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生花》 楔子 “咚”那踉跄的身影终于跌倒在那一片白茫之中,一簇簇的雪花飞落下来,誓要将雪地中间的那个身影完全覆盖。 半空之中忽地显现出两道身形,一名身穿官服,手持玉板,另一男儿身却是提着一花蓝,只见那提花蓝的摇头叹道: “这吕洞宾,跑到我们前面,却又在这醉酒,他若是用上些法术岂会这般狼狈!” “哈哈,你且不知了,凡间美酒若用了术法,那就少了些醉意,更缺了些乐趣,而仙界的琼浆则注重修行养性,所以品它之时须得加以术法相助。” 手持玉板的抚须一笑,接着又道: “莫管洞宾,暂且由着他,我们先行一步便是。” 话音末落,两人便一前一后消失不见,雪地复又静寂。 …… “万竹孤亭积雪明,冲寒先到寄高情。过桥不是寻常客,共听空山裂帛声。” 雪天的寂静被一诗声敲破,寻声一看,一位衣着大袄,已知天命之人,正持酒吟诗,踏雪而行。 这人一边欣赏雪景,一边喝酒取暖,一路走走停停,到是说不出的畅快。 忽然,又是“咚”的一声响,原来是他一个不慎,竟是被绊倒在雪地之上了。 “咦,好生奇怪,这条道我走了千百回,今天这是怎的,大路之中为何突然多出绊人之石了呢?” 说话之间,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正要继续前行之时,转念在心中一想: 如今昏天暗地,唯恐路中之石继续绊人,还是将它早些移开为妙。 寻思至此,便俯下身子,刚要动手去搬之时,不禁心中一凛。 原来地上躺着一名醉汉,只见他头带方巾,一身道人打扮,背上背着一把剑,手中还握着一个酒葫芦。 看到这幅情形,忙伸手往那人的鼻前一探,一看还有呼吸,自我欣慰到:“好在没被冻僵住。”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之扶起,正欲出言将那醉汉唤醒,却见他竟自醉眼矇眬地醒转了过来。 只听那醉汉醒来的第一句话: “敢问先生,如今何时?” “时下未时三刻!” 闻听此言,那醉汉火急火撩地跳起身道: “在下吕洞宾,适才多谢先生相助,烦请高姓大名?”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老朽袁淮!” 听了答话,吕洞宾对着袁淮作了一个揖,然后开口道: “此玉名为‘彷生’,里面含有我的一丝神念,如今于我已是无用,今日你我也算有缘,权当是些许薄礼,敬请袁先生笑纳。” 说罢便将一枚环形玉佩抛向了袁淮,也不待人答话,便架起了祥云,腾空而去。 …… 人都已然走了好久,可是那枚玉佩依然静静飘浮在半空,惊得袁淮愣是半天才反应过来。 跪地叩首,又抬头当空一拜: “志心皈命,吕祖仙圣,悯念垂慈!” 拜完,袁淮双手正要去触那枚玉佩之时,熟料那枚玉佩却如同通了灵智一般,一声“嗡鸣”之后,直接飞跃到了袁淮的手中。 袁淮手刚一接触到那枚“彷生”玉佩,一股淡淡的清凉之意便钻入其手心,紧接着整个人都为之神清一爽! “如此神玉,天下难得!”袁淮忍不住赞到。 停留片刻之后,袁淮直接踏雪赶路。 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回到袁府,一进府门,袁淮就吩咐管家道: “快去请何朝宗何大师来府一趟。” 原来这袁淮乃是当朝的兵部尚书,家中生有一子名可立,袁家自明太祖起,就世代为官,可算是官宦世家。 今日奇遇吕祖仙师,又得其惠赠神玉,袁淮在回府之前便下了决断: 定要塑一吕祖金身,奉其香火,以报大恩。 不消片刻,管家已带何朝宗而来,袁淮奉茶见礼完毕之后,直接奔入主题: “今日烦请何贤弟出手,帮我塑一金身,为兄在此谢过!” 何家与袁家即是世交,又是近邻,平日关系非比寻常,故而他们之间也就免了很多虚礼。 何朝宗连忙答道:“袁世兄但说无妨,小弟莫敢不从。” 立说立行,接下来,袁淮在旁口述协助,何朝宗在那雕塑,就这样直忙到次日子时,终于将吕洞宾的形象完全刻画而出。 只见那塑像,背宝剑,蓄长须,着道衣,踏祥云,既端庄肃穆,又平易近人,很是符合吕洞宾当日之神韵。 金身塑像完成后,袁淮于府内专辟一厅,以此来供奉香火,并特立袁家家训: “世代供奉,香火不断。” 烟雾袅袅,香火氤氲,直透云端,毫不知情的世间,万物因果相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回 求仙别梦 是屎而非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这首《望天门山》是唐代大诗人李白于开元十三年,行至安徽天门山时所作。 不过在湖南武陵山脉之中,也有一座天门山,此时此刻,一名少女正站在那里小声念诵着它。 这名少女年芳十四五岁,身穿着月华裙,手拿着金折扇,背靠着岩石壁,心里若有所思到: 也不知两座天门山,哪一处更加神奇秀美一些呢?转念一想,却是反驳到:不对不对,它们再是神奇,再是秀美,终究还是赛不过本仙儿啊! 想到这,袁馨玥直起了身子,叉着腰对着天门洞傲然到: “我说臭石洞,不要不服气,不许不服气! 哼哼,现在这里本仙儿我最大! 再说以我这般美貌,自是不该差,也是不能差! 哦,对了! 和你这种不解风情的臭石洞谦逊礼让,那我才是痴痴傻傻呢!” 眼下这位厚颜无耻之人,名唤袁馨玥,其家中还有一位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 一说到她这位哥哥,袁馨玥就头疼不已,没办法,谁叫他俩天生就是一对冤家呢。 这不,刚刚还在孤芳自赏的袁馨玥,这会儿心里就开始犯起苦来: 不好!家里那位那小魔王,不会是在耍诈吧? 经过这么一通瞎琢磨后,袁馨玥当下便给镇住了,暗叫一声: “我还真是臭不要脸,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拍了拍脑门,袁馨玥收拾起遐想联翩的心神,转动起她那双晶莹明澈的大眼,来回不停地扫视起来。 只见这天门洞南北对开于千寻素壁之上,扶摇而通天,有似白玉镶嵌于蔚蓝天幕之上,随着白云,架着紫雾,当真有几分神秘莫测之感,配上此刻恬静的氛围,尤为显得出尘脱俗起来。 “真是夺天地之造化,藏天地之玄机。”袁馨玥由衷赞到: “此时置身其间,恰同身在天宫仙阙一般,大有‘我欲乘云仙飞去,直入九霄揽乾坤’之势。 妙哉,好不妙哉!看来小魔王袁赋乾似乎不曾欺骗于我! 不错,确实不错!眼前的这般美景倒也不枉我起早贪黑了!” 一边欣赏,一边欣慰,心情自是随之舒悦无比,不禁喜笑颜开,极目远眺,便将这一片水色山光尽收于眼底。 但见眼下这天门山空灵挺秀,巍然耸立于群山之中,不偏不倚,幽默盘亘,有如将军在上,又似仙女下凡。 水清波滟的澧河为其倒映摄影,一望无垠的田野为其铺锦列绣,古树参天的森林为其锦上添花。 “天门洞开云气通,江东峨眉皆下风。”袁馨玥恍如梦寐初醒一般,不由得感叹到: “元人张兑并没有夸大其词,此处的风景确实和仙境一般无二了。”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 也许是疑心太重,也许是本能使然,不经不意之间,袁馨玥忽又疑惑起来: 咦,袁赋乾口中所说的通天之门到底在哪?还有麒麟圣兽他说在这里见到了。 可寻了这么久,我却没有半点头绪? 不妙,不妙!定要仔细寻寻,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再说,仙儿我今天是来寻仙缘的,不是来游山水的,游山玩水不是我的风格,修仙问道才是我的追求! 说也说不清楚,道也道不明,有时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仔细想想,貌似是老天奚落煞人的缘故吧。 瞧,找了大半天,依然毫无收获! 到了这步田地,袁馨玥春光满面的小脸开始一青一白,小巧玲珑的鼻孔开始一张一合,毫无波动的胸脯开始一起一伏。 抬头一望,红日当头照,香汗却不知何时已经爬了满面。 向来粗爆脾气的袁馨玥,这会儿自然如故了,只听她不由自主地气恼到: “原本满怀期望,结果彻底失望!气死仙儿了!气死仙儿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 “果然还是上当受骗了! 亲手割妹,所以亲哥(割)! 又是坑蒙,又是拐骗,一如往常,从不心慈手软! 可惜我还是没变,又是无知,又是盲目,一如既往,从不心狠手辣!” 气血翻滚,外加失心疯来犯,这可人儿此刻哪里还有其他想法,只见袁馨馨对着天门洞一边跺脚,一边大喊到: “袁赋乾!袁赋乾!咱走着瞧,此仇不报非仙儿!” 可能是气到头了,头疼的毛病便来犯了,袁馨玥不得不揉了揉胸,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中那团无名之火,不过越是这样心就越来气: “要不是昨晚见你那般信誓旦旦,仙儿我怎能一大清早便来这里爬石阶? 真是疯了我,在驿站舒舒服服好梦不做,偏偏要来这里做什么成仙梦! 什么天界之门,什么麒麟守门,全都是放屁! 这可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唉哟喂,我的腿,唉哟喂,我的腰! 王哥儿,仙儿祝你上天入地,仙儿咒你颜面扫地,仙儿祝你霉运无敌,仙儿咒你脚步高低……” 叫骂之声,连绵不绝,一旁的云雾听了后都冷不防地直打哆嗦,纷纷怯怯然地抖起来。 远在十里之遥的袁赋乾,此刻正一步颠地行走于武陵城中的大街之上,突然间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随即便就人事不知了。 气也气够了,骂也骂累了,在原地吵嚷了半天的袁馨玥,终究还是闭口不言了。 没别的,原因很简单,她实在是没了力气。 原本精力旺盛,火气冲天的袁馨玥,这会儿正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要不是她那对玲珑的小鼻孔还时不时的出几口气儿,不知道的人肯定都认为她早已气绝身亡多时了。 虚皇不愿见,云雾重重翳。 大帝安可梦,阊阖何由跻…… 假如此时袁赋乾就在这里,那么此地肯定又是另一番景像,至少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安静,安静地都可以听到云雾飘动的声音了。 也许是没了出气口,也许被是气得通通透!如今,袁馨玥没有了一丝动作,闭着眼睛开始慢慢回忆起昨晚的点点滴滴…… “仙妹儿,既然来到了武陵,怎么说你也要爬趟天门山,它可是武陵山脉之魂。 不是哥信口开河,只要你从天门山脚登上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梯,就会到达通往仙界的大门——天门洞。 仙妹儿,你不是梦里都想得道成仙嘛? 这不,现成的,天门山就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梦!话说这天门洞的形成时间,可比那石猴孙悟空还要早500年耶!” 由于袁馨玥这些天时常捧着《新镌全像西游记传》看,自然而然的就被袁赋乾拿来当话头了。 同时袁赋乾也是吃准了袁馨玥,因为袁馨玥平日里就喜欢求仙问道,对神仙大道一途那是莫名的痴狂,所以他刚一抛下诱饵,也由不得袁馨玥不接话茬: “是吗,王哥儿,你又是在骗仙儿的吧? 那天门山当真有通往仙界的大门? 那里的天门洞当真比孙大圣还要早500年? 我说王哥儿,可不要诓言诈语哟,不然肯定跟你没完,哼!” 说完袁馨玥摆出一副发狠的态势,双眼直直地打量着对方,她是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破绽来。 不料袁赋乾却丝毫不为所动,轻轻地瞄了一眼袁馨玥,接着煞有其事的叫屈连天: “仙妹儿,瞧,信不过哥,还是怎的? 哥怎会骗你,我的好妹妹,这可都是有史料记载的: 三国吴永安六年,嵩梁山峭壁轰然洞开,玄朗如门,吴王视为吉祥,亦由此改称天门山,下置天门郡。 从此,这天门山便名传遐迩,誉贯古今,我说仙妹儿,你可记得唐三藏法师出行时间?” 可能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么明显的移花接木骗人的把戏,可咱这位自称仙儿的宝宝就是没识破,被人牵着鼻子却是浑然不知,还得意洋洋回答道: “王哥儿,我读书识字不比你少,你可不要小瞧于人! 哼,可真不巧,这个仙儿还真记得清: 唐太宗贞观二年,玄奘大师为究竟瑜伽唯识学,始道途西行,贞观十九年正月,玄奘法师回到长安,可是——” 不愧是小魔王,头脑精明的比魔鬼还要魔鬼,哪里由得袁馨玥仔细分辩下去,还不待她说完,袁赋乾突然把话接住,一脸神秘地微笑道: “可是这天门山中,有一块大石由于吸聚了天地之灵气,久而久之便渐渐具有了灵性。 传说,在那一天,砰的一声炸响,半空中突然生起五彩缤纷的祥云,接着那原本通了灵性的大石便突然洞穿开来,随后传出了悠悠的偈语: ‘千把钥匙万把锁,开天门,结百果。’仙妹儿,你说这天门洞神不神?” 都说一鼓作气势如虎,袁赋乾似乎也深通此道,不等袁馨玥任何反驳,继续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表演: “据说,我们袁家供奉的吕祖——纯阳祖师,当年就是在这天门洞接了四十八滴梅花雨,之后他才得道飞升上仙的!” 说完便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 一听说天门洞有可以成仙的神物,心里纵有万般种疑惑的袁馨玥,此刻已经完全生不出半点其他心思了,早就被勾得惊呼出声道: “哥,当真?纯阳祖师当真去过天门山?他之所以羽化成仙,也是因为天门洞里梅花雨的缘故?” 这袁赋乾也真是的,吊人胃口,揣摩别人心理,那真可谓是一等一的高手。 可以说,纵然苏秦张仪之流在前,他也可以毫不畏惧地与之对战一二。 只见袁赋乾两手一摊,摆出一副苦瓜脸,不急不躁道: “不管仙妹儿信不信,哥我前天去了一趟天门洞,嗨,也没算白跑,梅花雨也算接着了,嘿,可我就是没法接齐四十八滴啊,看来哥哥我此生注定没有仙缘喽——” 说到这,袁赋乾做出失望透顶的神态,叹了几口气,又拍了拍额头,似乎当真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又笑哈哈道: “哈哈,仙妹儿,别说,差点哥给忘了! 好在的是,我后来在跨过天门洞时,幸运地看到了一只麒麟,像麒麟此等灵兽,那可只有仙界才会有的啊! 怎么样,仙妹儿有没有兴趣,明天是否上去求个仙缘?” 仿佛是害怕火烧得不够旺,紧接着猛吹了一股如来风,只听袁赋乾唱到: “天门山上天门洞,天门洞横天门坎。人间天上由坎隔,若往仙界跨坎过。” 昨晚的谈话场景历历在目,可是袁馨玥的银牙此刻都快要咬碎了…… 这对双胞胎兄妹,也是一对妙人,打小就看对方不顺眼,彼此之间就是不对付,平日里不是拌嘴,就是打闹,好好的一个家,不闹的鸡飞狗跳他们从不算完。 如果袁馨玥仔细回想一下以前的种种过往,细细回忆一下她在那位小魔王手中所饱受的委屈心酸,想必她也不会傻乎乎地爬上来找仙缘了,更不会蠢呆呆地跑上来求仙道了。 “看来我就是愚不可及,蠢萌痴呆不是罪,听信谗言活受罪! 脑里有坑,就该掉坑! 袁赋乾,等我下山,定把你撕得粉碎——” 啊的一声尖叫,骂声还没进入高潮,却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给活生生地打断了! “什么东西掉嘴里了,还软乎乎的?” 平躺在地的袁馨玥还没仔细回味过来,那团软乎乎的东西如同泥鳅一般,滋溜一声便随着声响钻进肚子里没了任何踪迹。 惊吓之余,袁馨玥猛然一拍额头,惊喜交加出声到: “该不会就是小魔王口中所说的梅花雨吧?要真是它,那就赚大发了! 嘻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本仙儿得道飞升的机会来了,梅花雨,我接,我要好好接,四十八滴,刚才接了一滴,还有四十七滴,要用心再用心了! 袁馨玥,考验你人品的时候到了!” 打定了主意,袁馨玥一边心里默默祈祷,一边小嘴张得老大老大,黑溜溜的眼珠同时也瞪得滚圆滚圆。 总之,该派上场的全派上场了,她现在就等着梅花雨再次降临其口了。 一时半刻的功夫过去了,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袁馨玥,终于知道什么叫有心无力了,别说是梅花雨了,就是毛毛雨都没被她再接住一滴。 时光如水,叶落纷纷,袁馨玥也不急躁,就这样静静地慢慢地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终于一声欢快的笑声,打破了这里许久的宁静: “嗨,总算接着一滴了,还是之前那个味,好软!” 袁馨玥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满足地说到。 唧唧—— 这几声清脆的叫声,似乎有点乱入的味道,却被心花怒放的的袁馨玥当场给听了个正着。 没办法,也不看是谁,凭袁馨玥的耳力,就算地上掉了一根头发,她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更甭说刚才那几声鸣叫了。 转瞬之间袁馨玥就突然清醒了过来,呼地一声,便见她满脸通红地跳了起来。 不过经她这么一顿猛跳,连带着却闹出了更大的动静来。 只见一窝岩燕嗖嗖地飞窜而逃,紧跟着便齐唰唰地消失在茫茫云雾之中。 这个时候,如果有哪只岩燕能飞得稍微慢一点儿,那它肯定可以捕捉到接下来这幕笑掉大牙的画面。 一开始抱头尖叫,接着捶胸顿足,直到翻江倒海吐完为止,这一连串的举止,都表明袁馨玥已经彻底奔溃了。 什么大家闺秀之风,什么雍容华贵之姿,这一切都和她不沾边儿了,眼下她的模样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仪态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我当是得到了梅花雨,我道是得到了仙家缘,没成想,什么也不是,是鸟屎,竟然是鸟屎! 袁赋乾真混蛋,袁馨玥真丢脸! 原来我也没有仙缘,原来我家里只有混蛋! 呜呜呜呜呜,怎么这般倒霉,摊上这么个亲哥(割)!呜呜——”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回 偶然得法 哥却消失 却说袁馨玥哭闹了半天,忽然听到茫茫云雾当中有人,只听那人呤诗一首,诗曰: 回头卧马醉高峰,远上天门自比封。 守望仙山红日下,俯瞻流水白云中。 鬼涯遗作千秋古,名刹留存万代风。 巧借武陵神剑力,悲欢皆是转来空。 此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所说之意全都是寿星公唱曲子老调的不得了! 什么悲欢皆是转头空,仙儿我看都是放屁! 他哪里知道我的痛楚,鸟屎更不是他吃的! 想到此,袁馨玥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头,直接朝着发声处就是一掷,口里嚷嚷道: “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秀儿在挨揍!” 只是那枚石子丢了过去之后,别说人影,就是鬼影都没有! 这可就把袁馨玥惹火了,直接吵到: “唉哟喂,我去! 秀儿还是魔鬼? 怎么这般开眼,本仙儿揍你,你也不出声! 我看这都是谁啊,装神弄鬼,胡僧饶舌到本仙儿面前来了?仙儿我再——” 若是平日里,袁馨玥指不定还会细言细语两句,多半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接掷石头砸人,好歹人家也是个大家闺秀。 特别声明,是“好歹”! 呵呵,只是今日,她可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一言不合,直接就动手砸人了。 岂料袁馨玥这边话还没说完,突然之间却听到背后一声鹤鸣。 等她想转身躲避之时,就觉一股劲风拂面,一团巨大的白影,竟然直接从她头顶飞了过去。 待袁馨玥回过神来之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只一人多高,通体雪白的鹤背之上,豁然坐着一位道人。 那位道人青巾白袍,眉清目秀,背上背着一把纯阳剑,右手扶着他的飘然须,正神态悠然地望着袁馨玥。 一见这般情景,袁馨玥不免大惊失色,暗叹神奇之余,内心深处随之五味杂陈起来: “袁馨玥你真是眼瞎啊,如此一位仙风道骨之人,不但被你骂,还被你揍! 这也就罢了,可你偏偏还不知羞耻,在人家面前还以仙儿自居! 什么仙儿,我看你是‘馅儿’才差不多! 哎呦,你这丢脸都丢到天上去了!” 一番悔恨之后,不免又多瞧了那道人几眼,这一看不要紧,惊得袁馨玥差点没哭了出来。 原来那道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袁家日日供奉的纯阳祖师! 看着吕祖不言不语,直直坐在白鹤之上如同透明人一般,袁馨玥几次想开口,却又把刚到口的话给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静待了良久,袁馨玥心道: 虽说我现在舌头生疮有口难开腔,但就是再尴尬,再丢脸,那也要硬着头皮开腔了。 眼下这纯阳祖师既然显身,那就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如果一直像湿水的炮仗这么不声不响,那我可就是石头上栽花得不偿失了! 嘻嘻,是时候表演表演我的绝招——苦情戏了。 于是袁馨玥低头咬了咬牙,轻咳了一声,脚步略微向前移了移,赔着笑脸儿,向前作揖道: “适才多有冒犯,还望祖师莫要见怪,小女袁馨玥这就给祖师赔不是。” 说罢,便向他盈盈一拜。 吕祖只是微微看了一眼袁馨玥,接着摇头轻叹一声,然后开口唱道: 虚无缥缈化与名,碧眼胡僧话不输。 三清宁靖华光现,四海升平紫气扶。 仙缘同遇仙山水,天道相逢道化书。 此去经年别处有,他乡得见几多孤。 唱罢,却见袁馨玥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本玉册。 还不待袁馨玥有更多的反应,这一道一鹤便飘然消失于茫茫云雾之中,转眼之间就再也瞧不见了。 一阵山风拂过耳面,袁馨玥握着手里的玉册,却是苦涩难当极了。 本来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学学仙道的,没成想却落得个这般结局。 唉,轻叹了一口气,袁馨玥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云雾,内心深处既有不舍,又有无奈,这个中滋味,委实不好交代。 看了一眼手中的玉册,见其名为《养心经》,袁馨玥不由自主地赞到: “祖师出手,必定不是凡品! 一看这名字就好有仙气,这本玉册就是祖师的仙家法术无疑了!” 一阵欢喜过后,袁馨玥急忙收起心神,仔细拜读了起来,只见其文曰: 上善若水,万事不争;虚怀若谷,容纳百川。虚其心,实其足,则长生之道可得也。心为一身之主,足为立身之本,不可不察也!知其本末,究其缘由,洞洞空空,本无一一。凡人累于物欲,世人贪于名利。虚者实也,实者虚也。凡虚其心、实其足者,必却其欲,返其缘,进而虚实归一,气化三清之上也。如此可以延年益寿,可以身游太虚,可以幻化无形,可以…… 正当袁馨玥心神专注于《养心经》,忽然她的识海一团白光突现,接着便听到: 悟了长生理,秋莲处处开。 金童登锦帐,玉女下香阶。 虎啸天魂住,龙吟地魄来。 有人明此道,立使返婴孩。 …… 此中真妙理,谁道不长生。 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 动言俱演道,语默尽神仙。 在掌如珠异,当空似月圆。 他时功满后,直入大罗天。 …… 话音刚落,紧接着那团白光又幻化出一道道活灵活现的人影。 一开始袁馨玥还能逐个记忆一些,谁料那些人影幻化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到了后面,袁馨玥就觉光影一闪,跟着识海里就什么也没有了。 眼下的这般情形,是为修仙界的一个小法门,名为“紫府传道”。 此法门合乎:“人与天地相应之理!”通俗的讲就是:人和人是可以通过紫府来相互感应,互为映照的。 随着白光的消失,袁馨玥人也渐渐地恢复了清明,心中更是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原本她还以为这么一趟算是白来了,没想到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直期望见到的仙祖她今天见到了,一直想要得到的仙法她今天也拿到了。 此刻,袁馨玥别提有多开心了,开心的甚至都已经忘记了所有。 时间飞逝,自是无话。 当袁馨玥把玉册看到大半之时,她才突然想起了时日。 抬头一望天色,不仅惊叫出声: “不好,天都快黑了! 玉册当中的内容实在太多,什么金丹火诀,什么符箓指引,什么遁行指归…… 算了,我还是回到住处,再做仔细研读为妙。 可别仙道未成之时,反却成了虎狼之食。” 一念至此,袁馨玥也不做过多停留,捋了捋额头上的发丝,迈着轻快的小步子,一路往山下赶去。 不过,等到她风尘仆仆地赶回武陵城驿时,她却在内心里笑翻了开来。 那位心里诅咒了千百回的王哥儿——袁赋乾,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消息可把袁馨玥顿时给乐坏了,心想老天总算开眼了,终于把小魔王给收走了! 但是窃喜归窃喜,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装的,毕竟这屋里之人眼下可都显得甚是愁闷。 所以她也装成一幅忧愁的样子,可是她实在是装得太难受了,终于还是没忍住,竟然偷笑出声。 袁馨玥这么一笑,顿时就成了屋里的焦点。一看大家都对她瞪着,袁馨玥连忙尴尬的打了一个哈哈。 接着对着坐在首座的青年男子俏皮笑出声到: “二叔,我哥现在该不会是躲在哪家酒馆喝酒吧,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再说我哥他属猴的,我看他就是孙悟空七十二变化,花样可多着呢!” 青年男子名唤袁枢,字伯应,号环中,乃兵部右侍郎袁可立之次子。 对于这位二叔,袁馨玥很是敬畏的,虽说袁枢只比袁馨玥大个八九岁,但人家毕竟是长辈。 再说了袁馨玥读书识字、骑马射箭这些本事,那可全都是这位二叔手把手教的。 至于她自己的生身父亲,袁馨玥反倒一点映像也没有,而且天都不知道她父亲去了何处。 所以就算她想去跟她父亲行敬畏之心,那也要等她找到了人之后再说。 而且,袁馨玥生性洒脱,对于父亲打小就丢下她们哥俩,也没觉得有什么。 甚至还是赞同的,谁叫她自己也有一颗成仙的心呢! 况且现在的生活,她自己也觉得挺好的,无忧无虑,又得长辈宠爱,日子过得同仙人一般无二,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这些年来,虽说袁赋乾把袁馨玥捉弄得够呛,但是一想到如今已然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袁馨玥忙又在心里默默祈求: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弟子关告,迳达九天。天启三年十月初六,弟子袁馨玥诚心祈求: 吾之长兄袁赋乾,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定要他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祈求完毕,袁馨玥恢复了日常的神采,原本她就是一个活泼可爱之人,而且她又是一位善于讨人欢心之主,所以在长辈面前,她从来就不喜欢拘谨,撒娇卖萌也是常有之事。 这不,袁馨玥一看形势不太妙,因为时下就没人搭理她,只好改走卖萌风,一会儿伸伸舌头,一会儿又扮一个鬼脸。 好在她这一幕总算让正在喝茶的袁枢给看了个正着。 见此,袁馨玥心喜若狂,正要打算再卖弄几下之时,却听到袁枢旁边的王求恩突然开口: “小姐,大公子确实是凭空消失了,我亲眼所见,再说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撒这样的谎不是?” 眼前的这位二管家,袁馨玥可不敢随意同他开玩笑,因为这人就是一根筋,可以说他就没有丝毫的幽默感。 如果玩笑开大了,那指不定会惹出多大的麻烦事儿来,所以袁馨玥一听是他回话,只好收住自己的随性子,咳嗽了一声,接着脸带歉意的朝王求恩解释到: “王叔,误会误会! 我呢只是觉得我这位亲哥(割)儿多半又是在耍我们,八成是他躲在哪里看我们笑话呢? 我绝对没有怀疑王叔的意思哦,要怀疑那我也是怀疑我这位亲哥(割)儿啊!” 说完又把目光瞟向首座的袁枢,眼里带着求救的意味央到: “二叔,您倒是说话啊,馨玥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这可真是三更半夜见太阳过于离谱了! 依馨玥之见,有可能还真是王叔看花眼了哦!” 她这话一出口,可把一旁的王求恩给急了,只听他扑地一声跪了下去,然后指天为誓到: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之言,我王求恩若有半句谎言,定要我不得好死!” 看到这一幕,袁馨玥顿时感觉头都大了,果不其然,什么叫一根筋,这就是! 眼下也由不得袁馨玥多想,赶忙窜了过去,一边扶起王求恩,一边委屈道: “王叔,你看你又想哪里去了,都是馨玥口不遮拦,我——” “馨玥,赋乾确实是找不到了,武陵城我们都翻遍了,可最终还是没有寻出他的半点踪迹来。” 说完袁枢对王求恩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其退下,等到屋里只剩下他和袁馨玥时,才缓缓叹到: “馨玥,眼下最要紧的是给信王伴读之事,如今到了这等局面,想必我们袁家离万劫不复已然不远了,所以馨玥这次你就不要随我们一同进京了。” 听到这话,袁馨玥心里不仅一突,人也莫明其妙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接下来两人也一起陷入了沉默。 袁枢内心也和袁馨玥一样的心思,他早已认定这是袁赋乾玩得鬼把戏,等他玩腻了自然就会回家。 可以说袁枢是很了解袁赋乾的为人,原因很简单: 袁赋乾虽说是他们袁家的长孙,但同时也是他们袁家的混世魔王,而且他也不相信这人可以凭空消失。 在他看来,多半是那个混小子使了什么障眼法,特意做戏让王管家看的。 人能凭空消失,除非仙人施法,可是这世上仙人真的就有? 至少在袁枢心里看来,所谓仙人,那都是虚无缥缈之事,普通凡人又有几人能得见? 虽说他祖、父、兄三人都与吕祖有交集,但是他却没有,而且他更不相信侄儿这次又和吕祖有关。 所谓事不过三,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绝对不会有! 也许赋乾是不想给信王去伴读吧,以他那自由的性子,自然不习惯王府的那些规矩。 所以他这时逃掉,却也说得通,只是侄儿啊,你这拍拍屁股走得倒是干脆,可…… 袁枢在心里还在思来想去之时,却被袁馨玥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二叔,说得什么话,馨玥不依! 再说我们袁家不会说倒就倒,不就是给信王伴读嘛,就算我哥真的偷偷跑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凭我和我哥的长像,这天底下就没有几个人能瞧得出来,我代替我哥去就是啦!” 说完笑眯眯地直等着袁枢首肯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袁家之人对此那是出奇的默契。 不过此时的袁馨玥更绝,她现在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甚至还有些后悔,后悔天门山这一趟去得还是太迟了一些。 当然了袁馨玥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知道业大承宗祖,更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 同时她也知道作为家族的一份子,在此危难之际,不能袖手旁观,也不能听从家人那样的安排。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袁枢的反应却是非常激动: “馨玥!不得无礼!如此行径,是为不耻!欺君罔上之罪,我们袁家更是担不起!此事休要再提!” 一见到平日里和颜悦色的袁枢,今天言辞却是这般激烈。 袁馨玥也是始料不及的,她不得不把之前盘算好的话全都吞到肚子里,赶忙欠起身来赔应到: “二叔教训的是,馨玥知错了,我不提了,不提了!” 说完忙不迭地探过身去给袁枢沏起茶来,一边倒茶水,一边笑容可掬地对着袁枢吐了吐舌头到: “要是馨玥以后再胡言乱语,喽,我的小舌在此,二叔大可拿它去炖汤喝酒!” 这一幕来的很巧,令原本还板着个脸的袁枢不禁笑了起来,接过袁馨玥沏好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乐道: “你这丫头,又是胡说!二叔是那样的人吗!二叔只是看你说话如此目无王法,当真气不过!” 放下手中茶杯后,袁枢语重心长的对着袁馨玥说到: “馨玥啊,赋乾给信王伴读之事已是死局,为今之计,还是听从二叔的安排,明天一早就去岭南,那边照应一切俱全,这是信物,定要收好。” 说罢便从腰间取下一枚环形玉佩,递到了袁馨玥面前。 看到递过来的玉佩,袁馨玥鼻子不仅一酸,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默默地接下了玉佩。 对于袁馨玥此时的表现,袁枢很是满意,不过当他事后知晓一切后,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回 单枪匹马 恶趣丛生 翌日拂晓,在武陵去往京城的驿道上,有一人一马正飞奔着。 骑马之人身材瘦削,样貌俊秀,白皙如玉的脸配上白色的披风,飘逸结合。 这位骑士不是别人,正是袁馨玥,其坐骑是她心爱的宝马——幻月。 幻月是万里挑一的神马,通体洁白无瑕,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的杂色。 此刻他们就像一团白云飘浮于驿道之上,又宛如白虹贯日一般一路向北驰骋着。 如此这般赶路,脚程自是飞快,七天之后的酉时三刻,袁馨玥已赶到九省通衢的真定府。 自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以后,真定府的地位越发重要起来。 尤其是在宣德五年,设立神武右卫指挥使司于真定后,真定府不仅成了5州11县的政治中心,而且还成为了军事中心。 同时真定府又是控制燕晋咽喉的交通中心,故而才有九省通衢一说。 虽说已是酉时五科,但离城门关闭时间还早,明代规定: 五更三点,即寅时五刻开城门;一更三点,也就是戌时五刻关城门,所以此时真定府的城门口,依旧车水马龙,往来之人仍旧络绎不绝。 不过在这些过往人群中,有一骑红鬃五花马的少年引起了袁馨玥的注意。 这少年也是一袭白袍加身,国字脸,年岁却也不大,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 最惹人注意的是马鞍上挂着的那把剑,这把剑一看就不是凡品,袁馨玥隔着老远都能觉察出那把剑带有森森的寒气。 这绝不是一名普通的游侠,袁馨玥在内心认定到。 为了不惹人注意,袁馨玥也不做过多停留,直接纵马往府城里的如意客栈投去。 等到她一人一马来到如意客栈之时,那名游侠竟然也尾随着而来。 袁馨玥不由得心中一凛,暗思道:这游侠真是奇了,好像屎壳郎一样! 要说你和你那红鬃毛,围着我家幻月转转,当当跟屁虫也就算了。 但是如果你对本仙儿有什么非分之念,那就莫怪本仙儿不客气啦! 回头瞄了一眼,袁馨玥在心里不自觉地坏笑: 哈哈,不管你是那路神仙,想小虾吞大鱼,那我看你是痴心妄想哈! 如今正好,本仙儿也想瞧瞧,那养心经上的法术到底会有什么奇妙之处! 嘻嘻,小白脸哥哥,不要怪仙儿哦,要怪就你自己哦! 看了看那游侠的红鬃毛,袁馨玥在内心便下好了决心:一会儿寻个机会,定要逗一逗那个跟屁虫。 趁着那游侠还没进店的空当,袁馨玥火速办了住店手续,然后直接溜进了房内。 刚一进屋,就听到那位游侠在外面叫到: “小二,来一间上好的客房,外加三斤牛肉,一只烧鸡,一壶女儿红,还有再给我打一盆热水,都记住了!这是一锭五两,你且收好了!” 接着就听到他被小二吆喝着迎到了楼上的雅间。 听完这一切,袁馨玥心里暗到: 这跟屁虫看上去和普通客人没什么两样,无非是多出了几两臭银子罢了! 哼,屎坑上搭凉棚摆什么臭架子! 瞧你那模样,多半也是个纨绔,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仙儿我生平最恨和纨绔打交道,哼哼,今天姑且先放你一马! 算了,算了,本仙儿懒得理你! 原本想寻其晦气的心思,也就被按了下来,随即更是不屑一顾,袁馨玥打了一个响指: “本仙儿也饿了,该去觅食了!” 摇头轻笑一声后,袁馨玥便悠哉悠哉地迈步去了大厅。 叫了一碗阳春面,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按照袁馨玥平日的习惯,本该加个鸡腿鸡蛋什么的,只是今天她却没有。 至于为什么,袁馨玥自己也搞不清楚,也许她是为了显示自己和那游侠的不同之处罢了。 吃着吃着,袁馨玥不由自主道: “哼,看你那穷酸样,有几个臭钱就开始充阔少,比起我哥来,你差了十万八千里!” 话到这,袁馨玥忽然想了起来:“呸呸呸,没事儿我瞎提小魔王干嘛!” 啐了一之后,连忙继续吃起面来。 在这之间,袁馨玥特地又多赏了一两碎银于那小二,再三吩咐要其好生照料她的心头肉——幻月。 吃完之后,袁馨玥打算去城里坊市逛上一逛的,要说她也是个出了名的购物狂,以前她所到之处,第一个光顾的那一定是坊市。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袁馨玥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东西买多了终究是个累赘,等到了京师再买也是不迟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袁馨玥便直接回了房间,一经洗漱完毕,就开始在床上打坐,修练起那《养心经》来。 说起这《养心经》,袁馨玥内心深处是无比兴奋的,说它是无上的仙术,那也一点儿也不为过的。 她这才修炼了七日,袁馨玥就感觉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无论是从精神还是气质上,都和原来的她有了天壤之别。 对于授予她这枚玉册的纯阳祖师,袁馨玥越发觉得,她那天是多么愚蠢无知了。 每每想起那天的所作所为,袁馨玥打心眼儿里就感到羞愧难当,一想到此,气血开始翻滚,脸也微微泛红起来: “却不知那日有没有砸中祖师,更不知以后是否还有缘得见,仙儿我真是作死小能手!唉——” 拍了拍额头,袁馨玥知道多思伤神,而且修炼更讲究心平气和,所以她暗暗嘘了一口气,开始依着法门呼吸吐呐起来。 没过多久,袁馨玥头顶冒出了一团紫气,这团紫气在其头顶盘旋了九个来回,紧接着便一下钻入了袁馨玥的两眉之间,沿着明堂,顺着洞房,然后在三寸之处的上丹田停留了下来。 这上丹田方圆一寸二分,乃是虚空一穴,藏有先天真一之神,话说丹成之后,此处是为出神之所。 如此运行了大半个时辰,感觉到气血开始趋平稳,心也随之彻底放了开来,渐渐地袁馨玥便进入了养心经里所说的炼精化气之境,整个人周身就被一层淡淡地紫雾笼罩着。 修炼在静静地进行中,袁馨玥周身紫雾也随着一股细小的气流不断地飘动着,乍一看还以为是天界的紫霞仙子降临一般。 当然这一切袁馨玥本人是毫无知觉的,此时的她已经完全进入了修炼状态。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等到袁馨玥彻底醒转过来之时,已是次日寅时三刻,她也就不做过多停留,当下便起了身,结了店账,牵了幻月,跃马出城继续快速赶路。 袁馨玥出了真定府,抬头一望,只见残月孤星之下,四周静悄悄的连个鬼影也没有。 用心一听,方圆一里所有物事,却又都叫她给听了个明明白白,这时袁馨玥心里却是暗自苦笑: “看来这《养心经》,不但养心,还养耳啊! 不过这“一里耳”也有说不出的烦恼,眼下仙儿我就晦气,听了一些不该听的! 哼,看来以后还是少用它为妙,免得给自己徒添烦扰!” 轻啸了一声,幻月便如流星一般,疾驰而飞。 到了中午时分,已到了石城房山,此地离北京城已不足百里,这时袁馨玥也就不急了,不禁坏笑出声到: “二叔他们想必还在长沙府转悠,等他们到了京师,我都在信王府走马上任好些天了,到时候,嘻嘻,仙儿我——” 得意忘形之余,回头一望,却惊得她差点没从幻月背上跌落下来。 只见那红鬃马不知何时又悄悄跟在了后头,袁馨玥在心里鄙视到: 莫非这红鬃毛也是神驹? 这跟屁虫又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迷恋上仙儿我了吧? 又思忖:也不对!也不对! 仙儿我如今可是男儿装,难道跟屁虫有龙阳之好不成? 哦呦,恶心!变态! 吐了一口唾沫后,袁馨玥一拍额头,又在心里暗自傲娇起来: 千里马常有,幻月不常有! 这跟屁虫和红鬃毛一看都是下等货色! 呸! 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有心跟踪还是怎的!仙儿我有仙术在身,还怕你区区跟屁虫不成? 竟然你要和本仙儿斗法不是嘛? 哼,那我就勉为其难同你玩上一玩喽! 思量完毕,袁馨玥轻喝一声:“驾!”同时双腿一夹,幻月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顿时绝尘而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红鬃毛却没有追上来的意思,这就让跑在前面的袁馨玥生起了无名之火: “得了,跟屁虫啊跟屁虫,你还真是屎壳螂爬算盘上,混账东西啊! 你道是同你那红鬃毛追一个试试啊,我的幻月也好顺便教教你们怎么做马!” 骂完,袁馨玥还是不大死心,打算再回头探个究竟,她这一回头,却是连个马影都没瞧见。 这时正处在疾驰狂奔之中,只听见耳边乎乎作响,其他的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一见此人如此不上道,袁馨玥的心里生起了恶趣之心,盘算了下路程和时日,片刻之后,袁馨玥调转马头,往身后的房山城奔去。 这房山城,最早建城是在金朝,那时的房山城名叫奉先城,元朝时才改称为房山城。 不过原先此城也就是一土城,直到隆庆年间,山东李琮推调任房山县令,才将有几百年历史的房山土城改建成如今这般。 史料记载:石采于西山,灰采于南阜,厥高三丈,厥厚三尺。 也就是恍惚之间,袁馨玥拍马来到了城门口,只见这房山城城高三丈,石墙厚三尺,城墙总厚近二丈。 看到这一幕,向来好附庸风雅的袁馨玥,立刻就生起了作诗的心思,直接下了马,正要学文人骚客赋诗一首时,却被一声马嘶给打断了。 不过袁馨玥却是头都没回,她只是听声辨认,就在心里暗自得意到: “跟屁虫,好啊!够意思!接下来轮到本仙儿表演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回 交手纨绔 却是太监 袁馨玥转头朝那还在马背上的游侠“嘻嘻”一笑,左手悄悄结了一个雷决手印,心里暗自得意: “这位纨绔,不好意思啊,谁叫你惹毛了本仙儿呢? 还有你家红鬃毛追我家幻月追得实在是太紧了些,哼哼,我家幻月岂是你那红鬃毛可以染指的? 我呢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先让红鬃毛吃我一记掌心雷再说!” 紧接着袁馨玥一个闪身,就看到一团紫光从袁馨玥手里喷发而出,正快如闪电般奔向红鬃马的屁股。 眼看着就要打中之时,不料其结果却是让袁馨玥好生失望! 也不知那游侠是背后生眼,还是手法高明,反正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袁馨玥发出的这记掌心雷被人家无声无息地给化解了。 看着马背上之人仍旧在那气定神闲的坐着,人家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袁馨玥心里说不出来窝火: “小纨绔,哼,仙儿我就不信呢! 若是连马屁股都打不中,那我的掌心雷还叫什么无上仙法! 哼,红鬃毛儿,看我不把你屁股揍开花!” 说时迟,那时快,袁馨玥又一连发出5记掌心雷,全都往那纨绔的马屁股上招呼! 这次的五掌,袁馨玥吸取了体内一半的紫气,那速度比之之前那掌,要快上十倍不止。 可眼见着就要大功告成时,结果却依然是无功而返。 看着自己发出去的5记掌心雷又是无声无息的消失,袁馨玥哭笑不得起来: “本仙儿想要揍纨绔的马屁股,可结果别说揍马屁股喽,就是马毛都没让我碰上!” 来回再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那红鬃毛的屁股,确认了一下战果,最终还是确认6发掌心雷一掌都没拍中。 此刻袁馨玥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沉到谷底了。 不禁在心里不爽到:“我去!《养心经》把掌心雷吹过了! 这吹得有点儿太神乎其神了! 如今可真是出师未捷气先衰,长使仙法无处待! 唉,仙儿我丢人现眼啦!” 这时却听到又是一声马嘶,接着就看那游侠调转了马头,以非常严肃的口气对着袁馨玥到: “是哪位朋友,烦请高姓大名?在下武俊,不知所为何事,竟惹得尊驾苦苦相逼?” 袁馨玥擦了擦眼,尴尬的朝武俊笑了一笑,接着拍了拍手,学着他哥哥往日的语调,一副满不在乎口吻到: “大路朝天,各走各的道,武兄何故相疑!” 现在,袁馨玥是吃定了对方拿她没法,事实上她的掌心雷也没打着对方的马屁股。 而且掌心雷发出之后又没有半点形迹,料是对方丝毫抓不出她的半点把柄,故而她就耍起了无赖。 一听这样的答话,武俊也是被逗笑了,他就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都说人要脸树要皮,可眼前这位却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武俊看了一眼袁馨玥,接着微笑道:“然则尊驾几番背后偷袭,实非君子所为啊!” 袁馨玥一跃上马,对着武俊哈哈一笑: “彼此彼此,小弟袁赋乾,睢州人氏! 正如武兄所言,小弟确实不是君子,小弟就是十足的小人也!” 说完,袁馨玥又在心里不住的挑衅: “王哥儿,仙儿我就是有意要毁你的名声,你能奈我何? 哈哈!有种你回来揍我啊!哈哈……” 不自觉偷笑几声后,袁馨玥顿了一顿,接着开口: “不过武兄,咱们还是敞开心扉,把话说清楚为妙! 我是看你那红鬃马儿对我家幻月穷追不舍,这才动了教训之意! 可是你那红鬃毛如今貌似毛都没掉一根! 反观你同你那红鬃毛儿,对我和我家幻月却是一路从真定府追来至此。 敢问武兄,如此这般又是所为何事呢?” 对面的武俊一听袁馨玥所言,差点要被她的言语笑死,不过最终他还是忍着没有笑出声,却是在心里暗自好笑道: “我的个乖乖,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妖孽,作恶人间也不该像他这样作的啊! 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的,自大到如此地步我亦是服气的! 一个化气初期小毛头,怎么好意思耍这这么大的派头! 什么你家幻月,我家红鬃毛,一看就不懂马的,这可是大内御马!! 说我跟踪?就这样的小毛头,配得上我跟踪?!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许这完全就是一个巧合!” 武俊越想越发觉得要笑死,他何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到这种极品,如此这般自我感觉良好之人! 心想再这么和这样的小毛头纠缠下去,那他完全就是活活受罪,于其在这里受气,不如趁早逃避,这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立! 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思量完毕之后,武俊摇头暗叹一声后,对着袁馨玥拱手一歉,接着道: “恕在下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袁公子高抬贵手,告辞!”说罢,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袁馨玥一看对方说走就走,心里更是一百种不爽: “哼,心虚,纨绔这是心虚的表现!被我说得落荒而逃了! 不过本仙儿可由不得纨绔你这般无礼!想跑,没那么容易!” 眼看着那一人一马就要从眼前消失,袁馨玥更亦生起了好胜之心,正要打算催促幻月去追之时,一个小黑皮包袱映入了她的眼帘。 顿时袁馨玥喜笑颜开,美滋滋欢叫出声道: “哈哈,财神爷爷,多谢多谢啦!” 不过等袁馨玥取来打开一看时,却是傻眼了,她原本以为这么一个黑皮包袱里定会有不少财物的,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这是谁啊,用这么好的皮包就装一堆衣物,值钱的玩意儿一件也没,真是气煞风景!” 对于这样的收获,袁馨玥非常不甘心,又来回在包袱翻了几翻。 突然眼前一亮,袁馨玥手一探,从黑皮包中拿出一件物件来。 闭了眼定了定神,心里面默念几声财神保佑,然后睁眼仔细瞧了起来。 这个物件形状是钟形,看上去非常高大上,做工也是精细无比! 袁馨玥初一看,以为自己是捡到宝贝了,不过等她把上面的字看完时,整张脸都垮了! 只见这物件一面楷书: “钦差分守真保易龙固等处地方,详查台垣火具,清军募练监勘山西开采督理,御马监监丞武俊,天启叁年三月上吉日立。” 看完这一切,袁馨玥手忍不住不禁一抖,接着嘟嘴一叹到: “不会这么巧吧,武俊,还是同名同姓,刚才也就是他在这里,唉哟,我去,真是晦气,他——他竟然是个太监!!”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回 古道热肠 卢沟事变 袁馨玥瞧了一眼手里之物,又看了一眼远处,然后对着幻月道: “幻月,你说说,武俊那小儿,竟然还是一位威风八面的钦差? 这世道,当真是疯狂啊! 还有那武俊小儿,难道也会仙法,竟然害得我掌心雷第一次出手就吃瘪,当真是贻笑大方啊! 唉,这些都不打紧,可偏偏那武俊小儿还是个太监! 幻月,你说说我们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全都是稀奇古怪至极啊!” 说罢,袁馨玥摸了摸幻月的头,又接着幽幽叹道: “幻月啊,虽说我看那武俊小儿极其不顺眼,奈何本仙儿向来是古道热肠! 再说这武俊小儿如今丢得可是钦差腰牌,于他来说也是莫大的罪状,而我拿着这皮包也是无用,确切的说还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包袱”。 幻月,不如我们快些追上去,还了他这个皮包,也好早日甩掉这个“包袱”,以后我同那武俊小儿就两不相干了。” 嘶——一声马嘶,幻月就像是听懂了袁馨玥的谈话一样,居然直接认准了武俊离去的方向,竟风旋电掣般地追了上去。 大约追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武俊和那红鬃马的影儿,袁馨玥在心里不禁大奇: “这红鬃毛儿看来脚力也不差啊,要不然以幻月的本事,寻常的马儿早该追上了!” 袁馨玥哪里知道,武俊所骑之马,也非凡品,乃是西域进贡到大内的御马,名叫“照夜红狮子”。 为了得到这匹“照夜红狮子”,武俊那是下了莫大的血本,甚至还不惜动用了他师父的关系。 加之武俊本身也是一位爱马之人,可以说“照夜红狮子”是他的心头肉、掌中珠那也是毫不为过的。 看了一眼还在奔跑如飞的幻月,袁馨玥暗自摇了摇头,她原以为凭幻月的脚力,追上那红鬃毛儿肯定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是看现在的态势,单凭幻月本身,想要追上人家,恐怕是力所不及的。 忽然,袁馨玥一拍额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眉开眼笑到: “仙儿我怎么把它给忘了!按《养心经》所言,瞬风咒可是保命逃跑的不二法门。 不过经书却特别提示此咒使用起来会大损元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转念一想,袁馨玥一拍大腿到: “嗨,不管这么多了,也许这瞬风咒就和掌心雷一般,吹得是神乎其神,其实就是华而不实呢! 如今我倒要看看,这瞬风咒是让我拉风呢,还是让我拉脸呢!” 想到这,袁馨玥掐了一个手印,口中默默念咒语到: “煦风茫然,雷电如影,天清地灵,身随印转,瞬息万变,急急如律令!” 霎时,就见平地风起,紧接着就看到袁馨玥和幻月被一团紫色的光圈儿包裹着而起,刹那间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松江烟浦。是千古三高,游衍佳处。须信石湖仙,似鸱夷、翩然引去。浮云安在,我自爱、绿香红舞。容与。看世间、几度今古。卢沟旧曾驻马,为黄花、闲吟秀句。见说胡儿,也学纶巾敧雨。玉友金蕉,玉人金缕。缓移筝柱。闻好语。明年定在槐府。 此时卢沟桥之上,武俊牵着照夜红狮子,正望着西来的卢沟河,念诵着上面的词句。 忽然,武俊神念一动,在心里暗思道: “远处好像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元气在波动,难道是有人要偷袭于我?” 武俊以残缺之身修炼到化气大圆满的境界,对于如今的修道界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可以说,古往今来,太监能炼精化气的,那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这么说,古往今来,太监修仙求道都是屈指可数。 当然也不是说从来就没有太监修仙求道的。长生不老,谁人不想呢? 男人可以,女人也可以,普通人可以,太监当然也可以。 正所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这不,武俊的师父魏学颜也是一位太监,不但可以做到炼精化气,还修炼到炼气化神的境界,如今武俊的师父都已是化神中期的修为了。 所以说这太监也是可以修道的,天道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关键还是要看修炼之人善不善于修了。 只不过,太监的修道功法和寻常之人的功法自然是不一样的,武俊这一门所习的功法,名为《空洞经》。 道君曰:“元气于眇莽之内,幽冥之外,生乎空洞。” 《空洞经》开明宗义就说: “空洞之内,生乎太无。太无变而三气明焉。三气混沌,生乎太虚而立洞,因洞而立无,因无而生有,因有而立空。空无之化,虚生自然。上气曰始,中气曰元,下气曰玄。玄气所生出乎空,元气所生出乎洞,始气所生出乎无。故一生二,二生三,三者化生以至九玄,从九反一,乃入道真。气清成天,滓凝成地,中气为和,以成于人。三气分判,万化禀生;日月列照,五宿焕明。上三天生于三气之清,处于无上之上,极乎无极也。” 按照《空洞经》所述,修到最后不但还可以成人,还可以处于无上之上,殊不知要达到这样的境界需要经过多少磨难呢? 武俊因五岁就开始修炼《空洞经》,加之本身功法甚是神妙无比。 尤其是在神念感知的能力上,比起普通修道者,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所以他方才可以悄无声息地化去袁馨玥的掌心雷,现在他又可以不动声色感知到远处的元气波动。 当神念感知到那团若有若无的元气正在飞快地移动之时,武俊的身体急忙一个回转。 抬头一看,只见东边的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紫色的剑气,它正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朝着武俊面门激射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武俊左手一招,那把原本挂在马鞍之上的“玄虚剑”便飞到了武俊的手里。 面对这种生死关头,武俊也不做多余的动作,直接掐动剑决,引气催动全身的真元,接着就看到那把“玄虚剑”瞬间化作了一团虚无。 心念电转,武俊接着低喝了一声“起”,瞬时全力运转“壬水诀”,布起了《空洞经》中玄奥无常的水系防御阵。 卢沟桥下的河水河顿时泛起漩涡,卷起了碗口般大小的水柱,一根、两根一直到五根水柱为止,这五根水柱以武俊为中心,用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快速地旋转了起来,远远望去就像是卢沟河上有条游龙在吸水戏珠。 水和土属性功法最擅防御,而水比土更具有韧性,所谓“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说得也不无道理。 眼下这“壬水决”所布的防御法阵,本来即可困人,又可防御,只是在面对境界高出一截的攻击下,武俊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这个防御法阵能有多大的效果,当然了,有总比没有要好! 这边刚做完,武俊就听到叮铃一声脆响,接着又是叮铛一声脆响。 此时,武俊的耳边就像有人用鼓狠狠敲击了一般,只听得一阵嗡嗡作响。 好霸道好威猛的剑气,武俊的心中不免为之一凛: “莫非出手的是崆峒派的掌教紫阳真人? 也是! 普天之下也只有紫阳真人的‘紫气东来’方可做到这等威势了。 听师父说这紫阳真人的修为比他还要高上一筹,已经达到了炼气化神的后期,离那化神大圆满,据说也只是一步之遥了。” 叮铃、叮铛同样的又是两声脆响,武俊知道这是自己的“玄虚剑”和紫阳真人剑气碰撞所发出来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隐约可以听到翁鸣之声,显然,自己的“玄虚剑”在这次对碰之下,定是吃了一个大亏! 在普通人眼里武俊可以说是名威风凛凛的钦差,但是在有些人眼里那他就是要除之而后快的臭虫。 原因很简单,武俊这次不但查办地方上的一些贪官污吏,同时还撤销了军队里的不少无能庸将,特别是整顿马政之事,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武俊也知道,整顿马政之事,非同小可,所以一路之上轻车简从,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 哪知道,他的行踪早就被人探得清清白白,这卢沟桥也是别人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埋骨之地。 叮铃、叮铛,对于这次的碰撞,“玄虚剑”明显是吃力极了,一股悲鸣之意传入武俊的神念当中。 此时,武俊哪里还不知道,这把和他相伴了多年的剑,此刻所要表达之意——兄弟我抗不住了,老弟你能能不能把我撤下来! 转瞬之间,“壬水决”所布的防御法阵,也如同气球被针扎了一般,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顷刻间这个防御法阵便随之瓦解。 嘭的一声响,就看到一道人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撞向了卢沟桥的护栏之上,所幸的是人没有撞进卢沟河里。 还好这卢沟桥护栏够结实,武俊暗自感叹了一声。 虽说武俊被撞撞的七晕八素,但是人还算清醒,正要爬起来之时,却是口里“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只到这时,武俊方才感觉到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袭了上来。 微微叹了一口气,武俊心里一苦: “唉,早就听师父说,崆峒派和魏贼沆瀣一气,起初我还不以为意。 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眼看着就要到达京师,他们便要在这里将我截杀,当真是好算计。 不过以我化气大圆满的实力,就算用上压箱底的本事,确实很难从这位成名许久的一派掌教手里逃得性命。 眼下紫阳真人只发出几道剑气就让我相形见绌,一会儿他要是再用上其他厉害手段,我到时候哪里还有命在? 说到底,还是双方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回 美女妙法 太监得救 崆峒山,西接六盘山,东靠秦川,南依关山,北峙萧关,自古就有“中华道教第一山”之美誉。 话说雷震子封神之战后,云游四方,因缘际会来到这崆峒山,不想却在此停留了下来,而后又在此开派立宗,一手创立了名动修道界——崆峒派。 不过这崆峒派自从开派祖师雷震子飞升之后,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声望也远远不如后起之秀龙虎山天师府。 更不用说和昆仑派这样的道门至尊比肩了,然而自从紫阳真人接手了掌教之位后,崆峒派在修道界名声却是突然大噪了起来。 在此要特别说明,是“大噪”! 为什么呢? 原来,这紫阳真人为了崆峒派的发展,竟然恬不知耻的和当朝权监魏忠贤相互勾结。 其门下弟子更是自动充当“东厂”的爪牙,是以这几年修道界一谈到崆峒派,无不是千夫所指。 奈何崆峒派传承久远,其门派当中法力高深之辈也甚是不少,又系同为元始天尊一脉的昆仑派对此更是不管不顾。 所以修道界只得放任崆峒派在世俗界胡作非为了。 紫阳真人自从和魏忠贤狼狈为奸之后,他们崆峒派的实力那是一日千里,这几年积攒起来灵石矿藏也是堆积如山。 自古修道之人何其多,不过真正得道飞升却是少之又少,但是古往今来,想要得道飞升,长生不死的大有人在。 而要想大道有成,那么法、侣、财、地这四者就缺一不可。 法,顾明思议就是修道功法,有了功法,就有了宗派。 侣,是指接引入道之人,这个人不能是普通人,至少是悟了道的人,只有这样宗派也才得以代代相承。 财,就是修道之时的道粮了,生活需要钱财,修道之人需要的则更多,比如修炼和炼器所用的灵石矿产,炼丹所用的灵药灵草等。 地,就是修炼的道场了,也就是风水宝地,是以各大教派都有自己的道场,就连佛门一脉的如来佛祖最后也是在菩提树下悟的道。 说了以上这么多,也就可以明了紫阳真人的动机了。 要说武俊抓贪官撤庸将都和他崆峒派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整治马政这些俗事他都可以无视。 但武俊还是山西开采督理,这个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他们崆峒派一大半的矿场开采都在武俊督理之下。 偏偏这武俊还软硬不吃,几番碰壁之后,紫阳真人这才决定除之而后快。 可紫阳真人也没料到,以武俊的那样修为,既然没有没被他的成名绝技“紫气东来”当场斩杀。 一声轻“咦”过后,接着就看到一身紫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像鬼魅一般出现在武俊对面的三尺之地。 这名中年道士不是别人,他是崆峒派第31代掌教——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为了显示一代宗师风范,同时认为眼下的武俊不足为虑,料想他如今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故而没有立刻痛下杀手,反而以一种戏谑神态,对着趴在地上的武俊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顶着钦差的帽子就开始得意忘形,四处招惹事端。 这倒也就罢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还想要断我崆峒派的道粮,当真以为我崆峒一派是泥捏的不成? 如今落在本真人手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番问话,倒是让武俊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紫阳真人和大同府的忻州矿难有关,而且按他的意思,这忻州灵石矿就是他们崆峒派的产业。 想不到崆峒派把势力都渗透到大同府了,只是很奇怪,那么大的一座灵石矿场,怎么就让崆峒派给独占了呢? 修道界其他门派都是死人吗,尤其是昆仑、太乙、蜀山、天师府这些大门派怎么就心甘了呢? 要知道忻州的那座灵石矿,那可全都是中品灵石,甚至听说有些矿床还产出了上品灵石,如此看来,这崆峒派当真还有些神秘了,只是这紫阳真人…… “灵石”对于修道界的人来,就像凡人的口粮一般。 其作用也是很多:比如元气损失了可以用灵石来补充;又比如修炼之时可以用灵石温养元气;还有一些阵眼阵旗一般都是用灵石来导引。 当然了灵石的作用还有很多,也就不一一罗列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灵石它是修道界通用货币,就如同世俗界金银一样。 修道界的人根据灵石的纯净度,又把灵石分为上、中、下三品,并且规定出彼此之间的兑换标准。 一枚上品灵石相当于1000枚中品灵石,而一枚中品灵石又相当于1000枚下品灵石。 在修道界,普通的修士,身上有个100枚下品灵石就了不得了。 要知道,一枚聚气丹也就10枚下品灵石的价格。 一把加了小法阵的下品飞剑,也才七八十下品灵石。 修道界,修士有一把下品飞剑就已经非常拉风了。 所以当武俊得知忻州的灵石矿是崆峒派所掌管,心里难免有些震惊,中品灵石矿场,按他的猜下至少其他大门派也有份吧。 接着武俊目光扫了一下紫阳真人,又在心里暗道: 要不是这次矿难,平白无故了死了那么多人,一时半会儿我肯定也巡查不到那里去。 不过崆峒派如此行事,哪里还有半点修道之风,这般草菅人命,怕是和魔道无二了。 我这次算是踩到了崆峒派的尾巴,想必他们定要将我灭口才会安心了。 想到这,武俊吸了一口气,镇了下心神,嘿嘿一笑回到: “紫阳真人,如今我命在你手,断你崆峒派道粮之事该从何说起呢? 还有你们崆峒派的门人平时见了魏公公是不是也会山呼‘千岁’吗? 倒也是奇怪啊,据我所知你们崆峒一派的祖师不是云中子吗?” 说罢,武俊忍着全身的疼痛,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同样戏谑的神情回视着紫阳真人。 原来武俊自知不是敌手,故而就用言语来挤兑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见自己讨了一个没趣,反倒惹来对方一阵冷嘲热讽,当即忍受不了,冷笑一声,轻哼道: “黄口小儿,莫要呈口舌之快!念你修行不易,本真人这就送你上路,也算是送你一个机缘,下辈子投胎做个完人,然后再修仙求道也不迟。 笑话,太监修道,这分明是辱没整个道门同道,本真人替——” 话还没说完,紫阳真人和武俊同时听到骏马长嘶,两人还在惊奇之时,就见一团紫影向这边撞了过来。 等到那马嘶声一停,两人就看到一匹白马已到了他们的眼前。 说话之间,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从那白马上跳了下来,这少年身躯细小,模样清秀无双,不知道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位翩翩公子。 这少年看了一眼场中情形,对着紫阳真人道:“这位道长,你可知他是谁?”说罢一手指向武俊。 看这白衣少年一身装扮,紫阳真人原以为对方就是一个少不更事的浪荡子,不过当他用神念查探了对方身体之后,不免在心中一惊: “原来来人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女修,看她的修为只是化气初期的样子,可为何在她到来之前,我的神念却是丝毫感知不到? 莫非对方是在故意隐藏修为,难道她是想扮猪吃老虎不成?” 在修道界,如果有人修炼到化神还虚的境界,自是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气息,隐匿自己的修为亦是不难,当然返老还童也是可以的。 虽说崆峒派近百年来还没有出现过还虚境的高手,但是崆峒派好歹也传承了几千里,合道飞升的高手都有数十位之多,至于还虚境界的高手,那自然是不缺的。 紫阳真人的师祖——飞云真人,就修炼到炼神还虚的境界,只是这位飞云真人在渡那九重天劫时意外失败了。 特别是当时六位渡过小天劫的护法长老,也当场随飞云真人一同身死道消。 崆峒派从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还虚境界的高手,也让崆峒派从此沦为二流门派。 做为一派掌教,紫阳真人当然阅读了不少前辈高人的修炼心得,是以他虽然没有达到还虚境界,但却是对其了解甚多的。 加之他本人极其小心谨慎,所以当他一感觉到不妥之处后,就再次用上全部的神念悄悄探向了对方。 起初,紫阳真人的神念没有遭遇任何阻拦,轻而易举就从头部来到了对方腰间。 正要继续催动神念往下走时,一股庞大的神念威压瞬间弹了出来,接着就听到紫阳真人闷哼了一声,一口鲜血差一点也当口喷出。 紫阳真人连忙收了神念探查,强行将那口鲜血咽了下去,心有余悸的叹道: “这是神识攻击术,好强大神念,对方绝对不是化气初期的修为!” 内心有了这个判定之后,紫阳真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陪着笑对那少年答到: “还请这位道友见教,贫道却是不知!” 说罢对着那位少年打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稽首礼,那模样如同晚辈初遇长辈一般,表情甚是恭敬。 那少年冷冷地瞪了一眼紫阳真人,开口道: “他可是钦差大人,敢问道长是吃了豹子胆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刺杀钦差大臣,不怕诛你九族吗?” 武俊一看到那少年下马,就已然认出,这少年之前见过,名唤袁赋乾,还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极品小毛头。 一见他突然撞了过来,武俊本意是想出声阻止,要他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 奈何人家就是不给他机会,一下来就劈头盖脸对着紫阳真人一顿训斥。 面对这种局面,武俊只得傻眼,一边暗自捏了一把汗,一边暗赞小毛头生猛。 不过最让武俊想不通的是,紫阳真人,这位崆峒派的一派掌教,对他的态度就如同见到了祖师爷一般,当真也是奇了怪了! 武俊还在心里嘀咕时,那边的紫阳真人却也同时在心里暗骂: “什么钦差,什么诛九族,我等修道之人,有谁尊从过世俗律法,修道都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哪里还会管这么多! 你无非就是想装清高一点,呸! 道貌岸然的老妇,要不是看你到了还虚境界,本真人今天第一个就送你去投胎!” 在心里骂是骂了一通,但是紫阳真人又不敢明着发泄出来,生怕一个不好,惹得对方火起,反将他化成了虚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只得继续装孙子到: “道友误会,贫道知错,还请法外开恩,放我一马可好?” 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施展了瞬风咒的袁馨玥,此刻的她终于也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乖乖,原来钦差的名头这么好用啊,刚才那道人明明想要对武俊那小儿不利来着,被我这么一吓唬,他就认怂了? 哈哈,本仙儿就是这么的聪明伶俐,袁赋乾,给我学着点儿!哼!” 得意归得意,忘形了就会适得其反,袁馨玥深以为然,所以她强忍着笑,以一副大人口吻,对着紫阳真人一摆手到: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且去吧!”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各有所想,而且还各不相同,只是那紫阳真人似乎最先反应了过来,直接向袁馨玥打了一个稽首。 然后驾着遁光,飞奔而去,转眼间,就只只剩下袁馨玥和武俊在那里四目而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