这丫鬟并不是镇国公夫人以为的庆王府派来的宫婢，而是二房小厨房里一个粗使丫鬟，接着顾禾茹病中需要特殊照料，不知何时被方姑姑给收买的。从出了府之后，丫鬟便按照方姑姑的吩咐，拿着方姑姑的腰牌进了庆王府。 丫鬟以为顶多是哪位管事来应付打发她，没想到真的按方姑姑所言，庆王亲自见了她！ 这小丫鬟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原先觉得府中的两位少爷已经足够俊朗，没想到庆王更加俊美，再加上通身尊贵气派，小丫鬟一时间竟将方姑姑交代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的。 小丫鬟边说便偷偷用余光偷看庆王，四姑娘真是好福气，不仅马上就要成为王妃，王爷还是个如此俊朗之人。 还好庆王并未笑话她，而是笑着让她不要紧张，而后小丫鬟便将方姑姑让她转交的书信递给了庆王。 小丫鬟说到这里，拍了拍胸口，好奇道：“方姑姑，您在信里写了什么呀，庆王看了当即变了脸色，差点没把我吓死了。”小丫鬟不识字，不知道纸上到底写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也正因如此，方姑姑才敢放心地选她作为这个传信之人。 “还好庆王没有真的发火，还让我将这个转交给您。”小丫鬟将庆王写的信交给方姑姑，而后惊呼了一声：“哎呀，都这个时辰了，我该回厨房了，不然又要挨骂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使团请归 “不！”顾禾茹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将枕头被褥一一朝张嬷嬷砸了过来：“你走开！我不喝！” “走开！”顾禾茹近乎竭嘶底里地喊道。 向张嬷嬷砸过来的东西，都被她身后的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丫鬟一一接了下来，放到一边的榻上。 张嬷嬷舒了口气，还是二姑娘想得周到，派了人跟她一起过来，要不然还真制不住四姑娘。 “四姑娘如今病着，脑子糊涂了，做下人的可不能跟着犯糊涂。”张嬷嬷端着汤，目光冰冷地看向方姑姑。 方姑姑被张嬷嬷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从宫里出来到王府伺候，方姑姑很少再能感受到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了。张嬷嬷看她的目光，尤其像她当年刚进宫时，教导嬷嬷嫌她们蠢笨不耐烦的目光。 回过神来，方姑姑想到王爷传过来信，一咬牙指着两个宫婢道：“你们去帮张嬷嬷，请姑娘服药。” 两个被点到的宫婢在心中大呼倒霉，却不得不认命地点点头：“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青鸾可归 顾禾茹本就身在病中，体虚得很，又不是常习武的底子，宫婢和柳嬷嬷带过来的丫鬟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将顾禾茹牢牢地摁在了床上。 “我不喝！”顾禾茹拼命地把头别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定然是她们在骗人，这怎么可能呢…… 她们全部都是在胡说！ 王爷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方姑姑！方姑姑！”顾禾茹看向方姑姑，却发现方姑姑低着头站在一边，根本没有朝她看一眼。 趁着顾禾茹分神的机会，张嬷嬷捏住顾禾茹的下巴，将药灌了进去。 大半的药水在顾禾茹挣扎的动作下撒了出来，张嬷嬷朝门外吩咐了一声，一个丫鬟便端了第二碗进来！ “不……不……”顾禾茹一面咳，一面流泪摇头。 张嬷嬷面无表情地将喂顾禾茹喝下第二碗药汤，便领着几个丫鬟离开了。 顾禾茹趴在床边，伸手去扣自己的嘴巴，努力想把那腥苦的药呕出来，泪水克制不住地往外流，模糊了她的视线。 王爷看她的时候明明那么温柔，对她许诺的时候也如此真诚，怎么会这么对她呢？ 怎么会这样呢…… 没等顾禾茹再多想，她的肚子便开始疼了起来。 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滚了两个时辰，顾禾茹疼得连吸气都要花上全身的力气。 屋子里的丫鬟已经全部被她赶出去了，只留下从小伴着她长大的秋茗。 “秋茗，秋茗，我好痛……我好痛啊……”顾禾茹紧紧抓着秋茗的手，低声喊道。 秋茗抹去眼角的泪水，用帕子为顾禾茹拭去头上的汗珠，道：“姑娘，很快就没事，您会没事的。” “不行。”秋茗着急地想要起身，“我去求老夫人，我去求大夫人，她们不会看着您出事不管的。” “别去！”顾禾茹拉住秋茗，道：“别去……” 顾禾茹扯出一抹苍白的讥笑，道：“原本就是她们的主意，怎么还会帮我呢。她们都要害我……” 她总算是明白了，无论是老夫人、镇国公夫人还是顾清若，亦或是她以为能够成为自己依靠的庆王，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是真正在乎她的人。 “姑娘！”秋茗惊呼一声，捂着嘴巴眼泪潸然而下：“姑娘，您流血了……” 顾禾茹抱着肚子，缓缓蜷成一团，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了……” 今日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定然会铭记于心，日后一一奉还！ “茹儿，茹儿！”顾二夫人推开房门闯了进来，一脸惊慌失措。 顾禾茹从未见过她从来冰冷端庄的母亲如此失态，抬起苍白的脸看向顾二夫人，心中委屈极了：“娘……”见到顾二夫人，顾禾茹原本已经平息的泪水，像是决堤般汹涌而下。 顾二夫人疾步走了过去，一把将顾禾茹抱在怀里，摸着顾禾茹的头，安抚道：“茹儿别怕，娘在这儿呢，你不会有事的，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二夫人朝秋茗冷眼一扫：“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叫沈大夫来，若是今日四姑娘有什么差池，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是！”秋茗被骂了却不觉得委屈，蹲了个福便飞奔而去寻沈大夫。 顾禾茹窝进顾二夫人的怀中，抽噎着道：“娘……我好痛……她们都想害我，她们都在害我……” “我会不会死……”顾禾茹一辆惊慌，捂着越来越痛的肚子，不敢低头去看下身流出来的鲜血：“娘……我不想死……” “别怕，别怕，娘在这儿呢。”顾二夫人拍拍顾禾茹的肩膀，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会好起来，风风光光地出嫁成为庆王妃，到时候所有想要害你的人，你都可以好好对付她们。” 顾禾茹听到这里，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娘说她不会有事，她就一定能好起来。 对！ 她一定会好起来！到时候这些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一夜，镇国公府的灯一直燃到后半夜，直到二房那边不再叫水，镇国公府才慢慢安静下来。 顾二夫人哄睡了净过身，喝了药的顾禾茹，这才撑着酸软的身子回房。 回到房中第一件事，顾二夫人顾不上喝几口热茶，便着急将身上沾有血迹的衣服给换下来。 顾二夫人似乎很嫌弃这件衣服，换下来之后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贴身丫鬟捧着顾二夫人沾到了几滴血液的衣服，说道：“夫人放心，婢子定然会亲手洗涤，不会让旁人知晓此事。” “不必了。”顾二夫人冷冷地吩咐道：“拿出去，直接烧了。” 丫鬟愣了一下，这可是顾二夫人最喜欢的衣裳之一。这裁衣裳的布料也是上好的布料，平常官邸人家的夫人都不一定能穿得起，夫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过主子吩咐，向来由不得她们来置喙。 “是。”丫鬟点点头，将衣服拿走了。 不久之后，顾二夫人房里的灯也熄灭了，二房这边算是彻底沉寂下来。 瑶红给还在灯下看书的顾清若披上一件披风，道：“姑娘，都结束了。您也快歇着吧。” 本不关姑娘什么事，姑娘还非得要跟着熬到这个时候，都这么晚了，明日还得早起去上早朝，这躺下来都睡不了几刻钟了。姑娘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真得让傅大人好好治治才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后条件 小丫鬟匆匆回了膳房，方姑姑眼下四下无人，回到房里紧闭门窗，这才敢将庆王的书信打开。 飞速看完庆王的吩咐，方姑姑顿时煞白了脸，手抖得几乎捏不住手中的信笺。 听闻外面传来丫鬟调笑的声音，方姑姑连忙哆嗦着手将书信烧了，灰烬捏碎撒到花土里，用泥掩盖起来，这才整整衣裳走出去。 “姑姑，您去哪儿了？姑娘说有事到处找您呢。”秋茗端着晚膳问道。 “没事。”方姑姑摇了摇头，因着暮色降临，光线黯淡，秋茗并未看清方姑姑古怪的神色。 心惊胆战地伺候顾禾茹用过晚膳，方姑姑含糊地应付过去顾禾茹的问话，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顾禾茹开这个口。 更何况，她也没法下这个手。 不过方姑姑也没能犹豫太长时间。 晚膳过后不久，张嬷嬷便端着一盏飘着热气的药进了顾禾茹的院子。 “四姑娘，您病体未愈，这是按照御医吩咐给您准备的药，您喝了定然就能够痊愈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接受现实 顾禾茹本来躺在榻上，正待云溪给她找些酸甜的点心吃，没想到张嬷嬷竟然来了。 顾禾茹看了一眼张嬷嬷手里端着的汤药，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坐起身往后挪了一步：“劳张嬷嬷辛苦了，只是我一直喝的都不是这个药，这乍然换药怕是病理相冲，还是不必了。” 张嬷嬷从前也是宫里伺候的宫女，年纪大了得了恩典放出来，没想到家乡的亲人早就离散，机缘巧合之下投到了老夫人娘家的门下。后来跟着老夫人陪嫁进国公府，一直跟着伺候老夫人，是老夫人最得力的心腹。 许多事情也因着张嬷嬷的提点，老夫人才处理得更加稳妥圆满。 这一次的事情，老夫人不放心其他人，只能托张嬷嬷跑这一趟，张嬷嬷自然不会让老夫人失望。 “四姑娘，这是为您好，您不喝怎么行。”张嬷嬷看了一眼方姑姑，道：“方姑姑，您说呢？” 方姑姑小心地咽了口唾沫，知道张嬷嬷这是在问庆王的意思，低着头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好叫她钻进去：“姑娘，既是为了您好，您就听老夫人的吧……” 若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方姑姑说的就是庆王的意思，但显然顾禾茹此刻并不能听进去。 “方姑姑！你到底在说什么！”顾禾茹怒视着方姑姑道：“王爷吩咐你好好照顾我，就就是这么照顾的么！？你就不怕日后王爷治你的罪么！” 张嬷嬷在心里冷笑一声，四姑娘真是随父亲，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让庆王给她撑腰。 “四姑娘，不妨告诉您，王爷的意思是择个良辰吉日，迎娶‘姑娘’进门。”张嬷嬷皮笑肉不笑，说道：“这话的意思，您不会听不出来吧？” 就在方姑姑往王府传信的时候，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没闲着。 方姑姑到底是婢子，乍一听闻此事，虽然心中有几分猜测，但始终是不敢做主子的主的。所以她在没有得到庆王肯定的消息之前，要力保顾禾茹万无一失，以待后续。 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则不同，镇国公府多年的基业，到底还是有几分底气在的，就算此事存着顾禾茹的过错，庆王未必就那么干净。所以得知方姑姑的人已经去通风报信的消息，老夫人也即刻派人往王府去了一趟。 若在顾禾茹不知道的情况下处理了此事便处理了，可如今顾禾茹已经知道了，按照她的性子早晚是要捅到庆王面前的。而且顾禾茹与顾清若不和长辈们心中也不是没有知觉，与其让顾禾茹到时候在庆王面前给顾清若使绊子，还不如直接告诉庆王。 老夫人料定庆王不敢留下这个孩子，哪怕他如今膝下单薄。 当年庆王与圣上的争斗仍然留有余波，最后当今圣上登位，庆王大伤元气，久久不能平复，虽然手上仍然握有大权，但远远比不上当年。如今叶瑾煜自然不可能再让庆王达到当年的盛势，庆王不是甘于沉寂，没有野心之辈，定然图谋着上位之事。 庆王妃母族渐渐式微，庆王需要一个新的势力来支持他的野心和图谋。 这个时候顾禾茹出现了，哪怕她只是镇国公府二房的姑娘，但是在世人眼中，庆王便与镇国公府密不可分了。所以庆王便顺水推舟，成了这桩好事。 镇国公夫人想得则更细些，毕竟她还有个女儿在宫里，她猜测庆王此举，还有向上面那位示好的意思。一个娶了镇国公的女儿，另一个便娶了她的堂妹，看着亲近的同时，也算是变相地低了头。 至于庆王为什么没选顾清莀，这是镇国公夫人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与淮阳侯府的婚盟不过是长辈私下之约，并不曾对外告知，顾清莀还是待嫁之身，既是镇国公的嫡女、贵妃的亲妹妹，又比顾禾茹年长，按理说庆王应该更倾向于顾清莀才对。 虽然没想明白，但是镇国公夫人也算是变相地松了口气，她可不想顾清莀嫁过去给庆王做侧妃，更何况庆王府里还有几个侍妾。她从小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么能去受那种委屈。 就算是淮阳侯府，镇国公夫人还是看在有一条不得纳妾的规矩，才舍得点头将顾清莀定下来。 老夫人没有镇国公夫人想得多，但她既已猜到庆王图谋重振声势，便知晓庆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上这么个抹不去的污点，徒留给其他王爷打压他的机会。 要知道先帝可不止当今皇上和庆王两个孩子，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是省油的灯。 盯着庆王的人可不少。 所以老夫人如愿地收到了庆王意料之中的消息。 老夫人近日被顾禾茹的接连举动已经将心都给伤透了，不愿意再去面见这个孙女，便托了张嬷嬷前去行事。 张嬷嬷放下托盘，端起瓷碗缓缓走近顾禾茹，道：“四姑娘，这可是庆王府特地送来给您‘补身’的药，您还是尽早喝了吧。”张嬷嬷可没骗顾禾茹，这碗汤确实是庆王府送来的。 老夫人都没有料到庆王会做得如此绝情，连连叹了好几口气，倒是四姑娘一脸镇定，像是早就知道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相逢甚晚 “别怕，别怕，娘在这儿呢。”顾二夫人拍拍顾禾茹的肩膀，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会好起来，风风光光地出嫁成为庆王妃，到时候所有想要害你的人，你都可以好好对付她们。” 顾禾茹听到这里，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娘说她不会有事，她就一定能好起来。 对！ 她一定会好起来！到时候这些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一夜，镇国公府的灯一直燃到后半夜，直到二房那边不再叫水，镇国公府才慢慢安静下来。 顾二夫人哄睡了净过身，喝了药的顾禾茹，这才撑着酸软的身子回房。 回到房中第一件事，顾二夫人顾不上喝几口热茶，便着急将身上沾有血迹的衣服给换下来。 顾二夫人似乎很嫌弃这件衣服，换下来之后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贴身丫鬟捧着顾二夫人沾到了几滴血液的衣服，说道：“夫人放心，婢子定然会亲手洗涤，不会让旁人知晓此事。” “不必了。”顾二夫人冷冷地吩咐道：“拿出去，直接烧了。” 丫鬟愣了一下，这可是顾二夫人最喜欢的衣裳之一。这裁衣裳的布料也是上好的布料，平常官邸人家的夫人都不一定能穿得起，夫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过主子吩咐，向来由不得她们来置喙。 “是。”丫鬟点点头，将衣服拿走了。 不久之后，顾二夫人房里的灯也熄灭了，二房这边算是彻底沉寂下来。 瑶红给还在灯下看书的顾清若披上一件披风，道：“姑娘，都结束了。您也快歇着吧。” 本不关姑娘什么事，姑娘还非得要跟着熬到这个时候，都这么晚了，明日还得早起去上早朝，这躺下来都睡不了几刻钟了。姑娘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真得让傅大人好好治治才行。 顾清若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看天色，道：“不必了，反正也睡不了多长时间。” “把之前我未看完的军务都拿过来吧。”顾禾茹吩咐道。 “姑娘！”瑶红站着不肯挪地方，劝道：“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天天都有军报，您何必赶着这个时候用功。再说了，您就算睡不着，躺着眯一会儿也好啊。” 顾清若叹了口气，撑着下巴道：“歇不了了……” 顾清若将事情和盘托出：“瑶红，再过几日，便要回宫了。” 瑶红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咬着下巴，喃喃道：“怎么这么快……” 顾清若也在想。是啊，怎么这么快…… 许是在外潇洒自在的日子过得太惬意了，以至于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仿佛昨日才回京，不知不觉间，却已经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那……您跟夫人说了么？”瑶红小心地问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为何不合 “过几日。”顾清若将方才打开的书卷合上，道：“过几日皇上就会下旨，让我去验明各地军情奏报是否属实，到时候府里自然会知道的。” 瑶红半天没吱声，最后默然将顾清若要处理的事务都搬了过来。 “姑娘，我再去给您点几盏灯，屋里亮些，看起东西来也不会这么费眼睛。”瑶红磨好墨，说道。 “去吧，点了灯就去歇着，不必陪我。” 顾清若拿起狼毫，润了润笔尖，接着亮如白昼的灯火处理清河军的事务。 上朝之前，从不用脂粉的顾清若特地让瑶红给她上了一层粉，目的是为了遮住眼下有些微乌青的黑眼圈。 瑶红一边给顾清若抹，一边抱怨道：“都说让您不要熬夜了，非不听！这下好了，乌眼圈出来了吧，哪有这么不爱惜自己的。” “好了好了。”顾清若安抚道：“我保证若非紧急情况，日后定然不会再熬夜了！” “哼。”瑶红哼了一声，知道自己姑娘什么德行，根本没把顾清若这种不痛不痒的承诺放在心里。 姑娘在外面倒是一言九鼎的，偏偏跟跟她们说话总是不作数，真是让人生气。 瑶红暗暗在心中想，下次见了傅大人，定然要好好告上姑娘一状。让傅大人给姑娘开一副安神的药，姑娘就知道该如何好好休息了。 顾清若从前也不是没有熬过夜，以为自己定然能精神奕奕地将手上的事情应付下来。 没想到就在早朝之时，听着一些大臣上奏特地拉长的语调，她差点没有当场睡过去。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腿，顾清若才清醒过来。 不能怪她太没用，关键是某些大臣说话的语气真是让人昏昏欲睡，真不知道叶瑾煜每日面对这么一群人，到底是怎么把话都听进去的。 下了早朝，顾清若赶紧回府洗漱了一番，一头扎到床上，吩咐了璧青几声便昏睡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差不多午时，顾清若才猛地清醒过来。 “瑶红！瑶红！”顾清若刚唤了两声，瑶红便进得门来。 “姑娘，怎么了？” “今日是不是彦荀离府的日子？！”顾清若一看天色，怕是这会儿顾彦荀已经走出京都十里地了。 瑶红忍不住笑了一声：“姑娘，您这是睡迷了吧？荀少爷明日才走呢。” 顾清若放下心，往下一倒，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还以为错过了时辰，赶不及送顾彦荀了呢。 不过既然已经醒了，顾清若便直接起身了。 还没等顾清若开口，瑶红便先说道：“姑娘放心，给荀少爷的东西都已经预备好了，能带的都包好了，剩下的明儿会送到驿馆，让人带过去。”要说这军里吃点苦算什么，姑娘自己还不是这么过来的，这一换到旁人身上，就开始操心着担心那的，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就好。”顾清若点点头，道：“这几日你与璧青辛苦些，将手上的事情都赶紧了结了。觅蓝和佩紫那边我会再寻机会告诉她们。” 叶瑾煜会下旨让她前去巡查，但实际去的到底是不是顾清若，没人多少人会知道。 毕竟这天下人认得顾清若，更认得她面上的飞鸾面具。恐怕她素面出现，都没有她的飞鸾面具好用。 顾清若打算让佩紫前去，毕竟她与自己的身形面容最为相似，跟了她多年十分了解她的行动举止，对军中的事务也十分清楚，等闲之辈不可能瞒得过佩紫的眼睛。 如此一来，便只能辛苦觅蓝多操劳军务了。 还好眼下事情不多，就算只剩觅蓝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必要的时候顾清若也会让瑶红或者璧青前去帮衬。 从前顾清若和叶瑾煜便是一直在用这一招瞒天过海，庆幸的是时至今日并未被发现。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别后春秋 镇国公夫人想得则更细些，毕竟她还有个女儿在宫里，她猜测庆王此举，还有向上面那位示好的意思。一个娶了镇国公的女儿，另一个便娶了她的堂妹，看着亲近的同时，也算是变相地低了头。 至于庆王为什么没选顾清莀，这是镇国公夫人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与淮阳侯府的婚盟不过是长辈私下之约，并不曾对外告知，顾清莀还是待嫁之身，既是镇国公的嫡女、贵妃的亲妹妹，又比顾禾茹年长，按理说庆王应该更倾向于顾清莀才对。 虽然没想明白，但是镇国公夫人也算是变相地松了口气，她可不想顾清莀嫁过去给庆王做侧妃，更何况庆王府里还有几个侍妾。她从小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么能去受那种委屈。 就算是淮阳侯府，镇国公夫人还是看在有一条不得纳妾的规矩，才舍得点头将顾清莀定下来。 老夫人没有镇国公夫人想得多，但她既已猜到庆王图谋重振声势，便知晓庆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上这么个抹不去的污点，徒留给其他王爷打压他的机会。 要知道先帝可不止当今皇上和庆王两个孩子，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是省油的灯。 盯着庆王的人可不少。 所以老夫人如愿地收到了庆王意料之中的消息。 老夫人近日被顾禾茹的接连举动已经将心都给伤透了，不愿意再去面见这个孙女，便托了张嬷嬷前去行事。 张嬷嬷放下托盘，端起瓷碗缓缓走近顾禾茹，道：“四姑娘，这可是庆王府特地送来给您‘补身’的药，您还是尽早喝了吧。”张嬷嬷可没骗顾禾茹，这碗汤确实是庆王府送来的。 老夫人都没有料到庆王会做得如此绝情，连连叹了好几口气，倒是四姑娘一脸镇定，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不！”顾禾茹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将枕头被褥一一朝张嬷嬷砸了过来：“你走开！我不喝！” “走开！”顾禾茹近乎竭嘶底里地喊道。 向张嬷嬷砸过来的东西，都被她身后的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丫鬟一一接了下来，放到一边的榻上。 张嬷嬷舒了口气，还是二姑娘想得周到，派了人跟她一起过来，要不然还真制不住四姑娘。 “四姑娘如今病着，脑子糊涂了，做下人的可不能跟着犯糊涂。”张嬷嬷端着汤，目光冰冷地看向方姑姑。 方姑姑被张嬷嬷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从宫里出来到王府伺候，方姑姑很少再能感受到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了。张嬷嬷看她的目光，尤其像她当年刚进宫时，教导嬷嬷嫌她们蠢笨不耐烦的目光。 回过神来，方姑姑想到王爷传过来信，一咬牙指着两个宫婢道：“你们去帮张嬷嬷，请姑娘服药。” 两个被点到的宫婢在心中大呼倒霉，却不得不认命地点点头：“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青鸾可归 顾禾茹本就身在病中，体虚得很，又不是常习武的底子，宫婢和柳嬷嬷带过来的丫鬟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将顾禾茹牢牢地摁在了床上。 “我不喝！”顾禾茹拼命地把头别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定然是她们在骗人，这怎么可能呢…… 她们全部都是在胡说！ 王爷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方姑姑！方姑姑！”顾禾茹看向方姑姑，却发现方姑姑低着头站在一边，根本没有朝她看一眼。 趁着顾禾茹分神的机会，张嬷嬷捏住顾禾茹的下巴，将药灌了进去。 大半的药水在顾禾茹挣扎的动作下撒了出来，张嬷嬷朝门外吩咐了一声，一个丫鬟便端了第二碗进来！ “不……不……”顾禾茹一面咳，一面流泪摇头。 张嬷嬷面无表情地将喂顾禾茹喝下第二碗药汤，便领着几个丫鬟离开了。 顾禾茹趴在床边，伸手去扣自己的嘴巴，努力想把那腥苦的药呕出来，泪水克制不住地往外流，模糊了她的视线。 王爷看她的时候明明那么温柔，对她许诺的时候也如此真诚，怎么会这么对她呢？ 怎么会这样呢…… 没等顾禾茹再多想，她的肚子便开始疼了起来。 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滚了两个时辰，顾禾茹疼得连吸气都要花上全身的力气。 屋子里的丫鬟已经全部被她赶出去了，只留下从小伴着她长大的秋茗。 “秋茗，秋茗，我好痛……我好痛啊……”顾禾茹紧紧抓着秋茗的手，低声喊道。 秋茗抹去眼角的泪水，用帕子为顾禾茹拭去头上的汗珠，道：“姑娘，很快就没事，您会没事的。” “不行。”秋茗着急地想要起身，“我去求老夫人，我去求大夫人，她们不会看着您出事不管的。” “别去！”顾禾茹拉住秋茗，道：“别去……” 顾禾茹扯出一抹苍白的讥笑，道：“原本就是她们的主意，怎么还会帮我呢。她们都要害我……” 她总算是明白了，无论是老夫人、镇国公夫人还是顾清若，亦或是她以为能够成为自己依靠的庆王，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是真正在乎她的人。 “姑娘！”秋茗惊呼一声，捂着嘴巴眼泪潸然而下：“姑娘，您流血了……” 顾禾茹抱着肚子，缓缓蜷成一团，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了……” 今日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定然会铭记于心，日后一一奉还！ “茹儿，茹儿！”顾二夫人推开房门闯了进来，一脸惊慌失措。 顾禾茹从未见过她从来冰冷端庄的母亲如此失态，抬起苍白的脸看向顾二夫人，心中委屈极了：“娘……”见到顾二夫人，顾禾茹原本已经平息的泪水，像是决堤般汹涌而下。 顾二夫人疾步走了过去，一把将顾禾茹抱在怀里，摸着顾禾茹的头，安抚道：“茹儿别怕，娘在这儿呢，你不会有事的，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二夫人朝秋茗冷眼一扫：“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叫沈大夫来，若是今日四姑娘有什么差池，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是！”秋茗被骂了却不觉得委屈，蹲了个福便飞奔而去寻沈大夫。 顾禾茹窝进顾二夫人的怀中，抽噎着道：“娘……我好痛……她们都想害我，她们都在害我……” “我会不会死……”顾禾茹一辆惊慌，捂着越来越痛的肚子，不敢低头去看下身流出来的鲜血：“娘……我不想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千秋盛岁 接下来的几日，顾清若处理好了手上的事务，陪老镇国公练了几次枪，与老夫人说了一个下午的话，跟镇国公下了一盘棋，为镇国公夫人挑了一套绿松石头面，送别了顾彦荀…… 就连忙着功课的顾景蘅，也敏感地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在皇帝的圣令下达之时，府里的人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在众人送别顾清若出京的当夜，本该无人的若芳居里，顾清若的寝房中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火。 顾清若站在一面光滑如玉的墙面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打开吧。” 璧青无声地点了点头，拿出一块玉佩放到书架遮掩住的凹槽里，再缓缓转动机关，原本一丝缝隙都没有的墙，无声而缓慢地露出一道缝隙来。 瑶红顺着缝隙用力一推，墙面上忽而出现了一道门，门后便是蜿蜒曲折的看不到尽头的密道。 三人进了密道，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再次变成一面毫无破绽光洁如玉的墙壁。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息，无人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密道里没有燃灯，奢侈地以夜明珠照亮，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颗硕大而明亮的夜明珠镶嵌于璧中，照亮来人前行之路。 密道不断出现岔口，四通八达，通往不同的方向，但只有一条路能够通往出口。 顾清若已经走了许多次，密道复杂交错，却并不能难倒她。 顾清若主仆三人皆是身怀武艺，行来半点不露踪迹，故而密道里就连脚步声都轻不可闻，耳朵里听得最清晰的便是自己的呼吸之声。 也正因如此，顾清若才发觉自己应当稳如磐石的气息，竟然变得微微凌乱起来。 与此同时变化的还有她越来越快的心跳。 顾清若伸手摁住自己的心口，暗道没想到叶瑾煜的存在竟一日比一日更甚地在影响着她，原本这样的反应，她并不该有的。 因为这个想法，顾清若站在最后一道石门前，久久没有推开的打算。 直到瑶红忍不住唤了一声：“姑娘？” 顾清若才下定决心，道：“无妨，走吧。” 石门缓缓打开，外面的灯火透了进来，映红了半边密道，也将门外等候之人显露得明明白白。 叶瑾煜注视着顾清若，勾唇轻笑，道：“你回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不敢说的 这一夜，后宫掀起了一阵波澜。 原因无非是皇上居然去了贵妃的栖凤宫！ 贵妃盛宠多年不曾衰竭，原本皇上去贵妃宫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只是贵妃自幼体弱，入了冬更是受不得寒。这断断续续病了有一年了，皇上极少再去栖凤宫，就连后宫都不常来了。 也就是与太后请安的时辰，皇上会稍微出现那么一小会儿。 如今贵妃才报说身体大安，皇上就立刻去了栖凤宫，真是让人嫉妒得眼红。 不少宫人原本还以为这一年的冷淡，贵妃已经是要失宠的架势了，没想到这刚一好转，皇上后脚就来了。看来贵妃盛宠，这后宫还得是贵妃娘娘的天下。 有不少人在心头暗暗猜测，除了贵妃娘娘自身貌似天仙，手段了得之外，这镇国公府之势也不能忽略。 贵妃娘娘的妹妹如今可是朝中重臣，手握重兵，又刚平定了南疆，打了个大胜仗回来，若是这个节骨眼贵妃娘娘都不得势，万一镇国公府心生不满，怕是皇上也要掂量三分。 总之外面暗流汹涌，总归就是一件事情。 原本像是要失势的贵妃娘娘身体养好了，宠冠后宫的日子又来了。 栖凤宫中此刻静谧又祥和。 璧青和瑶红捧着顾清若的东西，行过礼后便退了出去，宽敞的宫殿中很快就只剩下顾清若和叶瑾煜二人。 顾清若环顾了宫殿一圈，殿里还是熟悉的摆设，跟她出征前一模一样，就连她当时看到一半扣在案几上的书卷都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叶瑾煜走近顾清若，将顾清若拥入怀中，叹道：“你终于肯回来了。” 顾清若轻轻笑道：“怎么一副哀怨的语气，分明就是日日都见，说得我好似多么无情一般。”她可是每日都按时上朝点卯，不曾偷懒告假，从这方面来说，他们确实是日日相见。 这个次数都要比跟府里诸人见面的次数还要多了。 “难道我何处有说错？”叶瑾煜反问道：“你自己说，答应好的时辰，是不是有意往后拖延？每次我一提，你便推三阻四地将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还有……” 还有？ 顾清若连忙截住这个话端：“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再说我便真的要后悔了。”叶瑾煜这种记仇十年不久，还特别喜欢翻旧账的习惯，真是非常不好！ “后悔？”叶瑾煜当即低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么？” 就在气氛徒然变得危险起来的时刻，顾清若的肚子非常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 叶瑾煜：…… 殿里方才那点旖旎的氛围霎时被全部冲淡了。 顾清若低头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道：“我晚膳还没用呢……” 这一下午，除了要瞒过这么多双耳目出京，到达约定之处与佩紫换好身份，顾清若还要避开各方势力，再次赶路入京回府。这一通折腾下来，不要说晚膳，就是连午膳都没时间好好用。 当然，这个话就不能在叶瑾煜面前说了。 叶瑾煜松开顾清若，心道，既然人已经回来了，日后的时辰还长得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来人，传膳。” 叶瑾煜刚吩咐下去没一会儿，膳食便送了上来。 栖凤宫中设了一间专供贵妃用的膳房，膳食口味都是按照贵妃的喜好一直备好的，瓜果菜蔬都是日日换了新鲜来烹饪，就是怕那日主子想用了，却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已经入了夜，叶瑾煜不敢顺着顾清若的性子胡来，吩咐人备下的都是清淡的菜肴，腥辣油腻的菜色一并不许上桌。 顾清若饿极了，便没有跟叶瑾煜计较菜色的问题。 用了几口，顾清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之前你给我看的书里面，怎么没提欢情蛊竟然还有助孕之效？”要是早知道，也不会让顾禾茹闹这么一出事情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才女 “别怕，别怕，娘在这儿呢。”顾二夫人拍拍顾禾茹的肩膀，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会好起来，风风光光地出嫁成为庆王妃，到时候所有想要害你的人，你都可以好好对付她们。” 顾禾茹听到这里，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娘说她不会有事，她就一定能好起来。 对！ 她一定会好起来！到时候这些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一夜，镇国公府的灯一直燃到后半夜，直到二房那边不再叫水，镇国公府才慢慢安静下来。 顾二夫人哄睡了净过身，喝了药的顾禾茹，这才撑着酸软的身子回房。 回到房中第一件事，顾二夫人顾不上喝几口热茶，便着急将身上沾有血迹的衣服给换下来。 顾二夫人似乎很嫌弃这件衣服，换下来之后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贴身丫鬟捧着顾二夫人沾到了几滴血液的衣服，说道：“夫人放心，婢子定然会亲手洗涤，不会让旁人知晓此事。” “不必了。”顾二夫人冷冷地吩咐道：“拿出去，直接烧了。” 丫鬟愣了一下，这可是顾二夫人最喜欢的衣裳之一。这裁衣裳的布料也是上好的布料，平常官邸人家的夫人都不一定能穿得起，夫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过主子吩咐，向来由不得她们来置喙。 “是。”丫鬟点点头，将衣服拿走了。 不久之后，顾二夫人房里的灯也熄灭了，二房这边算是彻底沉寂下来。 瑶红给还在灯下看书的顾清若披上一件披风，道：“姑娘，都结束了。您也快歇着吧。” 本不关姑娘什么事，姑娘还非得要跟着熬到这个时候，都这么晚了，明日还得早起去上早朝，这躺下来都睡不了几刻钟了。姑娘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真得让傅大人好好治治才行。 顾清若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看天色，道：“不必了，反正也睡不了多长时间。” “把之前我未看完的军务都拿过来吧。”顾禾茹吩咐道。 “姑娘！”瑶红站着不肯挪地方，劝道：“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天天都有军报，您何必赶着这个时候用功。再说了，您就算睡不着，躺着眯一会儿也好啊。” 顾清若叹了口气，撑着下巴道：“歇不了了……” 顾清若将事情和盘托出：“瑶红，再过几日，便要回宫了。” 瑶红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咬着下巴，喃喃道：“怎么这么快……” 顾清若也在想。是啊，怎么这么快…… 许是在外潇洒自在的日子过得太惬意了，以至于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仿佛昨日才回京，不知不觉间，却已经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那……您跟夫人说了么？”瑶红小心地问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为何不合 “过几日。”顾清若将方才打开的书卷合上，道：“过几日皇上就会下旨，让我去验明各地军情奏报是否属实，到时候府里自然会知道的。” 瑶红半天没吱声，最后默然将顾清若要处理的事务都搬了过来。 “姑娘，我再去给您点几盏灯，屋里亮些，看起东西来也不会这么费眼睛。”瑶红磨好墨，说道。 “去吧，点了灯就去歇着，不必陪我。” 顾清若拿起狼毫，润了润笔尖，接着亮如白昼的灯火处理清河军的事务。 上朝之前，从不用脂粉的顾清若特地让瑶红给她上了一层粉，目的是为了遮住眼下有些微乌青的黑眼圈。 瑶红一边给顾清若抹，一边抱怨道：“都说让您不要熬夜了，非不听！这下好了，乌眼圈出来了吧，哪有这么不爱惜自己的。” “好了好了。”顾清若安抚道：“我保证若非紧急情况，日后定然不会再熬夜了！” “哼。”瑶红哼了一声，知道自己姑娘什么德行，根本没把顾清若这种不痛不痒的承诺放在心里。 姑娘在外面倒是一言九鼎的，偏偏跟跟她们说话总是不作数，真是让人生气。 瑶红暗暗在心中想，下次见了傅大人，定然要好好告上姑娘一状。让傅大人给姑娘开一副安神的药，姑娘就知道该如何好好休息了。 顾清若从前也不是没有熬过夜，以为自己定然能精神奕奕地将手上的事情应付下来。 没想到就在早朝之时，听着一些大臣上奏特地拉长的语调，她差点没有当场睡过去。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腿，顾清若才清醒过来。 不能怪她太没用，关键是某些大臣说话的语气真是让人昏昏欲睡，真不知道叶瑾煜每日面对这么一群人，到底是怎么把话都听进去的。 下了早朝，顾清若赶紧回府洗漱了一番，一头扎到床上，吩咐了璧青几声便昏睡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差不多午时，顾清若才猛地清醒过来。 “瑶红！瑶红！”顾清若刚唤了两声，瑶红便进得门来。 “姑娘，怎么了？” “今日是不是彦荀离府的日子？！”顾清若一看天色，怕是这会儿顾彦荀已经走出京都十里地了。 瑶红忍不住笑了一声：“姑娘，您这是睡迷了吧？荀少爷明日才走呢。” 顾清若放下心，往下一倒，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还以为错过了时辰，赶不及送顾彦荀了呢。 不过既然已经醒了，顾清若便直接起身了。 还没等顾清若开口，瑶红便先说道：“姑娘放心，给荀少爷的东西都已经预备好了，能带的都包好了，剩下的明儿会送到驿馆，让人带过去。”要说这军里吃点苦算什么，姑娘自己还不是这么过来的，这一换到旁人身上，就开始操心着担心那的，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就好。”顾清若点点头，道：“这几日你与璧青辛苦些，将手上的事情都赶紧了结了。觅蓝和佩紫那边我会再寻机会告诉她们。” 叶瑾煜会下旨让她前去巡查，但实际去的到底是不是顾清若，没人多少人会知道。 毕竟这天下人认得顾清若，更认得她面上的飞鸾面具。恐怕她素面出现，都没有她的飞鸾面具好用。 顾清若打算让佩紫前去，毕竟她与自己的身形面容最为相似，跟了她多年十分了解她的行动举止，对军中的事务也十分清楚，等闲之辈不可能瞒得过佩紫的眼睛。 如此一来，便只能辛苦觅蓝多操劳军务了。 还好眼下事情不多，就算只剩觅蓝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必要的时候顾清若也会让瑶红或者璧青前去帮衬。 从前顾清若和叶瑾煜便是一直在用这一招瞒天过海，庆幸的是时至今日并未被发现。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 不过好在这一路皆有人相伴，顾清若方不觉得太过辛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妖娆生花 璧青和瑶红捧着顾清若的东西，行过礼后便退了出去，宽敞的宫殿中很快就只剩下顾清若和叶瑾煜二人。 顾清若环顾了宫殿一圈，殿里还是熟悉的摆设，跟她出征前一模一样，就连她当时看到一半扣在案几上的书卷都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叶瑾煜走近顾清若，将顾清若拥入怀中，叹道：“你终于肯回来了。” 顾清若轻轻笑道：“怎么一副哀怨的语气，分明就是日日都见，说得我好似多么无情一般。”她可是每日都按时上朝点卯，不曾偷懒告假，从这方面来说，他们确实是日日相见。 这个次数都要比跟府里诸人见面的次数还要多了。 “难道我何处有说错？”叶瑾煜反问道：“你自己说，答应好的时辰，是不是有意往后拖延？每次我一提，你便推三阻四地将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还有……” 还有？ 顾清若连忙截住这个话端：“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再说我便真的要后悔了。”叶瑾煜这种记仇十年不久，还特别喜欢翻旧账的习惯，真是非常不好！ “后悔？”叶瑾煜当即低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么？” 就在气氛徒然变得危险起来的时刻，顾清若的肚子非常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 叶瑾煜：…… 殿里方才那点旖旎的氛围霎时被全部冲淡了。 顾清若低头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道：“我晚膳还没用呢……” 这一下午，除了要瞒过这么多双耳目出京，到达约定之处与佩紫换好身份，顾清若还要避开各方势力，再次赶路入京回府。这一通折腾下来，不要说晚膳，就是连午膳都没时间好好用。 当然，这个话就不能在叶瑾煜面前说了。 叶瑾煜松开顾清若，心道，既然人已经回来了，日后的时辰还长得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来人，传膳。” 叶瑾煜刚吩咐下去没一会儿，膳食便送了上来。 栖凤宫中设了一间专供贵妃用的膳房，膳食口味都是按照贵妃的喜好一直备好的，瓜果菜蔬都是日日换了新鲜来烹饪，就是怕那日主子想用了，却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已经入了夜，叶瑾煜不敢顺着顾清若的性子胡来，吩咐人备下的都是清淡的菜肴，腥辣油腻的菜色一并不许上桌。 顾清若饿极了，便没有跟叶瑾煜计较菜色的问题。 用了几口，顾清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之前你给我看的书里面，怎么没提欢情蛊竟然还有助孕之效？”要是早知道，也不会让顾禾茹闹这么一出事情来。 现在镇国公府上下因着顾禾茹的事情皆不得安宁，就连本该欢喜的婚盟之约都变了味道。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顾禾茹因此乖了许多，既不瞎折腾，也没有哭天喊地的胡闹。每日遵照大夫的吩咐，用膳吃药休息，性情居然温平起来，连责打下人之事都不曾再听说过了。 叶瑾煜闻言起了兴趣，问道：“难不成顾禾茹竟身怀有孕了？这真是……” 叶瑾煜顿了片刻，没止住脸上的笑容：“我可真想看看四皇弟知晓此事，是个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顾清若根本不想去猜叶瑾煜的坏心眼，道：“原本以为他对顾禾茹好歹能有几番真情，没想到临了谁下手都没他狠。” 默许镇国公府的做法便罢了，将汤药一并送过来这样的事情，顾清若并未料想到。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亲生子，不犹豫怜惜三分便罢，不至于如此绝情。 更何况传过来的话是说要接镇国公府的“姑娘”进门。倘若顾禾茹若诞育子嗣，便不是姑娘了。 庆王以此要挟镇国公府，倘若镇国公府不从，到时候庆王悔婚，自然是会对他有影响，但顾禾茹的名声就全毁了。 这样的事情一旦被传扬出去，顾禾茹就算此生不再嫁人，自立门户也会十分艰难。 这么一来，庆王便再不怕镇国公府会忽然心软，下不了手了。 “果然是四皇弟行事的风格。”叶瑾煜一脸了然，道：“其实你四妹还得谢谢欢情蛊，若不是蛊毒效用仍在，敢算计四皇弟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看。” 顾清若抬眼看叶瑾煜，故作疑惑；“既然如此，怎么你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要说算计庆王，眼前此人若称第二，定然无人敢称第一。 叶瑾煜微微一笑，道：“因为胆敢算计我的人，会死得更难看。” 顾清若：…… 好吧，他赢了。 “无论如何，反正庚帖已经换过，八字也已经合了，待婚期一定，花轿一抬，礼数一齐，敬告天地宗亲，顾禾茹便是正经的庆王侧妃了。日后连我都不免要跟她行礼呢。”顾清若说道。 她跟顾禾茹不和已久，也就是因为她位高权重，顾禾茹不能拿她怎样，她又懒得跟顾禾茹计较，故而两方相安无事。 若是顾禾茹真得了势，定然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顾清若并不怕顾禾茹，只是如此一闹，只怕会伤了老镇国公和老夫人的心。 第一百二十章互相利用 叶瑾煜反倒觉得此事一点都不难解决。 “那简单。”叶瑾煜一脸轻松淡然：“我赐你一块‘如朕亲临’牌，到时候不用说顾禾茹不敢在你面前放肆，就连庆王都要反过来与你行礼。如此可好？” 顾清若夹菜的筷子在空中一顿，顿时有种无力的感觉。 叶瑾煜要不要把这种赏赐说得这么轻松？好像说的是‘你看上了什么兵器趁手明天我就赐给你’一样自然。 顾清若知道这块牌子若真拿了，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非常烫手。 但是想到就连庆王都要与她低头这样的场面，顾清若觉得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 简直是狐假虎威必备利器。 顾清若犹豫再三，道：“那、那……还是等等看再说吧。” 唉，顾清若说完自己默默在心中流泪。 不是她胆小啊，实在是家大业大，不得不提心吊胆，生怕哪步就行差踏错了。 叶瑾煜暗笑着摇了摇头，要说顾清若胆小，千军万马前没见皱过一次眉。可要真说她胆子大，每次他想给些什么东西的时候，顾清若都是犹豫再三，思前想后，多半是以拒绝告终。 “好了。”顾清若放下筷子，用干净帕子拭了嘴，说道。 她在外征战之时，多是跟着军中吃些干粮和不费功夫的吃食，嘴巴里时常淡得感觉自己都尝不出味道来了。 所以一有机会，顾清若便喜欢用些做法繁复，味道层次分明，或是辛辣香甜的吃食。 对于她回宫第一顿膳食，叶瑾煜就给她准备了这么一桌，顾清若心中并不是特别满意。 尤其在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顾清若的后悔之情立刻达到了顶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聊表心意 “你先进去，我让宫人进来收拾，一会儿别忘了出来喝药就行。” 顾清若：…… 这货是不是被傅红月收买了？知道她最讨厌喝药，居然还在她回宫的第一日，呃……第一夜就催着她喝药？！ 顾清若觉得自己肯定是要失宠了。 妥妥的。 叶瑾煜面对顾清若哀怨的目光不为所动，坚定地让璧青去给顾清若煎药。 不过最后叶瑾煜也没能盯着顾清若将药服下，因为半道上被赵公公用紧急政务给劫走了。 叶瑾煜连夜召了好几个大臣进宫议事，一直忙到了后半夜才算告一段落。 因为第二日还要上朝，便留了几位大臣在宫中歇息。小太监领着诸位大臣往安排好的寝房走的时候，有眼尖的大臣看到叶瑾煜并未歇在寝殿，而是往后宫的方向去了。 这个大臣用手肘悄悄地推了身旁的同僚一下，示意同僚往那边看。 叶瑾煜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两位大臣对视一眼，皆在心中惊叹，能让皇上这个时候记挂之人，非贵妃娘娘莫属了。 贵妃娘娘纵是再容颜冠绝，这么多年皇上也该看腻了。没成想年年有人叹贵妃迟早失宠，贵妃却一直屹立不倒，反倒有宠爱日盛之态。 对此，大臣们虽不了解贵妃的为人，却也不敢轻视了她。 能够盛宠如此多年之人，一开始或许是靠着容貌得宠，但之后定然绝不止如此。 这位让人惊叹的贵妃，说起来当年也是京中第一才女呢…… 叶瑾煜回到栖凤宫的时候，旁人口中的“京中第一才女”顾清若，已经靠在软榻上睡着了，手边还垂着一本未看完的书卷。 叶瑾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无声地隔空拂过顾清若眼下隐隐的乌青。 她真以为用脂粉就能全然遮盖掉她的疲惫不成？也就是哄着自己玩罢了。 叶瑾煜伸出双手，穿过顾清若的腋下和膝盖，一个用力，将顾清若抱了起来。 顾清若毫不反抗，半睁着眼，说了一句：“你回来了。”而后头往叶瑾煜的肩膀一靠，便再次沉沉睡去。 顾清若的信任让叶瑾煜觉得欣喜又烦恼。 真是让人非常纠结。 叶瑾煜将顾清若放在床榻上，为她除去外衣和鞋袜，拆掉头上的用来固定束发的银环，用温水为她轻轻擦去面上遮盖的脂粉。 等做完这一切，叶瑾煜在顾清若额头轻轻一吻，拥着顾清若沉沉睡去。 就像是拥着一个累世的珍宝。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居然已经亮了。 身侧的床褥还有被人睡过之后留下的淡淡褶皱压痕，显然昨夜顾清若并没有产生错觉。 至于她本该到时辰自然醒来的事情，定然是叶瑾煜趁她熟睡点了她的睡穴，她才会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真是奢侈啊…… 顾清若已经很久没有放肆地睡这么长的时间了，感觉精力完全恢复的同时，产生了一丝负罪感。 这就是被宠着什么也不用做的感觉，真是让人心智堕落的愉快啊。 顾清若只发呆了一小会儿，便起了身。 “璧青？”顾清若不知道昨夜是谁值的夜，只能试探地唤了一声。 “娘娘，您醒了。”雪燕推开殿门走了进来，笑盈盈地朝顾清若行礼，“雪燕来为您更衣。” 雪燕熟门熟路地从殿中的置衣架上拿起烫得平平整整的衣裳，服侍顾清若换上。 顾清若微笑着低声在雪燕耳边道了声：“雪燕，许久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谢娘娘记挂，一切都还安好。”雪燕展开笑容，同样低声回道：“娘娘您不在的时候，真是把婢子都担心坏了，只盼着您能早点回来。” “所以我这就回来了不是。” 雪燕拼命点头。 娘娘不在宫里，皇上就不朝后宫来了，偶尔来个几次，也只是在殿里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外面都在说娘娘这是要失宠了，雪燕她们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一句话都不能往外说，真是快要憋死了。 昨夜见璧青和瑶红出现，雪燕差点没开心到晕过去。 娘娘这一回来，宫里便像是有了主心骨，她们做起事来都仿佛带着风，一点都不觉得累。 “娘娘，早膳已经备好了，您更衣洗漱之后便能用了。”锦雀进得门来，规规矩矩一丝不错地朝顾清若行礼。 “多谢，辛苦你了。” “为娘娘做事，奴婢不觉得辛苦。” 雪燕和锦雀都是从前顾清芷的丫鬟，后来尽数留给了顾清若，也因着这两个丫鬟的存在，顾清若的身份才多了几重保障。 这么多年的主仆下来，两个丫鬟早就从心底认可了顾清若，知道顾清若要出征的前夕还偷偷去跑去求了平安符，回来却不敢说，最后还是瑶红一语道破，才交到顾清若手里。 雪燕和锦雀，在顾清若不在的日子里，将栖凤宫守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一心一意地等待她们的娘娘凯旋归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心怀鬼胎 “臣妾参见太后，恭祝太后圣体康健，福泽永年。”顾清若端着礼，盈盈下拜，行动间只有鬓间的蝴蝶簪微微晃动，身形礼数无一丝错处，就连跟随太后在宫中多年的福嬷嬷也挑不出来半个错字。 太后微微抬手：“起来吧。” “赐座。” “谢太后。”顾清若松了口气，看样子太后这次没打算太为难她。 许是看在她得胜归来的份上？ 太后看着眼前顾盼生辉、冰肌皓腕的女子，心中数次想象也不能想出她在沙场上号令三军的模样。也许正是这样，她与皇帝二人才能联手将众人死死瞒了这么多年吧。 太后缓缓转动着手上的佛珠，道：“许久不见，贵妃清减了不少。” “回太后，臣妾身体不适，自然清减了些。不过近日已经大好，劳太后挂心了。”顾清若微笑着回道。 她也不算撒谎，得病算是身体不适，被敌人砍了一刀自然也是身体不适。所以顾清若这话回得脸不红心不跳，非常有底气。 “那便好。身子养好了，就该尽一尽妃嫔的本分了。”太后语气平缓，听不出来喜怒。 顾清若心中一跳。 妃嫔的本分？什么意思？她这一年适应沙场适应得太好了，这乍一回到后宫还没有进入状态，完全猜不出来太后的意思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算什么 叶瑾煜面对顾清若哀怨的目光不为所动，坚定地让璧青去给顾清若煎药。 不过最后叶瑾煜也没能盯着顾清若将药服下，因为半道上被赵公公用紧急政务给劫走了。 叶瑾煜连夜召了好几个大臣进宫议事，一直忙到了后半夜才算告一段落。 因为第二日还要上朝，便留了几位大臣在宫中歇息。小太监领着诸位大臣往安排好的寝房走的时候，有眼尖的大臣看到叶瑾煜并未歇在寝殿，而是往后宫的方向去了。 这个大臣用手肘悄悄地推了身旁的同僚一下，示意同僚往那边看。 叶瑾煜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两位大臣对视一眼，皆在心中惊叹，能让皇上这个时候记挂之人，非贵妃娘娘莫属了。 贵妃娘娘纵是再容颜冠绝，这么多年皇上也该看腻了。没成想年年有人叹贵妃迟早失宠，贵妃却一直屹立不倒，反倒有宠爱日盛之态。 对此，大臣们虽不了解贵妃的为人，却也不敢轻视了她。 能够盛宠如此多年之人，一开始或许是靠着容貌得宠，但之后定然绝不止如此。 这位让人惊叹的贵妃，说起来当年也是京中第一才女呢…… 叶瑾煜回到栖凤宫的时候，旁人口中的“京中第一才女”顾清若，已经靠在软榻上睡着了，手边还垂着一本未看完的书卷。 叶瑾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无声地隔空拂过顾清若眼下隐隐的乌青。 她真以为用脂粉就能全然遮盖掉她的疲惫不成？也就是哄着自己玩罢了。 叶瑾煜伸出双手，穿过顾清若的腋下和膝盖，一个用力，将顾清若抱了起来。 顾清若毫不反抗，半睁着眼，说了一句：“你回来了。”而后头往叶瑾煜的肩膀一靠，便再次沉沉睡去。 顾清若的信任让叶瑾煜觉得欣喜又烦恼。 真是让人非常纠结。 叶瑾煜将顾清若放在床榻上，为她除去外衣和鞋袜，拆掉头上的用来固定束发的银环，用温水为她轻轻擦去面上遮盖的脂粉。 等做完这一切，叶瑾煜在顾清若额头轻轻一吻，拥着顾清若沉沉睡去。 就像是拥着一个累世的珍宝。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居然已经亮了。 身侧的床褥还有被人睡过之后留下的淡淡褶皱压痕，显然昨夜顾清若并没有产生错觉。 至于她本该到时辰自然醒来的事情，定然是叶瑾煜趁她熟睡点了她的睡穴，她才会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真是奢侈啊…… 顾清若已经很久没有放肆地睡这么长的时间了，感觉精力完全恢复的同时，产生了一丝负罪感。 这就是被宠着什么也不用做的感觉，真是让人心智堕落的愉快啊。 顾清若只发呆了一小会儿，便起了身。 “璧青？”顾清若不知道昨夜是谁值的夜，只能试探地唤了一声。 “娘娘，您醒了。”雪燕推开殿门走了进来，笑盈盈地朝顾清若行礼，“雪燕来为您更衣。” 雪燕熟门熟路地从殿中的置衣架上拿起烫得平平整整的衣裳，服侍顾清若换上。 顾清若微笑着低声在雪燕耳边道了声：“雪燕，许久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谢娘娘记挂，一切都还安好。”雪燕展开笑容，同样低声回道：“娘娘您不在的时候，真是把婢子都担心坏了，只盼着您能早点回来。” “所以我这就回来了不是。” 雪燕拼命点头。 娘娘不在宫里，皇上就不朝后宫来了，偶尔来个几次，也只是在殿里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外面都在说娘娘这是要失宠了，雪燕她们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一句话都不能往外说，真是快要憋死了。 昨夜见璧青和瑶红出现，雪燕差点没开心到晕过去。 娘娘这一回来，宫里便像是有了主心骨，她们做起事来都仿佛带着风，一点都不觉得累。 “娘娘，早膳已经备好了，您更衣洗漱之后便能用了。”锦雀进得门来，规规矩矩一丝不错地朝顾清若行礼。 “多谢，辛苦你了。” “为娘娘做事，奴婢不觉得辛苦。” 雪燕和锦雀都是从前顾清芷的丫鬟，后来尽数留给了顾清若，也因着这两个丫鬟的存在，顾清若的身份才多了几重保障。 这么多年的主仆下来，两个丫鬟早就从心底认可了顾清若，知道顾清若要出征的前夕还偷偷去跑去求了平安符，回来却不敢说，最后还是瑶红一语道破，才交到顾清若手里。 雪燕和锦雀，在顾清若不在的日子里，将栖凤宫守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一心一意地等待她们的娘娘凯旋归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心怀鬼胎 衣裳穿到一半，顾清若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雪燕这是给她换了全套的宫装，做工复杂装饰繁多层层叠叠不说，最重要的是……有点沉。 顾清若一想，便知道定然有事情发生，问道：“说吧，什么情况？” “昨夜皇上夜宿栖凤宫之事，早就在宫里传遍了，今儿一早，太后派人来请娘娘，让皇上给挡了回去。”雪燕为皇上体贴娘娘之事感到高兴，但心底不免又有些担忧：“婢子斗胆，觉得娘娘既然大安，自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顾清若闻言脑袋一疼。 不知道是前世的仇怨，还是今世八字不合，太后看她就没顺眼过。 顾清若能够预料，若是真的去请安，太后定然要挑她的错处，她不仅不能辩驳，还要乖乖听训。若是不去呢，总有要去的一天，到时候太后的脸色定然会更加难看…… 天知道外面那些太后慈爱温和的传闻都是哪里来的？她怎么就从未感受过？ 对于顾清若来说，朝见太后，真是比她行兵布阵还要辛苦，还要头疼百倍。 雪燕见顾清若没有立刻点头，便又补了一句：“娘娘，您知道的，躲是躲不过的，还不如早些了结呢……” 太后这些年渐渐地放了手，只有叶瑾煜能前去请安，后妃一个月都不见得能见到一次太后，就算是贵妃，也得太后传召才能面见。 故而这次召见，顾清若要是推辞，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罢了，顾清若心道，这世上的便宜总不能全让她一个人给占了。既已享受了叶瑾煜对她的好，又岂能拒绝随之而来的烦恼？这未免也太得陇望蜀了。 “我既是大病初愈，不必穿得太艳，只配一月移花影青玉禁步即可。”顾清若吩咐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进退大体 雪燕见顾清若没有立刻点头，便又补了一句：“娘娘，您知道的，躲是躲不过的，还不如早些了结呢……” 太后这些年渐渐地放了手，只有叶瑾煜能前去请安，后妃一个月都不见得能见到一次太后，就算是贵妃，也得太后传召才能面见。 故而这次召见，顾清若要是推辞，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罢了，顾清若心道，这世上的便宜总不能全让她一个人给占了。既已享受了叶瑾煜对她的好，又岂能拒绝随之而来的烦恼？这未免也太得陇望蜀了。 “我既是大病初愈，不必穿得太艳，只配一月移花影青玉禁步即可。”顾清若吩咐道。 “臣妾参见太后，恭祝太后圣体康健，福泽永年。”顾清若端着礼，盈盈下拜，行动间只有鬓间的蝴蝶簪微微晃动，身形礼数无一丝错处，就连跟随太后在宫中多年的福嬷嬷也挑不出来半个错字。 太后微微抬手：“起来吧。” “赐座。” “谢太后。”顾清若松了口气，看样子太后这次没打算太为难她。 许是看在她得胜归来的份上？ 太后看着眼前顾盼生辉、冰肌皓腕的女子，心中数次想象也不能想出她在沙场上号令三军的模样。也许正是这样，她与皇帝二人才能联手将众人死死瞒了这么多年吧。 太后缓缓转动着手上的佛珠，道：“许久不见，贵妃清减了不少。” “回太后，臣妾身体不适，自然清减了些。不过近日已经大好，劳太后挂心了。”顾清若微笑着回道。 她也不算撒谎，得病算是身体不适，被敌人砍了一刀自然也是身体不适。所以顾清若这话回得脸不红心不跳，非常有底气。 “那便好。身子养好了，就该尽一尽妃嫔的本分了。”太后语气平缓，听不出来喜怒。 顾清若心中一跳。 妃嫔的本分？什么意思？她这一年适应沙场适应得太好了，这乍一回到后宫还没有进入状态，完全猜不出来太后的意思啊！ 不过话不能不回。 顾清若揣着糊涂装明白，得体地微笑道：“是，谨遵太后教诲。” 不管说啥，她先应了再回去慢慢琢磨吧。 没想到太后竟然没像顾清若想的一样点头，而是话锋一转：“既然你听明白了，那就重复一遍吧。” 顾清若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 什么？！ 重复什么？！ 福嬷嬷在宫中侍奉多年，又是紧盯着贵妃的反应，自然捕捉到了顾清若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 福嬷嬷心中偷笑，太后这又在捉弄贵妃了，明明对贵妃没有成见，硬是每次都要变着法为难贵妃。贵妃是明锐聪慧不假，奈何心思不曾放在这深宫内院之中，自然参不透太后言语中的机锋了。 这上面心思百转千回绕了数圈，下面顾清若硬着头皮开始瞎编：“太后教诲臣妾，应当牢记妃嫔之责，尽心侍奉皇上。臣妾时常自省，片刻不敢忘记。” “不对。”太后一口否认了顾清若的答案。 顾清若在心中默默流泪，这不是太后您之前教诲她的吗，怎么换个日子就不对了呢？ “侍奉皇上是要紧，但不是眼下最要紧的。”太后缓缓道：“贵妃在从前皇帝还是皇子之时就已入府侍奉，眼下皇上已经即位甚久，膝下却还是一无所出。贵妃可知，开枝散叶，便是一等一的大事！”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顾清若低着头，大气不喘一声地听太后发话。 “如今宫里没有皇后，你便是妃嫔之首，应该好好地做个表率。”太后顿了顿，不耐烦对着顾清若的脑袋说话，道：“抬起头来。” 顾清若听话地抬头与太后对视，心中默默道，太后您还真是老谋深算，连她低头遮掩表情的机会都不给。 当然顾清若面上端出的是一副恭敬聆听教诲的模样。 “既然你身子已经大好，就该早些为皇帝增添皇嗣，免得叫天下人笑话。”太后说这话的时候不免带了些火气，皇帝也真是太任性妄为了，单就看上了这深宫中关不住的飞鸾，其他人皆不入不得他的眼。 偏偏这飞鸾又不是个安生的性子，不肯好好静下心来给皇家开枝散叶，引得外面时常有些难听的流言，倒让她这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三番四次舍了这张老脸来做恶人。 顾清若不管心中如何想，应对得倒是得体。 只是太后已经听腻了宫里来来回回的那一套，便摆摆手：“哀家累了，你先回去吧。” 福嬷嬷觉得贵妃听到太后下的逐客令瞬间笑容就真诚了许多，连屋内都仿佛更加明亮起来。只可惜这笑容的主人很快就离开了。 等顾清若走了，福嬷嬷才扶太后起身，帮太后卸去珠环凤钗，一边笑道：“太后何须如此严厉，看把贵妃吓的，皇上知道又要心疼了。” 太后哼了一声：“他怎么不心疼心疼哀家？你没看前几日宫宴上太妃得意的那个模样，不就是孙儿会叫祖母了么，不知道稀罕些什么……” 福嬷嬷知道太后心里其实羡慕得不得了，便道：“如今贵妃不是好了么，相信很快就会有音讯的。” “但愿如此。”太后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其实……”福嬷嬷犹豫了一下，说道：“太后既然不讨厌贵妃，又明知皇上和贵妃感情甚笃，又何必趁着贵妃不在……”看贵妃的模样应该是还未知晓，若是知道了，心里定然是要与太后生出嫌隙的。 “能为皓国出生入死马革裹尸的忠臣良将，哀家向来是敬上三分。”太后转着佛珠，缓缓道：“只是这后宫的贵妃是镇国公长女顾清芷，并不是清河军统帅顾清若。她得明白自己的身份。” 太后非但不讨厌，反而非常敬重。她的外祖便是武将，虽然她没有上过沙场，但是她从小便听母亲讲述过那些征战沙场的故事。能够牺牲自身保全国家的忠臣良将，是皓国的脊柱，是他们用血汗保卫着整个皓国的平安祥和。让她们这些人能稳坐京都，享受这盛世繁华。 所以她不讨厌顾清若，甚至非常欣赏顾清若。 其实说起来，皇帝才是更自私的人，苦心孤诣，用尽计谋手段，绑住了这只不该属于深宫的飞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谁言倾城 瞬间，那梳着堕马髻的粉色宫装女子便出现在顾清若的眼前。 虽然隔着湖，顾清若也能看出来对方行动如弱柳扶风，千娇百媚，就算暂且看不清容貌，这身段也能称得上美人了。 雪燕和锦雀同时在心中哀嚎。 完蛋了！ 瑶红瞪大了眼睛，看着对岸翩翩起舞的身影，瞬间便明白了怎么这两日锦雀和雪燕心中似藏了什么事情，问她们却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原来宫中竟是多了这么个白日就歌舞作乐的妖孽。 只是这两人跟了姑娘这么久竟然也还如此拎不清，这是能瞒得住的事情么？若是早与姑娘说，姑娘心中定然会早做打算，又怎么会有如今突然撞上的尴尬场面。 被瑶红瞪了一眼后，锦雀一个激灵，立刻上前扶住顾清若：“娘娘恕罪，是婢子之过，未能及时告知娘娘缘由。” 顾清若面色平静地点点头：“行了，现在说也不晚。” “她是奉公伯府的表姑娘，娘娘……顾将军出征后的时日，太后时常召表姑娘进宫说话解闷，十五月圆那日宫中宴会，表姑娘跳了一曲飞天舞，据说舞姿优美如仙人飞天，所见之人无不称颂，太后当时便下了懿旨封她为婉美人。”锦雀说完，低着头不敢看顾清若的表情。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顾清若抬脚便往湖边走：“我倒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舞姿是否真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锦雀差点没脚下一软跪倒地上。 娘娘啊！这是您的情敌啊情敌啊！不使出什么手段让她们瞧瞧厉害心中忌惮就算了，您要不要这么一脸兴致勃勃好像准备要去看戏的表情？ 不，她们娘娘或许真的就是怀着看戏的心情去的。 想到这里，锦雀觉得心中一痛，这什么主子啊，完全没有要被取代的危机感，倒让她们成日提心吊胆的。 “等等。”顾清若突然停住了脚步。 忧心忡忡的锦雀立刻兴高采烈：“娘娘，这飞天舞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这就回宫……”她就知道娘娘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只有瑶红默默在心里冷笑，姑娘会回去就怪了。 “不回宫。”顾清若打断了锦雀的幻想，随即询问道：“这婉美人……见过我么？” 锦雀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但是也很快缓过来，有气无力道：“娘娘在病中不宜见人，皇上吩咐了不让各宫打扰，婉美人才受封不久，自然是没有机会见过娘娘凤颜的……” “那就好。”顾清若这下就放心了，没见过好啊，这样就没有被发现的危险。 “好了。”顾清若伸手捏了捏锦雀的脸蛋，道：“别摆出这幅模样来，我又不会吃了婉美人，别担心了啊。” 锦雀嘤嘤嘤，她哪里是怕婉美人被吃啊！分明是怕娘娘受委屈！ 算了算了。 要说这宫里的美人，娘娘说不定比皇上还要清楚上三分呢。娘娘向来就是这性子，她们早该习惯的。 “是……”锦雀蹲福应声道。 于是，婉美人就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自己所在之处行来，心中十分惊讶。 宫婢上前提醒道：“美人，是贵妃娘娘。” “贵妃……”婉美人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位身着素青色纹碧烟霞裙的女子身上。那裙子在女子行走间，泛出层层不同的光彩，仿若弱风拂水波光粼粼。 那样的料子，婉美人曾在母亲的库房见过一次，那是太后赏的半匹，摸上去触手生凉，若是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哪怕炎炎夏日也会觉得十分清凉，而且薄如蝉翼，叠起来竟然薄得能放入妆匣之中。母亲珍之重之，怕她碰坏了，很快便收了起来，只裁了一小块给祖母做了个抹额。 她只见过一次的东西，贵妃却能裁成衣裳，穿在身上，当真是耳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万千宠爱啊。 眼角瞥见见贵妃越走越近，婉贵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之前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过贵妃的事情，还从未真正见过贵妃。只知道贵妃除了宠冠后宫，才名远播之外，自小便体弱多病，闻风便倒，栖凤宫里常年有女医伺候，医药不断，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养病。 婉美人知道，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太后娘娘才会把她召进宫来。 毕竟贵妃身子不好，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也未见有喜…… 婉美人心中存了事，舞动的节奏便有些慢了下来，甩袖的动作也没有之前那么干脆利落了。琴师见状也不由得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停下来。 正在两难之时，贵妃娘娘已经走到了近处。 婉美人刚想停下来行礼，便注意到贵妃娘娘只是走近便停下了！ 而且一句话都没有说！ 贵妃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跳舞！ 婉美人顿时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又收到了来自琴师询问的眼神。婉美人一咬牙，弹！接着弹！ 婉美人一甩袖，动作便凌厉了两分，随着越来越激昂的琴音舞动得越来越急促，直至将手中的水袖舞成一朵盛放的花。 待一曲终了，婉美人才娇喘吁吁地停下，微挪莲步行至顾清若面前，道：“怡春宫美人贺婉婉，参见贵妃娘娘。” 顾清若伸手把婉美人扶起：“快起来。” 婉美人一抬眼，顾清若不由得在心中赞了一声，当真是个美人，媚眼如丝，怕真是能勾魂摄魄呢。 “婉美人舞姿灵动，当真是‘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与你的名字甚是相配。”顾清若眼神清明，笑盈盈问道：“不知方才婉美人所舞是否为飞天舞？” “不……不是飞天舞。只是臣妾练习之舞罢了。” 婉美人起身一抬眼便看清了这位盛名在外的贵妃娘娘，心中顿时犹如被重锤猛击一般愣在原地。她从小便知自己美貌动人，接触到的所有人也无不称赞她的容姿出众。但是今日见到贵妃，婉美人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绝望来。 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贵妃，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在贵妃面前不过是萤火与星辰相比，任是哪个男子见了这幅容貌，也难免有不心动的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一百三十六章 这么简单 都说顾清芷及笄那日热闹非凡，勋贵重臣夫人小姐皆有列席。也是那一次，顾清芷的貌美之名便传扬开来。若不是已经定与如今的皇上，当时的三皇子为皇子妃，怕是镇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都说娶妻娶贤，若是顾清芷仅有美貌，三皇子怕是要被人说上几句贪图美色。可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天资聪颖，四岁识千字，五岁便能与宫中请去家学的女夫子辩学，八岁那年诗才闻名京都。 若不是顾清芷的身体实在是差，隔三差五便要休息将养，单凭她的文才德行，便是无数夫人心中的上佳人选了。 想到这里，婉美人反而释然了。 上天既于了贵妃美丽的容貌，高贵的出身，皇上的宠爱，她无法争也争不过。但是有一样，便是贵妃求也求不来的，也是她们唯一能够胜出的地方。 特别是贵妃将婉美人扶起来之时，婉美人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 这是常年服药之人身上才会有的气味。 婉美人微微扬了下巴，朝贵妃娘娘露出了个娇媚可人的笑容来。 “婉美人，那你能不能为本宫跳上一段？”顾清若流露出遗憾的神情：“本宫听闻美人的‘飞天舞’翩然如九天玄女飞天而去，未能亲眼瞧见心里着实遗憾，不知今日你可愿圆我此心愿？” 婉美人闻言，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好。” 还未等顾清若开心，婉美人便补了下半句：“不过臣妾有个请求。” 真是一句熟悉的话啊。 顾清若常常能在军中那群桀骜不驯的谋士口中听到这句话，在宫中听到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亲切。 “你说。”顾清若知道但凡持才之人皆有些怪癖，故而很是好奇婉美人要提什么要求。 只是下一秒，顾清若就完全开心不起来了，甚至连飞天舞也不想看了。 婉美人说：“臣妾久闻贵妃娘娘才学出众，琴艺亦是高绝，今日臣妾便斗胆请娘娘弹奏，臣妾定当尽力一舞。” 呵呵。 才学出众是什么鬼！琴艺高绝又是什么鬼！天知道她砍人倒是一绝，要她当众弹琴还不如让她胸口碎大石算了。 顾清若不由得微微退了一步，瑶红眼明手快上前扶住才不至于被发现。 几个知情的婢子不由得对视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若是这位贵妃娘娘真是她们顾府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怕婉美人的要求，她们家大小姐的才名可不是求来的。只是这位自小虽说也是家学里教过的，但是那两下子，糊弄外行人还可以，若是真要在这琴师面前弹奏，恐怕立马就要露馅了。 瑶红扶住顾清若之后便开口道：“婉美人怕是要失望了，除了皇上赏赐的‘曦月’，娘娘再不会碰其他的琴。” “是么？”婉美人被回绝之后，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回过头瞥了一眼方才为她奏曲的琴师。 那琴师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听闻过瑶红所说之事，便躬身回到：“回婉美人，臣的确听闻过此事。臣之琴虽也是爱物，要说与‘曦月’名琴相提并论，那却也是高攀了。” “是臣妾冒昧了，还望贵妃娘娘不要计较。”婉美人听完琴师的解释，强撑着脸上的笑向顾清若赔罪。 顾清若顿时有些头大，便摆了摆手：“罢了。本就是本宫冒昧，打扰婉美人练舞了。方才想起来宫中还有些事情，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就是一时兴起，没想着会弄得这么尴尬。果然她自带招祸体质，上哪都能惹出事来。 “臣妾恭送贵妃娘娘。”婉美人闻言不敢阻拦，只能蹲身行礼，眼中蓄了泪却不敢哭出来。 跟在后面的雪燕自然看到了婉美人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哀嚎。看吧，她就说娘娘过来要出事的，这让太后知道了，还不得给自家表侄女出气，找娘娘麻烦啊！ 果然，到了下午，就连在惜芳宫的叶珺宁都收到了消息，顿时一口茶喷出了老远。 随即，叶珺宁便拍着桌子大笑道：“你说贵妃娘娘午时在御花园里为难婉美人？”哈哈哈，她才不信顾清若这厮会这么傻，要为难谁还摆在明面上，这手段也就是蒙蒙刚入宫不懂事的新人吧。 “走，去栖凤宫！”叶珺宁一提裙摆起身便走，急得后面小宫女变了脸色。 “五公主，太后娘娘说了让您下午要临二十页《华严经》的！” “五公主！” 叶珺宁只当没听到，掏了掏耳朵，飞快地溜走了。 贴身伺候的宫婢也只当不知道这回事，紧跟着公主离开。 也就是太后宫中分过来的小宫女还拦上一拦，她们早就知道了公主拦不住，也懒得非这功夫。再说了，公主也就是闯一闯小祸，顶多让她们被扣扣俸禄而已。真正的大事上，公主明白得很呢。 何况太后那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哪次也没认真罚过公主，她们何必拦着让公主生气。 叶珺宁进了栖凤宫，问了栖凤宫的宫女，也不要人引路，熟门熟路地往栖凤宫的假山亭子处走。 才见到顾清若，叶珺宁便憋不住笑意，大声笑了出来：“贵妃娘娘安好。不知道婉美人的飞天舞贵妃娘娘可满意啊？” “你能不能闭嘴。”顾清若瞪了叶珺宁一眼，随手拿起石桌上的橘子便朝叶珺宁掷了过去：“说话不那么刻薄，也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 “是没人会当她做哑巴。”傅红月把完脉，将东西收进药箱交给药童，随即道：“但是她会憋死。我也会。” “哈哈哈。”叶珺宁接了橘子，剥开吃了一瓣，顺便给傅红月分了一瓣：“知我者，红月也。” 顾清若叹了口气：“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她怎么这么倒霉，交的这都是什么损友，正经事没看到她们在忙，出了什么事情倒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嘲笑她来了。 “清清，你‘养病’一年，把脑子养傻了？婉美人这么明显的手段，你居然没看出来？”叶珺宁说着话，嘴上也不停，心中暗道，皇兄真是偏心啊，送到她那的橘子就两三个，顾清若这边就这么多，看她不给都吃没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后做主 “臣妾恭送贵妃娘娘。”婉美人闻言不敢阻拦，只能蹲身行礼，眼中蓄了泪却不敢哭出来。 跟在后面的雪燕自然看到了婉美人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哀嚎。看吧，她就说娘娘过来要出事的，这让太后知道了，还不得给自家表侄女出气，找娘娘麻烦啊！ 果然，到了下午，就连在惜芳宫的叶珺宁都收到了消息，顿时一口茶喷出了老远。 随即，叶珺宁便拍着桌子大笑道：“你说贵妃娘娘午时在御花园里为难婉美人？”哈哈哈，她才不信顾清若这厮会这么傻，要为难谁还摆在明面上，这手段也就是蒙蒙刚入宫不懂事的新人吧。 “走，去栖凤宫！”叶珺宁一提裙摆起身便走，急得后面小宫女变了脸色。 “五公主，太后娘娘说了让您下午要临二十页《华严经》的！” “五公主！” 叶珺宁只当没听到，掏了掏耳朵，飞快地溜走了。 贴身伺候的宫婢也只当不知道这回事，紧跟着公主离开。 也就是太后宫中分过来的小宫女还拦上一拦，她们早就知道了公主拦不住，也懒得非这功夫。再说了，公主也就是闯一闯小祸，顶多让她们被扣扣俸禄而已。真正的大事上，公主明白得很呢。 何况太后那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哪次也没认真罚过公主，她们何必拦着让公主生气。 叶珺宁进了栖凤宫，问了栖凤宫的宫女，也不要人引路，熟门熟路地往栖凤宫的假山亭子处走。 才见到顾清若，叶珺宁便憋不住笑意，大声笑了出来：“贵妃娘娘安好。不知道婉美人的飞天舞贵妃娘娘可满意啊？” “你能不能闭嘴。”顾清若瞪了叶珺宁一眼，随手拿起石桌上的橘子便朝叶珺宁掷了过去：“说话不那么刻薄，也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 “是没人会当她做哑巴。”傅红月把完脉，将东西收进药箱交给婢女，随即道：“但是她会憋死。我也会。” “哈哈哈。”叶珺宁接了橘子，剥开吃了一瓣，顺便给傅红月分了一瓣：“知我者，红月也。” 顾清若叹了口气：“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顾清若扶额，她怎么这么倒霉，交的这都是什么损友，正经事没看到她们在忙，出了什么事情倒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嘲笑她来了。 “我说贵妃娘娘，你‘养病’一年，把脑子养傻了？婉美人这么明显的手段，你居然没看出来？”叶珺宁说着话，嘴上也不停，心中暗道，皇兄真是偏心啊，送到她那的橘子就两三个，顾清若这边就这么多，看她不给都吃没了！ 傅红月也没客气，掀了官服坐下，自己拿了橘子便开始剥，显然是甜橘子征服了这位傅神医。 傅神医吃着贵妃娘娘的东西，还要嘲笑贵妃娘娘：“是养傻了。可惜啊这病不好治，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治不好。” “现在外面都在说，贵妃娘娘仗着皇上宠爱为难婉美人，先是把婉美人当做舞姬随意使唤她跳舞，而后又借‘曦月’暗指婉美人不配入宫为妃，婉美人大度，都忍了，也让了，没想到贵妃娘娘却突然翻脸拂袖而去，给了婉美人好大一个难堪啊。”叶珺宁绘声绘色，仿佛自己就在御花园，亲眼看着顾清若欺负婉美人似的。 顾清若喝了口茶，道：“你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 “不要转移话题嘛。”叶珺宁用手肘碰了碰顾清若，问道：“贵妃娘娘，难道您就不生气？” 婉美人这下可是利用顾清若得了好大的利。先是太后那边首先便会找顾清若麻烦，婉美人是太后选进来的，顾清若暗示婉美人不配，便是在公然打太后的脸，太后便是泥人捏的，也不会就这么忍了这口气。 其次便是贵妃仗势欺人的事情一定会传扬出去，这当口正是顾清若大胜而归、镇国公世子袭爵之时，贵妃有了错处，定然会被抓着不放，而镇国公府自然也逃脱不了教女不善的干系。 最后便是婉美人自己了，面对贵妃的刁难能屈能伸，宽容大度，从头至尾都不曾做出半分逾矩之事，可谓贤良。 “生气，然后再去寻婉美人的麻烦。这不是正合了她的意了么。”顾清若从瑶红手里接过剥好的橘子，淡然道。 瑶红咬了咬唇，跪下来请罪：“都是婢子多嘴，不该擅自提起‘曦月’回绝婉美人。” 若是她不多事，姑娘也不会被这些人泼脏水。 “起来吧。”顾清若眨眨眼道：“你不回绝她，难道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弹琴？” 叶珺宁和傅红月不由得想了想那个场面，顿时一寒。 叶珺宁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清清，你怎么能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顾清若将瑶红扶起来，闻言白了叶珺宁一眼：“怎么？我的琴艺很差么？”虽然比不得姐姐名动京城，但是她也是老老实实学过的，怎么就一点都上不得台面了？ “不差。”傅红月非常诚实：“但是也不好。” 顾清若是学过，可是技法能学，天分和情感不能。顾清若弹琴便像是照着谱子弹奏，一点感情都没有，糊弄外行人也就罢了，像叶珺宁和傅红月这种从小在琴音中浸大的来说，听着别提多难受了。 要说起来，傅红月觉得顾清若在沙场上砍起人来真情实意多了。 “反正回绝她总是会得罪她的，我不在乎是什么罪名。”顾清若将橘子送入口中，笑盈盈地说道。 嗯，真甜。 叶珺宁把这句话在心里转了两圈。她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再联想到近日听到的一些事情，很快就明白过来顾清若真正的意图，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傅红月虽说聪慧，到底是常年跟医书和病患往来，并不知晓如此多弯弯绕绕，自然不能明白叶珺宁和顾清若在打什么哑谜。 叶珺宁盯着顾清若仍然是微笑的脸，肯定道：“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婉美人本来也是算好今日清清要去拜见太后娘娘，所以才专程在御花园里练舞。清清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借婉美人的手，泼上一勺水罢了。”叶珺宁收了笑，说道。 “一勺水？”傅红月还是不明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谁更硬气 顾清若将瑶红扶起来，闻言白了叶珺宁一眼：“怎么？我的琴艺很差么？”虽然比不得姐姐名动京城，但是她也是老老实实学过的，怎么就一点都上不得台面了？ “不差。”傅红月非常诚实：“但是也不好。” 顾清若是学过，可是技法能学，天分和情感不能。顾清若弹琴便像是照着谱子弹奏，一点感情都没有，糊弄外行人也就罢了，像叶珺宁和傅红月这种从小在琴音中浸大的来说，听着别提多难受了。 要说起来，傅红月觉得顾清若在沙场上砍起人来真情实意多了。 “反正回绝她总是会得罪她的，我不在乎是什么罪名。”顾清若将橘子送入口中，笑盈盈地说道。 嗯，真甜。 叶珺宁把这句话在心里转了两圈。她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再联想到近日听到的一些事情，很快就明白过来顾清若真正的意图，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傅红月虽说聪慧，到底是常年跟医书和病患往来，并不知晓如此多弯弯绕绕，自然不能明白叶珺宁和顾清若在打什么哑谜。 叶珺宁盯着顾清若仍然是微笑的脸，肯定道：“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婉美人本来也是算好今日清清要去拜见太后娘娘，所以才专程在御花园里练舞。清清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借婉美人的手，泼上一勺水罢了。”叶珺宁收了笑，说道。 “一勺水？”傅红月还是不明白。 叶珺宁讽刺地笑了一笑：“是啊，一勺凉水。一勺浇在烈火烹油的镇国公府上的凉水。” “清清。你这辈子，为顾家，为皓国，还有……为皇兄，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活一回？”叶珺宁说完，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只剩下半个未吃完的橘子留在石桌上，任是再甜也唤不回离去的五公主。 “珺宁还是这样的急性子，一言不合走人。”傅红月摇了摇头。 “没关系。”顾清若笑着将叶珺宁吃剩的橘子拢到手心里，在听闻璧青回报说叶珺宁往太后所居的祥福宫去了，顾清若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位五公主啊，就是嘴硬而已，心比谁都软。 “都把人气走了，你还笑得出来。”傅红月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作吧，早晚把自己作死了。” 看傅红月起身，顾清若便拉住了她的衣袖：“怎么，你也要走了？” “贵妃娘娘，臣事务繁多，还要回去给您开新的药剂，哪有你这么清闲。”傅红月把衣袖从顾清若手里抽回来，道：“璧青，盯着你家娘娘一日三顿及时喝药，若是不听出了什么事，不要叫我半夜入宫来治，谁爱来谁来！” “是，婢子谨记。”璧青自是应下，福身道：“傅大人请。” 等璧青把傅红月送出去，就看到自家姑娘捧着个橘子在犯困。 太后信佛，姑娘为了让太后舒心些便亲自抄经，昨夜直抄到半夜，惹得皇上都发了火，姑娘还坚持抄完才睡。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又起身伺候皇上上朝，哄着皇上说会去休息，转头便去了祥福宫。 遇到婉美人的事情，栖凤宫人人心中都有一股气。而跟随了顾清若多年的璧青知道，姑娘这些年不光长了年纪，做事也无不是在心中转了九曲十八个圈才行事，万没有为了一时意气为难宫嫔的。 姑娘心中有镇国公府，有清河军，有皓国百姓，甚至有皇上，有千千万万的事情…… 可唯独没有自己。 就算是这一次婉美人的事情，看起来像是贵妃拈酸吃醋看不得新人入宫，实际上姑娘想要借着这股势让镇国公府冷上一冷。镇国公府可以说已经是富贵已极，烈火烹油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再往上便是功高震主了。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若是行差踏错，下场不知会如何。只希望姑娘的这勺凉水，能让依附在镇国公这棵树下的某些发热的脑袋冷一冷。 不要辜负了姑娘的苦心才好。 “娘娘，外头风冷，去屋里睡吧。”璧青上前从顾清若手里接过橘子放到桌上，将顾清若扶了起来。 “唔。”顾清若有些迷糊，强撑着眼交代道：“让锦雀她们把那绣飞凤连云枝的被子换了，硌得难受。” 皇上这是什么怪癖好，喜欢带刺绣花样的锦被。 她就偏不喜欢，绣在外面也不行！ 这一觉睡得顾清若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锦雀……”顾清若掀开被子，朝门那边唤了一声。 唔，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很快顾清若便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将茶水放至殿中的桌上。 顾清若正在忙着穿外衣，便立刻唤道：“锦雀快过来，这头发太碍事了……还有这腰带是怎么系的来着……” 待来人把顾清若的长发拨拢到手中，助她穿好外衣，顾清若才瞪着眼清醒过来。 “皇上，怎么是您？” 顾清若连忙把长发从叶瑾煜手中抽走，摁住叶瑾煜还想要帮她系腰带的手：“这种事情有宫婢来做，皇上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锦雀！锦雀……” “唔！” 才唤了两声，顾清若的嘴巴就被叶瑾煜捂住了。 “怎么？贵妃今日在御花园中给了婉美人脸色瞧还不够，还要让朕也瞧上一瞧？” 顾清若微笑着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叶瑾煜在说什么。 “跟我就不要再装了，不然……”叶瑾煜没把话说完，但是嘴角的那抹笑让顾清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并瞬间把腰带塞到了叶瑾煜的手里。 依据她多年的征战经验，刚刚那个感觉分明就是，有！危！险！ 叶瑾煜不由得失笑，这立场变得还真快啊。 在顾清若穿好衣裳之后，叶瑾煜好似欣赏什么作品似的点点头：“果然很适合你。” “那是皇上画的花样好，若是按照绣坊那些师傅的手艺，哪里会有这样好看。”顾清若知道这衣裳是叶瑾煜亲自话的花样交代绣坊做的，立刻顺着接了句话。 “嘴这么甜，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了？”虽然知道顾清若是有事情要求，叶瑾煜听完心情还是非常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说了不听 “婉美人，那你能不能为本宫跳上一段？”顾清若流露出遗憾的神情：“本宫听闻美人的‘飞天舞’翩然如九天玄女飞天而去，未能亲眼瞧见心里着实遗憾，不知今日你可愿圆我此心愿？” 婉美人闻言，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好。” 还未等顾清若开心，婉美人便补了下半句：“不过臣妾有个请求。” 真是一句熟悉的话啊。 顾清若常常能在军中那群桀骜不驯的谋士口中听到这句话，在宫中听到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亲切。 “你说。”顾清若知道但凡持才之人皆有些怪癖，故而很是好奇婉美人要提什么要求。 只是下一秒，顾清若就完全开心不起来了，甚至连飞天舞也不想看了。 婉美人说：“臣妾久闻贵妃娘娘才学出众，琴艺亦是高绝，今日臣妾便斗胆请娘娘弹奏，臣妾定当尽力一舞。” 呵呵。 才学出众是什么鬼！琴艺高绝又是什么鬼！天知道她砍人倒是一绝，要她当众弹琴还不如让她胸口碎大石算了。 顾清若不由得微微退了一步，瑶红眼明手快上前扶住才不至于被发现。 几个知情的婢子不由得对视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若是这位贵妃娘娘真是她们顾府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怕婉美人的要求，她们家大小姐的才名可不是求来的。只是这位自小虽说也是家学里教过的，但是那两下子，糊弄外行人还可以，若是真要在这琴师面前弹奏，恐怕立马就要露馅了。 瑶红扶住顾清若之后便开口道：“婉美人怕是要失望了，除了皇上赏赐的‘曦月’，娘娘再不会碰其他的琴。” “是么？”婉美人被回绝之后，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回过头瞥了一眼方才为她奏曲的琴师。 那琴师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听闻过瑶红所说之事，便躬身回到：“回婉美人，臣的确听闻过此事。臣之琴虽也是爱物，要说与‘曦月’名琴相提并论，那却也是高攀了。” “是臣妾冒昧了，还望贵妃娘娘不要计较。”婉美人听完琴师的解释，强撑着脸上的笑向顾清若赔罪。 顾清若顿时有些头大，便摆了摆手：“罢了。本就是本宫冒昧，打扰婉美人练舞了。方才想起来宫中还有些事情，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就是一时兴起，没想着会弄得这么尴尬。果然她自带招祸体质，上哪都能惹出事来。 “臣妾恭送贵妃娘娘。”婉美人闻言不敢阻拦，只能蹲身行礼，眼中蓄了泪却不敢哭出来。 跟在后面的雪燕自然看到了婉美人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哀嚎。看吧，她就说娘娘过来要出事的，这让太后知道了，还不得给自家表侄女出气，找娘娘麻烦啊！ 果然，到了下午，就连在惜芳宫的叶珺宁都收到了消息，顿时一口茶喷出了老远。 随即，叶珺宁便拍着桌子大笑道：“你说贵妃娘娘午时在御花园里为难婉美人？”哈哈哈，她才不信顾清若这厮会这么傻，要为难谁还摆在明面上，这手段也就是蒙蒙刚入宫不懂事的新人吧。 “走，去栖凤宫！”叶珺宁一提裙摆起身便走，急得后面小宫女变了脸色。 “五公主，太后娘娘说了让您下午要临二十页《华严经》的！” “五公主！” 叶珺宁只当没听到，掏了掏耳朵，飞快地溜走了。 贴身伺候的宫婢也只当不知道这回事，紧跟着公主离开。 也就是太后宫中分过来的小宫女还拦上一拦，她们早就知道了公主拦不住，也懒得非这功夫。再说了，公主也就是闯一闯小祸，顶多让她们被扣扣俸禄而已。真正的大事上，公主明白得很呢。 何况太后那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哪次也没认真罚过公主，她们何必拦着让公主生气。 叶珺宁进了栖凤宫，问了栖凤宫的宫女，也不要人引路，熟门熟路地往栖凤宫的假山亭子处走。 才见到顾清若，叶珺宁便憋不住笑意，大声笑了出来：“贵妃娘娘安好。不知道婉美人的飞天舞贵妃娘娘可满意啊？” “你能不能闭嘴。”顾清若瞪了叶珺宁一眼，随手拿起石桌上的橘子便朝叶珺宁掷了过去：“说话不那么刻薄，也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 “是没人会当她做哑巴。”傅红月把完脉，将东西收进药箱交给婢女，随即道：“但是她会憋死。我也会。” “哈哈哈。”叶珺宁接了橘子，剥开吃了一瓣，顺便给傅红月分了一瓣：“知我者，红月也。” 顾清若叹了口气：“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她怎么这么倒霉，交的这都是什么损友，正经事没看到她们在忙，出了什么事情倒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嘲笑她来了。 “清清，你‘养病’一年，把脑子养傻了？婉美人这么明显的手段，你居然没看出来？”叶珺宁说着话，嘴上也不停，心中暗道，皇兄真是偏心啊，送到她那的橘子就两三个，顾清若这边就这么多，看她不给都吃没了！ 傅红月也没客气，掀了官服坐下，自己拿了橘子便开始剥，显然是甜橘子征服了这位傅神医。 傅神医吃着贵妃娘娘的东西，还要嘲笑贵妃娘娘：“是养傻了。可惜啊这病不好治，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治不好。” “现在外面都在说，贵妃娘娘仗着皇上宠爱为难婉美人，先是把婉美人当做舞姬随意使唤她跳舞，而后又借‘曦月’暗指婉美人不配入宫为妃，婉美人大度，都忍了，也让了，没想到贵妃娘娘却突然翻脸拂袖而去，给了婉美人好大一个难堪啊。”叶珺宁绘声绘色，仿佛自己就在御花园，亲眼看着顾清若欺负婉美人似的。 顾清若喝了口茶，道：“你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 “不要转移话题嘛。”叶珺宁用手肘碰了碰顾清若，问道：“贵妃娘娘，难道您就不生气？” 婉美人这下可是利用顾清若得了好大的利。先是太后那边首先便会找顾清若麻烦，婉美人是太后选进来的，顾清若暗示婉美人不配，便是在公然打太后的脸，太后便是泥人捏的，也不会就这么忍了这口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章 何为不孝 “娘娘，外头风冷，去屋里睡吧。”璧青上前从顾清若手里接过橘子放到桌上，将顾清若扶了起来。 “唔。”顾清若有些迷糊，强撑着眼交代道：“让锦雀她们把那绣飞凤连云枝的被子换了，硌得难受。” 皇上这是什么怪癖好，喜欢带刺绣花样的锦被。 她就偏不喜欢，绣在外面也不行！ 这一觉睡得顾清若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锦雀……”顾清若掀开被子，朝门那边唤了一声。 唔，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很快顾清若便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将茶水放至殿中的桌上。 顾清若正在忙着穿外衣，便立刻唤道：“锦雀快过来，这头发太碍事了……还有这腰带是怎么系的来着……” 待来人把顾清若的长发拨拢到手中，助她穿好外衣，顾清若才瞪着眼清醒过来。 “皇上，怎么是您？” 顾清若连忙把长发从叶瑾煜手中抽走，摁住叶瑾煜还想要帮她系腰带的手：“这种事情有宫婢来做，皇上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锦雀！锦雀……” “唔！” 才唤了两声，顾清若的嘴巴就被叶瑾煜捂住了。 “怎么？贵妃今日在御花园中给了婉美人脸色瞧还不够，还要让朕也瞧上一瞧？” 顾清若微笑着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叶瑾煜在说什么。 “跟我就不要再装了，不然……”叶瑾煜没把话说完，但是嘴角的那抹笑让顾清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并瞬间把腰带塞到了叶瑾煜的手里。 依据她多年的征战经验，刚刚那个感觉分明就是，有！危！险！ 叶瑾煜不由得失笑，这立场变得还真快啊。 在顾清若穿好衣裳之后，叶瑾煜好似欣赏什么作品似的点点头：“果然很适合你。” “那是皇上画的花样好，若是按照绣坊那些师傅的手艺，哪里会有这样好看。”顾清若知道这衣裳是叶瑾煜亲自话的花样交代绣坊做的，立刻顺着接了句话。 “嘴这么甜，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了？”虽然知道顾清若是有事情要求，叶瑾煜听完心情还是非常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顾清若被叶瑾煜的笑晃了一下，缓了缓才定下心来。 皇帝陛下在外喜怒不形于色，定然不清楚自己这么一笑杀伤力有多大，到时候这宫里怕是要住不下了…… “哪有！”顾清若立刻给叶瑾煜倒了杯茶送过去：“您喝茶，喝茶。” “锦雀，进来替我梳头！”顾清若深知再聊下去一定会迅速暴露自己的目的，立刻转移话题。 叶瑾煜被转移了话题也没有继续拆穿的意思，便顺着顾清若的意思演了下去。这边皇帝陛下喝了一口贵妃递的茶，觉得今日的茶分外甘甜，下一刻就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梳头……” 刚拿起梳子的锦雀手不由得一顿，她……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 应该等皇上帮娘娘梳了头再进来？ “免了吧。”顾清若淡淡道：“臣妾还没用晚膳呢，皇上要是不打算饿死臣妾，就不要折腾臣妾了。” 上次叶瑾煜就说要帮她梳头，就为了梳什么发髻就折腾了她一刻钟，而后挑首饰又嫌弃她宫中的首饰不好，让人去他的库房里翻了半天，最后让她在妆台前坐了快一个时辰才完事。 她不得不承认，叶瑾煜的眼光是很好。 那天她带出去的一整套嵌宝石头面赚足了众人艳慕的眼光，也顺便坐实了她宠妃之名。 但是！真的非常重！ 顾清若那天晚上觉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打死也不带第二回。 简直比被她爹罚练枪一百遍还累。 锦雀熟练地将顾清若的长发挽起，因为顾清若没有说要出门，便按照顾清若的习惯只插了两只素银簪子。 锦雀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皇上，一咬牙往顾清若鬓边别了只珍珠攥海棠花簪，而后立刻退了一步问道：“娘娘晚膳想用什么，婢子马上让她们去准备。” 顾清若自然注意到了自家丫鬟的小心思，照着镜子笑了笑，自己拿了成套的海棠花耳环带上，道：“就做拌面吧。” “是。”锦雀松了口气，朝贵妃和皇上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没规矩？也不问问我晚膳要吃什么？”叶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发髻未施脂粉却已经是容色惑人的顾清若。 顾清若摊手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在太后那边吃饱？还要到臣妾这里来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叶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钦点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表示，岂不是很奇怪？”顾清若反问道。 “那也该找你过去训斥，关我何事？”叶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宠妃啊！”顾清若非常有宠妃的自觉，坐到叶瑾煜对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宠才能恃宠而骄不是？若是没了宠爱，贵妃不也就骄横不起来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彻啊。”叶瑾煜轻笑：“那朕做为一个孝顺之人，必定要听从太后训诫，今后不能对贵妃太过宠幸了。” “啊？” 顾清若艰难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她可没打算拔起石头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宠冠后宫了，叶瑾煜什么时候这么听太后的话了？ 叶瑾煜看到顾清若略带悔恨和懊恼的反应，顿时失笑：“知道怕了？那还敢去招惹母后。” 顾清若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时候敢主动招惹太后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啊！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笔。 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对顾清若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促膝长谈 “免了吧。”顾清若淡淡道：“臣妾还没用晚膳呢，皇上要是不打算饿死臣妾，就不要折腾臣妾了。” 上次叶瑾煜就说要帮她梳头，就为了梳什么发髻就折腾了她一刻钟，而后挑首饰又嫌弃她宫中的首饰不好，让人去他的库房里翻了半天，最后让她在妆台前坐了快一个时辰才完事。 她不得不承认，叶瑾煜的眼光是很好。 那天她带出去的一整套嵌宝石头面赚足了众人艳慕的眼光，也顺便坐实了她宠妃之名。 但是！真的非常重！ 顾清若那天晚上觉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打死也不带第二回。 简直比被祖父罚练枪一百遍还累。 锦雀熟练地将顾清若的长发挽起，因为顾清若没有说要出门，便按照顾清若的习惯只插了两只素银簪子。 锦雀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皇上，一咬牙往顾清若鬓边别了只珍珠攥海棠花簪，而后立刻退了一步问道：“娘娘晚膳想用什么，婢子马上让她们去准备。” 顾清若自然注意到了自家丫鬟的小心思，照着镜子笑了笑，自己拿了成套的海棠花耳环带上，道：“就做拌面吧。” “是。”锦雀松了口气，朝贵妃和皇上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没规矩？也不问问我晚膳要吃什么？”叶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发髻未施脂粉却已经是容色惑人的顾清若。 顾清若摊手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在太后那边吃饱？还要到臣妾这里来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叶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钦点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表示，岂不是很奇怪？”顾清若反问道。 “那也该找你过去训斥，关我何事？”叶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宠妃啊！”顾清若非常有宠妃的自觉，坐到叶瑾煜对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宠才能恃宠而骄不是？若是没了宠爱，贵妃不也就骄横不起来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彻啊。”叶瑾煜轻笑：“那朕做为一个孝顺之人，必定要听从太后训诫，今后不能对贵妃太过宠幸了。” “啊？” 顾清若艰难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她可没打算拔起石头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宠冠后宫了，叶瑾煜什么时候这么听太后的话了？ 叶瑾煜看到顾清若略带悔恨和懊恼的反应，顿时失笑：“知道怕了？那还敢去招惹母后。” 顾清若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时候敢主动招惹太后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啊！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笔。 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对顾清若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后捏了她冒充顾清芷这么大个把柄在手里，居然没有用来威胁她，真是让顾清若非常惊讶。 顾清若一想起这个偷天换日的事情就觉得非常头大：“都是你！认识的时候骗我说自己不过是淮阳侯府的不受宠的公子，说淮阳侯府家风清明，断不会三妻四妾，让我安心。回京了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天华贵胄的三皇子，将来还要继承大统，必定是满宫的莺莺燕燕。” “当年我年纪小，是不是看起来就特别好骗啊？” 现在想想，人家淮阳侯府倒真是书香门第之家，家风清明，若叶瑾煜真是侯府公子，她爹肯定欢欢喜喜就把她嫁过去了，何必像如今一样费尽心机地折腾。 也是她当时识人不清，没早早看出来叶瑾煜分明是披着佳公子外皮的大尾巴狼。淮阳侯府家学严明是闻名朝野的，向来都是如玉君子，怎么可能养得出来叶瑾煜这等人物！ 说起淮阳侯府，叶瑾煜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叶瑾煜放了茶，一字一顿慢悠悠地问道：“我记得，镇国公府跟淮阳侯府还有婚约？” “咳咳咳……”顾清若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刚刚不是她在质问吗！怎么突然画风一转到这里来了？ “皇上您记性真好……”顾清若干笑了两声，心底开始召唤锦雀，怎么晚膳还没好啊！膳房是在偷懒吗怎么手脚这么慢啊！ “要不是程璟已有心仪之人，你是不是还想着嫁进淮阳侯府？”叶瑾煜并没有就此放过顾清若，而是步步紧逼。 “不不不！绝对没有！”顾清若立刻否认。 “最好没有。”叶瑾煜微笑：“如果让我发现……” 那她就死定了。 顾清若瞬间读懂了叶瑾煜没说完的话。 锦雀及时出现救了顾清若一命：“陛下，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移驾正殿。” 顾清若立刻起身：“那就走吧。” 叶瑾煜配合地站起身，跟在顾清若身后离开，心中暗道，话说得慢，这溜的速度倒是很快。 顾清若坐下后非常识眼色地给叶瑾煜盛了小半碗，接着就自己默默地吃，完全不敢再主动说任何话题。 刚刚那个话题太可怕了，她得缓缓。 她吃饭不喜欢有人站在旁边伺候，所以布好菜之后宫婢都退了下去，一时间殿中无人，更显得静谧了。 “贵妃知道太后今日晚膳给朕上了什么菜么？”叶瑾煜慢悠悠地吃了一口面，问道。 嗯，是他喜爱的口味。 “……什么？”顾清若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三鲜鹿茸羹。” “……” 顾清若庆幸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然肯定会被面给噎死。 顾清若干笑两声，小心翼翼问道：“那……太后没交代您今晚去怡春宫？” “母后说，想快点抱上皇孙。”叶瑾煜似笑非笑。 “皇上——”顾清若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臣妾的伤还未痊愈……” “这话你说了八百遍了，也该换个新鲜的了。”叶瑾煜忍不住瞪了顾清若一眼：“所以那碗三鲜鹿茸羹，我一口都没喝。” 顾清若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说法就算老怕什么，管用就行。 “皇上其实可以……”顾清若小心翼翼地说了半句，就被叶瑾煜打断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达成一致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没规矩？也不问问我晚膳要吃什么？”叶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发髻未施脂粉却已经是容色惑人的顾清若。 顾清若摊手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在太后那边吃饱？还要到臣妾这里来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叶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钦点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表示，岂不是很奇怪？”顾清若反问道。 “那也该找你过去训斥，关我何事？”叶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宠妃啊！”顾清若非常有宠妃的自觉，坐到叶瑾煜对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宠才能恃宠而骄不是？若是没了宠爱，贵妃不也就骄横不起来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彻啊。”叶瑾煜轻笑：“那朕做为一个孝顺之人，必定要听从太后训诫，今后不能对贵妃太过宠幸了。” “啊？” 顾清若艰难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她可没打算拔起石头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宠冠后宫了，叶瑾煜什么时候这么听太后的话了？ 叶瑾煜看到顾清若略带悔恨和懊恼的反应，顿时失笑：“知道怕了？那还敢去招惹母后。” 顾清若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时候敢主动招惹太后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啊！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笔。 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对顾清若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后捏了她冒充顾清芷这么大个把柄在手里，居然没有用来威胁她，真是让顾清若非常惊讶。 顾清若一想起这个偷天换日的事情就觉得非常头大：“都是你！认识的时候骗我说自己不过是淮阳侯府的不受宠的公子，说淮阳侯府家风清明，断不会三妻四妾，让我安心。回京了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天华贵胄的三皇子，将来还要继承大统，必定是满宫的莺莺燕燕。” “当年我年纪小，是不是看起来就特别好骗啊？” 现在想想，人家淮阳侯府倒真是书香门第之家，家风清明，若叶瑾煜真是侯府公子，她爹肯定欢欢喜喜就把她嫁过去了，何必像如今一样费尽心机地折腾。 也是她当时识人不清，没早早看出来叶瑾煜分明是披着佳公子外皮的大尾巴狼。淮阳侯府家学严明是闻名朝野的，向来都是如玉君子，怎么可能养得出来叶瑾煜这等人物！ 说起淮阳侯府，叶瑾煜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叶瑾煜放了茶，一字一顿慢悠悠地问道：“我记得，镇国公府跟淮阳侯府还有婚约？” “咳咳咳……”顾清若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刚刚不是她在质问吗！怎么突然画风一转到这里来了？ “皇上您记性真好……”顾清若干笑了两声，心底开始召唤锦雀，怎么晚膳还没好啊！膳房是在偷懒吗怎么手脚这么慢啊！ “要不是程璟已有心仪之人，你是不是还想着嫁进淮阳侯府？”叶瑾煜并没有就此放过顾清若，而是步步紧逼。 “不不不！绝对没有！”顾清若立刻否认。 “最好没有。”叶瑾煜微笑：“如果让我发现……” 那她就死定了。 顾清若瞬间读懂了叶瑾煜没说完的话。 锦雀及时出现救了顾清若一命：“陛下，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移驾正殿。” 顾清若立刻起身：“那就走吧。” 叶瑾煜配合地站起身，跟在顾清若身后离开，心中暗道，话说得慢，这溜的速度倒是很快。 顾清若坐下后非常识眼色地给叶瑾煜盛了小半碗，接着就自己默默地吃，完全不敢再主动说任何话题。 刚刚那个话题太可怕了，她得缓缓。 她吃饭不喜欢有人站在旁边伺候，所以布好菜之后宫婢都退了下去，一时间殿中无人，更显得静谧了。 “贵妃知道太后今日晚膳给朕上了什么菜么？”叶瑾煜慢悠悠地吃了一口面，问道。 嗯，是他喜爱的口味。 “……什么？”顾清若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三鲜鹿茸羹。” “……” 顾清若庆幸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然肯定会被面给噎死。 顾清若干笑两声，小心翼翼问道：“那……太后没交代您今晚去怡春宫？” “母后说，想快点抱上皇孙。”叶瑾煜似笑非笑。 “皇上——”顾清若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臣妾的伤还未痊愈……” “这话你说了八百遍了，也该换个新鲜的了。”叶瑾煜忍不住瞪了顾清若一眼：“所以那碗三鲜鹿茸羹，我一口都没喝。” 顾清若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说法就算老怕什么，管用就行。 “皇上其实可以……”顾清若小心翼翼地说了半句，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不用试探我！” 当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哦。”顾清若压抑住往上翘的唇角，伸出手想偷偷往碗里拨一点辣椒，瞬间被拍掉了手。 “不是说伤还没好吗！不准吃！”叶瑾煜把辣酱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原本并不喜欢吃辣，却往面里抹了一勺。 小气！ 当君主的不应该是宽容大度么！怎么她尽是在叶瑾煜身上看到睚眦必报和斤斤计较呢！ “皇上，我如果什么都听你的，能不能让我……” “不行。”叶瑾煜仿佛知道顾清若要说什么，立刻拒绝了。 “为什么？”顾清若反问，难道她提出的交换条件还不够吸引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是敌是友 “都把人气走了，你还笑得出来。”傅红月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作吧，早晚把自己作死了。” 看傅红月起身，顾清若便拉住了她的衣袖：“怎么，你也要走了？” “贵妃娘娘，臣事务繁多，还要回去给您开新的药剂，哪有你这么清闲。”傅红月把衣袖从顾清若手里抽回来，道：“璧青，盯着你家娘娘一日三顿及时喝药，若是不听出了什么事，不要叫我半夜入宫来治，谁爱来谁来！” “是，婢子谨记。”璧青自是应下，福身道：“傅大人请。” 等璧青把傅红月送出去，就看到自家姑娘捧着个橘子在犯困。 太后信佛，姑娘为了让太后舒心些便亲自抄经，昨夜直抄到半夜，惹得皇上都发了火，姑娘还坚持抄完才睡。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又起身伺候皇上上朝，哄着皇上说会去休息，转头便去了祥福宫。 遇到婉美人的事情，栖凤宫人人心中都有一股气。而跟随了顾清若多年的璧青知道，姑娘这些年不光长了年纪，做事也无不是在心中转了九曲十八个圈才行事，万没有为了一时意气为难宫嫔的。 姑娘心中有镇国公府，有清河军，有皓国百姓，甚至有皇上，有千千万万的事情…… 可唯独没有自己。 就算是这一次婉美人的事情，看起来像是贵妃拈酸吃醋看不得新人入宫，实际上姑娘想要借着这股势让镇国公府冷上一冷。镇国公府可以说已经是富贵已极，烈火烹油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再往上便是功高震主了。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若是行差踏错，下场不知会如何。只希望姑娘的这勺凉水，能让依附在镇国公这棵树下的某些发热的脑袋冷一冷。 不要辜负了姑娘的苦心才好。 “娘娘，外头风冷，去屋里睡吧。”璧青上前从顾清若手里接过橘子放到桌上，将顾清若扶了起来。 “唔。”顾清若有些迷糊，强撑着眼交代道：“让锦雀她们把那绣飞凤连云枝的被子换了，硌得难受。” 皇上这是什么怪癖好，喜欢带刺绣花样的锦被。 她就偏不喜欢，绣在外面也不行！ 这一觉睡得顾清若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锦雀……”顾清若掀开被子，朝门那边唤了一声。 唔，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很快顾清若便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将茶水放至殿中的桌上。 顾清若正在忙着穿外衣，便立刻唤道：“锦雀快过来，这头发太碍事了……还有这腰带是怎么系的来着……” 待来人把顾清若的长发拨拢到手中，助她穿好外衣，顾清若才瞪着眼清醒过来。 “皇上，怎么是您？” 顾清若连忙把长发从叶瑾煜手中抽走，摁住叶瑾煜还想要帮她系腰带的手：“这种事情有宫婢来做，皇上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锦雀！锦雀……” “唔！” 才唤了两声，顾清若的嘴巴就被叶瑾煜捂住了。 “怎么？贵妃今日在御花园中给了婉美人脸色瞧还不够，还要让朕也瞧上一瞧？” 顾清若微笑着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叶瑾煜在说什么。 “跟我就不要再装了，不然……”叶瑾煜没把话说完，但是嘴角的那抹笑让顾清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并瞬间把腰带塞到了叶瑾煜的手里。 依据她多年的征战经验，刚刚那个感觉分明就是，有！危！险！ 叶瑾煜不由得失笑，这立场变得还真快啊。 在顾清若穿好衣裳之后，叶瑾煜好似欣赏什么作品似的点点头：“果然很适合你。” “那是皇上画的花样好，若是按照绣坊那些师傅的手艺，哪里会有这样好看。”顾清若知道这衣裳是叶瑾煜亲自话的花样交代绣坊做的，立刻顺着接了句话。 “嘴这么甜，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了？”虽然知道顾清若是有事情要求，叶瑾煜听完心情还是非常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顾清若被叶瑾煜的笑晃了一下，缓了缓才定下心来。 皇帝陛下在外喜怒不形于色，定然不清楚自己这么一笑杀伤力有多大，到时候这宫里怕是要住不下了…… “哪有！”顾清若立刻给叶瑾煜倒了杯茶送过去：“您喝茶，喝茶。” “锦雀，进来替我梳头！”顾清若深知再聊下去一定会迅速暴露自己的目的，立刻转移话题。 叶瑾煜被转移了话题也没有继续拆穿的意思，便顺着顾清若的意思演了下去。这边皇帝陛下喝了一口贵妃递的茶，觉得今日的茶分外甘甜，下一刻就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梳头……” 刚拿起梳子的锦雀手不由得一顿，她……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 应该等皇上帮娘娘梳了头再进来？ “免了吧。”顾清若淡淡道：“臣妾还没用晚膳呢，皇上要是不打算饿死臣妾，就不要折腾臣妾了。” 上次叶瑾煜就说要帮她梳头，就为了梳什么发髻就折腾了她一刻钟，而后挑首饰又嫌弃她宫中的首饰不好，让人去他的库房里翻了半天，最后让她在妆台前坐了快一个时辰才完事。 她不得不承认，叶瑾煜的眼光是很好。 那天她带出去的一整套嵌宝石头面赚足了众人艳慕的眼光，也顺便坐实了她宠妃之名。 但是！真的非常重！ 顾清若那天晚上觉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打死也不带第二回。 简直比被祖父罚练枪一百遍还累。 锦雀熟练地将顾清若的长发挽起，因为顾清若没有说要出门，便按照顾清若的习惯只插了两只素银簪子。 锦雀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皇上，一咬牙往顾清若鬓边别了只珍珠攥海棠花簪，而后立刻退了一步问道：“娘娘晚膳想用什么，婢子马上让她们去准备。” 顾清若自然注意到了自家丫鬟的小心思，照着镜子笑了笑，自己拿了成套的海棠花耳环带上，道：“就做拌面吧。” “是。”锦雀松了口气，朝贵妃和皇上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没规矩？也不问问我晚膳要吃什么？”叶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发髻未施脂粉却已经是容色惑人的顾清若。 顾清若摊手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在太后那边吃饱？还要到臣妾这里来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叶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钦点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表示，岂不是很奇怪？”顾清若反问道。 “那也该找你过去训斥，关我何事？”叶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宠妃啊！”顾清若非常有宠妃的自觉，坐到叶瑾煜对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宠才能恃宠而骄不是？若是没了宠爱，贵妃不也就骄横不起来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彻啊。”叶瑾煜轻笑：“那朕做为一个孝顺之人，必定要听从太后训诫，今后不能对贵妃太过宠幸了。” “啊？” 顾清若艰难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她可没打算拔起石头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宠冠后宫了，叶瑾煜什么时候这么听太后的话了？ 叶瑾煜看到顾清若略带悔恨和懊恼的反应，顿时失笑：“知道怕了？那还敢去招惹母后。” 顾清若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时候敢主动招惹太后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啊！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笔。 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对顾清若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后捏了她冒充顾清芷这么大个把柄在手里，居然没有用来威胁她，真是让顾清若非常惊讶。 顾清若一想起这个偷天换日的事情就觉得非常头大：“都是你！认识的时候骗我说自己不过是淮阳侯府的不受宠的公子，说淮阳侯府家风清明，断不会三妻四妾，让我安心。回京了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天华贵胄的三皇子，将来还要继承大统，必定是满宫的莺莺燕燕。” “当年我年纪小，是不是看起来就特别好骗啊？” 现在想想，人家淮阳侯府倒真是书香门第之家，家风清明，若叶瑾煜真是侯府公子，她爹肯定欢欢喜喜就把她嫁过去了，何必像如今一样费尽心机地折腾。 也是她当时识人不清，没早早看出来叶瑾煜分明是披着佳公子外皮的大尾巴狼。淮阳侯府家学严明是闻名朝野的，向来都是如玉君子，怎么可能养得出来叶瑾煜这等人物！ 说起淮阳侯府，叶瑾煜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叶瑾煜放了茶，一字一顿慢悠悠地问道：“我记得，镇国公府跟淮阳侯府还有婚约？” “咳咳咳……”顾清若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刚刚不是她在质问吗！怎么突然画风一转到这里来了？ “皇上您记性真好……”顾清若干笑了两声，心底开始召唤锦雀，怎么晚膳还没好啊！膳房是在偷懒吗怎么手脚这么慢啊！ “要不是程璟已有心仪之人，你是不是还想着嫁进淮阳侯府？”叶瑾煜并没有就此放过顾清若，而是步步紧逼。 “不不不！绝对没有！”顾清若立刻否认。 “最好没有。”叶瑾煜微笑：“如果让我发现……” 那她就死定了。 顾清若瞬间读懂了叶瑾煜没说完的话。 锦雀及时出现救了顾清若一命：“陛下，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移驾正殿。” 顾清若立刻起身：“那就走吧。” 叶瑾煜配合地站起身，跟在顾清若身后离开，心中暗道，话说得慢，这溜的速度倒是很快。 顾清若坐下后非常识眼色地给叶瑾煜盛了小半碗，接着就自己默默地吃，完全不敢再主动说任何话题。 刚刚那个话题太可怕了，她得缓缓。 她吃饭不喜欢有人站在旁边伺候，所以布好菜之后宫婢都退了下去，一时间殿中无人，更显得静谧了。 “贵妃知道太后今日晚膳给朕上了什么菜么？”叶瑾煜慢悠悠地吃了一口面，问道。 嗯，是他喜爱的口味。 “……什么？”顾清若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三鲜鹿茸羹。” “……” 顾清若庆幸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然肯定会被面给噎死。 顾清若干笑两声，小心翼翼问道：“那……太后没交代您今晚去怡春宫？” “母后说，想快点抱上皇孙。”叶瑾煜似笑非笑。 “皇上——”顾清若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臣妾的伤还未痊愈……” “这话你说了八百遍了，也该换个新鲜的了。”叶瑾煜忍不住瞪了顾清若一眼：“所以那碗三鲜鹿茸羹，我一口都没喝。” 顾清若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说法就算老怕什么，管用就行。 “皇上其实可以……”顾清若小心翼翼地说了半句，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不用试探我！” 当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哦。”顾清若压抑住往上翘的唇角，伸出手想偷偷往碗里拨一点辣椒，瞬间被拍掉了手。 “不是说伤还没好吗！不准吃！”叶瑾煜把辣酱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原本并不喜欢吃辣，却往面里抹了一勺。 小气！ 当君主的不应该是宽容大度么！怎么她尽是在叶瑾煜身上看到睚眦必报和斤斤计较呢！ “皇上，我如果什么都听你的，能不能让我……” “不行。”叶瑾煜仿佛知道顾清若要说什么，立刻拒绝了。 “为什么？”顾清若反问，难道她提出的交换条件还不够吸引人？ 叶瑾煜停下了用膳的动作，注视着顾清若，道：“今日下午，庆王暗桩上折子参了静海军一本。” “参了静海军？”顾清若没有料到这个回答，顿时疑惑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暴雨将至 说起淮阳侯府，叶瑾煜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叶瑾煜放了茶，一字一顿慢悠悠地问道：“我记得，镇国公府跟淮阳侯府还有婚约？” “咳咳咳……”顾清若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刚刚不是她在质问吗！怎么突然画风一转到这里来了？ “皇上您记性真好……”顾清若干笑了两声，心底开始召唤锦雀，怎么晚膳还没好啊！膳房是在偷懒吗怎么手脚这么慢啊！ “要不是程璟已有心仪之人，你是不是还想着嫁进淮阳侯府？”叶瑾煜并没有就此放过顾清若，而是步步紧逼。 “不不不！绝对没有！”顾清若立刻否认。 “最好没有。”叶瑾煜微笑：“如果让我发现……” 那她就死定了。 顾清若瞬间读懂了叶瑾煜没说完的话。 锦雀及时出现救了顾清若一命：“陛下，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移驾正殿。” 顾清若立刻起身：“那就走吧。” 叶瑾煜配合地站起身，跟在顾清若身后离开，心中暗道，话说得慢，这溜的速度倒是很快。 顾清若坐下后非常识眼色地给叶瑾煜盛了小半碗，接着就自己默默地吃，完全不敢再主动说任何话题。 刚刚那个话题太可怕了，她得缓缓。 她吃饭不喜欢有人站在旁边伺候，所以布好菜之后宫婢都退了下去，一时间殿中无人，更显得静谧了。 “贵妃知道太后今日晚膳给朕上了什么菜么？”叶瑾煜慢悠悠地吃了一口面，问道。 嗯，是他喜爱的口味。 “……什么？”顾清若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三鲜鹿茸羹。” “……” 顾清若庆幸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然肯定会被面给噎死。 顾清若干笑两声，小心翼翼问道：“那……太后没交代您今晚去怡春宫？” “母后说，想快点抱上皇孙。”叶瑾煜似笑非笑。 “皇上——”顾清若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臣妾的伤还未痊愈……” “这话你说了八百遍了，也该换个新鲜的了。”叶瑾煜忍不住瞪了顾清若一眼：“所以那碗三鲜鹿茸羹，我一口都没喝。” 顾清若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说法就算老怕什么，管用就行。 “皇上其实可以……”顾清若小心翼翼地说了半句，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不用试探我！” 当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哦。”顾清若压抑住往上翘的唇角，伸出手想偷偷往碗里拨一点辣椒，瞬间被拍掉了手。 “不是说伤还没好吗！不准吃！”叶瑾煜把辣酱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原本并不喜欢吃辣，却往面里抹了一勺。 小气！ 当君主的不应该是宽容大度么！怎么她尽是在叶瑾煜身上看到睚眦必报和斤斤计较呢！ “皇上，我如果什么都听你的，能不能让我……” “不行。”叶瑾煜仿佛知道顾清若要说什么，立刻拒绝了。 “为什么？”顾清若反问，难道她提出的交换条件还不够吸引人？ 叶瑾煜停下了用膳的动作，注视着顾清若，道：“今日下午，庆王暗桩上折子参了静海军一本。” “参了静海军？”顾清若没有料到这个回答，顿时疑惑起来。 静海军远在滨海，与朝政牵涉远远没有清河军这么深，且向来不沾党争，只忠于圣上。打压静海军，对当朝局势没有任何作用。 “还不是因为你跟韩怀灏走得太近之故。”叶瑾煜抬手执杯，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韩怀灏对顾清若的心思有目共睹，也就是镇国公府一直咬着不松口，此事才没有下文。 但不知是谁放出的风声，说是二人好事将近。两大军队的将军联姻，自然会让一些人坐不住。 “我与他的交情又不是第一日了。”顾清若并不觉得是这个原因：“要下手也不应该是这个理由……” 现在最看不清的就是庆王，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顾清若一路上走得飞快，宫人都知道贵妃心中有气，不敢叫苦，只能咬牙死命跟着后头。 哎呦喂，这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他们啊。 回到宫中，顾清若灌了一壶茶，压了压心头火，吩咐道：“去！把宫门锁了，就说我身体不适，谁来都不见！” “是！”雪燕不敢违逆，立刻领命去了。 紫荆看顾清若一回来就是怒火翻滚的模样，以为是太后那边给了顾清若气受，给顾清若换了盏新茶，微笑着道：“娘娘这话说的，皇上来了也不见么？” 顾清若冷笑一声，道：“那你就让他进来试试看！” 紫荆一听，这话不对，立刻回头用眼神询问锦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去太后那里请安么？怎么现在倒像是跟皇上又结了仇。 锦雀苦着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紫荆立刻心神领会，原来是被发现了。 姑娘是个多么聪慧的人，从前姑娘还在闺中之时，她们就从来没能在姑娘面前遮掩过一分真相，别说是现在了。 “人是太后选的，也是太后封的，娘娘何必跟皇上过不去呢。”紫荆看着顾清若的神色，试探着劝道。 顾清若转头看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贴身丫鬟一眼，气极反笑：“好啊，原来连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是么？” “娘娘！”紫荆道：“我们就是知道了你一定会生气，所以才拖着不敢言明。你还在养伤，气大伤身，我们也是担心会影响你恢复才瞒着的。” “是啊娘娘。”锦雀连忙说道：“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娘娘听过也就算了，不值得为她气坏了身子。” 顾清若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神，才道：“我不是为她生气，而是为了你们瞒着我。”这么多年了，她的侍女居然遇事还要瞒着她？她这些年都白教了？ “娘娘别生气，我们知错了。”紫荆和锦雀立刻跪下认错，屋里顿时齐刷刷跪了一片。 顾清若立刻伸手去扶：“好了快起来，别再有下次了。” “是。”丫鬟们立刻应声，心中暗道，娘娘果然还是心软，才说了两句就放过她们了。 只是这么好的娘娘，太后怎么老是跟她过不去呢？ “娘娘，那您不生气的话，若是皇上来了……”锦雀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见。”顾清若甩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去了后殿，留下锦雀和紫荆面面相觑。 娘娘还说没生气，这分明就是生气了啊…… 等叶瑾煜在太后那边伴着唠叨用完一顿午膳之后，到栖凤宫这边见到的就是两个苦着脸支支吾吾的宫女。 “皇上，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不能迎接圣驾了，您、您改天再来吧……” 守门的宫女心惊胆战地说完雪燕交代的话，觉得人生前途黯淡无光。苍天啊，天知道她们每次把皇上拒之门外都有多心塞，别的妃嫔球都求不来，贵妃娘娘还拒绝了皇上这么多次。 再一想到每次都是由她们来做这个守门的恶人，皇上想到她们没有什么好印象就算了，可千万别一怒之下把她们砍了啊。 “身体不适？”叶瑾煜一瞬间将这句话在心中转了千百个可能，差点要当场宣傅红月过来诊治，但是看这守门宫女的模样，却不像是顾清若真的出事了。 若是顾清若真的有什么事情，栖凤宫怎么会如此安静。 于是叶瑾煜往后退了一步，一个眼神，身后跟随的御前侍卫就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架开了守门的宫女。 她们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差事干不了了！ 守门的两个宫女在心中哀嚎，眼睁睁看着皇帝陛下长驱直入，朝贵妃娘娘的寝宫去了。 “得罪了。”等皇帝陛下离开，御前侍卫立刻放开了对两位守门宫女的挟持。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可知道得一清二楚，也就是对方没反抗，若是真动起手来，他们几个御前侍卫跟两个宫女还真得打上一轮。 守门的两位宫女摆摆手：“没事，习惯了。”说完便把宫门紧紧关上了。 也就是皇上硬闯她们才没有动手，换了旁人想闯栖凤宫。哼。 叶瑾煜入了栖凤宫的宫门，便再无人阻拦，或许也是知道拦不住，所以干脆没拦着。 于是叶瑾煜进到宫殿之中，看到的便是顾清若未施脂粉，只用银环挽了发，手里正拿了飞刀，以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练手。 那画上是一个人物，本是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如今却被顾清若用飞刀在身旁扎了一圈，虽说没有一刀扎到他身上，到底已经将画的意境完全破坏了。 见到叶瑾煜进门，顾清若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便将手中的飞刀转了向，本该朝画而去的飞刀，直直朝叶瑾煜刺了过来。 御前侍卫都没有进入宫殿之中，尽数留在了外面，若是见到这个情景，还不得大惊失色，冲出来把胆大妄为竟敢行刺天子之人给剁了。 不过此刻只有顾清若这吃了熊心豹子胆之人和皇帝陛下在殿中。 叶瑾煜见此状况，竟不见丝毫惊慌之色，而是微微一笑，站在原地，任飞刀朝他刺来。 仿佛顾清若要扎的人是旁人似的。 倒是顾清若见到叶瑾煜的反应瞬间变了神色，立刻飞身上前，赶在飞刀刺入叶瑾煜胸膛的前一刻，送出第二把飞刀，将前一把飞刀打偏截下。 在确认飞刀没有伤到叶瑾煜一片衣角之后，顾清若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更加恼怒起来。 “你为什么不躲！不要命了么！” 叶瑾煜微笑着将气得微微发抖的顾清若搂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道：“若是如此能让你消气，挨一刀又如何。” “你！”顾清若推了一把，没推动，只能恨恨地在叶瑾煜肩头咬了一口：“你就是料定了我不会伤你。” 叶瑾煜抚了抚顾清若的长发，为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温柔：“你旧伤未愈，动气无益于身体恢复。若是旁人惹了你，我自会帮你出气。” 顾清若哼了一声，挣开叶瑾煜，将手中的剩下的飞刀扔到银盘中，道：“没人惹我，我闲得发慌。”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甚少动气，身为三军之帅，她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偶尔在她亲近之人面前，仍然会忍不住流露出来。 叶瑾煜也不需要她忍着，他护着她，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活得自在肆意，无需在他面前掩饰。 这么多年，能让顾清若动气的无非就是那几件事，联想到方才太后对他说的话，叶瑾煜很快就将原因猜了出来。 “她是太后的世侄女，只是太后闲暇苦闷，需要有个人陪着罢了。”叶瑾煜走近顾清若，道：“若是我说连她的模样都未记住，贵妃娘娘心情可有好转？” 顾清若控制住上扬的嘴角，故意别过眼去不看叶瑾煜：“哼，皇帝陛下天生过目不忘，说什么未看清，花言巧语。” “除了你，天下间再无我愿意费心力记住之人。”叶瑾煜目光灼灼，唇边是让顾清若动心的微笑。 听闻此话，顾清若没有再拒绝叶瑾煜的触碰，甚至主动去拉他的手。 “我信你。”顾清若目光清澈，朱唇勾起：“我从未气过你……” 她知道若是没有叶瑾煜的纵容和宠爱，她根本不可能在宫里还过得如此肆意。相比之下那些小小的麻烦，根本不算什么。 “唉。”顾清若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太后到底要我如何做才会不那么讨厌我。”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容婕妤，正是太后的手笔。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的，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是对顾清若的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 “母后并不讨厌你。”叶瑾煜看顾清若一脸，你别骗我了我根本不信的表情，就把后半句反而很喜欢你的话咽了回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等等！”顾清若忽然一拍桌子，道：“不对啊！皇上……您还未告诉臣妾，今日之事该如何了结呢。” 今日这人也得罪了，闲话也已经传出去了，要是不做出什么处置，她的戏不就白唱了么。 “你想如何了结？”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放了银筷，撑着下巴想了想，严肃地说道：“您罚我两个月俸禄，关我半年禁闭如何？” 这个处置结果，相信太后和婉美人都会非常满意的！ “你做梦！”叶瑾煜断然否决了顾清若的提议。 他还能不知道顾清若的那点心思？银票根本不会让她放在眼里，罚俸对于她的感觉或许还比不上晚上不让她吃荤菜。 而禁闭就更是让她有机会偷溜出宫，简直就是正中下怀，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这一算下来，她的算盘真是打得啪啪响，不去经商真是可惜了。 “罚你一个月俸禄，外加抄经三卷，小惩大诫，以示六宫。”叶瑾煜冷冰冰地说道。 “就这样？”顾清若大失所望，她等了半天，就这么个结果？光罚了俸禄，居然没有禁足？ 叶瑾煜冷笑：“当然不止。” “还有什么？”顾清若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为了安抚婉美人，太后懿旨，朕还得亲自去一趟怡春宫。”叶瑾煜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顾清若的筷子在悬空顿了片刻，犹豫道：“太后那边除了三鲜鹿茸羹，真的没有其他的菜么……”后面半句在叶瑾煜可怕的目光中默默咽了回去。 叶瑾煜抽掉顾清若手中的筷子，缓缓道：“贵妃莫不是忘了，伺候皇上，绵延子嗣，乃是宫嫔职责所在。” 顾清若企图挽救一番快要被叶瑾煜捏弯的雕花银筷：“我还没吃饱……” “你若是一会儿还有力气，我让膳房给你上整套的席面！” 说完的一瞬间，叶瑾煜迅速出手点住了顾清若的穴道，在顾清若的怒视下将她横抱起来，径直往寝殿去了。 候在门外的瑶红默默给自家姑娘点了根蜡烛。 姑娘，不是婢子不想救您，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 福嬷嬷听完小宫女的回话，挥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再行到里间的寝宫里，与太后说话。 “太后，皇上今夜又是歇在了栖凤宫。”福嬷嬷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卷册，淡声道：“这不是早就能料到的事情么。”贵妃早就把皇帝的魂儿都勾走了，能忍着她往后宫塞人已经是皇帝最大的孝道，想要左右皇帝的行踪便是不能了。 福嬷嬷点点头，顿了顿，问道：“那婉美人那边……” “将哀家上回得的紫檀嵌瓷边绣花屏风抬去怡春宫罢。”太后平静地执起书卷，道：“她是个聪明姑娘，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是。”福嬷嬷低头应下。 婉美人一直在窗边坐到深夜，并未等来皇上的只言片语，来的只有慈庆宫的嬷嬷，带来了太后赏赐的东西。 婉美人谢了恩，送走慈庆宫的嬷嬷之后，沉默地盯着其中最大的那面屏风看了许久，招来几个宫嫔，让她们把太后赏的屏风换上。 宫嫔轻手轻脚地换好了屏风，婉美人便让她们都下去歇着了。 左右今夜皇上是肯定不会来了。 婉美人索性将窗户全都打开，让夜晚的凉风能够吹拂进来。 这空荡荡静悄悄的宫殿，当真是闷得慌啊。 窗户全部打开之后，婉美人似乎听到，远处似有乐声隐隐而来，弹奏的是什么却听得不甚清楚。 这样的深夜，是何人居然敢在宫中演奏？ 婉美人不由得走出怡春宫，顺着乐声循迹而去。 这一寻，却在谜底揭晓之处止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开脚去。 传出乐声的宫殿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栖凤宫”。 婉美人将这宫殿的匾额来来回回念了几遍，在心中苦笑。皇上该是如何看重贵妃，竟直许了她凤凰之意。 若贵妃已然为凤，她们这些凡鸟又如何与凤争辉？ 她也是糊涂了，被先前贵妃失宠的流言所惑，竟没有及时看清情势。如今看来，只有未来的皇后娘娘方可与贵妃匹敌。 只是不知皇上属意与谁呢…… 婉美人正想着事情，忽然被一阵金石裂帛之声唤了回来。 传出宫殿的乐声激昂，如同万马奔驰，又似雷电长嘶，更像飞瀑击石，穿云裂帛而来，令人闻之心如擂鼓，耳如惊雷。 婉美人听得入了神，似乎与乐声一同于战场上厮杀，于大漠中放马，于九洲翱翔，于深海中畅游。 一曲毕，婉美人捂着心口喘息了几下，感觉手脚发软，竟比她跳完一曲舞更费力。 @@@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没规矩？也不问问我晚膳要吃什么？”叶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发髻未施脂粉却已经是容色惑人的顾清若。 顾清若摊手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在太后那边吃饱？还要到臣妾这里来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叶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钦点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表示，岂不是很奇怪？”顾清若反问道。 “那也该找你过去训斥，关我何事？”叶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宠妃啊！”顾清若非常有宠妃的自觉，坐到叶瑾煜对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宠才能恃宠而骄不是？若是没了宠爱，贵妃不也就骄横不起来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彻啊。”叶瑾煜轻笑：“那朕做为一个孝顺之人，必定要听从太后训诫，今后不能对贵妃太过宠幸了。” “啊？” 顾清若艰难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她可没打算拔起石头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宠冠后宫了，怎么叶瑾煜忽然就开始听太后的教导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叶瑾煜看到顾清若略带悔恨和懊恼的反应，顿时失笑：“知道怕了？那还敢去招惹母后。” 顾清若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时候敢主动招惹太后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啊！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笔。 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对顾清若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后捏了她冒充顾清芷这么大个把柄在手里，居然没有用来威胁她，真是让顾清若非常惊讶。 顾清若一想起这个偷天换日的事情就觉得非常头大：“都是你！认识的时候骗我说自己不过是淮阳侯府的不受宠的公子，说淮阳侯府家风清明，断不会三妻四妾，让我安心。回京了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天华贵胄的三皇子，将来还要继承大统，必定是满宫的莺莺燕燕。” “当年我年纪小，是不是看起来就特别好骗啊？” 现在想想，人家淮阳侯府倒真是书香门第之家，家风清明，若叶瑾煜真是侯府公子，她爹肯定欢欢喜喜就把她嫁过去了，何必像如今一样费尽心机地折腾。 也是她当时识人不清，没早早看出来叶瑾煜分明是披着佳公子外皮的大尾巴狼。淮阳侯府家学严明是闻名朝野的，向来都是如玉君子，怎么可能养得出来叶瑾煜这等人物！ 说起淮阳侯府，叶瑾煜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叶瑾煜放了茶，一字一顿慢悠悠地问道：“我记得，镇国公府跟淮阳侯府还有婚约？” “咳咳咳……”顾清若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刚刚不是她在质问吗！怎么突然画风一转到这里来了？ “皇上您记性真好……”顾清若干笑了两声，心底开始召唤锦雀，怎么晚膳还没好啊！膳房是在偷懒吗怎么手脚这么慢！ “要不是程璟已有心仪之人，你是不是还想着嫁进淮阳侯府？”叶瑾煜并没有就此放过顾清若，而是步步紧逼。 “不不不！绝对没有！”顾清若立刻否认。 “最好没有。”叶瑾煜微笑：“如果让我发现……” 那她就死定了。 顾清若瞬间读懂了叶瑾煜没说完的话。 锦雀及时出现救了顾清若一命：“陛下，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移驾正殿。” 顾清若立刻起身：“那就走吧。” 叶瑾煜配合地站起身，跟在顾清若身后离开，心中暗道，话说得慢，这溜的速度倒是很快。 顾清若坐下后非常识眼色地给叶瑾煜盛了小半碗，接着就自己默默地吃，完全不敢再主动说任何话题。 刚刚那个话题太可怕了，她得缓缓。 她吃饭不喜欢有人站在旁边伺候，所以布好菜之后宫婢都退了下去，一时间殿中无人，更显得静谧了。 “贵妃知道太后今日晚膳给朕上了什么菜么？”叶瑾煜慢悠悠地吃了一口面，问道。 嗯，是他喜爱的口味。 “……什么？”顾清若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三鲜鹿茸羹。” “……”顾清若差点把筷子一起咬断。 顾清若庆幸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然肯定会被面给噎死。 顾清若干笑两声，小心翼翼问道：“那……太后没交代您今晚去怡春宫？” “母后说，想快点抱上皇孙。”叶瑾煜似笑非笑。 “皇上——”顾清若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臣妾的伤还未痊愈……” “这话你说了八百遍了，也该换个新鲜的了。”叶瑾煜忍不住瞪了顾清若一眼：“所以那碗三鲜鹿茸羹，我一口都没喝。” 顾清若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说法老套怕什么，管用就行。 “皇上其实可以……”顾清若小心翼翼地说了半句，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不用试探我！” 当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哦。”顾清若压抑住往上翘的唇角，伸出手想偷偷往碗里拨一点辣椒，瞬间被拍掉了手。 “不是说伤还没好吗！不准吃！”叶瑾煜把辣酱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原本并不喜欢吃辣，却往面里抹了一勺。 小气！ 当君主的不应该是宽容大度么！怎么她尽是在叶瑾煜身上看到睚眦必报和斤斤计较呢！ “皇上，我如果什么都听你的，能不能让我……” “不行。”叶瑾煜仿佛知道顾清若要说什么，立刻拒绝了。 “为什么？”顾清若反问，难道她提出的交换条件还不够吸引人？ 叶瑾煜停下了用膳的动作，注视着顾清若，道：“今日下午，庆王暗桩上折子参了静海军一本。” “参了静海军？”顾清若没有料到这个回答，顿时疑惑起来，把自己方才要提的要求也忘了。 静海军远在滨海，与朝政牵涉远远没有清河军这么深，且向来不沾党争，只忠于当朝圣上。打压静海军，对当朝局势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有可能会破坏当前平衡的朝局。 “还不是因为你跟韩怀灏走得太近之故。”叶瑾煜抬手执杯，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韩怀灏对顾清若的心思有目共睹，也就是镇国公府一直咬着不松口，此事才没有下文。 但不知是谁放出的风声，说是二人好事将近。两大军队的将军联姻，自然会让一些人坐不住。 虽然韩怀灏已经动身返回滨海，但是风声却并未消停，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我与他的交情又不是第一日了。”顾清若并不觉得是这个原因：“要下手也不应该是这个理由……” 况且顾清若于韩怀灏相识多年，对他的人品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话说开了之后，他更不会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才是。 现在最看不清的就是庆王，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锦雀，进来替我梳头！”顾清若深知再聊下去一定会迅速暴露自己的目的，立刻转移话题。 叶瑾煜被转移了话题也没有继续拆穿的意思，便顺着顾清若的意思演了下去。这边皇帝陛下喝了一口贵妃递的茶，觉得今日的茶分外甘甜，下一刻就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梳头……” 刚拿起梳子的锦雀手不由得一顿，她……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 应该等皇上帮娘娘梳了头再进来？ “免了吧。”顾清若立刻拒绝：“臣妾还没用晚膳呢，皇上要是不打算饿死臣妾，就不要折腾臣妾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速之客 顾清若喝了口茶，道：“你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 “不要转移话题嘛。”叶珺宁用手肘碰了碰顾清若，问道：“贵妃娘娘，难道您就不生气？” 婉美人这下可是利用顾清若得了好大的利。先是太后那边首先便会找顾清若麻烦，婉美人是太后选进来的，顾清若暗示婉美人不配，便是在公然打太后的脸，太后便是泥人捏的，也不会就这么忍了这口气。 其次便是贵妃仗势欺人的事情一定会传扬出去，这当口正是顾清若大胜而归、镇国公世子袭爵之时，贵妃有了错处，定然会被抓着不放，而镇国公府自然也逃脱不了教女不善的干系。 最后便是婉美人自己了，面对贵妃的刁难能屈能伸，宽容大度，从头至尾都不曾做出半分逾矩之事，可谓贤良。 “生气，然后再去寻婉美人的麻烦。这不是正合了她的意了么。”顾清若从瑶红手里接过剥好的橘子，淡然道。 瑶红咬了咬唇，跪下来请罪：“都是婢子多嘴，不该擅自提起‘曦月’回绝婉美人。” 若是她不多事，姑娘也不会被这些人泼脏水。 “起来吧。”顾清若眨眨眼道：“你不回绝她，难道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弹琴？” 叶珺宁和傅红月不由得想了想那个场面，顿时一寒。 叶珺宁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清清，你怎么能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顾清若将瑶红扶起来，闻言白了叶珺宁一眼：“怎么？我的琴艺很差么？”虽然比不得姐姐名动京城，但是她也是老老实实学过的，怎么就一点都上不得台面了？ “不差。”傅红月非常诚实：“但是也不好。” 顾清若是学过，可是技法能学，天分和情感不能。顾清若弹琴便像是照着谱子弹奏，一点感情都没有，糊弄外行人也就罢了，像叶珺宁和傅红月这种从小在琴音中浸大的来说，听着别提多难受了。 要说起来，傅红月觉得顾清若在沙场上砍起人来真情实意多了。 “反正回绝她总是会得罪她的，我不在乎是什么罪名。”顾清若将橘子送入口中，笑盈盈地说道。 嗯，真甜。 叶珺宁把这句话在心里转了两圈。她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再联想到近日听到的一些事情，很快就明白过来顾清若真正的意图，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傅红月虽说聪慧，到底是常年跟医书和病患往来，并不知晓如此多弯弯绕绕，自然不能明白叶珺宁和顾清若在打什么哑谜。 叶珺宁盯着顾清若仍然是微笑的脸，肯定道：“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婉美人本来也是算好今日清清要去拜见太后娘娘，所以才专程在御花园里练舞。清清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借婉美人的手，泼上一勺水罢了。”叶珺宁收了笑，说道。 “一勺水？”傅红月还是不明白。 叶珺宁讽刺地笑了一笑：“是啊，一勺凉水。一勺浇在烈火烹油的镇国公府上的凉水。” “清清。你这辈子，为顾家，为皓国，还有……为皇兄，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活一回？”叶珺宁说完，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只剩下半个未吃完的橘子留在石桌上，任是再甜也唤不回离去的五公主。 “珺宁还是这样的急性子，一言不合走人。”傅红月摇了摇头。 “没关系。”顾清若笑着将叶珺宁吃剩的橘子拢到手心里，在听闻璧青回报说叶珺宁往太后所居的祥福宫去了，顾清若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位五公主啊，就是嘴硬而已，心比谁都软。 “都把人气走了，你还笑得出来。”傅红月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作吧，早晚把自己作死了。” 看傅红月起身，顾清若便拉住了她的衣袖：“怎么，你也要走了？” “贵妃娘娘，臣事务繁多，还要回去给您开新的药剂，哪有你这么清闲。”傅红月把衣袖从顾清若手里抽回来，道：“璧青，盯着你家娘娘一日三顿及时喝药，若是不听出了什么事，不要叫我半夜入宫来治，谁爱来谁来！” “是，婢子谨记。”璧青自是应下，福身道：“傅大人请。” 等璧青把傅红月送出去，就看到自家姑娘捧着个橘子在犯困。 太后信佛，姑娘为了让太后舒心些便亲自抄经，昨夜直抄到半夜，惹得皇上都发了火，姑娘还坚持抄完才睡。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又起身伺候皇上上朝，哄着皇上说会去休息，转头便去了祥福宫。 遇到婉美人的事情，栖凤宫人人心中都有一股气。而跟随了顾清若多年的璧青知道，姑娘这些年不光长了年纪，做事也无不是在心中转了九曲十八个圈才行事，万没有为了一时意气为难宫嫔的。 姑娘心中有镇国公府，有清河军，有皓国百姓，甚至有皇上，有千千万万的事情…… 可唯独没有自己。 就算是这一次婉美人的事情，看起来像是贵妃拈酸吃醋看不得新人入宫，实际上姑娘想要借着这股势让镇国公府冷上一冷。镇国公府可以说已经是富贵已极，烈火烹油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再往上便是功高震主了。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若是行差踏错，下场不知会如何。只希望姑娘的这勺凉水，能让依附在镇国公这棵树下的某些发热的脑袋冷一冷。 不要辜负了姑娘的苦心才好。 “娘娘，外头风冷，去屋里睡吧。”璧青上前从顾清若手里接过橘子放到桌上，将顾清若扶了起来。 “唔。”顾清若有些迷糊，强撑着眼交代道：“让锦雀她们把那绣飞凤连云枝的被子换了，硌得难受。” 皇上这是什么怪癖好，喜欢带刺绣花样的锦被。 她就偏不喜欢，绣在外面也不行！ 这一觉睡得顾清若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锦雀……”顾清若掀开被子，朝门那边唤了一声。 唔，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很快顾清若便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将茶水放至殿中的桌上。 顾清若正在忙着穿外衣，便立刻唤道：“锦雀快过来，这头发太碍事了……还有这腰带是怎么系的来着……” 待来人把顾清若的长发拨拢到手中，助她穿好外衣，顾清若才瞪着眼清醒过来。 “皇上，怎么是您？” 顾清若连忙把长发从叶瑾煜手中抽走，摁住叶瑾煜还想要帮她系腰带的手：“这种事情有宫婢来做，皇上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锦雀！锦雀……” “唔！” 才唤了两声，顾清若的嘴巴就被叶瑾煜捂住了。 “怎么？贵妃今日在御花园中给了婉美人脸色瞧还不够，还要让朕也瞧上一瞧？” 顾清若微笑着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叶瑾煜在说什么。 “跟我就不要再装了，不然……”叶瑾煜没把话说完，但是嘴角的那抹笑让顾清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并瞬间把腰带塞到了叶瑾煜的手里。 依据她多年的征战经验，刚刚那个感觉分明就是，有！危！险！ 叶瑾煜不由得失笑，这立场变得还真快啊。 在顾清若穿好衣裳之后，叶瑾煜好似欣赏什么作品似的点点头：“果然很适合你。” “那是皇上画的花样好，若是按照绣坊那些师傅的手艺，哪里会有这样好看。”顾清若知道这衣裳是叶瑾煜亲自话的花样交代绣坊做的，立刻顺着接了句话。 “嘴这么甜，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了？”虽然知道顾清若是有事情要求，叶瑾煜听完心情还是非常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顾清若被叶瑾煜的笑晃了一下，缓了缓才定下心来。 皇帝陛下在外喜怒不形于色，定然不清楚自己这么一笑杀伤力有多大，到时候这宫里怕是要住不下了…… “哪有！”顾清若立刻给叶瑾煜倒了杯茶送过去：“您喝茶，喝茶。” “锦雀，进来替我梳头！”顾清若深知再聊下去一定会迅速暴露自己的目的，立刻转移话题。 叶瑾煜被转移了话题也没有继续拆穿的意思，便顺着顾清若的意思演了下去。这边皇帝陛下喝了一口贵妃递的茶，觉得今日的茶分外甘甜，下一刻就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梳头……” 刚拿起梳子的锦雀手不由得一顿，她……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 应该等皇上帮娘娘梳了头再进来？ “免了吧。”顾清若淡淡道：“臣妾还没用晚膳呢，皇上要是不打算饿死臣妾，就不要折腾臣妾了。” 上次叶瑾煜就说要帮她梳头，就为了梳什么发髻就折腾了她一刻钟，而后挑首饰又嫌弃她宫中的首饰不好，让人去他的库房里翻了半天，最后让她在妆台前坐了快一个时辰才完事。 她不得不承认，叶瑾煜的眼光是很好。 那天她带出去的一整套嵌宝石头面赚足了众人艳慕的眼光，也顺便坐实了她宠妃之名。 但是！真的非常重！ 顾清若那天晚上觉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打死也不带第二回。 简直比被她爹罚练枪一百遍还累。 锦雀熟练地将顾清若的长发挽起，因为顾清若没有说要出门，便按照顾清若的习惯只插了两只素银簪子。 锦雀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皇上，一咬牙往顾清若鬓边别了只珍珠攥海棠花簪，而后立刻退了一步问道：“娘娘晚膳想用什么，婢子马上让她们去准备。” 顾清若自然注意到了自家丫鬟的小心思，照着镜子笑了笑，自己拿了成套的海棠花耳环带上，道：“就做拌面吧。” “是。”锦雀松了口气，朝贵妃和皇上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没规矩？也不问问我晚膳要吃什么？”叶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发髻未施脂粉却已经是容色惑人的顾清若。 顾清若摊手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在太后那边吃饱？还要到臣妾这里来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叶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钦点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表示，岂不是很奇怪？”顾清若反问道。 “那也该找你过去训斥，关我何事？”叶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宠妃啊！”顾清若非常有宠妃的自觉，坐到叶瑾煜对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宠才能恃宠而骄不是？若是没了宠爱，贵妃不也就骄横不起来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彻啊。”叶瑾煜轻笑：“那朕做为一个孝顺之人，必定要听从太后训诫，今后不能对贵妃太过宠幸了。” “啊？” 顾清若艰难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她可没打算拔起石头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宠冠后宫了，叶瑾煜什么时候这么听太后的话了？ 叶瑾煜看到顾清若略带悔恨和懊恼的反应，顿时失笑：“知道怕了？那还敢去招惹母后。” 顾清若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时候敢主动招惹太后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啊！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笔。 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对顾清若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后捏了她冒充顾清芷这么大个把柄在手里，居然没有用来威胁她，真是让顾清若非常惊讶。 顾清若一想起这个偷天换日的事情就觉得非常头大：“都是你！认识的时候骗我说自己不过是淮阳侯府的不受宠的公子，说淮阳侯府家风清明，断不会三妻四妾，让我安心。回京了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天华贵胄的三皇子，将来还要继承大统，必定是满宫的莺莺燕燕。” “当年我年纪小，是不是看起来就特别好骗啊？” 现在想想，人家淮阳侯府倒真是书香门第之家，家风清明，若叶瑾煜真是侯府公子，她爹肯定欢欢喜喜就把她嫁过去了，何必像如今一样费尽心机地折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为何归来 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极好。”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一个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呃……”顾清若犹豫了一会儿，坚决道：“那也不行。” 按照从前的惯例，待她身子大好，太后定然是要将六宫事宜交还回来的。若她起不来，这事情就麻烦了。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极好。”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一个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呃……”顾清若犹豫了一会儿，坚决道：“那也不行。” 按照从前的惯例，待她身子大好，太后定然是要将六宫事宜交还回来的。若她起不来，这事情就麻烦了。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极好。”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一个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呃……”顾清若犹豫了一会儿，坚决道：“那也不行。” 按照从前的惯例，待她身子大好，太后定然是要将六宫事宜交还回来的。若她起不来，这事情就麻烦了。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极好。”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一个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呃……”顾清若犹豫了一会儿，坚决道：“那也不行。” 按照从前的惯例，待她身子大好，太后定然是要将六宫事宜交还回来的。若她起不来，这事情就麻烦了。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另有目的 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憋坏了身子。”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以何为聘 “为了安抚婉美人，太后懿旨，朕还得亲自去一趟怡春宫。”叶瑾煜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顾清若的筷子在悬空顿了片刻，犹豫道：“太后那边除了三鲜鹿茸羹，真的没有其他的菜么……”后面半句在叶瑾煜可怕的目光中默默咽了回去。 叶瑾煜抽掉顾清若手中的筷子，缓缓道：“贵妃莫不是忘了，伺候皇上，绵延子嗣，乃是宫嫔职责所在。” 顾清若企图挽救一番快要被叶瑾煜捏弯的雕花银筷：“我还没吃饱……” “你若是一会儿还有力气，我让膳房给你上整套的席面！” 说完的一瞬间，叶瑾煜迅速出手点住了顾清若的穴道，在顾清若的怒视下将她横抱起来，径直往寝殿去了。 候在门外的瑶红默默给自家姑娘点了根蜡烛。 姑娘，不是婢子不想救您，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福嬷嬷听完小宫女的回话，挥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再行到里间的寝宫里，与太后说话。 “太后，皇上今夜又是歇在了栖凤宫。”福嬷嬷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卷册，淡声道：“这不是早就能料到的事情么。”贵妃早就把皇帝的魂儿都勾走了，能忍着她往后宫塞人已经是皇帝最大的孝道，想要左右皇帝的行踪便是不能了。 福嬷嬷点点头，顿了顿，问道：“那婉美人那边……” “将哀家上回得的紫檀嵌瓷边绣花屏风抬去怡春宫罢。”太后平静地执起书卷，道：“她是个聪明姑娘，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是。”福嬷嬷低头应下。 婉美人一直在窗边坐到深夜，并未等来皇上的只言片语，来的只有慈庆宫的嬷嬷，带来了太后赏赐的东西。 婉美人谢了恩，送走慈庆宫的嬷嬷之后，沉默地盯着其中最大的那面屏风看了许久，招来几个宫嫔，让她们把太后赏的屏风换上。 宫嫔轻手轻脚地换好了屏风，婉美人便让她们都下去歇着了。 左右今夜皇上是肯定不会来了。 婉美人索性将窗户全都打开，让夜晚的凉风能够吹拂进来。 这空荡荡静悄悄的宫殿，当真是闷得慌啊。 窗户全部打开之后，婉美人似乎听到，远处似有乐声隐隐而来，弹奏的是什么却听得不甚清楚。 这样的深夜，是何人居然敢在宫中演奏？ 婉美人不由得走出怡春宫，顺着乐声循迹而去。 这一寻，却在谜底揭晓之处止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开脚去。 传出乐声的宫殿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栖凤宫”。 婉美人将这宫殿的匾额来来回回念了几遍，在心中苦笑。皇上该是如何看重贵妃，竟直许了她凤凰之意。 若贵妃已然为凤，她们这些凡鸟又如何与凤争辉？ 她也是糊涂了，被先前贵妃失宠的流言所惑，竟没有及时看清情势。如今看来，只有未来的皇后娘娘方可与贵妃匹敌。 只是不知皇上属意与谁呢…… 婉美人正想着事情，忽然被一阵金石裂帛之声唤了回来。 传出宫殿的乐声激昂，如同万马奔驰，又似雷电长嘶，更像飞瀑击石，穿云裂帛而来，令人闻之心如擂鼓，耳如惊雷。 婉美人听得入了神，似乎与乐声一同于战场上厮杀，于大漠中放马，于九洲翱翔，于深海中畅游。 一曲毕，婉美人捂着心口喘息了几下，感觉手脚发软，竟比她跳完一曲舞更费力。 原来贵妃娘娘的琴技竟如此厉害，这样的琴意，确实有嫌弃琴师凡琴之理。若非名琴，必也入不得贵妃法眼。 婉美人一想明白这件事情，不由得白了脸色。 若是太后和皇上深知贵妃琴技，那今日之事…… 此刻，栖凤宫中，“琴技高绝”的贵妃娘娘，正披着一件黑色绣金龙的外袍，双手撑脸注视着一旁刚刚奏完一曲，正在拨弄香料的叶瑾煜。 顾清若看了看叶瑾煜的手，在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声嘀咕道：“这也没什么区别么……” 都是十根手指，怎么弹出来就这么不一样呢！ 叶瑾煜换好了香料，听到顾清若的嘀咕，勾唇笑了笑，柔声问道：“可还想听什么？” “长林逐鹿！” 顾清若的眼睛亮晶晶的，这首曲子她听顾清芷弹过一回，印象深刻。但或许因为顾清芷并未真正感受过逐鹿的战栗紧迫和扣人心弦，拿捏上总差了一分意境。 方才听完叶瑾煜随意一曲，顾清若便想到，若由叶瑾煜来弹奏《长林逐鹿》，定然十分动人。 顾清若说完，便得了叶瑾煜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下她便知是说到了叶瑾煜的心上了，看来这曲还是他的拿手之作。 待一曲逐鹿归来，顾清若久久才回过神，抬手合上自己的下巴，喃喃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么……” 从小她就觉得顾清芷很变态，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艺就没有她不精通的。若不是体弱多病，恐怕如今清河军的统领就要换人当了。 没想到今日顾清若发现叶瑾煜更可怕，他到底是哪里来这么多时间习得这些技艺的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帝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章 十里红妆 左右今夜皇上是肯定不会来了。 婉美人索性将窗户全都打开，让夜晚的凉风能够吹拂进来。 这空荡荡静悄悄的宫殿，当真是闷得慌啊。 窗户全部打开之后，婉美人似乎听到，远处似有乐声隐隐而来，弹奏的是什么却听得不甚清楚。 这样的深夜，是何人居然敢在宫中演奏？ 婉美人不由得走出怡春宫，顺着乐声循迹而去。 这一寻，却在谜底揭晓之处止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开脚去。 传出乐声的宫殿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栖凤宫”。 婉美人将这宫殿的匾额来来回回念了几遍，在心中苦笑。皇上该是如何看重贵妃，竟直许了她凤凰之意。 若贵妃已然为凤，她们这些凡鸟又如何与凤争辉？ 她也是糊涂了，被先前贵妃失宠的流言所惑，竟没有及时看清情势。如今看来，只有未来的皇后娘娘方可与贵妃匹敌。 只是不知皇上属意与谁呢…… 婉美人正想着事情，忽然被一阵金石裂帛之声唤了回来。 传出宫殿的乐声激昂，如同万马奔驰，又似雷电长嘶，更像飞瀑击石，穿云裂帛而来，令人闻之心如擂鼓，耳如惊雷。 婉美人听得入了神，似乎与乐声一同于战场上厮杀，于大漠中放马，于九洲翱翔，于深海中畅游。 一曲毕，婉美人捂着心口喘息了几下，感觉手脚发软，竟比她跳完一曲舞更费力。 原来贵妃娘娘的琴技竟如此厉害，这样的琴意，确实有嫌弃琴师凡琴之理。若非名琴，必也入不得贵妃法眼。 婉美人一想明白这件事情，不由得白了脸色。 若是太后和皇上深知贵妃琴技，那今日之事…… 此刻，栖凤宫中，“琴技高绝”的贵妃娘娘，正披着一件黑色绣金龙的外袍，双手撑脸注视着一旁刚刚奏完一曲，正在拨弄香料的叶瑾煜。 顾清若看了看叶瑾煜的手，在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声嘀咕道：“这也没什么区别么……” 都是十根手指，怎么弹出来就这么不一样呢！ 叶瑾煜换好了香料，听到顾清若的嘀咕，勾唇笑了笑，柔声问道：“可还想听什么？” “长林逐鹿！” 顾清若的眼睛亮晶晶的，这首曲子她听顾清芷弹过一回，印象深刻。但或许因为顾清芷并未真正感受过逐鹿的战栗紧迫和扣人心弦，拿捏上总差了一分意境。 方才听完叶瑾煜随意一曲，顾清若便想到，若由叶瑾煜来弹奏《长林逐鹿》，定然十分动人。 顾清若说完，便得了叶瑾煜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下她便知是说到了叶瑾煜的心上了，看来这曲还是他的拿手之作。 待一曲逐鹿归来，顾清若久久才回过神，抬手合上自己的下巴，喃喃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么……” 从小她就觉得顾清芷很变态，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艺就没有她不精通的。若不是体弱多病，恐怕如今清河军的统领就要换人当了。 没想到今日顾清若发现叶瑾煜更可怕，他到底是哪里来这么多时间习得这些技艺的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攀比之心 福嬷嬷听完小宫女的回话，挥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再行到里间的寝宫里，与太后说话。 “太后，皇上今夜又是歇在了栖凤宫。”福嬷嬷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卷册，淡声道：“这不是早就能料到的事情么。”贵妃早就把皇帝的魂儿都勾走了，能忍着她往后宫塞人已经是皇帝最大的孝道，想要左右皇帝的行踪便是不能了。 福嬷嬷点点头，顿了顿，问道：“那婉美人那边……” “将哀家上回得的紫檀嵌瓷边绣花屏风抬去怡春宫罢。”太后平静地执起书卷，道：“她是个聪明姑娘，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是。”福嬷嬷低头应下。 婉美人一直在窗边坐到深夜，并未等来皇上的只言片语，来的只有慈庆宫的嬷嬷，带来了太后赏赐的东西。 婉美人谢了恩，送走慈庆宫的嬷嬷之后，沉默地盯着其中最大的那面屏风看了许久，招来几个宫嫔，让她们把太后赏的屏风换上。 宫嫔轻手轻脚地换好了屏风，婉美人便让她们都下去歇着了。 左右今夜皇上是肯定不会来了。 婉美人索性将窗户全都打开，让夜晚的凉风能够吹拂进来。 这空荡荡静悄悄的宫殿，当真是闷得慌啊。 窗户全部打开之后，婉美人似乎听到，远处似有乐声隐隐而来，弹奏的是什么却听得不甚清楚。 这样的深夜，是何人居然敢在宫中演奏？ 婉美人不由得走出怡春宫，顺着乐声循迹而去。 这一寻，却在谜底揭晓之处止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开脚去。 传出乐声的宫殿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栖凤宫”。 婉美人将这宫殿的匾额来来回回念了几遍，在心中苦笑。皇上该是如何看重贵妃，竟直许了她凤凰之意。 若贵妃已然为凤，她们这些凡鸟又如何与凤争辉？ 她也是糊涂了，被先前贵妃失宠的流言所惑，竟没有及时看清情势。如今看来，只有未来的皇后娘娘方可与贵妃匹敌。 只是不知皇上属意与谁呢…… 婉美人正想着事情，忽然被一阵金石裂帛之声唤了回来。 传出宫殿的乐声激昂，如同万马奔驰，又似雷电长嘶，更像飞瀑击石，穿云裂帛而来，令人闻之心如擂鼓，耳如惊雷。 婉美人听得入了神，似乎与乐声一同于战场上厮杀，于大漠中放马，于九洲翱翔，于深海中畅游。 一曲毕，婉美人捂着心口喘息了几下，感觉手脚发软，竟比她跳完一曲舞更费力。 原来贵妃娘娘的琴技竟如此厉害，这样的琴意，确实有嫌弃琴师凡琴之理。若非名琴，必也入不得贵妃法眼。 婉美人一想明白这件事情，不由得白了脸色。 若是太后和皇上深知贵妃琴技，那今日之事…… 此刻，栖凤宫中，“琴技高绝”的贵妃娘娘，正披着一件黑色绣金龙的外袍，双手撑脸注视着一旁刚刚奏完一曲，正在拨弄香料的叶瑾煜。 顾清若看了看叶瑾煜的手，在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声嘀咕道：“这也没什么区别么……” 都是十根手指，怎么弹出来就这么不一样呢！ 叶瑾煜换好了香料，听到顾清若的嘀咕，勾唇笑了笑，柔声问道：“可还想听什么？” “长林逐鹿！” 顾清若的眼睛亮晶晶的，这首曲子她听顾清芷弹过一回，印象深刻。但或许因为顾清芷并未真正感受过逐鹿的战栗紧迫和扣人心弦，拿捏上总差了一分意境。 方才听完叶瑾煜随意一曲，顾清若便想到，若由叶瑾煜来弹奏《长林逐鹿》，定然十分动人。 顾清若说完，便得了叶瑾煜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下她便知是说到了叶瑾煜的心上了，看来这曲还是他的拿手之作。 待一曲逐鹿归来，顾清若久久才回过神，抬手合上自己的下巴，喃喃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么……” 从小她就觉得顾清芷很变态，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艺就没有她不精通的。若不是体弱多病，恐怕如今清河军的统领就要换人当了。 没想到今日顾清若发现叶瑾煜更可怕，他到底是哪里来这么多时间习得这些技艺的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娘娘，外头风冷，去屋里睡吧。”璧青上前从顾清若手里接过橘子放到桌上，将顾清若扶了起来。 “唔。”顾清若有些迷糊，强撑着眼交代道：“让锦雀她们把那绣飞凤连云枝的被子换了，硌得难受。” 皇上这是什么怪癖好，喜欢带刺绣花样的锦被。 她就偏不喜欢，绣在外面也不行！ 这一觉睡得顾清若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锦雀……”顾清若掀开被子，朝门那边唤了一声。 唔，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很快顾清若便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将茶水放至殿中的桌上。 顾清若正在忙着穿外衣，便立刻唤道：“锦雀快过来，这头发太碍事了……还有这腰带是怎么系的来着……” 待来人把顾清若的长发拨拢到手中，助她穿好外衣，顾清若才瞪着眼清醒过来。 “皇上，怎么是您？” 顾清若连忙把长发从叶瑾煜手中抽走，摁住叶瑾煜还想要帮她系腰带的手：“这种事情有宫婢来做，皇上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锦雀！锦雀……” “唔！” 才唤了两声，顾清若的嘴巴就被叶瑾煜捂住了。 “怎么？贵妃今日在御花园中给了婉美人脸色瞧还不够，还要让朕也瞧上一瞧？” 顾清若微笑着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叶瑾煜在说什么。 “跟我就不要再装了，不然……”叶瑾煜没把话说完，但是嘴角的那抹笑让顾清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并瞬间把腰带塞到了叶瑾煜的手里。 依据她多年的征战经验，刚刚那个感觉分明就是，有！危！险！ 叶瑾煜不由得失笑，这立场变得还真快啊。 在顾清若穿好衣裳之后，叶瑾煜好似欣赏什么作品似的点点头：“果然很适合你。” “那是皇上画的花样好，若是按照绣坊那些师傅的手艺，哪里会有这样好看。”顾清若知道这衣裳是叶瑾煜亲自话的花样交代绣坊做的，立刻顺着接了句话。 “嘴这么甜，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了？”虽然知道顾清若是有事情要求，叶瑾煜听完心情还是非常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顾清若被叶瑾煜的笑晃了一下，缓了缓才定下心来。 皇帝陛下在外喜怒不形于色，定然不清楚自己这么一笑杀伤力有多大，到时候这宫里怕是要住不下了…… “哪有！”顾清若立刻给叶瑾煜倒了杯茶送过去：“您喝茶，喝茶。” “锦雀，进来替我梳头！”顾清若深知再聊下去一定会迅速暴露自己的目的，立刻转移话题。 叶瑾煜被转移了话题也没有继续拆穿的意思，便顺着顾清若的意思演了下去。这边皇帝陛下喝了一口贵妃递的茶，觉得今日的茶分外甘甜，下一刻就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梳头……” 刚拿起梳子的锦雀手不由得一顿，她……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 应该等皇上帮娘娘梳了头再进来？ “免了吧。”顾清若淡淡道：“臣妾还没用晚膳呢，皇上要是不打算饿死臣妾，就不要折腾臣妾了。” 上次叶瑾煜就说要帮她梳头，就为了梳什么发髻就折腾了她一刻钟，而后挑首饰又嫌弃她宫中的首饰不好，让人去他的库房里翻了半天，最后让她在妆台前坐了快一个时辰才完事。 她不得不承认，叶瑾煜的眼光是很好。 那天她带出去的一整套嵌宝石头面赚足了众人艳慕的眼光，也顺便坐实了她宠妃之名。 但是！真的非常重！ 顾清若那天晚上觉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打死也不带第二回。 简直比被她爹罚练枪一百遍还累。 锦雀熟练地将顾清若的长发挽起，因为顾清若没有说要出门，便按照顾清若的习惯只插了两只素银簪子。 锦雀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皇上，一咬牙往顾清若鬓边别了只珍珠攥海棠花簪，而后立刻退了一步问道：“娘娘晚膳想用什么，婢子马上让她们去准备。” 顾清若自然注意到了自家丫鬟的小心思，照着镜子笑了笑，自己拿了成套的海棠花耳环带上，道：“就做拌面吧。” “是。”锦雀松了口气，朝贵妃和皇上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没规矩？也不问问我晚膳要吃什么？”叶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发髻未施脂粉却已经是容色惑人的顾清若。 顾清若摊手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在太后那边吃饱？还要到臣妾这里来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叶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钦点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表示，岂不是很奇怪？”顾清若反问道。 “那也该找你过去训斥，关我何事？”叶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宠妃啊！”顾清若非常有宠妃的自觉，坐到叶瑾煜对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宠才能恃宠而骄不是？若是没了宠爱，贵妃不也就骄横不起来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彻啊。”叶瑾煜轻笑：“那朕做为一个孝顺之人，必定要听从太后训诫，今后不能对贵妃太过宠幸了。” “啊？” 顾清若艰难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她可没打算拔起石头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宠冠后宫了，叶瑾煜什么时候这么听太后的话了？ 叶瑾煜看到顾清若略带悔恨和懊恼的反应，顿时失笑：“知道怕了？那还敢去招惹母后。” 顾清若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时候敢主动招惹太后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啊！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笔。 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对顾清若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娘娘，外头风冷，去屋里睡吧。”璧青上前从顾清若手里接过橘子放到桌上，将顾清若扶了起来。 “唔。”顾清若有些迷糊，强撑着眼交代道：“让锦雀她们把那绣飞凤连云枝的被子换了，硌得难受。” 皇上这是什么怪癖好，喜欢带刺绣花样的锦被。 她就偏不喜欢，绣在外面也不行！ 这一觉睡得顾清若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锦雀……”顾清若掀开被子，朝门那边唤了一声。 唔，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很快顾清若便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将茶水放至殿中的桌上。 顾清若正在忙着穿外衣，便立刻唤道：“锦雀快过来，这头发太碍事了……还有这腰带是怎么系的来着……” 待来人把顾清若的长发拨拢到手中，助她穿好外衣，顾清若才瞪着眼清醒过来。 “皇上，怎么是您？” 顾清若连忙把长发从叶瑾煜手中抽走，摁住叶瑾煜还想要帮她系腰带的手：“这种事情有宫婢来做，皇上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锦雀！锦雀……” “唔！” 才唤了两声，顾清若的嘴巴就被叶瑾煜捂住了。 “怎么？贵妃今日在御花园中给了婉美人脸色瞧还不够，还要让朕也瞧上一瞧？” 顾清若微笑着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叶瑾煜在说什么。 “跟我就不要再装了，不然……”叶瑾煜没把话说完，但是嘴角的那抹笑让顾清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并瞬间把腰带塞到了叶瑾煜的手里。 依据她多年的征战经验，刚刚那个感觉分明就是，有！危！险！ 叶瑾煜不由得失笑，这立场变得还真快啊。 在顾清若穿好衣裳之后，叶瑾煜好似欣赏什么作品似的点点头：“果然很适合你。” “那是皇上画的花样好，若是按照绣坊那些师傅的手艺，哪里会有这样好看。”顾清若知道这衣裳是叶瑾煜亲自话的花样交代绣坊做的，立刻顺着接了句话。 “嘴这么甜，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了？”虽然知道顾清若是有事情要求，叶瑾煜听完心情还是非常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顾清若被叶瑾煜的笑晃了一下，缓了缓才定下心来。 皇帝陛下在外喜怒不形于色，定然不清楚自己这么一笑杀伤力有多大，到时候这宫里怕是要住不下了…… “哪有！”顾清若立刻给叶瑾煜倒了杯茶送过去：“您喝茶，喝茶。” “锦雀，进来替我梳头！”顾清若深知再聊下去一定会迅速暴露自己的目的，立刻转移话题。 叶瑾煜被转移了话题也没有继续拆穿的意思，便顺着顾清若的意思演了下去。这边皇帝陛下喝了一口贵妃递的茶，觉得今日的茶分外甘甜，下一刻就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梳头……” 刚拿起梳子的锦雀手不由得一顿，她……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 应该等皇上帮娘娘梳了头再进来？ “免了吧。”顾清若淡淡道：“臣妾还没用晚膳呢，皇上要是不打算饿死臣妾，就不要折腾臣妾了。” 上次叶瑾煜就说要帮她梳头，就为了梳什么发髻就折腾了她一刻钟，而后挑首饰又嫌弃她宫中的首饰不好，让人去他的库房里翻了半天，最后让她在妆台前坐了快一个时辰才完事。 她不得不承认，叶瑾煜的眼光是很好。 那天她带出去的一整套嵌宝石头面赚足了众人艳慕的眼光，也顺便坐实了她宠妃之名。 但是！真的非常重！ 顾清若那天晚上觉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打死也不带第二回。 简直比被她爹罚练枪一百遍还累。 锦雀熟练地将顾清若的长发挽起，因为顾清若没有说要出门，便按照顾清若的习惯只插了两只素银簪子。 锦雀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皇上，一咬牙往顾清若鬓边别了只珍珠攥海棠花簪，而后立刻退了一步问道：“娘娘晚膳想用什么，婢子马上让她们去准备。” 顾清若自然注意到了自家丫鬟的小心思，照着镜子笑了笑，自己拿了成套的海棠花耳环带上，道：“就做拌面吧。” “是。”锦雀松了口气，朝贵妃和皇上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没规矩？也不问问我晚膳要吃什么？”叶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发髻未施脂粉却已经是容色惑人的顾清若。 顾清若摊手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在太后那边吃饱？还要到臣妾这里来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叶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钦点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表示，岂不是很奇怪？”顾清若反问道。 “那也该找你过去训斥，关我何事？”叶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宠妃啊！”顾清若非常有宠妃的自觉，坐到叶瑾煜对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宠才能恃宠而骄不是？若是没了宠爱，贵妃不也就骄横不起来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彻啊。”叶瑾煜轻笑：“那朕做为一个孝顺之人，必定要听从太后训诫，今后不能对贵妃太过宠幸了。” “啊？” 顾清若艰难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她可没打算拔起石头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宠冠后宫了，叶瑾煜什么时候这么听太后的话了？ 叶瑾煜看到顾清若略带悔恨和懊恼的反应，顿时失笑：“知道怕了？那还敢去招惹母后。” 顾清若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时候敢主动招惹太后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啊！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笔。 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对顾清若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力挽狂澜 “臣妾有个请求。” 真是一句熟悉的话啊。 顾清若常常能在军中那群桀骜不驯的谋士口中听到这句话，在宫中听到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亲切。 “你说。”顾清若知道但凡持才之人皆有些怪癖，故而很是好奇婉美人要提什么要求。 只是下一秒，顾清若就完全开心不起来了，甚至连飞天舞也不想看了。 婉美人说：“臣妾久闻贵妃娘娘才学出众，琴艺亦是高绝，今日臣妾便斗胆请娘娘弹奏，臣妾定当尽力一舞。” 呵呵。 才学出众是什么鬼！琴艺高绝又是什么鬼！天知道她砍人倒是一绝，要她当众弹琴还不如让她胸口碎大石算了。 顾清若不由得微微退了一步，瑶红眼明手快上前扶住才不至于被发现。 几个知情的婢子不由得对视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若是这位贵妃娘娘真是她们顾府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怕婉美人的要求，她们家大小姐的才名可不是求来的。只是这位自小虽说也是家学里教过的，但是那两下子，糊弄外行人还可以，若是真要在这琴师面前弹奏，恐怕立马就要露馅了。 瑶红扶住顾清若之后便开口道：“婉美人怕是要失望了，除了皇上赏赐的‘曦月’，娘娘再不会碰其他的琴。” “是么？”婉美人被回绝之后，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回过头瞥了一眼方才为她奏曲的琴师。 那琴师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听闻过瑶红所说之事，便躬身回到：“回婉美人，臣的确听闻过此事。臣之琴虽也是爱物，要说与‘曦月’名琴相提并论，那却也是高攀了。” “是臣妾冒昧了，还望贵妃娘娘不要计较。”婉美人听完琴师的解释，强撑着脸上的笑向顾清若赔罪。 顾清若顿时有些头大，便摆了摆手：“罢了。本就是本宫冒昧，打扰婉美人练舞了。方才想起来宫中还有些事情，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就是一时兴起，没想着会弄得这么尴尬。果然她自带招祸体质，上哪都能惹出事来。 “臣妾恭送贵妃娘娘。”婉美人闻言不敢阻拦，只能蹲身行礼，眼中蓄了泪却不敢哭出来。 跟在后面的雪燕自然看到了婉美人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哀嚎。看吧，她就说娘娘过来要出事的，这让太后知道了，还不得给自家表侄女出气，找娘娘麻烦啊！ 果然，到了下午，就连在惜芳宫的叶珺宁都收到了消息，顿时一口茶喷出了老远。 随即，叶珺宁便拍着桌子大笑道：“你说贵妃娘娘午时在御花园里为难婉美人？”哈哈哈，她才不信顾清若这厮会这么傻，要为难谁还摆在明面上，这手段也就是蒙蒙刚入宫不懂事的新人吧。 “走，去栖凤宫！”叶珺宁一提裙摆起身便走，急得后面小宫女变了脸色。 “五公主，太后娘娘说了让您下午要临二十页《华严经》的！” “五公主！” 叶珺宁只当没听到，掏了掏耳朵，飞快地溜走了。 贴身伺候的宫婢也只当不知道这回事，紧跟着公主离开。 也就是太后宫中分过来的小宫女还拦上一拦，她们早就知道了公主拦不住，也懒得非这功夫。再说了，公主也就是闯一闯小祸，顶多让她们被扣扣俸禄而已。真正的大事上，公主明白得很呢。 何况太后那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哪次也没认真罚过公主，她们何必拦着让公主生气。 叶珺宁进了栖凤宫，问了栖凤宫的宫女，也不要人引路，熟门熟路地往栖凤宫的假山亭子处走。 才见到顾清若，叶珺宁便憋不住笑意，大声笑了出来：“贵妃娘娘安好。不知道婉美人的飞天舞贵妃娘娘可满意啊？” “你能不能闭嘴。”顾清若瞪了叶珺宁一眼，随手拿起石桌上的橘子便朝叶珺宁掷了过去：“说话不那么刻薄，也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 “是没人会当她做哑巴。”傅红月把完脉，将东西收进药箱交给婢女，随即道：“但是她会憋死。我也会。” “哈哈哈。”叶珺宁接了橘子，剥开吃了一瓣，顺便给傅红月分了一瓣：“知我者，红月也。” 顾清若叹了口气：“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她怎么这么倒霉，交的这都是什么损友，正经事没看到她们在忙，出了什么事情倒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嘲笑她来了。 “清清，你‘养病’一年，把脑子养傻了？婉美人这么明显的手段，你居然没看出来？”叶珺宁说着话，嘴上也不停，心中暗道，皇兄真是偏心啊，送到她那的橘子就两三个，顾清若这边就这么多，看她不给都吃没了！ 傅红月也没客气，掀了官服坐下，自己拿了橘子便开始剥，显然是甜橘子征服了这位傅神医。 傅神医吃着贵妃娘娘的东西，还要嘲笑贵妃娘娘：“是养傻了。可惜啊这病不好治，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治不好。” “现在外面都在说，贵妃娘娘仗着皇上宠爱为难婉美人，先是把婉美人当做舞姬随意使唤她跳舞，而后又借‘曦月’暗指婉美人不配入宫为妃，婉美人大度，都忍了，也让了，没想到贵妃娘娘却突然翻脸拂袖而去，给了婉美人好大一个难堪啊。”叶珺宁绘声绘色，仿佛自己就在御花园，亲眼看着顾清若欺负婉美人似的。 顾清若喝了口茶，道：“你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 “不要转移话题嘛。”叶珺宁用手肘碰了碰顾清若，问道：“贵妃娘娘，难道您就不生气？” 婉美人这下可是利用顾清若得了好大的利。先是太后那边首先便会找顾清若麻烦，婉美人是太后选进来的，顾清若暗示婉美人不配，便是在公然打太后的脸，太后便是泥人捏的，也不会就这么忍了这口气。“婉美人，那你能不能为本宫跳上一段？”顾清若流露出遗憾的神情：“本宫听闻美人的‘飞天舞’翩然如九天玄女飞天而去，未能亲眼瞧见心里着实遗憾，不知今日你可愿圆我此心愿？” 婉美人闻言，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好。” 还未等顾清若开心，婉美人便补了下半句：“不过臣妾有个请求。” 真是一句熟悉的话啊。 顾清若常常能在军中那群桀骜不驯的谋士口中听到这句话，在宫中听到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亲切。 “你说。”顾清若知道但凡持才之人皆有些怪癖，故而很是好奇婉美人要提什么要求。 只是下一秒，顾清若就完全开心不起来了，甚至连飞天舞也不想看了。 婉美人说：“臣妾久闻贵妃娘娘才学出众，琴艺亦是高绝，今日臣妾便斗胆请娘娘弹奏，臣妾定当尽力一舞。” 呵呵。 才学出众是什么鬼！琴艺高绝又是什么鬼！天知道她砍人倒是一绝，要她当众弹琴还不如让她胸口碎大石算了。 顾清若不由得微微退了一步，瑶红眼明手快上前扶住才不至于被发现。 几个知情的婢子不由得对视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若是这位贵妃娘娘真是她们顾府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怕婉美人的要求，她们家大小姐的才名可不是求来的。只是这位自小虽说也是家学里教过的，但是那两下子，糊弄外行人还可以，若是真要在这琴师面前弹奏，恐怕立马就要露馅了。 瑶红扶住顾清若之后便开口道：“婉美人怕是要失望了，除了皇上赏赐的‘曦月’，娘娘再不会碰其他的琴。” “是么？”婉美人被回绝之后，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回过头瞥了一眼方才为她奏曲的琴师。 那琴师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听闻过瑶红所说之事，便躬身回到：“回婉美人，臣的确听闻过此事。臣之琴虽也是爱物，要说与‘曦月’名琴相提并论，那却也是高攀了。” “是臣妾冒昧了，还望贵妃娘娘不要计较。”婉美人听完琴师的解释，强撑着脸上的笑向顾清若赔罪。 顾清若顿时有些头大，便摆了摆手：“罢了。本就是本宫冒昧，打扰婉美人练舞了。方才想起来宫中还有些事情，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就是一时兴起，没想着会弄得这么尴尬。果然她自带招祸体质，上哪都能惹出事来。 “臣妾恭送贵妃娘娘。”婉美人闻言不敢阻拦，只能蹲身行礼，眼中蓄了泪却不敢哭出来。 跟在后面的雪燕自然看到了婉美人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哀嚎。看吧，她就说娘娘过来要出事的，这让太后知道了，还不得给自家表侄女出气，找娘娘麻烦啊！ 果然，到了下午，就连在惜芳宫的叶珺宁都收到了消息，顿时一口茶喷出了老远。 随即，叶珺宁便拍着桌子大笑道：“你说贵妃娘娘午时在御花园里为难婉美人？”哈哈哈，她才不信顾清若这厮会这么傻，要为难谁还摆在明面上，这手段也就是蒙蒙刚入宫不懂事的新人吧。 “走，去栖凤宫！”叶珺宁一提裙摆起身便走，急得后面小宫女变了脸色。 “五公主，太后娘娘说了让您下午要临二十页《华严经》的！” “五公主！” 叶珺宁只当没听到，掏了掏耳朵，飞快地溜走了。 贴身伺候的宫婢也只当不知道这回事，紧跟着公主离开。 也就是太后宫中分过来的小宫女还拦上一拦，她们早就知道了公主拦不住，也懒得非这功夫。再说了，公主也就是闯一闯小祸，顶多让她们被扣扣俸禄而已。真正的大事上，公主明白得很呢。 何况太后那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哪次也没认真罚过公主，她们何必拦着让公主生气。 叶珺宁进了栖凤宫，问了栖凤宫的宫女，也不要人引路，熟门熟路地往栖凤宫的假山亭子处走。 才见到顾清若，叶珺宁便憋不住笑意，大声笑了出来：“贵妃娘娘安好。不知道婉美人的飞天舞贵妃娘娘可满意啊？” “你能不能闭嘴。”顾清若瞪了叶珺宁一眼，随手拿起石桌上的橘子便朝叶珺宁掷了过去：“说话不那么刻薄，也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 “是没人会当她做哑巴。”傅红月把完脉，将东西收进药箱交给婢女，随即道：“但是她会憋死。我也会。” “哈哈哈。”叶珺宁接了橘子，剥开吃了一瓣，顺便给傅红月分了一瓣：“知我者，红月也。” 顾清若叹了口气：“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她怎么这么倒霉，交的这都是什么损友，正经事没看到她们在忙，出了什么事情倒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嘲笑她来了。 “清清，你‘养病’一年，把脑子养傻了？婉美人这么明显的手段，你居然没看出来？”叶珺宁说着话，嘴上也不停，心中暗道，皇兄真是偏心啊，送到她那的橘子就两三个，顾清若这边就这么多，看她不给都吃没了！ 傅红月也没客气，掀了官服坐下，自己拿了橘子便开始剥，显然是甜橘子征服了这位傅神医。 傅神医吃着贵妃娘娘的东西，还要嘲笑贵妃娘娘：“是养傻了。可惜啊这病不好治，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治不好。” “现在外面都在说，贵妃娘娘仗着皇上宠爱为难婉美人，先是把婉美人当做舞姬随意使唤她跳舞，而后又借‘曦月’暗指婉美人不配入宫为妃，婉美人大度，都忍了，也让了，没想到贵妃娘娘却突然翻脸拂袖而去，给了婉美人好大一个难堪啊。”叶珺宁绘声绘色，仿佛自己就在御花园，亲眼看着顾清若欺负婉美人似的。 顾清若喝了口茶，道：“你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 “不要转移话题嘛。”叶珺宁用手肘碰了碰顾清若，问道：“贵妃娘娘，难道您就不生气？” 婉美人这下可是利用顾清若得了好大的利。先是太后那边首先便会找顾清若麻烦，婉美人是太后选进来的，顾清若暗示婉美人不配，便是在公然打太后的脸，太后便是泥人捏的，也不会就这么忍了这口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不同意 贵妃早就把皇帝的魂儿都勾走了，能忍着她往后宫塞人已经是皇帝最大的孝道，想要左右皇帝的行踪便是不能。 福嬷嬷点点头，顿了顿问道：“那婉美人那边……” “将哀家上回得的紫檀嵌瓷边绣花屏风抬去怡春宫罢。”太后平静地执起书卷，道：“她是个聪明姑娘，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是。”福嬷嬷低头应下。 婉美人一直在窗边坐到深夜，并未等来皇上的只言片语，来的只有慈庆宫的嬷嬷，带来了太后赏赐的东西。 婉美人谢了恩，送走慈庆宫的嬷嬷之后，沉默地盯着其中最大的那面屏风看了许久，招来几个宫嫔，让她们把太后赏的屏风换上。 宫嫔轻手轻脚地换好了屏风，婉美人便让她们都下去歇着了。 左右今夜皇上是肯定不会来了。 婉美人索性将窗户全都打开，让夜晚的凉风能够吹拂进来。 这空荡荡静悄悄的宫殿，当真是闷得慌啊。 窗户全部打开之后，婉美人似乎听到，远处似有乐声隐隐而来，弹奏的是什么却听得不甚清楚。 这样的深夜，是何人居然敢在宫中演奏？ 婉美人不由得走出怡春宫，顺着乐声循迹而去。 这一寻，却在谜底揭晓之处止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开脚去。 传出乐声的宫殿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栖凤宫”。 婉美人将这宫殿的匾额来来回回念了几遍，在心中苦笑。皇上该是如何看重贵妃，竟直许了她凤凰之意。 若贵妃已然为凤，她们这些凡鸟又如何与凤争辉？ 她也是糊涂了，被先前贵妃失宠的流言所惑，竟没有及时看清情势。如今看来，只有未来的皇后娘娘方可与贵妃匹敌。 只是不知皇上属意与谁呢…… 婉美人正想着事情，忽然被一阵金石裂帛之声唤了回来。 传出宫殿的乐声激昂，如同万马奔驰，又似雷电长嘶，更像飞瀑击石，穿云裂帛而来，令人闻之心如擂鼓，耳如惊雷。 婉美人听得入了神，似乎与乐声一同于战场上厮杀，于大漠中放马，于九洲翱翔，于深海中畅游。 一曲毕，婉美人捂着心口喘息了几下，感觉手脚发软，竟比她跳完一曲舞更费力。 原来贵妃娘娘的琴技竟如此厉害，这样的琴意，确实有嫌弃琴师凡琴之理。若非名琴，必也入不得贵妃法眼。 婉美人一想明白这件事情，不由得白了脸色。 若是太后和皇上深知贵妃琴技，那今日之事…… 此刻，栖凤宫中，“琴技高绝”的贵妃娘娘，正披着一件黑色绣金龙的外袍，双手撑脸注视着一旁刚刚奏完一曲，正在拨弄香料的叶瑾煜。 顾清若看了看叶瑾煜的手，在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声嘀咕道：“这也没什么区别么……” 都是十根手指，怎么弹出来就这么不一样呢！ 叶瑾煜换好了香料，听到顾清若的嘀咕，勾唇笑了笑，柔声问道：“可还想听什么？” “长林逐鹿！” 顾清若的眼睛亮晶晶的，这首曲子她听顾清芷弹过一回，印象深刻。但或许因为顾清芷并未真正感受过逐鹿的战栗紧迫和扣人心弦，拿捏上总差了一分意境。 方才听完叶瑾煜随意一曲，顾清若便想到，若由叶瑾煜来弹奏《长林逐鹿》，定然十分动人。 顾清若说完，便得了叶瑾煜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下她便知是说到了叶瑾煜的心上了，看来这曲还是他的拿手之作。 待一曲逐鹿归来，顾清若久久才回过神，抬手合上自己的下巴，喃喃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么……” 从小她就觉得顾清芷很变态，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艺就没有她不精通的。若不是体弱多病，恐怕如今清河军的统领就要换人当了。 没想到今日顾清若发现叶瑾煜更可怕，他到底是哪里来这么多时间习得这些技艺的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礼义廉耻 栖凤宫中，“琴技高绝”的贵妃娘娘，正披着一件黑色绣金龙的外袍，双手撑脸注视着一旁刚刚奏完一曲，正在拨弄香料的叶瑾煜。 顾清若看了看叶瑾煜的手，在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声嘀咕道：“这也没什么区别么……” 都是十根手指，怎么弹出来就这么不一样呢！ 叶瑾煜换好了香料，听到顾清若的嘀咕，勾唇笑了笑，柔声问道：“可还想听什么？” “长林逐鹿！” 顾清若的眼睛亮晶晶的，这首曲子她听顾清芷弹过一回，印象深刻。但或许因为顾清芷并未真正感受过逐鹿的战栗紧迫和扣人心弦，拿捏上总差了一分意境。 方才听完叶瑾煜随意一曲，顾清若便想到，若由叶瑾煜来弹奏《长林逐鹿》，定然十分动人。 顾清若说完，便得了叶瑾煜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下她便知是说到了叶瑾煜的心上了，看来这曲还是他的拿手之作。 待一曲逐鹿归来，顾清若久久才回过神，抬手合上自己的下巴，喃喃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么……” 从小她就觉得顾清芷很变态，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艺就没有她不精通的。若不是体弱多病，恐怕如今清河军的统领就要换人当了。 没想到今日顾清若发现叶瑾煜更可怕，他到底是哪里来这么多时间习得这些技艺的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谁来当家 顾清若的眼睛亮晶晶的，这首曲子她听顾清芷弹过一回，印象深刻。但或许因为顾清芷并未真正感受过逐鹿的战栗紧迫和扣人心弦，拿捏上总差了一分意境。 方才听完叶瑾煜随意一曲，顾清若便想到，若由叶瑾煜来弹奏《长林逐鹿》，定然十分动人。 顾清若说完，便得了叶瑾煜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下她便知是说到了叶瑾煜的心上了，看来这曲还是他的拿手之作。 待一曲逐鹿归来，顾清若久久才回过神，抬手合上自己的下巴，喃喃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么……” 从小她就觉得顾清芷很变态，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艺就没有她不精通的。若不是体弱多病，恐怕如今清河军的统领就要换人当了。 没想到今日顾清若发现叶瑾煜更可怕，他到底是哪里来这么多时间习得这些技艺的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隔得远远的，璧青朝这边行了一礼：“禀皇上、娘娘，清泉已经备好。” “知道了。”顾清若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是方才的乐曲动人，又可能是夜风太凉爽，亦或者此刻月色清明，一切都是美好安逸的模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看你犯懒。”叶瑾煜摘下指套，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公中无钱 顾清若懒洋洋地应声，道：“我现在可是身娇体弱的贵妃娘娘，既不用早朝，又不用处理公务，自然比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轻松百倍。” 要不说怎么都想着把女儿嫁入帝王家呢，若无需管辖六宫事务，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只要伺候好皇帝，就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遇上勤政的皇帝，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后宫几次，更是轻省。这光宗耀祖之事有父兄操劳，军国大事又轮不上她们插手，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人间仙境。 这可是顾清若幼时的夙愿。 不过她可没想过要嫁入帝王家，应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正好与南绥和谈的奏报发了回来，想让你知晓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作自受 顾清若幼时的夙愿，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非给不可 顾清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臣。 贵妃早就把皇帝的魂儿都勾走了，能忍着她往后宫塞人已经是皇帝最大的孝道，想要左右皇帝的行踪便是不能。 福嬷嬷点点头，顿了顿问道：“那婉美人那边……” “将哀家上回得的紫檀嵌瓷边绣花屏风抬去怡春宫罢。”太后平静地执起书卷，道：“她是个聪明姑娘，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章 清醒一下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顾念旧情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喝了口茶，道：“你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 “不要转移话题嘛。”叶珺宁用手肘碰了碰顾清若，问道：“贵妃娘娘，难道您就不生气？” 婉美人这下可是利用顾清若得了好大的利。先是太后那边首先便会找顾清若麻烦，婉美人是太后选进来的，顾清若暗示婉美人不配，便是在公然打太后的脸，太后便是泥人捏的，也不会就这么忍了这口气。 其次便是贵妃仗势欺人的事情一定会传扬出去，这当口正是顾清若大胜而归、镇国公世子袭爵之时，贵妃有了错处，定然会被抓着不放，而镇国公府自然也逃脱不了教女不善的干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本就凉薄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in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钱的法子来。毕竟叶瑾煜的话不无道理，清河军已经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增银着实有些招人眼。 不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完了此事，顾清若没有再与叶瑾煜多话，自己在一旁给大臣们议事准备的案几上落了座。 上面已然放着几份清河军的军报，还有佩紫发回来的书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可貌相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这么操心，不累么？”顾清若摆摆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在这耽误时辰。”她还不想背个妖妃罪名呢。 叶瑾煜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又想起一事，本不想一早便扰了顾清若的好心情，但又怕她日后知道了生气，便也一并说了。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钱的法子来。毕竟叶瑾煜的话不无道理，清河军已经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增银着实有些招人眼。 不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完了此事，顾清若没有再与叶瑾煜多话，自己在一旁给大臣们议事准备的案几上落了座。 上面已然放着几份清河军的军报，还有佩紫发回来的书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随信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抄录下来的账目，但是并不完整，而是些零碎的部分。 叶瑾煜沉吟片刻，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江北的知州乃是周克。” 周克？ 顾清若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极其陌生。倒是与掌管江北屯田军的统领有过一次照面，但不过是匆匆一瞥，顾清若依稀记得是个老将军了，身材硕大而魁梧，一般人怕是要望而生畏。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陈年旧事 “清清，你当知有些事情，不得强求。” 顾清若头都不抬，玉指纤纤执勺用膳：“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你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要拐弯抹角，直说不得的。” “湘东王府的请旨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已在案上压了两天。” “湘东王府请旨关我什么……”顾清若话说到一半，执勺的手便仿若有千斤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瑾煜知道顾清若反应过来了，心中不免也是一顿，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嗯。”顾清若半晌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如今只是庆幸，还好昭昭不在京都。” 叶瑾煜已经将折子压了两天，近日便该批下去，若是宁昭还在京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我无事，你不用担心，快去早朝吧。” 顾清若朝叶瑾煜微微一笑，抬手将赵公公唤了进来：“劳公公辛苦，给皇上传辇吧。”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恭敬应下：“是。”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钱的法子来。毕竟叶瑾煜的话不无道理，清河军已经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增银着实有些招人眼。 不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完了此事，顾清若没有再与叶瑾煜多话，自己在一旁给大臣们议事准备的案几上落了座。 上面已然放着几份清河军的军报，还有佩紫发回来的书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随信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抄录下来的账目，但是并不完整，而是些零碎的部分。 叶瑾煜沉吟片刻，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江北的知州乃是周克。” 周克？ 顾清若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极其陌生。倒是与掌管江北屯田军的统领有过一次照面，但不过是匆匆一瞥，顾清若依稀记得是个老将军了，身材硕大而魁梧，一般人怕是要望而生畏。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你怀疑江北屯田军统领与知州暗中勾连？”顾清若问道。 “这还用怀疑么？”叶瑾煜挑眉反问道。 顾清若一阵无言。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深人静 顾清若慢慢喝完了叶瑾煜给她盛的粥，便放了碗筷。 瑶红上前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早膳吧，才用这么点东西，怎么撑得住？” 说着瑶红便又给顾清若盛了一碗粥，硬塞到顾清若手里：“您心里存着事，便该多用些，才好存着力气解决不是？” “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顾清若顺从地又用了一碗粥才去净手。 净手的间隙，顾清若不由得想起离京的宁昭，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顺利安好？ 湘东王府已然请旨赐婚，待圣旨朱批御印发下去，此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虽说那日与萧世子话说得绝情，但顾清若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盼着能够有转机出现，再给有情人一次机会。 然世事冷酷无情，终究难得圆满。 如今宁昭不在京都，自然不会因此心伤，但若回京知晓此事，该是心痛万分了吧。 顾清若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愿让好友再尝一回。 只可惜从结果来看，萧世子没能抵得过湘东王和王妃，只能如叶瑾煜当初一般听命。 但顾清若有一个好姐姐，能为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宁昭和萧世子不仅没有这个福气，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配合演好这出戏的。 顾清若看了看宫殿檐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心中叹道，但愿宁昭真如她所说的，已经放下。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钱的法子来。毕竟叶瑾煜的话不无道理，清河军已经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增银着实有些招人眼。 不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完了此事，顾清若没有再与叶瑾煜多话，自己在一旁给大臣们议事准备的案几上落了座。 上面已然放着几份清河军的军报，还有佩紫发回来的书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随信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抄录下来的账目，但是并不完整，而是些零碎的部分。 叶瑾煜沉吟片刻，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江北的知州乃是周克。” 周克？ 顾清若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极其陌生。倒是与掌管江北屯田军的统领有过一次照面，但不过是匆匆一瞥，顾清若依稀记得是个老将军了，身材硕大而魁梧，一般人怕是要望而生畏。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你怀疑江北屯田军统领与知州暗中勾连？”顾清若问道。 “这还用怀疑么？”叶瑾煜挑眉反问道。 顾清若一阵无言。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各退一步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从前顾清若在宫里的时候，操办宫中大小事务自然是由她一人说了算。 毕竟这宫里的能做一宫主位的娘娘，除了顾清若一个都没有…… “太后无非是在警告我而已。”顾清若心中清楚，就算没有叶瑾煜的阻拦，太后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又是当年先帝御旨赐婚，就算她犯了错，也能保住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况现在顾清若如今可不是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了。 顾清若不是不知道如今叶瑾煜无嗣之事在朝中时常有人奏议，但眼下她还不能久留京都，着实不是考虑此事的好时机。 太后的考虑自然要更多些，顾清若能够理解，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拱手让人，就此退却。 除非叶瑾煜自己选择了放弃她。 “璧青，去看看吩咐膳房准备的冰沫糖酥可备好了，一会儿皇上下了朝我亲自送过去。” “是。”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娘娘，慈庆宫福嬷嬷来了。”锦雀禀报道。 顾清若落座之后吩咐道：“请她进来。” 福嬷嬷带着两个宫婢进得门来，行礼后，道：“太后口谕，圣寿将至，须贵妃娘娘费心操劳。太后体念娘娘初愈，身子孱弱，故令婉美人协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置办的，尽可安排婉美人去办。” 顾清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劳嬷嬷辛苦，转告太后，本宫知道了。” 福嬷嬷谢了顾清若的礼，传完了话，坐也没坐就走了。 瑶红不由得疑惑道：“娘娘，太后这是……”既没有提将后宫管辖之权交付之事，还让婉美人来分娘娘的权。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钱的法子来。毕竟叶瑾煜的话不无道理，清河军已经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增银着实有些招人眼。 不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完了此事，顾清若没有再与叶瑾煜多话，自己在一旁给大臣们议事准备的案几上落了座。 上面已然放着几份清河军的军报，还有佩紫发回来的书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随信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抄录下来的账目，但是并不完整，而是些零碎的部分。 叶瑾煜沉吟片刻，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江北的知州乃是周克。” 周克？ 顾清若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极其陌生。倒是与掌管江北屯田军的统领有过一次照面，但不过是匆匆一瞥，顾清若依稀记得是个老将军了，身材硕大而魁梧，一般人怕是要望而生畏。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你怀疑江北屯田军统领与知州暗中勾连？”顾清若问道。 “这还用怀疑么？”叶瑾煜挑眉反问道。 顾清若一阵无言。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知好歹 顾清若在殿前从锦雀手里接过食盒，道：“你在外面侯着吧。” 赵公公陪笑道：“娘娘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辇轿。” “这天儿也不晒，正好出来走走。”顾清若淡笑道。 顾清若一直觉得叶瑾煜赐下来的轿辇太招人眼了，平时都不会轻易用，更别提栖凤宫里御书房和皇帝寝宫都极近，走路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虽说债多不愁，她也不在乎多这些议论，但总归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更要紧。 她既不喜欢，便不想勉强自己。 顾清若进了殿，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意，殿中四处盛放着冰块，令人这夏日的暑气半分都无法侵袭。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钱的法子来。毕竟叶瑾煜的话不无道理，清河军已经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增银着实有些招人眼。 不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完了此事，顾清若没有再与叶瑾煜多话，自己在一旁给大臣们议事准备的案几上落了座。 上面已然放着几份清河军的军报，还有佩紫发回来的书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随信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抄录下来的账目，但是并不完整，而是些零碎的部分。 叶瑾煜沉吟片刻，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江北的知州乃是周克。” 周克？ 顾清若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极其陌生。倒是与掌管江北屯田军的统领有过一次照面，但不过是匆匆一瞥，顾清若依稀记得是个老将军了，身材硕大而魁梧，一般人怕是要望而生畏。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你怀疑江北屯田军统领与知州暗中勾连？”顾清若问道。 “这还用怀疑么？”叶瑾煜挑眉反问道。 顾清若一阵无言。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流丛生 “还说给你送些东西消暑，看来是用不上了。”顾清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 叶瑾煜放了手中的奏报，道：“正想着派人去请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想着天热，给你备了冷食消暑，不过你既过得如此舒坦，还是不必了，用多了还得顾念着伤身。”顾清若走上前去，问道：“何事要遣人去请我？” “南绥和谈的奏报今早抵达京都。”叶瑾煜将手边的一份奏报拿起，递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惊讶道：“这么快？”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以为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月的。 待顾清若看到奏报中的落款时，顿时消了心头的疑问。 她回来后大小事务忙碌，竟忘了问此次派去和谈是哪位大人，没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冯献。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钱的法子来。毕竟叶瑾煜的话不无道理，清河军已经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增银着实有些招人眼。 不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完了此事，顾清若没有再与叶瑾煜多话，自己在一旁给大臣们议事准备的案几上落了座。 上面已然放着几份清河军的军报，还有佩紫发回来的书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随信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抄录下来的账目，但是并不完整，而是些零碎的部分。 叶瑾煜沉吟片刻，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江北的知州乃是周克。” 周克？ 顾清若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极其陌生。倒是与掌管江北屯田军的统领有过一次照面，但不过是匆匆一瞥，顾清若依稀记得是个老将军了，身材硕大而魁梧，一般人怕是要望而生畏。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你怀疑江北屯田军统领与知州暗中勾连？”顾清若问道。 “这还用怀疑么？”叶瑾煜挑眉反问道。 顾清若一阵无言。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况且若是昨日顾清若还不曾在意婉美人的存在，今日的事情顾清若倒真要将婉美人记上三分。毕竟这后宫还不是她的天下，一个贵妃终究是拗不过太后的。太后不喜她倒是不打紧，就是太后的意图让人在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痴心妄想 冯献的辩才天下闻名，当年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力退海滨五万敌军，名扬天下。先帝特加太傅衔，赐面见天子不必跪拜。一时无风头无两，与当年程太傅一时瑜亮。 不过如今冯献早就告老，不理世事，轻易是请不得他出山门的。不知叶瑾煜是如何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远赴南绥，谈妥此事。 “冯老当年与程大人惺惺相惜，如今故人已去，旧梦仍在。不过是为了替故旧圆满而已。”叶瑾煜说起当年的旧事。 如今渐渐老去的长辈们当年也是风华正茂，叱咤风云的人物。从前的惊心动魄风云乍起从不亚于今日之变，他们留下的传说，今日依旧熠熠生辉。 “那你可麻烦了。”顾清若叹了一句，道：“听说冯老先生可不喜欢金银俗物啊……”托家里几位的福，顾清若没少听说从前这些人物的威名，尤其是冯献这般赫赫有名的使臣大员。 既然立了功，定然是要赏赐的。喜欢金玉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清贵大儒。普通的金银玉器田庄封地都不会看在眼里，若真要表明赏赐之恩，就得好好花上一番功夫才行。 “此事我自有安排。”叶瑾煜笑道：“既然敢麻烦冯老前往，又怎么能不做足准备呢。” 顾清若几眼扫完奏报，不由得对这位老先生油然而生几分敬意。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将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了个干净，相信南绥签完这个协议之后，必将成为皓国的附属，再无翻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皓国因战事大笔支出的银钱再不必忧心了。 顾清若趁机跟叶瑾煜提了几个条件。毕竟清河军的经费一直是户部紧盯着的，从来就没能宽裕过。她跟属下不得不精打细算着支出军费，但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钱的法子来。毕竟叶瑾煜的话不无道理，清河军已经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增银着实有些招人眼。 不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完了此事，顾清若没有再与叶瑾煜多话，自己在一旁给大臣们议事准备的案几上落了座。 上面已然放着几份清河军的军报，还有佩紫发回来的书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随信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抄录下来的账目，但是并不完整，而是些零碎的部分。 叶瑾煜沉吟片刻，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江北的知州乃是周克。” 周克？ 顾清若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极其陌生。倒是与掌管江北屯田军的统领有过一次照面，但不过是匆匆一瞥，顾清若依稀记得是个老将军了，身材硕大而魁梧，一般人怕是要望而生畏。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你怀疑江北屯田军统领与知州暗中勾连？”顾清若问道。 “这还用怀疑么？”叶瑾煜挑眉反问道。 顾清若一阵无言。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况且若是昨日顾清若还不曾在意婉美人的存在，今日的事情顾清若倒真要将婉美人记上三分。毕竟这后宫还不是她的天下，一个贵妃终究是拗不过太后的。太后不喜她倒是不打紧，就是太后的意图让人在意……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章 何处笙箫 北疆气候并不算太好，能够获取的生计有限，比不上湿润丰美的南边。就算是历代镇国公和清河军，乃至地方官员的苦心经营，也还是仅够糊口的百姓多，富饶人家少。 又加之北境常有争端，普通的商户根本不敢从北境行过，就连通商都是大大的问题。顾清若也就只能指望朝廷能多拨些费用了。 “不行。”叶瑾煜一口回绝了，连个辩论的余地都没给顾清若留：“清河军才封了军功，加官进爵，金银粮赏，若是这会再增军费，莫说户部，剩下的将军都要把朕烦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叶瑾煜再次摇了摇头。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钱的法子来。毕竟叶瑾煜的话不无道理，清河军已经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增银着实有些招人眼。 不没关系，来日方长。 说完了此事，顾清若没有再与叶瑾煜多话，自己在一旁给大臣们议事准备的案几上落了座。 上面已然放着几份清河军的军报，还有佩紫发回来的书信。 二人分别开始处理政事，一时殿里寂静无声，只有书墨划过纸张的的声音。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随信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抄录下来的账目，但是并不完整，而是些零碎的部分。 叶瑾煜沉吟片刻，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江北的知州乃是周克。” 周克？ 顾清若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极其陌生。倒是与掌管江北屯田军的统领有过一次照面，但不过是匆匆一瞥，顾清若依稀记得是个老将军了，身材硕大而魁梧，一般人怕是要望而生畏。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你怀疑江北屯田军统领与知州暗中勾连？”顾清若问道。 “这还用怀疑么？”叶瑾煜挑眉反问道。 顾清若一阵无言。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况且若是昨日顾清若还不曾在意婉美人的存在，今日的事情顾清若倒真要将婉美人记上三分。毕竟这后宫还不是她的天下，一个贵妃终究是拗不过太后的。太后不喜她倒是不打紧，就是太后的意图让人在意……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关爱恨 “想什么这么出神，半天了都没看你动一下。”叶瑾煜好久都没听到顾清若那边的响动，一抬头便看到顾清若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真是奇怪。”顾清若皱着眉，说道：“按理说江北富饶，又是腹地，屯田军用兵之地不多。可佩紫发回来的书信上说，江北屯田军粮草之数比旧年增多了三成。”谎报粮草之事，各军都没少干，但平白无故多了三成，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过此事江北屯田军做得十分隐匿，若不是跟去的人中有精通计数账目此类事项的人，怕是发现不了端倪。 随信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抄录下来的账目，但是并不完整，而是些零碎的部分。 叶瑾煜沉吟片刻，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江北的知州乃是周克。” 周克？ 顾清若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极其陌生。倒是与掌管江北屯田军的统领有过一次照面，但不过是匆匆一瞥，顾清若依稀记得是个老将军了，身材硕大而魁梧，一般人怕是要望而生畏。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你怀疑江北屯田军统领与知州暗中勾连？”顾清若问道。 “这还用怀疑么？”叶瑾煜挑眉反问道。 顾清若一阵无言。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况且若是昨日顾清若还不曾在意婉美人的存在，今日的事情顾清若倒真要将婉美人记上三分。毕竟这后宫还不是她的天下，一个贵妃终究是拗不过太后的。太后不喜她倒是不打紧，就是太后的意图让人在意……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你有空也得好好整理一番后宫了，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叶瑾煜略带嫌弃地说道。 顾清若：…… 这是谁的后宫啊？乱糟糟都怪她吗？人又不是她塞进来的，如今还要她去收拾烂摊子，这个脸色给谁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都是胡说 “周克是前朝的老臣了。”叶瑾煜想起一事，笑到：“如今说起来与镇国公府还有了些许渊源呢。” 顾清若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渊源？” 若是真有什么关系，怎么她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庆王妃的妹妹嫁与了周克长子，当年还是求到宫里赐下的姻缘。”叶瑾煜解惑道。 正因如此，他才对此有了印象。 “你怀疑江北屯田军统领与知州暗中勾连？”顾清若问道。 “这还用怀疑么？”叶瑾煜挑眉反问道。 顾清若一阵无言。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况且若是昨日顾清若还不曾在意婉美人的存在，今日的事情顾清若倒真要将婉美人记上三分。毕竟这后宫还不是她的天下，一个贵妃终究是拗不过太后的。太后不喜她倒是不打紧，就是太后的意图让人在意……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你有空也得好好整理一番后宫了，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叶瑾煜略带嫌弃地说道。 顾清若：…… 这是谁的后宫啊？乱糟糟都怪她吗？人又不是她塞进来的，如今还要她去收拾烂摊子，这个脸色给谁看？？？ “皇上您怕是忘了这后宫是谁的后宫吧？”顾清若放了碗筷，冷笑了一声。 叶瑾煜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赔罪道：“是我说错，还劳烦你辛苦一遭，早些将她们料理了。” “让我料理不难，关键是太后那边……”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你有空也得好好整理一番后宫了，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叶瑾煜略带嫌弃地说道。 这是谁的后宫啊？乱糟糟都怪她吗？人又不是她塞进来的，如今还要她去收拾烂摊子，这个脸色给谁看？？？ “皇上您怕是忘了这后宫是谁的后宫吧？”顾清若放了碗筷，冷笑了一声。 叶瑾煜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赔罪道：“是我说错，还劳烦你辛苦一遭，早些将她们料理了。” “让我料理不难，关键是太后那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谁的脸面 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况且若是昨日顾清若还不曾在意婉美人的存在，今日的事情顾清若倒真要将婉美人记上三分。毕竟这后宫还不是她的天下，一个贵妃终究是拗不过太后的。太后不喜她倒是不打紧，就是太后的意图让人在意……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你有空也得好好整理一番后宫了，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叶瑾煜略带嫌弃地说道。 顾清若：…… 这是谁的后宫啊？乱糟糟都怪她吗？人又不是她塞进来的，如今还要她去收拾烂摊子，这个脸色给谁看？？？ “皇上您怕是忘了这后宫是谁的后宫吧？”顾清若放了碗筷，冷笑了一声。 叶瑾煜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赔罪道：“是我说错，还劳烦你辛苦一遭，早些将她们料理了。” “让我料理不难，关键是太后那边……”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你有空也得好好整理一番后宫了，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叶瑾煜略带嫌弃地说道。 这是谁的后宫啊？乱糟糟都怪她吗？人又不是她塞进来的，如今还要她去收拾烂摊子，这个脸色给谁看？？？ “皇上您怕是忘了这后宫是谁的后宫吧？”顾清若放了碗筷，冷笑了一声。 叶瑾煜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赔罪道：“是我说错，还劳烦你辛苦一遭，早些将她们料理了。” “让我料理不难，只是太后那边……”顾清若道：“况且如今的情势，怕是朝里还会有些闲话。” 先帝子嗣不多，朝中盯得自然紧了。如今庆王荣王这些皇弟都已经有了后嗣，叶瑾煜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只是不敢当面言说。 这些都是他们料到的事情，倒也不算难做。不过这些年太后那边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但顾清若岂是能轻易困于后宫之人，断不能此刻扔下清河军，只能在太后和叶瑾煜面前装傻了。 “这些我自会料理。”叶瑾煜说道：“言官有时候就是太闲了。”才有时间来说这些事情。 顾清若夹菜的手忽然一顿，与叶瑾煜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换了一个眼神。 叶瑾煜便开口说道：“贵妃，这御膳房做事是越来越不尽心了，你看看这一日送来的，都是些什么菜色……” 就在叶瑾煜说话的功夫，顾清若已经无声地走到了窗边，猛地推开了窗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中秋佳节 顾清若道：“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确实许多地方军队与官员勾结之事甚多，也不是没有整治，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事情便如同雨后春笋，永远也消除不尽。 顾清若有一种感觉，江北军队军费出现异常，跟周克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事就看佩紫一行人能查出来多少了。 忙到午时，赵公公进得门来问是否要传膳。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 顾清若伸手捏了捏手腕，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得了吩咐，便让人送了膳食进来。 顾清若落了座，看叶瑾煜坐在桌案前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等等，待我看完这些。” 顾清若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事务什么时候能看完过，大大小小跟雪片似的每日飞进来，外人还真当做个皇帝很是轻省似的。 “济州连着下了数日大雨，怕有决堤之险，济州知府奏请朝廷拨银修堤，疏散百姓。旁人看着觉得国库充盈，焉知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 顾清若知道这话一半是说个她听的，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用膳！” 确实是各处都要使银子没错。但也没有叶瑾煜说的如此夸张，皓国虽也有些挫折，到底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着数年赋税收成都极为可观，不然就清河军这次嘉赏，还不得在京里炸开锅？ 皇帝最忌功高震主，无论是哪位君王，都是一样的。 顾清若想起来今日太后吩咐的事情，便问到：“对了，眼下便快到圣寿，不知今年你想如何过？” “就与往年一般，宫中随意一聚便可。你不是做惯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叶瑾煜有些疑惑。 “今年与往年可不同，太后特地赐了婉美人一同协理。”顾清若道：“而且太后并不曾复我管辖后宫之权。” 顾清若倒也不是贪恋权力之人，只是这权利给亦或是不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况且若是昨日顾清若还不曾在意婉美人的存在，今日的事情顾清若倒真要将婉美人记上三分。毕竟这后宫还不是她的天下，一个贵妃终究是拗不过太后的。太后不喜她倒是不打紧，就是太后的意图让人在意……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叶瑾煜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俊颜浮上一抹凝重。母后向来不多过问他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争位之事，也不过多嘱咐他注意身子之类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他瞒着世人折腾的动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来了。如今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竟像是要借机发难似的。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你有空也得好好整理一番后宫了，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叶瑾煜略带嫌弃地说道。 顾清若：…… 这是谁的后宫啊？乱糟糟都怪她吗？人又不是她塞进来的，如今还要她去收拾烂摊子，这个脸色给谁看？？？ “皇上您怕是忘了这后宫是谁的后宫吧？”顾清若放了碗筷，冷笑了一声。 叶瑾煜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赔罪道：“是我说错，还劳烦你辛苦一遭，早些将她们料理了。” “让我料理不难，关键是太后那边……”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你有空也得好好整理一番后宫了，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叶瑾煜略带嫌弃地说道。 这是谁的后宫啊？乱糟糟都怪她吗？人又不是她塞进来的，如今还要她去收拾烂摊子，这个脸色给谁看？？？ “皇上您怕是忘了这后宫是谁的后宫吧？”顾清若放了碗筷，冷笑了一声。 叶瑾煜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赔罪道：“是我说错，还劳烦你辛苦一遭，早些将她们料理了。” “让我料理不难，只是太后那边……”顾清若道：“况且如今的情势，怕是朝里还会有些闲话。” 先帝子嗣不多，朝中盯得自然紧了。如今庆王荣王这些皇弟都已经有了后嗣，叶瑾煜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只是不敢当面言说。 这些都是他们料到的事情，倒也不算难做。不过这些年太后那边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但顾清若岂是能轻易困于后宫之人，断不能此刻扔下清河军，只能在太后和叶瑾煜面前装傻了。 “这些我自会料理。”叶瑾煜说道：“言官有时候就是太闲了。”才有时间来说这些事情。 顾清若夹菜的手忽然一顿，与叶瑾煜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换了一个眼神。 叶瑾煜便开口说道：“贵妃，这御膳房做事是越来越不尽心了，你看看这一日送来的，都是些什么菜色……” 就在叶瑾煜说话的功夫，顾清若已经无声地走到了窗边，猛地推开了窗户—— 窗外那人似乎没想到窗户会忽然打开，不由得被吓得一愣。 顾清若便与窗外的宫女正正撞了个对脸。 她眼神一眯，心道这宫女看着眼生得很：“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 赵公公办事办老了的人，居然让人给混到了墙根边。叶瑾煜身边近身伺候的不是太监就是侍卫，一概不用女眷，这宫女定然是后宫里的人了。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翅下……”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松离。婉美人做了一碗羹汤，命她送过来，正巧路过了殿外，被娘娘瞧见发现了踪迹。” 又是婉美人。 顾清若才回宫这么一会子，就听到了这么多次婉美人的名字，这还是头一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争是不争 “婉美人不过是母妃家中不得宠的堂侄女，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注意。你若是心中不喜，我想法回了太后就是。左右这圣寿年年都要折腾一回，倒是件麻烦事。”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撑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将圣寿交与婉美人去办吧，万一她要是真有什么好主意，为你添寿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她也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若是于她不相为难，她倒是不想与太后争是非长短。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不行。”没想到倒是叶瑾煜一口拒绝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若是今日给了她机会，日后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清若一时没想到，叶瑾煜却不能不把好这个关口。从来后宫之权就没离开过栖凤宫，因着贵妃乃后宫之首，众人不敢如何，但若给婉美人开了这个口，日后难保其他人不生二心。 为了后宫安定，这个口不能松。 这件事情本来也好解决，不过是一个皇后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眼下不能与顾清若再提此事。 叶瑾煜按下心头的盘算，道：“你若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如今便不要想着躲懒了。” 顾清若：……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你有空也得好好整理一番后宫了，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叶瑾煜略带嫌弃地说道。 顾清若：…… 这是谁的后宫啊？乱糟糟都怪她吗？人又不是她塞进来的，如今还要她去收拾烂摊子，这个脸色给谁看？？？ “皇上您怕是忘了这后宫是谁的后宫吧？”顾清若放了碗筷，冷笑了一声。 叶瑾煜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赔罪道：“是我说错，还劳烦你辛苦一遭，早些将她们料理了。” “让我料理不难，关键是太后那边……” 要不要这么快就揭穿她。 “我知道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如今再去跟太后说不行，还不得被太后借题发挥？ 啊啊啊真是太让人心塞了，还不如在南疆打仗。 “你有空也得好好整理一番后宫了，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叶瑾煜略带嫌弃地说道。 这是谁的后宫啊？乱糟糟都怪她吗？人又不是她塞进来的，如今还要她去收拾烂摊子，这个脸色给谁看？？？ “皇上您怕是忘了这后宫是谁的后宫吧？”顾清若放了碗筷，冷笑了一声。 叶瑾煜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赔罪道：“是我说错，还劳烦你辛苦一遭，早些将她们料理了。” “让我料理不难，只是太后那边……”顾清若道：“况且如今的情势，怕是朝里还会有些闲话。” 先帝子嗣不多，朝中盯得自然紧了。如今庆王荣王这些皇弟都已经有了后嗣，叶瑾煜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只是不敢当面言说。 这些都是他们料到的事情，倒也不算难做。不过这些年太后那边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但顾清若岂是能轻易困于后宫之人，断不能此刻扔下清河军，只能在太后和叶瑾煜面前装傻了。 “这些我自会料理。”叶瑾煜说道：“言官有时候就是太闲了。”才有时间来说这些事情。 顾清若夹菜的手忽然一顿，与叶瑾煜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换了一个眼神。 叶瑾煜便开口说道：“贵妃，这御膳房做事是越来越不尽心了，你看看这一日送来的，都是些什么菜色……” 就在叶瑾煜说话的功夫，顾清若已经无声地走到了窗边，猛地推开了窗户—— 窗外那人似乎没想到窗户会忽然打开，不由得被吓得一愣。 顾清若便与窗外的宫女正正撞了个对脸。 她眼神一眯，心道这宫女看着眼生得很：“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 赵公公办事办老了的人，居然让人给混到了墙根边。叶瑾煜身边近身伺候的不是太监就是侍卫，一概不用女眷，这宫女定然是后宫里的人了。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翅下……”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松离。婉美人做了一碗羹汤，命她送过来，正巧路过了殿外的时候，被娘娘瞧见发现了踪迹。” 又是婉美人。 顾清若才回宫这么一会子，就听到了这么多次婉美人的名字，这还是头一遭。 从前送进来的人，可没听说哪个这么能折腾。那些个姑娘小姐，在宫里也跟玻璃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就连佳节圣寿都不一定来得齐全，更别说主动给皇上送羹汤了。 “送汤便送汤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顾清若问到。 正经大门不走，倒从偏殿而来，也是顾清若玩心起了让叶瑾煜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早被拿下了，还能容她靠这么近。 赵公公心中苦笑，也活该他得挨板子，宫里太平日子过久了，倒忘了该小心谨慎地伺候，没提防贵妃盛宠之下，竟还有不怕死的。 “回娘娘话，松离是婉美人带进宫里的侍婢，因病烧坏了脑子，是个不认路的糊涂东西，这才绕了远路。”赵公公低头回话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 顾清若还第一次听说干活不派个伶俐婢子，倒叫个糊涂人出来的，也不怕闯了大祸。 “真是个糊涂的？”顾清若再三确认。 赵公公被顾清若一问，顿时心中也打了鼓，这头点得就不这么干脆了。让他给婉美人的人担保，赵公公怎么算都觉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只是皇上虽不说话，到底是站在贵妃那边盯着他的，赵公公最后一咬牙，道：“确是个糊涂的。” “那就打十板子，扣两个月的月例吧。”顾清若笑了笑，抿了口茶道。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立刻点头道：“是。”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翅下……”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松离。婉美人做了一碗羹汤，命她送过来，正巧路过了殿外的时候，被娘娘瞧见发现了踪迹。” 又是婉美人。 顾清若才回宫这么一会子，就听到了这么多次婉美人的名字，这还是头一遭。 从前送进来的人，可没听说哪个这么能折腾。那些个姑娘小姐，在宫里也跟玻璃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就连佳节圣寿都不一定来得齐全，更别说主动给皇上送羹汤了。 “送汤便送汤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顾清若问到。 正经大门不走，倒从偏殿而来，也是顾清若玩心起了让叶瑾煜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早被拿下了，还能容她靠这么近。 赵公公心中苦笑，也活该他得挨板子，宫里太平日子过久了，倒忘了该小心谨慎地伺候，没提防贵妃盛宠之下，竟还有不怕死的。 “回娘娘话，松离是婉美人带进宫里的侍婢，因病烧坏了脑子，是个不认路的糊涂东西，这才绕了远路。”赵公公低头回话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 顾清若还第一次听说干活不派个伶俐婢子，倒叫个糊涂人出来的，也不怕闯了大祸。 “真是个糊涂的？”顾清若再三确认。 赵公公被顾清若一问，顿时心中也打了鼓，这头点得就不这么干脆了。让他给婉美人的人担保，赵公公怎么算都觉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只是皇上虽不说话，到底是站在贵妃那边盯着他的，赵公公最后一咬牙，道：“确是个糊涂的。” “那就打十板子，扣两个月的月例吧。”顾清若笑了笑，抿了口茶道。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立刻点头道：“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谁的暗桩 “这些我自会料理。”叶瑾煜说道：“言官有时候就是太闲了。”才有时间来说这些事情。 顾清若夹菜的手忽然一顿，与叶瑾煜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换了一个眼神。 叶瑾煜便开口说道：“贵妃，这御膳房做事是越来越不尽心了，你看看这一日送来的，都是些什么菜色……” 就在叶瑾煜说话的功夫，顾清若已经无声地走到了窗边，猛地推开了窗户—— 窗外那人似乎没想到窗户会忽然打开，不由得被吓得一愣。 顾清若便与窗外的宫女正正撞了个对脸。 她眼神一眯，心道这宫女看着眼生得很：“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 赵公公办事办老了的人，居然让人给混到了墙根边。叶瑾煜身边近身伺候的不是太监就是侍卫，一概不用女眷，这宫女定然是后宫里的人了。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翅下……”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松离。婉美人做了一碗羹汤，命她送过来，正巧路过了殿外的时候，被娘娘瞧见发现了踪迹。” 又是婉美人。 顾清若才回宫这么一会子，就听到了这么多次婉美人的名字，这还是头一遭。 从前送进来的人，可没听说哪个这么能折腾。那些个姑娘小姐，在宫里也跟玻璃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就连佳节圣寿都不一定来得齐全，更别说主动给皇上送羹汤了。 “送汤便送汤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顾清若问到。 正经大门不走，倒从偏殿而来，也是顾清若玩心起了让叶瑾煜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早被拿下了，还能容她靠这么近。 赵公公心中苦笑，也活该他得挨板子，宫里太平日子过久了，倒忘了该小心谨慎地伺候，没提防贵妃盛宠之下，竟还有不怕死的。 “回娘娘话，松离是婉美人带进宫里的侍婢，因病烧坏了脑子，是个不认路的糊涂东西，这才绕了远路。”赵公公低头回话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 顾清若还第一次听说干活不派个伶俐婢子，倒叫个糊涂人出来的，也不怕闯了大祸。 “真是个糊涂的？”顾清若再三确认。 赵公公被顾清若一问，顿时心中也打了鼓，这头点得就不这么干脆了。让他给婉美人的人担保，赵公公怎么算都觉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只是皇上虽不说话，到底是站在贵妃那边盯着他的，赵公公最后一咬牙，道：“确是个糊涂的。” “那就打十板子，扣两个月的月例吧。”顾清若笑了笑，抿了口茶道。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立刻点头道：“是。”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翅下……”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松离。婉美人做了一碗羹汤，命她送过来，正巧路过了殿外的时候，被娘娘瞧见发现了踪迹。” 又是婉美人。 顾清若才回宫这么一会子，就听到了这么多次婉美人的名字，这还是头一遭。 从前送进来的人，可没听说哪个这么能折腾。那些个姑娘小姐，在宫里也跟玻璃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就连佳节圣寿都不一定来得齐全，更别说主动给皇上送羹汤了。 “送汤便送汤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顾清若问到。 正经大门不走，倒从偏殿而来，也是顾清若玩心起了让叶瑾煜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早被拿下了，还能容她靠这么近。 赵公公心中苦笑，也活该他得挨板子，宫里太平日子过久了，倒忘了该小心谨慎地伺候，没提防贵妃盛宠之下，竟还有不怕死的。 “回娘娘话，松离是婉美人带进宫里的侍婢，因病烧坏了脑子，是个不认路的糊涂东西，这才绕了远路。”赵公公低头回话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 顾清若还第一次听说干活不派个伶俐婢子，倒叫个糊涂人出来的，也不怕闯了大祸。 “真是个糊涂的？”顾清若再三确认。 赵公公被顾清若一问，顿时心中也打了鼓，这头点得就不这么干脆了。让他给婉美人的人担保，赵公公怎么算都觉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只是皇上虽不说话，到底是站在贵妃那边盯着他的，赵公公最后一咬牙，道：“确是个糊涂的。” “那就打十板子，扣两个月的月例吧。”顾清若笑了笑，抿了口茶道。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立刻点头道：“是。” 赵公公从殿里出来，板着脸吩咐徒弟照办，一边想着方才贵妃娘娘的神色。都说贵妃身子骨弱，但敢拿贵妃当软柿子捏的，这还是头一个。 怎么说贵妃也是后宫最位高权重的主子，一个连皇上衣角都没摸到的贵人还敢来要贵妃的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有太后撑腰又如何，这身份体面啊，还得自己挣来才是本事。 赵公公面上不显，等十板子打完了，便叫人给婉美人抬了回去。 因出了松离的事情，顾清若便先捡着要紧的事情处置了，剩下的好生收起来待回了栖凤宫再说。 “你政事忙，不必赶着陪我用膳。我那事情也不少，不如各自料理省事。”顾清若走之前道。 叶瑾煜沉吟片刻点了头：“也好。夜里若困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知道了。” 顾清若从御书房出来，瞧着午后的艳阳甚好，倒不想这么快回宫了。 可惜近日事情多，叶瑾煜抽不开身，不然出来活动一番倒是极好的。 “娘娘，您看。”雪燕语气轻快地说道。 顾清若顺着雪燕的手指方向看去，正瞧见一只彩蝶模样的风筝拖着两条长长的红线在蓝天下摇曳。 不知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在宫里放起了风筝。 顾清若顺着风筝寻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叶珺宁的声音。 “放高点，再放高点！对了对了！” 顾清若从长廊中走出来，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你。” “老待在屋里，闷都闷死了，出来松快松快。”叶珺宁笑着朝顾清若招手：“我这儿还准备了许多花样呢，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顾清若是想点头，但顾念着贵妃在外皆是身体虚弱的名声，这放风筝的事情应是与她无关才对。这么一想只能摇头道：“算了，让他们放吧。” 说罢便让雪燕招呼了跟随的小太监来放风筝。 叶珺宁哼了一声：“让他们放有什么意思，还得自己亲手玩才有趣呢。”说完又放了一截线，让风筝飞得更高了。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另有一身着碧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见顾清若靠近，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顾清若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那女子也不客气，顺势便坐了下来。 叶瑾煜沉吟片刻点了头：“也好。夜里若困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知道了。” 顾清若从御书房出来，瞧着午后的艳阳甚好，倒不想这么快回宫了。 可惜近日事情多，叶瑾煜抽不开身，不然出来活动一番倒是极好的。 “娘娘，您看。”雪燕语气轻快地说道。 顾清若顺着雪燕的手指方向看去，正瞧见一只彩蝶模样的风筝拖着两条长长的红线在蓝天下摇曳。 不知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在宫里放起了风筝。 顾清若顺着风筝寻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叶珺宁的声音。 “放高点，再放高点！对了对了！” 顾清若从长廊中走出来，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你。” “老待在屋里，闷都闷死了，出来松快松快。”叶珺宁笑着朝顾清若招手：“我这儿还准备了许多花样呢，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顾清若是想点头，但顾念着贵妃在外皆是身体虚弱的名声，这放风筝的事情应是与她无关才对。这么一想只能摇头道：“算了，让他们放吧。” 说罢便让雪燕招呼了跟随的小太监来放风筝。 叶珺宁哼了一声：“让他们放有什么意思，还得自己亲手玩才有趣呢。”说完又放了一截线，让风筝飞得更高了。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另有一身着碧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见顾清若靠近，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顾清若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那女子也不客气，顺势便坐了下来。 二人一时无话，只听到叶珺宁放风筝跟宫婢太监们说话的声音。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蛰伏多时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翅下……”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松离。婉美人做了一碗羹汤，命她送过来，正巧路过了殿外的时候，被娘娘瞧见发现了踪迹。” 又是婉美人。 顾清若才回宫这么一会子，就听到了这么多次婉美人的名字，这还是头一遭。 从前送进来的人，可没听说哪个这么能折腾。那些个姑娘小姐，在宫里也跟玻璃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就连佳节圣寿都不一定来得齐全，更别说主动给皇上送羹汤了。 “送汤便送汤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顾清若问到。 正经大门不走，倒从偏殿而来，也是顾清若玩心起了让叶瑾煜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早被拿下了，还能容她靠这么近。 赵公公心中苦笑，也活该他得挨板子，宫里太平日子过久了，倒忘了该小心谨慎地伺候，没提防贵妃盛宠之下，竟还有不怕死的。 “回娘娘话，松离是婉美人带进宫里的侍婢，因病烧坏了脑子，是个不认路的糊涂东西，这才绕了远路。”赵公公低头回话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 顾清若还第一次听说干活不派个伶俐婢子，倒叫个糊涂人出来的，也不怕闯了大祸。 “真是个糊涂的？”顾清若再三确认。 赵公公被顾清若一问，顿时心中也打了鼓，这头点得就不这么干脆了。让他给婉美人的人担保，赵公公怎么算都觉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只是皇上虽不说话，到底是站在贵妃那边盯着他的，赵公公最后一咬牙，道：“确是个糊涂的。” “那就打十板子，扣两个月的月例吧。”顾清若笑了笑，抿了口茶道。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立刻点头道：“是。”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翅下……”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松离。婉美人做了一碗羹汤，命她送过来，正巧路过了殿外的时候，被娘娘瞧见发现了踪迹。” 又是婉美人。 顾清若才回宫这么一会子，就听到了这么多次婉美人的名字，这还是头一遭。 从前送进来的人，可没听说哪个这么能折腾。那些个姑娘小姐，在宫里也跟玻璃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就连佳节圣寿都不一定来得齐全，更别说主动给皇上送羹汤了。 “送汤便送汤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顾清若问到。 正经大门不走，倒从偏殿而来，也是顾清若玩心起了让叶瑾煜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早被拿下了，还能容她靠这么近。 赵公公心中苦笑，也活该他得挨板子，宫里太平日子过久了，倒忘了该小心谨慎地伺候，没提防贵妃盛宠之下，竟还有不怕死的。 “回娘娘话，松离是婉美人带进宫里的侍婢，因病烧坏了脑子，是个不认路的糊涂东西，这才绕了远路。”赵公公低头回话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 顾清若还第一次听说干活不派个伶俐婢子，倒叫个糊涂人出来的，也不怕闯了大祸。 “真是个糊涂的？”顾清若再三确认。 赵公公被顾清若一问，顿时心中也打了鼓，这头点得就不这么干脆了。让他给婉美人的人担保，赵公公怎么算都觉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只是皇上虽不说话，到底是站在贵妃那边盯着他的，赵公公最后一咬牙，道：“确是个糊涂的。” “那就打十板子，扣两个月的月例吧。”顾清若笑了笑，抿了口茶道。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立刻点头道：“是。” 赵公公从殿里出来，板着脸吩咐徒弟照办，一边想着方才贵妃娘娘的神色。都说贵妃身子骨弱，但敢拿贵妃当软柿子捏的，这还是头一个。 怎么说贵妃也是后宫最位高权重的主子，一个连皇上衣角都没摸到的贵人还敢来要贵妃的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有太后撑腰又如何，这身份体面啊，还得自己挣来才是本事。 赵公公面上不显，等十板子打完了，便叫人给婉美人抬了回去。 因出了松离的事情，顾清若便先捡着要紧的事情处置了，剩下的好生收起来待回了栖凤宫再说。 “你政事忙，不必赶着陪我用膳。我那事情也不少，不如各自料理省事。”顾清若走之前道。 叶瑾煜沉吟片刻点了头：“也好。夜里若困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知道了。” 顾清若从御书房出来，瞧着午后的艳阳甚好，倒不想这么快回宫了。 可惜近日事情多，叶瑾煜抽不开身，不然出来活动一番倒是极好的。 “娘娘，您看。”雪燕语气轻快地说道。 顾清若顺着雪燕的手指方向看去，正瞧见一只彩蝶模样的风筝拖着两条长长的红线在蓝天下摇曳。 不知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在宫里放起了风筝。 顾清若顺着风筝寻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叶珺宁的声音。 “放高点，再放高点！对了对了！” 顾清若从长廊中走出来，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你。” “老待在屋里，闷都闷死了，出来松快松快。”叶珺宁笑着朝顾清若招手：“我这儿还准备了许多花样呢，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顾清若是想点头，但顾念着贵妃在外皆是身体虚弱的名声，这放风筝的事情应是与她无关才对。这么一想只能摇头道：“算了，让他们放吧。” 说罢便让雪燕招呼了跟随的小太监来放风筝。 叶珺宁哼了一声：“让他们放有什么意思，还得自己亲手玩才有趣呢。”说完又放了一截线，让风筝飞得更高了。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另有一身着碧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见顾清若靠近，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顾清若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那女子也不客气，顺势便坐了下来。 叶瑾煜沉吟片刻点了头：“也好。夜里若困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知道了。” 顾清若从御书房出来，瞧着午后的艳阳甚好，倒不想这么快回宫了。 可惜近日事情多，叶瑾煜抽不开身，不然出来活动一番倒是极好的。 “娘娘，您看。”雪燕语气轻快地说道。 顾清若顺着雪燕的手指方向看去，正瞧见一只彩蝶模样的风筝拖着两条长长的红线在蓝天下摇曳。 不知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在宫里放起了风筝。 顾清若顺着风筝寻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叶珺宁的声音。 “放高点，再放高点！对了对了！” 顾清若从长廊中走出来，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你。” “老待在屋里，闷都闷死了，出来松快松快。”叶珺宁笑着朝顾清若招手：“我这儿还准备了许多花样呢，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顾清若是想点头，但顾念着贵妃在外皆是身体虚弱的名声，这放风筝的事情应是与她无关才对。这么一想只能摇头道：“算了，让他们放吧。” 说罢便让雪燕招呼了跟随的小太监来放风筝。 叶珺宁哼了一声：“让他们放有什么意思，还得自己亲手玩才有趣呢。”说完又放了一截线，让风筝飞得更高了。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另有一身着碧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见顾清若靠近，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顾清若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那女子也不客气，顺势便坐了下来。 这女子乃是叶珺宁好友，常与叶珺宁混在一处。瞧着不冷不热的，最是能跟着叶珺宁厮混在一处玩闹，闯了祸没少被太后责罚。 若别的姑娘小姐敢跟着公主如此胡闹，早就被太后赶出宫去了，但却动不得她。这就不得不提这女子的另外一个身份——元美人。 没错，正是叶瑾煜的后宫妃嫔之一。 元美人进宫有些年头了，除了跟着叶珺宁祸害宫中的草木虫鱼，溜猫逗狗，不学无术之外，没有半点建树。若说安排侍寝，不是头疼就是腰酸，筵席聚会一概不去，反正总有去不了的理由。 当初还是太后做主把人放进来的，也不知后悔了没有。 顾清若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不是元美人的招数，这么多年下来算是看清楚了。元美人谁也不在乎，最爱的就是自己，宫里既不用干活又有月例，还没有家里人唠叨说教，哪里去找这种神仙日子？ 去了疑心之后，顾清若倒是真服了这姑娘，活得比许多人明白多了。 二人一时无话，只听到叶珺宁放风筝跟宫婢太监们说话的声音。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烽火狼烟 又是婉美人。 顾清若才回宫这么一会子，就听到了这么多次婉美人的名字，这还是头一遭。 从前送进来的人，可没听说哪个这么能折腾。那些个姑娘小姐，在宫里也跟玻璃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就连佳节圣寿都不一定来得齐全，更别说主动给皇上送羹汤了。 “送汤便送汤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顾清若问到。 正经大门不走，倒从偏殿而来，也是顾清若玩心起了让叶瑾煜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早被拿下了，还能容她靠这么近。 赵公公心中苦笑，也活该他得挨板子，宫里太平日子过久了，倒忘了该小心谨慎地伺候，没提防贵妃盛宠之下，竟还有不怕死的。 “回娘娘话，松离是婉美人带进宫里的侍婢，因病烧坏了脑子，是个不认路的糊涂东西，这才绕了远路。”赵公公低头回话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 顾清若还第一次听说干活不派个伶俐婢子，倒叫个糊涂人出来的，也不怕闯了大祸。 “真是个糊涂的？”顾清若再三确认。 赵公公被顾清若一问，顿时心中也打了鼓，这头点得就不这么干脆了。让他给婉美人的人担保，赵公公怎么算都觉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只是皇上虽不说话，到底是站在贵妃那边盯着他的，赵公公最后一咬牙，道：“确是个糊涂的。” “那就打十板子，扣两个月的月例吧。”顾清若笑了笑，抿了口茶道。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立刻点头道：“是。”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翅下……” “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口求饶。 顾清若心道，她有这么凶么？问个名字也能把人吓成这样？ 顾清若又问了一声，却只见那宫女一个劲地求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心下便有些不耐。 没想到叶瑾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阴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叶瑾煜话音刚落，赵公公悄没声息地出现在那宫女身侧，两侧窜出两个太监瞬间将宫女制住，顺道捂上了嘴，再不能出一声。 赵公公躬身低眉道：“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净，是奴才之过。” “回来自己去领十板子。”叶瑾煜说道。 顾清若知道这是手下留了情，不过叶瑾煜的治下与她风格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上面多缠。 两人回来接着用膳，到底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愉快了，总觉得哪里闷闷的让人不痛快。 赵公公很快回来通报道：“回皇上，已经审出来了。” “说。” “是婉美人宫里的宫人，名叫松离。婉美人做了一碗羹汤，命她送过来，正巧路过了殿外的时候，被娘娘瞧见发现了踪迹。” 又是婉美人。 顾清若才回宫这么一会子，就听到了这么多次婉美人的名字，这还是头一遭。 从前送进来的人，可没听说哪个这么能折腾。那些个姑娘小姐，在宫里也跟玻璃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就连佳节圣寿都不一定来得齐全，更别说主动给皇上送羹汤了。 “送汤便送汤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顾清若问到。 正经大门不走，倒从偏殿而来，也是顾清若玩心起了让叶瑾煜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早被拿下了，还能容她靠这么近。 赵公公心中苦笑，也活该他得挨板子，宫里太平日子过久了，倒忘了该小心谨慎地伺候，没提防贵妃盛宠之下，竟还有不怕死的。 “回娘娘话，松离是婉美人带进宫里的侍婢，因病烧坏了脑子，是个不认路的糊涂东西，这才绕了远路。”赵公公低头回话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 顾清若还第一次听说干活不派个伶俐婢子，倒叫个糊涂人出来的，也不怕闯了大祸。 “真是个糊涂的？”顾清若再三确认。 赵公公被顾清若一问，顿时心中也打了鼓，这头点得就不这么干脆了。让他给婉美人的人担保，赵公公怎么算都觉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只是皇上虽不说话，到底是站在贵妃那边盯着他的，赵公公最后一咬牙，道：“确是个糊涂的。” “那就打十板子，扣两个月的月例吧。”顾清若笑了笑，抿了口茶道。 赵公公瞥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立刻点头道：“是。” 赵公公从殿里出来，板着脸吩咐徒弟照办，一边想着方才贵妃娘娘的神色。都说贵妃身子骨弱，但敢拿贵妃当软柿子捏的，这还是头一个。 怎么说贵妃也是后宫最位高权重的主子，一个连皇上衣角都没摸到的贵人还敢来要贵妃的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有太后撑腰又如何，这身份体面啊，还得自己挣来才是本事。 赵公公面上不显，等十板子打完了，便叫人给婉美人抬了回去。 因出了松离的事情，顾清若便先捡着要紧的事情处置了，剩下的好生收起来待回了栖凤宫再说。 “你政事忙，不必赶着陪我用膳。我那事情也不少，不如各自料理省事。”顾清若走之前道。 叶瑾煜沉吟片刻点了头：“也好。夜里若困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知道了。” 顾清若从御书房出来，瞧着午后的艳阳甚好，倒不想这么快回宫了。 可惜近日事情多，叶瑾煜抽不开身，不然出来活动一番倒是极好的。 “娘娘，您看。”雪燕语气轻快地说道。 顾清若顺着雪燕的手指方向看去，正瞧见一只彩蝶模样的风筝拖着两条长长的红线在蓝天下摇曳。 不知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在宫里放起了风筝。 顾清若顺着风筝寻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叶珺宁的声音。 “放高点，再放高点！对了对了！” 顾清若从长廊中走出来，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你。” “老待在屋里，闷都闷死了，出来松快松快。”叶珺宁笑着朝顾清若招手：“我这儿还准备了许多花样呢，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顾清若是想点头，但顾念着贵妃在外皆是身体虚弱的名声，这放风筝的事情应是与她无关才对。这么一想只能摇头道：“算了，让他们放吧。” 说罢便让雪燕招呼了跟随的小太监来放风筝。 叶珺宁哼了一声：“让他们放有什么意思，还得自己亲手玩才有趣呢。”说完又放了一截线，让风筝飞得更高了。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另有一身着碧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见顾清若靠近，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顾清若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那女子也不客气，顺势便坐了下来。 叶瑾煜沉吟片刻点了头：“也好。夜里若困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知道了。” 顾清若从御书房出来，瞧着午后的艳阳甚好，倒不想这么快回宫了。 可惜近日事情多，叶瑾煜抽不开身，不然出来活动一番倒是极好的。 “娘娘，您看。”雪燕语气轻快地说道。 顾清若顺着雪燕的手指方向看去，正瞧见一只彩蝶模样的风筝拖着两条长长的红线在蓝天下摇曳。 不知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在宫里放起了风筝。 顾清若顺着风筝寻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叶珺宁的声音。 “放高点，再放高点！对了对了！” 顾清若从长廊中走出来，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你。” “老待在屋里，闷都闷死了，出来松快松快。”叶珺宁笑着朝顾清若招手：“我这儿还准备了许多花样呢，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顾清若是想点头，但顾念着贵妃在外皆是身体虚弱的名声，这放风筝的事情应是与她无关才对。这么一想只能摇头道：“算了，让他们放吧。” 说罢便让雪燕招呼了跟随的小太监来放风筝。 叶珺宁哼了一声：“让他们放有什么意思，还得自己亲手玩才有趣呢。”说完又放了一截线，让风筝飞得更高了。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另有一身着碧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见顾清若靠近，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顾清若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那女子也不客气，顺势便坐了下来。 这女子乃是叶珺宁好友，常与叶珺宁混在一处。瞧着不冷不热的，最是能跟着叶珺宁厮混在一处玩闹，闯了祸没少被太后责罚。 若别的姑娘小姐敢跟着公主如此胡闹，早就被太后赶出宫去了，但却动不得她。这就不得不提这女子的另外一个身份——元美人。 没错，正是叶瑾煜的后宫妃嫔之一。 元美人进宫有些年头了，除了跟着叶珺宁祸害宫中的草木虫鱼，溜猫逗狗，不学无术之外，没有半点建树。若说安排侍寝，不是头疼就是腰酸，筵席聚会一概不去，反正总有去不了的理由。 当初还是太后做主把人放进来的，也不知后悔了没有。 顾清若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不是元美人的招数，这么多年下来算是看清楚了。元美人谁也不在乎，最爱的就是自己，宫里既不用干活又有月例，还没有家里人唠叨说教，哪里去找这种神仙日子？ 去了疑心之后，顾清若倒是真服了这姑娘，活得比许多人明白多了。 二人一时无话，只听到叶珺宁放风筝跟宫婢太监们说话的声音。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元美人主动开了话匣。 “自然是无事了。”顾清若微笑道：“都是多年的沉疾，将养着便罢了。” “那恕臣妾多嘴一句，娘娘若得了空，便好好料理料理后宫吧，只怕这日后事情会慢慢多起来呢。”元美人直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爱重，只是这新进的婉美人秉性可格外不同，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若深深地看了元美人一眼，道了声谢。 元美人抬眼一笑：“娘娘何必谢，臣妾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平静的后宫多生事端而已，不为别的。” “你们两个不来陪我便罢，聚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叶珺宁提着裙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了口茶。 “不过随口闲话而已。”元美人给叶珺宁剥了瓣果子，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念之差 因出了松离的事情，顾清若便先捡着要紧的事情处置了，剩下的好生收起来待回了栖凤宫再说。 “你政事忙，不必赶着陪我用膳。我那事情也不少，不如各自料理省事。”顾清若走之前道。 叶瑾煜沉吟片刻点了头：“也好。夜里若困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知道了。” 顾清若从御书房出来，瞧着午后的艳阳甚好，倒不想这么快回宫了。 可惜近日事情多，叶瑾煜抽不开身，不然出来活动一番倒是极好的。 “娘娘，您看。”雪燕语气轻快地说道。 顾清若顺着雪燕的手指方向看去，正瞧见一只彩蝶模样的风筝拖着两条长长的红线在蓝天下摇曳。 不知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在宫里放起了风筝。 顾清若顺着风筝寻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叶珺宁的声音。 “放高点，再放高点！对了对了！” 顾清若从长廊中走出来，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你。” “老待在屋里，闷都闷死了，出来松快松快。”叶珺宁笑着朝顾清若招手：“我这儿还准备了许多花样呢，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顾清若是想点头，但顾念着贵妃在外皆是身体虚弱的名声，这放风筝的事情应是与她无关才对。这么一想只能摇头道：“算了，让他们放吧。” 说罢便让雪燕招呼了跟随的小太监来放风筝。 叶珺宁哼了一声：“让他们放有什么意思，还得自己亲手玩才有趣呢。”说完又放了一截线，让风筝飞得更高了。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另有一身着碧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见顾清若靠近，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顾清若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那女子也不客气，顺势便坐了下来。 叶瑾煜沉吟片刻点了头：“也好。夜里若困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知道了。” 顾清若从御书房出来，瞧着午后的艳阳甚好，倒不想这么快回宫了。 可惜近日事情多，叶瑾煜抽不开身，不然出来活动一番倒是极好的。 “娘娘，您看。”雪燕语气轻快地说道。 顾清若顺着雪燕的手指方向看去，正瞧见一只彩蝶模样的风筝拖着两条长长的红线在蓝天下摇曳。 不知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在宫里放起了风筝。 顾清若顺着风筝寻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叶珺宁的声音。 “放高点，再放高点！对了对了！” 顾清若从长廊中走出来，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你。” “老待在屋里，闷都闷死了，出来松快松快。”叶珺宁笑着朝顾清若招手：“我这儿还准备了许多花样呢，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顾清若是想点头，但顾念着贵妃在外皆是身体虚弱的名声，这放风筝的事情应是与她无关才对。这么一想只能摇头道：“算了，让他们放吧。” 说罢便让雪燕招呼了跟随的小太监来放风筝。 叶珺宁哼了一声：“让他们放有什么意思，还得自己亲手玩才有趣呢。”说完又放了一截线，让风筝飞得更高了。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另有一身着碧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见顾清若靠近，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顾清若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那女子也不客气，顺势便坐了下来。 这女子乃是叶珺宁好友，常与叶珺宁混在一处。瞧着不冷不热的，最是能跟着叶珺宁厮混在一处玩闹，闯了祸没少被太后责罚。 若别的姑娘小姐敢跟着公主如此胡闹，早就被太后赶出宫去了，但却动不得她。这就不得不提这女子的另外一个身份——元美人。 没错，正是叶瑾煜的后宫妃嫔之一。 元美人进宫有些年头了，除了跟着叶珺宁祸害宫中的草木虫鱼，溜猫逗狗，不学无术之外，没有半点建树。若说安排侍寝，不是头疼就是腰酸，筵席聚会一概不去，反正总有去不了的理由。 当初还是太后做主把人放进来的，也不知后悔了没有。 顾清若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不是元美人的招数，这么多年下来算是看清楚了。元美人谁也不在乎，最爱的就是自己，宫里既不用干活又有月例，还没有家里人唠叨说教，哪里去找这种神仙日子？ 去了疑心之后，顾清若倒是真服了这姑娘，活得比许多人明白多了。 二人一时无话，只听到叶珺宁放风筝跟宫婢太监们说话的声音。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元美人主动开了话匣。 “自然是无事了。”顾清若微笑道：“都是多年的沉疾，将养着便罢了。” “那恕臣妾多嘴一句，娘娘若得了空，便好好料理料理后宫吧，只怕这日后事情会慢慢多起来呢。”元美人直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爱重，只是这新进的婉美人秉性可格外不同，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若深深地看了元美人一眼，道了声谢。 元美人抬眼一笑：“娘娘何必谢，臣妾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平静的后宫多生事端而已，不为别的。” “你们两个不来陪我便罢，聚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叶珺宁提着裙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了口茶。 “不过随口闲话而已。”元美人给叶珺宁剥了瓣果子，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元美人主动开了话匣。 “自然是无事了。”顾清若微笑道：“都是多年的沉疾，将养着便罢了。” “那恕臣妾多嘴一句，娘娘若得了空，便好好料理料理后宫吧，只怕这日后事情会慢慢多起来呢。”元美人直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爱重，只是这新进的婉美人秉性可格外不同，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若深深地看了元美人一眼，道了声谢。 元美人抬眼一笑：“娘娘何必谢，臣妾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平静的后宫多生事端而已，不为别的。” “你们两个不来陪我便罢，聚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叶珺宁提着裙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了口茶。 “不过随口闲话而已。”元美人给叶珺宁剥了瓣果子，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章 自当不悔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另有一身着碧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见顾清若靠近，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顾清若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那女子也不客气，顺势便坐了下来。 这女子乃是叶珺宁好友，常与叶珺宁混在一处。瞧着不冷不热的，最是能跟着叶珺宁厮混在一处玩闹，闯了祸没少被太后责罚。 若别的姑娘小姐敢跟着公主如此胡闹，早就被太后赶出宫去了，但却动不得她。这就不得不提这女子的另外一个身份——元美人。 没错，正是叶瑾煜的后宫妃嫔之一。 元美人进宫有些年头了，除了跟着叶珺宁祸害宫中的草木虫鱼，溜猫逗狗，不学无术之外，没有半点建树。若说安排侍寝，不是头疼就是腰酸，筵席聚会一概不去，反正总有去不了的理由。 当初还是太后做主把人放进来的，也不知后悔了没有。 顾清若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不是元美人的招数，这么多年下来算是看清楚了。元美人谁也不在乎，最爱的就是自己，宫里既不用干活又有月例，还没有家里人唠叨说教，哪里去找这种神仙日子？ 去了疑心之后，顾清若倒是真服了这姑娘，活得比许多人明白多了。 二人一时无话，只听到叶珺宁放风筝跟宫婢太监们说话的声音。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元美人主动开了话匣。 “自然是无事了。”顾清若微笑道：“都是多年的沉疾，将养着便罢了。” “那恕臣妾多嘴一句，娘娘若得了空，便好好料理料理后宫吧，只怕这日后事情会慢慢多起来呢。”元美人直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爱重，只是这新进的婉美人秉性可格外不同，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若深深地看了元美人一眼，道了声谢。 元美人抬眼一笑：“娘娘何必谢，臣妾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平静的后宫多生事端而已，不为别的。” “你们两个不来陪我便罢，聚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叶珺宁提着裙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了口茶。 “不过随口闲话而已。”元美人给叶珺宁剥了瓣果子，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元美人主动开了话匣。 “自然是无事了。”顾清若微笑道：“都是多年的沉疾，将养着便罢了。” “那恕臣妾多嘴一句，娘娘若得了空，便好好料理料理后宫吧，只怕这日后事情会慢慢多起来呢。”元美人直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爱重，只是这新进的婉美人秉性可格外不同，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若深深地看了元美人一眼，道了声谢。 元美人抬眼一笑：“娘娘何必谢，臣妾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平静的后宫多生事端而已，不为别的。” “你们两个不来陪我便罢，聚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叶珺宁提着裙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了口茶。 “不过随口闲话而已。”元美人给叶珺宁剥了瓣果子，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担心啊。”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担心啊。”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长缨落空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元美人主动开了话匣。 “自然是无事了。”顾清若微笑道：“都是多年的沉疾，将养着便罢了。” “那恕臣妾多嘴一句，娘娘若得了空，便好好料理料理后宫吧，只怕这日后事情会慢慢多起来呢。”元美人直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爱重，只是这新进的婉美人秉性可格外不同，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若深深地看了元美人一眼，道了声谢。 元美人抬眼一笑：“娘娘何必谢，臣妾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平静的后宫多生事端而已，不为别的。” “你们两个不来陪我便罢，聚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叶珺宁提着裙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了口茶。 “不过随口闲话而已。”元美人给叶珺宁剥了瓣果子，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元美人主动开了话匣。 “自然是无事了。”顾清若微笑道：“都是多年的沉疾，将养着便罢了。” “那恕臣妾多嘴一句，娘娘若得了空，便好好料理料理后宫吧，只怕这日后事情会慢慢多起来呢。”元美人直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爱重，只是这新进的婉美人秉性可格外不同，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若深深地看了元美人一眼，道了声谢。 元美人抬眼一笑：“娘娘何必谢，臣妾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平静的后宫多生事端而已，不为别的。” “你们两个不来陪我便罢，聚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叶珺宁提着裙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了口茶。 “不过随口闲话而已。”元美人给叶珺宁剥了瓣果子，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担心啊。”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如尘似埃 “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元美人主动开了话匣。 “自然是无事了。”顾清若微笑道：“都是多年的沉疾，将养着便罢了。” “那恕臣妾多嘴一句，娘娘若得了空，便好好料理料理后宫吧，只怕这日后事情会慢慢多起来呢。”元美人直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爱重，只是这新进的婉美人秉性可格外不同，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若深深地看了元美人一眼，道了声谢。 元美人抬眼一笑：“娘娘何必谢，臣妾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平静的后宫多生事端而已，不为别的。” “你们两个不来陪我便罢，聚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叶珺宁提着裙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了口茶。 “不过随口闲话而已。”元美人给叶珺宁剥了瓣果子，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担心啊。”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大病初愈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梦初醒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娘娘养了许久的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元美人主动开了话匣。 “自然是无事了。”顾清若微笑道：“都是多年的沉疾，将养着便罢了。” “那恕臣妾多嘴一句，娘娘若得了空，便好好料理料理后宫吧，只怕这日后事情会慢慢多起来呢。”元美人直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爱重，只是这新进的婉美人秉性可格外不同，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若深深地看了元美人一眼，道了声谢。 元美人抬眼一笑：“娘娘何必谢，臣妾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平静的后宫多生事端而已，不为别的。” “你们两个不来陪我便罢，聚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叶珺宁提着裙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了口茶。 “不过随口闲话而已。”元美人给叶珺宁剥了瓣果子，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湖中的莲花开得极好，你若是风筝放困了，不如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我们划船摘荷花去如何？”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这个好！”叶珺宁立刻点头，吩咐让人去调船来。 这边顺手便拉住了顾清若：“你可不许走啊，老待在宫里作什么，跟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顾清若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便没有拒绝：“也好。” 一行人收了风筝，便往湖边去，远远便瞧见了满池的荷花，微风过处还有阵阵清香传来。 叶珺宁高兴道：“我上次看时才打了苞，没想着如今竟开得这样好。今日定要摘些回去插瓶。” 顾清若想的却是，荷叶用于烹饪，可有许多美食可以享受了…… 叶珺宁的宫人寻来的是一条雕花画船，飞檐立柱，两边各有四个划船的太监，瞧着便是气派非常。 但叶珺宁却非常不满意：“又不是瞧风景观戏听曲，寻这个船来做什么？去！换艘小的来！”这种大船开进去，别说摘莲花，压都压死了，更别谈什么意趣了。母后派过来的人就是会扫兴。 领头的宫女太监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回公主，这宫里的船都是有定数分派的，宫里主子们向来都是分派的画船，其他的船只……奴婢们实在是调不过来。” 叶珺宁柳眉一挑就要发难，顾清若便先接了话吩咐道：“去与管理湖面船只的管事公公说，本宫的话，派一只小船过来。” “是。”栖凤宫的宫人领了吩咐前去，不多时便带了船只回来。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担心啊。”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往事陈年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担心啊。”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担心啊。”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波澜仍旧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担心啊。”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从前因为贵妃体弱，皇上又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宫里的大小事情，若贵妃大安了便是贵妃管着，若不行了则由太后过问，向来没出过岔子。 贵妃管事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性子也着实冷淡，多少人想巴结都找不到下手地方。太后更是冷漠，只卖几个太妃的面子，剩下人一概不管。 这回太后居然直接去了贵妃的权力，这何止是在打贵妃的脸，简直就是把贵妃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换了从前，元美人真不敢想这竟是太妃和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都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活像换了人似的。 顾清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对元美人笑到：“回宫去吧，虽说他们下手知道轻重，但好歹是跟在身边的人，还得费心好好安抚一番。” 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有心思关心她？元美人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摇了摇头，回宫去了。 人都走了，雪燕才敢抖着手过来扶顾清若，脸色难看得紧：“娘娘……”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清若言语轻松，低下身去抚了抚被遗落的莲花，道：“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荷花。” “雪燕，看看哪些还能用，带回去插瓶罢。”顾清若淡声吩咐道。 雪燕纵有再多的话，眼看着顾清若是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全部咽回去，点头道：“是。”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涛涛今古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从前因为贵妃体弱，皇上又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宫里的大小事情，若贵妃大安了便是贵妃管着，若不行了则由太后过问，向来没出过岔子。 贵妃管事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性子也着实冷淡，多少人想巴结都找不到下手地方。太后更是冷漠，只卖几个太妃的面子，剩下人一概不管。 这回太后居然直接去了贵妃的权力，这何止是在打贵妃的脸，简直就是把贵妃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换了从前，元美人真不敢想这竟是太妃和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都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活像换了人似的。 顾清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对元美人笑到：“回宫去吧，虽说他们下手知道轻重，但好歹是跟在身边的人，还得费心好好安抚一番。” 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有心思关心她？元美人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摇了摇头，回宫去了。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担心啊。”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管事的公公连忙跟过来请罪：“都是下面的人不会说话，没弄清娘娘的意思，办混了事情，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顾清若说道：“你叫个得力的人来掌船，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多谢娘娘开恩，这个自然。”管事公公连忙应下，指了个一看便精明强干的来撑船。 叶珺宁上了船还不免感叹：“贵妃的身份可比我这公主好用多了，难怪旁人妒忌你，我都眼热得不行。” “你羡慕？回头我跟太后提议，反正如今也没有正宫皇后，就封你个护国公主，将后宫大小事宜都交你操持，到时候你在后宫呼风唤雨岂不是更美？”顾清若扶着船笑道。 叶珺宁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算我失言，你可千万别在母后面前乱说，我可没那个劳碌心。” “既如此你还不少说两句，白浪费了这好天气。”元美人淡淡道，一边伸手将旁的一朵荷花剪了下来。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从前因为贵妃体弱，皇上又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宫里的大小事情，若贵妃大安了便是贵妃管着，若不行了则由太后过问，向来没出过岔子。 贵妃管事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性子也着实冷淡，多少人想巴结都找不到下手地方。太后更是冷漠，只卖几个太妃的面子，剩下人一概不管。 这回太后居然直接去了贵妃的权力，这何止是在打贵妃的脸，简直就是把贵妃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换了从前，元美人真不敢想这竟是太妃和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都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活像换了人似的。 顾清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对元美人笑到：“回宫去吧，虽说他们下手知道轻重，但好歹是跟在身边的人，还得费心好好安抚一番。” 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有心思关心她？元美人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摇了摇头，回宫去了。 人都走了，雪燕才敢抖着手过来扶顾清若，脸色难看得紧：“娘娘……”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清若言语轻松，低下身去抚了抚被遗落的莲花，道：“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荷花。” “雪燕，看看哪些还能用，带回去插瓶罢。”顾清若淡声吩咐道。 雪燕纵有再多的话，眼看着顾清若是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全部咽回去，点头道：“是。”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璧青，告诉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远送南山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清若言语轻松，低下身去抚了抚被遗落的莲花，道：“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荷花。” “雪燕，看看哪些还能用，带回去插瓶罢。”顾清若淡声吩咐道。 雪燕纵有再多的话，眼看着顾清若是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全部咽回去，点头道：“是。”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璧青，告诉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从前因为贵妃体弱，皇上又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宫里的大小事情，若贵妃大安了便是贵妃管着，若不行了则由太后过问，向来没出过岔子。 贵妃管事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性子也着实冷淡，多少人想巴结都找不到下手地方。太后更是冷漠，只卖几个太妃的面子，剩下人一概不管。 这回太后居然直接去了贵妃的权力，这何止是在打贵妃的脸，简直就是把贵妃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换了从前，元美人真不敢想这竟是太妃和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都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活像换了人似的。 顾清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对元美人笑到：“回宫去吧，虽说他们下手知道轻重，但好歹是跟在身边的人，还得费心好好安抚一番。” 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有心思关心她？元美人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摇了摇头，回宫去了。 人都走了，雪燕才敢抖着手过来扶顾清若，脸色难看得紧：“娘娘……”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清若言语轻松，低下身去抚了抚被遗落的莲花，道：“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荷花。” “雪燕，看看哪些还能用，带回去插瓶罢。”顾清若淡声吩咐道。 雪燕纵有再多的话，眼看着顾清若是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全部咽回去，点头道：“是。”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璧青，告诉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别后春秋 “瑶红，将我的信传出去，就说这些日子务必让族中人都将自家人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是。” “璧青，传话给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是。”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栖凤宫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摘了一朵便回船舱坐着，单看叶珺宁跟元美人对着满池的荷花挑三拣四，将掌船的太监指使得团团转。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却也没见这俩人回来避一避，反倒玩得开心。 船舱里放了冰，又有船移动时带来的凉意，顾清若觉得舒适得很，一时竟起了几分倦意。这样的时辰再适合小憩不过了。 “怎么这般困？昨夜作什么好事去了？”叶珺宁捧了荷花回身往船舱里放，正见顾清若倚着小桌几打盹，不由得取笑道。 元美人快言快语道：“贵妃事情多，这一大好，宫中大事小事都等着她调停，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清闲，有也多半是些无事忙。”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从前因为贵妃体弱，皇上又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宫里的大小事情，若贵妃大安了便是贵妃管着，若不行了则由太后过问，向来没出过岔子。 贵妃管事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性子也着实冷淡，多少人想巴结都找不到下手地方。太后更是冷漠，只卖几个太妃的面子，剩下人一概不管。 这回太后居然直接去了贵妃的权力，这何止是在打贵妃的脸，简直就是把贵妃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换了从前，元美人真不敢想这竟是太妃和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都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活像换了人似的。 顾清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对元美人笑到：“回宫去吧，虽说他们下手知道轻重，但好歹是跟在身边的人，还得费心好好安抚一番。” 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有心思关心她？元美人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摇了摇头，回宫去了。 人都走了，雪燕才敢抖着手过来扶顾清若，脸色难看得紧：“娘娘……”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清若言语轻松，低下身去抚了抚被遗落的莲花，道：“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荷花。” “雪燕，看看哪些还能用，带回去插瓶罢。”顾清若淡声吩咐道。 雪燕纵有再多的话，眼看着顾清若是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全部咽回去，点头道：“是。”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璧青，告诉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 知道顾清若不打算解释，一路上璧青便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也最是喜欢她这些部下的这一点，全心地信任她，不论生死，不问前程，哪怕心有疑虑，仍愿同往。 “出去之后，你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暗卫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漠茫茫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 知道顾清若不打算解释，一路上璧青便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也最是喜欢她这些部下的这一点，全心地信任她，不论生死，不问前程，哪怕心有疑虑，仍愿同往。 “出去之后，你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暗卫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从前因为贵妃体弱，皇上又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宫里的大小事情，若贵妃大安了便是贵妃管着，若不行了则由太后过问，向来没出过岔子。 贵妃管事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性子也着实冷淡，多少人想巴结都找不到下手地方。太后更是冷漠，只卖几个太妃的面子，剩下人一概不管。 这回太后居然直接去了贵妃的权力，这何止是在打贵妃的脸，简直就是把贵妃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换了从前，元美人真不敢想这竟是太妃和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都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活像换了人似的。 顾清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对元美人笑到：“回宫去吧，虽说他们下手知道轻重，但好歹是跟在身边的人，还得费心好好安抚一番。” 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有心思关心她？元美人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摇了摇头，回宫去了。 人都走了，雪燕才敢抖着手过来扶顾清若，脸色难看得紧：“娘娘……”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清若言语轻松，低下身去抚了抚被遗落的莲花，道：“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荷花。” “雪燕，看看哪些还能用，带回去插瓶罢。”顾清若淡声吩咐道。 雪燕纵有再多的话，眼看着顾清若是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全部咽回去，点头道：“是。”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璧青，告诉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 知道顾清若不打算解释，一路上璧青便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也最是喜欢她这些部下的这一点，全心地信任她，不论生死，不问前程，哪怕心有疑虑，仍愿同往。 “出去之后，你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在顾清若和璧青从密道出来的一瞬间，一阵鸟鸣声响起。 顾清若和璧青都知道这是留在院里的亲卫察觉屋中有人给出的暗号。 璧青以三短两长暗号回应，外面便再没了动静。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顾清若小心躲过了府里的护卫，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镇国公的书房。 就在镇国公目瞪口呆要出手将这胆敢擅闯国公府的狂徒打一顿的时候，顾清若急忙开了口：“父亲，是我。” 镇国公更是惊讶：“苏苏？怎么是你？你不是奉旨巡查去了么？” “此事说来话长。”顾清若没时间跟镇国公解释，只道：“祖父武艺高强，我贸然去他书房怕是会被他发觉，动起手惊动了旁人便不好了。还请父亲将祖父请来。”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章 “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我倒是不知你们如今如此要好了，还帮着她说话。”叶珺宁稀奇起来。不过也难怪，一个根本就没把半点心思放皇兄身上，一个胸中还有万马千军等着拾掇，彼此都是明白人，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如今还得跟着贵妃娘娘吃饭，不向着她难道向着你？连条船都弄不来，我可真是怕极了。”元美人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瞧了一眼也叶珺宁。 叶珺宁竟一阵无言以对。 “不好！”元美人突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顾清若顺着元美人的目光看去，远远便见到岸边黑色绣金纹的曲柄遮阳伞。 叶珺宁喃喃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是最注重养生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午睡小憩的时辰，怎么会顶着烈日到这儿来了…… 叶珺宁心头也不由得添了一丝紧张。 “若太后责怪，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罢。”叶珺宁低声对两位好友说道。 顾清若和元美人对视一眼，皆不作声。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太后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她们见到了太后，太后自然不会望不见她们。又或者说，太后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顾清若心想的是，看着像是冲她来的。毕竟这次回宫，太后对她的敌意可比往常浓烈多了。 即使不太情愿，叶珺宁还是让太监将船靠了岸。 以顾清若为首，三人齐刷刷朝太后行礼道：“太后金安。” “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说道，“贵妃真是好兴致，体弱多病还有心思来游湖。” 果然。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服了自己的预感，就算太后今日不是有意找她麻烦，这下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前些时候傅大人进宫来瞧过，说是用在宫里闷着，没病也得闷出病来，让臣妾多出来走走。臣妾瞧着今日日头好，这才出来散散罢了。”顾清若微微敛目说道。 叶珺宁一听势头不对，也连忙应道：“母后，是我拉着贵妃出来游湖的，要不她肯定是要回宫的。” “谁问你了。”太后冷着脸斥了一声：“哀家在跟贵妃说话。” “还有你。”太后看向元美人，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游湖是你的主意。整天撺掇着公主折腾不学好，哀家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你是皇帝的妃嫔，后宫的主子，哀家不能拿你如何。这也罢，主子不能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是下面当差人的错。传哀家的旨意，玉福宫的宫人无能，不能规劝主子，罚奉三个月，各领十大板子。”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从前因为贵妃体弱，皇上又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宫里的大小事情，若贵妃大安了便是贵妃管着，若不行了则由太后过问，向来没出过岔子。 贵妃管事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性子也着实冷淡，多少人想巴结都找不到下手地方。太后更是冷漠，只卖几个太妃的面子，剩下人一概不管。 这回太后居然直接去了贵妃的权力，这何止是在打贵妃的脸，简直就是把贵妃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换了从前，元美人真不敢想这竟是太妃和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都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活像换了人似的。 顾清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对元美人笑到：“回宫去吧，虽说他们下手知道轻重，但好歹是跟在身边的人，还得费心好好安抚一番。” 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有心思关心她？元美人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摇了摇头，回宫去了。 人都走了，雪燕才敢抖着手过来扶顾清若，脸色难看得紧：“娘娘……”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清若言语轻松，低下身去抚了抚被遗落的莲花，道：“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荷花。” “雪燕，看看哪些还能用，带回去插瓶罢。”顾清若淡声吩咐道。 雪燕纵有再多的话，眼看着顾清若是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全部咽回去，点头道：“是。”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璧青，告诉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 知道顾清若不打算解释，一路上璧青便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也最是喜欢她这些部下的这一点，全心地信任她，不论生死，不问前程，哪怕心有疑虑，仍愿同往。 “出去之后，你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在顾清若和璧青从密道出来的一瞬间，一阵鸟鸣声响起。 顾清若和璧青都知道这是留在院里的亲卫察觉屋中有人给出的暗号。 璧青以三短两长暗号回应，外面便再没了动静。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顾清若小心躲过了府里的护卫，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镇国公的书房。 就在镇国公目瞪口呆要出手将这胆敢擅闯国公府的狂徒打一顿的时候，顾清若急忙开了口：“父亲，是我。” 镇国公更是惊讶：“苏苏？怎么是你？你不是奉旨巡查去了么？” “此事说来话长。”顾清若没时间跟镇国公解释，只道：“祖父武艺高强，我贸然去他书房怕是会被他发觉，动起手惊动了旁人便不好了。还请父亲将祖父请来。”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是新天 顾清若小心躲过了府里的护卫，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镇国公的书房。 就在镇国公目瞪口呆要出手将这胆敢擅闯国公府的狂徒打一顿的时候，顾清若急忙开了口：“父亲，是我。” 镇国公更是惊讶：“苏苏？怎么是你？你不是奉旨巡查去了么？” “此事说来话长。”顾清若没时间跟镇国公解释，只道：“祖父武艺高强，我贸然去他书房怕是会被他发觉，动起手惊动了旁人便不好了。还请父亲将祖父请来。”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元美人没想到这雷霆之火是如何忽然烧到她这里的，梗了脖子就要回太后的话，被叶珺宁暗地里伸手紧紧拽住，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跟太后顶嘴，怕不是疯了？ 顾清若直起身，道：“太后息怒。今日的游船是臣妾找来的，若不是臣妾做主，公主与元美人定然不能成行，太后若要罚，便罚臣妾罢。” “好啊。”太后收了怒气，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贵妃如此说了，哀家若是不罚你，岂不是有失了偏颇？” “传哀家懿旨，贵妃上不能统辖后宫，善加管理，下不能立为表率，随意妄为。即日起暂免统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派人来回哀家。” 叶珺宁心中震惊，不由得唤了一声：“母后……”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从前因为贵妃体弱，皇上又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宫里的大小事情，若贵妃大安了便是贵妃管着，若不行了则由太后过问，向来没出过岔子。 贵妃管事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性子也着实冷淡，多少人想巴结都找不到下手地方。太后更是冷漠，只卖几个太妃的面子，剩下人一概不管。 这回太后居然直接去了贵妃的权力，这何止是在打贵妃的脸，简直就是把贵妃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换了从前，元美人真不敢想这竟是太妃和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都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活像换了人似的。 顾清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对元美人笑到：“回宫去吧，虽说他们下手知道轻重，但好歹是跟在身边的人，还得费心好好安抚一番。” 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有心思关心她？元美人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摇了摇头，回宫去了。 人都走了，雪燕才敢抖着手过来扶顾清若，脸色难看得紧：“娘娘……”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清若言语轻松，低下身去抚了抚被遗落的莲花，道：“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荷花。” “雪燕，看看哪些还能用，带回去插瓶罢。”顾清若淡声吩咐道。 雪燕纵有再多的话，眼看着顾清若是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全部咽回去，点头道：“是。”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璧青，告诉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 知道顾清若不打算解释，一路上璧青便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也最是喜欢她这些部下的这一点，全心地信任她，不论生死，不问前程，哪怕心有疑虑，仍愿同往。 “出去之后，你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在顾清若和璧青从密道出来的一瞬间，一阵鸟鸣声响起。 顾清若和璧青都知道这是留在院里的亲卫察觉屋中有人给出的暗号。 璧青以三短两长暗号回应，外面便再没了动静。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顾清若小心躲过了府里的护卫，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镇国公的书房。 就在镇国公目瞪口呆要出手将这胆敢擅闯国公府的狂徒打一顿的时候，顾清若急忙开了口：“父亲，是我。” 镇国公更是惊讶：“苏苏？怎么是你？你不是奉旨巡查去了么？” “此事说来话长。”顾清若没时间跟镇国公解释，只道：“祖父武艺高强，我贸然去他书房怕是会被他发觉，动起手惊动了旁人便不好了。还请父亲将祖父请来。”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长河落日 “我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来人，送公主回宫，命太师好生教导公主课业，哀家闲下来了可是要查问的。”太后平静而冷淡地把话说完，一个个发落下去，连语气都不曾波动一分，但雷霆之威不减分毫。 叶珺宁即刻便被宫人压着送了回去，连话都不曾得多说一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顾清若一眼。 太后雷行而来，也不多留，说完话便走了。 元美人直起身，看向顾清若，满是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跟叶珺宁贪玩又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左不过太后气两日缓过气来便没事了，说不准还得补偿点什么。顾清若这一出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美人瞧着这真不像是从前贵妃事不关己视若无睹的作风。从前因为贵妃体弱，皇上又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宫里的大小事情，若贵妃大安了便是贵妃管着，若不行了则由太后过问，向来没出过岔子。 贵妃管事向来公正，不偏不倚，可性子也着实冷淡，多少人想巴结都找不到下手地方。太后更是冷漠，只卖几个太妃的面子，剩下人一概不管。 这回太后居然直接去了贵妃的权力，这何止是在打贵妃的脸，简直就是把贵妃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换了从前，元美人真不敢想这竟是太妃和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都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活像换了人似的。 顾清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对元美人笑到：“回宫去吧，虽说他们下手知道轻重，但好歹是跟在身边的人，还得费心好好安抚一番。” 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有心思关心她？元美人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摇了摇头，回宫去了。 人都走了，雪燕才敢抖着手过来扶顾清若，脸色难看得紧：“娘娘……”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清若言语轻松，低下身去抚了抚被遗落的莲花，道：“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荷花。” “雪燕，看看哪些还能用，带回去插瓶罢。”顾清若淡声吩咐道。 雪燕纵有再多的话，眼看着顾清若是不想多谈的神色，便也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全部咽回去，点头道：“是。”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璧青，告诉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 知道顾清若不打算解释，一路上璧青便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也最是喜欢她这些部下的这一点，全心地信任她，不论生死，不问前程，哪怕心有疑虑，仍愿同往。 “出去之后，你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在顾清若和璧青从密道出来的一瞬间，一阵鸟鸣声响起。 顾清若和璧青都知道这是留在院里的亲卫察觉屋中有人给出的暗号。 璧青以三短两长暗号回应，外面便再没了动静。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顾清若小心躲过了府里的护卫，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镇国公的书房。 就在镇国公目瞪口呆要出手将这胆敢擅闯国公府的狂徒打一顿的时候，顾清若急忙开了口：“父亲，是我。” 镇国公更是惊讶：“苏苏？怎么是你？你不是奉旨巡查去了么？” “此事说来话长。”顾清若没时间跟镇国公解释，只道：“祖父武艺高强，我贸然去他书房怕是会被他发觉，动起手惊动了旁人便不好了。还请父亲将祖父请来。”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边境告急 “我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顾清若一进栖凤宫，就见着几个贴身大丫鬟神色严肃，显然是都知道今日的事情。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费功夫多说了。”顾清若端茶润了润嗓子，道：“得了，让人去外面守着吧。” 殿里的人都放了出去，单留下几个大丫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清若，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顾清若抢在她们之前开了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都别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顾清若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 “瑶红，告诉祖父、父亲和娘亲，这些日子务必将所有顾家人给我看好了，若是哪个听不进去话的，直接打残了在家里养着也好过放出去给顾家惹祸，连累亲族。” “璧青，告诉觅蓝，清河军的事务每日准时准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若有异动，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佩紫那边再增加一队接应的人手，小心着别惊动了旁人。” “锦雀、雪燕，这几日给我看住了，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放进来。” 四人一一应下。 顾清若一边交代，一边把发簪步摇这些饰物给拆下来。 瑶红虽不解，但还是上手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更衣，我要出宫一趟。”顾清若说道。 锦雀和雪燕大惊失色，连忙拦住顾清若，道：“娘娘，您不能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回宫又见不到娘娘，还不得揭她们的皮？ 再说娘娘这才回了宫几日便要走，她们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起来？璧青和瑶红是决计不会违背娘娘的命令的，只能她们俩来拦着了。 璧青一手一个将二人扶了起来，冷声：道：“你们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快些去把娘娘出宫的衣裳拿出来。” 锦雀究竟沉稳些，虽最终驳不过，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来了箱柜，将衣裳捧了出来。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 知道顾清若不打算解释，一路上璧青便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也最是喜欢她这些部下的这一点，全心地信任她，不论生死，不问前程，哪怕心有疑虑，仍愿同往。 “出去之后，你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在顾清若和璧青从密道出来的一瞬间，一阵鸟鸣声响起。 顾清若和璧青都知道这是留在院里的亲卫察觉屋中有人给出的暗号。 璧青以三短两长暗号回应，外面便再没了动静。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顾清若小心躲过了府里的护卫，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镇国公的书房。 就在镇国公目瞪口呆要出手将这胆敢擅闯国公府的狂徒打一顿的时候，顾清若急忙开了口：“父亲，是我。” 镇国公更是惊讶：“苏苏？怎么是你？你不是奉旨巡查去了么？” “此事说来话长。”顾清若没时间跟镇国公解释，只道：“祖父武艺高强，我贸然去他书房怕是会被他发觉，动起手惊动了旁人便不好了。还请父亲将祖父请来。”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野草又生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 知道顾清若不打算解释，一路上璧青便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也最是喜欢她这些部下的这一点，全心地信任她，不论生死，不问前程，哪怕心有疑虑，仍愿同往。 “出去之后，你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在顾清若和璧青从密道出来的一瞬间，一阵鸟鸣声响起。 顾清若和璧青都知道这是留在院里的亲卫察觉屋中有人给出的暗号。 璧青以三短两长暗号回应，外面便再没了动静。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顾清若小心躲过了府里的护卫，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镇国公的书房。 就在镇国公目瞪口呆要出手将这胆敢擅闯国公府的狂徒打一顿的时候，顾清若急忙开了口：“父亲，是我。” 镇国公更是惊讶：“苏苏？怎么是你？你不是奉旨巡查去了么？” “此事说来话长。”顾清若没时间跟镇国公解释，只道：“祖父武艺高强，我贸然去他书房怕是会被他发觉，动起手惊动了旁人便不好了。还请父亲将祖父请来。”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八百加急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娘娘，婢子知道劝不动您，但您可知，没有皇上的命令您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此事一旦被发现，后果您可曾想过？”锦雀低声道。 顾清若从锦雀手中抽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沉声道：“我知道。” “但事急从权，顾不得这么多了。” 顾清若换了衣裳，从妆匣下扣出个暗格来，再用钥匙开了暗格的锁，这才拿出个玲珑的玉条来。 这本是顾清若留给自己的筹码，但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若是不亲自去把此事讲明，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至于叶瑾煜知道此事以后的反应，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待她了结了这些事情，再回来领罚罢。 “开。”顾清若吩咐道。 “是。”璧青领命，拿了玉条，找到隐藏在架子后面墙角处的机关，拨动后露出一个空隙。将玉条塞进去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暗门便被徐徐开启了。 一阵微风从暗门中吹出，轻轻扬起顾清若的发带。 顾清若只领了璧青一人，快速闪身进了暗道，离开了栖凤宫。 知道顾清若不打算解释，一路上璧青便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跟在顾清若身后。 顾清若也最是喜欢她这些部下的这一点，全心地信任她，不论生死，不问前程，哪怕心有疑虑，仍愿同往。 “出去之后，你拿着我的令即刻去寻魏克，让他将蘅儿接回府里来，我在府中等着你们。”顾清若吩咐完，又补了一句：“派人悄悄把傅红月也接过来。” “是。”璧青点头道。 二人从暗道里出来，正是顾清若在镇国公府的房间。 此刻若芳居里一片静悄悄的，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一同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在顾清若和璧青从密道出来的一瞬间，一阵鸟鸣声响起。 顾清若和璧青都知道这是留在院里的亲卫察觉屋中有人给出的暗号。 璧青以三短两长暗号回应，外面便再没了动静。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分头行事。 顾清若小心躲过了府里的护卫，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镇国公的书房。 就在镇国公目瞪口呆要出手将这胆敢擅闯国公府的狂徒打一顿的时候，顾清若急忙开了口：“父亲，是我。” 镇国公更是惊讶：“苏苏？怎么是你？你不是奉旨巡查去了么？” “此事说来话长。”顾清若没时间跟镇国公解释，只道：“祖父武艺高强，我贸然去他书房怕是会被他发觉，动起手惊动了旁人便不好了。还请父亲将祖父请来。”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狼烟不平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间炊烟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袅袅人家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她能够信任托付的人不多，眼下只能依靠傅红月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镇国公答应了一声，回过神来，默了一默，暗道，果然是翅膀长硬了，祖父的武艺高强，难道他的就拿不出手？他当年的战绩可没输给谁过啊！ 不多时，镇国公便把老国公请了过来。 老国公见到顾清若竟也不惊讶，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到密室再谈。” 府邸里总要有些藏秘密的地方，镇国公府也不例外，镇国公的书房中便正巧有这么一间密室。 查探了四下无人，镇国公便开了密室，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一关，顾清若先请了罪：“原不该贸然回府，只是事情太过重大，孙儿不得不亲自回来面谈，之后孙儿自去领罚。” “说。”老国公言简意赅。 “孙女查看各路消息和连日密报，恐京中会有大变。这且后议，当下孙女推测，怕是有人会对蘅儿下手。”顾清若神色冷凝，郑重说道。 “……孙女更怕的是，那些人已经动手了。”顾清若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镇国公大吃一惊，发狠道：“是谁如此狠毒？！”明知顾景蘅是镇国公未来的世子，还要对他下手摆明了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既如此，镇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定然不会放过此人！ “璧青已经去请魏克了，不久应该就能回来。”顾清若说道。 魏克是从前镇国公旗下的第一幕僚，列阵诡谲，当年顾清若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如今被清辉堂请去讲兵法，颇有盛名，若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怕顾景蘅今日还出不来。 顾清若安抚道：“也派了人去请傅红月，等蘅儿回来一试便知。或许是孙女多心了也未可知。” 虽顾清若如此说，老国公和镇国公的心中仍然放心不下。若真的无事，顾清若又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传信的又有何不可。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老国公沉默了半刻，道：“我国公府历代清明，只知忠君卫国，不过是为了所求家宅安定，边境太平。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章 生死之言 刚说完，正巧傅红月从密室出来，道：“我已经施了针，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我回去会立刻想办法联系师兄，只是这蛊毒厉害，彻底拔除之前，人虽看着无恙，到底底子会渐渐亏空，要格外小心。” “多谢傅大人相助，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便是。”镇国公抱拳谢道。 “镇国公客气了。”傅红月避过这一礼，道：“我与苏苏相识多年，于情于理此事都应相助。”就算是要谈条件，也必是要找顾清若算账的。 “话虽如此，但镇国公府欠你一个人情。”老国公一诺千金：“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镇国公府定会相帮。” “那就多谢老国公了。” ：“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刚说完，正巧傅红月从密室出来，道：“我已经施了针，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我回去会立刻想办法联系师兄，只是这蛊毒厉害，彻底拔除之前，人虽看着无恙，到底底子会渐渐亏空，要格外小心。” “多谢傅大人相助，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便是。”镇国公抱拳谢道。 “镇国公客气了。”傅红月避过这一礼，道：“我与苏苏相识多年，于情于理此事都应相助。”就算是要谈条件，也必是要找顾清若算账的。 “话虽如此，但镇国公府欠你一个人情。”老国公一诺千金：“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镇国公府定会相帮。” “那就多谢老国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一章 长风抚水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先不说这个，将东西好生收起来。”顾清若吩咐道：“掌灯，传膳。” “娘娘，您还有心情用膳？”雪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清若。皇上这摆明了生娘娘的气，娘娘竟一点都不着急？ “我饿了。”顾清若眨眨眼，说得理直气壮。 她当然知道叶瑾煜生气，而且一时半会儿这气还消不了，她再着急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先填饱肚子要紧。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 顾清若敛目，道：“孙女猜测，与夺嫡有关。” “苏苏不可胡说！”镇国公沉着脸立刻道：“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时日，朝野莫不敬服。”夺嫡之事，想来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历代不参与任何党争，只知忠于君上，这才在风雨中立足于今。 这是祖上传下来训诫，不得有违。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刚说完，正巧傅红月从密室出来，道：“我已经施了针，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我回去会立刻想办法联系师兄，只是这蛊毒厉害，彻底拔除之前，人虽看着无恙，到底底子会渐渐亏空，要格外小心。” “多谢傅大人相助，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便是。”镇国公抱拳谢道。 “镇国公客气了。”傅红月避过这一礼，道：“我与苏苏相识多年，于情于理此事都应相助。”就算是要谈条件，也必是要找顾清若算账的。 “话虽如此，但镇国公府欠你一个人情。”老国公一诺千金：“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镇国公府定会相帮。” “那就多谢老国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二章 又道别离 “皇上，该用晚膳了。”赵公公壮着胆子低声提醒道。 “朕不饿。” 赵公公心道，您这饿不饿都得吃啊，要不然太后还不得弄死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先不说这个，将东西好生收起来。”顾清若吩咐道：“掌灯，传膳。” “娘娘，您还有心情用膳？”雪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清若。皇上这摆明了生娘娘的气，娘娘竟一点都不着急？ “我饿了。”顾清若眨眨眼，说得理直气壮。 她当然知道叶瑾煜生气，而且一时半会儿这气还消不了，她再着急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先填饱肚子要紧。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在忠孝之间，他们早就做了决断，如今不过是为当初的决定还账罢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国公下了定论：“苏苏，你将事情大致说一说，也好让祖父和你父亲心里有个数。镇国公府不挑事，但也从不怕事，你不必慌。” “是。”顾清若从出宫起就有些慌张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捡着几样要紧的说了。 又道：“还有些不过是孙女的猜测，还要等蘅儿回来瞧瞧情况才能做定论。” 三人从密室出来，不多时便有人敲响了屋门。 镇国公前去开了门，乔装打扮过的璧青道：“老爷。婢子奉姑娘之命，将少爷带回来了。” “快进。”镇国公连忙让开了路。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刚说完，正巧傅红月从密室出来，道：“我已经施了针，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我回去会立刻想办法联系师兄，只是这蛊毒厉害，彻底拔除之前，人虽看着无恙，到底底子会渐渐亏空，要格外小心。” “多谢傅大人相助，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便是。”镇国公抱拳谢道。 “镇国公客气了。”傅红月避过这一礼，道：“我与苏苏相识多年，于情于理此事都应相助。”就算是要谈条件，也必是要找顾清若算账的。 “话虽如此，但镇国公府欠你一个人情。”老国公一诺千金：“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镇国公府定会相帮。” “那就多谢老国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三章 风送相思 犹豫了半天，赵公公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方才栖凤宫那边已经传了晚膳。” 叶瑾煜写字的手立刻停了下来。 虽然叶瑾煜没有说话，但是赵公公还是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殿中没人说话，但是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阴冷。 “去栖凤宫！” “是！” 这边顾清若刚盛了汤，还没来得及喝，就见瑶红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一把夺过顾清若手里的勺子，神色凝重道：“姑娘，皇上来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该用晚膳了。”赵公公壮着胆子低声提醒道。 “朕不饿。” 赵公公心道，您这饿不饿都得吃啊，要不然太后还不得弄死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先不说这个，将东西好生收起来。”顾清若吩咐道：“掌灯，传膳。” “娘娘，您还有心情用膳？”雪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清若。皇上这摆明了生娘娘的气，娘娘竟一点都不着急？ “我饿了。”顾清若眨眨眼，说得理直气壮。 她当然知道叶瑾煜生气，而且一时半会儿这气还消不了，她再着急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先填饱肚子要紧。 “父亲。”顾清若苦笑一声，道：“从先帝御旨赐婚的那一日起，镇国公府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从顾清芷奉旨嫁入皇家那一刻起，镇国公府便不再能做到独善其身，他们早就处在漩涡之中了。 不，或许在他们一直就在漩涡里，从未离开过。 “苏苏说的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老国公苦涩地笑了一句：“忠孝本就难得两全。”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刚说完，正巧傅红月从密室出来，道：“我已经施了针，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我回去会立刻想办法联系师兄，只是这蛊毒厉害，彻底拔除之前，人虽看着无恙，到底底子会渐渐亏空，要格外小心。” “多谢傅大人相助，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便是。”镇国公抱拳谢道。 “镇国公客气了。”傅红月避过这一礼，道：“我与苏苏相识多年，于情于理此事都应相助。”就算是要谈条件，也必是要找顾清若算账的。 “话虽如此，但镇国公府欠你一个人情。”老国公一诺千金：“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镇国公府定会相帮。” “那就多谢老国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四章 人心难测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犹豫了半天，赵公公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方才栖凤宫那边已经传了晚膳。” 叶瑾煜写字的手立刻停了下来。 虽然叶瑾煜没有说话，但是赵公公还是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殿中没人说话，但是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阴冷。 “去栖凤宫！” “是！” 这边顾清若刚盛了汤，还没来得及喝，就见瑶红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一把夺过顾清若手里的勺子，神色凝重道：“姑娘，皇上来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该用晚膳了。”赵公公壮着胆子低声提醒道。 “朕不饿。” 赵公公心道，您这饿不饿都得吃啊，要不然太后还不得弄死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刚说完，正巧傅红月从密室出来，道：“我已经施了针，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我回去会立刻想办法联系师兄，只是这蛊毒厉害，彻底拔除之前，人虽看着无恙，到底底子会渐渐亏空，要格外小心。” “多谢傅大人相助，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便是。”镇国公抱拳谢道。 “镇国公客气了。”傅红月避过这一礼，道：“我与苏苏相识多年，于情于理此事都应相助。”就算是要谈条件，也必是要找顾清若算账的。 “话虽如此，但镇国公府欠你一个人情。”老国公一诺千金：“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镇国公府定会相帮。” “那就多谢老国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五章 凤飞翱翔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 “如今证据不足，结论不下也罢。”老国公说道：“好在也算是有了提防，不至于再被人提溜着做个睁眼瞎。” “是。”顾清若和镇国公齐声答道，又各自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刚说完，正巧傅红月从密室出来，道：“我已经施了针，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我回去会立刻想办法联系师兄，只是这蛊毒厉害，彻底拔除之前，人虽看着无恙，到底底子会渐渐亏空，要格外小心。” “多谢傅大人相助，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便是。”镇国公抱拳谢道。 “镇国公客气了。”傅红月避过这一礼，道：“我与苏苏相识多年，于情于理此事都应相助。”就算是要谈条件，也必是要找顾清若算账的。 “话虽如此，但镇国公府欠你一个人情。”老国公一诺千金：“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镇国公府定会相帮。” “那就多谢老国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六章 笙箫玉笛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若照此推论，庆王不也是被算计的？”镇国公问道。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 可庆王又确实是被算计了。查探的人也不曾寻到半分庆王动手的痕迹。 “如今三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若是蘅儿一旦出事，世子的人选怕是要挪一挪了。”顾清若冷声说道。 老国公和镇国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选—— 顾彦荀。 这可是正经入了宗谱的顾家儿孙，照例可以袭爵的。 顾清若缓了缓，道：“我信彦荀并无此心，只是难免被人算计。”顾彦荀不会稀罕这个世子之位，在他看来，可能还不如他如今的校尉来得有意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七章 南山不老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璧青朝顾清若回话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若要不惊动旁人，还得一会子功夫才能到。” “辛苦你了。”顾清若点头。 直到被带入镇国公书房，顾景蘅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此刻见到祖父和父亲都在房中更是不解，至于顾清若现在此处，顾景蘅更是惊讶了。 “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景蘅心中万个疑惑，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话了。 “此事如今不好多说，待傅大人到了，一并与你解释。”顾清若答道。 璧青在旁提了一句：“姑娘，回来了。”果然片刻便再次有人敲门。 进得门来，果然是顾清若的人带着傅红月来了。暗卫只是与顾清若单膝点地问了个礼，得到顾清若的吩咐便飞身离去了，从头到尾再无半字。 傅红月进门后揭了脸上的伪装，将那仿制的人皮面具往匣子里一放，朝老国公和镇国公见了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有劳跑您跑这一趟。”镇国公先说道。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八章 铁马入梦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顾清若笑着亲自给傅红月倒了杯茶，道：“此事了了，你若见着我库里有什么好的尽管挑，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九章 山河仍旧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 “我在何处治？”傅红月问道。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从不在人前行医，这意思是要不给她找个地方，要不就全都出去。这厮可不是个会客气的。 “傅大人，这边请。”镇国公起身，将傅红月带往密室。 这边顾清若只与顾景蘅承诺日后定会与他解释，便让他跟进去了。 顾清若示意璧青离开，片刻后收到璧青传进来的消息，这才道：“我已经派人暗中加强了府里的布防，不过眼下府里已然是多了暗鬼，还得祖父和父亲尽早拔去。” “这是肯定的。”镇国公沉着脸说道。 老国公问：“苏苏，方才傅大人提到蛊毒，似乎你并不惊讶，是否已经知晓是何人动的手脚？” 顾清若心下暗道糟糕，让祖父看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如今也不过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顾清若道：“此事还得从女儿节说起……” 顾清若将女儿节那夜的事情细细说来，又道：“若非蛊毒的缘故，庆王岂是如此好糊弄之人？” 顾清若皱眉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要说对顾景蘅下手，让镇国公府彻底混乱，怎么看这周围一圈的得利者，都是庆王最显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一十章 恨别惊心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一时间老国公和镇国公都愣住了，师父师兄？他们只知道傅家乃医学世家，医术一脉相承，这傅红月又哪里冒出师父师兄来？ 不过若真有，便也能解释如何傅红月的医术如此诡谲神奇了。 “怎么请他们出手？”顾清若不管这些，直接问重点。 “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人。”傅红月说道：“他们素来四处游医，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寻到人来。” “但求一试。”顾清若道：“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在寻到人之前，我会尝试压抑住他体内的蛊虫，但你们定要小心，莫要逼急了手握母虫之人，否则那人动起手来，我是抗不过的。” 顾清若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若是如此，在给蘅儿医治完成之前，却是动不了那人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一十一章 月上柳梢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一十二章 如月如钩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一十三章 行似清秋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一十四章 笙箫长歌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一十五章 百万粮草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一十六章 沃野千里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时光不老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覆水难收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烈火如歌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章 且叹逍遥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 “宫里人都知道，哀家不喜贵妃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断然不会是因为此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才不会为了她惩罚贵妃的事情冷落贵妃，相反，皇上会尽法子补偿贵妃才是。 “贵妃娘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到了太后的意思……”福嬷嬷小声说道。 太后沉默了，她只是给了贵妃一个消息，却无法预知贵妃知晓了会如何行事。 顾清若啊顾清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煜儿如此生气呢？ 另一边，栖凤宫中。 瑶红正打算将再次熬好的汤药送进去，守在里面的锦雀脸色苍白地急急走出来，紧紧抓住瑶红的手，道：“不好了，娘娘忽然发了高热……”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伏兵千里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 “来了。”锦雀端着托盘进得门来，额上都是被热气烤出来的汗珠，但她此刻顾不上擦拭：“都已经用火烤过了。” 璧青捻起一根银针，低声对顾清若道：“姑娘，要来了。” “无妨，你尽管动手吧。”顾清若气若游丝，却还是笑着说的。 璧青将银针用另一个青瓷瓶的液体浸泡过，再按照从前傅红月若说的穴位扎进去，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都完了之后，瑶红端来另外一份汤药，道：“姑娘，您务必要把这药喝了……”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 “宫里人都知道，哀家不喜贵妃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断然不会是因为此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才不会为了她惩罚贵妃的事情冷落贵妃，相反，皇上会尽法子补偿贵妃才是。 “贵妃娘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到了太后的意思……”福嬷嬷小声说道。 太后沉默了，她只是给了贵妃一个消息，却无法预知贵妃知晓了会如何行事。 顾清若啊顾清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煜儿如此生气呢？ 另一边，栖凤宫中。 瑶红正打算将再次熬好的汤药送进去，守在里面的锦雀脸色苍白地急急走出来，紧紧抓住瑶红的手，道：“不好了，娘娘忽然发了高热……”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前途未卜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 “来了。”锦雀端着托盘进得门来，额上都是被热气烤出来的汗珠，但她此刻顾不上擦拭：“都已经用火烤过了。” 璧青捻起一根银针，低声对顾清若道：“姑娘，要来了。” “无妨，你尽管动手吧。”顾清若气若游丝，却还是笑着说的。 璧青将银针用另一个青瓷瓶的液体浸泡过，再按照从前傅红月若说的穴位扎进去，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都完了之后，瑶红端来另外一份汤药，道：“姑娘，您务必要把这药喝了……”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 “宫里人都知道，哀家不喜贵妃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断然不会是因为此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才不会为了她惩罚贵妃的事情冷落贵妃，相反，皇上会尽法子补偿贵妃才是。 “贵妃娘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到了太后的意思……”福嬷嬷小声说道。 太后沉默了，她只是给了贵妃一个消息，却无法预知贵妃知晓了会如何行事。 顾清若啊顾清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煜儿如此生气呢？ 另一边，栖凤宫中。 瑶红正打算将再次熬好的汤药送进去，守在里面的锦雀脸色苍白地急急走出来，紧紧抓住瑶红的手，道：“不好了，娘娘忽然发了高热……”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 小德子张着嘴，朝栖凤宫那边指了指。 赵公公还有几分欣慰，还行，能明白过来，还不算太傻。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凌凌寒风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 “来了。”锦雀端着托盘进得门来，额上都是被热气烤出来的汗珠，但她此刻顾不上擦拭：“都已经用火烤过了。” 璧青捻起一根银针，低声对顾清若道：“姑娘，要来了。” “无妨，你尽管动手吧。”顾清若气若游丝，却还是笑着说的。 璧青将银针用另一个青瓷瓶的液体浸泡过，再按照从前傅红月若说的穴位扎进去，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都完了之后，瑶红端来另外一份汤药，道：“姑娘，您务必要把这药喝了……”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 “宫里人都知道，哀家不喜贵妃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断然不会是因为此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才不会为了她惩罚贵妃的事情冷落贵妃，相反，皇上会尽法子补偿贵妃才是。 “贵妃娘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到了太后的意思……”福嬷嬷小声说道。 太后沉默了，她只是给了贵妃一个消息，却无法预知贵妃知晓了会如何行事。 顾清若啊顾清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煜儿如此生气呢？ 另一边，栖凤宫中。 瑶红正打算将再次熬好的汤药送进去，守在里面的锦雀脸色苍白地急急走出来，紧紧抓住瑶红的手，道：“不好了，娘娘忽然发了高热……”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赵公公，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亲手做的，皇上特地吩咐要用的菜，您看这时辰快到了，万一耽误了皇上用膳……”那小太监弓着身，声音清亮，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俨然是要说赵公公故意为难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伺膳太监，也敢这么跟总管说话！”小德子浮尘一扬，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没想到赵公公反而伸手拦下了，挥手吩咐道：“进去吧。” “是。”一行人齐齐应了声，仍旧将膳食端了进去。 小德子被拦下十分不解，还道：“师父，您为何拦我？一个伺膳太监都敢如此嚣张了，若不好好教训教训，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回去看看长生牌位立不立得住。”赵公公冷笑一声说完，揣着浮尘往宫门外一杵，依旧望着天外的星辰发呆。 小德子埋头想了半天，只道那小太监看着眼生，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莫不是哪个宫里有头脸的公公门下，半天小德子忽然白了脸，对着赵公公磕磕绊绊地问：“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西风野度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 “来了。”锦雀端着托盘进得门来，额上都是被热气烤出来的汗珠，但她此刻顾不上擦拭：“都已经用火烤过了。” 璧青捻起一根银针，低声对顾清若道：“姑娘，要来了。” “无妨，你尽管动手吧。”顾清若气若游丝，却还是笑着说的。 璧青将银针用另一个青瓷瓶的液体浸泡过，再按照从前傅红月若说的穴位扎进去，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都完了之后，瑶红端来另外一份汤药，道：“姑娘，您务必要把这药喝了……”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 “宫里人都知道，哀家不喜贵妃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断然不会是因为此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才不会为了她惩罚贵妃的事情冷落贵妃，相反，皇上会尽法子补偿贵妃才是。 “贵妃娘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到了太后的意思……”福嬷嬷小声说道。 太后沉默了，她只是给了贵妃一个消息，却无法预知贵妃知晓了会如何行事。 顾清若啊顾清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煜儿如此生气呢？ 另一边，栖凤宫中。 瑶红正打算将再次熬好的汤药送进去，守在里面的锦雀脸色苍白地急急走出来，紧紧抓住瑶红的手，道：“不好了，娘娘忽然发了高热……”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起来说。” “是。”顾清若低头勾唇微微笑了一笑，起身正着脸，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未经允准，不可擅自出宫。如今臣妾既有违宫规，甘愿受罚。” “朕倘若真要按宫规惩治，你受得起么？”瑾煜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按照宫规，私自出宫，不仅妃嫔要罚奉降位，此后无旨不得出宫半步，整个宫中的宫人还都要全部受罚。更重要的是，累及家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教女不善而蒙羞。 “皇上秉公办事，臣妾毫无怨言。”顾清若说完，话锋一转：“但臣既身为顾家女儿，自然不能看着家族临难，袖手旁观！” 膳食都上齐备了，伺候的太监正有序地往外走，却听闻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帝吩咐道：“等等。” 众人忙住了脚，敛声屏气，静听吩咐。 “你——”叶瑾煜抬手指了一人，冷气命令道：“留下来伺膳。” “是。”那被指了的太监低声应了，垂着头站在原地。 一行人从殿里出来，领头的太监苦笑着朝赵公公行礼：“赵公公。” 赵公公扫了一眼出来的人，立刻便知道少了谁，不由得同情起这御膳房的太监来。 “陈公公辛苦了。”赵公公话里有话。 “辛苦不敢当。”陈公公立刻摇头，凑近低声回了句：“还劳烦公公多照顾。” “那是自然。”赵公公面上半分不露，只说：“这菜上完了，御膳房里事多，就不多留您了。” “您老客气了。”陈公公知道赵公公是听出来了，当即也不多话，领着人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这神仙打架，他们还是赶紧走了要紧。 “这老货，跑得到挺快。”赵公公撮了嘬牙，仍旧回老地方看他的星星去了。 怡春宫正殿中。 叶瑾煜盯着那独独剩下的小太监看了半晌，就是不说话，把人盯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到底来人没有叶瑾煜能扛，利落地认了罪：“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一行送膳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 小德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紧张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赵公公没空跟小德子磨叽，给他递了个安静别多话的眼神，在小德子不解的目光中凑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边。 赵公公端着脸打开了那个小太监捧着的食盒，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膳食。 实际上…… “小祖宗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公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心头差点没滴血，这又是闹的哪出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至亲至疏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 “来了。”锦雀端着托盘进得门来，额上都是被热气烤出来的汗珠，但她此刻顾不上擦拭：“都已经用火烤过了。” 璧青捻起一根银针，低声对顾清若道：“姑娘，要来了。” “无妨，你尽管动手吧。”顾清若气若游丝，却还是笑着说的。 璧青将银针用另一个青瓷瓶的液体浸泡过，再按照从前傅红月若说的穴位扎进去，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都完了之后，瑶红端来另外一份汤药，道：“姑娘，您务必要把这药喝了……”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 “宫里人都知道，哀家不喜贵妃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断然不会是因为此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才不会为了她惩罚贵妃的事情冷落贵妃，相反，皇上会尽法子补偿贵妃才是。 “贵妃娘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到了太后的意思……”福嬷嬷小声说道。 太后沉默了，她只是给了贵妃一个消息，却无法预知贵妃知晓了会如何行事。 顾清若啊顾清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煜儿如此生气呢？ 另一边，栖凤宫中。 瑶红正打算将再次熬好的汤药送进去，守在里面的锦雀脸色苍白地急急走出来，紧紧抓住瑶红的手，道：“不好了，娘娘忽然发了高热……”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先祖当年立下不涉党争的祖训，镇国公府上下无不恪守，时刻谨记。然先帝一纸婚书，将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赐婚于皇三子，镇国公府上下恐慌。若要忠君，便不能辞婚，可若接受，便是不孝。”顾清若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皇上，当年的御旨是如何来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是我顾清若不孝于先，他日若身故，自去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有什么阴司报应我也去自应。但若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若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叶瑾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要是镇国公府出事，她怕是真的做得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如今是谁？”叶瑾煜冷声问道。 顾清若抬头，目光清明澄澈，像是要直直望到人的心里去：“你想我是谁呢？” 叶瑾煜半晌方才开口：“你不是说要请罪么，说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百年成说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 “来了。”锦雀端着托盘进得门来，额上都是被热气烤出来的汗珠，但她此刻顾不上擦拭：“都已经用火烤过了。” 璧青捻起一根银针，低声对顾清若道：“姑娘，要来了。” “无妨，你尽管动手吧。”顾清若气若游丝，却还是笑着说的。 璧青将银针用另一个青瓷瓶的液体浸泡过，再按照从前傅红月若说的穴位扎进去，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都完了之后，瑶红端来另外一份汤药，道：“姑娘，您务必要把这药喝了……”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 “宫里人都知道，哀家不喜贵妃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断然不会是因为此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才不会为了她惩罚贵妃的事情冷落贵妃，相反，皇上会尽法子补偿贵妃才是。 “贵妃娘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到了太后的意思……”福嬷嬷小声说道。 太后沉默了，她只是给了贵妃一个消息，却无法预知贵妃知晓了会如何行事。 顾清若啊顾清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煜儿如此生气呢？ 另一边，栖凤宫中。 瑶红正打算将再次熬好的汤药送进去，守在里面的锦雀脸色苍白地急急走出来，紧紧抓住瑶红的手，道：“不好了，娘娘忽然发了高热……”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 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也是皓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万人性命。她不敢赌也不能赌。说到底，叶瑾煜说得没错，她是不信他。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辩。 一席话说得叶瑾煜半晌都不曾有话，直到殿里灯火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叶瑾煜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 顾清若立刻提了一颗心，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私自出宫还要大的重罪么？ 见顾清若不做声，深知她性情的叶瑾煜知道她想不明白，便冷声道：“顾清若，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几分相信过我？” “你出去吧，朕现在不想见你。” 这一刻，顾清若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只是依照叶瑾煜的意思离开了。 殿门关上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空寂的殿中，只余叶瑾煜只身一人。 顾清若走出怡春宫，便遇上了等候在外的璧青。 璧青什么都没说，只问：“姑娘，要不要回宫？” “回去吧。”顾清若无声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至半路，顾清若忽然问道：“璧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春花不尽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 “来了。”锦雀端着托盘进得门来，额上都是被热气烤出来的汗珠，但她此刻顾不上擦拭：“都已经用火烤过了。” 璧青捻起一根银针，低声对顾清若道：“姑娘，要来了。” “无妨，你尽管动手吧。”顾清若气若游丝，却还是笑着说的。 璧青将银针用另一个青瓷瓶的液体浸泡过，再按照从前傅红月若说的穴位扎进去，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都完了之后，瑶红端来另外一份汤药，道：“姑娘，您务必要把这药喝了……”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 “宫里人都知道，哀家不喜贵妃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断然不会是因为此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才不会为了她惩罚贵妃的事情冷落贵妃，相反，皇上会尽法子补偿贵妃才是。 “贵妃娘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到了太后的意思……”福嬷嬷小声说道。 太后沉默了，她只是给了贵妃一个消息，却无法预知贵妃知晓了会如何行事。 顾清若啊顾清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煜儿如此生气呢？ 另一边，栖凤宫中。 瑶红正打算将再次熬好的汤药送进去，守在里面的锦雀脸色苍白地急急走出来，紧紧抓住瑶红的手，道：“不好了，娘娘忽然发了高热……”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 “喝了。”璧青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说：“但又尽吐了。” “又吐了？”瑶红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行呢……” 雪燕正好进屋，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那我再去熬，总要想法子让娘娘喝了才好。”她知道娘娘最亲近的就是璧青瑶红二人，自然不会去抢这些活计。 见瑶红点头，雪燕便忙去熬药了。 “你同我说，到底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看姑娘这是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姑娘有姑娘的不易，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璧青说。 顾清若苦笑一声。叶瑾煜怪她不肯相信他，可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他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清风满袖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 “来了。”锦雀端着托盘进得门来，额上都是被热气烤出来的汗珠，但她此刻顾不上擦拭：“都已经用火烤过了。” 璧青捻起一根银针，低声对顾清若道：“姑娘，要来了。” “无妨，你尽管动手吧。”顾清若气若游丝，却还是笑着说的。 璧青将银针用另一个青瓷瓶的液体浸泡过，再按照从前傅红月若说的穴位扎进去，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都完了之后，瑶红端来另外一份汤药，道：“姑娘，您务必要把这药喝了……”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 “宫里人都知道，哀家不喜贵妃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断然不会是因为此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才不会为了她惩罚贵妃的事情冷落贵妃，相反，皇上会尽法子补偿贵妃才是。 “贵妃娘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到了太后的意思……”福嬷嬷小声说道。 太后沉默了，她只是给了贵妃一个消息，却无法预知贵妃知晓了会如何行事。 顾清若啊顾清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煜儿如此生气呢？ 另一边，栖凤宫中。 瑶红正打算将再次熬好的汤药送进去，守在里面的锦雀脸色苍白地急急走出来，紧紧抓住瑶红的手，道：“不好了，娘娘忽然发了高热……” 瑶红想的是，依照姑娘的性子，就算不喜喝药，也会硬逼着自己灌下去，从未试过性子。 这喝一次吐一次，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能请傅大人进宫就好了……”瑶红喃喃说道。 傅红月虽是御医，却不在宫中轮值的御医里，如若没有传召，就只能按日子进宫请脉。 璧青和瑶红对视一眼，福灵心至，瑶红脱口而出：“我这就派人悄悄去趟惜芳宫。”姑娘不能请傅大人，公主可以。 瑶红相信，叶珺宁一定会帮她们这个忙的。 还没到半个时辰，皇上进了怡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太后的耳朵里都吹了几股风。 太后正闲步消食，忽而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说皇帝去了哪？” 福嬷嬷也是一头雾水，照实答说：“怡春宫元美人那儿，就连晚膳都往那宫里传的。” 太后一时怔住了。 璧青从里间出来，瑶红眼尖见到她手里拿的是空碗，问道：“姑娘喝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横渡关山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 “来了。”锦雀端着托盘进得门来，额上都是被热气烤出来的汗珠，但她此刻顾不上擦拭：“都已经用火烤过了。” 璧青捻起一根银针，低声对顾清若道：“姑娘，要来了。” “无妨，你尽管动手吧。”顾清若气若游丝，却还是笑着说的。 璧青将银针用另一个青瓷瓶的液体浸泡过，再按照从前傅红月若说的穴位扎进去，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全部完成。 这些都完了之后，瑶红端来另外一份汤药，道：“姑娘，您务必要把这药喝了……” 福嬷嬷无声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开，前进一步低声问道：“太后，依您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章 风送相思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说完璧青便走向顾清若的妆台，开始四处翻找起东西来。 瑶红连忙把顾清若扶起来，触手传来的温度让人心惊。 但顾清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虽无力起身，却还安慰她们道：“不必惊慌，不过是与从前一样，旧疾复发而已。” “姑娘说得轻松……”瑶红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须臾间璧青已经寻来了东西，是个看着方正古朴没有一丁点特殊显眼之处的匣子。 璧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放着的碧玉瓶子倒出两颗药来，喂顾清若服下。 而后璧青与瑶红默数三下，两人一齐动手，封住了顾清若周身的穴道。 做完这几个动作，璧青向门外唤了一声：“锦雀，可好了没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恃宠而骄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 锦雀掀开帘子，只见顾清若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正昏睡着。 傅红月沉默着把了脉，松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几个丫鬟听完立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傅红月紧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死不了，可没说她能痊愈。” “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锦雀顿时紧张起来。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最清楚了。”傅红月冷哼了一声：“都出去，别在这站着碍眼。” 瑶红急忙进屋，只见侧躺在床上的顾清若脸色泛红，浑身发烫。 璧青跟在后面进来，忍不住轻轻推了瑶红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姑娘扶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有千结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说来话长。”顾清若叹了口气，道：“敢问傅大人，能不能给我端杯茶来，快渴死我了……”逼问病人这合适么。 再三确认傅红月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瑶红给昏睡过去的顾清若盖好被子，眨去了眼里的泪光：“如今只能希望傅大人能赶紧来……” “娘娘底子好，必会没事的。”锦雀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说不准一会儿高热便退了呢。” 几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顾清若的病情未见加重，却也不见好转。 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傅红月才悄悄地从偏门进来。 傅红月神色冰冷，脸色难看，一见瑶红就问：“快说，怎么回事！” “姑娘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用药，但昨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尽皆吐了。又熬了两次，但都是喝了又尽数吐出，毫不见效。再后来，就发作起来了……”瑶红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但面上却还稳得住。 傅红月一言不发，直直进了寝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凤飞翱翔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情似鸩酒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看你死没死。”傅红月将银针收起来，冷笑着说：“下次找死不必派人叫我了，直接让我清明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钱罢。” 顾清若知道傅红月心情不好嘴就特别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说：“多谢。” “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傅红月翻了个白眼。 顿了一下，傅红月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动这么大的气？因为皇帝睡了其他人？” 顾清若：…… “没人教过你矜持二字怎么写么？”要不是全身发软，顾清若真想扶额叹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忌讳的。”傅红月道：“更何况他是皇帝，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顾清若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因此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清若还不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人生如棋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傅红月把茶碗搁到桌上，接着盘问道。 “茶。”顾清若坚持说道。傅红月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傅红月转身给顾清若倒了碗水过来，塞到她手里：“都这样了，还喝什么茶。” 顾清若几口下去，好歹冲淡了嘴里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反正不是有你在么？”顾清若缓过神来，笑盈盈地道。 “哼。”傅红月道：“你就作吧，我又不是神仙，多的是我治不了的病。好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一针下去，可保证不了你要昏睡个几天。” “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顾清若注视着床账上绣的青鸾腾飞图。 顾清若醒来的时候，傅红月正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拭她的银针。 顾清若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苦难言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 顾清若笑了笑，撑着精神安慰了几个丫鬟一番，毕竟她这一出事，几个人定然是焦心不已，不得安眠的。 吩咐了几句，顾清若到底是精神不济，只把几样事情交代下去，便又昏昏睡去了。 璧青几个得了傅红月的话，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像之前那么担心，只是几个人轮流守着，按照时辰一顿不拉地叫醒顾清若用膳喝药。 虽然傅红月动作粗鲁，但还是把顾清若扶了起来，并给她端了杯…… “怎么又是药？”顾清若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苦。 “白水！”傅红月冷笑一声。 顾清若闭了闭眼，接过青瓷茶碗一口灌了下去。 “喝完。”傅红月站在一旁补了一句。 顾清若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乖乖把药喝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下长歌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樱桃新绿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顾清若缓缓说道：“他不信我，我不信他。终究，我们都不能对彼此彻底安心。” 傅红月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傅红月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在情爱之事上不通，需得把话说得更直一些。 “他一直疑我会趁着某次出宫永去不回，凡我出征，都会布下层层眼线，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然，他也害怕我借着清河军之势做大，所以其他势力打压清河军的事情，时常也会当做不知。”顾清若平静说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亦不能信他，所以偷藏了出宫的密钥，暗中培植了他不知道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你冒险出宫，他恐怕不会发现。”傅红月说道：“凭你的性子，若是他不知道，怕是能瞒到天荒地老。” “红月，你说，是我做错了么？”顾清若问得平静，若不是紧紧攥着的手指发白，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的忐忑。 傅红月沉默良久，只道：“我不懂情爱，只知若依君臣论，他怕功高震主外戚专权没有错，你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也没错。” “谢谢。”顾清若这番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若不是我，也不会拖你入京都这趟浑水里来。” “我若不愿意，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么？”傅红月不善于说煽情的话，只说到此处便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三天之内，都不要想着出门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我被太后禁了足，想出还出不去呢。”顾清若摆摆手道：“你快走吧，省得出来久了，被人疑心。” 傅红月走了，璧青几个才进来。 见到顾清若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两分红晕，几个丫鬟这才稍稍放了心。 “傅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到底医术了得，不枉姑娘如此信她。”瑶红高兴地说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月是初明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 让众人都退下，福嬷嬷轻声回了句：“今儿已经是第五日了。”皇帝和贵妃已有五日不曾相见，最让人惊讶的是皇帝竟又去了怡春宫一回。 虽说不曾宿在那里，但在这后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早上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雀来了，因着太后还未起身，奴婢便遣她回去了。”福嬷嬷又道。 “什么事？”太后正了正花枝，问道。 “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交由婉美人全权操持圣寿之事。”福嬷嬷低垂了眉眼说道。 “胡闹！”太后斥了一声：“这是赌气的时候么！” “太后息怒。”福嬷嬷连忙说。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太后柳眉一竖，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已经很久没跟皇帝一起用膳了。”“ 这是什么话？”傅红月不明白，叶瑾煜对顾清若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容着她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章 长治久安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 想到这里，叶瑾煜不自觉生起气来，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顾清若。 太后察觉叶瑾煜心情不好，便说了些闲话解闷，并不多问。 晚膳过后，抢在叶瑾煜请辞回去看折子前，太后先开了口：“煜儿，母后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瑾煜知道，这才是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重点，却也猜不着太后的心思，便说道：“儿臣恭听。” “你从幼便是天潢贵胄，呼风唤雨，所求无有不得，所要无有不能。”太后缓了缓，接着说道：“贵妃也是如此。” “哀家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几天了？”太后好好赏着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年轻的丫鬟都不知事，还是跟了太后多年的福嬷嬷知道太后的心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隐藏秘密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的眼睛。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 瑶红小心给顾清若贴好额间的花钿，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就在此时，雪燕从外面进来，低声道：“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值守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顾清若浅笑盈盈，顾盼生姿，缓缓下拜。 叶瑾煜眼神晦暗不明，站了一息，终究上前执着顾清若的手，道：“起来吧。” 桌上的菜已经都热过一遍，叶瑾煜这才姗姗来迟。 “儿臣拜见母后。” “皇上朝务忙，难得到哀家这儿来用膳。”太后似笑非笑，说道。 “西南又逢旱年，民生大计，上下官员已有数日不曾得闲，还望母后见谅。”叶瑾煜回道。 太后闻言默了一默，道：“坐吧，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 “是。”叶瑾煜应声落了座。 几道新鲜热乎的菜端上来，没成想，五道菜里，竟有四道是顾清若那儿常有的。叶瑾煜惊觉，同她一桌用膳久了，竟连口味都被她带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冰山之下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不擅长这些东西，若硬要说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说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肃杀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凶器。 “我天资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通，不过是练了几次而已。” 叶瑾煜轻声笑了笑，将顾清若拉入怀中，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伏在她耳边道：“以后别跳了，我不喜欢。” 这支舞看得人心惊。 “好。”顾清若爽快地点头，这本来就是为了还欠债，她才不喜欢跳舞呢。还不如让她打一套拳来得轻松。 顾清若伸手揽住叶瑾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娘娘，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朝这儿来了。”锦雀极力按捺心中的欢喜，却被轻快的语气给出卖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会帮着从中劝和。 顾清若笑了笑，道：“那还不快点给我上妆。” 若是寻常，顾清若不过是应景装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场，她的脸色着实难看，若是不做着妆点，怕是瞒不过叶瑾煜。 “是。”锦雀应下，与瑶红二人手脚飞快，给顾清若梳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燃眉之急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 顾清若随着琴声甩动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过处带起阵阵凉风，止不住扑面而来的锐利之气。 忽而琴音一转，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从这天里滴出血泪来。 顾清若的舞步也随之放轻，水袖再没了锐利之意，空余悲鸣。 直至一舞将毕，困顿的飞鸟才终于挣脱，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长风同起！ 最后一个动作，长长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顾清若的翅膀，带着她长风万里，横渡关山。 一舞毕，顾清若收了水袖，浅笑道：“我答应你的，可做到了。”这是她输的一个约，如今算是还了。 “悄悄练了多久？”叶瑾煜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死有命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空城处处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若真心气你，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叶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顾清若的鼻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清若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还往婉美人的宫里去……” 就算她知道叶瑾煜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婉美人的面都不见，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监见到的那样，但她就是不高兴。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我的贵妃娘娘。”叶瑾煜叹了口气，俊颜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呃……”顾清若病了几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配合我？” 叶瑾煜伸手探了探顾清若的额头，没烧，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难得见你如此装扮。”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顾清若低声说罢，松了叶瑾煜执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展，水袖如双翼飞起，直入长空。 殿里的桌椅摆设都已经挪开，此刻宽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锦雀素手一拨，一阵琴音激荡而起，凌冽肃杀，如刀锋亮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春城飞樱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 “我的话，你要以什么身份来听呢？”顾清若换了宝蓝色的束身衣装，不盘发髻，只以玉冠束发，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带着方才盛妆，似是明媚万千的贵妃，但身姿又像号令兵马的将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奇异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让镇国公府冷下来么？有什么还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来。” “……”顾清若竟无言以对。 “那你如今来了栖凤宫，岂不是全都作废了？”顾清若问道。 按照叶瑾煜的说法，既然冷落她是为了成全她，那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戏还没上场呢。”叶瑾煜瞪了顾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将圣寿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奖她的。” 顾清若：……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去不还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 顾清若意会，垂眸掩去眼中的湿润。 有些事情，不好说穿，也不能说穿。她会是他的后妃，为他管辖后宫，操持琐事，信他爱他。但她也会是将军，肩负重任，时刻谨慎，敬他畏他。 他们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无拘无束，全盘相托。 顾清若懂，叶瑾煜更懂。 所以言尽于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玩笑了两句，叶瑾煜收了笑模样，将顾清若的手从腰间剥离。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叶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顾清若深吸一口气，道：“是。” 栖凤宫中有一二层的小楼，四面通透，中间以琉璃为顶，可观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观景赏玩，别有风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楼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对坐于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庄生不醒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 人人都说皇帝来了怡春宫，冷落贵妃，眼看她就是下一个出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 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听得此言，顾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这个从来冷静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会说出这样近乎示弱的话来。 这一刻，顾清若觉得她眼前摆的就算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你已经是了。”顾清若浅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满溢的柔情万千，“我顾清若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叶瑾煜眼里星辰熠熠，双眸华光流转，嘴角扬起笑意，伸手抚了抚顾清若的脸颊，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浮生半日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脸上带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来了几回怡春宫，可谁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让她近身？ 只要是叶瑾煜在怡春宫的时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着，没有圣意根本不能出来随意走动。 可是这种连皇帝衣角都没摸到的话，说出来谁能信呢？ 宫女给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宫去吧，这里风大，万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有谁在乎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章 长安又见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 只不过有些人是执棋谋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过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觉得自己仿佛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场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进宫不过短短的时日，竟能让太后撑腰，不声不响地夺了贵妃多年的宠爱。宫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这么多年，除了贵妃，这还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维的话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杨柳初心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称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称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计较，越发矜持起来，让人把公公送了出去，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这些事情从前都是那位负责的，交给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着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记着她就行，只要有一点，她就能让这一点生根发芽。 终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婉美人沉着脸一声不吭，宫女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旁人瞧着，更在心里嘀咕。难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这也是个有成算的，都说恃宠而骄，这位倒是更见沉稳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烦应付往来人情，绕了些路回到宫里，正巧宫人在门口回话说。 “美人，司礼监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听，连忙整了整妆发，道：“快请去正殿！” 司礼监来的公公慈眉善目，先问了句吉祥，才宣读皇上口谕。 人生便如一盘落子无悔的棋，或是深思熟虑，或是逼不得已，风卷云涌，瞬息万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四星为号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 “外面都在传我失宠了？”顾清若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要听难听的话，还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叶珺宁问道。 “且说两句听听。”顾清若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 叶珺宁哼了一声，有人已经在外面传贵妃素来身体不好，自幼就被推断命不久矣，挨到现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宠，忧思欲绝，怕是…… 到底这种难听的话，叶珺宁没说，只挑了些别的说了。看顾清若这个模样，叶珺宁是真有些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若这么苍白的脸色。 这边接了旨，就即刻操办起圣寿的事宜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多少惊讶的人了。 毕竟皇上如今垂爱婉美人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贵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让贵妃和婉美人同办，如今皇上要去了贵妃，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宫的风向，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叶珺宁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栖凤宫想要看看顾清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全都乱套了。 没想到一见顾清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若半躺着，无奈摇头道：“都说皇家规矩森严，连个通报都不等就闯进来，小心先生打你。”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叶珺宁肃着脸皱眉道：“红月不是说你没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就像是病中虚弱之人，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是些陈年旧伤，偶尔复发都是常事，不碍事的。”顾清若道：“傅红月都是见惯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谢公公，劳烦您了。”说着示意宫人给公公递上红封。 公公笑着接过，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还望娘娘多提点才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并非好惹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叶珺宁站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边想了半天，连身边的草都要拔秃，才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女不明就里，一路跟着叶珺宁，直到瞧见了御书房，这才明白公主刚刚在犹豫什么。 不过皇上与公主素来亲厚，就算是公主如今为了贵妃的事情生气，要见皇上也不至于犹豫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赵公公眯着眼行了礼，道：“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还过来了？” “来给皇兄送点好东西。”叶珺宁道：“皇兄现下可有空？” “议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这会儿空着呢。”赵公公躬身道：“公主请。” 都知道叶瑾煜的脾气，所以叶珺宁只身一人而入，没带宫女侍卫。 见到叶珺宁，叶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来找朕？” “皇兄国事操劳，要是臣妹不来，哪里还能见到皇上的面？” “她会操心？”叶珺宁嗤笑一声，道：“她醉心医术都快入魔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宫以来，就没干点让人省心的事情！” “我说贵妃娘娘，您可马上……不，已经失宠了。您该不会真想让婉美人上位吧？”叶珺宁没好气道。 虽说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说起来叶珺宁也与婉美人有几分关系，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对婉美人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妄图拉下顾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叶珺宁都没几分好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所为何事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顾清若再装也没意思了：“太后睿智无双，微臣与皇上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您的慧眼。只是今日太后召微臣前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将军果然是机敏过人。”太后不由得心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是站在皇帝那边，怪不得皇帝喜欢她，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不敢当。太后请说便是。”顾清若既被拆穿，也不再端着病殃殃的样子，自带了三分气势在其中。 太后在湖边站定，面前是湖水波澜，粉面万千，天上便是澄清高远。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哀家就知道，这后宫是困不住你的。”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叶瑾煜立刻就发现了叶珺宁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叶珺宁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还对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让她在病中忧心。”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 叶珺宁哼了一声，道：“若是臣妹说是皇兄惹的，皇兄当如何？” “哦？那还请皇妹明示。” 叶珺宁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觉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久候未归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顾清若再装也没意思了：“太后睿智无双，微臣与皇上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您的慧眼。只是今日太后召微臣前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将军果然是机敏过人。”太后不由得心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是站在皇帝那边，怪不得皇帝喜欢她，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不敢当。太后请说便是。”顾清若既被拆穿，也不再端着病殃殃的样子，自带了三分气势在其中。 太后在湖边站定，面前是湖水波澜，粉面万千，天上便是澄清高远。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哀家就知道，这后宫是困不住你的。”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若是此刻顾清若在身前，叶瑾煜定要好好教训于她，让她好张长记性。身为一个大将军，连先后主次都分不清。 臣妹僭越，皇兄责罚也罢，今日话已完，任凭皇兄处置。”叶珺宁痛快地把话说完，心底舒畅了些。 要说这后宫中位分低的嫔妃还得向她行礼，可要是一朝得了脸，升了位分，她还得称一声皇嫂嫂。叶珺宁是晚辈，更是臣子，不能置喙叶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须要说，坐视不理更不是她的风格。 “皇兄还要多谢你，谈何责罚呢？”叶瑾煜说道。 叶珺宁这才反应过来：“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叶瑾煜难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要瞒着的事情，怎能让朕知晓呢？” 顾清若在他面前瞒得一丝不露，便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如今想让他知道了，便借叶珺宁的口说了。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了。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 “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说，皇兄给你出气。”叶瑾煜向来对叶珺宁分外纵容，半点不生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法回头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顾清若再装也没意思了：“太后睿智无双，微臣与皇上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您的慧眼。只是今日太后召微臣前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将军果然是机敏过人。”太后不由得心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是站在皇帝那边，怪不得皇帝喜欢她，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不敢当。太后请说便是。”顾清若既被拆穿，也不再端着病殃殃的样子，自带了三分气势在其中。 太后在湖边站定，面前是湖水波澜，粉面万千，天上便是澄清高远。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哀家就知道，这后宫是困不住你的。”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娘娘午后困乏，正在歇息，还未起身。”瑶红侧着身微微挡在叶瑾煜的面前。 叶瑾煜站住脚，道：“她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午睡。” 瑶红低头答：“娘娘近日神思倦怠，所以休息得迟了些。” “无妨，朕只是进去看一眼。”光凭瑶红一张嘴，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瑾煜。 赵公公深体上意，出手轻轻拦住了瑶红，让叶瑾煜能顺利进入顾清若的寝殿。 寝殿里放着厚厚的帷帐，将光线都遮挡起来，仿佛夜晚。虽开了窗户透风，又点了去味的素香，空气中却还残留了一丝药味。 顾清若就这么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叶瑾煜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皇兄别担心，傅大人医术精深，只说是旧疾而已，不妨事的。”叶珺宁看皇兄脸色难看，不由得说道。 叶瑾煜已经知晓了顾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却也对顾清若气不起来。 胆大妄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替代之人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 虽探不出来到底逸辰法师说了什么，但是看如今的情况，顾清若也猜到了。 她没见过逸辰法师，但是国师当年谪仙风姿，清逸出尘的模样，至今仍在她眼前。国师当年给她批的命，顾清若也仍然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更该去趟怡春宫了。”顾清若勾起一抹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妖艳，一时将廊边池水中的菡萏都比了下去。 锦雀被慌得一愣，才回过神来。当年人人都说顾清芷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及笄之年露面轰动了整个京都。谁能想到，真正容色倾城的主人，乃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清若？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顾清若再装也没意思了：“太后睿智无双，微臣与皇上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您的慧眼。只是今日太后召微臣前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将军果然是机敏过人。”太后不由得心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是站在皇帝那边，怪不得皇帝喜欢她，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不敢当。太后请说便是。”顾清若既被拆穿，也不再端着病殃殃的样子，自带了三分气势在其中。 太后在湖边站定，面前是湖水波澜，粉面万千，天上便是澄清高远。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哀家就知道，这后宫是困不住你的。”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朕过来的么？”叶瑾煜反问道。 顾清若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叫叶瑾煜过来了？今日除了叶珺宁来过一趟，她送了客不多会儿就歇下了。 对了……叶珺宁…… “是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吧？”顾清若猜测道。 “在我面前还装，有意思么？”叶瑾煜挑眉问道。 顾清若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意思！” 叶瑾煜俯下身，想听清顾清若说了些什么。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褥，喃喃道：“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哪里？ 然而顾清若说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下半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她居然在哭…… 叶瑾煜的心一抽，恨不得立刻知道顾清若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不要说原谅不原谅她的事情，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清若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却很长，一直到逼近黄昏，才挣扎着醒过来。 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撩开床帐，唤了一声：“璧青……” 顾清若未施脂粉，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如从前红润，本就白皙的皮肤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 就算是这样，还是流露出一种高傲不屈的气势来。 叶瑾煜深知，她的所谓柔弱和服软，都是装出来哄他的。真正的顾清若，杀伐决断，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哪怕是如今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故意要做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叶瑾煜什么都知道，他还是来了。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顾清若的脸颊，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清若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呓语道：“不要……” 栖凤宫。 瑶红见到叶瑾煜匆匆而来，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叹姑娘的料事如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正面交锋 一曲偷天换日，瞒天过海，从此那个时候就已经揭开了帷幕。 此事是由当今的皇上和贵妃而起，却也少不了许多人背后的默许和推波助澜。 锦雀从前是顾清芷的丫鬟，如今跟了顾清若不少年月，也算是摸清了一些顾清若的脾性。 都说顾家大小姐是京都首屈一指的才女，但顾清若的聪敏机慧又何曾逊色其姐半分？调派兵马，攻城略地，她见识的天地，远在深闺小姐之上。 所以有时候哪怕锦雀不太能理解顾清若的想法和做法，也会去执行。毕竟二姑娘从来都是个极为有主意的人，只要她下了决心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 不然，凭谁看这种偷龙转凤瞒天过海要问大罪的事情，还不是安稳到如今了么？ 顾清若说要去怡春宫，那就去。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 婉美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门外，满是错愕：“贵妃怎么会来？”她们这不是刚刚才在太后那边打过照面么？ 不过眼下再怎么疑惑，礼数还是要尽全的。 婉美人让贴身宫婢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自己迎到殿门处。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臣妾失迎了。” 顾清若摆摆手，道：“无妨，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必拘礼。”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 虽探不出来到底逸辰法师说了什么，但是看如今的情况，顾清若也猜到了。 她没见过逸辰法师，但是国师当年谪仙风姿，清逸出尘的模样，至今仍在她眼前。国师当年给她批的命，顾清若也仍然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更该去趟怡春宫了。”顾清若勾起一抹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妖艳，一时将廊边池水中的菡萏都比了下去。 锦雀被慌得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当年人人都说顾清芷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及笄之年露面轰动了整个京都。谁能想到，真正容色倾城的主人，乃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清若？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顾清若再装也没意思了：“太后睿智无双，微臣与皇上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您的慧眼。只是今日太后召微臣前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将军果然是机敏过人。”太后不由得心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是站在皇帝那边，怪不得皇帝喜欢她，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不敢当。太后请说便是。”顾清若既被拆穿，也不再端着病殃殃的样子，自带了三分气势在其中。 太后在湖边站定，面前是湖水波澜，粉面万千，天上便是澄清高远。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哀家就知道，这后宫是困不住你的。”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谁更难堪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 婉美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门外，满是错愕：“贵妃怎么会来？”她们这不是刚刚才在太后那边打过照面么？ 不过眼下再怎么疑惑，礼数还是要尽全的。 婉美人让贴身宫婢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自己迎到殿门处。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臣妾失迎了。” 顾清若摆摆手，道：“无妨，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必拘礼。”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 虽探不出来到底逸辰法师说了什么，但是看如今的情况，顾清若也猜到了。 她没见过逸辰法师，但是国师当年谪仙风姿，清逸出尘的模样，至今仍在她眼前。国师当年给她批的命，顾清若也仍然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更该去趟怡春宫了。”顾清若勾起一抹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妖艳，一时将廊边池水中的菡萏都比了下去。 锦雀被慌得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当年人人都说顾清芷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及笄之年露面轰动了整个京都。谁能想到，真正容色倾城的主人，乃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清若？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顾清若再装也没意思了：“太后睿智无双，微臣与皇上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您的慧眼。只是今日太后召微臣前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将军果然是机敏过人。”太后不由得心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是站在皇帝那边，怪不得皇帝喜欢她，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不敢当。太后请说便是。”顾清若既被拆穿，也不再端着病殃殃的样子，自带了三分气势在其中。 太后在湖边站定，面前是湖水波澜，粉面万千，天上便是澄清高远。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哀家就知道，这后宫是困不住你的。”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 “你的那位新宠，今日刚领了管事的对牌，就来刺探栖凤宫的用度了。”她想起今日瑶红来回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没错，可直接用栖凤宫开刀，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这还不是你的错？”没想到叶瑾煜完全不向着她说话，反倒说：“要不是你惹了母后被罚，又不爱惜身子添了新病，有她如今什么事？” 顾清若：……哪来的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叶瑾煜冷笑一声，俊颜浮上冷厉，反问道：“你养那么多部下，难道都是废物？现在还要你亲力亲为？” 这个话听起来很是严重，一不小心就要伤及无辜。 顾清若立刻回答：“不是，都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已经习惯了。” “那就改了。”叶瑾煜显得非常不讲理。 顾清若：…… 您这么霸道，太后知道么？ 半晌，叶瑾煜深深地看了顾清若一眼，道：“别瞒着我。” 顾清若心中一凌，面上端出笑意来：“我哪敢有事瞒着呢……” “反正无论我如何伪装，最终都会被你看破，不是么？”顾清若弯唇嫣然一笑，道。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话没说两句，就被叶瑾煜带了话题，俨然是要逼供的。 顾清若坦白从宽，实话实说：“从前的旧疾复发而已。” 叶瑾煜也是见过她旧疾复发的模样，但多是伤口红肿发炎，阴雨天疼痛之类的，还从未见过能让顾清若都显得虚弱的情况。 “又加上前几日骤雨，忽而变了天，患了风寒湿气，看着便严重了些，其实不妨事的。” 顾清若解释完，冷不丁被叶瑾煜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顿时愣了。 “身上不好还敢撑着给朕跳什么破舞！从明日起，所有的军务都给朕暂停！只要不是被打到皇城脚下了，全部不准处理！” 顾清若捂着额头眨眨眼，道：“皇上，您知道有个词，叫昏庸无道么……”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清若的手，道：“我在。” 顾清若一下子清醒过来，问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怎么到这里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章 众生之相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 这么一看，怡春宫着实简薄了些。殿里只略微摆放了几样装饰的摆件，看样子都是之前太后赏下来的。除此以外，都不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略微比太监宫婢们要好上个几分罢了。 看来宫里不受宠的女子，日子确实过得不是太舒坦。 顾清若把目光移开，清咳了一声，道：“婉美人最近十分忙碌啊？” 婉美人摸不清楚顾清若来大意图，更是不敢轻易回话，只说：“谢娘娘关心，都是臣妾应份的，不敢说辛苦。” “做好该做的事情，本宫知晓你辛苦，就算是厚赏也是应该的。”顾清若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是若是美人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知道宫规森严……” 顾清若话里有话，婉美人不敢猜顾清若知道了几分，硬着头皮答：“娘娘说笑了，臣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如今得太后和皇上垂爱，定然是尽力行事，不敢有所怠慢。” “如此最好。”顾清若笑了笑，道：“别怪本宫多言，本宫就是怕美人刚进宫，有些事情不甚清楚，让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臣妾定谨记娘娘教诲。”婉美人低着应声道。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好些话，顾清若这才表示要走，婉美人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贴身宫婢凑过来问道：“美人，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来了？”大热天地跑过来说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贵妃倒是不太像传言中的飞扬跋扈，这说起话来倒是挺和善的。 “别废话。”婉美人低声吩咐道：“把派出去刺探栖凤宫的人斗撤回了，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不管贵妃发现了多少，这件事情都不能再继续了。 婉美人看着顾清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不急，来日方长。 回宫的路上，锦雀难掩好奇，问道：“娘娘怎么才呆了这么会儿就走了，也没给婉美人个教训。” 婉美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都要管到栖凤宫来了。锦雀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人。她来之前还以为顾清若会给婉美人个教训，没想到就只是敲打了两句。 “她不配。”顾清若没说话，璧青开口道。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 婉美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门外，满是错愕：“贵妃怎么会来？”她们这不是刚刚才在太后那边打过照面么？ 不过眼下再怎么疑惑，礼数还是要尽全的。 婉美人让贴身宫婢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自己迎到殿门处。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臣妾失迎了。” 顾清若摆摆手，道：“无妨，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必拘礼。”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 虽探不出来到底逸辰法师说了什么，但是看如今的情况，顾清若也猜到了。 她没见过逸辰法师，但是国师当年谪仙风姿，清逸出尘的模样，至今仍在她眼前。国师当年给她批的命，顾清若也仍然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更该去趟怡春宫了。”顾清若勾起一抹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妖艳，一时将廊边池水中的菡萏都比了下去。 锦雀被慌得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当年人人都说顾清芷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及笄之年露面轰动了整个京都。谁能想到，真正容色倾城的主人，乃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清若？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顾清若再装也没意思了：“太后睿智无双，微臣与皇上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您的慧眼。只是今日太后召微臣前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将军果然是机敏过人。”太后不由得心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是站在皇帝那边，怪不得皇帝喜欢她，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不敢当。太后请说便是。”顾清若既被拆穿，也不再端着病殃殃的样子，自带了三分气势在其中。 太后在湖边站定，面前是湖水波澜，粉面万千，天上便是澄清高远。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哀家就知道，这后宫是困不住你的。”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 “反正我不管，她要是敢动到我头上，我可不会给她面子。”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她和她的属下都是刀口舔血，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比起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后宫嫔妃要心狠手辣多了。 婉美人要是真的想不开，顾清若不介意成全她。 顾清若还挑衅地补了一句：“反正我看她不顺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是贵妃与婉美人一起操持的事情，如今让婉美人一手揽下了，那贵妃面子下不来，作势为难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你放心，她不敢动你。”叶瑾煜捏了捏顾清若的下巴，说道：“我的人，谁敢动？”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顾清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顺势生了什么主意。 叶瑾煜失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后悔。” 没有最好。”叶瑾煜意味深长地弯唇笑了笑，道：“若是有，你最好瞒得一丝不漏，千万别叫我知道。” 顾清若顿时头皮发麻，低头没有回话，转头说起别的事情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又是笙箫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东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 “这也不能全然怪她。”顾清若分析道：“皇上除了栖凤宫，也就去过她的怡春宫，这么一想，也由不得她不娇纵。” 这样的荣宠，还是宫里第一回呢。人啊，多半都是被宠坏的。 “不过璧青说得对，她确实无法胜任皇后之职。” “本来就是！”锦雀点点头，又带着欢喜低声道：“娘娘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胡说。”璧青淡淡看了锦雀一眼，止住了锦雀的话。 顾清若笑了笑，转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后宫中空置已久的，独属于皇后的宫殿。 锦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情，璧青没有说。 “璧青，你替我给赵公公带句话……”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 这么一看，怡春宫着实简薄了些。殿里只略微摆放了几样装饰的摆件，看样子都是之前太后赏下来的。除此以外，都不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略微比太监宫婢们要好上个几分罢了。 看来宫里不受宠的女子，日子确实过得不是太舒坦。 顾清若把目光移开，清咳了一声，道：“婉美人最近十分忙碌啊？” 婉美人摸不清楚顾清若来大意图，更是不敢轻易回话，只说：“谢娘娘关心，都是臣妾应份的，不敢说辛苦。” “做好该做的事情，本宫知晓你辛苦，就算是厚赏也是应该的。”顾清若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是若是美人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知道宫规森严……” 顾清若话里有话，婉美人不敢猜顾清若知道了几分，硬着头皮答：“娘娘说笑了，臣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如今得太后和皇上垂爱，定然是尽力行事，不敢有所怠慢。” “如此最好。”顾清若笑了笑，道：“别怪本宫多言，本宫就是怕美人刚进宫，有些事情不甚清楚，让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臣妾定谨记娘娘教诲。”婉美人低着应声道。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好些话，顾清若这才表示要走，婉美人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贴身宫婢凑过来问道：“美人，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来了？”大热天地跑过来说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贵妃倒是不太像传言中的飞扬跋扈，这说起话来倒是挺和善的。 “别废话。”婉美人低声吩咐道：“把派出去刺探栖凤宫的人斗撤回了，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不管贵妃发现了多少，这件事情都不能再继续了。 婉美人看着顾清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不急，来日方长。 回宫的路上，锦雀难掩好奇，问道：“娘娘怎么才呆了这么会儿就走了，也没给婉美人个教训。” 婉美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都要管到栖凤宫来了。锦雀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人。她来之前还以为顾清若会给婉美人个教训，没想到就只是敲打了两句。 “她不配。”顾清若没说话，璧青开口道。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 婉美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门外，满是错愕：“贵妃怎么会来？”她们这不是刚刚才在太后那边打过照面么？ 不过眼下再怎么疑惑，礼数还是要尽全的。 婉美人让贴身宫婢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自己迎到殿门处。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臣妾失迎了。” 顾清若摆摆手，道：“无妨，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必拘礼。”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 虽探不出来到底逸辰法师说了什么，但是看如今的情况，顾清若也猜到了。 她没见过逸辰法师，但是国师当年谪仙风姿，清逸出尘的模样，至今仍在她眼前。国师当年给她批的命，顾清若也仍然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更该去趟怡春宫了。”顾清若勾起一抹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妖艳，一时将廊边池水中的菡萏都比了下去。 锦雀被慌得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当年人人都说顾清芷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及笄之年露面轰动了整个京都。谁能想到，真正容色倾城的主人，乃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清若？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顾清若再装也没意思了：“太后睿智无双，微臣与皇上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您的慧眼。只是今日太后召微臣前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将军果然是机敏过人。”太后不由得心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是站在皇帝那边，怪不得皇帝喜欢她，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不敢当。太后请说便是。”顾清若既被拆穿，也不再端着病殃殃的样子，自带了三分气势在其中。 太后在湖边站定，面前是湖水波澜，粉面万千，天上便是澄清高远。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哀家就知道，这后宫是困不住你的。”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叶瑾煜留在栖凤宫用了晚膳，这才转回御书房议事。 路上赵公公得了信，凑到叶瑾煜跟前低声道：“回禀皇上，东西已经弄到了。” “拿去给黑松查，查清楚了再来回朕。”叶瑾煜冷声道。 “是。”赵公公应下。因跟了叶瑾煜多年，有些话赵公公也就顺嘴提了一句：“皇上，您是怀疑傅大人……” 叶瑾煜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朕从不怀疑傅红月的医术和她对清清的情谊。” 那就是怀疑贵妃欺瞒了。赵公公听话听音，立刻将事情想通了。 赵公公有时候就真是想不通了，这皇上就差没把心窝子给贵妃掏出来了，贵妃怎么回回都有新招数来对付皇上？ 皇上哟，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换哪个主宠一宠不比这个强？ 不过上回生这么大的气，连御前侍卫都让皇上以喂招之名揍伤好几个，说复宠就复宠了。贵妃熬的迷魂药，是真的厉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满堂美人 宣旨的人在玉福宫扑了个空，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还是领头宣纸的总管大太监沉得住气，问宫里的掌事嬷嬷：“姑姑可知元美人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玉福宫的掌事嬷嬷也知道圣旨耽误不得，心中也是着急得要命。你说这美人哪日出去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元美人自打进宫以来，就没见哪位主子想起来过，皇上更是一回都没召见。太后偶尔想起来，也是因为跟着公主胡闹被责，一回例外都没有。 嬷嬷心里提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乱答，谁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李公公您先请歇歇，美人今日去寻六公主说话，不在宫里。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立马就回。”嬷嬷亲自端了茶，给领头大太监赔了个笑脸。 李公公落座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笑眯了一脸的褶子，道：“美人好福气啊。” 嬷嬷听了眼前一亮，待要多问，又知道李公公不会再多说，只能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百八十遍，心痒得厉害，恨不得元美人立刻便回到宫里。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懂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 “这也不能全然怪她。”顾清若分析道：“皇上除了栖凤宫，也就去过她的怡春宫，这么一想，也由不得她不娇纵。” 这样的荣宠，还是宫里第一回呢。人啊，多半都是被宠坏的。 “不过璧青说得对，她确实无法胜任皇后之职。” “本来就是！”锦雀点点头，又带着欢喜低声道：“娘娘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胡说。”璧青淡淡看了锦雀一眼，止住了锦雀的话。 顾清若笑了笑，转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后宫中空置已久的，独属于皇后的宫殿。 锦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情，璧青没有说。 “璧青，你替我给赵公公带句话……”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 这么一看，怡春宫着实简薄了些。殿里只略微摆放了几样装饰的摆件，看样子都是之前太后赏下来的。除此以外，都不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略微比太监宫婢们要好上个几分罢了。 看来宫里不受宠的女子，日子确实过得不是太舒坦。 顾清若把目光移开，清咳了一声，道：“婉美人最近十分忙碌啊？” 婉美人摸不清楚顾清若来大意图，更是不敢轻易回话，只说：“谢娘娘关心，都是臣妾应份的，不敢说辛苦。” “做好该做的事情，本宫知晓你辛苦，就算是厚赏也是应该的。”顾清若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是若是美人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知道宫规森严……” 顾清若话里有话，婉美人不敢猜顾清若知道了几分，硬着头皮答：“娘娘说笑了，臣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如今得太后和皇上垂爱，定然是尽力行事，不敢有所怠慢。” “如此最好。”顾清若笑了笑，道：“别怪本宫多言，本宫就是怕美人刚进宫，有些事情不甚清楚，让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臣妾定谨记娘娘教诲。”婉美人低着应声道。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好些话，顾清若这才表示要走，婉美人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贴身宫婢凑过来问道：“美人，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来了？”大热天地跑过来说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贵妃倒是不太像传言中的飞扬跋扈，这说起话来倒是挺和善的。 “别废话。”婉美人低声吩咐道：“把派出去刺探栖凤宫的人斗撤回了，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不管贵妃发现了多少，这件事情都不能再继续了。 婉美人看着顾清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不急，来日方长。 回宫的路上，锦雀难掩好奇，问道：“娘娘怎么才呆了这么会儿就走了，也没给婉美人个教训。” 婉美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都要管到栖凤宫来了。锦雀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人。她来之前还以为顾清若会给婉美人个教训，没想到就只是敲打了两句。 “她不配。”顾清若没说话，璧青开口道。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 婉美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门外，满是错愕：“贵妃怎么会来？”她们这不是刚刚才在太后那边打过照面么？ 不过眼下再怎么疑惑，礼数还是要尽全的。 婉美人让贴身宫婢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自己迎到殿门处。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臣妾失迎了。” 顾清若摆摆手，道：“无妨，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必拘礼。”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 虽探不出来到底逸辰法师说了什么，但是看如今的情况，顾清若也猜到了。 她没见过逸辰法师，但是国师当年谪仙风姿，清逸出尘的模样，至今仍在她眼前。国师当年给她批的命，顾清若也仍然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更该去趟怡春宫了。”顾清若勾起一抹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妖艳，一时将廊边池水中的菡萏都比了下去。 锦雀被慌得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当年人人都说顾清芷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及笄之年露面轰动了整个京都。谁能想到，真正容色倾城的主人，乃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清若？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顾清若再装也没意思了：“太后睿智无双，微臣与皇上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您的慧眼。只是今日太后召微臣前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将军果然是机敏过人。”太后不由得心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是站在皇帝那边，怪不得皇帝喜欢她，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不敢当。太后请说便是。”顾清若既被拆穿，也不再端着病殃殃的样子，自带了三分气势在其中。 太后在湖边站定，面前是湖水波澜，粉面万千，天上便是澄清高远。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哀家就知道，这后宫是困不住你的。” “臣妾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抬抬手，道：“赐座。” 顾清若谢过便落了座，眼角扫到下面坐的一人，便笑到：“婉美人真是勤快，既要安排打点皇上的圣寿，还记着日日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辛苦了。” “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婉美人笑得婉约，嘴里却不甚客气：“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言外之意便是顾清若不尽责了。 顾清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懒得与她争执，只道：“本宫身子向来孱弱，眼下又是初愈。太后体恤臣妾，倒是有劳美人多费心了。” 婉美人暗暗咬牙，明明是太后皇上给她的恩典，到了贵妃嘴里，倒成了太后和皇上体恤她身体不适了！ “好了，婉美人有事就先去忙吧，贵妃你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不知是不是懒得听她们的言语官司，便发了话。 “是。”婉美人得了吩咐也就告了退，她进宫时日短，用得上的得力宫人不多，又加上是第一次操持宫中大事，确实有点忙得脚不点地。太后既送了客，她就顺势离开了。 顾清若感念太后上回给自己递的消息，知道太后隐约在帮她，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畏惧太后了。 太后一起身，见福嬷嬷没动静，顾清若便乖觉地上前扶住了太后。 “好孩子，陪哀家去外面走走吧。”太后难得慈爱得拍了拍顾清若的手。 顾清若有些受宠若惊：“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潇潇雨意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 这青天白日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就平白无故来了道圣旨？ 元美人沉默半晌，问叶珺宁：“你皇兄知道我长什么样么？” 叶珺宁一时间竟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这宫里，皇帝除了认识贵妃，剩下的估计连鼻子眼睛都记不清楚。嗯，不过如今可以再加个婉美人了。 元美人莫名打了个寒颤，看了叶珺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珺宁当机立断：“走，我跟你去！” 叶珺宁自然不可能跟着元美人一道回宫听旨，在宫外瞧着宣旨的公公走远，这才赶紧进了玉福宫。 玉福宫里，元美人一脸神游天外，见到叶珺宁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宁儿，你快来掐我一把，我好像梦魇了……” 绝对是梦魇了！ 叶珺宁眼神闪着光，一把抓住元美人的手：“快说！怎么了！” 元美人抖着手，幽幽地道：“你皇兄怕不是疯魔了……” 宣旨的人在玉福宫扑了个空，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还是领头宣纸的总管大太监沉得住气，问宫里的掌事嬷嬷：“姑姑可知元美人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玉福宫的掌事嬷嬷也知道圣旨耽误不得，心中也是着急得要命。你说这美人哪日出去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元美人自打进宫以来，就没见哪位主子想起来过，皇上更是一回都没召见。太后偶尔想起来，也是因为跟着公主胡闹被责，一回例外都没有。 嬷嬷心里提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乱答，谁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李公公您先请歇歇，美人今日去寻六公主说话，不在宫里。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立马就回。”嬷嬷亲自端了茶，给领头大太监赔了个笑脸。 李公公落座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笑眯了一脸的褶子，道：“美人好福气啊。” 嬷嬷听了眼前一亮，待要多问，又知道李公公不会再多说，只能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百八十遍，心痒得厉害，恨不得元美人立刻便回到宫里。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懂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 “这也不能全然怪她。”顾清若分析道：“皇上除了栖凤宫，也就去过她的怡春宫，这么一想，也由不得她不娇纵。” 这样的荣宠，还是宫里第一回呢。人啊，多半都是被宠坏的。 “不过璧青说得对，她确实无法胜任皇后之职。” “本来就是！”锦雀点点头，又带着欢喜低声道：“娘娘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胡说。”璧青淡淡看了锦雀一眼，止住了锦雀的话。 顾清若笑了笑，转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后宫中空置已久的，独属于皇后的宫殿。 锦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情，璧青没有说。 “璧青，你替我给赵公公带句话……”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 这么一看，怡春宫着实简薄了些。殿里只略微摆放了几样装饰的摆件，看样子都是之前太后赏下来的。除此以外，都不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略微比太监宫婢们要好上个几分罢了。 看来宫里不受宠的女子，日子确实过得不是太舒坦。 顾清若把目光移开，清咳了一声，道：“婉美人最近十分忙碌啊？” 婉美人摸不清楚顾清若来大意图，更是不敢轻易回话，只说：“谢娘娘关心，都是臣妾应份的，不敢说辛苦。” “做好该做的事情，本宫知晓你辛苦，就算是厚赏也是应该的。”顾清若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是若是美人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知道宫规森严……” 顾清若话里有话，婉美人不敢猜顾清若知道了几分，硬着头皮答：“娘娘说笑了，臣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如今得太后和皇上垂爱，定然是尽力行事，不敢有所怠慢。” “如此最好。”顾清若笑了笑，道：“别怪本宫多言，本宫就是怕美人刚进宫，有些事情不甚清楚，让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臣妾定谨记娘娘教诲。”婉美人低着应声道。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好些话，顾清若这才表示要走，婉美人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贴身宫婢凑过来问道：“美人，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来了？”大热天地跑过来说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贵妃倒是不太像传言中的飞扬跋扈，这说起话来倒是挺和善的。 “别废话。”婉美人低声吩咐道：“把派出去刺探栖凤宫的人斗撤回了，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不管贵妃发现了多少，这件事情都不能再继续了。 婉美人看着顾清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不急，来日方长。 回宫的路上，锦雀难掩好奇，问道：“娘娘怎么才呆了这么会儿就走了，也没给婉美人个教训。” 婉美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都要管到栖凤宫来了。锦雀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人。她来之前还以为顾清若会给婉美人个教训，没想到就只是敲打了两句。 “她不配。”顾清若没说话，璧青开口道。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 婉美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门外，满是错愕：“贵妃怎么会来？”她们这不是刚刚才在太后那边打过照面么？ 不过眼下再怎么疑惑，礼数还是要尽全的。 婉美人让贴身宫婢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自己迎到殿门处。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臣妾失迎了。” 顾清若摆摆手，道：“无妨，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必拘礼。”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 虽探不出来到底逸辰法师说了什么，但是看如今的情况，顾清若也猜到了。 她没见过逸辰法师，但是国师当年谪仙风姿，清逸出尘的模样，至今仍在她眼前。国师当年给她批的命，顾清若也仍然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更该去趟怡春宫了。”顾清若勾起一抹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妖艳，一时将廊边池水中的菡萏都比了下去。 锦雀被慌得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当年人人都说顾清芷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及笄之年露面轰动了整个京都。谁能想到，真正容色倾城的主人，乃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清若？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 太监们将路都清开了，一路进了御花园，只有清晨的微风拂面，并未遇见半个人。身后的随从宫女也都是远远跟着，并未上前。 顾清若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啊，你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怎么喜欢你。”太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语。 顾清若被噎了一下，太后，知道您身份尊贵谁都不惧，但是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的…… “臣妾年轻不知事，还请太后教诲。”顾清若只能这么回答。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是皓国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都不知事，那还有谁能更清明呢？” 顾清若好像没听懂：“太后您是在说臣妹么？臣妾也许久不见臣妹了，倒是想念得很。” “你以为跟皇帝的那点障眼法，没有先帝跟哀家的默许，真能瞒得住天下万双眼睛？”太后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顾清若已经猜到太后知晓此事，可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居然也知道？！ 顾清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帝居然没有砍了她，确实是英明睿智，大度能容！ 只是太后若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挑明的目又是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雨初晴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 这青天白日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就平白无故来了道圣旨？ 元美人沉默半晌，问叶珺宁：“你皇兄知道我长什么样么？” 叶珺宁一时间竟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这宫里，皇帝除了认识贵妃，剩下的估计连鼻子眼睛都记不清楚。嗯，不过如今可以再加个婉美人了。 元美人莫名打了个寒颤，看了叶珺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珺宁当机立断：“走，我跟你去！” 叶珺宁自然不可能跟着元美人一道回宫听旨，在宫外瞧着宣旨的公公走远，这才赶紧进了玉福宫。 玉福宫里，元美人一脸神游天外，见到叶珺宁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宁儿，你快来掐我一把，我好像梦魇了……” 绝对是梦魇了！ 叶珺宁眼神闪着光，一把抓住元美人的手：“快说！怎么了！” 元美人抖着手，幽幽地道：“你皇兄怕不是疯魔了……” 宣旨的人在玉福宫扑了个空，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还是领头宣纸的总管大太监沉得住气，问宫里的掌事嬷嬷：“姑姑可知元美人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玉福宫的掌事嬷嬷也知道圣旨耽误不得，心中也是着急得要命。你说这美人哪日出去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元美人自打进宫以来，就没见哪位主子想起来过，皇上更是一回都没召见。太后偶尔想起来，也是因为跟着公主胡闹被责，一回例外都没有。 嬷嬷心里提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乱答，谁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李公公您先请歇歇，美人今日去寻六公主说话，不在宫里。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立马就回。”嬷嬷亲自端了茶，给领头大太监赔了个笑脸。 李公公落座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笑眯了一脸的褶子，道：“美人好福气啊。” 嬷嬷听了眼前一亮，待要多问，又知道李公公不会再多说，只能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百八十遍，心痒得厉害，恨不得元美人立刻便回到宫里。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懂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 “这也不能全然怪她。”顾清若分析道：“皇上除了栖凤宫，也就去过她的怡春宫，这么一想，也由不得她不娇纵。” 这样的荣宠，还是宫里第一回呢。人啊，多半都是被宠坏的。 “不过璧青说得对，她确实无法胜任皇后之职。” “本来就是！”锦雀点点头，又带着欢喜低声道：“娘娘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胡说。”璧青淡淡看了锦雀一眼，止住了锦雀的话。 顾清若笑了笑，转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后宫中空置已久的，独属于皇后的宫殿。 锦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情，璧青没有说。 “璧青，你替我给赵公公带句话……”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 这么一看，怡春宫着实简薄了些。殿里只略微摆放了几样装饰的摆件，看样子都是之前太后赏下来的。除此以外，都不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略微比太监宫婢们要好上个几分罢了。 看来宫里不受宠的女子，日子确实过得不是太舒坦。 顾清若把目光移开，清咳了一声，道：“婉美人最近十分忙碌啊？” 婉美人摸不清楚顾清若来大意图，更是不敢轻易回话，只说：“谢娘娘关心，都是臣妾应份的，不敢说辛苦。” “做好该做的事情，本宫知晓你辛苦，就算是厚赏也是应该的。”顾清若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是若是美人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知道宫规森严……” 顾清若话里有话，婉美人不敢猜顾清若知道了几分，硬着头皮答：“娘娘说笑了，臣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如今得太后和皇上垂爱，定然是尽力行事，不敢有所怠慢。” “如此最好。”顾清若笑了笑，道：“别怪本宫多言，本宫就是怕美人刚进宫，有些事情不甚清楚，让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臣妾定谨记娘娘教诲。”婉美人低着应声道。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好些话，顾清若这才表示要走，婉美人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贴身宫婢凑过来问道：“美人，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来了？”大热天地跑过来说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贵妃倒是不太像传言中的飞扬跋扈，这说起话来倒是挺和善的。 “别废话。”婉美人低声吩咐道：“把派出去刺探栖凤宫的人斗撤回了，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不管贵妃发现了多少，这件事情都不能再继续了。 婉美人看着顾清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不急，来日方长。 回宫的路上，锦雀难掩好奇，问道：“娘娘怎么才呆了这么会儿就走了，也没给婉美人个教训。” 婉美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都要管到栖凤宫来了。锦雀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人。她来之前还以为顾清若会给婉美人个教训，没想到就只是敲打了两句。 “她不配。”顾清若没说话，璧青开口道。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 婉美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门外，满是错愕：“贵妃怎么会来？”她们这不是刚刚才在太后那边打过照面么？ 不过眼下再怎么疑惑，礼数还是要尽全的。 婉美人让贴身宫婢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自己迎到殿门处。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臣妾失迎了。” 顾清若摆摆手，道：“无妨，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必拘礼。”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 虽探不出来到底逸辰法师说了什么，但是看如今的情况，顾清若也猜到了。 她没见过逸辰法师，但是国师当年谪仙风姿，清逸出尘的模样，至今仍在她眼前。国师当年给她批的命，顾清若也仍然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更该去趟怡春宫了。”顾清若勾起一抹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妖艳，一时将廊边池水中的菡萏都比了下去。 锦雀被慌得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当年人人都说顾清芷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及笄之年露面轰动了整个京都。谁能想到，真正容色倾城的主人，乃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清若？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是闯进来的，带着北境疏阔和高远，明艳灵动，与她们都不一样，所以哀家才要打压你。皇帝需要的一个平稳祥和的后宫，而这恰恰是你最矛盾的地方。” “你放不下镇国公府的累世功勋，乃至北境的十万清河军，但是又惦记着皇帝身边位置会不会有人取代你。”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太后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仍旧风华无双的凤眼。 顾清若心道，难怪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妃全盛之时都不能撼动当今太后半分。今日的话，可谓句句都直直戳顾清若的软肋了。 “所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可是要臣做个选择？”顾清若问。 太后的面容一瞬间浮现的神情有些复杂，冷漠、讽刺又带着些许怜悯。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顾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从被揭穿的一刻起，已经有意无意地，把她的选择表现了出来。 顾清若不由得掐了一下手心，将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一诺千金，哀家放心。”太后说完，也不要顾清若再陪着，自行回宫去了。 顾清若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半晌，直到璧青和锦雀寻过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一会儿日头毒了小心晒着，不如早些回宫去吧。”锦雀有些担心地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重关山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 这青天白日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就平白无故来了道圣旨？ 元美人沉默半晌，问叶珺宁：“你皇兄知道我长什么样么？” 叶珺宁一时间竟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这宫里，皇帝除了认识贵妃，剩下的估计连鼻子眼睛都记不清楚。嗯，不过如今可以再加个婉美人了。 元美人莫名打了个寒颤，看了叶珺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珺宁当机立断：“走，我跟你去！” 叶珺宁自然不可能跟着元美人一道回宫听旨，在宫外瞧着宣旨的公公走远，这才赶紧进了玉福宫。 玉福宫里，元美人一脸神游天外，见到叶珺宁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宁儿，你快来掐我一把，我好像梦魇了……” 绝对是梦魇了！ 叶珺宁眼神闪着光，一把抓住元美人的手：“快说！怎么了！” 元美人抖着手，幽幽地道：“你皇兄怕不是疯魔了……” 宣旨的人在玉福宫扑了个空，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还是领头宣纸的总管大太监沉得住气，问宫里的掌事嬷嬷：“姑姑可知元美人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玉福宫的掌事嬷嬷也知道圣旨耽误不得，心中也是着急得要命。你说这美人哪日出去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元美人自打进宫以来，就没见哪位主子想起来过，皇上更是一回都没召见。太后偶尔想起来，也是因为跟着公主胡闹被责，一回例外都没有。 嬷嬷心里提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乱答，谁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李公公您先请歇歇，美人今日去寻六公主说话，不在宫里。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立马就回。”嬷嬷亲自端了茶，给领头大太监赔了个笑脸。 李公公落座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笑眯了一脸的褶子，道：“美人好福气啊。” 嬷嬷听了眼前一亮，待要多问，又知道李公公不会再多说，只能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百八十遍，心痒得厉害，恨不得元美人立刻便回到宫里。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懂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 “这也不能全然怪她。”顾清若分析道：“皇上除了栖凤宫，也就去过她的怡春宫，这么一想，也由不得她不娇纵。” 这样的荣宠，还是宫里第一回呢。人啊，多半都是被宠坏的。 “不过璧青说得对，她确实无法胜任皇后之职。” “本来就是！”锦雀点点头，又带着欢喜低声道：“娘娘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胡说。”璧青淡淡看了锦雀一眼，止住了锦雀的话。 顾清若笑了笑，转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后宫中空置已久的，独属于皇后的宫殿。 锦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情，璧青没有说。 “璧青，你替我给赵公公带句话……”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 这么一看，怡春宫着实简薄了些。殿里只略微摆放了几样装饰的摆件，看样子都是之前太后赏下来的。除此以外，都不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略微比太监宫婢们要好上个几分罢了。 看来宫里不受宠的女子，日子确实过得不是太舒坦。 顾清若把目光移开，清咳了一声，道：“婉美人最近十分忙碌啊？” 婉美人摸不清楚顾清若来大意图，更是不敢轻易回话，只说：“谢娘娘关心，都是臣妾应份的，不敢说辛苦。” “做好该做的事情，本宫知晓你辛苦，就算是厚赏也是应该的。”顾清若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是若是美人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知道宫规森严……” 顾清若话里有话，婉美人不敢猜顾清若知道了几分，硬着头皮答：“娘娘说笑了，臣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如今得太后和皇上垂爱，定然是尽力行事，不敢有所怠慢。” “如此最好。”顾清若笑了笑，道：“别怪本宫多言，本宫就是怕美人刚进宫，有些事情不甚清楚，让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臣妾定谨记娘娘教诲。”婉美人低着应声道。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好些话，顾清若这才表示要走，婉美人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贴身宫婢凑过来问道：“美人，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来了？”大热天地跑过来说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贵妃倒是不太像传言中的飞扬跋扈，这说起话来倒是挺和善的。 “别废话。”婉美人低声吩咐道：“把派出去刺探栖凤宫的人斗撤回了，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不管贵妃发现了多少，这件事情都不能再继续了。 婉美人看着顾清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不急，来日方长。 回宫的路上，锦雀难掩好奇，问道：“娘娘怎么才呆了这么会儿就走了，也没给婉美人个教训。” 婉美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都要管到栖凤宫来了。锦雀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人。她来之前还以为顾清若会给婉美人个教训，没想到就只是敲打了两句。 “她不配。”顾清若没说话，璧青开口道。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 婉美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门外，满是错愕：“贵妃怎么会来？”她们这不是刚刚才在太后那边打过照面么？ 不过眼下再怎么疑惑，礼数还是要尽全的。 婉美人让贴身宫婢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自己迎到殿门处。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臣妾失迎了。” 顾清若摆摆手，道：“无妨，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必拘礼。”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 虽探不出来到底逸辰法师说了什么，但是看如今的情况，顾清若也猜到了。 她没见过逸辰法师，但是国师当年谪仙风姿，清逸出尘的模样，至今仍在她眼前。国师当年给她批的命，顾清若也仍然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更该去趟怡春宫了。”顾清若勾起一抹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妖艳，一时将廊边池水中的菡萏都比了下去。 锦雀被慌得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当年人人都说顾清芷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及笄之年露面轰动了整个京都。谁能想到，真正容色倾城的主人，乃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清若？ 虽然傅大人的医术高明，但人到底又不是橡皮捏的，说好就好了。 三分治，七分养，还得且养着呢。 一旁没有说话的璧青敏感地感觉到顾清若心情有异，与往常分外不同的异样。太后一定与姑娘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清若看着冉冉升起的日头，葱白的手指搭在回廊的栏杆上，平静地道：“璧青，时辰到了。” 璧青难得心头一震，愣怔地看了顾清若一眼，才点头答道：“是。” 姑娘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锦雀一头雾水，不知道贵妃跟璧青在打什么哑语。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插手，也无法阻止的。 锦雀理了理心神，又劝了一次，道：“娘娘，回宫吧。” “不急，陪我去趟怡春宫吧。” “这宫里的女子，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再千娇百媚，倾国倾城，都带着流不动的死气，就像是这面前的湖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点点星尘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 这青天白日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就平白无故来了道圣旨？ 元美人沉默半晌，问叶珺宁：“你皇兄知道我长什么样么？” 叶珺宁一时间竟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这宫里，皇帝除了认识贵妃，剩下的估计连鼻子眼睛都记不清楚。嗯，不过如今可以再加个婉美人了。 元美人莫名打了个寒颤，看了叶珺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珺宁当机立断：“走，我跟你去！” 叶珺宁自然不可能跟着元美人一道回宫听旨，在宫外瞧着宣旨的公公走远，这才赶紧进了玉福宫。 玉福宫里，元美人一脸神游天外，见到叶珺宁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宁儿，你快来掐我一把，我好像梦魇了……” 绝对是梦魇了！ 叶珺宁眼神闪着光，一把抓住元美人的手：“快说！怎么了！” 元美人抖着手，幽幽地道：“你皇兄怕不是疯魔了……” 宣旨的人在玉福宫扑了个空，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还是领头宣纸的总管大太监沉得住气，问宫里的掌事嬷嬷：“姑姑可知元美人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玉福宫的掌事嬷嬷也知道圣旨耽误不得，心中也是着急得要命。你说这美人哪日出去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元美人自打进宫以来，就没见哪位主子想起来过，皇上更是一回都没召见。太后偶尔想起来，也是因为跟着公主胡闹被责，一回例外都没有。 嬷嬷心里提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乱答，谁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李公公您先请歇歇，美人今日去寻六公主说话，不在宫里。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立马就回。”嬷嬷亲自端了茶，给领头大太监赔了个笑脸。 李公公落座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笑眯了一脸的褶子，道：“美人好福气啊。” 嬷嬷听了眼前一亮，待要多问，又知道李公公不会再多说，只能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百八十遍，心痒得厉害，恨不得元美人立刻便回到宫里。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懂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 “这也不能全然怪她。”顾清若分析道：“皇上除了栖凤宫，也就去过她的怡春宫，这么一想，也由不得她不娇纵。” 这样的荣宠，还是宫里第一回呢。人啊，多半都是被宠坏的。 “不过璧青说得对，她确实无法胜任皇后之职。” “本来就是！”锦雀点点头，又带着欢喜低声道：“娘娘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胡说。”璧青淡淡看了锦雀一眼，止住了锦雀的话。 顾清若笑了笑，转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后宫中空置已久的，独属于皇后的宫殿。 锦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情，璧青没有说。 “璧青，你替我给赵公公带句话……”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 这么一看，怡春宫着实简薄了些。殿里只略微摆放了几样装饰的摆件，看样子都是之前太后赏下来的。除此以外，都不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略微比太监宫婢们要好上个几分罢了。 看来宫里不受宠的女子，日子确实过得不是太舒坦。 顾清若把目光移开，清咳了一声，道：“婉美人最近十分忙碌啊？” 婉美人摸不清楚顾清若来大意图，更是不敢轻易回话，只说：“谢娘娘关心，都是臣妾应份的，不敢说辛苦。” “做好该做的事情，本宫知晓你辛苦，就算是厚赏也是应该的。”顾清若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是若是美人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知道宫规森严……” 顾清若话里有话，婉美人不敢猜顾清若知道了几分，硬着头皮答：“娘娘说笑了，臣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如今得太后和皇上垂爱，定然是尽力行事，不敢有所怠慢。” “如此最好。”顾清若笑了笑，道：“别怪本宫多言，本宫就是怕美人刚进宫，有些事情不甚清楚，让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臣妾定谨记娘娘教诲。”婉美人低着应声道。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好些话，顾清若这才表示要走，婉美人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贴身宫婢凑过来问道：“美人，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来了？”大热天地跑过来说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贵妃倒是不太像传言中的飞扬跋扈，这说起话来倒是挺和善的。 “别废话。”婉美人低声吩咐道：“把派出去刺探栖凤宫的人斗撤回了，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不管贵妃发现了多少，这件事情都不能再继续了。 婉美人看着顾清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不急，来日方长。 回宫的路上，锦雀难掩好奇，问道：“娘娘怎么才呆了这么会儿就走了，也没给婉美人个教训。” 婉美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都要管到栖凤宫来了。锦雀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人。她来之前还以为顾清若会给婉美人个教训，没想到就只是敲打了两句。 “她不配。”顾清若没说话，璧青开口道。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 婉美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门外，满是错愕：“贵妃怎么会来？”她们这不是刚刚才在太后那边打过照面么？ 不过眼下再怎么疑惑，礼数还是要尽全的。 婉美人让贴身宫婢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自己迎到殿门处。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臣妾失迎了。” 顾清若摆摆手，道：“无妨，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必拘礼。” “怡春宫？”锦雀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娘刚刚说自己要去怡春宫？ 婉美人刚得了势，和栖凤宫正是水火不容，还派人来刺探栖凤宫的消息，娘娘这个时候还要主动上门去？ “走吧。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是真贤惠，还是假顺从。” 顾清若转头看向璧青，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璧青答道：“查到婉美人说是太后的亲族，但实际上已经是出了三代的旁支，虽还算得上书香门第，但已经远在京城权贵之外。若不是此次婉美人得太后懿旨召进宫，家族就此泯然可想而知。” “嗯？”顾清若来了几分兴致，道：“太后是从哪把她挖出来的？” 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只是日久天长，又不来往走动，早就生疏如陌生人家了。只是太后在深宫中还能把婉美人找出来，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太后一脉的族长夫人进宫之时，朝太后举荐的。”璧青答道。 “最重要的是，族长夫人请逸辰法师批过命。不过具体逸辰法师说了什么，就打探不出来了。” 逸辰法师是当今国师的门下大弟子，国师闭关或是云游之际，便由他全权负责上下事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神女无心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 这青天白日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就平白无故来了道圣旨？ 元美人沉默半晌，问叶珺宁：“你皇兄知道我长什么样么？” 叶珺宁一时间竟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这宫里，皇帝除了认识贵妃，剩下的估计连鼻子眼睛都记不清楚。嗯，不过如今可以再加个婉美人了。 元美人莫名打了个寒颤，看了叶珺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珺宁当机立断：“走，我跟你去！” 叶珺宁自然不可能跟着元美人一道回宫听旨，在宫外瞧着宣旨的公公走远，这才赶紧进了玉福宫。 玉福宫里，元美人一脸神游天外，见到叶珺宁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宁儿，你快来掐我一把，我好像梦魇了……” 绝对是梦魇了！ 叶珺宁眼神闪着光，一把抓住元美人的手：“快说！怎么了！” 元美人抖着手，幽幽地道：“你皇兄怕不是疯魔了……” 宣旨的人在玉福宫扑了个空，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还是领头宣纸的总管大太监沉得住气，问宫里的掌事嬷嬷：“姑姑可知元美人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玉福宫的掌事嬷嬷也知道圣旨耽误不得，心中也是着急得要命。你说这美人哪日出去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元美人自打进宫以来，就没见哪位主子想起来过，皇上更是一回都没召见。太后偶尔想起来，也是因为跟着公主胡闹被责，一回例外都没有。 嬷嬷心里提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乱答，谁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李公公您先请歇歇，美人今日去寻六公主说话，不在宫里。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立马就回。”嬷嬷亲自端了茶，给领头大太监赔了个笑脸。 李公公落座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笑眯了一脸的褶子，道：“美人好福气啊。” 嬷嬷听了眼前一亮，待要多问，又知道李公公不会再多说，只能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百八十遍，心痒得厉害，恨不得元美人立刻便回到宫里。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懂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 “这也不能全然怪她。”顾清若分析道：“皇上除了栖凤宫，也就去过她的怡春宫，这么一想，也由不得她不娇纵。” 这样的荣宠，还是宫里第一回呢。人啊，多半都是被宠坏的。 “不过璧青说得对，她确实无法胜任皇后之职。” “本来就是！”锦雀点点头，又带着欢喜低声道：“娘娘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胡说。”璧青淡淡看了锦雀一眼，止住了锦雀的话。 顾清若笑了笑，转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后宫中空置已久的，独属于皇后的宫殿。 锦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情，璧青没有说。 “璧青，你替我给赵公公带句话……”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 这么一看，怡春宫着实简薄了些。殿里只略微摆放了几样装饰的摆件，看样子都是之前太后赏下来的。除此以外，都不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略微比太监宫婢们要好上个几分罢了。 看来宫里不受宠的女子，日子确实过得不是太舒坦。 顾清若把目光移开，清咳了一声，道：“婉美人最近十分忙碌啊？” 婉美人摸不清楚顾清若来大意图，更是不敢轻易回话，只说：“谢娘娘关心，都是臣妾应份的，不敢说辛苦。” “做好该做的事情，本宫知晓你辛苦，就算是厚赏也是应该的。”顾清若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是若是美人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知道宫规森严……” 顾清若话里有话，婉美人不敢猜顾清若知道了几分，硬着头皮答：“娘娘说笑了，臣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如今得太后和皇上垂爱，定然是尽力行事，不敢有所怠慢。” “如此最好。”顾清若笑了笑，道：“别怪本宫多言，本宫就是怕美人刚进宫，有些事情不甚清楚，让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臣妾定谨记娘娘教诲。”婉美人低着应声道。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好些话，顾清若这才表示要走，婉美人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贴身宫婢凑过来问道：“美人，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来了？”大热天地跑过来说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贵妃倒是不太像传言中的飞扬跋扈，这说起话来倒是挺和善的。 “别废话。”婉美人低声吩咐道：“把派出去刺探栖凤宫的人斗撤回了，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不管贵妃发现了多少，这件事情都不能再继续了。 婉美人看着顾清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不急，来日方长。 回宫的路上，锦雀难掩好奇，问道：“娘娘怎么才呆了这么会儿就走了，也没给婉美人个教训。” 婉美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都要管到栖凤宫来了。锦雀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人。她来之前还以为顾清若会给婉美人个教训，没想到就只是敲打了两句。 “她不配。”顾清若没说话，璧青开口道。 锦雀知道顾清若不太熟往怡春宫的路，便领头引着前去了。反正她家娘娘，是绝不会吃亏的！ 怡春宫。 宫女匆匆进门通报：“美人，快准备准备！贵妃娘娘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空有脸蛋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 这青天白日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就平白无故来了道圣旨？ 元美人沉默半晌，问叶珺宁：“你皇兄知道我长什么样么？” 叶珺宁一时间竟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这宫里，皇帝除了认识贵妃，剩下的估计连鼻子眼睛都记不清楚。嗯，不过如今可以再加个婉美人了。 元美人莫名打了个寒颤，看了叶珺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珺宁当机立断：“走，我跟你去！” 叶珺宁自然不可能跟着元美人一道回宫听旨，在宫外瞧着宣旨的公公走远，这才赶紧进了玉福宫。 玉福宫里，元美人一脸神游天外，见到叶珺宁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宁儿，你快来掐我一把，我好像梦魇了……” 绝对是梦魇了！ 叶珺宁眼神闪着光，一把抓住元美人的手：“快说！怎么了！” 元美人抖着手，幽幽地道：“你皇兄怕不是疯魔了……” 宣旨的人在玉福宫扑了个空，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还是领头宣纸的总管大太监沉得住气，问宫里的掌事嬷嬷：“姑姑可知元美人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玉福宫的掌事嬷嬷也知道圣旨耽误不得，心中也是着急得要命。你说这美人哪日出去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元美人自打进宫以来，就没见哪位主子想起来过，皇上更是一回都没召见。太后偶尔想起来，也是因为跟着公主胡闹被责，一回例外都没有。 嬷嬷心里提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乱答，谁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李公公您先请歇歇，美人今日去寻六公主说话，不在宫里。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立马就回。”嬷嬷亲自端了茶，给领头大太监赔了个笑脸。 李公公落座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笑眯了一脸的褶子，道：“美人好福气啊。” 嬷嬷听了眼前一亮，待要多问，又知道李公公不会再多说，只能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百八十遍，心痒得厉害，恨不得元美人立刻便回到宫里。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懂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 “这也不能全然怪她。”顾清若分析道：“皇上除了栖凤宫，也就去过她的怡春宫，这么一想，也由不得她不娇纵。” 这样的荣宠，还是宫里第一回呢。人啊，多半都是被宠坏的。 “不过璧青说得对，她确实无法胜任皇后之职。” “本来就是！”锦雀点点头，又带着欢喜低声道：“娘娘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胡说。”璧青淡淡看了锦雀一眼，止住了锦雀的话。 顾清若笑了笑，转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后宫中空置已久的，独属于皇后的宫殿。 锦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情，璧青没有说。 “璧青，你替我给赵公公带句话……”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 这么一看，怡春宫着实简薄了些。殿里只略微摆放了几样装饰的摆件，看样子都是之前太后赏下来的。除此以外，都不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略微比太监宫婢们要好上个几分罢了。 看来宫里不受宠的女子，日子确实过得不是太舒坦。 顾清若把目光移开，清咳了一声，道：“婉美人最近十分忙碌啊？” 婉美人摸不清楚顾清若来大意图，更是不敢轻易回话，只说：“谢娘娘关心，都是臣妾应份的，不敢说辛苦。” “做好该做的事情，本宫知晓你辛苦，就算是厚赏也是应该的。”顾清若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是若是美人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知道宫规森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山有青竹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 这青天白日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就平白无故来了道圣旨？ 元美人沉默半晌，问叶珺宁：“你皇兄知道我长什么样么？” 叶珺宁一时间竟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这宫里，皇帝除了认识贵妃，剩下的估计连鼻子眼睛都记不清楚。嗯，不过如今可以再加个婉美人了。 元美人莫名打了个寒颤，看了叶珺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珺宁当机立断：“走，我跟你去！” 叶珺宁自然不可能跟着元美人一道回宫听旨，在宫外瞧着宣旨的公公走远，这才赶紧进了玉福宫。 玉福宫里，元美人一脸神游天外，见到叶珺宁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宁儿，你快来掐我一把，我好像梦魇了……” 绝对是梦魇了！ 叶珺宁眼神闪着光，一把抓住元美人的手：“快说！怎么了！” 元美人抖着手，幽幽地道：“你皇兄怕不是疯魔了……” 宣旨的人在玉福宫扑了个空，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还是领头宣纸的总管大太监沉得住气，问宫里的掌事嬷嬷：“姑姑可知元美人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玉福宫的掌事嬷嬷也知道圣旨耽误不得，心中也是着急得要命。你说这美人哪日出去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元美人自打进宫以来，就没见哪位主子想起来过，皇上更是一回都没召见。太后偶尔想起来，也是因为跟着公主胡闹被责，一回例外都没有。 嬷嬷心里提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乱答，谁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李公公您先请歇歇，美人今日去寻六公主说话，不在宫里。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立马就回。”嬷嬷亲自端了茶，给领头大太监赔了个笑脸。 李公公落座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笑眯了一脸的褶子，道：“美人好福气啊。” 嬷嬷听了眼前一亮，待要多问，又知道李公公不会再多说，只能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百八十遍，心痒得厉害，恨不得元美人立刻便回到宫里。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懂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 “这也不能全然怪她。”顾清若分析道：“皇上除了栖凤宫，也就去过她的怡春宫，这么一想，也由不得她不娇纵。” 这样的荣宠，还是宫里第一回呢。人啊，多半都是被宠坏的。 “不过璧青说得对，她确实无法胜任皇后之职。” “本来就是！”锦雀点点头，又带着欢喜低声道：“娘娘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胡说。”璧青淡淡看了锦雀一眼，止住了锦雀的话。 顾清若笑了笑，转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后宫中空置已久的，独属于皇后的宫殿。 锦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情，璧青没有说。 “璧青，你替我给赵公公带句话……” 说起来顾清若也不是第一回来怡春宫了，上次叶瑾煜生气之时，她打扮成小太监寻过来的时候也曾进来过。 不过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心境四处查看，如今才能好好瞧一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章 暗箭难防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 这青天白日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就平白无故来了道圣旨？ 元美人沉默半晌，问叶珺宁：“你皇兄知道我长什么样么？” 叶珺宁一时间竟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这宫里，皇帝除了认识贵妃，剩下的估计连鼻子眼睛都记不清楚。嗯，不过如今可以再加个婉美人了。 元美人莫名打了个寒颤，看了叶珺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珺宁当机立断：“走，我跟你去！” 叶珺宁自然不可能跟着元美人一道回宫听旨，在宫外瞧着宣旨的公公走远，这才赶紧进了玉福宫。 玉福宫里，元美人一脸神游天外，见到叶珺宁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宁儿，你快来掐我一把，我好像梦魇了……” 绝对是梦魇了！ 叶珺宁眼神闪着光，一把抓住元美人的手：“快说！怎么了！” 元美人抖着手，幽幽地道：“你皇兄怕不是疯魔了……” 宣旨的人在玉福宫扑了个空，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还是领头宣纸的总管大太监沉得住气，问宫里的掌事嬷嬷：“姑姑可知元美人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玉福宫的掌事嬷嬷也知道圣旨耽误不得，心中也是着急得要命。你说这美人哪日出去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不过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元美人自打进宫以来，就没见哪位主子想起来过，皇上更是一回都没召见。太后偶尔想起来，也是因为跟着公主胡闹被责，一回例外都没有。 嬷嬷心里提了一口气，更是不敢乱答，谁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李公公您先请歇歇，美人今日去寻六公主说话，不在宫里。不过已经派人去请了，立马就回。”嬷嬷亲自端了茶，给领头大太监赔了个笑脸。 李公公落座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笑眯了一脸的褶子，道：“美人好福气啊。” 嬷嬷听了眼前一亮，待要多问，又知道李公公不会再多说，只能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百八十遍，心痒得厉害，恨不得元美人立刻便回到宫里。 璧青从来都是一脸沉静，也最懂顾清若的心思。 璧青道：“皇后坐镇中宫，要的便是公允持正，心存善念。她才刚得势，就想着如何借势生风，若是真坐了高位，后宫嫔妃的日子不好过不说，波澜频起才是麻烦事。”这样的人，哪里配姑娘跟她论高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风声鹤唳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今早来的信，已经派暗影拿了将军的信物去。”璧青说道：“晚上应该就有回音。” “好。”顾清若点点头，将事情在心中过了几遍，生怕漏掉了什么消息。 事情虽然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就怕出现什么差池。 “还有一事。”璧青将袖中的药瓶递上，道：“傅大人的师兄已经到了，按照将军的安排隐在京中为公子拔蛊，说是一切顺利，让将军不要担心。傅大人还与其商议，给将军新制了药丸，让将军早晚服用。” “好。”顾清若点头。听闻傅红月的师兄进京，顾清若的心就算是放下了一大半。她行动顾忌的，不过是家人亲族，只要能保证他们的平安，她做事自然就少了许多束缚：“告诉红月，缺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有，没有不能给的。” “是。”璧青应下。 事情交代完，顾清若刚要出去，却听得璧青唤了一声：“将军……” “怎么了？”顾清若回首，以为璧青还有什么其他未完的事情要说。 谁知璧青沉默了一会儿，却摇摇头道：“没什么。” 顾清若顿时起了兴致，就是要问个究竟：“说，到底怎么了？”璧青向来谨慎，少有吞吞吐吐，今日真是反常，她还就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璧青微微低下头，半晌方道：“此事了结，我们还仍旧回关外么？” 顾清若不由得失笑：“说什么傻话，大敌未除，定然是要回去的！” 说罢顾清若便笑着出了密室，璧青跟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 将军还惦记着关外的大漠狼烟，可知道皇上如今还能不能放手呢…… 傍晚，栖凤宫。 叶瑾煜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顾清若吃饱喝足，半倚在阁楼扶栏上吹风的悠闲太平景象。 见到叶瑾煜，她还一脸兴高采烈地朝叶瑾煜招手：“皇上快上来看晚霞，可美了。” 叶瑾煜失笑摇头，顾清若的兵书策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偏偏诗词歌赋上是花半点心思都嫌累。若是其他人，起码也要念上几句应景的话，她倒好，憋出来可美了三个字。真不知道镇国公府的女先生知道了，该是什么脸色。 登上二层的小楼一望，果然霞光万丈，辉撒雕梁，是极美之景。 顾清若素手扶脸，转头道：“是吧，我没骗你吧？”一脸不知道哪里来的骄傲神色。 叶瑾煜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你倒是悠闲自在了，知不知道我在前朝给你挡了多少雷？”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等闲东风 傍晚，栖凤宫。 叶瑾煜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顾清若吃饱喝足，半倚在阁楼扶栏上吹风的悠闲太平景象。 见到叶瑾煜，她还一脸兴高采烈地朝叶瑾煜招手：“皇上快上来看晚霞，可美了。” 叶瑾煜失笑摇头，顾清若的兵书策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偏偏诗词歌赋上是花半点心思都嫌累。若是其他人，起码也要念上几句应景的话，她倒好，憋出来可美了三个字。真不知道出了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镇国公府，是怎么养出这么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儿来的。 看来从前顾清若气倒女先生的传言也有三分是真的。 登上二层的小楼一望，果然霞光万丈，辉撒雕梁，是极美之景。 顾清若素手扶脸，转头道：“是吧，我没骗你吧？”一脸不知道哪里来的骄傲神色。 叶瑾煜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你倒是悠闲自在了，知不知道我在前朝给你挡了多少雷？” “这大晴天的，哪来的雷？”顾清若问道。 “晴天？”叶瑾煜挑眉，道：“不如请贵妃贵步去朕的案上看看，堆了多少参你镇国公府和清河军的折子？” 顾清若倒是很想听听：“都说些什么了？” 她顺手给叶瑾煜倒了杯茶，再抓了一把干果在手里，竟兴致勃勃仿佛听折子戏似的露出期待的神情。 “你啊……”叶瑾煜哭笑不得，只得点了下顾清若的鼻尖，道：“要不是白纸黑字，朕都不知道原来顾将军背后如此招人嫉恨。” 顾清若沉吟片刻，道：“天资聪颖，自然招人妒忌，习惯了。” 她淡然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得意在，叶瑾煜甚至能看到她身后冉冉举起晃动的小狐狸尾巴。 真是给根杆子就往上爬。 夕阳很快就落了下去，夜色一起，阁楼上的风便显得冷了些。 二人都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回了殿中，净手换了新茶，才坐下说话。 “你这边是如何安排的？”叶瑾煜先开了话口。 顾清若面色沉静，丝毫没有谈笑之色，眼神凌厉仿佛沙场布阵：“人已经被押进了刑部大牢，算起来应该安全，但是保不住旁人会做手脚。”毕竟刑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这个我会安排，你无需操心。” 顾清若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接着说：“飞鸽传书至济川，佩紫快马加鞭回京也要三四天时间。为了防止我出面保人，或是干预会审，应该马上就会有人去提审宋之解。”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星河潮起 “晴天？”叶瑾煜挑眉，道：“不如请贵妃贵步去朕的案上看看，堆了多少参你镇国公府和清河军的折子？” 顾清若倒是很想听听：“都说些什么了？” 她顺手给叶瑾煜倒了杯茶，再抓了一把干果在手里，竟兴致勃勃仿佛听折子戏似的露出期待的神情。 “你啊……”叶瑾煜哭笑不得，只得点了下顾清若的鼻尖，道：“要不是白纸黑字，朕都不知道原来顾将军背后如此招人嫉恨。” 顾清若沉吟片刻，道：“天资聪颖，自然招人妒忌，习惯了。” 她淡然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得意在，叶瑾煜甚至能看到她身后冉冉举起晃动的小狐狸尾巴。 真是给根杆子就往上爬。 夕阳很快就落了下去，夜色一起，阁楼上的风便显得冷了些。 二人都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回了殿中，净手换了新茶，才坐下说话。 “你这边是如何安排的？”叶瑾煜先开了话口。 顾清若面色沉静，丝毫没有谈笑之色，眼神凌厉仿佛沙场布阵：“人已经被押进了刑部大牢，算起来应该安全，但是保不住旁人会做手脚。”毕竟刑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这个我会安排，你无需操心。” 顾清若要的就是这句话。她在京的时日短，势力并不能渗透所有地方，鞭长莫及之处，她也不介意求人。更何况欠叶瑾煜也不是一两分了，根本不在意再多欠点。 她接着说：“飞鸽传书至济川，佩紫快马加鞭回京也要三四天时间。为了防止我出面保人，或是干预会审，应该马上就会有人去提审宋之解。”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了。”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逆光而来 “你这边是如何安排的？”叶瑾煜先开了话口。 顾清若面色沉静，丝毫没有谈笑之色，眼神凌厉仿佛沙场布阵：“人已经被押进了刑部大牢，算起来应该安全，但是保不住旁人会做手脚。”毕竟刑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这个我会安排，你无需操心。” 顾清若要的就是这句话。她在京的时日短，势力并不能渗透所有地方，鞭长莫及之处，她也不介意求人。更何况欠叶瑾煜也不是一两分了，根本不在意再多欠点。 她接着说：“飞鸽传书至济川，佩紫快马加鞭回京也要三四天时间。为了防止我出面保人，或是干预会审，应该马上就会有人去提审宋之解。”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了。”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深庭日尽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更何况，对这种人不忠不义之人，叶瑾煜也没打算放过。就算如今没有十成十的罪证，到底是授人话柄才会落到这个田地，宋之解未必就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清河军出来的将士，不怕熬刑。” 顾清若抬眼看向叶瑾煜：“我还要你再帮一个忙。” “说。” 顾清若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立刻摇头：“不行，你不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巴不得你去探望宋之解吧。” “我又没说我要去见。”顾清若目光灼灼，道：“我要你安排的人是——万少涛！” “虎卫统领万少涛？”叶瑾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顾清若肯定地点点头，说罢莞尔一笑：“你肯定猜不出来，我为何要让他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也笑了，道：“我猜定然是因为从前万少涛行伍之时，与万少涛有旧。” 顾清若：……还能让她有点成就感么？ 见顾清若不回话，叶瑾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中暗笑道，清清也是关心则乱，虎卫统领的底细都不摸清楚，他还敢坐在这皇城里么？ “这事不难。”叶瑾煜答应下来，“只是如今万少涛跟清河军没有干系，可不一定会帮你淌这摊浑水。”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 “皇上圣旨，等您回去接旨呢！”宫婢好不容易把话嘶吼着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元美人。 元美人一颗棋子没拿稳，直接落到棋盘上，把旗鼓相当走成了自断臂膀。 不过眼下元美人已经完全被宫婢的话吸引了全部精力：“圣旨？你开什么玩笑？” 她宫里的人是不是疯了，假传圣旨不知道有几个脑袋砍啊？ “是真的！”宫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婢子愿用性命担保！” 元美人和叶珺宁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跟被雷劈了一样难看。 皇上没病吧？ 皇兄没事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又逢故人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更何况，对这种人不忠不义之人，叶瑾煜也没打算放过。就算如今没有十成十的罪证，到底是授人话柄才会落到这个田地，宋之解未必就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清河军出来的将士，不怕熬刑。” 顾清若抬眼看向叶瑾煜：“我还要你再帮一个忙。” “说。” 顾清若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立刻摇头：“不行，你不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巴不得你去探望宋之解吧。” “我又没说我要去见。”顾清若目光灼灼，道：“我要你安排的人是——万少涛！” “虎卫统领万少涛？”叶瑾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顾清若肯定地点点头，说罢莞尔一笑：“你肯定猜不出来，我为何要让他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也笑了，道：“我猜定然是因为从前万少涛行伍之时，与万少涛有旧。” 顾清若：……还能让她有点成就感么？ 见顾清若不回话，叶瑾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中暗笑道，清清也是关心则乱，虎卫统领的底细都不摸清楚，他还敢坐在这皇城里么？ “这事不难。”叶瑾煜答应下来，“只是如今万少涛跟清河军没有干系，可不一定会帮你淌这摊浑水。”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 元美人自认进了宫后低调做人，小心行事，除了偶尔跟叶珺宁闯点小祸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勾搭皇上的意思。就连不得不去的宫宴，也是有多远坐多远，绝对不惹人注意，力求当条混吃等死的小咸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难道昨晚下雨被雷劈了？ 叶珺宁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没把下巴砸到地上了。 最近宫里的形势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兄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元美人突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皇上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叶珺宁一阵无言，非常确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放心，绝对没有。” 元美人想了想，有道理，有贵妃这么个绝色在宫里，皇上是瞎了眼才能看上她。 这么一想，更可怕了啊！ 皇上又不垂涎她美色！还给她权力干什么！ 元美人瞬间很想去死一死。 惜芳宫中。 元美人正与叶珺宁对弈，厮杀正酣，不知天昏地暗，今夕是何年。完全没想到会从外面杀进来一个宫婢。 宫婢气喘吁吁，可见在路上是赶忙过来的，进了惜芳宫扶着腰喘气，连气都喘不匀：“美人，快回宫吧！” “别吵！”元美人头都不抬，正筹算着怎么把叶珺宁杀个片甲不留，哪里有空搭理什么小宫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梦若星辰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殿门外，赵公公抬头望天，嘶—— 人老了，牙都不行了，总觉得哪里都酸溜溜的。 用完了晚膳，叶瑾煜霸占了顾清若的书桌写字消食，顾清若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我说皇上，您今日刚下了恩旨，不打算去玉福宫坐坐？” 叶瑾煜头都不抬：“你自己打的坏主意，朕陪你演戏有什么好处？” “你坐怀天下，什么好处没有，我但凡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无一不是拜你所赐，你若看着合适便拿回去吧，我绝无异议。”顾清若耍赖得理直气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更何况，对这种人不忠不义之人，叶瑾煜也没打算放过。就算如今没有十成十的罪证，到底是授人话柄才会落到这个田地，宋之解未必就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清河军出来的将士，不怕熬刑。” 顾清若抬眼看向叶瑾煜：“我还要你再帮一个忙。” “说。” 顾清若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立刻摇头：“不行，你不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巴不得你去探望宋之解吧。” “我又没说我要去见。”顾清若目光灼灼，道：“我要你安排的人是——万少涛！” “虎卫统领万少涛？”叶瑾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顾清若肯定地点点头，说罢莞尔一笑：“你肯定猜不出来，我为何要让他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也笑了，道：“我猜定然是因为从前万少涛行伍之时，与万少涛有旧。” 顾清若：……还能让她有点成就感么？ 见顾清若不回话，叶瑾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中暗笑道，清清也是关心则乱，虎卫统领的底细都不摸清楚，他还敢坐在这皇城里么？ “这事不难。”叶瑾煜答应下来，“只是如今万少涛跟清河军没有干系，可不一定会帮你淌这摊浑水。”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 不过数日不见，贵妃好像又清瘦了些…… “宁儿，你说我现在病倒，来得及么？”元美人一脸沉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 叶珺宁同情地摇摇头：“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这么做了，下场一定非常惨。”这种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了皇兄，到时候元美人不仅要给皇兄个交代，还要应付刚刚上位就被分权的婉美人，下场一定十分惨烈。 “唉……”元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撬开皇帝的脑子看一看，到底是沐浴的时候进了多少水？ “你还叹气，你看婉美人得了圣旨别提有多高兴，细想想不是好事么？你还真想在宫里混吃等死不成？”叶珺宁努力安慰道。 元美人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叶珺宁松口气：“对嘛，其实还是有权……” “不是。”元美人打断了叶珺宁：“我刚刚的意思是，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目标啊！” 叶珺宁：“……既然混吃等死这么好，你干嘛不赖在家里，进宫干嘛？”哪有妃嫔的目标是混吃等死的？！ “你以为我愿意么……”元美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想惹麻烦，倒是麻烦甩都甩不掉。”元美人并未深谈自己如何进宫一事，到此便没有再说。 “正好，你陪我去趟栖凤宫。”元美人拉起叶珺宁就往宫外走。 叶珺宁一头雾水：“你去栖凤宫做什么？” “贵妃和皇上情深意笃，就算能贤德到眼睁睁看着妃嫔分宠而丝毫不管，总该能揣测到几分皇上的意思吧？”元美人说道，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贵妃能看她不顺眼，吹吹枕头风把她的权夺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珺宁想了想，没有说话。皇兄向来心思深沉，论揣测难如登天，多年兄妹，反正叶珺宁从未猜到过叶瑾煜的心思，也不知顾清若能探知多少。但无论能知晓多少，顾清若都不会透露半分，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这话眼下元美人是听不进去的，她已经被叶瑾煜穿下来的口谕吓傻了，抓住个救命稻草就不放手了。 现在这根救命稻草就是——贵妃娘娘。 叶珺宁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忙问道：“你快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皇上让太监传口谕，说今年圣寿街要到定兴山去办，恐婉美人一人忙不过来，要我共同执事。”元美人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恨不得躺到床上重新醒来一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分外眼红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 叶瑾煜放了描金玉笔，抬起手微眯双眼看了看那手上刺目的红绳，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宫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啦！”顾清若双眸生辉，眉眼弯弯，凑到叶瑾煜耳边小声道：“我宫里最值钱的，自然是坐拥四海的皇帝陛下呀！” 下一刻就被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地正法”了。 “把朕送给朕，亏你想的出来！” “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唔！”“……偷袭无耻！”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 赵公公领着小顺子站得远远地望天，是哪个瞎了眼的说贵妃失宠来着？ 都是一群猪脑子，早晚自己完蛋。 夜黑风高。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殿门外，赵公公抬头望天，嘶—— 人老了，牙都不行了，总觉得哪里都酸溜溜的。 用完了晚膳，叶瑾煜霸占了顾清若的书桌写字消食，顾清若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我说皇上，您今日刚下了恩旨，不打算去玉福宫坐坐？” 叶瑾煜头都不抬：“你自己打的坏主意，朕陪你演戏有什么好处？” “你坐怀天下，什么好处没有，我但凡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无一不是拜你所赐，你若看着合适便拿回去吧，我绝无异议。”顾清若耍赖得理直气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更何况，对这种人不忠不义之人，叶瑾煜也没打算放过。就算如今没有十成十的罪证，到底是授人话柄才会落到这个田地，宋之解未必就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清河军出来的将士，不怕熬刑。” 顾清若抬眼看向叶瑾煜：“我还要你再帮一个忙。” “说。” 顾清若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立刻摇头：“不行，你不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巴不得你去探望宋之解吧。” “我又没说我要去见。”顾清若目光灼灼，道：“我要你安排的人是——万少涛！” “虎卫统领万少涛？”叶瑾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顾清若肯定地点点头，说罢莞尔一笑：“你肯定猜不出来，我为何要让他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也笑了，道：“我猜定然是因为从前万少涛行伍之时，与万少涛有旧。” 顾清若：……还能让她有点成就感么？ 见顾清若不回话，叶瑾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中暗笑道，清清也是关心则乱，虎卫统领的底细都不摸清楚，他还敢坐在这皇城里么？ “这事不难。”叶瑾煜答应下来，“只是如今万少涛跟清河军没有干系，可不一定会帮你淌这摊浑水。”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 二人喝了一肚子茶，才被锦雀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元美人跟叶珺宁站在栖凤宫门外互相叹气。 “罢了，回去吧。”元美人很快就认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塌不下来，能快活几时便快活几时，剩下的日后再说。 叶珺宁有些话不方便在元美人面前说，只能点头先回宫，惦记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好好问问顾清若。 顾清若刚处理完军务，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瑶红进来传话说。 “姑娘，六公主和元美人来了。” 顾清若放了笔，唇角微弯：“让她们进来吧。”果然来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不过没关系，早晚都是一样的。 叶珺宁跨过门槛，就听到顾清若笑说：“来，过来坐，尝尝刚沏好的永安枫露茶。” 叶珺宁听到个新奇玩意儿，起了兴致：“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茶，竟未听说过。” “这是南境特产的茶，前几日府中托人送进来的。我也是第一回喝，正巧你们碰了来，便一同饮罢。”顾清若素手添了两个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上。 叶珺宁和元美人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元美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何见了贵妃，竟一句也问不出。还好有叶珺宁，化解了她与贵妃本就不熟的尴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章 绝不可能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 叶瑾煜放了描金玉笔，抬起手微眯双眼看了看那手上刺目的红绳，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宫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啦！”顾清若双眸生辉，眉眼弯弯，凑到叶瑾煜耳边小声道：“我宫里最值钱的，自然是坐拥四海的皇帝陛下呀！” 下一刻就被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地正法”了。 “把朕送给朕，亏你想的出来！” “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唔！”“……偷袭无耻！”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 赵公公领着小顺子站得远远地望天，是哪个瞎了眼的说贵妃失宠来着？ 都是一群猪脑子，早晚自己完蛋。 夜黑风高。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殿门外，赵公公抬头望天，嘶—— 人老了，牙都不行了，总觉得哪里都酸溜溜的。 用完了晚膳，叶瑾煜霸占了顾清若的书桌写字消食，顾清若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我说皇上，您今日刚下了恩旨，不打算去玉福宫坐坐？” 叶瑾煜头都不抬：“你自己打的坏主意，朕陪你演戏有什么好处？” “你坐怀天下，什么好处没有，我但凡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无一不是拜你所赐，你若看着合适便拿回去吧，我绝无异议。”顾清若耍赖得理直气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更何况，对这种人不忠不义之人，叶瑾煜也没打算放过。就算如今没有十成十的罪证，到底是授人话柄才会落到这个田地，宋之解未必就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清河军出来的将士，不怕熬刑。” 顾清若抬眼看向叶瑾煜：“我还要你再帮一个忙。” “说。” 顾清若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立刻摇头：“不行，你不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巴不得你去探望宋之解吧。” “我又没说我要去见。”顾清若目光灼灼，道：“我要你安排的人是——万少涛！” “虎卫统领万少涛？”叶瑾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顾清若肯定地点点头，说罢莞尔一笑：“你肯定猜不出来，我为何要让他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也笑了，道：“我猜定然是因为从前万少涛行伍之时，与万少涛有旧。” 顾清若：……还能让她有点成就感么？ 见顾清若不回话，叶瑾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中暗笑道，清清也是关心则乱，虎卫统领的底细都不摸清楚，他还敢坐在这皇城里么？ “这事不难。”叶瑾煜答应下来，“只是如今万少涛跟清河军没有干系，可不一定会帮你淌这摊浑水。”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 如今看着元美人秉性是不错，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得势之时，更是改变得厉害。瞧那婉美人便可知一二了，初见时还有几分怯弱与敬畏，如今也敢拿软钉子来给娘娘碰了，可见人心易变。 “其实依我说，姑娘安心将养便是，如何还去操这些心。”瑶红心中到底是不赞成的。 沙场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家姑娘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受伤。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重重叠叠，就算是有傅红月寸步不离地医治，也不能痊愈。 旧伤难愈，未必没有顾清若操心太过的缘故。 茶喝过了两杯，叶珺宁见元美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是你拉着过来的，如今反倒没话了？ 元美人心中纠结，看懂了叶珺宁的暗示，更是在心里暗自腹诽，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刻么？她倒是想问，这该如何开口啊？她原本就跟贵妃不甚熟悉，贵妃也几乎很少与宫嫔来往，她来之前也是凭着一时冲动，进了门就后悔了，别谈如今开口的事情。 元美人默默喝茶，假装没有看见。 顾清若看清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暗笑。六公主跟元美人倒是很想像，难怪投缘。 顾清若清了清嗓子，道：“茶已经喝过了，公主与美人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本宫这茶不好？” 元美人看了叶珺宁一眼，知道叶珺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便开口道：“臣妾瞧着这茶颜色好，只是味道不大尝得惯，还是进贡的茶尝着要好些。” “既然这样，本宫这里还有些贡茶，便让雪燕送到你宫里去吧。”顾清若十分大方。 元美人本来还有事相求，这话还没开口，就先收了东西，那便更问不出来了。 元美人连忙退拒，哪里比得上顾清若云淡风轻几句拨了回来，仍旧把东西送出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情况不妙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 叶瑾煜放了描金玉笔，抬起手微眯双眼看了看那手上刺目的红绳，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宫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啦！”顾清若双眸生辉，眉眼弯弯，凑到叶瑾煜耳边小声道：“我宫里最值钱的，自然是坐拥四海的皇帝陛下呀！” 下一刻就被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地正法”了。 “把朕送给朕，亏你想的出来！” “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唔！”“……偷袭无耻！”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 赵公公领着小顺子站得远远地望天，是哪个瞎了眼的说贵妃失宠来着？ 都是一群猪脑子，早晚自己完蛋。 夜黑风高。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殿门外，赵公公抬头望天，嘶—— 人老了，牙都不行了，总觉得哪里都酸溜溜的。 用完了晚膳，叶瑾煜霸占了顾清若的书桌写字消食，顾清若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我说皇上，您今日刚下了恩旨，不打算去玉福宫坐坐？” 叶瑾煜头都不抬：“你自己打的坏主意，朕陪你演戏有什么好处？” “你坐怀天下，什么好处没有，我但凡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无一不是拜你所赐，你若看着合适便拿回去吧，我绝无异议。”顾清若耍赖得理直气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更何况，对这种人不忠不义之人，叶瑾煜也没打算放过。就算如今没有十成十的罪证，到底是授人话柄才会落到这个田地，宋之解未必就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清河军出来的将士，不怕熬刑。” 顾清若抬眼看向叶瑾煜：“我还要你再帮一个忙。” “说。” 顾清若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立刻摇头：“不行，你不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巴不得你去探望宋之解吧。” “我又没说我要去见。”顾清若目光灼灼，道：“我要你安排的人是——万少涛！” “虎卫统领万少涛？”叶瑾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顾清若肯定地点点头，说罢莞尔一笑：“你肯定猜不出来，我为何要让他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也笑了，道：“我猜定然是因为从前万少涛行伍之时，与万少涛有旧。” 顾清若：……还能让她有点成就感么？ 见顾清若不回话，叶瑾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中暗笑道，清清也是关心则乱，虎卫统领的底细都不摸清楚，他还敢坐在这皇城里么？ “这事不难。”叶瑾煜答应下来，“只是如今万少涛跟清河军没有干系，可不一定会帮你淌这摊浑水。”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 璧青那边还等着回报佩紫传来的密件。原本顾清若还以为要等她把佩紫报上来的事情处理完，元美人才登门，没想到竟这么久。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内室已经昏暗下来。 瑶红进来问顾清若晚膳的事情，顺便给顾清若松松筋骨，缓解疲乏。 以及顺道满足一下自己忍了许久的好奇心。 “姑娘怎么把人放进来，什么都没说，就送走了？”谁都看得出来元美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偏偏姑娘硬是没让人说一个字就走了。 “说什么？说皇上圣心如何？意欲何为？”顾清若反问。 锦雀正进内殿点灯，闻言笑道：“你竟也糊涂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与元美人是什么关系，哪有如此交浅言深的道理。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心如何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晚来风急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 叶瑾煜放了描金玉笔，抬起手微眯双眼看了看那手上刺目的红绳，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宫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啦！”顾清若双眸生辉，眉眼弯弯，凑到叶瑾煜耳边小声道：“我宫里最值钱的，自然是坐拥四海的皇帝陛下呀！” 下一刻就被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地正法”了。 “把朕送给朕，亏你想的出来！” “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唔！”“……偷袭无耻！”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 赵公公领着小顺子站得远远地望天，是哪个瞎了眼的说贵妃失宠来着？ 都是一群猪脑子，早晚自己完蛋。 夜黑风高。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殿门外，赵公公抬头望天，嘶—— 人老了，牙都不行了，总觉得哪里都酸溜溜的。 用完了晚膳，叶瑾煜霸占了顾清若的书桌写字消食，顾清若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我说皇上，您今日刚下了恩旨，不打算去玉福宫坐坐？” 叶瑾煜头都不抬：“你自己打的坏主意，朕陪你演戏有什么好处？” “你坐怀天下，什么好处没有，我但凡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无一不是拜你所赐，你若看着合适便拿回去吧，我绝无异议。”顾清若耍赖得理直气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更何况，对这种人不忠不义之人，叶瑾煜也没打算放过。就算如今没有十成十的罪证，到底是授人话柄才会落到这个田地，宋之解未必就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清河军出来的将士，不怕熬刑。” 顾清若抬眼看向叶瑾煜：“我还要你再帮一个忙。” “说。” 顾清若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立刻摇头：“不行，你不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巴不得你去探望宋之解吧。” “我又没说我要去见。”顾清若目光灼灼，道：“我要你安排的人是——万少涛！” “虎卫统领万少涛？”叶瑾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顾清若肯定地点点头，说罢莞尔一笑：“你肯定猜不出来，我为何要让他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也笑了，道：“我猜定然是因为从前万少涛行伍之时，与万少涛有旧。” 顾清若：……还能让她有点成就感么？ 见顾清若不回话，叶瑾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中暗笑道，清清也是关心则乱，虎卫统领的底细都不摸清楚，他还敢坐在这皇城里么？ “这事不难。”叶瑾煜答应下来，“只是如今万少涛跟清河军没有干系，可不一定会帮你淌这摊浑水。”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受了俸禄恩赏，又怎能不闻不问？”顾清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 那场病，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只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让人拆穿。 瑶红自知说不过顾清若，也不过尽力劝两句便罢。 只是晚膳还没上来，璧青先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 “姑娘，觅蓝传进来的紧急军报。” 璧青递上来一封密信，顾清若一看上面用了特殊的标记，当下心中一沉。 果然出事了。 清河军自立朝以来，数年威风不减，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如今乍然在京中停留，必然招人嫉恨。只要清河军一日不回北境，就别想安宁。 佩紫已经假扮顾清若出京多日，这些人如今才动手，也算是能忍了。 瑶红把方才没做完的事情一一与顾清若核对清楚，这才算是把清河军的事情暂时了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青黛画墙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 叶瑾煜放了描金玉笔，抬起手微眯双眼看了看那手上刺目的红绳，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宫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啦！”顾清若双眸生辉，眉眼弯弯，凑到叶瑾煜耳边小声道：“我宫里最值钱的，自然是坐拥四海的皇帝陛下呀！” 下一刻就被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地正法”了。 “把朕送给朕，亏你想的出来！” “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唔！”“……偷袭无耻！”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 赵公公领着小顺子站得远远地望天，是哪个瞎了眼的说贵妃失宠来着？ 都是一群猪脑子，早晚自己完蛋。 夜黑风高。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殿门外，赵公公抬头望天，嘶—— 人老了，牙都不行了，总觉得哪里都酸溜溜的。 用完了晚膳，叶瑾煜霸占了顾清若的书桌写字消食，顾清若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我说皇上，您今日刚下了恩旨，不打算去玉福宫坐坐？” 叶瑾煜头都不抬：“你自己打的坏主意，朕陪你演戏有什么好处？” “你坐怀天下，什么好处没有，我但凡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无一不是拜你所赐，你若看着合适便拿回去吧，我绝无异议。”顾清若耍赖得理直气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更何况，对这种人不忠不义之人，叶瑾煜也没打算放过。就算如今没有十成十的罪证，到底是授人话柄才会落到这个田地，宋之解未必就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清河军出来的将士，不怕熬刑。” 顾清若抬眼看向叶瑾煜：“我还要你再帮一个忙。” “说。” 顾清若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立刻摇头：“不行，你不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巴不得你去探望宋之解吧。” “我又没说我要去见。”顾清若目光灼灼，道：“我要你安排的人是——万少涛！” “虎卫统领万少涛？”叶瑾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顾清若肯定地点点头，说罢莞尔一笑：“你肯定猜不出来，我为何要让他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也笑了，道：“我猜定然是因为从前万少涛行伍之时，与万少涛有旧。” 顾清若：……还能让她有点成就感么？ 见顾清若不回话，叶瑾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中暗笑道，清清也是关心则乱，虎卫统领的底细都不摸清楚，他还敢坐在这皇城里么？ “这事不难。”叶瑾煜答应下来，“只是如今万少涛跟清河军没有干系，可不一定会帮你淌这摊浑水。” 顾清若心头转过万千念想，但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瑶红默契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顾清若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跟璧青进了密室，才撕开那看似不起眼的油纸，抽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平常人看着不过是简单的家书，用特质的药水泡过，才显出真正的东西来。 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顾清若一目十行地看完，又让了个位置给璧青瞧过，便直接烧了。 “觅蓝还说了什么？”顾清若问道。 “觅蓝说此刻参将军的折子，已经在往上递了。”璧青回话道。 “把我之前留下的信都送送出去，再告诉觅蓝加强巡防，盯紧了军中不许生事，这个节骨眼上要有生事的，无论是谁先绑了打二十军棍，等我回去再理论。”顾清若紧接着问道：“我要的消息，可有眉目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身家性命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我需要你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他是怎么说的。”顾清若说：“我自然是有办法去见他，只是他定然不肯与我说实话，八成是会将此事揽在身上，打算自己去认这个罪名。” “要是他犯糊涂不肯说，你别手下留情，直接替我用鞭子抽他。”顾清若冷笑一声：“我清河军不养拎不清的废物。” 万少涛应下，还在等顾清若接下来的吩咐，却发现顾清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少涛顿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就让他去问个话？ “对，别的什么都别做，我自有安排。”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 叶瑾煜放了描金玉笔，抬起手微眯双眼看了看那手上刺目的红绳，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宫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啦！”顾清若双眸生辉，眉眼弯弯，凑到叶瑾煜耳边小声道：“我宫里最值钱的，自然是坐拥四海的皇帝陛下呀！” 下一刻就被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地正法”了。 “把朕送给朕，亏你想的出来！” “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唔！”“……偷袭无耻！”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 赵公公领着小顺子站得远远地望天，是哪个瞎了眼的说贵妃失宠来着？ 都是一群猪脑子，早晚自己完蛋。 夜黑风高。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殿门外，赵公公抬头望天，嘶—— 人老了，牙都不行了，总觉得哪里都酸溜溜的。 用完了晚膳，叶瑾煜霸占了顾清若的书桌写字消食，顾清若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我说皇上，您今日刚下了恩旨，不打算去玉福宫坐坐？” 叶瑾煜头都不抬：“你自己打的坏主意，朕陪你演戏有什么好处？” “你坐怀天下，什么好处没有，我但凡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无一不是拜你所赐，你若看着合适便拿回去吧，我绝无异议。”顾清若耍赖得理直气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 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宋之解这种犯了大事进去的。叶瑾煜能保住他性命无虞，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点苦头都不受。 更何况，对这种人不忠不义之人，叶瑾煜也没打算放过。就算如今没有十成十的罪证，到底是授人话柄才会落到这个田地，宋之解未必就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清河军出来的将士，不怕熬刑。” 顾清若抬眼看向叶瑾煜：“我还要你再帮一个忙。” “说。” 顾清若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立刻摇头：“不行，你不会看不出来，对方此刻巴不得你去探望宋之解吧。” “我又没说我要去见。”顾清若目光灼灼，道：“我要你安排的人是——万少涛！” “虎卫统领万少涛？”叶瑾煜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顾清若肯定地点点头，说罢莞尔一笑：“你肯定猜不出来，我为何要让他去见宋之解。” 叶瑾煜也笑了，道：“我猜定然是因为从前万少涛行伍之时，与万少涛有旧。” 顾清若：……还能让她有点成就感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引火烧身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也不曾入眠，原本就暗潮汹涌的京都，又要掀起风浪了。 顾清若靠在窗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果然不听话。”叶瑾煜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再说了，这个时候叶瑾煜应该在寝宫里休息，顾清若还特地暗示赵公公给他点了安神香。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她这儿才对。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听话了么？”叶瑾煜板着脸问道。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我需要你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他是怎么说的。”顾清若说：“我自然是有办法去见他，只是他定然不肯与我说实话，八成是会将此事揽在身上，打算自己去认这个罪名。” “要是他犯糊涂不肯说，你别手下留情，直接替我用鞭子抽他。”顾清若冷笑一声：“我清河军不养拎不清的废物。” 万少涛应下，还在等顾清若接下来的吩咐，却发现顾清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少涛顿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就让他去问个话？ “对，别的什么都别做，我自有安排。”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 叶瑾煜放了描金玉笔，抬起手微眯双眼看了看那手上刺目的红绳，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宫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啦！”顾清若双眸生辉，眉眼弯弯，凑到叶瑾煜耳边小声道：“我宫里最值钱的，自然是坐拥四海的皇帝陛下呀！” 下一刻就被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地正法”了。 “把朕送给朕，亏你想的出来！” “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唔！”“……偷袭无耻！”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 赵公公领着小顺子站得远远地望天，是哪个瞎了眼的说贵妃失宠来着？ 都是一群猪脑子，早晚自己完蛋。 夜黑风高。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殿门外，赵公公抬头望天，嘶—— 人老了，牙都不行了，总觉得哪里都酸溜溜的。 用完了晚膳，叶瑾煜霸占了顾清若的书桌写字消食，顾清若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我说皇上，您今日刚下了恩旨，不打算去玉福宫坐坐？” 叶瑾煜头都不抬：“你自己打的坏主意，朕陪你演戏有什么好处？” “你坐怀天下，什么好处没有，我但凡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无一不是拜你所赐，你若看着合适便拿回去吧，我绝无异议。”顾清若耍赖得理直气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顾清若神秘一笑。 叶瑾煜闻言也不多问，反正顾清若得意不了两天，自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的。 “正事说完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快点送来，午膳就垫了几块糕，早就没影了。”叶瑾煜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茶也不喝，只念着饿。 顾清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瑶红去传叶瑾煜爱吃的菜，一边问道：“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连午膳都不给传？” 殿门此刻敞开着，赵公公听到立刻在心里叫冤，天爷啊，哪里是他们不给圣上传膳，借他们仨胆都不敢啊！ “不怪他们，几个朝臣因为宋之解的事情缠了朕大半天，就差没让朕当场下旨砍了宋之解的人头，朕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哪里还顾得上用膳。”叶瑾煜难得在顾清若面前抱怨朝臣的不是。 宋之解，清河军巽旗副尉，也是这场风波的起源。 “你对他了解几分？”叶瑾煜问，“总不能我这边保了他，倒方便他把你给卖了。”这种不忠之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顾清若沉默了半晌，说道：“清河军麾下八旗，乾旗为我亲掌，可保忠心无二，剩下七旗将军自然皆是心腹，所亲之人也仅在掌握之中，理应没有异心。” 顾清若知道有人会对清河军下手，她自然也从不自诩清河军百毒不侵，可是出事乃是副尉，已然迈进了掌旗将军的心腹之列，着实让她心惊。 如果连这些人都会出事，那她不知该有多么眼盲，还谈什么治军治国？ “你信他们，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以我多年的经验，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瑾煜深深看了顾清若一眼：“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宋之解定要吃些苦头。” 刑部大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宋之解这次的事件，本该由京兆府尹交办刑部，但是涉及到了顾清若，已经远远超过京兆府能管辖的范围，只能由刑部接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前尘难断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叶瑾煜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顾清若的头发，道：“我不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说着叶瑾煜也躺了下来，揽着顾清若轻声道：“睡吧，我在。” 顾清若乖乖地闭上眼。 叶瑾煜借着透过纱帘的昏暗烛光注视着顾清若的睡颜。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乖巧又温顺，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模样。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某时强大到无需任何人怜悯，有时又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当然，叶瑾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探知顾清若的脆弱时刻。 然而更多的时候，叶瑾煜分不清顾清若是故意显露，还是偶然被察觉。 更可怕的，叶瑾煜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甘之如饴。 若她是一碗鸩酒，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顾清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侧颜安然。 叶瑾煜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道：“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 顾清若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清明，哪里看得出来半点睡意。显然方才的安稳，都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顾清若眨眨眼，趴在叶瑾煜的臂弯里问。就连镇国公夫人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是怎么一脸笃定的呢？ “你要是真的睡着了，哪有这么安分？” 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睡姿差么？ “臣妾睡姿不雅，影响皇上安眠，此后还望皇上不要留宿栖凤宫了。”顾清若言语带了七分戏谑，三分自嘲。 没想到叶瑾煜却是十分认真，左手微微抬起顾清若的下巴让她能与他对视：“清清，以后别说这种话。” “我只是顺势……”顾清若不由得也收起了玩心。 “那也不要说。”叶瑾煜深深地凝视着顾清若，道：“你我相聚之时本就不多，或许不日又要分离。能在一起的时刻，就不要再将我往外推了，好么？” 顾清若心中一震，眼眶莫名涌上一股热浪，半晌才将喉中的哽咽咽下：“好。” 她多怕叶瑾煜不在意她，又害怕叶瑾煜太在意她。 太过盛情的深情厚谊，她要如何才能偿还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也不曾入眠，原本就暗潮汹涌的京都，又要掀起风浪了。 顾清若靠在窗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果然不听话。”叶瑾煜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再说了，这个时候叶瑾煜应该在寝宫里休息，顾清若还特地暗示赵公公给他点了安神香。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她这儿才对。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听话了么？”叶瑾煜板着脸问道。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我需要你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他是怎么说的。”顾清若说：“我自然是有办法去见他，只是他定然不肯与我说实话，八成是会将此事揽在身上，打算自己去认这个罪名。” “要是他犯糊涂不肯说，你别手下留情，直接替我用鞭子抽他。”顾清若冷笑一声：“我清河军不养拎不清的废物。” 万少涛应下，还在等顾清若接下来的吩咐，却发现顾清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少涛顿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就让他去问个话？ “对，别的什么都别做，我自有安排。”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 叶瑾煜放了描金玉笔，抬起手微眯双眼看了看那手上刺目的红绳，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宫里最值钱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啦！”顾清若双眸生辉，眉眼弯弯，凑到叶瑾煜耳边小声道：“我宫里最值钱的，自然是坐拥四海的皇帝陛下呀！” 下一刻就被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地正法”了。 “把朕送给朕，亏你想的出来！” “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唔！”“……偷袭无耻！”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 赵公公领着小顺子站得远远地望天，是哪个瞎了眼的说贵妃失宠来着？ 都是一群猪脑子，早晚自己完蛋。 夜黑风高。 自叶瑾煜掌权以来，下狠手收拾了几个老臣，余下的人自然就学乖了，做起事来再少有敢跟他打对堂鼓的，这被逼到面前的事就更少了。 顾清若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我还真当皇帝威名赫赫，铁腕之下人人惧怕呢，原来却也怕言官的嘴啊。” 叶瑾煜白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他这都是为了谁？ 顾清若笑了一阵，也就停了，正巧瑶红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便亲手给叶瑾煜盛汤布菜：“皇上辛苦了，为了一表谢意，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叶瑾煜含笑接了汤，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实话实说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飞鸽传信，佩紫已经行至佘郡，快马加鞭，今晚便可入城。”璧青说道。 顾清若算了算时间，道：“好，告诉几位大人，务必要促成三司会审。将‘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再去给万统领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正午会安排他与宋副尉见面。” “正午？这万一要是有个破绽，就太难遮掩了。”瑶红有些惊讶：“为何不等天黑的时候……” “夜黑风高，你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顾清若解释了一句，道：“快去传我的话，时辰耽误不得。” “是！”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叶瑾煜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顾清若的头发，道：“我不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说着叶瑾煜也躺了下来，揽着顾清若轻声道：“睡吧，我在。” 顾清若乖乖地闭上眼。 叶瑾煜借着透过纱帘的昏暗烛光注视着顾清若的睡颜。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乖巧又温顺，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模样。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某时强大到无需任何人怜悯，有时又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当然，叶瑾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探知顾清若的脆弱时刻。 然而更多的时候，叶瑾煜分不清顾清若是故意显露，还是偶然被察觉。 更可怕的，叶瑾煜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甘之如饴。 若她是一碗鸩酒，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顾清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侧颜安然。 叶瑾煜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道：“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 顾清若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清明，哪里看得出来半点睡意。显然方才的安稳，都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顾清若眨眨眼，趴在叶瑾煜的臂弯里问。就连镇国公夫人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是怎么一脸笃定的呢？ “你要是真的睡着了，哪有这么安分？” 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睡姿差么？ “臣妾睡姿不雅，影响皇上安眠，此后还望皇上不要留宿栖凤宫了。”顾清若言语带了七分戏谑，三分自嘲。 没想到叶瑾煜却是十分认真，左手微微抬起顾清若的下巴让她能与他对视：“清清，以后别说这种话。” “我只是顺势……”顾清若不由得也收起了玩心。 “那也不要说。”叶瑾煜深深地凝视着顾清若，道：“你我相聚之时本就不多，或许不日又要分离。能在一起的时刻，就不要再将我往外推了，好么？” 顾清若心中一震，眼眶莫名涌上一股热浪，半晌才将喉中的哽咽咽下：“好。” 她多怕叶瑾煜不在意她，又害怕叶瑾煜太在意她。 太过盛情的深情厚谊，她要如何才能偿还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也不曾入眠，原本就暗潮汹涌的京都，又要掀起风浪了。 顾清若靠在窗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果然不听话。”叶瑾煜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再说了，这个时候叶瑾煜应该在寝宫里休息，顾清若还特地暗示赵公公给他点了安神香。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她这儿才对。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听话了么？”叶瑾煜板着脸问道。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我需要你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他是怎么说的。”顾清若说：“我自然是有办法去见他，只是他定然不肯与我说实话，八成是会将此事揽在身上，打算自己去认这个罪名。” “要是他犯糊涂不肯说，你别手下留情，直接替我用鞭子抽他。”顾清若冷笑一声：“我清河军不养拎不清的废物。” 万少涛应下，还在等顾清若接下来的吩咐，却发现顾清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少涛顿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就让他去问个话？ “对，别的什么都别做，我自有安排。”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 先帝不曾有废弃的妃嫔送至，多年至今，更是荒废，就连月光都能借着屋顶的洞口渗漏进来。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住人的，但是却非常适合…… 私下会面。 “那也简单。”叶瑾煜给个台阶就往上爬：“我要这栖凤宫最值钱的东西。” 顾清若双眼扫了一圈，一撒拍巴掌，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红绳，跑到叶瑾煜面前，道：“伸出手来。” 叶瑾煜右手捏着笔，将左手伸出去，看顾清若要搞什么花样。 顾清若用红绳在叶瑾煜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同心结，道：“好了，我宫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给皇上装好了，还请皇上笑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插翅难飞 刑部大牢。 此处向来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重重深锁，就算是热气逼人的夏日，也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进来，也有人会被带出去，更多的是长久不见天日地在这呆着。 眼下正是放饭的时候，狱卒推着装饭的木车，经过一个木栏杆就敲一下。 “喂，过来吃饭了！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外面！” 深处的一个牢笼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一扇狭小的窗前立得笔挺，不知要透过这窗户，看到哪里去。 听到牢房有被打开的声音，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敢问是哪位大人奉旨主审？” “大人，该用午饭了。” 宋之解心道，看来还不是来提审的，只是今日来送饭的，脾气倒是很好。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还未吃饭，只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飞鸽传信，佩紫已经行至佘郡，快马加鞭，今晚便可入城。”璧青说道。 顾清若算了算时间，道：“好，告诉几位大人，务必要促成三司会审。将‘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再去给万统领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正午会安排他与宋副尉见面。” “正午？这万一要是有个破绽，就太难遮掩了。”瑶红有些惊讶：“为何不等天黑的时候……” “夜黑风高，你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顾清若解释了一句，道：“快去传我的话，时辰耽误不得。” “是！”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叶瑾煜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顾清若的头发，道：“我不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说着叶瑾煜也躺了下来，揽着顾清若轻声道：“睡吧，我在。” 顾清若乖乖地闭上眼。 叶瑾煜借着透过纱帘的昏暗烛光注视着顾清若的睡颜。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乖巧又温顺，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模样。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某时强大到无需任何人怜悯，有时又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当然，叶瑾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探知顾清若的脆弱时刻。 然而更多的时候，叶瑾煜分不清顾清若是故意显露，还是偶然被察觉。 更可怕的，叶瑾煜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甘之如饴。 若她是一碗鸩酒，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顾清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侧颜安然。 叶瑾煜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道：“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 顾清若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清明，哪里看得出来半点睡意。显然方才的安稳，都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顾清若眨眨眼，趴在叶瑾煜的臂弯里问。就连镇国公夫人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是怎么一脸笃定的呢？ “你要是真的睡着了，哪有这么安分？” 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睡姿差么？ “臣妾睡姿不雅，影响皇上安眠，此后还望皇上不要留宿栖凤宫了。”顾清若言语带了七分戏谑，三分自嘲。 没想到叶瑾煜却是十分认真，左手微微抬起顾清若的下巴让她能与他对视：“清清，以后别说这种话。” “我只是顺势……”顾清若不由得也收起了玩心。 “那也不要说。”叶瑾煜深深地凝视着顾清若，道：“你我相聚之时本就不多，或许不日又要分离。能在一起的时刻，就不要再将我往外推了，好么？” 顾清若心中一震，眼眶莫名涌上一股热浪，半晌才将喉中的哽咽咽下：“好。” 她多怕叶瑾煜不在意她，又害怕叶瑾煜太在意她。 太过盛情的深情厚谊，她要如何才能偿还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也不曾入眠，原本就暗潮汹涌的京都，又要掀起风浪了。 顾清若靠在窗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果然不听话。”叶瑾煜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再说了，这个时候叶瑾煜应该在寝宫里休息，顾清若还特地暗示赵公公给他点了安神香。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她这儿才对。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听话了么？”叶瑾煜板着脸问道。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我需要你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他是怎么说的。”顾清若说：“我自然是有办法去见他，只是他定然不肯与我说实话，八成是会将此事揽在身上，打算自己去认这个罪名。” “要是他犯糊涂不肯说，你别手下留情，直接替我用鞭子抽他。”顾清若冷笑一声：“我清河军不养拎不清的废物。” 万少涛应下，还在等顾清若接下来的吩咐，却发现顾清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少涛顿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就让他去问个话？ “对，别的什么都别做，我自有安排。”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 万少涛摸不住顾清若的意图，便没有吱声，等顾清若开口。 “宋之解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顾清若看着像是在问，实际确是肯定的口吻。 万少涛并不否认：“是。” 接下来，顾清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弄得万少涛一颗心七上八下，终于等到顾清若再开口，说的话却差点让他丢了魂。 “你觉得本将该不该救他？” “夜间风大，给娘娘带件披风吧。”雪燕特地挑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瞧起来毫不起眼。 还没等璧青说话，顾清若先摇头：“不必了，容易被人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能被风吹吹就坏了？” 顾清若吩咐瑶红和雪燕将寝殿的灯都熄了，照样值夜，四处都是安稳如常的模样。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顾清若和璧青才悄悄从侧旁的窗台翻出去，借着夜色掩映无声离开。 二人最后行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宫殿，这才停下来。 顾清若和璧青小心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过来，这才翻墙而入。 璧青走在前面，小心打开破旧封尘的门，点燃手里的蜡烛，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宫殿照亮。 这里曾是历代废妃的住所，所有犯了大错的妃嫔都会被送到这里，不得再见天颜，直到终老。 这样的住所，自然不会有什么奢华可言，就连宫里许多宫婢太监的住所都比不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重门深锁 “你是谁！”宋之解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来人看到骨子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褪去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更像沙场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长，是我。”来人爽快地将遮面的掩饰掀开，正是万少涛。 宋之解没有半分喜色，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你我不过点头之交，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了不成！？ “兄长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万少涛说道：“兄长当年救我于水火，愚弟从不敢忘。” “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赶紧走吧。”宋之解皱着眉，背着万少涛坐下，拿出十二分不耐烦的来。 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什么旧年交情，只恨不得直接把万少涛扔出去。 万少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之人：“兄长何必装傻，更何况今次愚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万少涛绕到宋之解身前，反过手腕给他看了看手心里藏着的信物。 宋之解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将军的玉佩，正面刻着昂首腾飞的青鸾，背后是一个清字，从不离身。 宋之解低下头，心中百感交织，懊悔羞愧感动痛苦等心情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刑部大牢。 此处向来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重重深锁，就算是热气逼人的夏日，也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进来，也有人会被带出去，更多的是长久不见天日地在这呆着。 眼下正是放饭的时候，狱卒推着装饭的木车，经过一个木栏杆就敲一下。 “喂，过来吃饭了！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外面！” 深处的一个牢笼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一扇狭小的窗前立得笔挺，不知要透过这窗户，看到哪里去。 听到牢房有被打开的声音，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敢问是哪位大人奉旨主审？” “大人，该用午饭了。” 宋之解心道，看来还不是来提审的，只是今日来送饭的，脾气倒是很好。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还未吃饭，只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飞鸽传信，佩紫已经行至佘郡，快马加鞭，今晚便可入城。”璧青说道。 顾清若算了算时间，道：“好，告诉几位大人，务必要促成三司会审。将‘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再去给万统领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正午会安排他与宋副尉见面。” “正午？这万一要是有个破绽，就太难遮掩了。”瑶红有些惊讶：“为何不等天黑的时候……” “夜黑风高，你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顾清若解释了一句，道：“快去传我的话，时辰耽误不得。” “是！”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叶瑾煜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顾清若的头发，道：“我不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说着叶瑾煜也躺了下来，揽着顾清若轻声道：“睡吧，我在。” 顾清若乖乖地闭上眼。 叶瑾煜借着透过纱帘的昏暗烛光注视着顾清若的睡颜。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乖巧又温顺，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模样。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某时强大到无需任何人怜悯，有时又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当然，叶瑾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探知顾清若的脆弱时刻。 然而更多的时候，叶瑾煜分不清顾清若是故意显露，还是偶然被察觉。 更可怕的，叶瑾煜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甘之如饴。 若她是一碗鸩酒，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顾清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侧颜安然。 叶瑾煜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道：“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 顾清若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清明，哪里看得出来半点睡意。显然方才的安稳，都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顾清若眨眨眼，趴在叶瑾煜的臂弯里问。就连镇国公夫人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是怎么一脸笃定的呢？ “你要是真的睡着了，哪有这么安分？” 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睡姿差么？ “臣妾睡姿不雅，影响皇上安眠，此后还望皇上不要留宿栖凤宫了。”顾清若言语带了七分戏谑，三分自嘲。 没想到叶瑾煜却是十分认真，左手微微抬起顾清若的下巴让她能与他对视：“清清，以后别说这种话。” “我只是顺势……”顾清若不由得也收起了玩心。 “那也不要说。”叶瑾煜深深地凝视着顾清若，道：“你我相聚之时本就不多，或许不日又要分离。能在一起的时刻，就不要再将我往外推了，好么？” 顾清若心中一震，眼眶莫名涌上一股热浪，半晌才将喉中的哽咽咽下：“好。” 她多怕叶瑾煜不在意她，又害怕叶瑾煜太在意她。 太过盛情的深情厚谊，她要如何才能偿还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也不曾入眠，原本就暗潮汹涌的京都，又要掀起风浪了。 顾清若靠在窗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果然不听话。”叶瑾煜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再说了，这个时候叶瑾煜应该在寝宫里休息，顾清若还特地暗示赵公公给他点了安神香。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她这儿才对。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听话了么？”叶瑾煜板着脸问道。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我需要你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他是怎么说的。”顾清若说：“我自然是有办法去见他，只是他定然不肯与我说实话，八成是会将此事揽在身上，打算自己去认这个罪名。” “要是他犯糊涂不肯说，你别手下留情，直接替我用鞭子抽他。”顾清若冷笑一声：“我清河军不养拎不清的废物。” 万少涛应下，还在等顾清若接下来的吩咐，却发现顾清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少涛顿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就让他去问个话？ “对，别的什么都别做，我自有安排。”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 “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万少涛虽应约前来，但并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 对方听到万少涛的话，转过身来，脸上的飞鸾面具嚣张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万统领，别来无恙。” 万少涛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将军，末将失礼了。” “无妨。” “不过……”万少涛踌躇着问道：“将军此刻不是奉旨在济州巡防吗？” 驿站那边不是才收了从济州发回来的邸报，就算顾清若一收到消息快马回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京了吧？ “万大人是在怀疑本将的身份么？”顾清若冷哼了一声。 万少涛立刻抱拳低头：“末将不敢。” “好了，我不是叫你来请罪的，时间紧，说正事。”顾清若打断了万少涛的赔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章 心软成祸 宋之解揭开万少涛带来的烈酒，猛灌了几口，才哑着声道：“将军……可还好么？” “如今朝中参兄长的折子，都顺带着说顾清若治军不严，治下无方，算起来竟比要求严惩兄长的还要多。”万少涛将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达，反正他不说，宋之解想知道早晚也会知道的。 宋之解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都是我连累了将军，带累了清河军！” 万少涛有心要劝宋之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生来就是个粗人，又没多读过几本书，根本不会劝人。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我不能久留，受将军所托，有话要问你。” “你说。”宋之解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将军要知道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 宋之解闭了闭眼，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 宋之解并非出身将门，正相反，他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祖辈皆以科举入仕。当年的他，若不出意外，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你是谁！”宋之解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来人看到骨子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褪去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更像沙场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长，是我。”来人爽快地将遮面的掩饰掀开，正是万少涛。 宋之解没有半分喜色，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你我不过点头之交，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了不成！？ “兄长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万少涛说道：“兄长当年救我于水火，愚弟从不敢忘。” “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赶紧走吧。”宋之解皱着眉，背着万少涛坐下，拿出十二分不耐烦的来。 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什么旧年交情，只恨不得直接把万少涛扔出去。 万少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之人：“兄长何必装傻，更何况今次愚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万少涛绕到宋之解身前，反过手腕给他看了看手心里藏着的信物。 宋之解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将军的玉佩，正面刻着昂首腾飞的青鸾，背后是一个清字，从不离身。 宋之解低下头，心中百感交织，懊悔羞愧感动痛苦等心情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刑部大牢。 此处向来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重重深锁，就算是热气逼人的夏日，也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进来，也有人会被带出去，更多的是长久不见天日地在这呆着。 眼下正是放饭的时候，狱卒推着装饭的木车，经过一个木栏杆就敲一下。 “喂，过来吃饭了！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外面！” 深处的一个牢笼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一扇狭小的窗前立得笔挺，不知要透过这窗户，看到哪里去。 听到牢房有被打开的声音，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敢问是哪位大人奉旨主审？” “大人，该用午饭了。” 宋之解心道，看来还不是来提审的，只是今日来送饭的，脾气倒是很好。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还未吃饭，只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飞鸽传信，佩紫已经行至佘郡，快马加鞭，今晚便可入城。”璧青说道。 顾清若算了算时间，道：“好，告诉几位大人，务必要促成三司会审。将‘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再去给万统领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正午会安排他与宋副尉见面。” “正午？这万一要是有个破绽，就太难遮掩了。”瑶红有些惊讶：“为何不等天黑的时候……” “夜黑风高，你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顾清若解释了一句，道：“快去传我的话，时辰耽误不得。” “是！”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叶瑾煜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顾清若的头发，道：“我不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说着叶瑾煜也躺了下来，揽着顾清若轻声道：“睡吧，我在。” 顾清若乖乖地闭上眼。 叶瑾煜借着透过纱帘的昏暗烛光注视着顾清若的睡颜。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乖巧又温顺，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模样。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某时强大到无需任何人怜悯，有时又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当然，叶瑾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探知顾清若的脆弱时刻。 然而更多的时候，叶瑾煜分不清顾清若是故意显露，还是偶然被察觉。 更可怕的，叶瑾煜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甘之如饴。 若她是一碗鸩酒，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顾清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侧颜安然。 叶瑾煜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道：“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 顾清若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清明，哪里看得出来半点睡意。显然方才的安稳，都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顾清若眨眨眼，趴在叶瑾煜的臂弯里问。就连镇国公夫人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是怎么一脸笃定的呢？ “你要是真的睡着了，哪有这么安分？” 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睡姿差么？ “臣妾睡姿不雅，影响皇上安眠，此后还望皇上不要留宿栖凤宫了。”顾清若言语带了七分戏谑，三分自嘲。 没想到叶瑾煜却是十分认真，左手微微抬起顾清若的下巴让她能与他对视：“清清，以后别说这种话。” “我只是顺势……”顾清若不由得也收起了玩心。 “那也不要说。”叶瑾煜深深地凝视着顾清若，道：“你我相聚之时本就不多，或许不日又要分离。能在一起的时刻，就不要再将我往外推了，好么？” 顾清若心中一震，眼眶莫名涌上一股热浪，半晌才将喉中的哽咽咽下：“好。” 她多怕叶瑾煜不在意她，又害怕叶瑾煜太在意她。 太过盛情的深情厚谊，她要如何才能偿还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也不曾入眠，原本就暗潮汹涌的京都，又要掀起风浪了。 顾清若靠在窗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果然不听话。”叶瑾煜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再说了，这个时候叶瑾煜应该在寝宫里休息，顾清若还特地暗示赵公公给他点了安神香。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她这儿才对。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听话了么？”叶瑾煜板着脸问道。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我需要你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他是怎么说的。”顾清若说：“我自然是有办法去见他，只是他定然不肯与我说实话，八成是会将此事揽在身上，打算自己去认这个罪名。” “要是他犯糊涂不肯说，你别手下留情，直接替我用鞭子抽他。”顾清若冷笑一声：“我清河军不养拎不清的废物。” 万少涛应下，还在等顾清若接下来的吩咐，却发现顾清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少涛顿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就让他去问个话？ “对，别的什么都别做，我自有安排。”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 “万统领这话怎么说，是他犯了军纪国法，难道还要本将逆着良心去保他么？”顾清若冷漠无情地说道。 万少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从前将军总把清河军纪挂在嘴边，如今想想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之解跟错了人，万某也看错了人！” “告辞了！”万少涛一抱拳立刻转身就走。 “站住！” 顾清若一把喝住了万少涛的脚步。 万少涛不屑地回头：“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想干什么？” 万少涛嗤笑一声：“将军又不管事，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今万某早已不在将军麾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将军，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看来万少涛是铁了心要去保宋之解。旁人说话或许还会掺三分假，但万少涛此人，顾清若还是有几分肯定的。他说不惜一切要救宋之解，就一定会做。 刚过子时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乃是只身前来，并未跟有任何的随从。 走近殿门，那人三短三长敲过门后，璧青轻轻应了一声：“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殿里仅燃了一只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将桌边立着的黑衣身影也带得迷蒙了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阴差阳错 世上之事，多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 宋之解于十岁骤然失母，其中曲折龃龉，另他开启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弃文从武，但年少时母亲的教导他从未敢忘，但凡他知晓有难处者，能帮便帮。万少涛也是因此结下的因果。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心存善念大大的好事，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宋之解于三年前于人贩手中救下一孩童，聪明伶俐，倘若悉心教养，将来必是个可用之人。于是宋之解便将人留在身边，全当弟弟教养。不想这孩童竟还有个赌棍父亲，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寻了来。 宋之解使人花钱打发了一回，没想到此后那赌棍得寸进尺，柴米油盐，钱财银两，多多益善。若不给，便哭天抢地，堵着门口骂，下三路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冒，又指着路过的人喊宋之解仗势欺人，夺人儿女之类的话。 宋家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少不得拿钱消灾。宋之解有心惩办，又看那孩童暗自伤神，背地流泪不止，于是动了侧隐之情，终究没有做什么。 宋之解揭开万少涛带来的烈酒，猛灌了几口，才哑着声道：“将军……可还好么？” “如今朝中参兄长的折子，都顺带着说顾清若治军不严，治下无方，算起来竟比要求严惩兄长的还要多。”万少涛将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达，反正他不说，宋之解想知道早晚也会知道的。 宋之解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都是我连累了将军，带累了清河军！” 万少涛有心要劝宋之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生来就是个粗人，又没多读过几本书，根本不会劝人。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我不能久留，受将军所托，有话要问你。” “你说。”宋之解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将军要知道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 宋之解闭了闭眼，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 宋之解并非出身将门，正相反，他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祖辈皆以科举入仕。当年的他，若不出意外，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你是谁！”宋之解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来人看到骨子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褪去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更像沙场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长，是我。”来人爽快地将遮面的掩饰掀开，正是万少涛。 宋之解没有半分喜色，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你我不过点头之交，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了不成！？ “兄长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万少涛说道：“兄长当年救我于水火，愚弟从不敢忘。” “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赶紧走吧。”宋之解皱着眉，背着万少涛坐下，拿出十二分不耐烦的来。 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什么旧年交情，只恨不得直接把万少涛扔出去。 万少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之人：“兄长何必装傻，更何况今次愚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万少涛绕到宋之解身前，反过手腕给他看了看手心里藏着的信物。 宋之解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将军的玉佩，正面刻着昂首腾飞的青鸾，背后是一个清字，从不离身。 宋之解低下头，心中百感交织，懊悔羞愧感动痛苦等心情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刑部大牢。 此处向来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重重深锁，就算是热气逼人的夏日，也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进来，也有人会被带出去，更多的是长久不见天日地在这呆着。 眼下正是放饭的时候，狱卒推着装饭的木车，经过一个木栏杆就敲一下。 “喂，过来吃饭了！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外面！” 深处的一个牢笼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一扇狭小的窗前立得笔挺，不知要透过这窗户，看到哪里去。 听到牢房有被打开的声音，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敢问是哪位大人奉旨主审？” “大人，该用午饭了。” 宋之解心道，看来还不是来提审的，只是今日来送饭的，脾气倒是很好。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还未吃饭，只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飞鸽传信，佩紫已经行至佘郡，快马加鞭，今晚便可入城。”璧青说道。 顾清若算了算时间，道：“好，告诉几位大人，务必要促成三司会审。将‘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再去给万统领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正午会安排他与宋副尉见面。” “正午？这万一要是有个破绽，就太难遮掩了。”瑶红有些惊讶：“为何不等天黑的时候……” “夜黑风高，你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顾清若解释了一句，道：“快去传我的话，时辰耽误不得。” “是！”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叶瑾煜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顾清若的头发，道：“我不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说着叶瑾煜也躺了下来，揽着顾清若轻声道：“睡吧，我在。” 顾清若乖乖地闭上眼。 叶瑾煜借着透过纱帘的昏暗烛光注视着顾清若的睡颜。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乖巧又温顺，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模样。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某时强大到无需任何人怜悯，有时又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当然，叶瑾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探知顾清若的脆弱时刻。 然而更多的时候，叶瑾煜分不清顾清若是故意显露，还是偶然被察觉。 更可怕的，叶瑾煜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甘之如饴。 若她是一碗鸩酒，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顾清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侧颜安然。 叶瑾煜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道：“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 顾清若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清明，哪里看得出来半点睡意。显然方才的安稳，都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顾清若眨眨眼，趴在叶瑾煜的臂弯里问。就连镇国公夫人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是怎么一脸笃定的呢？ “你要是真的睡着了，哪有这么安分？” 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睡姿差么？ “臣妾睡姿不雅，影响皇上安眠，此后还望皇上不要留宿栖凤宫了。”顾清若言语带了七分戏谑，三分自嘲。 没想到叶瑾煜却是十分认真，左手微微抬起顾清若的下巴让她能与他对视：“清清，以后别说这种话。” “我只是顺势……”顾清若不由得也收起了玩心。 “那也不要说。”叶瑾煜深深地凝视着顾清若，道：“你我相聚之时本就不多，或许不日又要分离。能在一起的时刻，就不要再将我往外推了，好么？” 顾清若心中一震，眼眶莫名涌上一股热浪，半晌才将喉中的哽咽咽下：“好。” 她多怕叶瑾煜不在意她，又害怕叶瑾煜太在意她。 太过盛情的深情厚谊，她要如何才能偿还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也不曾入眠，原本就暗潮汹涌的京都，又要掀起风浪了。 顾清若靠在窗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果然不听话。”叶瑾煜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再说了，这个时候叶瑾煜应该在寝宫里休息，顾清若还特地暗示赵公公给他点了安神香。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她这儿才对。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听话了么？”叶瑾煜板着脸问道。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我需要你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他是怎么说的。”顾清若说：“我自然是有办法去见他，只是他定然不肯与我说实话，八成是会将此事揽在身上，打算自己去认这个罪名。” “要是他犯糊涂不肯说，你别手下留情，直接替我用鞭子抽他。”顾清若冷笑一声：“我清河军不养拎不清的废物。” 万少涛应下，还在等顾清若接下来的吩咐，却发现顾清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万少涛顿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就让他去问个话？ “对，别的什么都别做，我自有安排。” “你……你都知道？”万少涛难掩震惊之情。 从前的旧事，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后来又换了新的名讳，算是彻底与过往诀别，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彻底瞒住。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顾清若道：“对了，宋之解也知道。” “他……”万少涛一时间既羞愧又紧张，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放心，他既没有与你相认，就没有打着要你报恩之心。”顾清若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容易遭人利用。”此事多半也是因此而起，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反咬一口的故事也不是没有。 好在万少涛不是，顾清若冷眼看着他这些年行事，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才将好友的亲弟托付。只是今次干系太大，顾清若不得不试上一试。若是万少涛顾忌高位，明哲保身，她也得赶紧寻新的出路才是。 “你就不怕搭上自己的前程？” 万少涛冷笑：“将军怕自己的锦绣前程受损是人之常情，万某不会因此怨怼于将军，将军大可放心。不过万某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过问。” “好，很好。”顾清若忽而抚掌笑了：“万统领有情有义，当年宋之解果然没有救错人。” 万少涛猛地一回身，眼神凌厉：“你知道？！” 顾清若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当年你父母早亡，亲友不肯援手，几乎流落街头之际，乃是宋家公子施于援手，救你一命。数年之后，又是因为宋之解的原因，你才得以调入清河军为兵。” “宋之解虽与你无亲缘之份，但与你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谊，若你今日袖手旁观，那才是该怪宋之解当年瞎了双眼，竟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听到顾清若这么问，万少涛顿时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今日听闻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焦躁来。 他知道顾清若护短，但此事关系重大，难保最后顾清若逼不得已会弃卒保车，便出言道：“将军信我，之解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清河军铁令如山，他绝不会犯。” “他如今命案在身，人证物证俱在，要本将如何信他？”顾清若逼问。 万少涛心凉了大半：“这么说，将军是要放弃之解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机关算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借着往下说。 小孩的一身根骨就算是废了，莫说以后再跟宋之解去沙场历练，就算是行走只怕都难。 宋之解眼看着实在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狠揍了赌棍一顿，扔在街角。 “……我没想到，他居然死了。”宋之解虽然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但从未想过要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揍那赌棍，也不过是心中气极了，恨他连亲儿都能下得了手。却不想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经不住宋之解这一顿打。 第二日有人从门口路过，见赌棍趴在地上，一看之下，发现人都已经凉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到了京兆尹府。 那日宋之解当街打人，四周邻里看得是清楚明白，想要抵赖都无从下口。京兆尹府收了发现尸身的信报，便直接上门锁了宋之解，带了回来，接着便迅速移交了刑部。 世上之事，多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 宋之解于十岁骤然失母，其中曲折龃龉，另他开启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弃文从武，但年少时母亲的教导他从未敢忘，但凡他知晓有难处者，能帮便帮。万少涛也是因此结下的因果。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心存善念大大的好事，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宋之解于三年前于人贩手中救下一孩童，聪明伶俐，倘若悉心教养，将来必是个可用之人。于是宋之解便将人留在身边，全当弟弟教养。不想这孩童竟还有个赌棍父亲，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寻了来。 宋之解使人花钱打发了一回，没想到此后那赌棍得寸进尺，柴米油盐，钱财银两，多多益善。若不给，便哭天抢地，堵着门口骂，下三路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冒，又指着路过的人喊宋之解仗势欺人，夺人儿女之类的话。 宋家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少不得拿钱消灾。宋之解有心惩办，又看那孩童暗自伤神，背地流泪不止，于是动了侧隐之情，终究没有做什么。 宋之解揭开万少涛带来的烈酒，猛灌了几口，才哑着声道：“将军……可还好么？” “如今朝中参兄长的折子，都顺带着说顾清若治军不严，治下无方，算起来竟比要求严惩兄长的还要多。”万少涛将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达，反正他不说，宋之解想知道早晚也会知道的。 宋之解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都是我连累了将军，带累了清河军！” 万少涛有心要劝宋之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生来就是个粗人，又没多读过几本书，根本不会劝人。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我不能久留，受将军所托，有话要问你。” “你说。”宋之解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将军要知道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 宋之解闭了闭眼，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 宋之解并非出身将门，正相反，他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祖辈皆以科举入仕。当年的他，若不出意外，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你是谁！”宋之解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来人看到骨子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褪去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更像沙场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长，是我。”来人爽快地将遮面的掩饰掀开，正是万少涛。 宋之解没有半分喜色，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你我不过点头之交，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了不成！？ “兄长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万少涛说道：“兄长当年救我于水火，愚弟从不敢忘。” “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赶紧走吧。”宋之解皱着眉，背着万少涛坐下，拿出十二分不耐烦的来。 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什么旧年交情，只恨不得直接把万少涛扔出去。 万少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之人：“兄长何必装傻，更何况今次愚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万少涛绕到宋之解身前，反过手腕给他看了看手心里藏着的信物。 宋之解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将军的玉佩，正面刻着昂首腾飞的青鸾，背后是一个清字，从不离身。 宋之解低下头，心中百感交织，懊悔羞愧感动痛苦等心情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刑部大牢。 此处向来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重重深锁，就算是热气逼人的夏日，也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进来，也有人会被带出去，更多的是长久不见天日地在这呆着。 眼下正是放饭的时候，狱卒推着装饭的木车，经过一个木栏杆就敲一下。 “喂，过来吃饭了！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外面！” 深处的一个牢笼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一扇狭小的窗前立得笔挺，不知要透过这窗户，看到哪里去。 听到牢房有被打开的声音，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敢问是哪位大人奉旨主审？” “大人，该用午饭了。” 宋之解心道，看来还不是来提审的，只是今日来送饭的，脾气倒是很好。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还未吃饭，只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飞鸽传信，佩紫已经行至佘郡，快马加鞭，今晚便可入城。”璧青说道。 顾清若算了算时间，道：“好，告诉几位大人，务必要促成三司会审。将‘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再去给万统领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正午会安排他与宋副尉见面。” “正午？这万一要是有个破绽，就太难遮掩了。”瑶红有些惊讶：“为何不等天黑的时候……” “夜黑风高，你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顾清若解释了一句，道：“快去传我的话，时辰耽误不得。” “是！”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叶瑾煜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顾清若的头发，道：“我不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说着叶瑾煜也躺了下来，揽着顾清若轻声道：“睡吧，我在。” 顾清若乖乖地闭上眼。 叶瑾煜借着透过纱帘的昏暗烛光注视着顾清若的睡颜。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乖巧又温顺，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模样。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某时强大到无需任何人怜悯，有时又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当然，叶瑾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探知顾清若的脆弱时刻。 然而更多的时候，叶瑾煜分不清顾清若是故意显露，还是偶然被察觉。 更可怕的，叶瑾煜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甘之如饴。 若她是一碗鸩酒，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顾清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侧颜安然。 叶瑾煜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道：“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 顾清若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清明，哪里看得出来半点睡意。显然方才的安稳，都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顾清若眨眨眼，趴在叶瑾煜的臂弯里问。就连镇国公夫人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是怎么一脸笃定的呢？ “你要是真的睡着了，哪有这么安分？” 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睡姿差么？ “臣妾睡姿不雅，影响皇上安眠，此后还望皇上不要留宿栖凤宫了。”顾清若言语带了七分戏谑，三分自嘲。 没想到叶瑾煜却是十分认真，左手微微抬起顾清若的下巴让她能与他对视：“清清，以后别说这种话。” “我只是顺势……”顾清若不由得也收起了玩心。 “那也不要说。”叶瑾煜深深地凝视着顾清若，道：“你我相聚之时本就不多，或许不日又要分离。能在一起的时刻，就不要再将我往外推了，好么？” 顾清若心中一震，眼眶莫名涌上一股热浪，半晌才将喉中的哽咽咽下：“好。” 她多怕叶瑾煜不在意她，又害怕叶瑾煜太在意她。 太过盛情的深情厚谊，她要如何才能偿还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也不曾入眠，原本就暗潮汹涌的京都，又要掀起风浪了。 顾清若靠在窗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你果然不听话。”叶瑾煜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顾清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再说了，这个时候叶瑾煜应该在寝宫里休息，顾清若还特地暗示赵公公给他点了安神香。反正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在她这儿才对。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听话了么？”叶瑾煜板着脸问道。 “看来将军今日叫我来，是已经有打算了。”万少涛这才明了顾清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试探他。他若今日说错一句话，顾清若便不会用他了。 “是。”顾清若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非意志坚定之人不可为。刚才多有冒犯，望万统领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万统领抱拳道。 “我要你去见宋之解。” “为什么？”万少涛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如今宋之解正是烫手山芋，越是有干系的人就越要撇清，这才好在暗中相帮，哪有主动送上门的道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伏笔千里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借着往下说。 小孩的一身根骨就算是废了，莫说以后再跟宋之解去沙场历练，就算是行走只怕都难。 宋之解眼看着实在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狠揍了赌棍一顿，扔在街角。 “……我没想到，他居然死了。”宋之解虽然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但从未想过要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揍那赌棍，也不过是心中气极了，恨他连亲儿都能下得了手。却不想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经不住宋之解这一顿打。 第二日有人从门口路过，见赌棍趴在地上，一看之下，发现人都已经凉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到了京兆尹府。 那日宋之解当街打人，四周邻里看得是清楚明白，想要抵赖都无从下口。京兆尹府收了发现尸身的信报，便直接上门锁了宋之解，带了回来，接着便迅速移交了刑部。 世上之事，多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 宋之解于十岁骤然失母，其中曲折龃龉，另他开启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弃文从武，但年少时母亲的教导他从未敢忘，但凡他知晓有难处者，能帮便帮。万少涛也是因此结下的因果。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心存善念大大的好事，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宋之解于三年前于人贩手中救下一孩童，聪明伶俐，倘若悉心教养，将来必是个可用之人。于是宋之解便将人留在身边，全当弟弟教养。不想这孩童竟还有个赌棍父亲，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寻了来。 宋之解使人花钱打发了一回，没想到此后那赌棍得寸进尺，柴米油盐，钱财银两，多多益善。若不给，便哭天抢地，堵着门口骂，下三路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冒，又指着路过的人喊宋之解仗势欺人，夺人儿女之类的话。 宋家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少不得拿钱消灾。宋之解有心惩办，又看那孩童暗自伤神，背地流泪不止，于是动了侧隐之情，终究没有做什么。 宋之解揭开万少涛带来的烈酒，猛灌了几口，才哑着声道：“将军……可还好么？” “如今朝中参兄长的折子，都顺带着说顾清若治军不严，治下无方，算起来竟比要求严惩兄长的还要多。”万少涛将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达，反正他不说，宋之解想知道早晚也会知道的。 宋之解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都是我连累了将军，带累了清河军！” 万少涛有心要劝宋之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生来就是个粗人，又没多读过几本书，根本不会劝人。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我不能久留，受将军所托，有话要问你。” “你说。”宋之解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将军要知道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 宋之解闭了闭眼，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 宋之解并非出身将门，正相反，他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祖辈皆以科举入仕。当年的他，若不出意外，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你是谁！”宋之解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来人看到骨子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褪去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更像沙场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长，是我。”来人爽快地将遮面的掩饰掀开，正是万少涛。 宋之解没有半分喜色，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你我不过点头之交，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了不成！？ “兄长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万少涛说道：“兄长当年救我于水火，愚弟从不敢忘。” “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赶紧走吧。”宋之解皱着眉，背着万少涛坐下，拿出十二分不耐烦的来。 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什么旧年交情，只恨不得直接把万少涛扔出去。 万少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之人：“兄长何必装傻，更何况今次愚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万少涛绕到宋之解身前，反过手腕给他看了看手心里藏着的信物。 宋之解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将军的玉佩，正面刻着昂首腾飞的青鸾，背后是一个清字，从不离身。 宋之解低下头，心中百感交织，懊悔羞愧感动痛苦等心情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刑部大牢。 此处向来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重重深锁，就算是热气逼人的夏日，也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进来，也有人会被带出去，更多的是长久不见天日地在这呆着。 眼下正是放饭的时候，狱卒推着装饭的木车，经过一个木栏杆就敲一下。 “喂，过来吃饭了！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外面！” 深处的一个牢笼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一扇狭小的窗前立得笔挺，不知要透过这窗户，看到哪里去。 听到牢房有被打开的声音，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敢问是哪位大人奉旨主审？” “大人，该用午饭了。” 宋之解心道，看来还不是来提审的，只是今日来送饭的，脾气倒是很好。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还未吃饭，只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飞鸽传信，佩紫已经行至佘郡，快马加鞭，今晚便可入城。”璧青说道。 顾清若算了算时间，道：“好，告诉几位大人，务必要促成三司会审。将‘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再去给万统领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正午会安排他与宋副尉见面。” “正午？这万一要是有个破绽，就太难遮掩了。”瑶红有些惊讶：“为何不等天黑的时候……” “夜黑风高，你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顾清若解释了一句，道：“快去传我的话，时辰耽误不得。” “是！”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叶瑾煜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顾清若的头发，道：“我不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说着叶瑾煜也躺了下来，揽着顾清若轻声道：“睡吧，我在。” 顾清若乖乖地闭上眼。 叶瑾煜借着透过纱帘的昏暗烛光注视着顾清若的睡颜。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乖巧又温顺，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模样。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某时强大到无需任何人怜悯，有时又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当然，叶瑾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探知顾清若的脆弱时刻。 然而更多的时候，叶瑾煜分不清顾清若是故意显露，还是偶然被察觉。 更可怕的，叶瑾煜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甘之如饴。 若她是一碗鸩酒，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顾清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侧颜安然。 叶瑾煜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道：“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 顾清若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清明，哪里看得出来半点睡意。显然方才的安稳，都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顾清若眨眨眼，趴在叶瑾煜的臂弯里问。就连镇国公夫人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是怎么一脸笃定的呢？ “你要是真的睡着了，哪有这么安分？” 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睡姿差么？ “臣妾睡姿不雅，影响皇上安眠，此后还望皇上不要留宿栖凤宫了。”顾清若言语带了七分戏谑，三分自嘲。 没想到叶瑾煜却是十分认真，左手微微抬起顾清若的下巴让她能与他对视：“清清，以后别说这种话。” “我只是顺势……”顾清若不由得也收起了玩心。 “那也不要说。”叶瑾煜深深地凝视着顾清若，道：“你我相聚之时本就不多，或许不日又要分离。能在一起的时刻，就不要再将我往外推了，好么？” 顾清若心中一震，眼眶莫名涌上一股热浪，半晌才将喉中的哽咽咽下：“好。” 她多怕叶瑾煜不在意她，又害怕叶瑾煜太在意她。 太过盛情的深情厚谊，她要如何才能偿还 目送万少涛离开，璧青走近顾清若，问道：“姑娘觉得万少涛可信？” “可不可信，就要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了。”顾清若道：“走吧，把痕迹清一清，别被人发现了。” “是。”璧青点头。 办完了事，顾清若回到宫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璧青和瑶红默契地没有劝顾清若，备好了白豆蔻熟水，便退了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谁更无辜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借着往下说。 小孩的一身根骨就算是废了，莫说以后再跟宋之解去沙场历练，就算是行走只怕都难。 宋之解眼看着实在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狠揍了赌棍一顿，扔在街角。 “……我没想到，他居然死了。”宋之解虽然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但从未想过要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揍那赌棍，也不过是心中气极了，恨他连亲儿都能下得了手。却不想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经不住宋之解这一顿打。 第二日有人从门口路过，见赌棍趴在地上，一看之下，发现人都已经凉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到了京兆尹府。 那日宋之解当街打人，四周邻里看得是清楚明白，想要抵赖都无从下口。京兆尹府收了发现尸身的信报，便直接上门锁了宋之解，带了回来，接着便迅速移交了刑部。 世上之事，多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 宋之解于十岁骤然失母，其中曲折龃龉，另他开启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弃文从武，但年少时母亲的教导他从未敢忘，但凡他知晓有难处者，能帮便帮。万少涛也是因此结下的因果。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心存善念大大的好事，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宋之解于三年前于人贩手中救下一孩童，聪明伶俐，倘若悉心教养，将来必是个可用之人。于是宋之解便将人留在身边，全当弟弟教养。不想这孩童竟还有个赌棍父亲，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寻了来。 宋之解使人花钱打发了一回，没想到此后那赌棍得寸进尺，柴米油盐，钱财银两，多多益善。若不给，便哭天抢地，堵着门口骂，下三路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冒，又指着路过的人喊宋之解仗势欺人，夺人儿女之类的话。 宋家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少不得拿钱消灾。宋之解有心惩办，又看那孩童暗自伤神，背地流泪不止，于是动了侧隐之情，终究没有做什么。 宋之解揭开万少涛带来的烈酒，猛灌了几口，才哑着声道：“将军……可还好么？” “如今朝中参兄长的折子，都顺带着说顾清若治军不严，治下无方，算起来竟比要求严惩兄长的还要多。”万少涛将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达，反正他不说，宋之解想知道早晚也会知道的。 宋之解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都是我连累了将军，带累了清河军！” 万少涛有心要劝宋之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生来就是个粗人，又没多读过几本书，根本不会劝人。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我不能久留，受将军所托，有话要问你。” “你说。”宋之解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将军要知道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 宋之解闭了闭眼，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 宋之解并非出身将门，正相反，他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祖辈皆以科举入仕。当年的他，若不出意外，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你是谁！”宋之解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来人看到骨子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褪去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更像沙场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长，是我。”来人爽快地将遮面的掩饰掀开，正是万少涛。 宋之解没有半分喜色，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你我不过点头之交，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了不成！？ “兄长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万少涛说道：“兄长当年救我于水火，愚弟从不敢忘。” “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赶紧走吧。”宋之解皱着眉，背着万少涛坐下，拿出十二分不耐烦的来。 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什么旧年交情，只恨不得直接把万少涛扔出去。 万少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之人：“兄长何必装傻，更何况今次愚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万少涛绕到宋之解身前，反过手腕给他看了看手心里藏着的信物。 宋之解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将军的玉佩，正面刻着昂首腾飞的青鸾，背后是一个清字，从不离身。 宋之解低下头，心中百感交织，懊悔羞愧感动痛苦等心情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刑部大牢。 此处向来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重重深锁，就算是热气逼人的夏日，也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进来，也有人会被带出去，更多的是长久不见天日地在这呆着。 眼下正是放饭的时候，狱卒推着装饭的木车，经过一个木栏杆就敲一下。 “喂，过来吃饭了！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外面！” 深处的一个牢笼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一扇狭小的窗前立得笔挺，不知要透过这窗户，看到哪里去。 听到牢房有被打开的声音，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敢问是哪位大人奉旨主审？” “大人，该用午饭了。” 宋之解心道，看来还不是来提审的，只是今日来送饭的，脾气倒是很好。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还未吃饭，只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飞鸽传信，佩紫已经行至佘郡，快马加鞭，今晚便可入城。”璧青说道。 顾清若算了算时间，道：“好，告诉几位大人，务必要促成三司会审。将‘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再去给万统领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正午会安排他与宋副尉见面。” “正午？这万一要是有个破绽，就太难遮掩了。”瑶红有些惊讶：“为何不等天黑的时候……” “夜黑风高，你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顾清若解释了一句，道：“快去传我的话，时辰耽误不得。” “是！”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叶瑾煜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顾清若的头发，道：“我不走，我回来就是为了陪你。” 说着叶瑾煜也躺了下来，揽着顾清若轻声道：“睡吧，我在。” 顾清若乖乖地闭上眼。 叶瑾煜借着透过纱帘的昏暗烛光注视着顾清若的睡颜。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乖巧又温顺，丝毫看不出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模样。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某时强大到无需任何人怜悯，有时又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当然，叶瑾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探知顾清若的脆弱时刻。 然而更多的时候，叶瑾煜分不清顾清若是故意显露，还是偶然被察觉。 更可怕的，叶瑾煜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甘之如饴。 若她是一碗鸩酒，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顾清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侧颜安然。 叶瑾煜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道：“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 顾清若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清明，哪里看得出来半点睡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又是别离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借着往下说。 小孩的一身根骨就算是废了，莫说以后再跟宋之解去沙场历练，就算是行走只怕都难。 宋之解眼看着实在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狠揍了赌棍一顿，扔在街角。 “……我没想到，他居然死了。”宋之解虽然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但从未想过要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揍那赌棍，也不过是心中气极了，恨他连亲儿都能下得了手。却不想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经不住宋之解这一顿打。 第二日有人从门口路过，见赌棍趴在地上，一看之下，发现人都已经凉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到了京兆尹府。 那日宋之解当街打人，四周邻里看得是清楚明白，想要抵赖都无从下口。京兆尹府收了发现尸身的信报，便直接上门锁了宋之解，带了回来，接着便迅速移交了刑部。 世上之事，多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 宋之解于十岁骤然失母，其中曲折龃龉，另他开启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弃文从武，但年少时母亲的教导他从未敢忘，但凡他知晓有难处者，能帮便帮。万少涛也是因此结下的因果。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心存善念大大的好事，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宋之解于三年前于人贩手中救下一孩童，聪明伶俐，倘若悉心教养，将来必是个可用之人。于是宋之解便将人留在身边，全当弟弟教养。不想这孩童竟还有个赌棍父亲，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寻了来。 宋之解使人花钱打发了一回，没想到此后那赌棍得寸进尺，柴米油盐，钱财银两，多多益善。若不给，便哭天抢地，堵着门口骂，下三路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冒，又指着路过的人喊宋之解仗势欺人，夺人儿女之类的话。 宋家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少不得拿钱消灾。宋之解有心惩办，又看那孩童暗自伤神，背地流泪不止，于是动了侧隐之情，终究没有做什么。 宋之解揭开万少涛带来的烈酒，猛灌了几口，才哑着声道“将军……可还好么？” “如今朝中参兄长的折子，都顺带着说顾清若治军不严，治下无方，算起来竟比要求严惩兄长的还要多。”万少涛将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达，反正他不说，宋之解想知道早晚也会知道的。 宋之解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都是我连累了将军，带累了清河军！” 万少涛有心要劝宋之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生来就是个粗人，又没多读过几本书，根本不会劝人。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我不能久留，受将军所托，有话要问你。” “你说。”宋之解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将军要知道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 宋之解闭了闭眼，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 宋之解并非出身将门，正相反，他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祖辈皆以科举入仕。当年的他，若不出意外，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你是谁！”宋之解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来人看到骨子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褪去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更像沙场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长，是我。”来人爽快地将遮面的掩饰掀开，正是万少涛。 宋之解没有半分喜色，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你我不过点头之交，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了不成！？ “兄长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万少涛说道“兄长当年救我于水火，愚弟从不敢忘。” “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赶紧走吧。”宋之解皱着眉，背着万少涛坐下，拿出十二分不耐烦的来。 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什么旧年交情，只恨不得直接把万少涛扔出去。 万少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之人“兄长何必装傻，更何况今次愚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万少涛绕到宋之解身前，反过手腕给他看了看手心里藏着的信物。 宋之解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将军的玉佩，正面刻着昂首腾飞的青鸾，背后是一个清字，从不离身。 宋之解低下头，心中百感交织，懊悔羞愧感动痛苦等心情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刑部大牢。 此处向来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重重深锁，就算是热气逼人的夏日，也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进来，也有人会被带出去，更多的是长久不见天日地在这呆着。 眼下正是放饭的时候，狱卒推着装饭的木车，经过一个木栏杆就敲一下。 “喂，过来吃饭了！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外面！” 深处的一个牢笼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一扇狭小的窗前立得笔挺，不知要透过这窗户，看到哪里去。 听到牢房有被打开的声音，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敢问是哪位大人奉旨主审？” “大人，该用午饭了。” 宋之解心道，看来还不是来提审的，只是今日来送饭的，脾气倒是很好。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还未吃饭，只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飞鸽传信，佩紫已经行至佘郡，快马加鞭，今晚便可入城。”璧青说道。 顾清若算了算时间，道“好，告诉几位大人，务必要促成三司会审。将‘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再去给万统领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正午会安排他与宋副尉见面。” “正午？这万一要是有个破绽，就太难遮掩了。”瑶红有些惊讶“为何不等天黑的时候……” “夜黑风高，你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顾清若解释了一句，道“快去传我的话，时辰耽误不得。” “是！” 顾清若顿时语塞“我、我一会儿就睡了……” “撒谎。”叶瑾煜冷笑“你这叫欺君。” 顾清若后颈一凉，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立刻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叶瑾煜似乎是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顾清若横着抱起，朝里间走去。 顾清若毫不反抗，顺势把头埋在叶瑾煜的颈边。 他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沦的温暖，身上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所以她在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叶瑾煜的衣襟“别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孝心可鉴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借着往下说。 小孩的一身根骨就算是废了，莫说以后再跟宋之解去沙场历练，就算是行走只怕都难。 宋之解眼看着实在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狠揍了赌棍一顿，扔在街角。 “……我没想到，他居然死了。”宋之解虽然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但从未想过要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揍那赌棍，也不过是心中气极了，恨他连亲儿都能下得了手。却不想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经不住宋之解这一顿打。 第二日有人从门口路过，见赌棍趴在地上，一看之下，发现人都已经凉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到了京兆尹府。 那日宋之解当街打人，四周邻里看得是清楚明白，想要抵赖都无从下口。京兆尹府收了发现尸身的信报，便直接上门锁了宋之解，带了回来，接着便迅速移交了刑部。 世上之事，多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 宋之解于十岁骤然失母，其中曲折龃龉，另他开启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弃文从武，但年少时母亲的教导他从未敢忘，但凡他知晓有难处者，能帮便帮。万少涛也是因此结下的因果。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心存善念大大的好事，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宋之解于三年前于人贩手中救下一孩童，聪明伶俐，倘若悉心教养，将来必是个可用之人。于是宋之解便将人留在身边，全当弟弟教养。不想这孩童竟还有个赌棍父亲，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寻了来。 宋之解使人花钱打发了一回，没想到此后那赌棍得寸进尺，柴米油盐，钱财银两，多多益善。若不给，便哭天抢地，堵着门口骂，下三路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冒，又指着路过的人喊宋之解仗势欺人，夺人儿女之类的话。 宋家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少不得拿钱消灾。宋之解有心惩办，又看那孩童暗自伤神，背地流泪不止，于是动了侧隐之情，终究没有做什么。 宋之解揭开万少涛带来的烈酒，猛灌了几口，才哑着声道“将军……可还好么？” “如今朝中参兄长的折子，都顺带着说顾清若治军不严，治下无方，算起来竟比要求严惩兄长的还要多。”万少涛将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达，反正他不说，宋之解想知道早晚也会知道的。 宋之解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都是我连累了将军，带累了清河军！” 万少涛有心要劝宋之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生来就是个粗人，又没多读过几本书，根本不会劝人。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我不能久留，受将军所托，有话要问你。” “你说。”宋之解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将军要知道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 宋之解闭了闭眼，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 宋之解并非出身将门，正相反，他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祖辈皆以科举入仕。当年的他，若不出意外，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你是谁！”宋之解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来人看到骨子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褪去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更像沙场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长，是我。”来人爽快地将遮面的掩饰掀开，正是万少涛。 宋之解没有半分喜色，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你我不过点头之交，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了不成！？ “兄长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万少涛说道“兄长当年救我于水火，愚弟从不敢忘。” “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赶紧走吧。”宋之解皱着眉，背着万少涛坐下，拿出十二分不耐烦的来。 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什么旧年交情，只恨不得直接把万少涛扔出去。 万少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之人“兄长何必装傻，更何况今次愚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万少涛绕到宋之解身前，反过手腕给他看了看手心里藏着的信物。 宋之解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将军的玉佩，正面刻着昂首腾飞的青鸾，背后是一个清字，从不离身。 宋之解低下头，心中百感交织，懊悔羞愧感动痛苦等心情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刑部大牢。 此处向来是关押重犯要犯的地方，重重深锁，就算是热气逼人的夏日，也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送进来，也有人会被带出去，更多的是长久不见天日地在这呆着。 眼下正是放饭的时候，狱卒推着装饭的木车，经过一个木栏杆就敲一下。 “喂，过来吃饭了！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外面！” 深处的一个牢笼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一扇狭小的窗前立得笔挺，不知要透过这窗户，看到哪里去。 听到牢房有被打开的声音，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敢问是哪位大人奉旨主审？” “大人，该用午饭了。” 宋之解心道，看来还不是来提审的，只是今日来送饭的，脾气倒是很好。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还未吃饭，只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日上三竿，顾清若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升得老高的日头，就知道叶瑾煜临走之前肯定点了她的睡穴。 “璧青！” 顾清若唤了一声，两个聪明美貌的婢子立刻从外间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倒茶的倒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顾清若漱了两口茶，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瑶红说了时辰，又答话说“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议论，只是说法甚多，直到下朝也没有个定论。外面也是流言如沸，都等着看如何处置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快马加鞭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借着往下说。 小孩的一身根骨就算是废了，莫说以后再跟宋之解去沙场历练，就算是行走只怕都难。 宋之解眼看着实在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狠揍了赌棍一顿，扔在街角。 “……我没想到，他居然死了。”宋之解虽然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但从未想过要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揍那赌棍，也不过是心中气极了，恨他连亲儿都能下得了手。却不想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经不住宋之解这一顿打。 第二日有人从门口路过，见赌棍趴在地上，一看之下，发现人都已经凉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到了京兆尹府。 那日宋之解当街打人，四周邻里看得是清楚明白，想要抵赖都无从下口。京兆尹府收了发现尸身的信报，便直接上门锁了宋之解，带了回来，接着便迅速移交了刑部。 世上之事，多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 宋之解于十岁骤然失母，其中曲折龃龉，另他开启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弃文从武，但年少时母亲的教导他从未敢忘，但凡他知晓有难处者，能帮便帮。万少涛也是因此结下的因果。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心存善念大大的好事，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宋之解于三年前于人贩手中救下一孩童，聪明伶俐，倘若悉心教养，将来必是个可用之人。于是宋之解便将人留在身边，全当弟弟教养。不想这孩童竟还有个赌棍父亲，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寻了来。 宋之解使人花钱打发了一回，没想到此后那赌棍得寸进尺，柴米油盐，钱财银两，多多益善。若不给，便哭天抢地，堵着门口骂，下三路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冒，又指着路过的人喊宋之解仗势欺人，夺人儿女之类的话。 宋家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少不得拿钱消灾。宋之解有心惩办，又看那孩童暗自伤神，背地流泪不止，于是动了侧隐之情，终究没有做什么。 宋之解揭开万少涛带来的烈酒，猛灌了几口，才哑着声道“将军……可还好么？” “如今朝中参兄长的折子，都顺带着说顾清若治军不严，治下无方，算起来竟比要求严惩兄长的还要多。”万少涛将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达，反正他不说，宋之解想知道早晚也会知道的。 宋之解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都是我连累了将军，带累了清河军！” 万少涛有心要劝宋之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生来就是个粗人，又没多读过几本书，根本不会劝人。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我不能久留，受将军所托，有话要问你。” “你说。”宋之解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将军要知道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 宋之解闭了闭眼，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 宋之解并非出身将门，正相反，他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祖辈皆以科举入仕。当年的他，若不出意外，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你是谁！”宋之解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来人看到骨子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褪去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更像沙场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长，是我。”来人爽快地将遮面的掩饰掀开，正是万少涛。 宋之解没有半分喜色，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你我不过点头之交，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了不成！？ “兄长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万少涛说道“兄长当年救我于水火，愚弟从不敢忘。” “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赶紧走吧。”宋之解皱着眉，背着万少涛坐下，拿出十二分不耐烦的来。 他根本不打算承认什么旧年交情，只恨不得直接把万少涛扔出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山高路远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借着往下说。 小孩的一身根骨就算是废了，莫说以后再跟宋之解去沙场历练，就算是行走只怕都难。 宋之解眼看着实在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狠揍了赌棍一顿，扔在街角。 “……我没想到，他居然死了。”宋之解虽然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但从未想过要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揍那赌棍，也不过是心中气极了，恨他连亲儿都能下得了手。却不想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经不住宋之解这一顿打。 第二日有人从门口路过，见赌棍趴在地上，一看之下，发现人都已经凉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到了京兆尹府。 那日宋之解当街打人，四周邻里看得是清楚明白，想要抵赖都无从下口。京兆尹府收了发现尸身的信报，便直接上门锁了宋之解，带了回来，接着便迅速移交了刑部。 世上之事，多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 宋之解于十岁骤然失母，其中曲折龃龉，另他开启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弃文从武，但年少时母亲的教导他从未敢忘，但凡他知晓有难处者，能帮便帮。万少涛也是因此结下的因果。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心存善念大大的好事，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宋之解于三年前于人贩手中救下一孩童，聪明伶俐，倘若悉心教养，将来必是个可用之人。于是宋之解便将人留在身边，全当弟弟教养。不想这孩童竟还有个赌棍父亲，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寻了来。 宋之解使人花钱打发了一回，没想到此后那赌棍得寸进尺，柴米油盐，钱财银两，多多益善。若不给，便哭天抢地，堵着门口骂，下三路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冒，又指着路过的人喊宋之解仗势欺人，夺人儿女之类的话。 宋家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少不得拿钱消灾。宋之解有心惩办，又看那孩童暗自伤神，背地流泪不止，于是动了侧隐之情，终究没有做什么。 宋之解揭开万少涛带来的烈酒，猛灌了几口，才哑着声道“将军……可还好么？” “如今朝中参兄长的折子，都顺带着说顾清若治军不严，治下无方，算起来竟比要求严惩兄长的还要多。”万少涛将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达，反正他不说，宋之解想知道早晚也会知道的。 宋之解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都是我连累了将军，带累了清河军！” 万少涛有心要劝宋之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生来就是个粗人，又没多读过几本书，根本不会劝人。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我不能久留，受将军所托，有话要问你。” “你说。”宋之解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将军要知道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 宋之解闭了闭眼，道“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如何处置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咸裕：？？？什么情况？顾清若就这么走了？完全不按套路来？他听说的传言可不是这样的啊。 倒是叶瑾煜开了口：“顾卿且慢。朕今日召咸卿前来议事，与你也有几分关系，不如一同听一听。” 顾清若似乎有些不太情愿，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是。” 咸裕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顾清若，对上头恭敬道：“皇上请讲。” “咸卿，这人如今押进你们刑部大牢已经两日了，你觉得当如何处置？” 咸裕将这话在心里转了两圈，道：“刑部已经按律派了人手去查探现场，核验消息。至于处置……自然是等查清了真相，按律处置。” “好。那查到的结果呢？” “……禀皇上，尚未有消息。”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借着往下说。 小孩的一身根骨就算是废了，莫说以后再跟宋之解去沙场历练，就算是行走只怕都难。 宋之解眼看着实在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狠揍了赌棍一顿，扔在街角。 “……我没想到，他居然死了。”宋之解虽然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但从未想过要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揍那赌棍，也不过是心中气极了，恨他连亲儿都能下得了手。却不想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经不住宋之解这一顿打。 第二日有人从门口路过，见赌棍趴在地上，一看之下，发现人都已经凉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到了京兆尹府。 那日宋之解当街打人，四周邻里看得是清楚明白，想要抵赖都无从下口。京兆尹府收了发现尸身的信报，便直接上门锁了宋之解，带了回来，接着便迅速移交了刑部。 世上之事，多是因缘际会，阴差阳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章 是谁失职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不算瞒着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借着往下说。 小孩的一身根骨就算是废了，莫说以后再跟宋之解去沙场历练，就算是行走只怕都难。 宋之解眼看着实在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狠揍了赌棍一顿，扔在街角。 “……我没想到，他居然死了。”宋之解虽然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但从未想过要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揍那赌棍，也不过是心中气极了，恨他连亲儿都能下得了手。却不想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根本经不住宋之解这一顿打。 第二日有人从门口路过，见赌棍趴在地上，一看之下，发现人都已经凉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到了京兆尹府。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一章 查出真相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宋家齐声反对，宋之解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只能忍着心急劝服老夫人。倘若真不出手，那孩童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还没劝得老太太松口，赌棍那边又送来了消息，说若是晚了不给钱，就不能保证人是否安然无恙了。 宋之解急得眼睛发红，毕竟是养了三年的小孩，哪里能没有一点感情在？当下就要去送银子接人。宋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手脚发抖，吓得众人一迭声地喊人请御医来看。 赌场这边等到半夜，都不见有人来送银子，知道是被赌棍诓骗了，当下就要收拾他。赌棍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保证说有办法弄到钱。 宋之解说到这里，喉头一梗，缓了缓才接着往下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二章 江湖郎中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好求歹说得了三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赌棍醉醺醺地回到简陋无比的下榻，自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儿子身上。 但是这回欠银太多，赌棍也怕宋之解不肯再给。毕竟他儿子就算是神童下凡，也值不了三千银子。所以赌棍生了邪念，使计把孩童骗出来，带到了赌场，说，只要他在这儿，不愁没人送银子来。 能在京都开赌场的，背地里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自然不怕赌棍耍花招，扣下了人就去宋家递话了。对于赌棍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场自然也没让他好过。 消息先到了宋家，才传到宋之解耳朵里。那时宋之解正在演武场盯着麾下的士兵练习，接到消息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匆匆赶回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厅堂，把地板敲得咚咚响，不准宋之解再给那赌棍送钱。这些年断断续续搭进去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个几百两了，宋家又没有金山，哪里垫补得这么多？就是宋家的亲孙子，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三千两银子，比宋之解一年的年俸还多。除了救命之恩，这些年对那孩童更是照顾有加，没有反倒让恩人将家底都赔进去的道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三章 冤家聚头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万少涛沉默了半晌，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宋之解深深吸了口气，阖上眼，道“性命无虞，只是日后怕是不能再行走了。” 万少涛在心中将那赌棍破口大骂了一千遍，能对亲子都下如此重的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兄长，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万少涛安抚了几句。 “好了，你该走了，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有危险。” 万少涛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之解的肩膀“兄长，保重！” “我知道，快走吧。” 万少涛遮好面，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低声道“对了，将军还有一句话。” “什么？”宋之解顿时紧张起来。 “她让我转告兄长，务必好好活着。”万少涛一字一句，注视着宋之解的眼睛说道。 宋之解心头一震，抑制不住的眼泪涌上眼眶。 将军，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宋之解将眼泪逼了回去，脱下喉头的哽咽“替我转告将军……” “宋之解领命！” 那赌棍自以为攀上了宋家这棵树，以后赌钱吃酒自有人付账，愈发嚣张，竟在赌场输了三千两。赌棍这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也慌了神，这么多钱，他在梦里都没见过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四章 强占民宅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局，竟这么早就布下了。她纵然能够将清河军所有涉及机要的人物都查探个一干二净，终究不能将他们身边的人尽数掌握。 更何况对方是筹谋已久。 北境安定得太久了，久到远在京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可怖，忘记了流过的鲜血，只看得到重重加封的军功，和丰厚到令人妒忌的赏赐。 “瑶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顾清若烧了信纸，将灰烬碾碎，问道。 瑶红蹲身回话“已经都备好了，姑娘随时可以起行。” “好。”顾清若点点头，道“派个人去给皇上送个消息，就说本宫旧疾复发了。” “是。” 叶瑾煜收到消息，很快就到了。 顾清若正在擦剑，那是他赐给她的，可以直接佩戴入宫上殿，五品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只不过，叶瑾煜从来没见她用过。 “皇上。”顾清若小心地将剑收入剑鞘，行了个礼。 叶瑾煜不知为何有些气恼，语气也是硬邦邦的“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宫里的东西又不能带出去，属于我的也左不过是那几样而已。” 最要紧的无非就是战报和公文，这些她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宫里。 叶瑾煜听了心中更是生气。是啊，这宫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都与她无关，所以她要走也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留恋！ “那你怎么还不走。”叶瑾煜语气冰冷，就差没把手中的扇柄捏碎了。 “因为……”顾清若靠过去，柔声道“舍不得你啊……” “事情就是这样……”宋之解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微微发抖。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两百零五章 万事当心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关键是，还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 “有话直说。” 嗯，又被看穿了。 顾清若给梯子就下：“臣请皇上派刑部侍郎咸裕主理赌场伤人一案。” 咸裕？ 咸家如今的主母老夫人，可是先朝老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谁的面子都不买。咸裕有得于此，在朝中不必巴结奉承，自然无人敢惹。 “为何？”叶瑾煜问。 “咸大人公正不阿，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不偏不倚，秉公处置。”顾清若答。 虽说宋之解是清河军的副尉，但真正论起来，他的官职并不算太高，所犯的案件也不算复杂，根本不用到三司会审的地步。 除非有人想拉她下水。 “可以。”叶瑾煜点头，其实顾清若开口之前，他也已经属意让咸裕来负责此事。 “臣谢过皇上。”顾清若抱拳行了一礼。 礼罢，顾清若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叶瑾煜，眼神清澈而明亮。 “瑾煜，我走了。” 叶瑾煜捏紧了折扇，忍住将顾清若扣下的冲动，别过眼摆摆手，道：“走吧。” 顾清若看完万少涛送来的消息，深深叹了口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六章 负荆请罪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太后，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福嬷嬷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道“又是那些东西？” “是。”福嬷嬷答道“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南疆特产的香珠手串，说是洋气凝神是最有效的。” “贵妃有心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福嬷嬷将东西收好，回过头来给太后燃了新的檀香，添好新的茶水。 “太后，贵妃娘娘是真的惦记着您。”福嬷嬷给贵妃说了句好话。 自打知道太后从前落下了陈年旧疾，贵妃都会定期派人送来食材补品，都是对症的好东西。 哪怕太后从来没给过贵妃什么好脸色，贵妃回朝时，也没落下过给太后带些好东西。 “我知道。”太后不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眼盲心瞎，自然看得见。 若说贵妃是装的，能这么日复一日地装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外面闹得这么沸反盈天的，'顾清若'该回京了吧？”太后问。 “是，听说快马加鞭，晚上就能进城。” “看来我这皇儿啊，又要开始折腾了……” 太后想到这里摁了摁太阳穴，你说说，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叶瑾煜一口气被噎住，轻咳了几声。 顾清若有时候真是直白得让他头疼……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七章 同罪并罚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按律处置。”顾清若目光坚定，道“倘若他真的犯法，我也保他不得，只能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但他若无罪，只要我在，便不会让我军中任何人蒙冤受屈！” “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偏私，自然是会派人查明真相的，你又何须急忙赶回来。”倒像是顾清若有心力保宋之解似的。忽而镇国公有此一问。 顾清若低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要力保的，不是宋之解，而是清河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八章 杀鸡儆猴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镇国公愣怔了一下“可是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只到了峦城，还有两处未去……” 顾清若自然不会说这是故意掩藏行踪放出来的消息，直说山高路远，消息有差也是有的。 镇国公放了一半的心“如此说来，你该进宫给皇上复命才是。” “是。”顾清若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给宫中递牌子，现下就看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了。”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问“宋之解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清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镇国公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九章 返回北境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进殿问了礼，顾清若看了一眼咸裕，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先道。 “禀皇上，臣奉旨巡查中部十二城兵将换防一事，已全部完成。所有情况均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顾清若呈上书文，赵公公接过，再递到叶瑾煜手里。 叶瑾煜打开粗粗看了几眼，道“顾卿辛苦了。” “承蒙皇上信任，理当尽责。” 早就有人在城门盯着顾清若的行踪，她这边刚进城没多久，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中。 顾清若飞马直入府中，镇国公不知已经在正厅等了多久。 “你差事尚未办完，就快马回京，俨然一副此事与你有关的模样，皇上问罪你该如何自处？”镇国公皱着眉头，当头就是一问。 璧青立刻遣退了所有的人，与顾清若的亲卫一起牢牢守在门外。 “父亲莫急，女儿回来之前已经巡完了中部十二城，差事已然了结，父亲不必担忧。”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章 领旨谢恩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顾卿觉得呢？” “皇上圣明。”顾清若朝咸裕抱拳“咸大人公正廉明，必会严查细访，秉公处理。” 咸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顾清若也是今晚才进的京，还是跟他一起面圣，多的一句话没听到。 诡异，太诡异了！ “将军，皇上宣您入宫！”璧青在门外大声通报。 镇国公立刻催促顾清若“快去换官服入宫！” 顾清若路上遇到镇国公夫人，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句平安，便赶着换衣裳入宫了。 夜色正浓，顾清若在宫门前下马，正好遇到一人从轿子中出来，二人一抬眼打了个照面。 “顾将军。” “咸大人。” 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拱手行礼。 咸裕问道“将军一路奔波辛苦，还要连夜入宫，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觉辛苦。”顾清若微笑“倒是咸大人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处理公事，着实操劳。” “不敢不敢。”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一同往御书房行去，路上再无它话。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来势汹汹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素未蒙面 圣旨已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还是早些走更好。 所以她现在必须能起身才行。 “姑娘，凌大夫在。” 顾清若的动作一窒，抬眼看向璧青，问“凌大夫？傅红月那个师兄？” “是。”璧青道“早上凌大夫过来给少爷诊治，如今还在府中。” 顾清若沉默了三秒，道“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请。” “是。”璧青领命。 顾清若看着璧青离去的身影，头一次心里没底。毕竟这位大夫，她从来没见过，脾性本性如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好。”顾清若坐下，喝了口粥，顺便理了理思路。 咸裕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顾清若跟在他后面出宫，看着他一言不发进了轿子，直接走人了。 璧青把马牵过来，道“将军，怕不是咸大人已经发现了……” “本来就没想着能瞒得过他。”顾清若翻身上马“走吧。回去了。” 咸裕能坐到这个位置，又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不生气就怪了。 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其实顾清若对刑部并没有报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该销毁的痕迹应该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要刑部真能查到真相，那顾清若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日后早朝他们再挖坑陷害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力忍耐的。 接下来的对话皆是关于军务一事的例行问话。 咸裕被晾在一边也不着急，抱着手就这么等着。 他就不信了，一向护短的顾清若，对如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再说了，要真的铁面无私，又何必快马回京？ 等了半天，叶瑾煜道“剩下的等朕看完了书文再说。” “是。”顾清若说完，抱拳告退“那臣就先告辞了。” “那你们刑部打算什么查到什么时候？如今京里斗传些什么，咸卿不会不知道吧。”叶瑾煜的语气明显没有一开始好了。 咸裕默默吸了口冷气，道“臣定会设法尽快查明此事。” “好！”叶瑾煜点头“那此事刘交由你审理，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咸裕感觉自己好像被天雷劈了一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并非善类 见到凌葑的第一眼，顾清若的心头刘浮上一个念头。 此人绝非善类。 他身上带着不拘世俗的草莽江湖之气，眼神凌厉又邪气，与她经常交往的人全都不同。 顾清若想起当年初次于傅红月见面，她身上也有一股相似的散漫气息，只是因着家里的缘故，渐渐掩藏起来了。 顾清若语气客气又疏离“情非得已，劳烦凌大夫辛苦走一趟，酬金方面凌大夫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凌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清若，摸着下巴没有吱声，嘴巴里还不时低声嘀咕两句，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凌大夫！”顾清若又唤了一声。 “我不聋，听见了。”凌葑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吧，你的目的。” “你不用先把脉？”顾清若皱了皱眉，这人到底靠谱不靠谱？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值得信任的样子……亏得镇国公没把他直接撵出去。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凌葑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放，起身甩袖“走了，不治了。” 圣旨已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还是早些走更好。 所以她现在必须能起身才行。 “姑娘，凌大夫在。” 顾清若的动作一窒，抬眼看向璧青，问“凌大夫？傅红月那个师兄？” “是。”璧青道“早上凌大夫过来给少爷诊治，如今还在府中。” 顾清若沉默了三秒，道“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请。” “是。”璧青领命。 顾清若看着璧青离去的身影，头一次心里没底。毕竟这位大夫，她从来没见过，脾性本性如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会动手，敌明我暗，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明着是要为难，反而更好应对了。 “对了，蘅儿已经无事，你不必担心。”老国公道“凌大夫说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暂时不会彻底拔除，但也不会伤到他的身体。” “那就好。”顾清若放了心。 等等。 凌大夫？ 镇国公府。 顾清若一回府，就被老国公的近身侍卫请到书房。 顾清若到了书房，发现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在。 她一一问过礼后，还没等多说些什么，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 顾清若有些涩然地低头。 一顿午饭到现在，她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一口，更别说用膳了，她自己顾及不上，肚子可没给她面子。 镇国公夫人心疼地站起身“是不是都没用晚膳，我马上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顾清若瞥了老国公一眼，点点头“谢谢娘亲。” “跟娘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镇国公夫人立刻去吩咐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她知道顾清若今日回来，一早就备下了顾清若爱吃的菜。 膳食很快就送了上来。 老国公道“苏苏，你一边吃一边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癔症发作 璧青一声不吭拦住了凌葑的去路。 凌葑抱手冷笑一声“怎么？顾将军这是打算直接来硬的？” “凌神医莫生气，是属下失礼了。”顾清若转头道“给凌神医道歉。” 顾清若一句话，璧青立刻让开了路“婢子失礼，望神医见谅。” “好说。”凌葑道“你让你们将军给我赔个礼，我就不生气了。” 璧青朝顾清若那边望了一眼。 顾清若立刻答“凌神医请说。” “听闻府上有颗稀世明珠，让你赠与我呢是有些过分，借我玩几天也行，你觉得如何？”凌葑看着顾清若，问道。 没等顾清若说话，一个清丽的女声忽而插了进来。 “不如何！” 傅红月大步走进门来，冷冷剜了凌葑一眼，道“你别理他，他又犯病了。” “师妹，你身为医者，怎么能信口胡说呢？你师兄我何处有疾？” “几日不见，你疯魔得愈发厉害了。”傅红月冷冷地吐字“要是没事就滚吧，这里没人有空听你的疯话。” 见到凌葑的第一眼，顾清若的心头刘浮上一个念头。 此人绝非善类。 他身上带着不拘世俗的草莽江湖之气，眼神凌厉又邪气，与她经常交往的人全都不同。 顾清若想起当年初次于傅红月见面，她身上也有一股相似的散漫气息，只是因着家里的缘故，渐渐掩藏起来了。 顾清若语气客气又疏离“情非得已，劳烦凌大夫辛苦走一趟，酬金方面凌大夫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凌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清若，摸着下巴没有吱声，嘴巴里还不时低声嘀咕两句，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凌大夫！”顾清若又唤了一声。 “我不聋，听见了。”凌葑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吧，你的目的。” “你不用先把脉？”顾清若皱了皱眉，这人到底靠谱不靠谱？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值得信任的样子……亏得镇国公没把他直接撵出去。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凌葑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放，起身甩袖“走了，不治了。” 圣旨已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还是早些走更好。 所以她现在必须能起身才行。 “姑娘，凌大夫在。” 顾清若的动作一窒，抬眼看向璧青，问“凌大夫？傅红月那个师兄？” “是。”璧青道“早上凌大夫过来给少爷诊治，如今还在府中。” 顾清若沉默了三秒，道“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请。” “是。”璧青领命。 顾清若看着璧青离去的身影，头一次心里没底。毕竟这位大夫，她从来没见过，脾性本性如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冤家对头 “师妹当真绝情。”凌葑被当头骂了一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摸了摸下巴凑了过来。 “师妹，不是说出城找药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清若默不作声地看了傅红月一眼，她也有这个疑问。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一个大男人，啰嗦死了，烦不烦。”傅红月没好气地回答。 她走到顾清若身边坐下，掀开顾清若裤子看了看浮肿的双腿，皱眉：“你要是不打算要这双腿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直接给你锯了岂不轻省，还用得着如此折腾？” 顾清若：……她头一次发现，傅红月的嘴居然可以这么毒。 “锯了好啊，给我喂我家‘小宝宝’～”凌葑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宝宝你个头，别恶心人了。”傅红月露出嫌弃的模样，毫不客气地朝凌葑伸手：“喂，你银针呢，借我用用。” 凌葑往后退了一步：“干嘛？” “给不给？”傅红月反问，一副不借就滚蛋的模样。 凌葑沉默了一瞬，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摸出一卷银针来。 “你小心点啊，别给我弄坏了！” 璧青一声不吭拦住了凌葑的去路。 凌葑抱手冷笑一声：“怎么？顾将军这是打算直接来硬的？” “凌神医莫生气，是属下失礼了。”顾清若转头道：“给凌神医道歉。” 顾清若一句话，璧青立刻让开了路：“婢子失礼，望神医见谅。” “好说。”凌葑道：“你让你们将军给我赔个礼，我就不生气了。” 璧青朝顾清若那边望了一眼。 顾清若立刻答：“凌神医请说。” “听闻府上有颗稀世明珠，让你赠与我呢是有些过分，借我玩几天也行，你觉得如何？”凌葑看着顾清若，问道。 没等顾清若说话，一个清丽的女声忽而插了进来。 “不如何！” 傅红月大步走进门来，冷冷剜了凌葑一眼，道：“你别理他，他又犯病了。” “师妹，你身为医者，怎么能信口胡说呢？你师兄我何处有疾？” “几日不见，你疯魔得愈发厉害了。”傅红月冷冷地吐字：“要是没事就滚吧，这里没人有空听你的疯话。” 见到凌葑的第一眼，顾清若的心头刘浮上一个念头。 此人绝非善类。 他身上带着不拘世俗的草莽江湖之气，眼神凌厉又邪气，与她经常交往的人全都不同。 顾清若想起当年初次于傅红月见面，她身上也有一股相似的散漫气息，只是因着家里的缘故，渐渐掩藏起来了。 顾清若语气客气又疏离：“情非得已，劳烦凌大夫辛苦走一趟，酬金方面凌大夫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凌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清若，摸着下巴没有吱声，嘴巴里还不时低声嘀咕两句，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凌大夫！”顾清若又唤了一声。 “我不聋，听见了。”凌葑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吧，你的目的。” “你不用先把脉？”顾清若皱了皱眉，这人到底靠谱不靠谱？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值得信任的样子……亏得镇国公没把他直接撵出去。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凌葑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放，起身甩袖：“走了，不治了。” 圣旨已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还是早些走更好。 所以她现在必须能起身才行。 “姑娘，凌大夫在。” 顾清若的动作一窒，抬眼看向璧青，问：“凌大夫？傅红月那个师兄？” “是。”璧青道：“早上凌大夫过来给少爷诊治，如今还在府中。” 顾清若沉默了三秒，道：“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请。” “是。”璧青领命。 顾清若看着璧青离去的身影，头一次心里没底。毕竟这位大夫，她从来没见过，脾性本性如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师出同 傅红月哼了一声，道“你闲着也是闲着，我施针，你替我配药。” “……什么药？”凌葑忍了忍，居然很听话地问。 傅红月用看白痴的目光注视了凌葑三秒。 凌葑扶额“好了，我怕了你了。”他在药箱里摸了个木头雕的瓶出来“诺。” “不客气。”傅红月接过来，倒出几丸递给顾清若“吃了。” 顾清若接过来服下。 虽然她不是很信任凌葑，但是对于傅红月她是绝对放心的。 等她服了药，傅红月开始扎针。 还没等傅红月下几根针，就被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的凌葑劈手夺过“哎呀，好了好了，我来我来。就你这温柔劲，磨蹭到晚上她都站不起来，白糟蹋了我的针。” 凌葑把傅红月挪开，下手如飞，没几刻顾清若腿上的穴位就都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细如发丝的银针。 施针时，凌葑完全没有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分外严肃认真“好了，一刻钟后我会拔针，到时候你自然能行走无恙。只不过此法治标不治本，过后你的腿会加倍地肿胀酸麻甚至疼痛。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你不必紧张。” 顾清若点头道“多谢。” 凌葑有杆就爬，狮子大开口“真要谢我，明珠借我玩两天就是了。” “借你个大头鬼。”傅红月直接白了他一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再胡说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师妹，你这胳膊肘都拐到哪儿去了？我们的同门之谊呢？” “师妹当真绝情。”凌葑被当头骂了一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摸了摸下巴凑了过来。 “师妹，不是说出城找药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清若默不作声地看了傅红月一眼，她也有这个疑问。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一个大男人，啰嗦死了，烦不烦。”傅红月没好气地回答。 她走到顾清若身边坐下，掀开顾清若裤子看了看浮肿的双腿，皱眉“你要是不打算要这双腿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直接给你锯了岂不轻省，还用得着如此折腾？” 顾清若……她头一次发现，傅红月的嘴居然可以这么毒。 “锯了好啊，给我喂我家‘小宝宝’～”凌葑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宝宝你个头，别恶心人了。”傅红月露出嫌弃的模样，毫不客气地朝凌葑伸手“喂，你银针呢，借我用用。” 凌葑往后退了一步“干嘛？” “给不给？”傅红月反问，一副不借就滚蛋的模样。 凌葑沉默了一瞬，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摸出一卷银针来。 “你小心点啊，别给我弄坏了！” 璧青一声不吭拦住了凌葑的去路。 凌葑抱手冷笑一声“怎么？顾将军这是打算直接来硬的？” “凌神医莫生气，是属下失礼了。”顾清若转头道“给凌神医道歉。” 顾清若一句话，璧青立刻让开了路“婢子失礼，望神医见谅。” “好说。”凌葑道“你让你们将军给我赔个礼，我就不生气了。” 璧青朝顾清若那边望了一眼。 顾清若立刻答“凌神医请说。” “听闻府上有颗稀世明珠，让你赠与我呢是有些过分，借我玩几天也行，你觉得如何？”凌葑看着顾清若，问道。 没等顾清若说话，一个清丽的女声忽而插了进来。 “不如何！” 傅红月大步走进门来，冷冷剜了凌葑一眼，道“你别理他，他又犯病了。” “师妹，你身为医者，怎么能信口胡说呢？你师兄我何处有疾？” “几日不见，你疯魔得愈发厉害了。”傅红月冷冷地吐字“要是没事就滚吧，这里没人有空听你的疯话。” 见到凌葑的第一眼，顾清若的心头刘浮上一个念头。 此人绝非善类。 他身上带着不拘世俗的草莽江湖之气，眼神凌厉又邪气，与她经常交往的人全都不同。 顾清若想起当年初次于傅红月见面，她身上也有一股相似的散漫气息，只是因着家里的缘故，渐渐掩藏起来了。 顾清若语气客气又疏离“情非得已，劳烦凌大夫辛苦走一趟，酬金方面凌大夫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凌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清若，摸着下巴没有吱声，嘴巴里还不时低声嘀咕两句，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凌大夫！”顾清若又唤了一声。 “我不聋，听见了。”凌葑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吧，你的目的。” “你不用先把脉？”顾清若皱了皱眉，这人到底靠谱不靠谱？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值得信任的样子……亏得镇国公没把他直接撵出去。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凌葑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放，起身甩袖“走了，不治了。” 圣旨已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还是早些走更好。 所以她现在必须能起身才行。 “姑娘，凌大夫在。” 顾清若的动作一窒，抬眼看向璧青，问“凌大夫？傅红月那个师兄？” “是。”璧青道“早上凌大夫过来给少爷诊治，如今还在府中。” 顾清若沉默了三秒，道“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请。” “是。”璧青领命。 顾清若看着璧青离去的身影，头一次心里没底。毕竟这位大夫，她从来没见过，脾性本性如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为何归来 “同门之谊？你也好意思跟我提同门之谊？”傅红月狠狠地瞪了凌葑一眼：“要不是师父闭关，你以为我多愿意见到你？” 凌葑偃旗息鼓，默默端了药箱捡了个远远的位置，径自坐下，不再多话。 顾清若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里大呼厉害。她认识傅红月这么多年，傅红月向来是冷漠又不通人情，这可是头一回看她发这么大火。 凌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厉害。这得做了多大的缺德事，才能把傅红月气成这副模样啊。 “你不是去望月峰寻药去了，怎么回来这么快？”顾清若问起了方才的话题。 傅红月道：“我刚上山，心里慌得厉害，想是有什么事情就回来了。” “还好我回来了，要不然你这腿，想恢复如初？”傅红月冷笑了一声：“哼。” 傅红月哼了一声，道：“你闲着也是闲着，我施针，你替我配药。” “……什么药？”凌葑忍了忍，居然很听话地问。 傅红月用看白痴的目光注视了凌葑三秒。 凌葑扶额：“好了，我怕了你了。”他在药箱里摸了个木头雕的瓶出来：“诺。” “不客气。”傅红月接过来，倒出几丸递给顾清若：“吃了。” 顾清若接过来服下。 虽然她不是很信任凌葑，但是对于傅红月她是绝对放心的。 等她服了药，傅红月开始扎针。 还没等傅红月下几根针，就被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的凌葑劈手夺过：“哎呀，好了好了，我来我来。就你这温柔劲，磨蹭到晚上她都站不起来，白糟蹋了我的针。” 凌葑把傅红月挪开，下手如飞，没几刻顾清若腿上的穴位就都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细如发丝的银针。 施针时，凌葑完全没有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分外严肃认真：“好了，一刻钟后我会拔针，到时候你自然能行走无恙。只不过此法治标不治本，过后你的腿会加倍地肿胀酸麻甚至疼痛。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你不必紧张。” 顾清若点头道：“多谢。” 凌葑有杆就爬，狮子大开口：“真要谢我，明珠借我玩两天就是了。” “借你个大头鬼。”傅红月直接白了他一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再胡说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师妹，你这胳膊肘都拐到哪儿去了？我们的同门之谊呢？” “师妹当真绝情。”凌葑被当头骂了一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摸了摸下巴凑了过来。 “师妹，不是说出城找药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清若默不作声地看了傅红月一眼，她也有这个疑问。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一个大男人，啰嗦死了，烦不烦。”傅红月没好气地回答。 她走到顾清若身边坐下，掀开顾清若裤子看了看浮肿的双腿，皱眉：“你要是不打算要这双腿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直接给你锯了岂不轻省，还用得着如此折腾？” 顾清若：……她头一次发现，傅红月的嘴居然可以这么毒。 “锯了好啊，给我喂我家‘小宝宝’～”凌葑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宝宝你个头，别恶心人了。”傅红月露出嫌弃的模样，毫不客气地朝凌葑伸手：“喂，你银针呢，借我用用。” 凌葑往后退了一步：“干嘛？” “给不给？”傅红月反问，一副不借就滚蛋的模样。 凌葑沉默了一瞬，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摸出一卷银针来。 “你小心点啊，别给我弄坏了！” 璧青一声不吭拦住了凌葑的去路。 凌葑抱手冷笑一声：“怎么？顾将军这是打算直接来硬的？” “凌神医莫生气，是属下失礼了。”顾清若转头道：“给凌神医道歉。” 顾清若一句话，璧青立刻让开了路：“婢子失礼，望神医见谅。” “好说。”凌葑道：“你让你们将军给我赔个礼，我就不生气了。” 璧青朝顾清若那边望了一眼。 顾清若立刻答：“凌神医请说。” “听闻府上有颗稀世明珠，让你赠与我呢是有些过分，借我玩几天也行，你觉得如何？”凌葑看着顾清若，问道。 没等顾清若说话，一个清丽的女声忽而插了进来。 “不如何！” 傅红月大步走进门来，冷冷剜了凌葑一眼，道：“你别理他，他又犯病了。” “师妹，你身为医者，怎么能信口胡说呢？你师兄我何处有疾？” “几日不见，你疯魔得愈发厉害了。”傅红月冷冷地吐字：“要是没事就滚吧，这里没人有空听你的疯话。” 见到凌葑的第一眼，顾清若的心头刘浮上一个念头。 此人绝非善类。 他身上带着不拘世俗的草莽江湖之气，眼神凌厉又邪气，与她经常交往的人全都不同。 顾清若想起当年初次于傅红月见面，她身上也有一股相似的散漫气息，只是因着家里的缘故，渐渐掩藏起来了。 顾清若语气客气又疏离：“情非得已，劳烦凌大夫辛苦走一趟，酬金方面凌大夫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凌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清若，摸着下巴没有吱声，嘴巴里还不时低声嘀咕两句，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凌大夫！”顾清若又唤了一声。 “我不聋，听见了。”凌葑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吧，你的目的。” “你不用先把脉？”顾清若皱了皱眉，这人到底靠谱不靠谱？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值得信任的样子……亏得镇国公没把他直接撵出去。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凌葑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放，起身甩袖：“走了，不治了。” 圣旨已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还是早些走更好。 所以她现在必须能起身才行。 “姑娘，凌大夫在。” 顾清若的动作一窒，抬眼看向璧青，问：“凌大夫？傅红月那个师兄？” “是。”璧青道：“早上凌大夫过来给少爷诊治，如今还在府中。” 顾清若沉默了三秒，道：“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请。” “是。”璧青领命。 顾清若看着璧青离去的身影，头一次心里没底。毕竟这位大夫，她从来没见过，脾性本性如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悬丝诊脉 “我这不是不得已……”顾清若赔笑道。 “你什么时候得已过？”傅红月伸手替顾清若把脉，眉头皱得死紧。 凌葑在一旁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插话：“就她这样，哪里还需要把脉，除非师父出手，否则没救。” 傅红月转头看向凌葑，肃着脸问：“你也不行？” 凌葑一看傅红月肯搭理他，立刻活跃起来：“让我看看。” 傅红月松开搭脉的手。 凌葑也不走过来，只见他手腕轻一抬，一根金丝线便直接缠到了顾清若的手腕上。 悬丝诊脉。 顾清若从前听闻过这等诊脉之术，却是第一次见，若凌葑不是江湖郎中，便是真有绝技在身了。 “同门之谊？你也好意思跟我提同门之谊？”傅红月狠狠地瞪了凌葑一眼：“要不是师父闭关，你以为我多愿意见到你？” 凌葑偃旗息鼓，默默端了药箱捡了个远远的位置，径自坐下，不再多话。 顾清若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里大呼厉害。她认识傅红月这么多年，傅红月向来是冷漠又不通人情，这可是头一回看她发这么大火。 凌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厉害。这得做了多大的缺德事，才能把傅红月气成这副模样啊。 “你不是去望月峰寻药去了，怎么回来这么快？”顾清若问起了方才的话题。 傅红月道：“我刚上山，心里慌得厉害，想是有什么事情就回来了。” “还好我回来了，要不然你这腿，想恢复如初？”傅红月冷笑了一声：“哼。” 傅红月哼了一声，道：“你闲着也是闲着，我施针，你替我配药。” “……什么药？”凌葑忍了忍，居然很听话地问。 傅红月用看白痴的目光注视了凌葑三秒。 凌葑扶额：“好了，我怕了你了。”他在药箱里摸了个木头雕的瓶出来：“诺。” “不客气。”傅红月接过来，倒出几丸递给顾清若：“吃了。” 顾清若接过来服下。 虽然她不是很信任凌葑，但是对于傅红月她是绝对放心的。 等她服了药，傅红月开始扎针。 还没等傅红月下几根针，就被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的凌葑劈手夺过：“哎呀，好了好了，我来我来。就你这温柔劲，磨蹭到晚上她都站不起来，白糟蹋了我的针。” 凌葑把傅红月挪开，下手如飞，没几刻顾清若腿上的穴位就都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细如发丝的银针。 施针时，凌葑完全没有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分外严肃认真：“好了，一刻钟后我会拔针，到时候你自然能行走无恙。只不过此法治标不治本，过后你的腿会加倍地肿胀酸麻甚至疼痛。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你不必紧张。” 顾清若点头道：“多谢。” 凌葑有杆就爬，狮子大开口：“真要谢我，明珠借我玩两天就是了。” “借你个大头鬼。”傅红月直接白了他一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再胡说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师妹，你这胳膊肘都拐到哪儿去了？我们的同门之谊呢？” “师妹当真绝情。”凌葑被当头骂了一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摸了摸下巴凑了过来。 “师妹，不是说出城找药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清若默不作声地看了傅红月一眼，她也有这个疑问。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一个大男人，啰嗦死了，烦不烦。”傅红月没好气地回答。 她走到顾清若身边坐下，掀开顾清若裤子看了看浮肿的双腿，皱眉：“你要是不打算要这双腿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直接给你锯了岂不轻省，还用得着如此折腾？” 顾清若：……她头一次发现，傅红月的嘴居然可以这么毒。 “锯了好啊，给我喂我家‘小宝宝’～”凌葑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宝宝你个头，别恶心人了。”傅红月露出嫌弃的模样，毫不客气地朝凌葑伸手：“喂，你银针呢，借我用用。” 凌葑往后退了一步：“干嘛？” “给不给？”傅红月反问，一副不借就滚蛋的模样。 凌葑沉默了一瞬，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摸出一卷银针来。 “你小心点啊，别给我弄坏了！” 璧青一声不吭拦住了凌葑的去路。 凌葑抱手冷笑一声：“怎么？顾将军这是打算直接来硬的？” “凌神医莫生气，是属下失礼了。”顾清若转头道：“给凌神医道歉。” 顾清若一句话，璧青立刻让开了路：“婢子失礼，望神医见谅。” “好说。”凌葑道：“你让你们将军给我赔个礼，我就不生气了。” 璧青朝顾清若那边望了一眼。 顾清若立刻答：“凌神医请说。” “听闻府上有颗稀世明珠，让你赠与我呢是有些过分，借我玩几天也行，你觉得如何？”凌葑看着顾清若，问道。 没等顾清若说话，一个清丽的女声忽而插了进来。 “不如何！” 傅红月大步走进门来，冷冷剜了凌葑一眼，道：“你别理他，他又犯病了。” “师妹，你身为医者，怎么能信口胡说呢？你师兄我何处有疾？” “几日不见，你疯魔得愈发厉害了。”傅红月冷冷地吐字：“要是没事就滚吧，这里没人有空听你的疯话。” 见到凌葑的第一眼，顾清若的心头刘浮上一个念头。 此人绝非善类。 他身上带着不拘世俗的草莽江湖之气，眼神凌厉又邪气，与她经常交往的人全都不同。 顾清若想起当年初次于傅红月见面，她身上也有一股相似的散漫气息，只是因着家里的缘故，渐渐掩藏起来了。 顾清若语气客气又疏离：“情非得已，劳烦凌大夫辛苦走一趟，酬金方面凌大夫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凌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清若，摸着下巴没有吱声，嘴巴里还不时低声嘀咕两句，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凌大夫！”顾清若又唤了一声。 “我不聋，听见了。”凌葑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吧，你的目的。” “你不用先把脉？”顾清若皱了皱眉，这人到底靠谱不靠谱？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值得信任的样子……亏得镇国公没把他直接撵出去。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凌葑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放，起身甩袖：“走了，不治了。” 圣旨已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还是早些走更好。 所以她现在必须能起身才行。 “姑娘，凌大夫在。” 顾清若的动作一窒，抬眼看向璧青，问：“凌大夫？傅红月那个师兄？” “是。”璧青道：“早上凌大夫过来给少爷诊治，如今还在府中。” 顾清若沉默了三秒，道：“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请。” “是。”璧青领命。 顾清若看着璧青离去的身影，头一次心里没底。毕竟这位大夫，她从来没见过，脾性本性如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让你死 片刻之后，凌葑手腕一抖，金丝“嗖——”一声收回。 “如何？”傅红月追问。 凌葑道“看得出来你确实是极力在治了，也亏得她身在高位，什么好东西用起来也不可惜，才能看起来如常……” 傅红月不耐烦地打断“别说废话。” “好吧。”凌葑直言不讳“你连带上我的医术，顶多保她表象不空，拖上个一年两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想要痊愈，非师父出手不可。”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嘛……”凌葑摸了摸下巴“我再说，你又该嫌我话多了。” 傅红月皱着眉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顾清若打破沉默“无妨，各人自有命数，不必强求。” 傅红月咬了咬下唇，发狠道“只要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凌葑本想说句什么，看了看傅红月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医者最忌讳把话说得太满，他们是妙手不假，但又不是九天的神仙，还能跟阎王抢人不成？ “我这不是不得已……”顾清若赔笑道。 “你什么时候得已过？”傅红月伸手替顾清若把脉，眉头皱得死紧。 凌葑在一旁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插话“就她这样，哪里还需要把脉，除非师父出手，否则没救。” 傅红月转头看向凌葑，肃着脸问“你也不行？” 凌葑一看傅红月肯搭理他，立刻活跃起来“让我看看。” 傅红月松开搭脉的手。 凌葑也不走过来，只见他手腕轻一抬，一根金丝线便直接缠到了顾清若的手腕上。 悬丝诊脉。 顾清若从前听闻过这等诊脉之术，却是第一次见，若凌葑不是江湖郎中，便是真有绝技在身了。 “同门之谊？你也好意思跟我提同门之谊？”傅红月狠狠地瞪了凌葑一眼“要不是师父闭关，你以为我多愿意见到你？” 凌葑偃旗息鼓，默默端了药箱捡了个远远的位置，径自坐下，不再多话。 顾清若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里大呼厉害。她认识傅红月这么多年，傅红月向来是冷漠又不通人情，这可是头一回看她发这么大火。 凌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厉害。这得做了多大的缺德事，才能把傅红月气成这副模样啊。 “你不是去望月峰寻药去了，怎么回来这么快？”顾清若问起了方才的话题。 傅红月道“我刚上山，心里慌得厉害，想是有什么事情就回来了。” “还好我回来了，要不然你这腿，想恢复如初？”傅红月冷笑了一声“哼。” 傅红月哼了一声，道“你闲着也是闲着，我施针，你替我配药。” “……什么药？”凌葑忍了忍，居然很听话地问。 傅红月用看白痴的目光注视了凌葑三秒。 凌葑扶额“好了，我怕了你了。”他在药箱里摸了个木头雕的瓶出来“诺。” “不客气。”傅红月接过来，倒出几丸递给顾清若“吃了。” 顾清若接过来服下。 虽然她不是很信任凌葑，但是对于傅红月她是绝对放心的。 等她服了药，傅红月开始扎针。 还没等傅红月下几根针，就被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的凌葑劈手夺过“哎呀，好了好了，我来我来。就你这温柔劲，磨蹭到晚上她都站不起来，白糟蹋了我的针。” 凌葑把傅红月挪开，下手如飞，没几刻顾清若腿上的穴位就都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细如发丝的银针。 施针时，凌葑完全没有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分外严肃认真“好了，一刻钟后我会拔针，到时候你自然能行走无恙。只不过此法治标不治本，过后你的腿会加倍地肿胀酸麻甚至疼痛。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你不必紧张。” 顾清若点头道“多谢。” 凌葑有杆就爬，狮子大开口“真要谢我，明珠借我玩两天就是了。” “借你个大头鬼。”傅红月直接白了他一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再胡说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师妹，你这胳膊肘都拐到哪儿去了？我们的同门之谊呢？” “师妹当真绝情。”凌葑被当头骂了一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摸了摸下巴凑了过来。 “师妹，不是说出城找药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清若默不作声地看了傅红月一眼，她也有这个疑问。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一个大男人，啰嗦死了，烦不烦。”傅红月没好气地回答。 她走到顾清若身边坐下，掀开顾清若裤子看了看浮肿的双腿，皱眉“你要是不打算要这双腿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直接给你锯了岂不轻省，还用得着如此折腾？” 顾清若……她头一次发现，傅红月的嘴居然可以这么毒。 “锯了好啊，给我喂我家‘小宝宝’～”凌葑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宝宝你个头，别恶心人了。”傅红月露出嫌弃的模样，毫不客气地朝凌葑伸手“喂，你银针呢，借我用用。” 凌葑往后退了一步“干嘛？” “给不给？”傅红月反问，一副不借就滚蛋的模样。 凌葑沉默了一瞬，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摸出一卷银针来。 “你小心点啊，别给我弄坏了！” 璧青一声不吭拦住了凌葑的去路。 凌葑抱手冷笑一声“怎么？顾将军这是打算直接来硬的？” “凌神医莫生气，是属下失礼了。”顾清若转头道“给凌神医道歉。” 顾清若一句话，璧青立刻让开了路“婢子失礼，望神医见谅。” “好说。”凌葑道“你让你们将军给我赔个礼，我就不生气了。” 璧青朝顾清若那边望了一眼。 顾清若立刻答“凌神医请说。” “听闻府上有颗稀世明珠，让你赠与我呢是有些过分，借我玩几天也行，你觉得如何？”凌葑看着顾清若，问道。 没等顾清若说话，一个清丽的女声忽而插了进来。 “不如何！” 傅红月大步走进门来，冷冷剜了凌葑一眼，道“你别理他，他又犯病了。” “师妹，你身为医者，怎么能信口胡说呢？你师兄我何处有疾？” “几日不见，你疯魔得愈发厉害了。”傅红月冷冷地吐字“要是没事就滚吧，这里没人有空听你的疯话。” 见到凌葑的第一眼，顾清若的心头刘浮上一个念头。 此人绝非善类。 他身上带着不拘世俗的草莽江湖之气，眼神凌厉又邪气，与她经常交往的人全都不同。 顾清若想起当年初次于傅红月见面，她身上也有一股相似的散漫气息，只是因着家里的缘故，渐渐掩藏起来了。 顾清若语气客气又疏离“情非得已，劳烦凌大夫辛苦走一趟，酬金方面凌大夫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凌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清若，摸着下巴没有吱声，嘴巴里还不时低声嘀咕两句，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凌大夫！”顾清若又唤了一声。 “我不聋，听见了。”凌葑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吧，你的目的。” “你不用先把脉？”顾清若皱了皱眉，这人到底靠谱不靠谱？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值得信任的样子……亏得镇国公没把他直接撵出去。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凌葑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放，起身甩袖“走了，不治了。” 圣旨已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还是早些走更好。 所以她现在必须能起身才行。 “姑娘，凌大夫在。” 顾清若的动作一窒，抬眼看向璧青，问“凌大夫？傅红月那个师兄？” “是。”璧青道“早上凌大夫过来给少爷诊治，如今还在府中。” 顾清若沉默了三秒，道“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请。” “是。”璧青领命。 顾清若看着璧青离去的身影，头一次心里没底。毕竟这位大夫，她从来没见过，脾性本性如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章 瞧来不配 “好了，该拔针了。” 凌葑下手极爽利，几下功夫就把银针尽数拔除。 银针拔除过后，下针的地方涌出来一些瘀血。傅红月用洁布拭去，递给顾清若一瓶药酒。 “觉得不适便用它擦上一遍，在用内力催敷。不过只能用三遍，三次过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效力。”傅红月道：“可惜我没有功夫在身，跟着你只会拖慢你的速度。我会在府中等你，但凡有事，我一收到消息，自会即刻前来。” “多谢。”顾清若接了药，握着傅红月的手，说道。 “快去吧。清河军还等着你。” 顾清若点点头，顾不上再多说，只让人给镇国公夫人留了话，便换上软甲披风匆匆去了。 凌葑和傅红月站在镇国公府门前，目送顾清若的骏马飞驰而去。 “师妹，我是没看出来，她到底有何厉害之处，值得你给她操心劳力的。”凌葑觉得，这顾清若待人既心中防备又多有试探，这等人，哪里配傅红月给她如此费心。 “你不懂。”傅红月紧了紧手中的药箱，道：“我欠她一条命。” 片刻之后，凌葑手腕一抖，金丝“嗖——”一声收回。 “如何？”傅红月追问。 凌葑道：“看得出来你确实是极力在治了，也亏得她身在高位，什么好东西用起来也不可惜，才能看起来如常……” 傅红月不耐烦地打断：“别说废话。” “好吧。”凌葑直言不讳：“你连带上我的医术，顶多保她表象不空，拖上个一年两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想要痊愈，非师父出手不可。”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嘛……”凌葑摸了摸下巴：“我再说，你又该嫌我话多了。” 傅红月皱着眉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顾清若打破沉默：“无妨，各人自有命数，不必强求。” 傅红月咬了咬下唇，发狠道：“只要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凌葑本想说句什么，看了看傅红月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医者最忌讳把话说得太满，他们是妙手不假，但又不是九天的神仙，还能跟阎王抢人不成？ “我这不是不得已……”顾清若赔笑道。 “你什么时候得已过？”傅红月伸手替顾清若把脉，眉头皱得死紧。 凌葑在一旁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插话：“就她这样，哪里还需要把脉，除非师父出手，否则没救。” 傅红月转头看向凌葑，肃着脸问：“你也不行？” 凌葑一看傅红月肯搭理他，立刻活跃起来：“让我看看。” 傅红月松开搭脉的手。 凌葑也不走过来，只见他手腕轻一抬，一根金丝线便直接缠到了顾清若的手腕上。 悬丝诊脉。 顾清若从前听闻过这等诊脉之术，却是第一次见，若凌葑不是江湖郎中，便是真有绝技在身了。 “同门之谊？你也好意思跟我提同门之谊？”傅红月狠狠地瞪了凌葑一眼：“要不是师父闭关，你以为我多愿意见到你？” 凌葑偃旗息鼓，默默端了药箱捡了个远远的位置，径自坐下，不再多话。 顾清若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里大呼厉害。她认识傅红月这么多年，傅红月向来是冷漠又不通人情，这可是头一回看她发这么大火。 凌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厉害。这得做了多大的缺德事，才能把傅红月气成这副模样啊。 “你不是去望月峰寻药去了，怎么回来这么快？”顾清若问起了方才的话题。 傅红月道：“我刚上山，心里慌得厉害，想是有什么事情就回来了。” “还好我回来了，要不然你这腿，想恢复如初？”傅红月冷笑了一声：“哼。” 傅红月哼了一声，道：“你闲着也是闲着，我施针，你替我配药。” “……什么药？”凌葑忍了忍，居然很听话地问。 傅红月用看白痴的目光注视了凌葑三秒。 凌葑扶额：“好了，我怕了你了。”他在药箱里摸了个木头雕的瓶出来：“诺。” “不客气。”傅红月接过来，倒出几丸递给顾清若：“吃了。” 顾清若接过来服下。 虽然她不是很信任凌葑，但是对于傅红月她是绝对放心的。 等她服了药，傅红月开始扎针。 还没等傅红月下几根针，就被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的凌葑劈手夺过：“哎呀，好了好了，我来我来。就你这温柔劲，磨蹭到晚上她都站不起来，白糟蹋了我的针。” 凌葑把傅红月挪开，下手如飞，没几刻顾清若腿上的穴位就都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细如发丝的银针。 施针时，凌葑 <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ter>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拔营回归 “什么意思？”凌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傅红月不想深谈，只道：“你别问了，若是某天我想说了，自然会告诉你。不过话说在前面，我不管你看顾清若顺不顺眼，她的命，不能出一点差池。” “我知道。”凌葑烦躁地抓了抓额发，道：“不然我进这趟京都做甚。” “诶，你去哪？”凌葑一抬头，看傅红月已经走了，不由得喊了一声。 “自然是回府了。”傅红月留给凌葑一个背影。 “等等我啊，我也去！” @@@ 顾清若一路快马进了安置清河军的营地，此刻营地里到处都是穿梭忙碌的身影。 下了马，顾清若快步进入议事厅，一众披甲的将士已经候在那里了。 她一进门，众人便齐声行礼：“将军。” “不必多礼，诸位快起。” “将军。”觅蓝上前一部，关切道：“将军一夜未歇，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还撑得住？” “从前昼夜行军的时候比这辛苦多了，有什么撑不住的。”顾清若几句话安抚了觅蓝，也算是给这些部下一个交代。 “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再多说，诸位都跟随我征战多年，不会不会知道如今的形势严峻，俨然便是冲着清河军来的。” “好了，该拔针了。” 凌葑下手极爽利，几下功夫就把银针尽数拔除。 银针拔除过后，下针的地方涌出来一些瘀血。傅红月用洁布拭去，递给顾清若一瓶药酒。 “觉得不适便用它擦上一遍，在用内力催敷。不过只能用三遍，三次过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效力。”傅红月道：“可惜我没有功夫在身，跟着你只会拖慢你的速度。我会在府中等你，但凡有事，我一收到消息，自会即刻前来。” “多谢。”顾清若接了药，握着傅红月的手，说道。 “快去吧。清河军还等着你。” 顾清若点点头，顾不上再多说，只让人给镇国公夫人留了话，便换上软甲披风匆匆去了。 凌葑和傅红月站在镇国公府门前，目送顾清若的骏马飞驰而去。 “师妹，我是没看出来，她到底有何厉害之处，值得你给她操心劳力的。”凌葑觉得，这顾清若待人既心中防备又多有试探，这等人，哪里配傅红月给她如此费心。 “你不懂。”傅红月紧了紧手中的药箱，道：“我欠她一条命。” 片刻之后，凌葑手腕一抖，金丝“嗖——”一声收回。 “如何？”傅红月追问。 凌葑道：“看得出来你确实是极力在治了，也亏得她身在高位，什么好东西用起来也不可惜，才能看起来如常……” 傅红月不耐烦地打断：“别说废话。” “好吧。”凌葑直言不讳：“你连带上我的医术，顶多保她表象不空，拖上个一年两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想要痊愈，非师父出手不可。”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嘛……”凌葑摸了摸下巴：“我再说，你又该嫌我话多了。” 傅红月皱着眉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顾清若打破沉默：“无妨，各人自有命数，不必强求。” 傅红月咬了咬下唇，发狠道：“只要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凌葑本想说句什么，看了看傅红月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医者最忌讳把话说得太满，他们是妙手不假，但又不是九天的神仙，还能跟阎王抢人不成？ “我这不是不得已……”顾清若赔笑道。 “你什么时候得已过？”傅红月伸手替顾清若把脉，眉头皱得死紧。 凌葑在一旁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插话：“就她这样，哪里还需要把脉，除非师父出手，否则没救。” 傅红月转头看向凌葑，肃着脸问：“你也不行？” 凌葑一看傅红月肯搭理他，立刻活跃起来：“让我看看。” 傅红月松开搭脉的手。 凌葑也不走过来，只见他手腕轻一抬，一根金丝线便直接缠到了顾清若的手腕上。 悬丝诊脉。 顾清若从前听闻过这等诊脉之术，却是第一次见，若凌葑不是江湖郎中，便是真有绝技在身了。 “同门之谊？你也好意思跟我提同门之谊？”傅红月狠狠地瞪了凌葑一眼：“要不是师父闭关，你以为我多愿意见到你？” 凌葑偃旗息鼓，默默端了药箱捡了个远远的位置，径自坐下，不再多话。 顾清若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里大呼厉害。她认识傅红月这么多年，傅红月向来是冷漠又不通人情，这可是头一回看她发这么大火。 凌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厉害。这得做了多大 <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ter>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无题 “他丫的，查出来是谁下的黑手，弄不死他！”一个统领气得拍了拍桌子。 顾清若抬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真的持身正，怕什么。” 顾清若抬手止住一些人想要分辨的话：“好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从前说过，要么你们就干干净净的什么都别沾，要么就把我瞒得死死的别让我知道。如今事已经出了，别再说没用的废话。你们没沾便好，若沾了自己回去给我收拾干净，这辈子都别让我知晓！否则，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众人相视几眼，纷纷拱手道：“是。” “将军，除了送去刑部的几位，剩下的人如今处置？”觅蓝上前请示道。 “如今满朝盯着宋之解的案子，我不得不给朝廷和皇上一个说法，将人交出去。”顾清若冷笑一声：“便宜他们了。” “剩下的那些人，军法处置。”顾清若下令。 “得令！” “什么意思？”凌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傅红月不想深谈，只道：“你别问了，若是某天我想说了，自然会告诉你。不过话说在前面，我不管你看顾清若顺不顺眼，她的命，不能出一点差池。” “我知道。”凌葑烦躁地抓了抓额发，道：“不然我进这趟京都做甚。” “诶，你去哪？”凌葑一抬头，看傅红月已经走了，不由得喊了一声。 “自然是回府了。”傅红月留给凌葑一个背影。 “等等我啊，我也去！” @@@ 顾清若一路快马进了安置清河军的营地，此刻营地里到处都是穿梭忙碌的身影。 下了马，顾清若快步进入议事厅，一众披甲的将士已经候在那里了。 她一进门，众人便齐声行礼：“将军。” “不必多礼，诸位快起。” “将军。”觅蓝上前一部，关切道：“将军一夜未歇，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还撑得住？” “从前昼夜行军的时候比这辛苦多了，有什么撑不住的。”顾清若几句话安抚了觅蓝，也算是给这些部下一个交代。 “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再多说，诸位都跟随我征战多年，不会不会知道如今的形势严峻，俨然便是冲着清河军来的。” “好了，该拔针了。” 凌葑下手极爽利，几下功夫就把银针尽数拔除。 银针拔除过后，下针的地方涌出来一些瘀血。傅红月用洁布拭去，递给顾清若一瓶药酒。 “觉得不适便用它擦上一遍，在用内力催敷。不过只能用三遍，三次过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效力。”傅红月道：“可惜我没有功夫在身，跟着你只会拖慢你的速度。我会在府中等你，但凡有事，我一收到消息，自会即刻前来。” “多谢。”顾清若接了药，握着傅红月的手，说道。 “快去吧。清河军还等着你。” 顾清若点点头，顾不上再多说，只让人给镇国公夫人留了话，便换上软甲披风匆匆去了。 凌葑和傅红月站在镇国公府门前，目送顾清若的骏马飞驰而去。 “师妹，我是没看出来，她到底有何厉害之处，值得你给她操心劳力的。”凌葑觉得，这顾清若待人既心中防备又多有试探，这等人，哪里配傅红月给她如此费心。 “你不懂。”傅红月紧了紧手中的药箱，道：“我欠她一条命。” 片刻之后，凌葑手腕一抖，金丝“嗖——”一声收回。 “如何？”傅红月追问。 凌葑道：“看得出来你确实是极力在治了，也亏得她身在高位，什么好东西用起来也不可惜，才能看起来如常……” 傅红月不耐烦地打断：“别说废话。” “好吧。”凌葑直言不讳：“你连带上我的医术，顶多保她表象不空，拖上个一年两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想要痊愈，非师父出手不可。”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嘛……”凌葑摸了摸下巴：“我再说，你又该嫌我话多了。” 傅红月皱着眉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顾清若打破沉默：“无妨，各人自有命数，不必强求。” 傅红月咬了咬下唇，发狠道：“只要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凌葑本想说句什么，看了看傅红月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医者最忌讳把话说得太满，他们是妙手不假，但又不是九天的神仙，还能跟阎王抢人不成？ “我这不是不得已……”顾清若赔笑道。 “你什么时候得已过？”傅红月伸手替顾清若把脉，眉头皱得死紧。 凌葑在一旁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插话：“就她这样，哪里还需要把脉，除非师父出手，否则没救。” <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ter>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 越早越好 治军必得严法，军中自然有军法，各军又因着性质将领等不同之处，军法各有不同。 其中清河军的军法，堪称最为严厉的之一。 这是当年第一代镇国公传下来的规矩，数年不曾动摇。军中将士但凡有错，无论官职，一律严惩不贷。 重压之下，自然会有反对之声。 所以重刑的同时，清河军的军饷之厚，也是旁人无法企及的。 顾家先祖的话是：“若是给你们钱了你们还要贪赃枉法，老子能叫你连肺都吐出来！” 即便是这样，立军至今，仍有些人知法犯法，罔顾教诲。 这样的人，若不重罚，日后也谈不上治军了。 收拾了几个蛀虫，顾清若敲打了几句便也不再说。 她自知清河军人员庞大，不可能一点污浊都没有，但是要治，也不能在京都治。北境山高路远，那里才是清河军应该在的地方，要开刀治病，也得在自己的地方才好。 这个是非之地，离开得越早越好。 “他丫的，查出来是谁下的黑手，弄不死他！”一个统领气得拍了拍桌子。 顾清若抬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真的持身正，怕什么。” 顾清若抬手止住一些人想要分辨的话：“好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从前说过，要么你们就干干净净的什么都别沾，要么就把我瞒得死死的别让我知道。如今事已经出了，别再说没用的废话。你们没沾便好，若沾了自己回去给我收拾干净，这辈子都别让我知晓！否则，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众人相视几眼，纷纷拱手道：“是。” “将军，除了送去刑部的几位，剩下的人如今处置？”觅蓝上前请示道。 “如今满朝盯着宋之解的案子，我不得不给朝廷和皇上一个说法，将人交出去。”顾清若冷笑一声：“便宜他们了。” “剩下的那些人，军法处置。”顾清若下令。 “得令！” “什么意思？”凌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傅红月不想深谈，只道：“你别问了，若是某天我想说了，自然会告诉你。不过话说在前面，我不管你看顾清若顺不顺眼，她的命，不能出一点差池。” “我知道。”凌葑烦躁地抓了抓额发，道：“不然我进这趟京都做甚。” “诶，你去哪？”凌葑一抬头，看傅红月已经走了，不由得喊了一声。 “自然是回府了。”傅红月留给凌葑一个背影。 “等等我啊，我也去！” @@@ 顾清若一路快马进了安置清河军的营地，此刻营地里到处都是穿梭忙碌的身影。 下了马，顾清若快步进入议事厅，一众披甲的将士已经候在那里了。 她一进门，众人便齐声行礼：“将军。” “不必多礼，诸位快起。” “将军。”觅蓝上前一部，关切道：“将军一夜未歇，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还撑得住？” “从前昼夜行军的时候比这辛苦多了，有什么撑不住的。”顾清若几句话安抚了觅蓝，也算是给这些部下一个交代。 “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再多说，诸位都跟随我征战多年，不会不会知道如今的形势严峻，俨然便是冲着清河军来的。” “好了，该拔针了。” 凌葑下手极爽利，几下功夫就把银针尽数拔除。 银针拔除过后，下针的地方涌出来一些瘀血。傅红月用洁布拭去，递给顾清若一瓶药酒。 “觉得不适便用它擦上一遍，在用内力催敷。不过只能用三遍，三次过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效力。”傅红月道：“可惜我没有功夫在身，跟着你只会拖慢你的速度。我会在府中等你，但凡有事，我一收到消息，自会即刻前来。” “多谢。”顾清若接了药，握着傅红月的手，说道。 “快去吧。清河军还等着你。” 顾清若点点头，顾不上再多说，只让人给镇国公夫人留了话，便换上软甲披风匆匆去了。 凌葑和傅红月站在镇国公府门前，目送顾清若的骏马飞驰而去。 “师妹，我是没看出来，她到底有何厉害之处，值得你给她操心劳力的。”凌葑觉得，这顾清若待人既心中防备又多有试探，这等人，哪里配傅红月给她如此费心。 “你不懂。”傅红月紧了紧手中的药箱，道：“我欠她一条命。” 片刻之后，凌葑手腕一抖，金丝“嗖——”一声收回。 “如何？”傅红月追问。 凌葑道：“看得出来你确实是极力在治了，也亏得她身在高位，什么好东西用起来也不可惜，才能看起来如常……” <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ter>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