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郎未知》 第一章 招魂魂归 北风卷地,百草凋零,龙阳县大户顾家锣磬金鼓声声,清源寺的法师法事已做了7天,法师们已疲惫不堪,只因为顾家大郎君膝下的二娘子冬至落水昏迷,至今未醒。为二娘子招魂的法事做了快7天,如果二娘子再不醒过来,估计就再也难醒了。 顾孟萦觉得头疼欲裂,浑身疼痛难忍,有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肚子,昏迷前她正在手术台生二宝,还不知道宝宝是否平安降世。在摸到肚子的瞬间,她几乎惊叫出声,肚子怎么这么小?手也这么小?白皙而幼嫩,“这不是我的手,这是一个孩童的手。”冷汗瞬间流了出来。再看床上和室内陈设,完全没有现代气息,而是满满的古风,精美的刺绣、华美的窗帘和雕刻精致的家具。也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一想到孩子,泪水瞬间溢满眼眶,她无声地哭了。 突然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孟萦放松呼吸,一动不动。一个男声低低地说道“梅苏,女郎还没醒来吗?” “竹清哥哥来了,女郎还没醒,已昏迷了七天,再这样下去,大郎君的身体也要熬垮了,大郎君已经连续多日没好好吃饭安歇了。清源寺的法师还在为女郎招魂吗?也不知道女郎这次醒来会不会像大师说的那样开启心智,就此开口说话,彻底好了。” “也许女郎就还魂彻底好了,对了菊湘怎么没守着?” “菊湘说大娘子要给咱们女郎做双鞋子,让他送尺寸过去,菊湘就巴巴地去找大娘子了。大娘子哪会给二娘子做什么鞋子,还不是她身边的司画做。别提他了,二娘子这次落水昏迷后,他见家主只过来看一次就不闻不问,他偷偷去讨好大娘子,还以为我不知道;听大娘子的院子里服侍的小侍私下说,大娘子要讨菊湘过去以后收房做通房呢。家主也真是偏心,只心疼大娘子,不管咱们女郎。” “哼,小人,还不知道大娘子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大郎君呢,如果娶个善妒又厉害的,你以为他就那么容易爬床?” “我们先喂女郎一些汤水,一会儿大郎君煎好药还要喝药,不能让女郎空腹喝药。” 顾孟萦这会儿满脑子的疑惑不解,什么夫人、大郎君,什么大娘子、二娘子,什么娶郎君,什么还魂,什么开心智,脑袋完全不够用了,懵圈了。她现在连自己几岁、姓甚名谁都不知。 “呀,女郎流泪了,竹清哥哥,女郎是不是饿了?”稀里糊涂,顾孟萦被这两个说话的家伙灌了半碗清淡鸡汤。 因为搞不清情况,顾孟萦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只好一动不动挺尸。再加上她心里着实难受,想着自己离开,也不知道大宝和二宝会怎么样,一想到他们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梅苏,快去请大郎君过来,就说女郎哭了。估计快醒了吧!” 竹清拿起湿毛巾,轻轻地帮顾孟萦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净,顾孟萦无声地流着泪。竹清眼圈也红了。 一会儿,听见有人走进房间,紧接着顾孟萦被一个温暖充满药香的怀抱圈住扶了起来,然后就闻见一股苦苦的药味直冲鼻尖,她最不能喝苦药了,她耐不得苦味的东西,所以从来不吃苦瓜。这药闻着就已经这么苦了,还要喝那还不要人命吗?接着那苦药就入得她口了。“啊!”顾孟萦顾不得装昏迷了,立马睁开眼睛吐了出来,连带着刚才灌得鸡汤一起吐了一地。 “我的萦儿,你可算醒了,再不醒爹爹都要跟你去了。” 嗯?爹爹,顾孟萦盯着他看,好一枚知性美帅哥,那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眼底青黑,神情憔悴,但目露惊喜。青衫上布满皱痕和药渍,显得有些落拓,但无损于他的温情而清润的气质。他看着大约三十五六,和上辈子的顾孟萦差不多大,这“爹爹”顾孟萦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好像她现在还是个不开口说话的孩子。 她被这个应该称之为爹爹的大帅哥紧紧抱在怀里,都有些喘不过来气,只好用手轻轻推推他。 “噢,萦儿,是不是爹爹弄疼你了?让爹爹好好看看我的萦儿。”他边说边拿起顾孟萦的手切脉,然后点点头说“萦儿脉象平和稍显无力,还需再休养一段时日,慢慢就恢复了。竹清去厨房取点米粥和清淡小菜,一会儿女郎要进食。” “大郎君,五郎君和六少郎君过来了。”一个陌生的略带粗嘎的声音在门口说道。 “是菊湘回来了,哼,还知道回来”梅苏小声嘟囔道。 “梅苏,请他们进来。”大郎君道。 “父亲(大郎君)。”来人恭恭敬敬地向大郎君请安。 “大郎君,听说二娘子醒了,二娘子现在可大好了?”五郎君道,这是个粉面小鲜肉,看着大概二十五六岁,自带着一股子风流书生气。 “已经好些了,还需休养一段时日。” “妹妹,快点好起来啊,六哥哥还想和你一起玩呢。这个竹蜻蜓是五爹爹给我买的,送给你。”小家伙讨好地说道。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正太,长得很是粉面朱唇,眼睛很有神彩,很像五郎君。 “大郎君,粥取过来了,女郎现在可要用些?”竹清道。 “大郎君,我们就不打扰二娘子休息了,二娘子先用餐。等过几日我们再来看二娘子。”五郎君道。 “好,多谢,菊湘送客。”大郎君道。 “萦儿,来,咱们吃粥,快点好起来。” “大郎君,我们来服侍女郎吧,您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女郎醒了,您歇会儿吧。”竹清道。 “不用,我亲自喂萦儿,一会儿再休息。” 唉,回到小孩子,吃饭还要人投喂,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顾孟萦从爹爹手里取过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萦儿会自己吃饭了,爹爹真是太高兴了。慢点吃,少吃一点,要不然身体会不舒服。”真是个细心的爹爹啊!感情之前吃饭都是被人喂的? 吃完小半碗粥,漱过口,顾孟萦被扶着躺下来。顾孟萦看着爹爹眼下的青黑,主动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床。 大郎君看着她的动作,一脸欣喜道“萦儿懂事了,知道心疼爹爹。好,那爹爹就陪萦儿休息一会儿。” 被爹爹圈在怀里,真是好温暖,可能是顾孟萦身体还没好,也可能灵魂太累,顾孟萦在隐隐的药香味中陷入了睡眠。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章 母亲探病 顾孟萦自醒后,便有些浑浑噩噩,一想到孩子们,她就痛不自抑,时常背着人默默流泪,她一直没有出房间。外面天寒地冻,好在屋里温暖如春,爹爹每天陪她用餐,给他讲故事逗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三四天过去,顾孟萦才感觉稍稍缓过劲,眼神比前几天灵动些。 大郎君看她仍像以前一样不说话,眼神略带悲戚,但精气神明显好了许多,便带着她每天在屋子里溜达,从正屋到厢房,再到爹爹的书房,在书房里,顾孟萦看着熟悉的繁体字,心下甚是惊异。 每日午饭后,大郎君让小孟萦小憩一会儿。以前帝都工作节奏快,根本就没有午休。一切都太匆忙,顾孟萦生二孩的前两天才将公司的工作交待出去。可大孩突发高烧,要照顾他才耽误了早些去医院生二孩的时间。由于整个孕期忙着带大孩,忙工作,一直没有得到好好休息。才导致生老二的时候大出血和羊水栓塞,重度昏迷。醒来就变成了6岁的顾孟萦。 一日醒来后,竹清给她端了碗杏仁奶,前世顾孟萦就喜欢这个味,喝一碗热热的杏仁奶,身体感觉舒服了些。 从顾孟萦醒来,她身边一直都是梅苏、竹清和菊湘三个人照顾,梅苏是个大眼萌萌哒的小正太,九岁左右,喜欢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竹清十三四,正在抽条长个子,显得很瘦,但眼神清明,很是稳重。菊湘最大看着有十五六岁,估计正在变声期,声音粗嘎不好听,他很少说话,存在感很低。再加上竹清太能干,菊湘又有意回避,因此顾孟萦这些天见到菊湘的次数有限。 刚喝完奶就听梅苏说“竹清哥哥,家主带郎君们、大娘子和少郎君们来看咱们女郎了,咱们赶紧帮女郎收拾一下去正厅。” 竹清迅速帮顾孟萦穿上粉色对襟缂丝小袄和夹棉小裤,上手帮她把头发挽了双髻,带上粉色的珠花。再给她披上白狐狸毛披风,抱着她往正厅去了。 到正厅一看,嗬,满屋子都是各色美男,只有两个女子。正厅的主位上左手坐着爹爹大郎君,右手坐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浓妆中年女子,体型微胖,一袭大红袄裙,穿着有些暴露,大冷天地还露着半个酥胸。头上鬓发高耸,满头珠翠,衣饰华美,甚是富贵的样子。中年女子姿色尚佳,肤色白皙,杏眼微睁,眼角有些许细纹,眼下有些青黑,稍显惫懒。想必年轻时也是位娇俏佳人。嗯,小顾孟萦目前根据父母的长相可以推断出自己的长相应是不差。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中年女子身后站着一位二八芳龄的女子,二人神似,一看就知有血缘关系。少女还带着婴儿肥,肤质瓷白,杏眼娇俏,这幅样貌让顾孟萦想起了薛宝钗。身着红梅缠枝紧袖高腰襦裙加半臂,真是年华正好,岁月静美。顾孟萦猜测她可能就是梅苏口中的大娘子。果不然,竹清抱着顾孟萦一到正厅,刚放她下地,她就笑着走到顾孟萦身边牵着她的手,走到中年女子身边说道“母亲不是一直念着妹妹吗?如今看来妹妹似乎大好了,母亲也可放心了。”中年美妇伸出手摸了摸顾孟萦的发髻道“看着是大好了。”转头又对大郎君道“二娘子现在还不肯说话吗?你说她身体无碍,慧定大师说机缘到了她自会开口,难道机缘还未到吗?”她眼神有些不虞。 “过几天就是初一,我带她去清源寺还愿,再找慧定大师看看。”大郎君有些郁郁道。 “妹妹,二爹爹说妹妹开春就要开蒙了,专门抽时间给你抄了本《千字文》还画了插画呢。”大娘子牵着顾孟萦的手走到她母亲下首的一位白面书生跟前,大娘子眉眼和这位书生很像,估计是父女,这时顾孟萦才明白原来大郎君到五郎君都是她母亲的夫郎啊,目前看她母亲至少有五位夫郎。天噜啦,五位啊,好厉害!也难怪她看上去那么憔悴。 大娘子带着她挨个儿见过几位郎君,他们也都有小礼物送给他。又带他和几位哥哥打招呼,大少郎君和大娘子是龙凤胎,长相有些像,主要是都有一双杏眼,看着有些很清澈,让人信赖的感觉,大约十五六的样子。三少郎君和四少郎君估计是同卵双胞胎,简直分不清谁是谁,十三四岁,正是中二少年,叛逆期的少年惹不起,火气比较大。五郎君比较腼腆,十岁左右,是个正在抽条长个的小小少年郎,有点羞涩,看见顾孟萦对他笑,低着头不敢看顾孟萦的眼睛。六少郎君三天前已经见过,杏眼的小正太。唯独没有二少郎君。顾孟萦只是点头微微笑,并未开口说话。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章 前世今生 那天母亲看过顾孟萦之后,就再没来过,顾孟萦又恢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她想找一个开口说话的契机,却一直未能如愿,其实她也不想说话,心累,加上身体还未恢复,很是疲惫。 昏昏沉沉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一月三十,第二天就是大郎君带顾孟萦去清源寺还愿的日子。一大清早,竹清和梅苏就忙开了,把顾孟萦从温暖的被窝里掏出来,洗簌完毕,吃了暖胃的肉粥和热腾腾的面点,穿上厚厚的棉衣,套上皮毛靴,披上斗篷,由爹爹抱到铺了厚厚的毛毯的马车上,马车里拢了炭盆,并不那么冷。 一路上摇摇晃晃,顾孟萦昏昏欲睡,在爹爹怀里不知道睡了多久。天色将晚才到达清源山,可能天气较冷,又快过年了,寺庙的香客并不多。进入山门后,沿着长长的台阶上去,顾孟萦被爹爹抱进了清源寺,虽然她很想自己走上去,可她那爱女如命的爹爹坚决不许啊,说她身体还没恢复好,怕累着她。 一入寺门,就有小沙弥领着他们去了提前安排好的供香客借宿的小院。很快,小沙弥们送来了热水、炭盆和素食。一行人忙着收拾行李和住处,等安顿好,天已经完全黑了。顾孟萦可能是白天在车上睡的太久,现在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夜那么静,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对于未知未来的无端恐惧,让她辗转反侧,夜深方才睡去。 第二天顾孟萦起来洗漱完毕,大郎君已经上香回来了,一起用过朝食。将将收拾好,就有小沙弥领来领大郎君和顾孟萦去主持慧定大师的会客室。顾孟萦不太想去,她有些惴惴不安。甫一进门,顾孟萦就见一位慈祥的老和尚趺坐于榻上,榻上小几茶香袅袅,他睿智的双眼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能看透她的内里,让她不由地紧张起来。 大郎君牵着顾孟萦拜见了大师,并落座。大师拿出脉枕,替小孟萦把了把脉,然后点点头,对大郎君道“孟大郎君,请偏房用茶。”小孟萦不由紧张起来,一想到要和这位道法精深的大师共处一室,就想他会不会将我捉去,用水淹或火烤?顾孟萦不由打了个颤。拉着大郎君的衣服不松手,大郎君蹲下对着她道“萦儿不怕,大师与萦儿有缘,可点化萦儿。”随后走出茶室。 “小施主,前世尘缘已了,今世宿缘已结,你本是这世间一员,只是天定机缘让你有不同于常人的历练,现在你不过是回归本位而已。佛门讲要度己度人,还请施主放下前缘,着眼当下。” 慧定大师的话让顾孟萦惊骇不已,只怔怔地看着大师,想着前世没有妈妈的两个可怜孩子,无语泪流。顾孟萦前世和诸多现代妈妈一样,近乎丧偶式婚姻,孩他爸总也长不大似的,对家庭和孩子不管不顾,每天呼朋唤友出去嗨,夜半方归。晨起孩子去上学时,孩他爸尚在梦乡,晚上归家时,娃已深睡。二胎放开时,老大已上三年级,他们夫妻已分房睡三年,顾孟萦每日上班忙事业,下班忙孩子,实在是疲累,顾孟萦一直都是个负责的好妈妈,想给孩子最好的教育,各种培训班陪读占用了她大量的时间,课后帮孩子复习、练习,陪他做作业。工作压力和时间的急迫感让她累得每天连夫妻生活都无心,更别说再要二孩。谁知一次不慎,被孩他爸算计竟然怀了老二,他深知顾孟萦不会去打胎。这样顾孟萦就更忙了,这时她才深切体会到在网上看到的那句半调侃的话结婚前本希望你给我遮风挡雨,没想到婚后所有的风雨都是你带来的。 “小施主请看。”只见,茶台上的白瓷盘里盛了水,水中印出了影像,她前世的老公,带着老大,推着老二在家附近的公园里游玩,儿子和女儿身上干干净净,面色红润被照顾很好的样子,他们三个人开开心心的一路走一路笑。这种景象对顾孟萦来说简直是奢望。她老公就是个成天不着家的人,家对他来说就是旅馆。别说带孩子去公园玩,在家里他都很少陪他们。每天都是自己的朋友和应酬,很是大男子主义,觉得男人就应该在外打拼,家里所有活都是女人该干的。可他没想到现在都是夫妻双方都要工作,谁也不靠谁养。 “你家郎君会照顾好孩子们,你大可放心。你家侍奴为救你而死,你为他生育一女一子以报。如今恩怨已了,施主切不可再纠结前缘,耽误今生。” 顾孟萦回想前世,面对今生迷茫的未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着哭着陷入了梦境,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痛哭伤神。 她梦见自己刚生出来,被大郎君笑眯眯的抱在怀里,他不辞辛苦,亲力亲为,日夜照顾自己。又看见自己一日日长大,流着口水长牙,牙牙学语。接着大郎君不见了,母亲也不见了,三岁的自己每天只有几个仆人陪着,每次只要她一开口说话,晚上就会有蛇爬到她床上,她总是被吓的尖叫,然后又有披头散发白面无脸鬼告诉她,只要她不说话,就不会有蛇来咬她,告诫她不准告诉别人被窝里有蛇,如果告诉别人,他就去把大郎君吃掉,让她再也见不到大郎君。小顾孟萦怕极了。可只要她白天开口说话,晚上就会有蛇爬进她的被窝,无脸鬼就又来了。不说话就没有蛇,也没有鬼。慢慢地顾孟萦就不敢再说话了,每日畏缩不言,母亲见了厌烦嫌弃。为了让大郎君不被吃掉,小顾孟萦什么也不敢说。大郎君对她那么好,那么爱她,她才不要大郎君被吃掉,她也爱大郎君。大郎君回来后,她也闭口不言。大郎君给她看病,寻医问药,总也不见好。无奈唯有更加仔细地照顾她,日子过得安静而平凡。直到她追着一条小奶狗到池塘边,被一双手从后面推进了自家的池塘里。池塘上有着一层薄薄的冰,片刻之后,她看见一个少年跳进水里把她捞了出来,可那冰冷窒息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醒来后,顾孟萦很疲累,她轻轻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她已躺在床上,大郎君正坐在床边看书。 顾孟萦这一觉可睡的够久,醒来后发现天色已晚,约申时中。 起来后,喝了杯热水,吃了块栗子糕,就该用哺食了,寺院里讲究过午不食,但给香客提供一日两餐,分朝食和哺食,过时就无食可进。 晚餐很清淡,清粥加一碟豆腐青菜,一碟小咸菜,外加三个不大馒头。顾孟萦和大郎君将这份哺食用完。大郎君牵着她的手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刻钟。然后和顾孟萦面对面坐在榻上,让伺候的其他人都下去。只留了和他一小长大的忠仆孟叔看着门口。 大郎君想着慧定大师的话“小施主是有大机缘、大造化之人。只是前世不忘,今生困扰。作为父亲无条件信任她即可,不要因为她为孩子就轻慢她,像对待成人一样对她,会利于她成长。你将这颗定魂金珠带在她身上,切不可让她离开珠子十丈,时间超过三天。一直佩戴到十二岁即可。以后她生子时也需此珠相伴,请务必收好。”便开口道“萦儿,我知道你身体无碍,并未中毒,喉部也没有损坏,你原本三岁前会说一些简单的话,那么快乐活泼,为什么后来就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了呢?”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清凌凌地看着顾孟萦,让顾孟萦有一瞬的恍惚,似乎想不起了前世,觉得前世好遥远,她觉得现在自己就是6岁,是大郎君唯一的孩子。她遭受的一切必须弄明白,不管顾家宅院里内情如何,她都不想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目前她只是个6岁多的小姑娘,要弄清事实真相只能交给大郎君。大郎君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真心关爱,让她信赖他,决定以后好好爱爹爹,孝顺爹爹。 顾孟萦可能太长时间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才怯生生地喊了声“爹爹。” 大郎君立马道“萦儿,你说什么?你叫爹爹了。”那双清凌凌的桃花眼里瞬间溢满了泪水,眼角就红了。他一把抱起顾孟萦,拥到怀里,惊喜万分。 一旦开口,后面的话说起来就容易多了。她醒来后就一直想问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这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似木非木的金色珠子是什么,珠子不大不小,有些像海柳车成珠子,打磨抛光挂浆的样子。顾孟萦盯着珠子,只见珠子光华流转,让人有一瞬的眩晕。大郎君告诉她说这颗珠子是慧定大师送给她的,在佛前供奉了很长时间,一直带在身边,会给顾孟萦带来好运。顾孟萦又问爹爹在她三岁时,有一段时间他去哪里了?怎么不陪着她?她每天都好想爹爹,可有一天她半夜在被窝里发现了蛇,然后又看见了无脸鬼,告诉她不能说话,只能当哑巴,否则就会有蛇到她被窝里咬她,还不允许她把这些说出去,否则无脸鬼就会去吃掉爹爹。可怜的小顾孟萦最爱爹爹,她宁愿不说话,也不愿意爹爹被无脸鬼吃掉。如果她一直不说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如果她不小心说了话,半夜就会有蛇爬进她被窝,然后无脸鬼就又来了。现在的顾孟萦可不是小孩子,她知道有人装神弄鬼谋害她,可能就是她身边的人。她有能力找出是谁害她,但是她觉得这件事应该交给大郎君去做。这件事和她被人推入水中,她没有隐瞒,全部告诉了大郎君。 大郎君听说这件事后,愧疚万分。他直言道“是爹爹太粗心了,没有照顾好萦儿。我可怜的萦儿被人蒙骗了,萦儿受苦了。”原来在小顾孟萦三岁的时候,大郎君因为神药谷大药师黄怜顾来信邀请他去共同研制一种新药,在神药谷每天和大药师学习探讨制药和药理,逗留了几十天。临走前他专门交代了她母亲要她好好照顾小女儿,并留下了贴身小厮连翘和宛童来照顾小孟萦,三个月后,当他回来才发现他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儿变得唯唯诺诺,并且像锯嘴葫芦似的不再开口说话了。后来才知道,连翘和宛童为了爬上家主的床,争风吃醋,根本就有用心照顾他的女儿,大郎君一气之下给他们打了三十板子,发卖了出去。一段时日后外面到处传顾家家主的大郎君命不好还善妒,遭了天谴,以至于他嫡子早亡,克父克母、刑克公婆,膝下嫡女又天生痴哑。大郎君气愤异常,可顾孟萦就是不开口说话,慢慢地所有人都忘记了她曾经也说过一些稚语,都认为她是天生的哑巴,只有她父亲不认命,经常给她检查身体,到处寻医问药、四处就诊。他认为顾孟萦总有开口说话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开口说话就爆出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大郎君一时觉得悲愤不已,他对害他女儿的人有了大概的猜测和怀疑,这些年的隐忍变成了滔天怒火。 第二天一大早,顾孟萦就醒了,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了。6岁的孩童就应该享受自己的美好童年时光,前世懂事早又太乖巧,婚后活得又太累。这辈子她有人爱又有人宠,她决定先做个随心所欲的熊孩子。洗漱完毕,发现大郎君去上早课了。顾孟萦没事干,趁着梅苏不注意溜达出了小院子,出了院子外面是一溜厢房,估计都是给香客们留宿的。她溜达着往前走,在最后一间厢房门口,房门半掩,一个孩子压抑地哭着,很是伤心的样子。顾孟萦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下,觉得应该过去看看。于是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推开门,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趴跪在蒲团上呜呜地哭着。顾孟萦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可小胳膊太短,根本抱不住。小男孩正在哭,突然被人抱了一下,吓了一跳,抬眼看见了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女郎,脖子上用红绳系着颗温润的金珠,正试图抱他,他一下子就把眼泪憋回去了,又开始打嗝。“你,你,呃,你是谁?你,呃,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顾孟萦看了看他,好漂亮的小郎君啊,杏目圆睁,黑色的眼珠如同阳光下的琉璃,被泪水冲洗的闪闪发光,长长睫毛的还挂着泪珠,高鼻梁,嘴巴微张,有些愕然。顾孟萦取下自己的荷包,拿出一颗山楂糖,塞到他嘴里,说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颗糖,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这是我爹爹给我做的山楂糖,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小男孩正迷茫间被顾孟萦塞了颗糖,嗯,有点甜丝丝的,还有点山楂的酸味,感觉心情果然好些了。但他立马“呸呸”地吐了出来,一把抢过顾孟萦的荷包,把她推到房门外道“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走开,走开,我又不认识你,要你管。” 小样,还傲娇了,既然不吃我的糖,为什么要抢我的荷包,我和荷包里还有不少山楂糖球呢。顾孟萦知道这么大的小孩最是好面子,哭被人发现,而且还是个比他小的小姑娘,肯定会不好意思,但那也不能抢我荷包啊。 顾孟萦溜达着往回走,她不敢走太远,万一碰到坏人,可打不过。刚走几步就碰到大郎君带着孟叔和竹清急急忙忙找过来了。 “萦儿,去哪里了?出门也不带人,虽说寺庙里相对安全,但万一碰到拍花子怎么办?” “爹爹,我就是随便走走。我会小心的,不会离开太远。” 竹清一脸惊喜地望着顾孟萦,嘴巴抿着都快笑出声了。孟叔一脸淡定的模样显得很高深。 回到院子里,看到梅苏跪在廊下,顾孟萦立马跑过去拉他起来。对于这段时间照顾自己的人,顾孟萦还是挺喜欢的。可怜的梅苏冻的手脚发麻,也不敢起来。 “爹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没知会一声就独自跑出去,与梅苏没有关系。你就饶了他吧!” 正说话间,竹清领着菊湘和白芷走了进来。白芷跟着大郎君学看诊制药已满三年,今年十四岁。 听见二娘子清脆的话音,白芷高兴地乐弯了眉眼。菊湘的眸光闪了闪,眼神有些复杂,随后也露出了笑脸。 “怎么跟他没关系?他当值不经心,没照顾好主子。今天看在萦儿的面子上,就饶过你一次,下次要更用心伺候,不可懈怠。” 庙里的朝食比家里早,大郎君提前让下人们整理了行装,准备早早打道回府,他先要回去彻查到底是谁要害他的萦儿。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章 历史渊源 第四章历史渊源 一路上顾孟萦如同一个好奇宝宝,缠着爹爹不停地问这问那,堪比十万个为什么。因为她对于这个世道的确什么都不了解啊,他问爹爹为什么嫁给娘亲,而不是娘亲嫁给爹爹,通过爹爹她才知道这个时空的渊源。 原来武则天驾崩前将毕生培养的暗部力量全部交给太平公主用以自保。唐明皇李隆基登基后,以谋反罪赐死太平公主。在国师的帮助下,太平公主通过诈死逃离。她带着她母亲留下的暗部力量,通过国师的指引,在迷雾和黑暗中走了五个多月才到达这片奇异的时空,在这广袤而肥沃的大陆上她带着暗部力量征战四方,统一了各个部落。为了纪念她的母亲,她建立了大曌王朝,自谓天命帝女。跟随她的这部分暗部力量与当地的土著充分融合,将诸子百家、儒释道思想带到了这里。将纺织、刺绣、农耕、中医中药等百业带到了这片时空。用儒家思想教化他们,用武力征服他们,让他们敬畏和臣服于他们的女皇陛下。 那时,民风开放,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因为远离故土,回不去的地方就是故乡,为了一解乡愁,他们把帝都命名为长安,长安以东的两座城市分别命名为洛阳和开封,这是当时最繁华的三座城市,互成犄角,相互守望。他们将这个大陆最大的两条河,南方的河命名为长江,北方的河命名为母亲河,如果不是因为河水太过清澈,说不定他们还会将它命名为黄河。为了他们那浓浓的挥洒不去的乡愁,将大曌王朝这片土地的行政区划照搬了大唐盛世时的行政区划。 他们延用了大唐的历史、文学、医学、律法等,学习唐太宗时的兼容并包开放心态,让这片肥美的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迅速繁荣昌盛起来。由于今上爱民,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老百姓的生活较之以前有了质的飞跃,他们深深地爱戴他们的女皇陛下,认为她是上天派来的拯救他们的上仙。太平公主在位30余年,死后传位其女。百姓为纪念她,称她为太平上仙,庙宇里太平上仙香火甚是兴盛。大曌王朝持续了300余年。这三百余年虽长,也历经一些小的灾祸,但基本上都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段美好时光被史官们如实记录传承下来,又被后世无数文人墨客极力赞美与追捧,以至于大郎君说起这段历史总是一脸艳羡,说那时男可娶妻,女可招赘,婚恋自由,民风开放,生活自在,说先祖们的生活宛如天堂。 后来,国势渐微,世家当道,崔姓世家镇西候崔修远率兵谋反,在孤女萧念念的帮助下,推翻了女帝统治,建立了大秦王朝。起兵之初,崔修远对萧念念许诺,事成之后,娶她为后,独宠一人。萧念念一心为情郎,以为可以和他做神仙眷侣,共掌天下。后来顾孟萦通过查阅史书,推断出孤女萧念念可能是修仙界人士,仙人斗法引发空间爆炸,她不幸跌落此间。由于此间灵气不足,她无法施展高强的法术,但她的随身空间可以使用,武艺也未失。她通过贩卖空间灵泉酿酒和出售灵药,积攒了大量的银钱为崔修远谋反提供了的军资,同时她还帮崔修远筹集、运输粮草,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投入战斗,并最终推翻了大曌王朝。 大秦初立,为了平衡前朝与后宫,崔氏一族族老们出面阻止帝王立萧氏为后,帝王崔修远并未力挺萧念念,他登基后立世家贵女王氏为后,封萧氏孤女念念为贵妃,广纳后宫。萧念念只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共侍一夫尚且不肯,又岂肯为妾?她虽恨其情郎背信弃义,但并未存报复之心,而是自求离去,放逐山野。帝王疑心,岂肯放离?郎心似铁,君心难测,萧贵妃被软禁于后宫。萧念念隐忍不发,半年之后逃离皇宫,潜入郎州武陵郡清源山。随后被暗卫追踪至此,帝王下令射杀之。临死前萧念念已怨念极深,遂以灵魂为祭起誓山崩地裂,大秦必亡。女子为帝,男子为辅,女贵男贱,世代共妻。如有违背,必遭天谴。可能修仙者的灵魂比较强大,萧念念死后,帝王崔修远心病已去,不用再担心她会辅佐别人推翻他的统治。由于萧念念死前的誓言让崔修远心怀忌惮,于是请大师做法将萧念念镇在九层佛塔下面,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法事刚做完,就发现各地陆续发生强烈地震、引发海水倒灌、河流改道、大涝大旱、天灾不断,民不聊生。老百姓认为地龙翻身,山崩地裂,是由于帝王私德有亏,不堪为上。于是各地群雄并起,各自雄霸一方。大秦王朝左支右绌勉力支撑不到三年便亡,历史便进入了各路诸侯混战时期。清源山附近老百姓趁着乱世自发地去拆掉佛塔,改建了一座神女庙来祭祀萧念念,于是清源山不光有清源寺,还有一座求女的神女庙,甚是灵验,香火不断。 群雄混战,战乱近三十余年,最后被前大曌王朝定国公萧维桢一统天下,恢复了大曌王朝,史称后大曌王朝,建国号开元。建国之初,百废待兴,首先就是要统计人口,分配田地。进行全国人口普查之后才发现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男多女少,新出生的男女比例高达4:1,男子娶妻相当困难。于是换亲流行,兄弟共妻,富人能娶妻纳妾,穷人难以娶妻。于是为了娶妻多地爆发农民起义。无奈之下国家颁布律法禁止纳妾,一家娶一妻。后来并州发生妻子被丈夫们施虐致死,妻子娘家兄弟报复,发生灭门惨案。于是权贵之家开始招赘,不再嫁女,发现招赘会让长辈过得更为舒心,矛盾更少,子嗣上更是自家说了算,且不会乱了血脉。上行下效,于是民间也开始不嫁女,只招赘。女子都招赘,男子们只好出嫁,由于儒家思想几百年的影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子们再憋屈,为子孙后代计,只好嫁入女家。就这样仍有无数男子无法嫁出。女子招赘一般就招一两个女婿。男女失衡至此,男子无妻易生事,不利和平,甚至有男子由于才干突出,被父母或姐妹留于家中无法嫁人。根据国情发展,帝王于是又重新颁布法令女子娶夫,男子出嫁。女子作为家主掌握家族发展方向、生育子女,男子挣钱养家、养育子女。平民女子十五及笄,即可成婚,十八岁前必须娶夫,如不娶夫,官府配之,不服管教者,父母株连入狱受罚。23岁之前必须娶满三夫,否则官府配之。为防止男子不婚不嫁,聚众闹事,律例规定男子十八成人,可婚配,二十而冠,二十五岁之前必须出嫁,否则科以重税,三十而不嫁者,强征入伍或卖身为奴,如想再嫁,唯有建立军功,才有可能被官府配婚。卖身婢仆由其主人安排,极少有女子卖身为奴,所以家里有女奴的都是豪富之家,或是灾荒之年,为了活命才会卖身,所生的家生子,如有女孩家生子也是相当珍贵的,将来娶夫也是在男仆中选。男仆很多嫁不出去,一直在主家服侍到老。男子到婚配之时,那竞争可是相当激烈。凡教唆女子一夫一妻的属重罪。由皇族和上层贵族做表率,公主娶夫,皇子出嫁,帝王立嫡长女为皇太女。自此,女子娶夫,男子共妻,少有例外。 萧氏女帝即位后,风调雨顺,连年丰收,百姓逐渐安定,商业快速繁荣起来。经过几代女帝的努力和上百年的安定发展,男女婚嫁制度数度修改,条例越来越细致,将女子权益保护的很好。女子在家族中的地位极高。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为了家族繁育和人口稳定增长,对女子的生育极为看重,虽说女子十五及笄即可成亲,但绝大部分父母疼爱女儿,不忍其受早婚生子之痛,且早婚不利于女子以后生育,一般成婚都在十六七岁。虽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男女初婚第一胎生女孩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所以女子的第一个孩子一般都是嫡长女,以后作为家主来培养。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男子们虽共妻,但嫡庶分明,嫡长女一般继承家业,如有庶女,亦可在其成年婚后可分得部分家产自立门户。如果生出庶长女,那后果可比古代生出庶长子要严重得多。因为女子出生率太低,而只有第一胎生出女子的概率最高,生完庶长女,后面生女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了,所以男女的贞操观念还是比较讲究的。迎娶大郎君之前,女子一般既使不守身也不会让自己有孕,因为这是对大郎君的基本尊重。如果迎娶大郎君之前有孕会让人耻笑,大郎君亦会有失颜面。男子嫁人之前更是保守,为此,绝大部分家庭都会在男子十二岁左右点上守贞砂。新婚之夜新娘要检查守贞砂,以示男子清白。大郎君是家主的正夫,即夫君,正夫、侧夫和侍夫皆称夫郎。家主生的所有孩子都称大郎君为父亲,称其他夫郎为爹爹。侧夫和侍夫就相当于古代的贵妾和贱妾,但侧夫可扶正,侍夫不可以扶正为正夫,但可升为侧夫。这些都是顾孟萦后来翻看大曌律法而得来的。 大曌王朝婚配和中国古代一样讲究门当户对,世族和庶民很少通婚,虽男子嫁人不易,他们知道宁为门当户对女子的侧夫,也不会嫁给出身相差太远的女子为正夫。古代的妾没有个人财产,没有人权,但大曌的侧夫是可以有自己的财产的,他的嫁妆是他的私产,可以自行处理,也可以作为自己儿子的嫁妆陪嫁出去。男子婚后外出务工并无影响,只是婚后所得三分之二都要交给妻主,正夫大郎君帮忙打理家里的产业,管理夫郎及孩子们。 “爹爹,那怎么才能知道家主生的是哪个夫君或夫郎的孩子呢?”顾孟萦有些好奇地问爹爹。 “哦,萦儿还记得你的母子树吗?” 顾孟萦一脸懵懂,什么母子树?怎么毫无印象? “每个女子出生后,都会从母亲的母子树上取下一根新枝,插入土中,将胎衣埋在树下或脐带血浇灌其上,让其插枝发芽,待女子成婚生子后,孩子满月,取自己母子树的汁液,兑一点清水,将孩子手指划破,滴入水中,然后再由其夫郎们滴血认子,颜色变为蓝色,即是生身爹爹。” “那母子树要是死了或被毁了呢?” “没有人会故意毁损母子树,因为每家都会种这种树,它生命力顽强,不会轻易死去。如果是真的死去了,只需另取一枝,取女子血一小杯浇灌,重新种一颗即可。母子树要结果子就需要八年左右,结的果子就是给小婴孩吃的乳果。所以每家只要生了女孩都会取脐带血或胎盘种下一颗母子树,你只要数每家院子里的母子树就可以知道这家有几位女性了,根据母子树的大小也可以分辨出这个家庭里女性的年龄了。如果搬家,一般人家都会将自己的母子树挖出载到盆里带走。” 嘿,还挺神奇啊,看来是土著物种。为何前世没有,要不然dna检测岂不是要失业了。 “爹爹,那母子树是什么时候被人发现的啊?” “它一直都在啊,到处都是,家家户户都种有,可能是先祖的智慧发现了她的奥秘。”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章 未雨绸缪 一路走,一路聊,回来的路比较顺,顾孟萦和大郎君觉得很快就到家了。半下午的时候,就到家了。从外面回来首先要去拜见她那家主母亲,由于顾孟萦生病期间,她那便宜母亲不闻不问,让顾孟萦对她印象并不深刻,倒是已经很喜欢并依赖大郎君了。 这次回来,顾孟萦对自己家有了大概的认知。顾家在这龙阳县城里占据的位置极为不错,在城中心有这么大片的宅子,还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在正门口下车,车夫将车子赶走,从其他门进入车马处。大郎君抱起顾孟萦走正门回家,顾孟萦不想再要人抱着走,直接下来牵着大郎君的手一起走。甫一进门,就是传统的照壁,这照壁用青灰色的砖瓦建得古朴大方,中间雕刻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四角皆有花纹镌刻,显得古朴端方。 绕过照壁,后面是一个大院子,院子的东南角有个大大的花坛,里面种着三颗不知名的树,两颗大一些,一颗树稍小一些,树干并不粗壮,枝条细垂,显得婀娜多姿。顾孟萦直觉这几棵树就是母子树。大郎君看着顾孟萦盯着院子里的母子树看,便对她说“萦儿,那就是母子树,那颗大的是你母亲的,中间那颗是大娘子的,那颗最小的那颗就是你的。” 一进正厅,只见她母亲和二郎君正面对面坐着,言笑晏晏,顾大娘子和大少郎君围坐在两侧,一家四口围坐桌前,喝着热茶,吃着糕点,窗外的斜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幸福美满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顾孟萦还是有些艳羡的。她看了一眼大郎君,发现大郎君一副见怪不怪、无动于衷的模样就知道她母亲和大郎君之间感情并不好。再看他们,顾孟萦就觉得有些刺眼了。 二郎君、顾大娘子和大少郎君立马站起来向大郎君问候,并问候了顾孟萦。顾孟萦走到母亲身边施了一礼,轻声叫了声“母亲。” 她母亲见她开口说话微微一怔,然后点点了点头,看着大郎君说道“夫君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要住上三天吗?” 顾孟萦心里觉得有些窝火,这娘当的可真是够偏心的,自己开口说话是很重大的事情好不好?也能无惊无喜,真是够淡定!她恨不得跳起来说应当关注我才对!!应当关注我才对!应当关注我才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倒是二郎君、大娘子和大少郎君很是吃惊的样子,大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不过转瞬即逝,很快装出欣喜的样子来。如果不是顾孟萦一直细细地观察着顾丽萱,她还不会发现她眼中的冷厉。其实从顾孟萦被人恐吓、惊吓到落水昏迷,要说没有二郎君和大娘子的影子,她是不信的,不说别的,从整件事中,谁得益最多,谁就有可能是幕后的黑手。 顾孟萦想爹爹心里肯定不好受,自己亲生的姑娘被人陷害,妻主不喜,连带着自己的孩子也不被喜欢,提前回家还被人质问为什么提前归家,也真是够人受的。 “昨天慧定大师已帮萦儿看好了病,今早我起来跟随他们上了早课,并上了头柱香。想着寺庙清冷,又快到年下时节,家里也该忙起来了,便提前一日回来了。” “萦儿好了,很是不错。今日哺食叫上大家一起用吧,算作庆贺萦儿病愈之喜。”她虽嘴上这么说着,但并未流露欣喜之色,遂又叫来管家安排晚上的饭食。 安排完哺食之后,她母亲又对大郎君和顾孟萦说道“你们一路车马劳顿也累了,回去好生梳洗歇息吧,晚上到正院用哺食时再见。” 顾孟萦已经对她这位母亲无感了,她根本就是不在意她这个最小的孩子。不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吗?她这也算是比儿子还贵重的老小啊,且她还没有大孙子,怎么就能这么无视她呢?别说一点亲昵举动都没有,就是基本关心都没有。唉,辛亏不是爹不疼娘不爱,还好有绝世好爹啊。 顾孟萦这么长时间知道至少冬日,人们大概是吃两餐的朝食和哺食,朝食在九、十点钟,哺食在下午四、五点钟。中午的时候喝点热茶用些糕点。晚饭吃的早,防止积食,冬天天黑的早,休息早,身体也讲究秋收冬藏,这样安排还是比较符合养生的。但顾孟萦习惯了一日三餐,再加上她刚刚病愈,大郎君要求她每日少食多餐,多吃几顿,所以爹爹院子里的小厨房,每日薪火不停,汤水不断。 回到大郎君的院子,顾孟萦先到自己房间,喝了一小碗竹清端过来的鸡汤,吃了两个小汤肉包,漱完口,在屋里溜达几圈,就歪到床上闭着眼小憩,没想到一会儿就睡过去。 就在顾孟萦休息的时候,大郎君叫来了他贴身的四个侍奴和两个徒弟,两个常随孟南孟北是他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经常陪他外出办事,两个小厮半夏和苍术负责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白芷和白芨都是大郎君收养的,白芨原是作二少郎君的贴身小厮培养,以后作为二少郎君陪嫁的,白芷是大郎君三年前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孤儿。他们一直跟着孟北习武,现身手尚可。他们平日里在药房忙出忙进,晚上则顾宅和药房两头跑,遇到当值就歇在药房,没事就回顾宅歇息。半夏心细,白芷身手好又精通药理,大郎君安排他们近些日子贴身照顾顾孟萦,苍术和白芨身手更好,暗中监视二郎君父子三人,看他们每日都做些什么。另外顾孟萦身边的三个贴身侍奴都要细细观察,一有不同寻常之处,就及时来报。这次再不能让歹人害了萦儿。 他又安排孟南将店铺和田庄进行归拢,做年底结算,另外抽时间带人去一趟武陵郡找牙人看一看最好的州女学附近的房子,不用太大,两进或三进院落即可。随后又谴孟北总协调这几个人的事务。 安排完这一切就已经快到用哺食的时间了。他走到东厢房,看到菊湘在外间守着,拿着鸡毛掸子轻轻地掸桌椅上的灰。大郎君走进里间,见顾孟萦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巴掌大的小脸粉扑扑的,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小嘴微微张着,偶尔还吧嗒一下,好像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大郎君心底一片柔软,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血了,怎么疼爱她都觉得不够,本应该被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地疼爱着的人,却由于他的疏忽,致使她差点丧命,一想到残害她的人就潜伏在她身边,他就觉得如坐针毡。 他走到床边,轻轻地抱起顾孟萦,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害怕一松手顾孟萦就要消失了一样,他心里是有些后怕的,庆幸,幸亏萦儿没事。 大郎君抱起顾孟萦的时候,她已经有些要苏醒了,只是有些犯迷糊,冬日里暖暖的被窝让人不想醒过来。 “萦儿,该起了,一会要用饭了,再睡晚间走了困,夜里就睡不好了。” 顾孟萦内心好挣扎啊,是再睡一会呢?还是再睡一会呢? 可大郎君已经抱着她给她套外面穿的棉袄了,顾孟萦迷迷糊糊被大郎君抱到他住的正房,叫半夏给她倒了杯甜杏仁奶。一杯香浓的杏仁奶入肚,顾孟萦彻底醒过来了。 “萦儿,最近就由半夏和白芷照顾你,菊湘、竹清和梅苏先跟着孟北学一段时间的规矩。等规矩学好了,再决定是否回你身边照顾。”大郎君对顾孟萦道。 “噢,爹爹让他们来照顾我,那您岂不是没有人照顾了?” “我身边有孟南孟北,院子里还有其他的二等小厮,总能照顾好爹爹。再说爹爹是大人,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顾孟萦知道大郎君这么安排是有他的用意,一日不揪出来那幕后的黑手,并找到证据,大郎君一日心都难安。 “那好吧,谢谢爹爹!” 一会儿,苍术过来说该去前院用哺食了。半夏拿着披风给顾孟萦披上,由大郎君牵着往前院餐厅去了。 晚上大家到的很齐整。顾孟萦一进去就看见哥哥们都跟在各自爹爹的身边。嘿,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爸!妈就一个,只管生,不管养,是不是要唱世上只有爹爹好了。只有大娘子正在她母亲身边撒娇,讨要母亲的一套头面,她母亲一脸宠溺的样子,顾孟萦怎么都觉得那么辣眼睛呢!感情大女儿是她生的,小女儿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对,明明也不是孙悟空啊。看来是真是同人不同命,谁让顾孟萦不招她母亲待见呢。 看到大郎君进门,夫郎们和孩子们都站起来行礼问候。顾孟萦也得去给她母亲请安问候。她母亲点头致意,难得地拉着她的手问她冷不冷。估计这会儿她心情正好,顺带问候一声。 晚饭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祥和。顾孟萦没看到四郎君和五郎君站在大郎君后面夹菜,立规矩。看来这里虽分嫡庶,但规矩并不像古代一夫多妻制那么分明。各自的孩子各自还能教养,不像古代妾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根本没有人权,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孩子是主子,可以坐着吃饭,妾是奴婢,只能站着伺候。 饭罢,大家闲聊了一阵。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大娘子顾丽萱去年已经及笄,早就有了自己单独的院子。男孩们十岁左右就要自己单独居住,女孩一般跟着自己的爹爹住到七岁,然后由母亲亲自教养,到及笄后,单独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为以后娶夫郎做准备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章 旧事重演 和大郎君一起回到院子,顾孟萦和大郎君道别,领着半夏和白芷回了东厢房。由于中午从清源寺回来后已梳洗过,晚上只需泡脚,漱口刷牙就可上床了。可能是下午睡太深,晚上真的走了困。顾孟萦躺在床上翻烧饼,有点像烤香肠。半夏今夜当值,在外面的榻上听见动静,披着衣服点灯去里间看看,问顾孟萦是不是要喝水。顾孟萦可算找到个人聊天了,以前上大学在宿舍不都喜欢躺聊吗?卧谈会那是经常开啊,一开开半夜,也不觉疲累。今天她也想开卧谈会。 于是对半夏道“半夏哥哥,你能和我说会话吗?” 可能时间尚早,半夏搬了个凳子坐在顾孟萦床前,顾孟萦就从半夏的身世问起,问他问什么会到顾家,想到哪里,就聊到哪里。 原来,半夏八岁时,由于家里穷,被她母亲卖到人牙子手中,本来因他和苍术因长得清秀,就要卖到小倌馆里去慢慢培养,后来遇到了大郎君给二少郎君选贴身小厮,他们哭求大郎君买下他们,看他们哭得可怜,又不忍他们就此堕入风尘,就把他和苍术一起买下来交给孟北调教,让孟北教他们规矩,待长大一点,好照顾二少郎君。后来还没等他们去照顾二少郎君,二少郎君就落水去了。 原来二少郎君是大郎君的第一个孩子,大郎君很是喜爱他,给他取名瑾瑜,取自屈原《楚辞》,希望他有纯洁优美的品德。虽然半夏也不知道为什么家主没有像其他家家主那样最先生下嫡女嫡子,而是先生下庶长女和庶长子。但大郎君并没有因家主未能给他生下女儿而迁怒二少郎君,而是一直很喜爱他。二少郎君过得很快乐,无忧无虑地长到了五岁多。后来和大娘子、大少郎君一起在外面玩时,大冬天的二少郎君和大娘子同时落水,大娘子被救起来后大病了一场的,可二少郎君当时就去了。那段时间大郎君几近崩溃,每天抱着二少郎君的小衣一坐到天明。家主也很生气,但女儿更重要,也没有心思来照看大郎君,细细审问过当时负责照看的三个侍奴后,就将他们杖毙了。等大郎君想要找出落水真相时,什么证据都查不到了。因为大娘子也受了寒,高烧不断,大郎君再难过也不能去为难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顾孟萦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感情自己落水并不是新招啊,原来是故伎重演,想让顾孟萦和二少郎君一样落水而亡。还好顾孟萦命大,被救了上来。然后又被大郎君招魂,顾孟萦才能魂归。 后来由于大郎君悲伤过度,一直沉溺于丧子之痛,遂将手下的产业交给孟南孟北,带着两个小厮附子和川芎去神药谷呆了三年,三年后带着连翘和宛童返回,附子和川芎留在神药谷嫁了人。那时半夏和苍术已经十二岁多了,就留他们在大郎君身边端茶倒水。这些年里自连翘和宛童发卖后,一直都是半夏和苍术在大郎君身边伺候,大郎君对他们极好,许诺等他们到了年龄,争取给他们找个好妻主。 自生了二少郎君,家主就不再踏入大郎君的院子,二少郎君去了后,两人的关系势如坚冰。二少郎君去后没多久,大郎君父母外出游历归来遭遇事故,双双而亡。三个月后,这边公婆又相继离世。大郎君悲痛欲绝,避走神药谷三年。在药谷潜心制药,用以安慰自己沉痛的心。好在还有亦师亦友的大药师黄怜顾开解,大郎君才能稍感欣慰。从神药谷回来第一夜,按例家主歇在了大郎君房里。只这一次就有了顾孟萦,顾孟萦生下来后,大郎君真是欣喜万分,每日如珠如宝地疼宠着,去药房都带着他的宝贝乖女,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嘴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直到顾孟萦三岁时,神药谷大药师黄怜顾写信来邀,因大药师曾有恩于他,实在不好拒绝,路途遥远,旅程辛苦,出门在外又不方便带着顾孟萦,才会留下连翘和宛童照顾小孟萦,去神药谷三个月。没想到回来后才发现连翘和宛童为了讨好家主,爬上妻主的床,每日争风吃醋,对顾孟萦疏于照顾,而当时顾孟萦身边的四个小侍奴,菊湘最大十三岁,兰韵12岁,竹清10岁,梅苏更小6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如果连翘和宛童不经心,这几个小侍奴们如何照料得好顾孟萦? 说到兰韵,顾孟萦忙问起他是谁,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半夏一脸为难的样子,顾孟萦感觉都不好了。立刻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半夏支支吾吾不肯说,顾孟萦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肯说实话,明天就告诉爹爹让他回去,不用他来照顾她。 半夏才不得不告诉顾孟萦兰韵的事情,原来就是他为了救顾孟萦跳进水里,当时情况混乱,为了救起顾孟萦,兰韵在水里呆的时间有些长了,等到救起来时,他已经发起了高烧。大郎君帮他把脉并开完药,安排菊湘照顾他。因风寒引起的高烧让他昏迷不醒,病情反反复复,撑了六天,第七天便去了,正是那天顾孟萦醒来了。大郎君给了兰韵母家五十两抚恤银子,让他们好生安葬。 通过半夏,顾玉儿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叫孟翕和,母亲叫顾玉儿。 顾孟萦和半夏聊到亥中,顾孟萦的小身体觉得有些疲累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章 金珠定魂 早晨,半夏伺候顾孟萦起床时,发现顾孟萦脖子上戴的珠子只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系着,并不好看。提出给她编根红绳再打个络子给她系上。半夏的络子打得最好,这一点他深为自信。顾孟萦没有多想,就取下金珠递给半夏,让他今天抽时间给她打好。 一上午无事可做,顾孟萦让白芷带她在自家花园里溜达一圈,顺便看看顾家宅子是什么样的。宅子不小,顾孟萦人小腿短,一圈下来就快正午了,着实有些累了,中午用过饭食,顾孟萦觉得昏昏欲睡,白芷就安顿她躺下来休息。 顾孟萦刚闭上眼睛,就好像一下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顾孟萦看见自己正躺手术台上。生老大是剖宫产,生老二时,由于要照顾生病发烧的老大,孩他爸正忙于自己的事业大计出差了,没人能帮忙照顾生病的老大。前一天b超说瘢痕厚度尚可,过几天生育也没问题。顾孟萦想着安顿好老大,再去医院。就这样耽误了及时去医院生产的时间,导致生老二时,子宫静息性破裂,羊水栓塞加大出血。她看着孩子被取出来送去儿科,自己的血汩汩地流着,医生却无能为力,她身体一点点变冷,好冷好冷,然后陷入昏迷。 她想如果她婆婆能稍稍体量一点,帮她照顾一下生病的老大,她就可以提前一天去住院生孩子,也不至于耽误到最后导致瘢痕子宫破裂,大出血而亡的情形。又或者婆婆不那么难缠,请个合适的保姆帮忙照看一下,情况也会有所不同,但是没有如果,她只觉得犹如掉进了寒潭,冷到了骨子里。 天色渐晚,改用哺食了,小顾孟萦却一直没有醒,白芷叫她,她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浑身无力。她只是很冷很冷,冷的发抖,白芷吓了一跳,赶紧去叫大郎君过来。 大郎君听闻顾孟萦午休叫不醒吓了一跳,立马带着半夏随着白芷来看。只见小顾孟萦哆哆嗦嗦地梦呓着“不要死……不要死……,救救我,救救我,好冷啊好冷。”然后就见她泪流满面,头上都是冷汗。 大郎君抖着手给顾孟萦号脉,脉象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只是不知她为何这样,就算是梦魇也是可以被叫醒的。他摸了摸顾孟萦的胸口,没有摸到定魂珠,就问她的珠子怎么不见了。 半夏道“早晨的时候,我见珠子的红线太细,恐怕不结实,说给女郎编一个红绳再加一个络子,女郎就取下来给我了,我带回我住的屋子去配线打络子了,就剩收尾了,一会儿就能做好。” 大郎君让他赶紧去把珠子带来,快点弄好给女郎戴上。 半夏不敢耽误,不一会功夫取来了珠子,并快速收尾做好了络子。 大郎君立马给顾孟萦戴上定魂珠,他看着顾孟萦慢慢平静下来,他给她擦掉眼泪,又给她换了一身干爽的里衣,盖好被子,守在床边。本来他还有些将信将疑,他知道祝由术也是中医的一支,只是接触比较少,没想到慧定大师佛法精深,祝由术也非常高明。他细细交待白芷和半夏以后这颗珠子切不可离开女郎,晚上休息如果取下来也要放枕头底下,白天就随身带着,万不可离身。 前世顾孟萦活着的时候,她老公觉得生活惬意极了,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他和他朋友们炫耀说“我老婆特别好,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我什么心都不用操!”可他并不知道顾孟萦为他惬意生活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因为他的大大咧咧和大男子主义,导致了顾孟萦香消玉殒,他心里充满了悔恨和愧疚。顾孟萦去世后,他才惊觉原来日常生活照顾老人和教育孩子需要花那么多的精力,孩子也不是生来什么都懂的。他难以想象顾孟萦需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在把工作做的那么出色之后,还把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孩子教育的那么好,以至于他回家后觉得那么舒心惬意,他从未考过家庭人情礼节的开支、孩子的教育和家务事。现在没有人再去为他做这一切了。他手忙脚乱地安排顾孟萦的后事,又亲自照顾老大老二,他所谓的那些朋友应酬都管不了了。以前顾孟萦让他帮忙做些家务、照顾孩子,他总是找各种借口逃避,出去应酬,基本不着家。他认为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就要事业有成,要不然怎么在女人面前抬得起头,再说家务事哪有那么复杂,简单轻松的很。可他没想到,女人和男人一样要工作,下班回家还要照顾老人,教养孩子,家务上的事也着实不少。现在他一个人体验顾孟萦独自面对这些事情的不易,才发现他母亲有多难缠,也不知道顾孟萦以前是怎么与她相处的。以前请了保姆,没几天人家就不干了,后来直接就请不到了。现在再加上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女,后来最终还是请了保姆帮忙,可日子也过得手忙脚乱。虽然有时觉得很苦,但他很认命,觉得这是上天惩罚他在生活中修行。 顾孟萦前世财务规划做的很好,她给自己买了高额的意外险,受益人是她的老公和孩子。在帝都中心位置留下早年入手按揭买的两套大房子。房租的三分之一足够偿还房贷,而且房贷也没剩几年,这些都可以留给她的孩子们。她在公司占的股份被顺利收购一部分变现,留给她老公和孩子的财产足够他们什么都不做两三辈子都花不完。给她父母购买了商业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一年后就可以领了。 顾孟萦在梦里看着她老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呼朋唤友出去应酬,他调离了核心工作岗位,去了轻松不用坐班的部门。儿子和女儿变成了第一位。他全心全意地陪着儿子和女儿成长,将他们教育的很好,儿子和女儿也很争气,都考上了国际很好的大学,回国后找到了各自喜欢的工作,过得幸福而美满。儿女们也劝父亲找位老伴一起过日子,但他老公始终不同意,还说以前他们妈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好好陪她,他不懂事,不体谅她,没照顾过她,让她受了那么多苦,以至于早早离世,现在他要用余生去缅怀她,死了要和她葬在一起…… 小顾孟萦醒来的时候,已经寅夜了。大郎君不眠不休,一直守在床边,悬着一颗心紧盯着她,眼角红红的。顾孟萦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爱,也看到了恐惧,那是怕永失我爱的担忧与恐惧。顾孟萦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她知道她是大郎君在这人世间最深的牵绊和眷恋。一晃神,她觉得前世远离了,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到,只知道现在爹爹是她最爱的人。她坐起来,扑到大郎君怀里,对大郎君说“爹爹,我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大郎君抱着她潸然泪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章 腊八送粥 进入腊月,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为在年前将事情安排妥当,所以也分外忙碌。 大郎君自顾孟萦病愈之后,就想着更多地陪着她。可作为大郎君,顾家宅子里的事情都得他安排打理,再加上家中铺子里年账要看,庄子里的帐也要收回来,还要算大家忙碌一年要给的奖励。每天上午他都要见不同的管事来回事,真是分身乏术,没办法全身心地陪她。每天上午听汇报,顾孟萦端坐在大郎君身后,一脸认真听汇报的样子,让大郎君忍俊不禁。觉得自己的乖女儿分外可爱。 通过这几天回事,顾孟萦对顾家的家产也有了大致了解,自家还是小有家底的,顾家自己的产业主要在丝绸布庄方面,在这龙阳县城中有三家大店铺,分别经营高中低档布匹。其中最大的一间位于城中心位置,主要销售高档绫罗绸缎和部分成衣,生意甚是兴隆。另外在龙阳县最大的两个镇子里还有两家大铺子,全龙阳县的最大的绸缎庄就是顾家的。另外在城郊还有两个大庄子,每年的营收支撑了一个大粮食山货铺子。大郎君的陪嫁也是价值不菲,大郎君在龙阳县有一家大药房兼医馆,每年的药材交易量非常大,在龙阳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另外还有两个位于朗州武陵郡郊外的大庄子及武陵郡的一家药房。大郎君善制药,对药材的掌控非常人所能及。 顾家在武陵县是富家大户,养了一大家子外加诸多侍仆。有利益就有算计,也难怪别人要害二少郎君和顾孟萦的性命了。 每天下午,顾孟萦小憩一会之后,都会缠着大郎君教她识字,其实这些繁体字,顾孟萦基本都识得,当陪读妈妈就还是很有好处的,她陪着她儿子练过三年软笔书法,基本上的繁体字不光会认,而且会写,这无形中给她带了极大的便利。于是大郎君每日哺食之前花大半个时辰教她学《千字文》,顾孟萦发现竟然没有《三字经》。也是,她记得《三字经》好像成书于宋代。大郎君惊喜地发现顾孟萦识字速度简直是神速,(能不神速吗?已经认的熟熟的。)惊喜万分,觉得自己的女儿就是不一样,果真是天赋异禀。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窃喜,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板着脸告诫顾孟萦要认真踏实,切不可贪多嚼不烂。顾孟萦只想快点学完,然后好自行阅读,首先就是要阅读大曌律法和地理志,要不然两眼一抹黑感觉很不好。大郎君看的识字速度快,而且正确率又高。于是每天又让她描红50个大字。顾孟萦大字写得很一般,再加上现在还小,手腕力量不够,字显得有些无力。但却得到了大郎君的表扬,说比他当初学写字时写的好多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腊八了。腊八要煮腊八粥,送亲朋好友。大郎君作为正夫,要出面应酬各家事宜。顾孟萦也体会了一把异时空的节日。将她母亲的各个侧夫和侍夫以及家庭交往亲友的情况了解的一番。发现侧夫二郎君果然是她母亲的真爱,富家小姐爱上穷书生的戏码竟然在她母亲身上上演了,并且相当精彩。 腊八前一天,大郎君安排厨房的管事挑上好的各种豆子、红枣、莲子和粳米准备第二天一早就熬好腊八粥,然后分发到各个院子。由于大郎君的父母已经离世,只有一个庶妹继承了家业,且两家离得较远,为送一碗粥跑马两天实在不合适,也就不送腊八粥了。于是大郎君的腊八粥是院里的小厨房熬的。而娘家在本地的两个侧夫和两个侍夫送家人的腊八粥就由他们自行决定要多少,交代给大厨房熬好后送到各院,再由他们各自安排人派送。 午时左右,各院派送腊八粥的仆人陆续归来,顾孟萦喝了碗腊八粥准备小憩一会。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高声叫嚷,顾孟萦一时好奇,就坐在窗口,透过窗户缝隙望着外面院子。只见一个年约四十、肥胖滚圆的女子,在院子里质问大郎君身边的孟南,为什么今年的腊八粥没送她们,“我们一大早就给你们顾家送了腊八粥,等到午时都过了,也不见你们回礼。派门子出来一问,你们的腊八粥竟然都送完了,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大郎君管理整个顾家大院,就是这么办事的?” 顾孟萦通过半夏得知这个泼辣的娘子是侧夫二郎君李多福的同胞长姐李多枝,就住在顾家南边隔三条街的地方,离得比较近。 大郎君将让孟南将她引到会客厅,询问事情缘由,并打发院子里的小厮去叫二郎君过来。约一炷香的功夫,二郎君和大娘子就急匆匆地过来将李多枝带离了大郎君的院子。 腊八用过哺食之后,半夏才把打听来的情况细细讲给了大郎君和顾孟萦听。原来李多枝一大早的确让人给二郎君送了腊八粥,二郎君安排大少郎君和大娘子两人给他们姑姑送腊八粥去,但他们俩都不愿意去姑姑家。你推我,我推你都以为对方去送了。不愿去的原因是每次去姑姑家,姑姑都是哭穷,不把他们身上佩戴的饰品搜刮一遍是不会放他们回来的。这快过年了,姑姑估计又要哭穷说没钱过年了。他们都头疼这个姑姑,可那毕竟是他们爹爹的娘家,还是同母同父的亲姐姐,避无可避。其实李多枝可以直接去找二郎君讨要腊八粥,她将事情闹到大郎君这里一是想给大郎君个没脸,二是想打秋风多要点钱财。但她没想到大郎君将这件事分配给各院了,根本就没插手。后来大娘子从自己的体己里拿了十两银子给她才将她打发出去。二郎君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连带着大娘子和大少郎君都觉得脸上无光。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章 除旧迎新 过了腊八就是年,越近年关,越是忙碌,作为一个6岁的孩童,顾孟萦也没有什么好忙的,这里的娱乐又少。顾孟萦每天无事都泡在书房里。将大曌律法翻了个遍,古人文书讲究微言大义,理解起来还是要细细揣摩,很费脑子。 大郎君有时看到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样子,觉得好玩又好笑,“哎呀,我的萦儿怎么变成小老太婆啦!”然后就抱起她举高高,真是有些懵,有个爱女成魔的爹,还真是幸福!慢慢地顾孟萦习惯了帅气老爹的各种花样宠溺。与大郎君相处越来越自如,顾孟萦觉得生活简直幸福的直冒泡泡,梦里都能笑出声来。 大郎君作为顾家家主的正君,大小事情都需要大郎君经手安排,虽有管事主理事务,但最终的统筹还需要大郎君来协调。管家顾长庚是顾家的家生子,在顾家五十多年,还是顾孟萦奶奶留下的老人。以前每年由孟南协助处理事务,可如今孟南被派出去了。今年大郎君就要自己每天听管事回报,事无巨细,均安排的井井有条。顾孟萦在旁边看的一个头两个大,因为自从女子娶夫之后,各家的姻亲关系比之以前更为复杂。以前只有正妻的娘家才称之为亲家,是真正的亲戚,现在变成了正夫、侧夫的娘家都是亲戚,另外,有孩子的侍夫娘家也需礼节往来,只是规格要降几个档次。好在有先例可循。不过比之以前的大家族还是相对简单些,现在的家族都不会太大,因为各家的女儿都不会太多,这还要依赖于她们的强大的生育能力,要不然,男女比例如此失衡下,人口岂不要逐渐减少,慢慢灭绝了。事实证明,自从女子娶夫,通过这近百年的观察和人口普查发现,各地一直保持平稳发展,经济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连人口也得到了较大的增长,并没有因男女失衡而导致人口剧减。这要得益于和平的社会环境,加上皇家对女子的维护,每个女子在十二岁时,都会服用一颗由太医院研制出的药丸。太医院按照各地提供的名录,年初发放到各地官府,由官府根据本辖区适龄女子人口数,派发下去,到地方再由五人监督女子服下。这个药丸服用之后,女子的难产的几率大大降低,同时女子生育时间也大大延长了。一生生出十多个孩子的女子比比皆是,有的女子孙子比儿子大得多,几世同堂的情况多得是。 言归正传,由于腊月要扫房、请香、祭灶、窖冰、做新衣、请门神、写春联、办年货,最重要的还是要准备各种吃的,比如砸年糕、做香肠、做腊肉、腊鸡、腊羊。对这些个吃的是顾孟萦最关注的,作为资深小吃货,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在想今天他们又会做什么与众不同的吃食。各个庄子也在腊月中旬送来了大批的年货,鸡鸭鱼肉蛋、木耳香菇地耳等,陆续送进宅子里,由管家派人登记入库以备新年之用。大郎君忙碌之余也会带着她出去打年货,外面更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外面买糖人的、卖混沌的、卖糖葫芦的、卖包子、卖各种手工艺品的,顾孟萦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 自从能跟着大郎君出去看外面的世界,顾孟萦就赖着大郎君不放了,每次大郎君出门办事,顾孟萦就成了甩不掉的小尾巴。只要能带着顾孟萦的场合,大郎君都会满足她,于是顾孟萦跟着大郎君巡视铺子,被人称作少东家。这么些年,由于顾孟萦的不说话,大郎君很少带她出门,怕她紧张,更怕别人异样的目光伤害她。现在大郎君带着她出门应酬一脸骄傲,我家有娇女,可别羡慕嫉妒的表情,被他的朋友们好一顿打趣。 顾孟萦虽偶尔会和大郎君出去转转,但在家里,大郎君是不允许她随意出他们住的院子。因顾孟萦还在养病中,免了给她母亲请安,其他兄弟姐妹也没有人来找顾孟萦玩,还好顾孟萦是个能独处的人,否则还真是憋闷。 就在这忙忙碌碌中,迎来了顾孟萦的期盼已久的新年,真是小孩子盼过年,顾孟萦没觉得有丝毫违和感。 大年三十清早,半夏便把顾孟萦从被窝里捞起来,帮她穿上大红锦缎对襟袄裙,套上大红绣彩蝶厚底棉鞋。顾孟萦看这一身穿着,简直成了红孩儿,不过倒是很喜庆。漱口净面涂面脂后,半夏的手很巧,很快就给顾孟萦抓了适合小孩子的双髻,带上粉色的珠花,然后又用红绫飘带缠绕一圈垂下来,一走动,发带随风飘飘,很是灵动。顾孟萦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长着一双和大郎君一样迷人的桃花眼,眼梢微挑,顾盼生辉,凝视人时,给人深情款款的感觉。琼鼻秀挺,人中深长,樱唇粉嫩,肌肤欺霜赛雪,妥妥的小美人一枚。 在大郎君那里用了一碗甜燕窝,又用了两个小鲜肉包。就被大郎君牵着前往正院。顾孟萦好久都没有见到她母亲了。好像从顾孟萦醒来,见到她母亲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顾孟萦起先还问过是不是要去给母亲请安,大郎君告诉她,因她身体尚未恢复,她母亲免了她的请安。所以这一个腊月顾孟萦才见过她母亲两次。顾孟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直觉大郎君和她母亲之间有些问题。这一个多月,她母亲只来过她父亲院子一次,却并未留宿,他父亲也未去母亲的院子留宿。她母亲直接无视他们父女。这很不对劲,但顾孟萦又找不到原因。 一到正院,只见她母亲和顾丽萱正在说笑,大少郎君顾瑾尧正在给他母亲揉肩,二郎君看着他们几人,温和地笑着。每次见到她母亲,都看见她母亲带着二郎君的一双儿女,似乎他们才是和乐一家人。她和大郎君似乎都是多余的人,顾孟萦不知道其他郎君和少郎君是什么感觉,反正顾孟萦觉得她和大郎君被她母亲抛弃了。一看到他们父女,那一家四口立刻闭口不言。二郎君领着大娘子和大少郎君向大郎君行礼,顾孟萦也向她母亲行礼问安后,又叫了声二爹爹、姐姐、大哥哥。然后乖巧地坐在她母亲身后的凳子上。她母亲只是点头微微一笑。 片刻之后,三郎君、四郎君和五郎君携各自的少郎君结伴而来。相互问安后安顿下来。因为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都比较高兴,小年之前大家每人都领到了四身新衣,今天都是一身新,喜气洋洋,她母亲看在眼里,也觉得很满意。转头对大郎君说“夫君这一年辛苦了!如今家业兴旺,全家身体康健,夫君功不可没。” “妻主谬赞了,不敢居功,全是妻主治家有道。”大郎君回道。 于是下面各个郎君纷纷恭维道“家主治家有道是兴家之源,感谢家主和大郎君的关照,祝就家主和大郎君身体康健,咱们家兴旺发达。” 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由母亲和大郎君领着大家去小祠堂祭祀先祖,顾家的小祠堂在顾宅的西北角。一个大院子,一明两暗三间正房,明间摆放着顾家先祖的排位。 在院子里,大家按顺序站定,顾孟萦母亲领着大娘子,大郎君领着顾孟萦进入祠堂里,进行祈祷祭祀。顾孟萦听她母亲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大致意思是告诉先祖今年风调雨顺,家业和人丁俱是兴旺,望祖宗们保佑来年兴旺发达,一切顺意;大娘子顾丽萱过年就十七了,请祖宗们保佑她娶得如意郎君;然后又听她说道,有赖祖宗保佑,二娘子大病康复,恢复如常。多谢先祖保佑。 大郎君在旁边的火盆里烧纸钱,顾孟萦看着一排排的牌位,那代表着曾经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顾孟萦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自从女子娶夫,和女子牌位平齐的是正夫的排位,侧夫牌位分在下层左右,有子嗣的侍夫牌位在又下层。顾孟萦知道古代除了正妻可以入祖坟、入宗祠,享受香火祭祀,妾是没有资格入祖坟,更别说享受香火祭祀了。由此顾孟萦觉得还是男人们厉害,作为侍夫竟然也可以享受香火祭祀。顾孟萦觉得祠堂里有些阴冷,往大郎君身边靠了靠。好在她母亲的祈祷祭祀很快结束了。在她母亲和大郎君各上一炷香之后,顾孟萦和她姐姐又各上了一炷香。顾孟萦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在大曌王朝,女儿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没有生出女儿那岂不成了香火无以为继了。 祭祀完之后,顾孟萦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人冻得够呛,在她母亲的带领下返回正院,上了热热的茶点,一番安顿之后,她母亲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申初到正院吃年夜饭,然后守岁。 这一番事做完,就快到午时了。大郎君让白芷带顾孟萦回去休息,交待她一定要好好睡一觉,要不然晚上就没精神守夜了。大郎君带着半夏要去大厨房看年夜饭的安排,虽然大郎君早就将各人爱吃的饭菜报了上去,菜单也让家主看过了。唯恐出了差池,影响年夜饭,大家都喜气洋洋,要是出了差池,岂不晦气? 顾孟萦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厚重的披风,将棉袄裙褪去,穿着中衣上了床,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半夏来叫顾孟萦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也该起床去吃年夜饭了。大早晨的一碗粥和两个包子,早就消化光了。中午虽吃了点茶点,现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当半夏和白芷领着顾孟萦到正厅时大家已经围坐在一起,正热烈谈笑中。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大郎君看她进门,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笑。半夏领着她去了小孩那一桌的上首,顾丽萱一脸复杂的看着顾孟萦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这饭桌上就显示出了嫡庶之别,虽然她占了长,但她不是大郎君所出,只能屈居第二。原来没有顾孟萦的时候,作为庶长女,自是比男子们尊贵,家里的弟弟们都要以她为长。自从顾孟萦出生以后,她就知道她的地位变得不一样了。以前还好,可自她及笄,家里开始要给她说亲了,嫡庶之别真是影响很大。以前小哑巴不会说话,大家都知道将来她顾丽萱是顾家的家主,顾孟萦就算是嫡女又能如何?将来还不是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她虽是庶长女,可下面的妹妹是个哑巴,将来肯定是她来继承家业,所以在说亲时还能找到身份不错的夫郎。可这个死哑巴竟然又开始说话了,看着也不畏畏缩缩了,看来还是教训得不够。原来那些有意结亲的人竟然都犹豫起来,实在是太过分,剩下有意结亲的不是身份低,就是嫁妆少。 这些顾孟萦都不知道,她知道她大姐姐和大哥哥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偶尔听半夏唠叨几句提亲相看的话。 下人们在外面噼里啪啦放了不少炮,放完炮,厨房开始上菜,外面不停地有别人家的鞭炮声传来,吵吵闹闹,热闹非凡。 过年的餐桌上鸡鸭鱼肉蛋都要齐全,八凉八热荤素搭配,外加甜咸二汤和主食、点心组合的八样,将桌子排的满满当当。顾孟萦自落水醒来后,所有的饮食基本都在大郎君的眼皮底下,这次年夜饭特意交代白芷仔细看顾,确保女儿的安全。 年夜饭气氛很好,大人那一桌还开了一坛美酒,每人都喝了些。顾孟萦这一桌大大小小。最大的十六,中间有12岁、10岁、8岁的,最小的也六岁多了。由于白芷的滴水不漏和半夏的心细如发,餐桌上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可能大过年的谁都不愿意触这个霉头吧。 席间,顾孟萦还亲自给大郎君和她母亲敬了一杯茶,祝他们身体安康,万事顺意!又祝各位爹爹们来年一切顺利,心想事成!为此他们都交口称赞顾孟萦懂事乖巧,也给她送了新年祝福。 晚饭用罢,仆人们撤了残羹剩饭,上了解油腻的香茶。吃了一盏茶,顾玉儿开始给孩子们发压岁钱了,大郎君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对小金元宝和一荷包各式银锞子,顾孟萦从母亲手里接过自己的压岁钱,喜滋滋的让白芷给收起来。看姐姐和哥哥们交头接耳地说,今年的压岁钱比去年丰厚多了。去年才得一对银元宝,今年竟然是金元宝还有一袋银锞子,真是开心。然后,又见顾玉儿让各个管事领着手下过来领赏钱,今年因为大郎君心情好,给的赏钱比去年丰厚了两成,下人们都很高兴,纷纷给家主和大郎君道谢。 大家在厅里坐了一阵,顾孟萦仔细观察了她母亲和二郎君的互动,大过年的还放狗出来撒狗粮,不是招恨吗?但看其他郎君好像无所谓一般。只有五郎君眼中有浓浓的不忿,没事总要找家主说两句找存在感。 大姐姐、大哥哥、三哥和四哥他们打叶子牌,五哥和六哥在旁边观看,顾孟萦不会玩叶子牌,就乖巧地坐在大郎君身边。 下人那边吃罢饭,当值的人先回来伺候,不当值的还在喝酒行乐,过年难得有机会放纵下。母亲看伺候的人来齐道“人多乏累,你们回各自的院子守岁罢,明早辰中来正院用朝食,食罢回乡给长辈拜年去大祠堂祭祖。”语毕,大家纷纷站起来分岁,也就是相互道别说明年再见! 顾孟萦以为她母亲至少会留大郎君和她一起守岁,因为大郎君才是她夫君啊。没想到她母亲连一点儿面子也不愿给大郎君留。大郎君好像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牵着顾孟萦的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顾孟萦知道大年守岁应该一家人一起共同守岁才好。她想她母亲还真是奇葩,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守岁不好吗,非要把大家都赶走,她就不信她自己一个人守一晚上。让半夏出去打听一下她母亲是怎么守岁的,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和二郎君、大娘子和大少郎君一家四口打叶子牌呢,感情二郎君的两个孩子是她亲生的,其他人都是抱养的,真是心偏到咯吱窝了。看来二郎君还真是她的真爱啊。 不过顾孟萦觉得有爹万事足,爹爹好可怜,自己的妻主宠侍灭夫,和古代的宠妾灭妻一样都是昏聩,道德的谴责稍显无力。顾孟萦决定趁着过年守夜了解一下她爹和娘的故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章 前程往事 过年守岁顾孟萦是和大郎君一起过的,孟南叔叔回自己家陪妻主过年了,孟北叔叔在一旁守候端茶倒水。白芷、白芨、半夏、苍术他们四个在外间打叶子牌守岁。 守岁除了吃喝,对顾孟萦来说也没其他娱乐,叶子牌她还不会打,只好缠着爹爹问东问西。正好孟北是和大郎君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对大郎君的事情相当了解,如果大郎君不愿意说或语焉不详,顾孟萦就缠着孟北叔叔长叔叔短地叫,一定要搞清楚,充分发挥了现代小娱记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不搞明白誓不罢休的小模样,弄得大郎君笑话她,笑岔了气,直嚷肚子疼。 原来,她父母的故事要从她奶奶辈说起。大郎君的父亲是当时鼎鼎有名的孟神医,作为正夫嫁给武陵郡余庆堂大药房的少东家,婚后夫妻和睦,感情甚笃。第二年,妻主就给孟神医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是女孩生下来时发现有先天心疾,活不到成年,大郎君倒是非常健康。为此,孟神医虽有神医之名,却救不了自己的女儿,很是难过,为了开解夫君,他妻主就让大郎君随了孟神医的姓,并取名孟翕和。大郎君从小就喜欢姐姐,一直让着体弱的姐姐,可是她还是在8岁时夭折了,对于这个陪着自己成长的姐姐,大郎君对她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他母亲后来又给他生了几个庶弟和一个庶妹,现在武陵郡余庆堂的当家人的就是他的庶妹。本来她母亲还准备再给孟神医生个孩子,可他们外出云游归家时发生意外双双故去。 孟神医生前救人无数,口碑甚佳。因他在龙阳县出诊途中救过顾孟萦奶奶,当时顾孟萦奶奶正怀着身孕,月份既大,又不小心跌了一跤,就导致生产过程中早产又难产,极为凶险,正好孟神医在县里出诊,出手救下了她们母女二人。顾孟萦奶奶非常高兴能捡回一条命,还生了个健康的女儿来继承香火。当她得知孟神医有个两岁多的儿子时,就提出以后让孟神医的儿子来做她女儿的正夫。孟神医看顾家家主夫妻和睦,家风清正,虽门第不如自己家,但男子嫁人大多是低嫁,也就应允了这门娃娃亲,相互交换了信物,于是就有了大郎君和顾家娘子顾玉儿的婚约。 成婚前由于分隔两地,大郎君还要跟着他爹爹学习医术和制药,经常要到处出诊,非常忙碌,也就逢年节才有时间和顾玉儿相互走动。婚前,大郎君陆陆续续地见过顾玉儿几次,但并没有单独深入交往。顾玉儿及笄后,双方就过礼,一年后,顾孟萦奶奶请期安排吉日让他们完婚。成婚之初,对于自己的妻主,大郎君还是很有期盼的。 新婚之夜,大郎君的守贞砂鲜明地点在左臂,可顾家娘子却并未落红,大郎君虽心里有些意外,却也并未点破。他知道这世道对男儿苛刻,对女子宽容,有那不讲究的家庭,女子婚前有侍奴伺候,一时意乱情迷也是有的,但不会生出庶长女和庶长子来。 可大郎君的隐忍,并未给他带来好运。婚后一个月,顾玉儿晨起呕吐引起了顾孟萦奶奶的注意,忙叫大郎君号脉看看,可顾玉儿自知理亏,死活不肯。顾孟萦奶奶强势从外面请来了郎中,却被告知顾玉儿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为此,顾孟萦奶奶非常生气,拷问孩子是谁的。当问出李多福时,顾孟萦奶奶一阵头晕,她就知道女儿遭了李多福算计,一个破落户的儿子如何能嫁进顾家,还先给他生孩子?她知道顾玉儿与李多福在书院时就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不讲规矩,弄出孩子来。 打掉孩子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头胎生女孩的几率那么高。不管是庶子还是庶女那可都是爷爷奶奶的孙子孙女,从古至今不变。顾孟萦奶奶对于自己女儿的做法虽然觉得愧对大郎君,但也不会要求打胎,只好安慰大郎君说第二胎一定先给大郎君生。半个月后,李多福从角门进入顾家成了侍夫。成为侍夫的第二天,顾孟萦奶奶就赏了一碗绝嗣汤药给李多福以作为他婚前越矩的惩罚。顾丽萱和顾瑾尧出生后,李多福才被提为侧夫成为二郎君,所以这些年顾玉儿虽宠爱二郎君,却没再为他生下孩子。 娶正夫不到两月就纳侍,然后又生出庶长女和庶长子,让大郎君颜面无存,一时成为龙阳县的笑料。大郎君一气之下回到了武陵郡,在郡郊的温泉庄子一呆就是一年多,还是孟神医苦口婆心地规劝他回去,因为女子稀少,男子嫁人不易。如果和妻主感情不好,日子就不好过了,再说又不能不嫁,否则到年龄不嫁就要强征入伍,一旦入伍再想嫁人就更难了。要不就只剩下卖身为奴这条路了。和离更是不可能,因为大郎君没有女儿,不能单独立户,和离只能归家再嫁,不能出去单过。如果大郎君膝下有个一女半儿,也可自行立户单过,只是单有儿子立户时要交一大笔费用才能立独户。顾孟萦奶奶几次过来替女儿道歉,安抚大郎君,最后又带着顾玉儿一起来接大郎君回家。为此大郎君才回到顾家,婚后第三年秋天顾玉儿生下了大郎君的孩子,二郎顾瑾瑜,大郎君和顾玉儿的关系才稍稍缓和。 那时因为顾孟萦奶奶还活着,顾家还在其掌控之下,二郎君犹如鹌鹑,丝毫不敢出头,只好用心地照顾他的一儿一女。二少郎君出生后,深得其奶奶的欢心,大郎君心中的郁闷之气稍得缓解,只想着以后替自己的二郎找个好妻主,以后能幸福美满。 在顾孟萦奶奶张罗下,顾玉儿又先后纳了三郎君和四郎君,并先后生下了三、四、五三位少郎君。顾家眼看着人丁兴旺,大郎君和三郎君又善于经营,顾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俨然成了龙阳县的首富。 在顾丽萱7岁,二少郎君5岁时,顾孟萦奶奶旧疾复发,已然卧病在床,逐渐将顾家交到了顾玉儿手中,顾玉儿不喜庶务,只每日沉溺于情爱,尤为偏爱二郎君。对此顾孟萦奶奶又岂能放心? 她又敦促顾玉儿再给大郎君生个孩子,没准就能生出嫡女来。但顾玉儿心有怨恨,觉得大郎君气性太大,还要她亲自赔礼道歉,又恨为安抚大郎君李多福被迫喝了绝嗣的汤药。所以这些年除了生了二郎外,对大郎君一直不闻不问,该大郎君侍寝的日子,既不去大郎君的院子,也不召大郎君去她的院子,就当他是个透明人。由于她孩子较多,也不少二郎一个,所以二少郎君一直是由大郎君一手带大的。大郎君对顾玉儿已经完全不抱任何期望,无欲无求,只一心抚养二少郎君。 本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大郎君已经看开,他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二少郎君。可顾丽萱、顾瑾尧和顾瑾瑜去学堂后,顾丽萱喜欢上了当时还是县主簿张主簿的嫡子杨正茂,这本是小孩子之间的青梅竹马的笑闹,杨正茂说道“我是官家嫡子,怎么可能嫁给你个商户庶女?”不得了啦,一出生就被宠上天的顾丽萱回来折腾顾玉儿和二郎君,说她一定要当嫡女,要不然在学堂都要被人看不起。顾丽萱出生那一年正好二郎君李多福考上秀才,大家都认为是顾丽萱带来的福气,全家都当她是掌上明珠,宠的无法无天。二郎君虽然中了秀才,但后来举业上却一直不顺,屡试不中。顾丽萱不知天高地厚地闹腾着要当嫡女,顾玉儿被折腾的没招,只好和大郎君商量,请大郎君把顾丽萱记在他名下。庶长女和庶长子是大郎君一生的羞辱,怎么可能答应?大郎君熟知律法,早就看透了二郎君的小心思。他放任大娘子闹腾,还不是觊觎了大郎君的嫁妆,如果顾丽萱记在大郎君名下,大郎君的嫁妆将来就不能全部陪嫁给二少郎君,而是至少要分一半给顾丽萱。对此,大郎君严词拒绝说他已有自己的孩子,不需要记名的孩子。顾丽萱的闹腾加深了顾玉儿和大郎君的裂痕,连带着也不待见二少郎君。谁知半年后的寒冬,顾瑾瑜和顾丽萱、顾瑾尧一起堆雪人玩耍时,二少郎君意外落水,大娘子顾丽萱为了救二少郎君也受寒高烧昏迷。二郎虽被救上来,但却已失生机。大郎君为此神魂俱失,身心受到巨创。当他想弄清楚二郎死亡真相时,却发现顾玉儿已经将当时看护他们的侍奴全部杖毙,他能得到的消息就是大娘子和大少郎君说的二少郎君淘气,非要到池塘的冰面上去玩耍,哥哥和姐姐拉都拉不住,导致大娘子和二少郎君踏破冰面落入水中,大少郎君赶忙喊救人,他们被救上来时大娘子还好,二少郎君已经没有呼吸了。 大郎君安排好二少郎君的后事,心情还未调整过来,一个月后又传来孟神医和妻主云游归家遇塌方事故双双离世的消息。这个消息对大郎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大郎君奔赴娘家料理父母的后事,一月方归。归家后,顾孟萦奶奶本就卧病,又遇到二少郎君殁了,孟神医又故去,遂一病不起,又缠绵病榻两个月后也撒手人寰。顾孟萦奶奶和她的大郎君伉俪情深,一生相亲相爱,感情甚笃。妻主一离世,他也受不住,趁人不备喝药下去陪妻主了。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大郎君先后失去了儿子、父母和公婆,简直是乌云盖顶。那段时间大郎君痛不欲生,几乎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可没想到二郎君私下派人在外面谣传说大郎君命不好,刑克亲人,是孤煞命。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幸好神药谷大药师黄怜顾和孟神医是旧年故交,和大郎君也算是忘年交。得知大郎君的事情,就派自己的心腹常随来邀请大郎君去神药谷共同探讨制药。大郎君安排孟南、孟北照顾好陪嫁的产业和庄子,将顾家的产业和庄子交还给顾玉儿之后,带着附子和川芎去了神药谷。在神药谷一呆就是三年。正好守过了几位长辈的孝期。这三年里有黄怜顾的陪伴和照顾,大郎君心中的烦闷开解了许多。他想离开顾玉儿,但黄怜顾劝他回去,哄好妻主给他生个孩子再说和离之事,没有孩子,大郎君和离之后并不能单独立户,只能回到娘家,在庶妹手底下生活,直到再嫁人。如果幸运有了女儿,女儿满六岁,征得妻主同意,就可和离带走女儿单独开户;即使生了儿子,儿子满六岁,给官府交一大笔钱也可立独户,总之必须要有子嗣才能和离。所以三年后大郎君收拾好心情,带着连翘和宛童回到了顾家,原来带去的附子和川芎已经嫁到神药谷了。 后大曌王朝由于女子稀少,所以不允许女子守孝,一般父母故去守孝百天即要出孝期,如有孕不守孝也可,外人不得以此批驳,这是为了生育计量的。如果循古礼,守孝三年,左三年右三年,加上外亲孝,那岂不是要错过了生育期。所以顾玉儿父母故去百天后,出了孝期她就迎娶了五郎君。 五郎君是顾孟萦奶奶从青楼买回的清倌儿,本是为了分二郎君的宠而买回来的侍奴。五郎君样貌秀美文弱,自带风流。他刚被带回顾家时,并不是作为顾玉儿的侍夫,而是作为主院的侍奴。五郎君在风月场上历练多年,琴棋书画也算精通,眼界和心机自不必说,为了改变自己为奴的命运,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顾玉儿迷的神魂颠倒,玩得好一手欲擒故纵,让顾玉儿求而不得,却又割舍不下。为此二郎君气个仰倒,却又不敢冒头。当时顾玉儿的母亲虽卧病,但依然够让二郎君胆寒。他没少撺掇三郎君和四郎君出头收拾当时还是侍奴的五郎君。五郎君到底是从楼里出来的,技高一筹,哄的顾玉儿一满孝期就纳他入顾家,又哄得顾玉儿为他生下六少郎君,顺利从侍奴提为侍夫。 大郎君去神药谷之前将顾家的产业交还给顾玉儿打理,由于顾玉儿并不喜庶务,就交给了李多福来打理。二郎君虽通读四书五经,却不太通庶务,加上他又想继续科考,在顾家的产业经营上分配精力不足。三郎君和五郎君虽擅经营,可二郎君又舍不得到手的权利和利益,不肯放手。所以这三年里,顾家的产业停滞不前,收益大不如从前。为此,顾玉儿很不高兴,冷落了二郎君一段时间。正好此时大郎君从神药谷回来了,顾玉儿想起了大郎君的清润儒雅和温柔俊逸,还想让大郎君继续帮着经营顾家的产业,而大郎君也想要顾玉儿给他生个孩子,两人各有所求,倒也配合甚好。顾玉儿从二郎君手中收回了顾家的产业,仍旧交给大郎君打理,二郎君为此很生气伤心,却又无可奈何。那段时间,大郎君努力经营顾家的产业,收益大幅上升,顾玉儿很满意,心情也好,顺利怀上了身孕后,整个孕期大郎君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经常送她各种珠宝首饰,让顾玉儿开心不已。大郎君怕有人对胎儿不利,请郎中对外宣称顾玉儿怀了个小郎君,又派人对顾玉儿仔细照看,终于在第二年春夏之交顾玉儿顺利生下了顾家嫡女顾孟萦。 顾孟萦出生后,二郎君简直懵了,他没想到和顾玉儿赌了场气,一回神竟然就让她生下了嫡女。他只是没想到生下的是女郎而不是郎君,一是女儿本身就难得,不会轻易就生出女儿来。二是,给别的夫郎生了女儿也没关系,毕竟都是庶女,不会影响顾丽萱作为长女继承顾家。但大郎君是正夫,如果是大郎君的女儿,那么他女儿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了。在有嫡女的情况下,顾丽萱想要继承顾家那就难了。 顾孟萦一生下来,就被大郎君严密保护起来,二少郎君的例子在前,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二郎君想要找事却找不到突破口,又来缠顾玉儿,毕竟是幼时青梅竹马的情分,两人很快就和好了。 被大郎君捧在手心的顾孟萦一天天长大,也安慰了大郎君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直到顾孟萦三岁左右,神药谷的大药师黄怜顾写信来邀请大郎君去帮忙研制一种新药。大郎君想着黄药师对他的恩情和照顾,实在不好拒绝,但是将顾孟萦带着也不合适,毕竟长途跋涉,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来说实在太辛苦。只好将用了好几年的连翘和宛童留下,连同梅兰竹菊四个贴身小侍奴一起照顾顾孟萦。就千里迢迢奔赴神药谷,在那里日夜不停地讨论药理和毒理,做实验研发新药。本来大郎君计划在那里呆上一个月,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两个多月也够了,没想到药效研究碰到瓶颈,又多耽误了一个月。三个多月之后大郎君才风尘仆仆地从神药谷赶回顾家。 他没想到他才出门不到一百天,顾孟萦就被人算计,用蛇去吓一个三岁多的孩童,彻底让她胆寒,畏缩不语。至于背后的黑手是谁,大郎君心知肚明。之前大郎君不知道顾孟萦畏缩不语的原因,加上有人推波助澜,重提大郎君命格不好的流言,说他克父克母克子嗣,儿子让他克死了,女儿又让他克成了哑巴。大郎君为此愧疚不已,要不是还得照顾幼小的女儿,他几乎都要遁入空门。为此,他有空经常带顾孟萦去清源寺上香,给丰厚的香油钱请大师为自己的小女儿祈福。慧定大师看大郎君虔诚,知他心里的苦。方言语点化他说他女儿是个福泽深厚之人,只是时机未到,时机到了,他女儿自然有如神助,聪慧绝伦。大郎君相信慧定大师不是打诳语之人,才稍稍心安。他温柔地等待着他女儿成长,希望她能展现那聪慧绝伦的一面。 顾孟萦出生后,顾玉儿最不耐烦照看小孩子,将她丢给大郎君,又去寻找她的真爱了。后来看顾孟萦畏缩不语,二郎君又吹枕边风说,大郎君命不好,克子嗣,生的女儿是个痴哑,还不知道克不克妻主,让妻主小心为上。说一遍没有人信,说的多了难免让人将信将疑,最后都不得不怀疑大郎君是不是真的命不好。加上顾孟萦小时候并不亲近顾玉儿,又看着畏畏缩缩,实在让人喜欢不上来。大郎君第二次从神药谷归来后,看到顾孟萦变得畏缩不语,他狠狠责罚了连翘和宛童,并将他们打发出了顾府。连翘和宛童被二郎君撺掇,给他们制造机会爬上了顾玉儿的床,她正在兴头上,尚未觉得腻烦,他们就被大郎君发卖了。二郎君又在她耳边说大郎君命不好还善妒,德行有亏。她被拱出火,大吵大闹,和大郎君再一次决裂了。 顾丽萱及笄时,为了让她能找到家世更好的夫君和夫郎,顾玉儿又重提让大郎君将顾丽萱记在名下的话。大郎君当然还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说就算我女儿是个哑巴,我也不会嫌弃她,更何况她只是身体有恙,她总会好的。我以前不需要记名的女儿,以后也不需要。 顾玉儿虽疼爱顾丽萱,但大郎君不同意,她也不能直接将顾丽萱记为嫡女。 为防止有人故伎重演残害顾孟萦,大郎君安排四个侍奴日夜不离地照顾她,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冬至那天奇冷,因为顾玉儿要求大家一起包饺子并一起用餐,大郎君要安排厨房事宜,稍没留神,就被人钻了空子。冬至午后顾孟萦落水昏迷,大郎君吓的几乎灵魂出窍。抱着顾孟萦不眠不休,让孟北拿着他的拜帖去清源寺请慧定大师帮顾孟萦招魂。大郎君衣不解带地照顾顾孟萦,直到她醒来。那时他心下已决定离开顾家,为了保全顾孟萦,再多的非议也无所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带走他的女儿。 新年夜话到很晚,子时一到,外面鞭炮陆续响起,顾孟萦能熬到那个时候全归功于长长的午休,子时一过顾孟萦就熬不住了,在大郎君怀里睡了过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一章 初一祭祖 由于前一天熬到深夜,顾孟萦早晨就起不来了。所幸大家都守夜,故起得都比平时晚。辰初一过,白芷就过来把顾孟萦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利索地帮她穿好拜年的红色襦裙,抓两个发髻,带上红色的纱花,顾孟萦一看这不是前世年画里女童的打扮吗?还真是喜庆。 收拾完之后,顾孟萦喝了碗热热的杏仁茶,由白芷抱着去正院给顾孟萦父母拜年,大郎君早就去了正院等着接见附近来拜年的邻居,给来拜年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人发红包。 顾孟萦一到正院,嗬,好多小男孩,只有寥寥几个小姑娘吃着糖在院子里跑着玩。他们一见顾孟萦,都停下来看着她,有一时的冷场。顾孟萦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见一个小孩小声说“小哑巴还真好看。”顾孟萦决定给他们一个惊吓,大声叫到“谁说我是哑巴?我才不是小哑巴呢!”话音一落,大家立马叽叽喳喳说起来,原来她不是哑巴啊,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跑过来对顾孟萦说“小哑巴,你真好看,长大了我要嫁给你。”尼玛,什么鬼?还穿着开裆裤竟然就想到嫁人了?顾孟萦立马反击道“哼,你竟然还叫我小哑巴,我才不会娶你这个鼻涕虫呢!”然后一脸傲娇地走进了正屋。 正屋的大人们看到这一幕都被逗得哈哈大笑,直言顾玉儿和大郎君好福气,生了两个漂亮的女儿。顾孟萦一到正屋,先给父母磕了个头拜年,祝他们身体康健,事事顺心。然后又给屋子里的大人们作揖拜年,他们都夸她懂事可爱,直说顾家主和大郎君好福气。 送走邻居们,二郎君领着孩子们也从邻居家拜年回来了,其实拜年也是一种相看,特别是大娘子和大少郎君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二郎君为此操碎了一颗“慈父心”。一家人到齐简单地吃了朝食。车夫们早已准备好了车马,一吃完饭大家就出发回顾家湾。今年该五郎君留下来看家,其余人都要回乡。他将六郎拜托给妻主。一出门,顾玉儿把六郎扔给大郎君,于是大郎君、顾孟萦和六郎坐一辆车,大郎君让白芷在一旁帮忙照看。顾玉儿带着二郎君、大娘子和大郎坐了一辆最豪华的大车,大郎君的马车紧随其后,随后是三郎君和四郎君及三位少郎君的马车,只带少数几个仆人,他们带着礼品分坐了两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顾家湾。 那是顾家族人聚集之地,顾家目前的族长是顾玉儿的大姨,顾玉儿大姨是嫡长女,继承了顾家在顾家湾的家业,成了顾家的族长。顾孟萦的奶奶是庶出,娶了个年长十多岁的夫君,夫君带来了大量的嫁妆,分家单独立户后,他又给妻主纳了两个能干的侧夫,大家齐心协力,在龙阳县经营出一大片家业,比顾玉儿大姨继承的家产还多。为此,每年返乡祭祖都要带大量的礼品分发给族人。 顾家湾离县城约一个时辰的路程,很快就到了顾家湾。一进村就看见一大群人等在村口,顾玉儿的马车还没进村,就有人跑过去告诉族长。顾玉儿和大郎君的两辆车子一直驶进院子里,其他人的马车都停在外面宽敞的地方。顾孟萦在窗口看到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站在正堂门口笑着看着他们,大郎君悄悄告诉顾孟萦说这就是大奶奶。看着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和他们笑着打招呼。顾孟萦规规矩矩地给大奶奶磕了头并祝她新年吉祥,福寿安康。大奶奶很高兴地扶起顾孟萦,说她是个好孩子,病好了,看着也机灵了。单给她拿了个小银元宝,顾孟萦开心地收下了。顾玉儿和她大姨感情挺好,一点儿也不生疏。和堂姐及堂妹关系也不错。 顾玉儿让管家将带回来的礼物搬进院子里,拿出几匹颜色不同的丝绸递给大姨和姐妹们,将绛红和靛蓝的两匹软绸布递给她大姨。又拿出两匹细软的精织棉布给她大姨说让她裁制里衣穿,既软和又吸汗,最适合当里衣了。大奶奶笑地合不拢嘴,忙夸她孝顺能干,又问她今年生意如何?坐定吃茶,一阵寒暄,族长看人到的差不多,就宣布开宗祠,带着全族人去了顾氏祠堂。 顾氏祠堂位于顾家湾的西北部,位置比较高,看着庄严肃穆。外面的场地很大,已经有人在忙碌的摆桌子和凳子了,看来一会儿祭祀完大家还要一起坐下来吃饭。 顾家湾人数不少,但由于女子为家主,女子本就稀少,所以很难形成大家巨族,这也是统治者的高明之处。女子因稀少而继承香火,所以一般家族都不会太大,男子人数虽多,但成年后都要嫁人,女子娶夫,生的女孩毕竟有限,家族不会快速繁衍发展。一般很难形成特别大的世家巨族来影响政治,家族小而分散,反而更有利于统治和管理,所以这一百多年才会一直和平发展,少见争端。顾孟萦想起看过一则大家族的故事是说唐宋朝时期有江州义门陈氏聚族而居,创造了3900余口、历15代、330余年聚族而居、同炊共食、和谐共处不分家的世界家族史奇观,是中国古代社会中人口最多、文化最盛、合居最长、团结最紧的和谐大家族,成为古代社会的家族典范而名动朝野。后宋仁宗在文彦博、包拯等重臣上疏建议下,将义门陈氏族人分迁全国72个州郡(144县),分析成大小291庄(另加43官庄共334庄)。从此,一门繁衍成万户,万户皆为新义门。这在大瞾是不可能的。一家有四五个女儿的并不太多。很多未生女儿的家庭还需要过继自己儿子的女儿,或者从姐妹的女儿中过继,这样家族就更分散了。家里女儿多的,女子娶满夫郎,父母在世的时候分不分家看父母的主张,父母过世之后,一般很快就分家了,这样可减少家庭矛盾。官府对女子的保护是方方面面的,女孩一出生就要到官府报户口并领取奖金,奖金虽然不多,但添喜庆。女子长到六七岁,可去女学读书,还可以科考从政,比较自由。除了叛国和谋反,女子一般是不会判死刑的。女子犯了重刑罪,会被判到女楼服刑,终身不得赎。根据犯罪轻重,在女楼里服役的年限也是不同的。在女楼里女子是没有自由的,还要不停地给金主生孩子。没有孩子的家庭或退伍老兵及丧偶鳏夫只要出得起拍卖价格就可以要求女楼的女子给他生孩子,孩子生出之后就会被人抱走,母子从此不相见。女楼里老了没有生育能力的女子会被送到红楼里接客,每天要接多少客人,都是要完成任务的,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没有独处的时候,和平民女子的娇宠生活相比真是地狱了。 言归正传,顾家族长带着大家开祠堂,顾孟萦数了一下顾家湾顾家有多少女子,一数发现还真有不少人,竟然有三十多位成年女子,还有不少未成年的女孩,看来顾家家族着实不小,这些成年女子每人至少娶夫郎3位,再生七八十来个孩子。每家人都不少。祭祖是女人的事,男人只能站在外面候着。 每个女孩子被自己的母亲领着学习祭祖的事宜,为自己以后成为一家之主做准备。先由族长说一篇之乎者也长长的祭词,顾孟萦听着大概是叙说先祖们光荣的历史,请先祖们来享用后人的祭祀,又请祖先们保佑后人兴旺发达。然后焚香烧纸,磕头祭拜。一通下来,顾孟萦有些头晕脑胀,没睡好,脑瓜疼,在外面只能忍着。好在没有忍耐多久,祭祀就完成了。她又跟着母亲出到院子里,然后大家相互寒暄,彼此问候新年好。相互打探谁家小娘子该说亲了,谁家亲戚有合适的小郎君,基本上没顾孟萦什么事。没有人给顾孟萦介绍该怎么称呼这些族人,她干脆就当木头,放空脑子,笑话里说一个女人等于500只鸭子,这院子里好几万只鸭子,叽叽哇哇,顾孟萦偶尔听一耳朵,觉得太吵。不离她母亲左右,她知道母亲虽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害她,毕竟她也是她的孩子。然后不知是谁说到顾丽萱的年龄不小了,该成亲了,总不能等到官配吧!官配可没有什么好郎君,嫁不出去的郎君和娶不到夫郎的女郎才轮到官配,都是有各种问题的。以顾丽萱的出身和长相肯定不会娶不到夫郎,但看娶什么样家世的夫郎罢了。顾孟萦在母亲身边听她说道“萱儿样样都好,她已经过了童生试,将来还要考取功名。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正夫的出身,对将来孩子的影响可不小,要仔细挑,我们还得再选选。” “你家萱娘年龄不小了,又是庶女,就是要仔细挑选,也得加紧了。”一个高高壮壮的女子说道。 “庶女又怎么了,她是长女,将来一样可以继承家业。”顾玉儿道。 “那怎么可能?你家大郎君第一个就不会同意,你们又不是没有嫡女。这嫡庶尊卑可不能乱,一乱家就乱了。”一个矮胖的长者道。 立马有人附和说“大姨说得有道理,不是看不起庶女,而是人一出生就定了身份,律法一早就定好了。嫡长女继承绝大部分家业,如有嫡次女可继承三成家业,庶女可酌情分得部分家产,各家看情况不同而定。没有嫡女的,庶女才可能继承家业。” “我正和我家大郎君商量让萱娘记到大郎君名下成为嫡女,也能更好的说亲。”顾玉儿又道。 “玉儿,你是酒喝多了烧坏脑子了吧,你家大郎君有自己的嫡女,根本不可能让萱娘记到自己名下,再说萱娘一旦记到大郎君名下,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嫡长女将来要继承家业,那萱娘继承了家业,他自己的萦娘怎么办?我看萦娘病已经好了,开了春也该上女学了。听大姨一句劝,这种事千万别做,是乱家之源,伤夫妻情分。”矮胖长者又道。 顾孟萦看到顾丽萱愤恨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钢刀刮过冰面,然后转瞬即逝,娇笑地对长者道“大奶奶您别误会我娘,她就是出于对我的爱护,想着让我凭着嫡女的身份能找几个好一点的夫郎,将来妹妹娶夫继承家业,我的日子能好过一些罢了。都是出于对女儿拳拳爱护的慈母心。” 顾孟萦心道,对你是爱护,但也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而且如果她记在爹爹名下,又不继承家业,那就是想骗婚。顾孟萦可不认为她仅仅是想记在爹爹名下好说亲。这一旦上了族谱,再到官府备案,律法上就承认她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嫡长女,未来的继承人。 顾孟萦看到这几个夫人相互看一眼,心中一片了然,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玉儿妹妹好福气,生了两个女儿,多少人家等着盼着个女儿,城西顾家和咱们同宗,玉清妹妹自幼体弱,生了四个儿子之后再没开怀,儿子长大嫁人后,各自妻主家里又都只有一个女儿,根本没有多的女儿可以过继回娘家。正和族里商量想找个合适的女孩过继,玉儿妹妹有没有兴趣?可惜我只生了一个女儿,如果我有两个,一定考虑过继一个,毕竟玉清妹妹家底不输你们家!”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道。 顾孟萦盯着顾玉儿的眼睛看,看她颇为心动,表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道“我家大郎君肯定舍不得将孩子过继出去,再说我家萦儿刚好,我也舍不得呢!” “你家大郎君不同意,问问你家二郎君同不同意啊?”一人插嘴道。 “那更不可能啦,我家萱娘都到说亲的年龄了,过两年我就可以抱孙女享福了,要是你你舍得啊,再说我家萱娘读书又聪明,以后还要考取功名,我还等着当老封君呢。”说完,顾玉儿施施然走开了。 顾孟萦突然对她这个母亲有点无语了,觉得她可能这辈子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对二郎君及他们孩子的偏爱是难改了。可怜爹爹帮他打理家业,照顾孩子,却仍不受待见,连他的孩子也不被喜爱。 顾孟萦慢吞吞地跟在顾玉儿和顾丽萱身后,听见几个妇人低声嘀咕道“她也就是会投胎,摊上了精明能干的父母,娶了个好郎君,一切都有人替她打理好了,又幸运地生了两个女儿,还真是好命。她家大郎君那么好,那么能干的一个人前些年被磋磨成什么样?遇人不淑啊!” “就是就是,她也是糊涂,宠侍灭夫,可怜了她们家萦娘,多好一孩子,病了好几年。” “不过好像萦娘大好了,看着又聪明又漂亮,大郎君这些年的苦日子总算能熬出头了,以后能享萦娘的福。” “我看她是动了过继的心思,你说她会把哪个女儿过继出去?” “……”顾孟萦越走越远,她想赶紧回到大郎君身边,她觉得身边充满危险,只有在大郎君身边才感到安心。 她在人群中搜索大郎君的身影,才发现大郎君一直慈爱地望着她呢。她迈开小腿向大郎君跑去,大郎君把她抱起来,拥在怀里。顾孟萦觉得好安心,真心爱自己的爹爹。以后的日子要好好陪伴爹爹,孝顺爹爹。他受了太多委屈,吃了太多苦头。 一祭祀完,大家就开始准备哺食了,因为人多一起聚餐,需要大量人手,湾里每家每户都派了人帮忙。族长大女儿的大郎君总负责,人来人往,一片人声嘈杂忙碌的景象。 哺食很早就开始了,因为吃完哺食,回乡的人还要返城,所以要早点开始早点结束。于是男人和女人分开坐,女人在上首摆了五桌,三桌坐大人,两桌坐孩子。顾孟萦母亲和族长奶奶一桌,顾丽萱和年龄大的女孩子一桌,顾孟萦还小,就只能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桌。可能做酒席的菜比较丰盛,花样多,乡下孩子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饭食,故菜一上来,呼啦,大家都抢起来,刚上完一盘,立马就见底了。顾孟萦有些心疼她们,很少动筷子,坐她旁边的是她族长二女儿的大女儿,比她大几个月,也就是她的堂姐,说道“萦妹妹,你要快点儿抢,要不然都吃不到。一会儿上菜了,我给你抢点。” 顾孟萦点头称谢说道“谢谢姐姐,我早晨吃多了,这会儿还饱着呢。” “噢,那我不管你啦,大席的菜好好吃啊。” 顾孟萦就不和她们抢食了,让她们多吃些。她很庆幸她出生的家庭挺富裕,衣食无忧,要不然是不是也要和她们一样对着吃食有着深深的渴望,毕竟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 饭后,大家酒足饭饱一脸幸福地散去,顾孟萦随着大郎君去族长奶奶的院子,大爷爷(族长的大郎君)留爹爹说话,顾孟萦也跟着,大爷爷看了看大郎君,又看了顾孟萦一眼,大郎君笑道“大姨父但说无妨,萦儿已懂事,该让她早些了解世情,也好快点成长。”大爷爷点头道“晌午你家妻主过来找她大姨说,请她帮忙劝你同意将萱娘记到你名下,她大姨给拒了,说她嫡庶不分,乱了纲常。你妻主又听说城西顾家正在找过继的女孩,她又动了心思,想把萦娘过继出去。她大姨道哪有过继嫡女的,虽然你家萱娘是长女,但毕竟是庶女。若萱娘是嫡长女,萦娘是嫡次女,才可能过继萦娘。你家妻主舍不得过继萱娘,毕竟萱娘长了萦娘十岁,已经成人,可以娶夫生子,学业也好。萦娘还要十年才能长成,以后学业还不知道怎样,她又怎么会留萦娘。估计回去她会有动作,你要有心理准备。”大郎君满目怒火,紧紧地捏着拳头对大爷爷道“谢谢大姨父的提醒,我自有计量。”语罢对着大爷爷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抱拳致谢。顾孟萦简直想要骂人,想要问顾玉儿她是不是亲生的,难道是充话费送的吗?要不是有大郎君作证,她都以为她是捡回来的。 回城的路上,顾孟萦窝在大郎君怀里,悄悄对他说“爹爹,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大郎君点点头紧紧抱着她沉默不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二章 初二迎舅 初二是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大郎君娘家在武陵县,武陵县是朗州武陵郡郡府所在地,比龙阳县更繁华。从龙阳县到武陵县坐马车需要一天半时间,中间得借宿黄木镇,第二天才能到达大郎君的娘家。大郎君一般都是初二留守,让其他郎君回娘家,他在家待客,因为顾玉儿的弟弟们也要回娘家,家里要留人安排招待事宜。 顾玉儿本来应该留下来招待自己弟弟们的,但是她一大早起来后,决定陪自己的爱郎李多福回娘家。顾孟萦给母亲请完安之后就留在主院陪大郎君等待来客。辰时刚过,客人们就陆续来了,顾孟萦有5个舅舅,其中大舅舅和她母亲是同一个爹爹的,为她奶奶的大郎君所出。二舅舅和小舅舅是一个爹爹的,二夫郎所出,三舅舅和四舅舅是一对双胞胎,是三夫郎的孩子。舅舅们带着未婚的表哥、表姐和表弟们。大舅舅的妻主还带着表姐表哥陪着他一起回娘家,妻主陪着夫郎回娘家对夫郎来说是非常体面的事。大舅妈微微胖,在这个世界里算是苗条了,顾孟萦这么长时间见到的已婚女子都比较壮实,可能与频繁生孩子有关,还没来得及减肥,又怀上了,索性也不用减肥了。她看着很温良,性格也很温和,说话轻言细语,大舅舅看大舅妈的眼神充满爱恋,10岁的表姐和表哥是双胞胎,是大舅妈和大舅舅的嫡长女和嫡长子,一家四口看着很幸福的样子。 二舅舅带着一个8岁的表哥。五舅舅和五舅妈带一个4岁的表弟和2岁的表妹,五舅妈看着比大舅妈还老,五舅舅作为五舅妈的填房,比五舅妈小了10岁,但五舅妈千求万求才娶到五舅舅,一娶了他,就连着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还得了一个女孩,很宠他和孩子们,五舅舅还是比较满意的。 三舅舅和四舅舅嫁给了同一个妻主,三舅舅作为正夫,四舅舅是侧夫,三舅舅带着一位表姐7岁多,四舅舅带着两个5岁多的表弟。顾孟萦还好奇为什么三舅舅和四舅舅会嫁给同一个妻主,大郎君告诉她,四舅舅是作为三舅舅的陪媵侍夫,一则他们是双胞胎感情比较好,不愿意分开,二则是,如果三舅舅有不测,四舅舅自动升为正夫,不允许妻主再娶正夫或提其他侧夫为正夫,四舅舅肯定会照顾好三舅舅的子嗣。还有这么一说啊,顾孟萦表示了然。不过三舅舅和四舅舅的妻主并没有陪他们回娘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前三舅和四舅对五舅舅多有嘲讽,笑话他给人填房,还找了一个那么老的妻主。后来五舅舅的妻主对他十分喜爱,又给他生了一儿一女,每次回娘家都陪着,倍有面子。三郎君和四郎君的妻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顾孟萦帮着大郎君招待舅舅、舅妈和表姐弟、表兄妹们,大舅舅看她大方得体、灵气可爱,甚感欣慰,说大郎君的福气在后头呢。不用问就知道他姐姐肯定又陪李多福回娘家了。 过年期间,都改成三餐了,因为客人一般都是留中餐,吃完饭下晌好返家。舅舅们嫁得都不太远,不用急着往回赶。中午分两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大郎君和顾孟萦的热情招待让大家都很满意。餐后又叙了会话。半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带着孩子们告辞往家赶了。 送走他们,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回到自己的院子,吩咐半夏和苍术收拾回娘家的行囊,又让白芷随他列好这几天要去拜访人家的名录,并定好拜访时间,计划在初五之前将龙阳这边的亲戚走完,初五一早出发回武陵。 顾玉儿和二郎君一家四口回家很晚,哺食早就过了,他们才姗姗而归。大郎君和顾孟萦看着顾玉儿他们一脸兴奋的样子,好似中奖了。顾孟萦上前给她母亲问安,并告诉她初五她要和爹爹回武陵郡外家,问母亲是否一道去。其实不用问顾孟萦也知道答案,但是不问好像不死心似的。大郎君告诉过她不用问,自从双方父母过世,她就没再去过大郎君娘家。 请完安,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回院子休息。过了一会,半夏从外面回来,告诉大郎君,哺食之前家主带着二郎君、大娘子和大少郎君去了城西顾家拜会,并留在那里用饭后才回来。 大郎君半晌无语,之后让半夏安排好时间抓紧收拾行囊,入夏前不用的东西这次都带走,又安排孟北多准备几辆马车。对顾孟萦说这次去武陵郡之前,先回武陵郡郡郊的庄子。那是大郎君的陪嫁,庄子里有几眼温泉,可以泡泡温泉解解乏。顾孟萦一听还可以泡温泉,顿时期盼起来。绕着大郎君的腿问东问西,很开心的样子。大郎君让白芷带顾孟萦回房早点休息,这几天还要去好几家拜年,很累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三章 杨家相看 初三一早,大郎君和顾孟萦用过朝食,去主院找顾玉儿,和她商量拜年事宜。大郎君作为正夫是要经常出面和各家交际,所以大郎君的事情比较多。几个舅舅家安排几个郎君带孩子每人去一家,时间自己定。顾玉儿还要带着顾丽萱去她外家,顾玉儿外家还有一个老姑姑在世。留下二郎君在家待客,于是兵分几路,各自领着孩子去拜年了。 大郎君一上午要走好几家,有的人家只是将礼品送到,喝杯茶就走,必须留餐的一般放在最后拜访,用了饭食再走。 顾孟萦病好后,大郎君第一次带她去朋友家拜年,主家见她落落大方、冰雪可爱,总喜欢和她开玩笑说“萦娘,你这么漂亮,你看我家的小郎君是不是也很漂亮,把他嫁给你做夫郎好不好?” “啊,你怎么舍得把他嫁出去,他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都不敢肖想。”顾孟萦发好人卡取悦了他们,他们总是哈哈大笑,说大郎君好福气,得女如此,幸甚。 有时碰到家主爱开玩笑,对她说“萦娘,你的衣服好漂亮啊,借我穿穿吧!” 顾孟萦有一百种说法应付她们“哦,我这件太小了,您穿不了,改天给您做件大的您能穿上的。”或者说“我这件衣服太小了,您穿着不美,改天给您做件更漂亮的。” “我这件衣服是粉黄的,更适合小孩子穿,您肤色白皙,眉目秀美,身材又棒棒的,您更适合穿大红色或宝蓝色的衣裙,肯定衬得你美若仙子。” 顾孟萦的对答自如,让大郎君欣喜万分,他就知道慧定大师说得准没错,他的女儿聪慧绝伦,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这几天外出走动,顾孟萦的风头正劲,顾家的亲戚朋友都见识了她的冰雪可爱和落落大方,她一扫过去的畏缩不语,成功地转变了大家对她的看法。 初四,县主簿统一招待拜年的朋客。顾家作为龙阳县的富家大户,难免也要有所结交。特别是年后张主簿升任为县丞,算是正式的官家了,他的嫡子杨正茂是顾丽萱大郎君的理想人选。张主簿高升后,留下的空缺李多福已经活动多时,他自中了秀才,多次参加乡试,均是榜上无名。大郎君从神药谷回来后,他手无恒产,又无权经营顾家的产业,遂利用打理顾家产业这三年攒下的私房钱购置了一间铺子,可生意并不好。于是顾玉儿拿钱出来让他通过张主簿家的门路,去县衙做了名低等衙官。二郎君李多福最善钻营,又惯会小意奉承,在县衙混的还行,上司对他也算赏识,所以这次主簿高升,肯定还要向县令推荐新的主簿人选。二郎君不敢肖想主簿的位置,新主簿肯定会从下面的几个主事中选,选中的主事去当主簿,主事的位置就空置下来了,李多福就想通过张县丞的门路,做个主事。他想如果萱娘娶了张县丞的儿子,他也算是张县丞的亲家了。 初四一大早,大郎君和顾孟萦用罢早餐就去正院见顾玉儿,然后一起去杨家。张县丞是龙阳县大家子弟,嫁给大富商杨家嫡长女,夫妇和睦,妻主给他生了嫡长女和嫡长子,嫡长女已经娶夫,嫡长子杨正茂年十八,正在相看人家,这次杨家招待朋亲,也有相看的意思。 顾玉儿和顾丽萱盛装打扮,都穿着广袖深衣,满头珠翠,画了漂亮的妆饰。顾玉儿让大郎君带着二郎君和大少郎君一起去,一则顾丽萱该成婚了,时间等不得。到明年底她就要满18了,再不成婚就要被官配了;二则顾丽萱看上了杨正茂,这些年都未改初衷,顾玉儿对能与张县丞结亲也很满意;三是大郎顾瑾尧也到了该想看的年龄了,张县丞家朋友层次比较高,也许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小娘子,将大郎嫁出去;四是二郎君想多在张县丞面前露个脸,混个面熟,以后想通过他升为主事。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出去拜年会友让她长见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想让大家认识顾孟萦,告诉世人顾孟萦病好了,不再是哑巴,反而美丽聪慧,他大郎君并不是孤煞命。于是一家人各怀心事地出了门。 坐上马车,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杨家宅子,杨家宅子高大气派。门口早有婢仆来迎,顾孟萦跟随着顾玉儿和顾丽萱,随着领路的仆人去东花厅拜见张县丞的妻主,大郎君带着二郎君和大少郎君去正厅拜见张县丞。因着今天来的多是张县丞的朋友,妻主给他做脸,将正厅让给他待客,自己则在东花厅接待前来拜年的女客。一路上顾丽萱对顾孟萦颇多照顾,顾孟萦也非常配合,在外人看来是好一副姐妹友爱的画面。 顾丽萱牵着顾孟萦一起进到花厅,厅里有五六个妇人正在谈笑,一进门,大家就相互寒暄起来,彼此道贺新年好,看来都是熟人。张县丞的妻主杨家娘子是个身材高壮的妇人,高声大嗓,一看就很很直爽的样子。杨家娘子安顿顾玉儿坐下,顾玉儿乘机介绍顾丽萱,说顾丽萱年十六,目前还未娶亲,已过了童生试,准备今年考秀才。大家相互吹捧了一番,各家都有适龄小郎君要出嫁,也都要相互相看的。有人问起顾孟萦,顾玉儿这才介绍说这是她小女儿。顾孟萦落落大方地给长辈们行礼问安,气度不凡。她们都点头称赞,都给了顾孟萦小镯子、小簪子、珠花等见面礼,顾孟萦不卑不亢地接过礼物,并客气致谢。有人想起顾孟萦好像是顾玉儿大郎君所出,应是正正经经的嫡女,以前从来没见顾玉儿带她出来见客。传闻说顾玉儿大郎君命不好,克子子死,女儿又是天生痴哑。如今看顾孟萦并不是传闻中那样痴哑,反而聪慧美丽,得体大方,可见传闻不实,信不得。 坐定后,有仆人上茶,给顾孟萦上了蜂蜜水,好像是槐花蜜,一股槐花甜丝丝的味道。饮罢茶,杨家娘子让人带顾孟萦和顾丽萱去后面花园玩,花园里的种有十几颗红梅和腊梅,都开了。有好几个小娘子都去那边采梅花了。 出了门,顾孟萦就看到白芷和半夏在外面廊下候着呢,她将收到的见面礼交给白芷收好,悄声问白芷他们怎么不去偏厅喝杯热茶,白芷说怕女郎出来找不到他们心里急,就一直在廊下候着。 顾孟萦和顾丽萱跟着人一直走到梅林,刚走近,冷冽的梅香扑鼻而来,甚是好闻。林下有四五个和顾丽萱差不多大的妙龄少女正指挥着侍奴折梅枝,嬉笑着说谁找到的梅枝花苞多,形状美。 一见顾丽萱,她们都和她打着招呼,原来她们都是女学里的同窗,已相识多年了。有人看到顾孟萦就对顾丽萱说“萱娘,这就是你那个哑巴妹妹吧,长得真漂亮,只可惜是个哑巴。” “丽娘,我妹妹之前生病了,现在已经好了,会说话了。”顾丽萱知道在外面如果她不维护自己的妹妹,说妹妹是哑巴恐怕不行,妹妹一开口说话就漏了馅。如果让杨家知道她不能善待妹妹,恐怕不会对她有好印象。 顾孟萦上前给几个少女问好,她娇萌可爱地夸赞她们比海棠花儿还美,比梅花儿还香。谁不喜欢被人真诚地称赞,特别是软萌孩子发自内心的赞美,她们都觉得顾孟萦简直萌化了。 围着她对顾丽萱说“萱娘,你妹妹好可爱,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 顾丽萱心说赶紧把她领走吧,就是因为她,我的日子糟心死了。但嘴上却道“我也觉得我妹妹好可爱,也很喜欢她呢!” 顾孟萦心说,还喜欢呢,简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你来我往,大家其乐融融,每人都让侍奴折了几只梅枝。顾孟萦也让半夏帮忙折了几只梅枝,留着回家给大郎君插瓶。 再说在花厅里谈笑的妇人们,大家都有意相看,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郎君,杨家大郎就是个非常好的人选。杨家娘子今天邀请的朋友家里也都是有适龄女郎的人家,大家都有相互试探的意思。于是厅里的妇人都在相互夸对方家里的女郎,顺带夸一下自家女郎。顾玉儿一看就知道,萱娘如果想要娶回杨家大郎,以她现在的身份肯定是不够的。在交谈中,就有人不经意间问到萱娘好像不是嫡女,她的生身爹爹好像也没什么嫁妆,以后恐怕要自创家业吧!出身是顾丽萱的硬伤,这一提出来,果然就见杨家娘子皱了皱眉头,她觉得顾家不讲究,先是生出庶长女和庶长子,后是宠侍灭夫,家风不好。 顾玉儿一看杨家娘子面色不好,心下有些急了,忙道“我家大郎君会将萱娘记在名下,这样我家萱娘就是真正的嫡长女了。” 别人都将信将疑,质疑道“你家大郎君不是有自己的嫡女吗?还需要记名的吗?” 顾玉儿看别人质疑,又道“我本家城西顾家正在找合适的小娘子过继,她们看上了我家二娘子萦娘,愿意过继我家萦娘,将来萱娘继承家产,萦娘去城西顾家继承家业。城西顾家家财万贯,非常富裕,两个女郎都会不错的。” “不可能吧,这过继嫡女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家大郎君肯定不会同意的,我见过过继庶女的,还真没见过过继嫡女的,特别你家就一个嫡女。” “你家大郎君还不知道吧,这事你做的可不地道,我听说你家大郎君膝下就这一个女郎,又没有其他子嗣,他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的女儿过继出去?既使那边再好,也不如在自己亲生父亲身边。” “行不行还不是我说了算,我们女人是家主,郎君们都得听我们的。”顾玉儿又道。 有人和城西顾家是亲戚,知道他们正在族里找合适的女郎过继,他们愿意出两千两银子买断过继女郎和父母家的关系,然后等女郎长大后娶自己的外孙子。他们有四个儿子,每个儿子嫁出后,妻主家倒是都生了嫡长女,可每家都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没法给夫君过继回娘家。虽没法过继儿子的女儿继承香火,但可将儿子的儿子娶回家,生下的子嗣也算是自家的血脉。 于是有人便打趣顾玉儿道“顾家娘子打的好算盘,将你家二娘子过继出去,既可让你家大娘子继承家业,连娶夫郎的聘礼二娘子都给她挣回来了。人家城西顾家可是答应给两千两银子彻底过继呢。真是一箭双雕啊!只是你家大郎君好像没这么好说话吧!也是孟神医早早过世了,如果他们夫妇还在世,绝不会允许你这么欺负他家大郎的。” 杨家娘子虽不喜顾玉儿的做法,但考虑到自己的嫡长子嫁过去,如果顾丽萱身份一直是庶女,将来没法继承家业,分家后,日子就不好过了,现在解决了身份和继承家业问题也好。顾丽萱长得不错,家境也好,她学业也不错,将来考取功名,就能去官府申请份轻松体面的差事,对孩子的出身有好处;顾丽萱喜欢儿子多年,最重要的是儿子对顾丽萱好像也有意。父母都不愿意做坏人,只要双方人品、家庭门第差不多,儿子又喜欢,一般父母是不会拆散他们的。她决定还是先观察一段时日再定。 少女们在梅林嬉笑一阵,就有人来传小娘子们去客厅用饭。顾孟萦跟着几位姐姐们一起走到客厅,客厅是连着的三间屋子打通,中间原有几扇折叠大屏风遮挡,今日将大屏风都折叠起来贴着墙,屋子就开阔起来。 大曌王朝民风比较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一起游玩宴饮也很寻常,所以今天都是一起用饭的。虽男女分桌用餐,但中间并没有隔屏风,相互之间都能看见。 顾孟萦看男客那边有不少和顾瑾尧大小差不多的郎君,一个个长身玉立,身着长袍,显得儒雅俊秀,颜值都不低。男多女少上百年,矮矬穷是很难留下后代的,能留下后代的人颜值和脑子都是不差的,所以物竞天择,雄性只有强壮俊美、灵活机变才能留下子嗣,导致男人越来越俊美,女子像爹爹的多,颜值也不低。所以这么长时间顾孟萦见到的人颜值都不差,就算是中人之姿,但脑子够好,气质修养给人感觉也很舒服。顾孟萦感觉自己要变颜狗了。 杨家家底丰厚,饮食招待非常讲究,还拿出了从西域传过来的果酒招待女客,顾孟萦看着这果酒不就是葡萄酒吗?看这金黄颜色估计还是白葡萄酒。大家一阵惊叹。西域的果酒运过来可不便宜,光路上就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人力费用,的确价值不菲。 席间,顾孟萦看到杨家嫡长子杨正茂过到他母亲那桌给长辈们问安,也难怪顾丽萱想尽办法要娶他,一是颜值够高,二是家世够好,气质平和温润,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 他看向顾丽萱的眼神也是带有情意的,看来郎有情妾有意,能成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四章 温泉庄子 从杨家拜访回来,大郎君就让孟南孟北招呼车夫将车子赶进院子,让白芨和苍术看着,在院子里装了五大车箱笼物件,顾孟萦觉得爹爹不是在回娘家拜年,而是在搬家。 顾孟萦还笑着问爹爹搬这么多东西回娘家,母亲会不会不高兴啊,别的郎君看到了会不会嫉妒啊。大郎君说他搬的都是他的嫁妆和日常用的东西,又没有搬公中的东西,别人要说就随他去。 晚餐的时候,半夏从外面回来告诉大郎君,说家主和二郎君又去了城西顾家,现在还没回来。大郎君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和顾孟萦用餐。 五辆大车就停在院子里,天一黑,顾孟萦已经提前洗漱完毕,大郎君让她早早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第二天,天色微明,顾孟萦还在温暖的梦乡里,就被白芷挖起来穿衣、洗漱,收拾完到正房,桌上已经摆上了热粥和小菜。大郎君已经收拾好了等着她。 草草用罢早餐,又带了一些酥油面饼子、煮鸡蛋等方便携带的饭食,中午的饭食要在路上用。 大郎君早就安排好他们乘坐的马车,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毛褥子,炭盆早早就烧了起来,马车里一点都不冷。 他们出顾家大门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在沉睡中。大郎君昨晚已经派人和顾玉儿说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武陵郡,元宵节前回来。明早二娘子就不过来请安了。大郎君留下半夏和苍术看守院子,孟南协助顾玉儿管理顾家并看守店铺。大郎君带走的这些仆人都是他原来的陪嫁和握有身契的人。 马车到城门口,城门才刚刚打开。出了城,天色亮了起来,冬天的太阳红彤彤的挂在东边,看着朝阳,顾孟萦有些恍惚这是在哪里?她发现最近她很少想起前世了,因为只要一想起前世,脑袋就会眩晕,会恍惚,迷迷糊糊。她只是觉得前世远离了,慢慢地,连自己带了10年的儿子面容都模糊起来。她渐渐记不得前世的人,可生活技能好像没忘,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有时还会反思,我怎么会这个,什么时候学的怎么不记得了。但看大郎君的反应好像是她本来就应该会的样子,她又觉得心安了。 她看了会外面冬日的景象,有些萧索,掀开棉絮帘子,冷风就灌了进来,顾孟萦觉得有些冷,就又放下了。车厢暗了下来,马车摇摇晃晃,虽铺了厚厚的垫子,但仍有些晃悠。顾孟萦又开始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孟北正和大郎君商量到前面小山坡那儿停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顾孟萦伸了个懒腰,叫了声爹爹。大郎君看她醒来,对孟北说,就在前面背风的山坡下停下休息两刻钟。 顾孟萦正准备跳下马车,就被大郎君给抱起来了。说她淘气,也不怕崴了脚。 白芷把顾孟萦平日用的小恭桶给搬了下来,又拿出一块大布和白芨给她围了一个小空间,让她出恭。顾孟萦有些害羞,憋了半天才解出来。出来从水囊里倒出水洗了个手,大郎君已经坐在垫子上开始吃点心了。顾孟萦喝了点温水,拿了一块红豆糕吃了起来,又吃了些切得细细的饼丝。 路上碰到了从黄木镇去龙阳县的一家人,妻主陪着大郎君走亲戚,带着一双儿女。大郎君还和他们寒暄了一阵,顾孟萦看着他们和乐融融的样子,还是有些羡慕的。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也能陪爹爹回娘家。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又开始出发了,顾孟萦这会儿可没瞌睡了,索性去马车前面的车辕上坐着晒太阳,和孟北说这话,让大郎君睡一会。这官道修的还不错,虽不是很宽敞,但路面至少还是平整的。正月里走亲戚的人不少,来来往往,碰见熟人了都会互问一声新年好。 天色将晚才到黄木镇,孟北直接把车驾到镇子里最大的客栈,以往他们回武陵郡都住这里,客栈东家是位四十多岁的娘子,她和她的几位夫郎经营着这家镇里最大的客栈,因为往来龙阳和武陵的人都要在此落脚,客栈的生意一直都不错。 顾孟萦和大郎君各住一间上房,其余人在孟北的安排下都住了进去,留了专门的人看护马车,客栈给马匹提供草料和饮水。一行人在客栈下面的餐厅里吃了顿热腾腾的饭食。饭后就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用过朝食,上车赶路,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到达大郎君的陪嫁庄子。顾孟萦下车一看,啊,好美的地方!庄子在山的南边,四四方方的水田,有好几百亩吧。北边有几座相连的山脉,大郎君告诉她靠近自家庄子的这座山已经买下来了。这寒冬里,山上树木并不萧杀,还给人郁郁葱葱的感觉,同时云雾缭绕,那薄薄的丝丝缕缕的雾气如同玉带系在少女腰间,景色实在是美不胜收。顾孟萦一下子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庄子里的房子早就收拾好了,孟北安排人给大郎君和顾孟萦上热水和饭食,他们吃饭的功夫,马车上的东西已经卸下来了。 孟北又让赶车的车夫们赶紧吃饭,吃完饭休息一阵,先返回三辆车,还要赶到黄木镇过夜,第二天傍晚就能回到龙阳县了。过年要出门,大郎君不能让五辆马车都跟着他。他留下两辆马车,等元宵节前回去时好用。 吃完饭,就有管事来见大郎君,顾孟萦正好也不困,就陪在大郎君身边听管事来回事。 大郎君的这个庄子大约800亩水田,另外加上300的山地,一年两季种植,倒是能养活不少人。去年年景不错,庄子里的粮食除了交税,给大家留口粮多少,还剩下多少,顾孟萦还有些晕乎,税收好像是并不高,亩产量大概450斤,看来这片大陆还是挺肥沃的,以前听说盛唐时期,亩产也就300斤左右算好的了。农业社会,农业是根本,可种田却发不了财,好在庄子里的山货以及草药还有些收入。顾孟萦知道爹爹的绝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两个大药房,两个庄子的收入和药房的收入比起来就太少了。 管事汇报完,问郎君准备住多长时间,还是准备留下长住,可能是这次来带的箱笼太多的缘故吧。 大郎君说正月十二走,明天回武陵县娘家。听完汇报,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出去走走,他们往山上走了一阵子,在半山腰上有三口温泉眼,汩汩地流出热水,一股子硫磺味。大郎君在这三口温泉旁边修了三个小汤池,汤池溢出来的水,汇聚成了一个大的用白石头砌成的有些像游泳池的大池子,这个大池子溢出来的水流到下方一个很大的池塘里,这个大池塘冬天也不结冰,一直雾气腾腾。池塘里又长出了的新荷叶,顾孟萦还看到了小荷,这还真是让人惊异,这个温泉让荷花反季节生长了。 顾孟萦很高兴地摸了摸小汤池里的水,还挺烫手。汤池旁边有几间木屋,里面整洁干净,大郎君说晚些时候可以来泡泡温泉,对此顾孟萦举双手赞成。 大郎君问她喜不喜欢这个地方,这种地方犹如仙境,怎么会不喜欢?大郎君又问她如果在这里长住好不好,顾孟萦说“只要和爹爹在一起,在哪里都好。”大郎君感到很欣慰。 顾孟萦想着以后要在这里长住,就搬半山腰住,每天爬爬山、游游泳,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五章 拜见姑姑 第二天,顾孟萦和大郎君用过朝食,拾掇一番,带上礼品土仪,坐着马车往姑姑家去了,大郎君的娘家余家在武陵郡比较富裕,余庆堂在大郎君父母手里发展壮大了,在武陵郡开了4家大药房,府城一家,下面三个大镇里各一家。 马车驶到城东富人聚集的地方,在余家宅子大门停了下来。门房看到大郎君带着女郎回来了,忙让小厮跑去告诉家主。笑着将大郎君和顾孟萦迎进了门里,一会儿到了主院,顾孟萦见到了她姑姑余家娘子,姑姑二十七八岁左右,面色白皙,身材窈窕,不像时下妇人那般肥胖,看来是保养有道。 她一见到大郎君就笑着迎了上来,对大郎君道“兄长好些日子没有回家了,都还好吧?这是萦儿吗?长这么高了。” 顾孟萦上前见礼问安,余家娘子很吃惊的样子,道“萦儿病好了,你还记得姑姑吗?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顾孟萦点点头,他们见面的次数虽不多,但是印象还是有的。 一阵寒暄,落座安顿下来,仆人们上了热茶。大郎君和妹妹还没开始深聊,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大姑父领着表姐表哥还有表弟过来了。看着一字排开的孩子们,顾孟萦还真有些头疼,幸亏生双胞胎的几率高,要不然一个个生下来,岂不是好些年都在怀孕生孩子?姑姑还年轻,才生了五个孩子,大表姐和大表哥是龙凤胎今年9岁,是正夫的孩子。二表哥7岁,是二夫郎的孩子。两个五岁的表弟是三夫郎的孩子。 大表姐和大表哥继承了姑姑的美貌,大表姐在家最受宠爱,简直像个骄傲的孔雀,脑袋抬得高高的,九岁的女孩已有小小的腰身,是个小美人胚子。大姑父中举后,考过两次进士但都未中榜,有些灰心,加上已经成家有女,遂在府衙申请了职位,在武陵郡官学做了教导夫子,一边教学生一边继续科考。 大姑父中等个头,身着儒衫,看着温文尔雅。听大郎君说大姑父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十八岁中了举人,才被顾孟萦外祖母看中,让女儿娶回来做了大郎君。虽然大姑父没有考中进士,但他的同门和弟子里有不少人才,所以在武陵郡里他也是很有脸面的。 二姑夫去药房坐诊去了,三姑夫巡视店铺了。大姑父还热情地邀请大郎君五月份过来喝喜酒,因为五月份姑姑将要纳四夫郎和五夫郎,他们是大姑父的双胞胎表弟,一直倾慕姑姑,好不容易求得了姑姑和大姑父的同意才能进的家门。大姑父说到时会给大郎君下帖子,大郎君说到时一定到。 姑姑让表姐和表哥带着顾孟萦去外面玩,刚开始表姐还有些小傲娇,架不住顾孟萦的软萌真诚的赞美,一会儿就对顾孟萦充起了大姐大,说以后表妹要常来我家玩,我喜欢你来玩。又问起她有没有上学堂,顾孟萦说今年就该上了,她还邀请顾孟萦和她上一个女学,她骄傲地告诉她自己上的鹿鸣女学是武陵郡最好的女学,邀请顾孟萦和她上同一个学堂,以后她罩着她。顾孟萦一脸崇拜地连连点头,让大表姐余婉真很受用。 大郎君在正厅和妹妹妹夫聊起顾孟萦的病情,说起顾玉儿和二郎君做的事情,让姑姑和大姑父非常气愤。他们直言道“真当你娘家没人吗?简直欺人太甚。”大郎君委婉地表达了和离的意愿,希望和离后大姑父能帮忙给他们父女在武陵郡落户并给女儿找个好点的女学。姑姑知道大郎君的能力和财力,表示如果不想给女儿单独开户,也可以回来和他们住一起,遇到合适的机会再嫁。大郎君说孩子们都大了,萦儿的年龄也够单独立户了,这辈子他也不会再嫁了,已经有了女儿,他很满足,他跟着萦儿落户就可以了。大姑父提到和离带走女儿恐怕顾家娘子没那么容易答应,大郎君也知道困难重重,但还是坚定地想摆脱顾家的一摊子烂事。大姑父表示如果他们能带着女儿和离出来,立户和入学的事情他帮忙办。有了妹妹和大妹夫的承诺,大郎君就开始思量起如何和离并将顾孟萦带离顾家单独立户的事情。 顾孟萦和大郎君在姑姑家呆了一整天,用过哺食才返回郡郊的庄子,出城的时候,城门就要关了。好在庄子离郡城也就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庄子位置真是不错,这也是当时孟神医治好了贵人的病,机缘巧合,在贵人的帮助下才买到位置这么好的庄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六章 父女谈心 回到庄子,顾孟萦看大郎君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就抱着大郎君脖子问爹爹有什么心事吗? 大郎君让孟北守着屋子,才慢慢地问顾孟萦“萦儿,喜不喜欢郡城?以后在郡城上学堂怎么样?” 不用问肯定喜欢啊,顾孟萦连连点头。 “那萦儿愿不愿意离开母亲和顾家?以后就和爹爹在一起。” 顾孟萦当然力挺大郎君,表示同意。 大郎君说“萦儿,爹爹回去就准备想办法和离,咱们离开顾家好不好?” 和离的事顾孟萦能接受,只是时下世情对男子不公,大郎君一旦和离,以后再嫁恐怕不易,而且他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大郎君,如果和离,他再嫁想做大郎君肯定是不太可能的。 “爹爹,如果母亲不同意父亲带走我该怎么办?” 大郎君表示不需要她操心,他来办这个事情。 “爹爹,如果和离,以后爹爹嫁人就难了,爹爹会不会后悔?” 大郎君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他不会再嫁了,以后就守着女儿过,等女儿长大娶了夫郎,为孟家开枝散叶,他等着做老太爷。看大郎君这么说顾孟萦有些害羞了。 顾孟萦又问大郎君都这么多年了,顾丽萱就该成婚了,等她成婚后,大郎君可以给她分一部分家产将她和她的夫郎们分出去。家里就清净了。 大郎君摇着头说“你母亲甚爱大娘子,还想让她继承顾家,我看她动了将你过继出去的心思。如果过继,城西顾家会出两千两银子买断你与我和你母亲的亲缘关系。我是绝对不会将你过继出去的。你母亲贪城西顾家的家财,又舍不得大娘子,凭什么牺牲我的女儿?这让我很生气。可就算是我阻拦,目前她是家主,在族里和家里说话都很有分量,我怕她私下搞小动作。我将你的身份文书都已收起来了,也和张县丞约好,以大娘子的一个秘密来换取,如果你母亲私下去办理过继文书,不见到我本人当场签字,不给她办理的机会。” “爹爹,什么秘密啊?”顾孟萦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就要从你离去的哥哥说起了,当时大娘子和二郎都落水了,二郎没了,大娘子高烧不已,二郎君心里有鬼,怕我心中不平在药上动手脚伤害他的女儿,就在外面请了郎中。外面的郎中治好了大娘子的风寒,却没有帮她驱寒毒,这寒毒慢慢侵入身体,她那时小,还感觉不出来。但长时间不治,她又不喜动,没法出汗将寒气散发出去。等她第一次来癸水,肚子疼痛不已,你母亲让我帮她把脉诊治,我提议她吃一百天的汤药或者用汤药的方子做成药丸服用百日即可。你母亲让我开了方子,去药房做了一百粒药丸给她。可第四个月,你母亲又让我帮她把脉,我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吃药。半夏打听回来的消息说二郎君不信我,让她将那么昂贵的药丸都仍了。我心里很气愤,也就不再管她,这三年下来,她每次来癸水都会疼痛,但只有一两天的时间,用汤婆子捂捂,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她不该刚及笄就不洁身自好,她恐怕以后都会子嗣艰难了。” “爹爹怎么知道的?” 大郎君摸着她的头说“爹爹是郎中,再说这种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伺候的下人们总会有人知道,虽不会传到顾家以外的人耳朵里,顾家发生的事爹爹还是能知道的。” 顾孟萦想想也是,爹爹是大郎君,整个顾宅都是爹爹在管控,家里发生的事,爹爹总是清楚的。 “萦儿,如果我们继续呆在顾家,且不说你母亲动了将你过继出去的心思,就是将来你长大了,她要插手你的婚事,爹爹是阻拦不了的,你更是无法拒绝,否则就是不孝。更何况她一直偏爱大娘子,将来大娘子无后,可能还要从你的女儿中过继。凭什么他们害了二郎,还要继续利用我的女儿?我实在不愿意和他们继续纠缠了。我只想远离他们,和他们断的彻彻底底的。让你母亲和你断亲,以后她就不能以孝道来压迫你、驱使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顾孟萦觉得好感动,感动爹爹对她深沉的爱,真是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大郎君替顾孟萦以后都考虑了那么多,顾孟萦也觉得她母亲那边实在难缠。遂和大郎君商量该如何既付出最小的代价,又能合离带走她。顾孟萦一直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但大郎君说他来想办法,不用她操心。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七章 悠闲度日 在庄子里的日子总是轻松而飞快的。庄子里有五户人家是大郎君的陪嫁,各自帮大郎君分摊一部分事情,庄子里的田地一部分由他们自己种,另有一部分佃出去了。这五户陪嫁在大郎君出嫁前都已娶了夫郎,现在又生了一大堆孩子,人口也着实不少了,大郎君决定以后要是在庄子里长住,要用的人肯定不会少,龙阳县那边的仆人如果不愿意过来,就放出去,另外该婚配的侍奴也该考虑他们的婚事了。 大郎君让孟北将这五户陪嫁的家庭情况调查清楚并提交了名单,这五家陪嫁每家连同孩子都有十好几二十人,农家女子愿意多娶夫郎,毕竟年轻的夫郎都是好劳力,夫郎娶得多,孩子也就生得多。大郎君看张家、李家和孟家三家的大娘子都已及笄,正该娶夫郎,等着大郎君安排婚事。王家和赵家的娘子年近三十,正年轻,她们生下的女娘年龄还不到及笄。已及笄的女郎正好可以解决半夏和苍术他们的婚事。大郎君又挑了一些适龄的男孩叫孟北先调教着,以后好用。 大郎君抽空带她去大池子泡温泉,小汤池子的水太热,她皮肤幼嫩受不住烫,大池子的水温刚刚好。刚开始顾孟萦有些害怕水,不敢下水,可能是落水后遗症。大郎君让她裹着毯子,将脚泡在水里,慢慢地撩着水玩。渐渐地顾孟萦放松了心情,下到水里泡了起来,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就游了起来。大郎君一脸惊奇地问她“萦儿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顾孟萦也有些发懵,好像一下水就知道该怎么游。前世顾孟萦跟着游泳教练学过标准的蛙泳,现在在温泉池子里没有游泳镜,游起来眼睛很不舒服。她想学自由泳,头一直露在外面,可以看清方向。她又让大郎君教她踩水,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在水上,而不会沉下去。她学得很认真,大郎君教得又很尽心。一下午她很快就学会了自由泳和踩水。她和爹爹说,下次要教她扎猛子。大郎君看她如此好学,也很高兴。在庄子的这几天,只要大郎君有空闲就在教顾孟萦扎猛子、踩水、游泳。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顾孟萦这次学的东西后来真得救了她的性命。 大郎君每天上午或出去会友,或看武陵郡这边药房的账目,药房一直要到正月十八才开门,十五里大家都忌讳去药房,生意比较清淡,大郎君索性都给大家放了个长假。这些年武陵郡的药房一直都是孟南在来回跑,大郎君只是定期查看账目。如果决定来郡城定居,郡城这边的药房就要重视起来。龙阳的药房大郎君年前已经让孟南提前放出转让的口风,大郎君已和有意购买的人家见了几面,基本上过了正月十五就能签约卖出,只是需要药房的郎中和药师帮他们带一段时间。三个月之后顺利移交给下任东家,愿意继续留在那里的人要和新的东家签订合约。大郎君让对方暂时保密,半年后再宣布换东家的消息。 大郎君在郡城生活二十余年,有不少幼时的朋友,再加上他父亲孟神医的故交好友,在郡城也算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年前他让孟南买的宅子在鹿鸣女学附近,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去看过一次,是个小二进的宅子,房间有二十多间,足够他们父女居住了。里面的家具也是新搬进来的,一切看起来干净又整洁。前院不大,院子里种了两颗槐树,槐树冬天没有叶子,虬枝盘曲伸向天空,看着是有些年头了。树下还放有石桌石凳,夏天可在树下纳凉喝茶。屋子后面还有个不小的花园,种有一些看不出来什么品种的树木,还有不少空地可种些花木菜蔬。顾孟萦表示很喜欢这里,这里可是实打实的学区房,买下来想必并不便宜,为了女儿,大郎君也真够舍得。 庄子里有不少孩子,和顾孟萦大小差不多的就有七八个男孩,其中有两对双胞胎。他们喜欢来找顾孟萦玩,主要是每次来玩都有好吃的,顾孟萦大方地和他们分享她的糕点、糖果和蜜饯,所以这帮孩子们都表示以后听她的话。还有一个8岁的小姑娘青杏,没事喜欢来找顾孟萦玩,她对顾孟萦很好奇,看到她穿着漂亮,一脸艳羡的样子。可能是营养稍差了些,她的个子比顾孟萦稍还要矮些。顾孟萦让白芷帮忙找一些她穿不上的旧衣送给青杏。顾孟萦的衣服真不少,有个有钱并宠爱他的爹爹,每过一两个月总要给她做些新衣服。有些衣服没穿几次就小了。她让白芷找出来,送给青杏,青杏喜欢得跳起来,忙不迭地对顾孟萦行礼致谢,她欢欢喜喜地拿着衣服回家。第二天她爹爹就带着她来给顾孟萦道谢,还拿了20个鸡蛋。顾孟萦知道乡下过日子很是精细,20个鸡蛋也是他们省下来的。所以又让白芷包了一包点心让他们带回去。听小桃说她母亲怀着小弟弟,正害喜,所以才没过来。顾孟萦又让白芷包了一包梅子蜜饯让小桃带回去给她母亲。 大郎君看着顾孟萦做事稳重,周到体贴,深感欣慰。每次处理事情的时候,也会给她讲一讲人情往来的一些细节和处事方法。这让顾孟萦很受益。 自由自在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过了正月初十,再过两天就要返回龙阳了。顾孟萦有些不想走,主要在这里日子过得简单而悠闲,每天都可以游温泉泳,这是她最留恋的地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八章 再次相遇 正月十二清晨用罢朝食,大郎君就张罗着回龙阳县要带的东西,因为之前带来的物件基本都留在这里,所以这次返回龙阳也是轻车简从,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出发了。 因为晚上要宿在黄木镇,大郎君本着赶早不赶晚的心思,觉得早点出发时间能充裕些。所以也就早早出发了。 刚过午时就到了黄木镇,还住在上次住的旅店,一行人喝了热茶,用了些茶点,休息一阵。大郎君看今日天气晴朗,一点也不冷,就带着顾孟萦出去走走。黄木镇因为地处武陵县和龙阳县之间,往来两地的人都要在此处落脚歇息,所以镇子里往来客商较多。南来北往的货物都在这里汇聚,因为地方比县城和郡城小,东西既齐全又集中,所以在这里买东西比在县城或郡城方便。过往的人都喜欢逛逛这镇子,希望能淘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顾孟萦看着两边林立的店铺,青砖灰瓦,繁华而又古朴。快近元宵节,各家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这半下午的时光,人也不算少,可能是正月里大家都比较闲适,遇到好天气都愿意出来逛逛。 正在街上走着,就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娘子和一个和她大小差不多的小郎君吵起来,一个要回去,一个还要继续玩。小郎君说“李君如,你已经逛了两个多时辰了,我腿都快走断了,你还要逛,我受不了。我要回去歇息了,不陪你玩了。” 小娘子说“君成,君成,咱们再逛一会,就一会,我还没逛好呢。这里的东西又多又新奇,还真是好玩。” “你看你,先吃了馄饨,逛了成衣店、布店,又逛了胭脂水粉店,看来试去,呆得我头都疼了才走,然后又逛了首饰店,左挑右捡花了半天时间,又去吃了鼎丰楼的包子,饭后又去茶馆听了说书的。现在又逛了瓷器店,买了一堆易碎的玩意儿还要逛,也不怕碎了吗?你还有完没完?你看侍儿手里都拿满了你买的东西,再买东西我可不帮你拿。” “弟弟,好弟弟,我就再逛逛花灯店,看看有没有好看的花灯,这不快过节了吗,我们带些好看的花灯回去送给母亲,让她高兴高兴。” 顾孟萦看小郎君一脸气愤却又无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看来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怕女人逛街啊,都不喜欢陪女人逛街哈。 走近一看,这小郎君怎么这么眼熟呢,噢,顾孟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清源寺抢了她山楂糖的小子。可能是感觉到有人看他,他抬起头朝顾孟萦看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一想到那些好吃的山楂糖还是他抢过来的,连声谢谢都没说,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将头转过去不看顾孟萦。 顾孟萦也不欲相认,本身他们也不认识。就随着爹爹和他们擦身而过。 爹爹给她买了个莲花童子花灯,又给她买了几根扎头发用的绫带,去饰品店给她母亲买了支样式漂亮的珠钗,给顾孟萦买了对样式新颖的珠花。衣服是不用买了,顾家丝绸店里就有成衣,有绣娘和绣工定制衣服。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九章 夫妻争执 第二天将近哺食,大郎君和顾孟萦才赶回顾家。一进门,先去给母亲问安,这才几天没见,顾玉儿好似胖了不少,都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顾玉儿一见顾孟萦就跟见了金子似的,两眼放光。想着城西顾家的承诺,顾孟萦现在可不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子吗? 看着大郎君送她的漂亮珠钗,心里觉得又愧疚又感动,愧疚是她对不住大郎君,而大郎君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感动的是外出访亲大郎君还记得给她带礼物回来。 看着顾玉儿的神情,二郎君暗道不好,适时插了句话转移了话题。“大娘子今年已经十七了,也该娶夫郎了,还得请大郎君帮忙留意,有合适的小郎君好说给萱娘,是不是妻主?。” “对对对,夫君,萱娘的确该娶夫了,还请夫君帮忙挑选,如果有合适的,还请夫君帮忙提亲。” “我知道了,如果看到有合适的小郎君,我会回来与妻主商量相看事宜,相看合适了再去提亲。”大郎君有些无语道。 “好好,夫君一路风尘仆仆,也累了吧,赶紧带萦娘下去梳洗休息,明天再来,我还有事和你商量。” 大郎君也不问明天和他商量什么事,就带着顾孟萦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干净整洁,和走之前一样。看来半夏将院子看的很好。 厨房里很快送来了水和饭食,大郎君和顾孟萦洗漱一番,坐下来用了哺食,饭后溜达一会,听听半夏八卦这几天顾家发生的事情。 原来,大娘子身边有四个贴身侍奴,就是琴棋书画命名,前面加个司字,听这名字,顾孟萦还以为自己在《红楼梦》里呢。其中司画手巧,做得一手好针线,长得眉目如画,又惯会小意奉承,所以很得大娘子欢心,顾才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早爬上了大娘子的床。最近司琴不知从哪里学了一手按摩技能,伺候得大娘子很舒服,便也爬上了主子的床。于是司画就吃醋了,因为在大娘子院子里,一直都是他得独一份的宠爱,现在司琴不知从哪里学的狐媚技能,竟然也爬上了大娘子的床,于是气得对司琴大打出手,两人都受了伤,闹的动静太大传到了家主耳朵里,家主虽然气大娘子不该婚前和侍奴搅和在一起,却被大娘子说她自己婚前不也和爹爹在一起为例反驳了,家主气苦,却又不好拿这个说事,遂又说她御下不严,要发卖司琴司画,大娘子舍不得他们,毕竟是陪着一起长大的侍儿,求了家主才将他们保下来。最近他们老实多了。 顾孟萦暗叹道这都是什么事啊,看来谁嫁给顾丽萱谁倒霉,这还没成亲呢,就搞出这么多事,这要是成亲了,闹心的事肯定少不了。她在心里为杨正茂点了柱香,让他自求多福。 第二天用过朝食,到正院去给她母亲问安,顾玉儿留下大郎君说有事和他商量。大郎君让白芷先带顾孟萦回院子,不要出来。然后留下来看顾玉儿作何打算。 顾孟萦想要留下来陪大郎君,大郎君不许。于是她就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顾玉儿委婉地表达了想将顾孟萦过继给城西顾家的想法,说城西顾家也有意过继,还说他们很喜欢萦儿,初一祭祖的时候见过萦儿,觉得萦儿配她的几个外孙正好。 大郎君对自己的这个妻主真是凉透了心,严词拒绝了顾玉儿的提议。说道“我的萦儿是嫡女,过继历来都是过继庶女或者嫡次女的,哪有过继嫡女的?如果你实在想过继,你不还有一个女儿吗?我只有这一个孩子,是不可能同意过继的,谁想得过继的好处让谁过继去。” “纵使将萦娘过继到城西,她不也还是你的女儿吗?不也一样可以孝顺你吗?城西顾家那么大的家产将来都是萦儿一个人的,你如果不放心萦儿,叫萦儿娶她姑姑家的表哥来照顾她不好吗?”顾玉儿道。 “城西顾家既然那么好,为何不让萱娘去过继?她还有兄弟,过继走了,二郎君还有自己的孩子。” “你以为我没考虑过吗?她们觉得萱娘太大了,得娶夫郎了,现在去和她外孙培养感情有些晚了。萦娘小,正好在一起长大,情分自然非比寻常,过个几年萦娘及笄了,正好娶夫。”顾玉儿又道。 “恐怕是你舍不得萱娘吧,萱娘正好娶城西顾家的外孙,这一两年就能抱孙女了,孙女总比过继的女儿来的亲。是你舍不得萱娘,来打我萦儿的注意,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只要我在一日,我绝不可能让我的萦娘过继。” 顾玉儿看大郎君坚决不同非常生气,摔了杯子,大郎君说除非他死了,否则绝不过继自己的女儿。 大郎君把话说死了,顾玉儿非常失望,觉得过继是不成了,于是又提出让大郎君将大娘子记在他名下的提议。她以为她已经让步了,这回大郎君应该不会再驳回她的建议了。谁知大郎君又一次拒绝了,这次的理由是我有自己的女儿,不需要记名的女儿。 “将萱娘记到你名下,做嫡长女好说亲,你又多个女儿孝顺你,多好的事。” “大娘子不记在我名下,一样是我的女儿,一样得孝顺父亲。”大郎君根本不接顾玉儿的招。 顾玉儿看大郎君油盐不进,真是气炸了,将主屋里的瓷器都砸了,主院的下人们吓得颤颤惊惊,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家主迁怒于人。大郎君拂袖而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章 元宵灯谜 和妻主吵了一架之后,大郎君觉得既生气又伤悲,他想他父母已去世,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各自成家,各有各的事情,也很难帮他什么,下面还有年幼的女儿需要照顾,自己没有任何依靠,唯有靠自己坚强。他在顾家后院的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气消了,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才回到院子。 顾孟萦一直在正屋门口张望,等着大郎君回来。她看大郎君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其实她已经知道父母吵架的原因了,也知道大郎君去外面走路消气了。只是感慨爹爹这个人真是个很不错的人,不随意迁怒于人,对自己人真诚而善良,只是命运不济,遇人不淑。她有些同情自己爹爹了,于是跑上前搂着他的脖子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喜欢他,以后会一直陪着他。 大郎君看着女儿这么敏感,心下也很感动。 顾孟萦想让大郎君转移注意力,不再为顾家的糟心事操心。于是提出今天就让大郎君带她去外面看花灯,白天出去转转,中午爹爹请吃饭,去最好的饭店吃好吃的。女人一生气爱逛街,吃东西,逛着逛着,吃着吃着心情就好了。她也希望大郎君能有个好心情。 大郎君一想她说生气是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是不对的。反正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于是就带着顾孟萦出门了。他让孟北驾车,白芷随侍。 龙阳县有几条主街比较繁华,今日又正好是正月十四,灯会五天,昨天晚上就开始了。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红灯笼,一条街看上去都非常喜庆。顾孟萦东张西望,一双眼睛都用不过来。看到有猜灯谜的,还让大郎君抱她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也参与一下。 顾孟萦看中了一盏八角宫灯,用木头做的骨架,绢布缝制的灯围,每一面都绣着不同的花枝,看着非常精致。于是就问店家白天可以猜灯谜吗?店家看她可爱,觉得她不太可能会猜灯谜。于是逗趣她道“只要你不要别人帮忙,别人猜出20个谜底才能拿到这盏灯,你只要猜中8道,我就把它送给你。” 顾孟萦心下一喜,嘴上却道“真的吗?不过好像我还不太会猜灯谜哦,我可以试试吗?这么多灯谜,总能猜出几个。” 于是就去抽取了第一个灯谜丰收,顾孟萦想了一下,禾多为丰收于是写了个“移”字呈了上去。店家点点头表示通过。 第二个是入门无犬吠,这个简单,于是她又写了个“问”字上去。 第三个是凤头虎尾,是个“几”字。 第四个是书签打一字,这个顾孟萦思考了一会,书签是做什么用的呢,当然是夹书的的,夹书页,夹书页,那不是个面颊的颊吗?于是又写了个“颊”。 抽的第五个灯谜有点难,纸条上写着“道士腰间两片瓦,和尚脚下一块金。”顾孟萦冥思苦想了一阵,又念了几遍,士添两笔再反过来不就是“平”吗,尚下面一个金,金同巾同音,这不是“常”字吗?合起来不就是“平常”吗?这个灯谜有水平,顾孟萦在心里点个赞。 掌柜的看顾孟萦这么难得谜底都能猜到,直呼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小女郎这么厉害,大郎君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让顾孟萦开心不已。 第六个灯谜是猜成语眉来眼去(打一成语),顾孟萦思索片刻悄声道“以眼还眼”。店家说妙! 第七个灯谜是“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打一物件),这个灯谜着实有些难了,连大郎君看了都直摇头。顾孟萦也有些蒙,有些猜不出了。正巧有人买完东西结账,顾孟萦看掌柜的算盘打的飞快,还惊艳了一把,她就不会打算盘。算盘,这个谜底不就是算盘了,真是上天都在帮她。她指了指算盘问掌柜的对不对,他笑笑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灯谜抽出来却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写。难道弄错了吗?顾孟萦看看背面,只见上面写着(打一中药名)。白纸白芷,不就是白芷吗? 八个灯谜全部才对,让大郎君惊喜不已,连掌柜的都说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小女郎这么聪明,直夸大郎君好福气。 顾孟萦让白芷帮她拿着灯,自己牵着爹爹的手闲逛起来,碰到没见过的都会问一问,打听一下价钱,她就想了解一下民生。大郎君看着她可爱的样子,郁气消散,也笑了起来。 中午爹爹真的带她去了龙阳最好的酒楼,酒楼还真是气派,一楼是大堂,已经有不少客人在用餐,小二领着他们顺着木制楼梯上到二楼,二楼的雅间铺了地毯,小雅间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方桌,大郎君安顿下来,点了酱大骨头、煮羊肉、鱼头豆腐和几个小菜。顾孟萦不知道分量多少,也不多说。一会儿东西上来,分量真不少,够他们四个人吃了。时人做饭喜欢用鼎煮,煎炒烹炸不像后世那么发达,不过味道还算醇正。顾孟萦说“以后我学做饭给爹爹吃。” 大郎君笑道“女郎哪有学做饭的,都是男子学做饭给女郎吃。”爹爹自己会做饭,以后做给萦儿吃。 “爹爹好厉害,既会给人看病,还会制药,还会算账、做饭照顾女郎,就没有爹爹不会的。” 得到了自己女儿夸赞和崇拜,大郎君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是高兴的。 饭罢,顾孟萦又陪着爹爹逛了自己家的绸缎铺子,爹爹让绣娘给顾孟萦量身定做了四套春装,让她们稍稍放一点尺寸,省了做好了,顾孟萦又长了,穿不上。有新衣服穿,顾孟萦还是挺高兴的。 出了绸缎铺子,又去了爹爹开的药房,药房开在正街的前端,位置很好,里面干净整洁,秩序井然,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就像大郎君身上散发的香味,让人感到安心。这家店当初还是大郎君的陪嫁,大郎君经营了十多年,现在计划要离开龙阳县,大郎君也不想再回这个地方,所以才准备卖出去。 大郎君和顾孟萦在外面一直待到花灯初升,一条条街上都是灯火阑珊,热闹非凡。真是十里花灯欲闹春,烟光锦屑乱眸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一章 掳人计划 一早醒来,真是神清气爽,顾孟萦看看外面的天气还真是不错,今天才是正月十五,真正的元宵佳节。这么好的天气,晚上的街市肯定好看。不过顾孟萦好像并不想去看花灯,因为对这些花灯也没有任何好奇。她脑子里总是想着灯节最容易丢小孩子了,好像《红楼梦》里香菱就是灯节的时候丢的,还是不去的好。她晃了晃脑子,有点晕,都想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去找大郎君用朝食,大郎君说他今天会忙一点,因为今天晚上大家要一起用哺食,他要安排一下。等用罢哺食,他再带她去看灯。顾孟萦表示今天她不出门,就在书房看书,晚上也不去看灯了。 大郎君好奇地问她为何不去看灯,一年就这一次元宵灯节。顾孟萦说灯节上人太多,拍花子也多,小孩子最容易丢了。大郎君笑着说那么多人看着,还怕把你弄丢了啊。顾孟萦说就算不丢,人那么多,万一发生踩踏也不好,再说昨天已经看过花灯了,今夜也没什么好看的。大郎君看她实在是不想去的样子,也就说,不去就不去,我让你孟南叔叔去买些烟花回来放给萦儿看,顾孟萦拍手称好。 晚上按例大家一起共用哺食,今天的哺食很有特色,都是元宵要吃的东西,有元宝糕、春饼、汤圆、篆笋、八宝菜、柿饼等,顾孟萦吃了个肚儿圆。顾孟萦看哥哥们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吃完饭和提前约好的好友一起去看花灯,如果能约到自己的喜欢的女郎一起去看花灯那就最好不过了。看着他们一脸兴奋的样子,顾孟萦觉得有些好笑。姐姐顾丽萱笑着对她说“妹妹,今天去看花灯吗?” 顾孟萦想了想说“当然去看啦,今天天气好,今年的花灯肯定很好看。” “我约了杨家小娘子和张家大娘子等人一起去看花灯,就是上次在张县丞家里见过的几位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顾孟萦一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现在可不敢相信她,就对她说“我已经答应爹爹,今天我陪他看灯,就不麻烦姐姐了。” “父亲是大人,哪里需要你陪了,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吧,大家人多热闹,你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也和我们一起去,杨家和张家那边还有几位小郎君也一起去。” 顾孟萦一想更不能去了,却说“一会儿饭罢我和爹爹商量一下再说。如果你们着急你们先去。我和爹爹自己看也行。” 顾丽萱赶忙说“不急不急,我们等着你。” 饭罢,大郎君给每个孩子发了一小包银锞子,作为他们看花灯的花销。顾孟萦也喜滋滋地领到了一小包。 大家就三五成群地准备去看花灯了,顾丽萱还等着顾孟萦回话呢,顾孟萦装模作样地去找大郎君商议看花灯的事,一会儿告诉顾丽萱说她就不和她们一起去了,她们人多,少她一个不少,爹爹没有她陪就孤单了。顾丽萱一脸失望地领着弟弟们先走了。 大郎君领着顾孟萦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坐下喝杯热水,白芨就过来了,他告诉大郎君,因大郎君既不同意将女郎过继,又不肯将大娘子记在名下,二郎君和大娘子怀恨在心。二郎君私下花钱找了人,计划乘今晚人多带小女郎出去看灯,然后让拍花子掳走。大家一起看灯弄丢女郎,责不罚众,他们也就能逃脱惩罚了。 大郎君一时无语,顾孟萦说“爹爹,要不我们将计就计,让人将大娘子掳走怎么样?” 大郎君说“不可,第一,爹爹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明知危险,还不避让,万一有所疏漏,后果爹爹承受不起。第二,他们不积福,做这种有损德行的事情,我却不屑做,否则我良心难安。第三,你说找人将大娘子掳走,那爹爹就不能和离带走你。如果没了大娘子,你就成了顾家唯一的女儿,你母亲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二郎君失去女儿,肯定会报复,到时撺掇你母亲闹得家宅不宁,我们既不能和离,又不得离开,那日子会过成什么样?我只想带着你离开顾家,让他们活着又一点点失去希望,他们才能感到切肤之痛。” 顾孟萦一想觉得大郎君说得有道理,可他们这样使下作手段,让人防不胜防,的确让人讨厌,顾孟萦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大郎君让她稍安勿躁,说时机一到,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大郎君让孟北准备马车出行,他带着顾孟萦上了马车,马车一出来,大郎君从窗帘缝往外看,看到两个贼眉鼠眼的人在顾家门口徘徊,一看到大郎君的车子出来,就立马相互招手跟了上来。大郎君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让车子在外面转了一小圈,并未下车,很快就回转了。进家门前,他让孟北带着白芨去将这两人抓起来,拷问他们是否拿了二郎君给的信物。 回到院子,大郎君将顾孟萦的两个花灯拿出来点上,又拿出烟火让白芷放给顾孟萦看,火树银花虽好看,但顾孟萦心里想着二郎君和大娘子他们做的事,真是让人不齿。 以顾孟萦的性子,她肯定会将计就计让大娘子被掳走,毕竟人贩子这物种是无信用可言的,掳走一个妙龄女郎和掳走一个女童,肯定是妙龄女郎能卖更好的价钱。 顾孟萦以为一直以为这里治安很好,一切还算太平,没想到哪里都不会少了人贩子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二章 口供信物 正月十五一夜安然无事,第二天一直到用完朝食也不见孟北和白芨归来,顾孟萦还怕他们会出事,大郎君说他们无事,让她不要担心。 顾孟萦问爹爹,大曌女子如此稀少,官府登记管控又那么严,怎么还能卖出去? 爹爹告诉她,就因为女子稀少,很多人家没有女儿继承家业,招赘又特别难,所以女子都能买个好价钱。 “那不会被邻里发现而告官吗?”顾孟萦问。 “一般买到偏远地方,山高皇帝远,官府去的少,一般被买的女子也很少能到外面,别人也就不知道。有的小村子偏远又穷,男子没有嫁妆,大都嫁不出去,服兵役后有能耐的能立军功获得了官配的机会,剩下退伍回来的又老又残,回来守着薄地,眼看子嗣无望,只能想办法合伙买一个女郎。因为要买一个女郎需要花大价钱,基本上是家家户户凑钱才能买一个,那样就更没有人往外说了。女子就算生了孩子,也见不到外人,一生基本上都是暗无天日。要是买到大户人家还好些,那些大户人家一般都会说是远方亲戚表妹入赘到他们家,然后他们去外地找那种死了女儿没有销户的人家,花钱购买户籍然后迁走,或者直接通过官府的关系给被卖的女郎重新造一个身份,以后生的孩子就有了合法的身份。但被卖的女郎日子也不好过,无节制地不停地生孩子渐渐掏空了身子,身体又不得调理,所以都难得长寿。以后一生时刻被人看守着,直到死也见不到外人。”也有被掳走的女郎进入地下拍卖场的,那就更加不知道会流落何方,自此生死不知。 顾孟萦想着这些被卖女郎的凄惨生活,她们基本上都被沦为没有人权的生育机器。一想到那样的生活,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还好没被掳走,二郎君和大娘子既然敢动这样的心思,说明他们实在是心地坏透了,已经掰不回来。与这样两条毒蛇生活在一起的确需要勇气,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快正午的时候,孟北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递给大郎君一幅画和几张纸,孟北说审了一晚上,刚开始他们不肯说,又不敢狠狠打他们,于是让白芨给他们扎了银针,他们受不住才陆陆续续交代了一些,让他们熬了一夜,不给吃喝,今天上午又交代了一些,才将事情弄清楚。 这两人是二郎君李多福让他的贴身常随李春去找的,他们还有两个同伙,一直都暗中偷孩子卖,上下线有不少人,一般都是单线联系。像这种家宅阴私他们可没少干。李春拿了二郎君画的女郎画像交给他们,并给了50两银子的定金,说事成之后再给50两。他们商议说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动手,人多,容易得手。到时,大娘子假意带着弟弟妹妹们去看花灯,然后让他们趁人多制造慌乱,借机将小女郎掳走,然后大娘子他们再出面帮忙寻找。那肯定找不到,这么多人一起看灯,丢了妹妹大家都有责任,也就不能单怪一个人。如果小女郎不和他们一起去看灯,和郎君一起,他们四人带着迷药借机行事,找机会弄走小女郎。 只是他们没料大郎君他们到昨天临时起意,去逛了街市,看了花灯,今天晚上根本就没准备去,他们的计划注定要落空。 他们真是用心险恶,大郎君觉得孰可忍孰不可忍,竟然把心思动到了女儿身上,女儿是大郎君的软肋,二郎君做的实在过分。大郎君本来想息事宁人,他只想带女儿离开这里,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起了坏心思。那就让他们接招吧! 孟北说那两个人他已经找人看起来了,他们各自写的三份口供也已签字画押,拿到衙门都可作为供词。 只是二郎君没有出面,到时他把事情都推到李春头上,跟他也就没有干系了,这比较麻烦。李春是李多福的旁支兄弟,因为嫁不出去,又不想入伍,所以就卖身作为李多福的陪嫁到了顾家。李多福在顾家的庄子上,给他找了个农户妻主。因二郎君比较得顾玉儿宠,所以李春在妻主面前也比较得脸。李多福于他有恩,想要他揭发二郎君比较困难。 大郎君说听说李春有个8岁的儿子,就养在顾家庄子上,想办法拿到他儿子的一件物什或寻常穿的旧衣,到时就从这里入手,由不得他不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三章 说亲风波 过了十五,正月也就很快过去了,顾丽萱的亲事必须提上日程,因为六礼需要不少时间准备,如果匆忙成亲容易遭别人诟病。大郎顾瑾尧也该提前相看定下亲事,要不然以后想做正夫就难了,男子更不易找到好妻主。为此顾玉儿也没少操他们的心。毕竟他们是她的头胎孩子,又是她最喜欢夫郎的孩子,感情总是不一样的。 顾玉儿专门又去了杨家两次,他们一直没有松口。顾玉儿有些急了,再这么拖下去,顾丽萱的年龄可等不得了。杨家郎君虽比萱娘大两岁,但他25岁之前嫁出去就行,以他家的门第和他本人的才干,他也算是炙手可热,总能嫁到门当户对的妻主家做正夫。 被大娘子缠着没法,顾玉儿又得放下脸面去了杨家,这次杨家娘子提出,如果要娶她家大郎,萱娘必须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将来继承家业,顶门立户。她说“我家大郎出身高贵,是官家嫡子,嫁到你家已属低嫁,再嫁个庶女,说出去,我都没脸。原来你家二娘子得了病,将来萱娘肯定能继承家业,我也就不提什么要求了。只是现在二娘子病好了,将来长大娶夫,继承顾家家业名正言顺。到时我家大郎和萱娘岂不是要分家出来单独立户,你想想到时分家他们能分到什么家产?” 这话问得顾玉儿哑口无言,她一再求杨家娘子先别急着给杨家大郎定亲,等她好消息。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这么些年了,如果萱娘能被记在大郎君名下早就记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你家大郎君虽是好性子,却也不是好惹的,你自己留心。之前你不是有意让你家二娘子过继吗?怎么后来也没什么消息了。”杨家娘子问。 “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我家大郎君不同意,他说除非他死了,否则绝不会让萦娘过继的,我也没办法。” “那就不好办了,也就你们家特殊,谁家有两个女儿的,不是老大继承家业,老二要么被招赘,要么就过继出去,就算留着小娘子联姻,一般婚后就分家出去了,家庭留在家里的少。”她只是没考虑到,一般都是嫡长女继承家业,次女要么被招赘嫁出去,要么过继给同宗没有女儿的家庭。世家大族生了多个女儿的,也有留着多娶夫郎,和大家族联姻。可问题是顾丽萱只占长,却不占嫡。这个矛盾不可调和。 顾玉儿最近觉得很上火,她很想和杨家联姻,不说杨家在商场上的可以相互照应,她家大郎君新升为县丞,一跃成了官家。都说县官不如现管,以后需要仰仗她们家的地方还很多。他家大郎既然中意萱娘,那就应该努力一把。只是一直无法解决萱娘的身份问题,可也不仅仅是身份问题,还牵扯着将来要继承家业。她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萦娘过继给同宗的城西顾家,将来还可以继承他们的家业,两家可以相互照应。大郎君怎就不同意呢?将萱娘记在他名下,他就多个女儿孝顺她,将萦娘过继到城西顾家,将来就是城西顾家的家主了,成了家主,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于大郎君又没有什么损失,他为什么就不同意呢?顾玉儿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嘴巴都上火起泡了。 二郎君最近也总是提心吊胆,正月十五那天的计划落了空,找的那几个拍花子也不见了人影,还拿了他50两银子呢。他觉得他们骗了他,吃了亏。可听李春说十五晚上还看见他们在顾家门前放风呢,不会被官府抓起来吧,他这么一说,二郎君吓了一跳,更加坚定他们被抓了,只能祈祷他们千万不要把他供出来。 为了让自己心安,他还专门去牢狱里打听了一下,他们并没有在牢里,于是他又放下心来,就是肉疼他们收的那50两银子,却什么事情也没办。 他看顾玉儿最近因为女儿的事着急上火,又小意殷勤地宽慰她。给她出主意说将二娘子直接过继出去,先去官府办好了文书,先斩后奏。族里同意了,文书也过了,大郎君想要再要回二娘子也不就难了。 顾玉儿说,城西顾家估计不会同意吧,过继讲究个你情我愿,大郎君将来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顾孟萦对这些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她依然每天优哉游哉地过自己的日子,每天坚持练会儿大字,然后在大郎君书房看看书,难得清闲,就爱宅在家里。偶尔出个门,也是全副武装,实在怕了他们算计,她可不希望被人掳走卖了。 大郎君每日早出晚归,非常忙碌。他让白芨和苍术暗中盯着二郎君他们的动向,药房出售的事也谈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去官府过户了。一直没去的原因是他不想惊动二郎君,因为二郎君在县衙呆了六七年,也认识不少同僚,如果大郎君去办理买卖过户,二郎君势必会被打草惊蛇。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四章 狗急跳墙 很快进入了二月,张家、刘家和高家都派人去杨家提亲了,杨家大郎虽然还没有传出定亲的消息,但也让顾玉儿和顾丽萱紧张了一把。 顾玉儿给大郎君又提过几次记名的事,大郎君一直都没有松口。顾丽萱是真急了,二郎君更是上窜下跳。撺掇顾玉儿直接去城西顾家,让顾玉儿请族长找大郎君谈谈,请她帮忙劝劝大郎君;又让顾玉儿拿出家主的权威逼大郎君就范。 顾家族长被顾玉儿几次三番地纠缠,但一直不肯过来劝大郎君,反而劝顾玉儿不要乱了嫡庶尊卑,搅和得家宅不宁。萱娘虽好,但也不能欺负了萦娘,毕竟都是你的女儿。顾玉儿被她大姨说的哑口无言,知道难以请动她大姨,于是就动了其他心思。 她提前和城西顾家的顾玉清联系,告诉她说大郎君已经同意将萦娘过继给她,顾玉清当然非常高兴,初一的时候她见萦娘生的玉雪可爱,看着就心生欢喜。想着几个外孙比萦娘年长几岁,等萦娘及笄正好可以娶他们,这样亲上加亲,生出的孙子孙女还不是和自己女儿生的孩子一样。她当面向顾玉儿保证,以后一定善待她的萦娘,将来家里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萦娘和她的孩子。她的几个外孙也都一表人才,不会亏了萦娘。又拿出一块玉佩和一千两银票交给顾玉儿,让她带回去给大郎君,说等办理完文书再送上一千两银子。 顾玉儿拿了玉佩和银票回了家,也没有告诉大郎君。只是和二郎君叽叽咕咕商量了一阵,当即就去找顾孟萦的户籍文书,却发现怎么找也找不到。她暗道不好,肯定是大郎君有所防备给收起来了。她又让二郎君去县衙补办了顾孟萦的户籍文书,挑了个不错的日子,让族长将顾孟萦写到顾玉清名下,族长说必须见到官府过户文书,她这边好办,只是添一笔的事。只要官府的文书做好,这边立刻就办理。 顾玉儿只好和二郎君商议,让二郎君花点钱将顾孟萦的户籍过到顾玉清户下。顾玉儿签了过继文书,又找人伪造了大郎君的印鉴,让二郎君拿去办理过继手续。二郎君花钱买通了办理文书的干事,那干事早就提前得了张县丞的授意,最终这份文书送到了张县丞手里,张县丞将这份文书压了下来,找人通知大郎君孟翕和前来商议。 大郎君接到张县丞的通知,知道顾玉儿和李多福又在背后捣鬼,他对妻主真是万分失望,他没想到她如此昏聩,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要算计,简直不堪为母。 当张县丞将伪造的过继文书给大郎君时,大郎君暗下决定要给二郎君点颜色看看。 张县丞对大郎君说“孟老弟,这次他们伪造你的印鉴,不经你同意就想将你的女儿过继出去,实在做得过分了。你家妻主有些不明事理了。” “多谢张兄帮我,我今天就来兑现我的承诺,顾家大娘子一直都想继承顾家的家业,我本无意让我的女儿和她争抢,我想要和离带走我的女儿,她却想将我的女儿过继出去,过继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她收了人家两千两银子,还能再对自己的孩子指手画脚吗?” “竟然还有此事?顾家娘子和二郎君好算计。”张县丞道。 “听说你家大郎和顾家大娘子正在议亲,还请张兄为你家大郎另择一门好亲,顾家大娘子实非良配。她刚及笄就已经和侍奴厮混在一起,两个侍奴为此还大打出手。这倒其次,大娘子以后恐怕在子嗣上艰难。当初他们不信我,将上好的药丸都仍了,一直未能调理好胞宫,又不洁身自好,以后恐难孕育子女。”大郎君道。 张县丞吃惊道“竟然还有此事,之前听我家妻主说,有意和顾家结亲,我家大郎对你家大娘子也算满意。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顾家大娘子如此行事,我是断不会再将我家大郎嫁入顾家了。多谢孟老弟提醒。” “还请张兄勿要声张,毕竟这种事私下解决就好,顾家萱娘还要娶夫,声誉要紧。”大郎君道,然后抱拳致谢。 张县丞承诺不会往外乱说,和顾家的亲事相看就此作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五章 提出和离 大郎君带着顾玉儿伪造的过继文书回了顾家,直接找到顾玉儿,问她这是怎么回事?顾玉儿自知理亏,支支吾吾解释不清。 二郎君一旁说“妻主才是一家之主,你虽为大郎君,却也不能不听妻主的话,也得服从妻主的决定。” 大郎君一听火冒三丈,直接对李多福说“你闭嘴,我和妻主说话轮不到你插嘴。”上前给了他两巴掌,二郎君李多福还想上来和大郎君对打,顾玉儿一把拉住他,她知道李多福根本不是大郎君的对手,李多福就一文弱书生,大郎君和孟南、孟北一起自幼习武,学过一些防身的技能,能文能武。三个李多福也打不过大郎君,大郎君打他,他不还手还好,如果上前厮打肯定要吃大亏,到时李多福挨打也是白挨了,因为身为大郎君可以出手教训下面不听管教的夫郎。 顾玉儿说“杨家娘子说,萱娘必须是嫡长女,将来顶门立户,她才肯将她家大郎嫁给萱娘。叫你将萱娘记到名下,你又不肯,只好将萦娘过继出去,这样萱娘和萦娘都能继承一大片的家业。谁也没亏着。” “那你为何不将萱娘过继,而是过继萦娘?萱娘还有兄弟,而我就只有萦娘一个孩子。”大郎君道。 “顾玉清更中意萦娘,她觉得萦娘小,现在放在身边养着,将来能和她亲近。要不你将萦娘过继给她,我这就给你再生个孩子。”顾玉儿祈求道。 大郎君看着她嗤笑了一声说“不必了,我们和离吧,我带走萦儿,不影响你的萱娘继承家业了。你开个条件!” 顾玉儿有些慌了,虽然成亲十多年,她一直偏宠二郎君,但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和大郎君和离。虽然刚成亲时,她觉得大郎君占了李多福的位子,因为要安抚大郎君,对李多福被母亲灌了绝嗣的汤药,她曾心生不满。但十几年下来,大郎君没有任何过错,在外将顾家家业经营的风生水起,在内将家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可以完全放心地将家里家外交给他。而李多福这些年举业不精,一直还是个秀才。在县衙做个小衙官,不上不下,他又不善经营,的确不适合做大郎君。她其实在心里一直暗暗庆幸娶了大郎君,要不然还不知道她要如何辛苦呢。只是这些年,大郎君对她一直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不像其他几位郎君愿意小意殷勤地伺候她,所以她更愿意亲近其他夫郎。跟大郎君在一起时,她总觉得有些怕他,感道羞愧不安,所以更加疏远他了。 至于萦娘,不喜欢她也是有原因的。自从生了萦娘之后,她就再也没能怀孕生子。三个算卦的都说是被萦娘克得,萦娘生来就是个讨债鬼,先是一病几年,好几岁都不会说话,见人畏畏缩缩,没一点大方样,简直不像她的女儿,大家看见了背后都笑话她。现在好不容易她病好了,萱娘该说亲了,她又成了萱娘说亲的绊脚石。真是后悔生了她,想要把这个讨债鬼早点送走,大郎君又死活不肯。前几天一个算卦的还说萦娘生来就和母亲犯克,必须分开了才好。小的时候克母,母亲只是不孕,同时也伤了自身;现在她大了,病也好了,就更和母亲犯克了,分开生活就会各自安好。所以顾玉儿才会坚决要将萦娘过继出去。她不知道大郎君怎么发现她伪造的印鉴,只是感慨生活怎么就这么不顺,顾玉儿现在很头疼。 现在大郎君跟她说要和她和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坚决不同意。大郎君不愿和他们纠缠,丢下话说晚点将和离书送来,拿着他们伪造的文书离开了。 二郎君李多福也有些懵了,他没料到大郎君会提出和离。从内心里他也不愿意大郎君和离。这么多年,他能过上这样舒适的日子,离不开大郎君的谦让宽和,如果碰到善妒的大郎君,稍稍用点手段,他的日子就难过了。再说当年他嫁进来几乎没什么嫁妆,没有可傍身的钱财。但这么些年,仗着妻主的宠爱,他也攒了不少私房。他虽小动作不断,但大郎君为人坦荡,根本不计较。如果大郎君和离,他又不可能提为正夫,妻主肯定会再娶或提三郎君为正夫,无论那种情况都不如大郎君做正夫好。再说,大郎君一旦和离,他就会带走他的嫁妆,那可是很大一笔钱财,对顾家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他把他的嫁妆都带走了,萱娘继承的家业岂不大大缩水?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让大郎君不要和离。就算和离,也得留下嫁妆才行。他不是想要带走萦娘吗?那就把全部嫁妆留下,净身出户,看他还敢不敢和离? 其实像大郎君这种情况,只要和妻主商量好银钱的数量,妻主同意和离,他出一笔银钱,然后带着孩子和嫁妆单独立户即可。现在情况是顾玉儿对顾孟萦无所谓,但她不想和大郎君和离。 二郎君则既想留下大郎君的嫁妆,又想让他继续帮着经营顾家产业,自己的女儿将来继承家业。所以他才着急让二娘子过继,二娘子过继完美地解决了所有问题,既留下了大郎君和他的嫁妆,他的女儿又不会和大娘子争家产。 二郎君打定主意后,就想着怎么劝妻主让大郎君回心转意,同意萦娘过继。如果大郎君实在不同意过继,那就和离好了,和离可以,但得留下全部嫁妆。 二郎君挨了打,质问顾玉儿“玉娘为何拦着我,不让我反击,难道玉娘就忍心看着我被欺负吗?” 顾玉儿正头疼,没好气地说“你能打过他吗?三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再说就算你打得过他,事后,他以大郎君的身份拿家法惩治你,你反抗的了吗?” 二郎君看着顾玉儿,一时无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六章 和离商议 下晌的时候,大郎君果然将和离书送到了顾玉儿的手上。顾玉儿接到大郎君签的和离书,简直不敢置信。 这十多年的夫妻,她几乎没有关心过他,成亲之初,因为先生了大娘子和大郎,他气性那么大,一走就是一年,弄得她被母亲押着去向他赔礼道歉,实在是很没面子,在姐们中也丢尽了脸面,她们都笑她妻纲不振。她心里也觉得很憋屈,却还得给他生孩子,二郎就是在这种别别扭扭中来到了人世,从他出生起她就一直没怎么管二郎,直到他落水而亡,她才突然觉得原来二郎都五岁了,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变得僵硬,她心里也是难过的。但是再难过,也比不过萱娘在她心中的位置,当时萱娘高烧不止,她的心更多地放在了女儿身上。后来大郎君父母离世,她自己的母亲也卧病在床,父亲在母亲病后精神就不济了。她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没两个月母亲走了,父亲的魂也被母亲带走了,谁能想到他会夜半服药追随母亲于地下。那段时间顾玉儿也很难过,幸好五郎君很会安慰人,她才能稍感慰藉。后来大郎君从神药谷回来,那时顾玉儿正在为家业的事焦头烂额,大郎君的归来就如同干渴的旅人看到一汪清泉,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他们好过一段时间,并顺利生下了萦娘。后来因为连翘和宛童的事,他们又闹翻了。他总是不肯低头小意哄她,不肯听她的话,让他把萱娘记在他名下,她都低声下气地求他了,他也不同意,那么不近人情,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现在他要离开她,她又觉得难以接受。难道自己真的做了过分的事情吗?和离,对男子的声誉非常不好,以后再嫁也不太可能做正君,更何况他还准备带着女儿,想再嫁就更难了。和离对女子来说就宽容多了,她还算年轻还能续娶到很好的夫君。 二郎君看到顾玉儿拿着和离书,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心里很嫉妒,他一直以为妻主厌恶大郎君,现在看来并不是他想得那样,至少大郎君在妻主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吃惊难过。 二郎君掩下自己眼中的嫉妒和愤恨,对妻主说“大郎君和离还要带走萦娘,这怎么可能?哪个妻主会把女儿让男方带走,女儿可是要留下来传宗接代的。妻主,你说是不是?” 顾玉儿点点头表示赞同道“他让我提条件,他说他一定要带走萦娘。” “他和离不光要带走萦娘,嫁妆岂不是也要带走,如果他带走他的嫁妆,对咱们顾家来说可真是伤筋动骨了。”二郎君道。 “谁说不是呢,每年他交到公中的银钱是最多的,现在他要和离,以后公中就没有那么多银钱了。” “既然他想带走萦娘,那就要付出点代价,让他把他的嫁妆全部留下来才可以带走萦娘。”二郎君又道。 顾玉儿脸色有些难看,觉得二郎君有些过了。因为顾玉儿一出生就没有缺过银钱,顾家一直比较富裕,她对银钱的看重远不如二郎君。她说道“这样不合适吧,被人知道了,岂不要落人口实,于名声有碍。” 二郎君看顾玉儿的脸色不好,唯恐她觉得他太贪婪,立马改口道“妻主不是不想和离吗?这样说也是为了让大郎君知难而退,不再和离,不是真的要他的嫁妆。” 顾玉儿一喜,对他说“还是李郎聪明有主意,这个办法不错,这样大郎君和离什么都没有,净身出户,他和萦娘没有办法生活就不会和离了。” 二郎君看顾玉儿脸色好了些,心中暗自庆幸,辛亏自己灵活机变,要不然妻主岂不是要生我的气了。他于是又对顾玉儿说“只是萦娘过继的事比较麻烦,他恐怕不会同意。唉,没办法,谁让萦娘克妨您了呢?要不然这些年妻主又该为咱们顾家添了不少孩儿。” “也是,我必须和萦娘分开,否则她克得我生不出孩子,又怎么让咱们家开枝散叶。你不是前段时间还劝我纳新夫郎吗?” “妻主这么年轻漂亮,多少小郎君都想嫁给妻主,妻主在我眼里最有魅力,是我心中第一位的。” 顾玉儿被二郎君哄得喜笑颜开,和二郎君商议起如何让大郎君不和离,同时又同意将萦娘过继出去的计谋,这样萱娘既使不是嫡长女也可顶门立户,娶得杨家大郎了,那可是一门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亲事。 第二天,顾玉儿使人叫大郎君到正院商议和离事宜,顾玉儿提出和离可以,但要留下萦娘,并给萦娘留下生活费和将来娶夫的费用,他可以带走嫁妆。如果要带走萦娘,必须留下全部的嫁妆,两人净身出户。 大郎君看着顾玉儿,对她的无耻感到震惊,他没想到她和二郎君商议一夜得到的是这样结果。他们太无耻了,根本就不想让他好过。他们明知道他不会舍弃萦娘,就让他交出全部财产,凭什么?他和萦娘净身出户,片瓦无存,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是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萦娘,但凭什么要便宜他们?那就和他们好好算计算计。 顾玉儿坚持不松口,大郎君气的拂袖而去,第一次商议不欢而散。 二郎君有些沾沾自喜道“妻主果然好计谋,这样他就不敢和离了。你看他刚才气的不得了,没敢再提和离。” 顾玉儿也很高兴大郎君没再提和离之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七章 恶毒算计 就在顾玉儿以为大郎君放下和离心思的时候,二郎君和大娘子正在谋划和算计大郎君,他们认为大郎君完全是因为萦娘才和离的。如果萦娘还是哑巴或者没了,他们只是损失了两千两过继的银两,那样大郎君就不会和离带走嫁妆。因为无子和离就要归家再嫁,还不如在顾家做大郎君。萦娘一旦没了,妻主也不能再生了,大郎君膝下无子,将来老死了他的嫁妆就会自动都归到顾家被萱娘继承。又或者如果萦娘变成了真正的哑巴,就对外说,二娘子旧病复发,治不好了,到时,大郎君估计也不会和离,他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到时萱娘继承顾家,他们就要在萱娘手底下讨生活了。于是他俩觉得萦娘必须死或哑,可萦娘自落水醒来后,以前常在她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都被调走了,一般人难以近身,也很难在外面见到她。她的饮食都是白芷仔细检查,出门带好几个看护,几乎找不到空子下手。对此他们很苦恼。 他们派人暗中盯着顾孟萦,她一出院子,就会有人向他们汇报。他们又暗中将菊湘叫了过来,给了他一包哑药,让他寻机会给顾孟萦吃下,菊湘吓了一跳,不敢接。他说“白芷精通药理,凡是入口的东西,他都会仔细查看,谁也不信。再说我根本就没机会近身伺候,如何下药?另外大郎君医术高明,一旦发现二娘子被人下药,肯定会彻查,到时候查出来,我难逃一死。” 他们看菊湘不肯配合,于是威胁他说,将他给二娘子床上放蛇的事说出来,看到时候大郎君饶不饶得了他,又说事成之后,大娘子就娶他做侍夫,以后给他生了孩子,就提为侧夫。他们又拉又打,菊湘才勉强同意。 菊湘又给他们出主意说找条冬眠的毒蛇放到二娘子床上,到被窝暖热,蛇就苏醒了,将二娘子咬死,蛇再爬走了,到时也查不到是谁干的,岂不更好? 他们一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李多福于是让他的常随兼堂兄李春去找捕蛇的人购买一条毒蛇。因刚开春,尚未惊蛰,蛇类还处于冬眠期,李春找了好几个人,才在一家捕蛇的人家买到了一条尚在冬眠的短尾蝮蛇。这种短尾蝮蛇分布比较广,耐寒,数量又多,比较常见。捕蛇的人以为他要取蛇胆或蛇毒治病,一再交待他们千万要小心,这种蛇毒性大,万一被咬了,几乎救不回来。还问他要不要治疗蛇毒的伤药,一两银子一瓶,李春心说你怎么不去抢钱,他没有买疗毒伤药,高兴地拿着尚在冬眠蝮蛇回了顾家。 二郎君将短尾蝮蛇放在一个铺有旧棉絮的竹笼里交给菊湘,让他找机会将蛇放到二娘子被窝里。 白芨一直带人盯着二郎君,他们叫菊湘过去,他就觉得他们又要憋坏水害女郎。于是让人盯紧了,当他们发现李春去买了一条短尾蝮蛇时,吓了一跳。大家都知道这种蛇毒性大,真要是被咬一口,还不知道会怎么死。白芨看着菊湘将装蛇的笼子带回了住的地方,又开始在女郎住的厢房附近溜达,装作干活的样子。他特意交代要白芷注意保护好女郎,大郎君最近很忙,早出晚归。有时回家时,女郎已经睡着了。 菊湘拿了毒蛇,心里是有些忐忑的,虽然以前他也拿蛇吓唬过自己的主子,但并没有想要她的命。那都是无毒的蛇,吓唬她不让她说话罢了。他虽给他们出了主意,但没想到他们真的给了他一条剧毒的蝮蛇,让他将蛇放到二娘子被窝,他有些害怕了,一旦被这种蛇咬伤,毒发作的很快,搞不好就没命了。毕竟他也照顾了二娘子这么些年,也不想她死,可如果他不照着二郎君和大娘子说的做,他们就去向大郎君揭发他。大郎君要知道这些年他是这么照顾二娘子的,大郎君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他。他现在有些骑虎难下,已经上了大娘子的床,就下不来了。 菊湘看着二娘子比以前开朗多了,越来越招人喜欢,她最近爱学习,也爱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院子里的下人都很喜欢她。白芷和半夏将她住的地方让人盯的很紧,一般人都不允许进到女郎的房间。他要进到她的卧房必须趁她睡着了才行。可她睡觉都有人守着,不是白芷就是半夏。白芷精通药理,又习武多年,很不好对付。菊湘决定趁今晚半夏值夜,悄悄点根安神香,等他们睡过去,后半夜再动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八章 自食恶果 晚上顾孟萦休息时,闻到了一股薰香的味道,时人喜欢熏香,顾孟萦一直都不喜欢这种烟火薰绕的味道,她更喜欢自然的花果香。今天半夏怎么就燃香了,她有些奇怪,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打开窗户,让院子里的小厮去叫白芷过来。 很快白芷就过来了,顾孟萦悄声问他知不知道这熏得是什么香,还挺香甜。白芷其实一进到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安神香的味道,他以为半夏想让女郎睡个好觉,才点的安神香。顾孟萦这么一问,他立马就觉出不对劲,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她说这是让女郎你睡个好觉的安神香。顾孟萦表示了然道“我说我怎么这么困了呢?我先睡了,你去掐了香,今晚你和半夏一起值夜吧。” 顾孟萦自行躺下,可能是闻了安神香,她真的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天亮,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夜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白芷觉察出了安神香的异常,他和半夏相处了三年多,知道他不可能被人收买,但为了查出事情的真相,他并没有问半夏安神香的由来,而是让他看好女郎。出了房间,白芷就直接去找了白芨,白芨身形灵活消瘦,怎么吃也长不胖,力量虽不及白芷,但身手很好,尤其善于藏匿。白芨一听白芷的发现,觉得今夜要守着女郎,看菊湘到底要干什么。 于是白芷在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着厢房,白芨则躲在了顾孟萦睡觉的房梁上。 二更中,菊湘估摸着半夏和二娘子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应该睡熟了。今夜的确是个好机会,大郎君外出办事尚未归来,院子里的人平日里就睡得早,这会儿除了给大郎君都留门的张老三,其他人都睡着了。张老三好酒,一碰到酒,不喝醉不放杯。菊湘哺食时给他送了2斤烧酒,这会儿他估计已经醉死了吧。他悄悄提起装了蝮蛇的竹笼溜进院子,摸到顾孟萦休息的厢房。悄悄推开门,看到半夏在塌上睡得正香,他大着胆子熟门熟路地走到了里间,看二娘子在床上睡得香甜。他走近,悄悄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将蛇倒了出来,然后掩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白芨在房梁上看到他做的这一切,真是恨不得切了他。他们也真是恶毒,女郎还这么小,和大郎君一样平和无争,他们竟然还想要害她的性命,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他知道女郎对大郎君的重要性,如果没有了女郎,大郎君估计也活不下去了。白芨决定让他们也尝尝这痛苦的滋味。 他看菊湘走出了院子,立马跳下来,将被窝掀开,看蛇还未苏醒,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布袋,把蛇装进去,溜出了门。召出在外面守着的白芷,让他回房看着女郎,以防他们还有什么后招。然后自己则拎着蛇走了。 二郎君见菊湘拿了空着的竹笼来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了,于是很痛快地让他去找大娘子,说今晚由他伺候大娘子。菊湘很高兴地走了。二郎君兴奋地睡不着,想着过一会儿大郎君的院子就该热闹了,二娘子中了蛇毒而死。大郎君外出归来,发现女儿已死,该怎样地痛哭流涕。看到他难过,自己就舒服了。想着二娘子一死,顾家的家业和大郎君的嫁妆就都是自己女儿的了。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出了一身汗,又喝了好几杯水,去了几趟净房。一直到三更都过了,听说大郎君都归家歇息了,也没听到什么坏消息传来,难道二娘子直接在睡梦中被咬死了?一想到也有这个可能,他也熬不住了,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又熬了这么久,实在困了,于是上床歇息。白芨在外面等了好久才见二郎君房间里的灯熄了,他又等了一会,听到二郎君鼾声大作,才悄悄地溜进去,掀开二郎君的被窝,把蛇从布袋里倒出来,紧挨着二郎君的小腿,蛇感觉到温暖,缓缓地爬到了二郎君的腿窝。白芨赶紧盖好被子溜了出去。 白芷在房间里等着大郎君回来,三更时分大郎君才回来,他喝了点酒,洗漱一下就躺下睡了过去,白芷还没来得及向他汇报情况,就听到鼾声了。白芷只好又回到了顾孟萦住得厢房,一直没敢合眼,唯恐睡着错过了什么。 五更初,二郎君的院子突然传出一声惨叫,然后一阵鸡飞狗跳。很快就有人来使劲地敲大郎君的院门,看门的张老三迷迷糊糊地打开了门。只见来人是二郎君院子里的小厮,说二郎君被蛇咬了,请大郎君过去帮忙救命。白芷摇醒半夏,让他看着女郎,他过去伺候大郎君。 白芷走到大郎君的卧房,发现苍术已经把大郎君叫醒了。大郎君还有些宿醉未醒的样子,白芷走近将今天二郎君、大娘子和菊湘做的事情说了。大郎君一听,吓出一身白毛汗,赶紧问女郎怎么样了,白芷告诉他女郎睡得正香,现在也没醒。白芨拿走了蛇,估计是他将蛇放回二郎君被窝了。 大郎君觉得李多福被咬了活该,但也要做做样子去救他。他起身让白芷回去看着女郎,让苍术拿了药箱随他去二郎君的院子。 二郎君这一觉睡得真是香,只是五更时,小腿突然剧痛,他遽然惊醒,掀开被子一看,这不是昨天下午李春拿回来的那种蛇吗?看着三角蛇头正吐着信子,咝咝地爬动,他吓得尖叫着滚落床下,外面值夜的小厮从睡梦中被吓醒,立马跑进来。只见二郎君正躺在地上哀嚎,说自己被蛇咬了,让去叫李春来。小厮一听立马跑出去让人去叫李春,又让人去请大郎君来,毕竟大郎君是郎中。被蛇咬了不去叫郎中来治,叫常随有什么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九章 以牙还牙 五更时分,一些值早的下人也该起床干活了,二郎君院子的动静太大,大家都惊醒了。等大郎君带着苍术走到二郎君的院子时,顾玉儿和五郎君也到了二郎君的院子,主院离二郎君住的院子比较近。昨夜是五郎君伺候顾玉儿,所以也一起来看二郎君了。大郎君一看二郎君的脸色就知道不好了,只见他眼睑下垂严重,好像已经发烧了。看来这蛇毒性挺大,他又仔细查看了伤口,伤口不大,可已经起了血泡和水泡,小腿也肿了起来。大郎君拿出银针给他伤口附近扎了几针,又在几个大的穴位上扎了几针。对顾玉儿说“我不善解蛇毒,还是快去请别的擅长解蛇毒的郎中过来,要不然就危险了,我给他扎了几针让蛇毒不那么快扩散。” 其实大郎君还可以让人把二郎君的伤口划开,挤出毒血也能让他好受一点,但是他说他不擅长解毒,让去请别的郎中,这一来一回肯定需要不少时间,二郎君就要多受一点罪。 大郎君想着要是这蛇咬了萦儿,说不得萦儿就受不住去了,让他受点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李春听说二郎君被蝮蛇咬了,真是吓了一跳,他万分后悔为了省那一两银子,没有买捕蛇人的解药。他跳起来跑到马厩招来马夫,让他驱车送他去捕蛇人家去买解药。马夫告诉他,昨夜马都闹肚子了,从四更到现在一直都在拉稀,也不知道是不是疫病?估计今天是拉不了车了。 李春没办法,只好去外面叫车,可现在天还未亮,外面都找不到租车的,他往捕蛇的人家走了好久才见到可以出租的马车,他赶紧租了一辆匆匆地赶到捕蛇人家里。人家一听五更被蛇咬,现在才来买解药,不愿意卖给他,说耽误太久了,恐怕救不了,到时人死了,他还沾惹上事,不好。李春恨不得给他磕头,又许诺给他十两银子才将捕蛇人请着一起去看看二郎君。 李春将捕蛇人带到顾家时,天已经大亮了,从外面请来的郎中也到了。二郎君躺在床上双眼充血,眼睑下垂,面色蜡黄,发着高烧,几近昏迷,连呼吸都困难了,出气像抽风箱一般。小腿都肿得快透明了,一大片水泡和血泡看着很吓人。 顾玉儿一边叫着“李郎”,一边哭泣。五郎君搂着她,一边给她擦泪,一边轻声地安慰她。 大娘子一脸阴郁地守在床边。一大早听人急着来报,说二郎君被蛇咬了。她一脚将菊湘踹下床,套好衣服,连头都没梳就跑到二郎君院子里,看着爹爹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真是恨死菊湘了。 大郎顾瑾尧用水打湿毛巾给他爹爹擦洗降温,一脸焦急。 三郎君和四郎君也到院子里来看二郎君,两人还在轻声讨论说“刚开春,还没惊蛰呢,蛇怎么就跑屋子里来了,好像蛇也没被抓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会儿安排下人好好找找,那么一条毒蛇在宅子里活动,可真让人难以心安。” “谁说不是呢?一会儿的确得好好找找,要不然再咬了人可就麻烦了。” 外面请的郎中给二郎君号了号脉说:“辛亏施针拖延了蛇毒扩散,否则就救不回来了。命虽是保住了,不过这条腿以后估计也不能用了。我给他开个清热解毒的方子,煎药让他服用,一日三次,连服三日,三日后我再来复诊。”送走郎中,又使人跟着去取药煎药。 李春又让捕蛇人去看看二郎君的伤口,捕蛇人听郎中都说这腿保不住了,他也不敢说他的药保证能治好二郎君的腿,只说道“来的太晚了,要是早些来,挤出毒血,用上我的药,说不得这条腿还能保住”。他又用刀划开伤口,用手使劲挤了挤毒血,又撒了不少药粉上去,包扎起来。给李春留了两瓶药粉,让他给二郎君隔天换药,要了十两银子走了。 二郎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还不知道自己的腿已不保。顾玉儿一听二郎君命是保住了,但腿保不住了,痛哭不已。三郎君和五郎君把她连扶带抱地弄回了主院,四郎君张罗着顾玉儿的朝食,大郎君还牵挂着自己的萦娘,也没心思安抚她。他在正院只劝慰了顾玉儿几句,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顾丽萱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菊湘说已经将蛇放进了顾孟萦的被窝,为什么最后蛇会跑到二爹爹被窝里?菊湘应该不敢欺骗她,蛇是怎么到二爹爹被窝的,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敢声张,还怕大郎君去查蛇的来历。 顾孟萦一觉睡到天亮,起来后精神很好,听下人们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地谈论什么昨天二郎君被毒蛇咬了,都快咬死了。又有人说,没死,可能腿以后就坏掉了。她让半夏去打听出了什么事。半夏出去还没回来,白芷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顾孟萦,顾孟萦结合今早二郎君被咬的事,发现白芷和白芨还真是干了件好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做得好。顾孟萦将她过年从别人那里得来的两个大银元宝拿出来,给白芷和白芨一人奖励一个。 白芷和白芨几乎一夜未睡,白芷守了顾孟萦一晚上。白芨一晚上也干了不少事,他知道早晨肯定要请郎中,要取药,他在夜里给几匹马下了点巴豆,几匹马都拉稀了,拉不了车,他们要出去办事只能走出去,一早又租不到车,所以请郎中和买药都耽误了不少时间,也让毒性慢慢扩散了,虽要不了命,但后遗症影响极大。 不大会工夫,半夏从外面回来说二郎君不大好了,腿被毒蛇咬伤了,估计以后那条腿也废了,他现在昏迷未醒,还不知道自己的腿保不住了。要是醒来知道自己成了瘸子,估计受不了吧! 顾孟萦心想那也是他自作自受,害人害己。要不是大郎君让白芨带人一直盯着二郎君和大娘子他们,估计被毒蛇咬的就要变成自己了,如果这蛇咬得是自己,估计会没命吧!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章 以眼还眼 大郎君从正院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顾孟萦已经起床,在正屋门口翘首以盼。看见大郎君一进院门,她立马向他飞奔而去。大郎看她跑的急,快走几步将她抱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幸亏年前就让白芨他们盯着二郎君他们了,要不然这次被咬的就是萦儿了,蝮蛇毒性那么大,萦儿又这么娇小,怎么受得住? 顾孟萦告诉了白芨做的事,还说拿了自己的元宝奖励了他和白芷,大郎君夸她做得好。他让白芨去把菊湘抓起来交给孟北好好审审,另外再去搜搜他住的地方有没有其他不该有的东西。 顾孟萦问起爹爹为什么要救二郎君,如果大郎君不施针延缓蛇毒发作,等外面的郎中来时,二郎君估计就救不回来。他那么坏,死不足惜。 大郎君告诉她,死是最容易的事,让他活着才是煎熬。他如果就这样死了,你母亲还会念着他的好,时常还会想起他、怀念他。大娘子和大郎还会念着自己的好爹爹。让他活着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生活都无法自理,不用太长时间,你母亲就会厌恶他、躲着他,再也不想见到他,过去所有的美好都会被消磨殆尽。到那时就算他死了,你母亲只会觉得解脱,而不会再去怀念他。久病床前无孝子,大娘子和大郎看到他们爹爹无法自理,脾气暴躁而不能自控,很快就会忘记了他们爹爹对他们的好,恨不得甩掉这烦人的包袱。那时二郎君他就真是生不如死了。我不会让我的手沾上血腥和人命,比起杀人,我更愿意救人。 顾孟萦看着爹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三天后,二郎君慢慢已经醒过来了,他状态很不好,打翻了李春给他端来的汤药,高声咒骂他办事不力,为了省一点银钱,害得他受了这么多苦。又咒骂了菊湘,叫嚷了等他好了一定要打断他的腿,他愤恨不已,然后就失禁了。郎中来给他复诊的时候,床上刚收拾干净。郎中发现他恢复的并不好,蛇毒还是侵入了他的脏腑,对他的肝肾损伤极大。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一生气还容易尿失禁,腿也走不了,只能卧病在床。 顾玉儿这几天每天都会抽时间去看看二郎君,她看着二郎君痛苦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陪着他落了几次泪。二郎君不停地问她,“玉娘,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纵使顾玉儿一再表示让他好好养病,她还是喜欢他的。二郎君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这几天一直都是五郎君陪着妻主,他最是矫情,最会在妻主面前小意温柔地讨好她,立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心。“玉娘,是不是五郎君那个贱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怎么见到我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的李郎了,玉娘是不是喜欢刘郎就不要李郎了?” 最后一次,顾玉儿几乎是落荒而逃,实在是害怕见他了。以前他文质彬彬,儒雅俊秀,举止高雅,眼神温柔,说起话来让人脸红心跳。现在他红着眼,耷拉着眼睑,面色蜡黄,眼中闪烁着疯狂地质问她是不是喜欢他,现在的他只让她感到害怕,怎么也喜欢不上来。 五郎君早就看二郎君不顺眼了,如今机会来了,他每天都回去顾玉儿面前好生安慰她,给她讲各种笑话逗她开心,他虽然没有太多银钱给妻主买珠钗讨好她,但他有伺候人的好手段。顾玉儿因二郎君的事不痛快了一阵,在五郎君的花样取悦中,不愿意再去面对让她不高兴不舒服的事情。在顾玉儿面前,五郎君说每天都会代妻主去看看二郎君,希望他早点好起来伺候妻主,顾玉儿还夸他会来事,看重家庭和睦。五郎君的确每天都会代妻主去看二郎君了,二郎君见到他每次都气的恨不得咬死他,好几次都尿失禁了。后来大郎都不敢让他爹爹见五郎君了,怕他再受刺激。但五郎君依然每日都会抽空去看看,说是妻主交代的任务。 五郎君看他躺在床上愤怒欲死的样子,心里就高兴了。想当初他刚到顾家,只是个小小的侍奴。二郎君身为最受宠爱的侧夫,没少用手段对付他,还成天说他是从楼子里出来的贱奴,上不得台面。现在他倒要看看是谁上不得台面,看着二郎君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五郎君知道他这辈子再也威胁不到他了。 顾丽萱和顾瑾尧最近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二郎君没日没夜地发脾气折腾人,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懑。院子的侍奴都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没有门路的侍奴,只好在二郎君的院子里熬着。顾丽萱和顾瑾尧盯着的时候还好点,他们一不在,侍奴们就开始偷懒,也不好好伺候了。有时二郎君尿了床,他们也不替他换洗,就让他睡在尿坑里。二郎君一生气,叫人也叫不来,自己试着换个地方睡,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去,正好摔在了伤口上,又流了一地的血。正好顾瑾尧下学过来看望爹爹,看到爹爹这个样子,他也很难过。只好将自己身边伺候的侍奴拨过来两个,又让姐姐顾丽萱拨两个侍奴过来,四个人轮流伺候,二郎君的境况才稍稍改善了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一章 萱娘情断 自二郎君被蛇咬之后,顾丽萱忙于照顾爹爹,也没有心思出门,让人找菊湘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找到他,他好像失踪了一样,顾丽萱觉得很不对劲,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也有好些天没见到杨正茂了,这天趁着天气回暖,春和日丽。她派人约杨正茂出来见面,这次是司棋去送的信。司棋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说没有见到杨家大郎,信也没送出去,并带回来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杨家大郎和张家长女昨天订亲了。 顾丽萱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半个月前还和她山盟海誓,等着顾家去提亲呢!昨天怎么就和她人定亲了?既然明明白白传出来定亲的消息,应是假不了的。顾丽萱有些坐立难安,她决定亲自去找杨正茂问个清楚,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难道就这样结束吗?他一声不响地就和别人定了亲,她十分不甘心,张家大娘子她也认识,自认她并不比自己强,也没有自己好看,难道就因为她是嫡长女吗? 顾丽萱拿着杨正茂之前给她的一块玉佩,让司画去找杨正茂的小厮,司画惯会察言观色,最会缠着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让司画务必将杨家大郎叫出来一见,司画拍着胸部保证一定会让杨家大郎出来见女郎。 顾丽萱先去了他们常去的饭庄,要了个包间,包间里有个不小的榻,可供客人坐在榻上喝茶聊天。如果客人醉酒,也可将榻上的小桌搬下来,让客人躺下来休息。她点了几个杨正茂爱吃的菜,又让人烫了壶酒温在那里。顾丽萱坐在桌前等着,想着一会该怎么办? 司画还真是厉害,很快就叫来了杨家大郎。两人一见面,顾丽萱就先红了眼,道“茂郎瘦了,这么长时间不见,我好想你啊!” 杨正茂也有些日子没见到顾丽萱了,他父母坚决反对他嫁给顾丽萱,他曾激烈地反抗过,甚至以绝食相威胁,他父亲去找他说了萱娘的情况。他虽气萱娘不该婚前不检点,哪个女郎不都这样?只要她婚后收敛,对他好就行了,他可以原谅她,他相信萱娘对他的感情。可父亲又说她可能将来子嗣艰难,这是父亲反对这门亲事的最主要原因。父亲说一个男人嫁到妻家,如果没有子嗣,死了都没有人抬埋,你难道以后要这样孤苦一辈子,到死了连个抬埋的人都没有吗?一时,杨正茂犹豫了。他父亲行事果决,趁着他犹豫的当口,迅速让他和远房的表妹定下了亲事。他本来不想见萱娘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可怜萱娘还不知道自己以后子嗣艰难,他不想告诉她,只想让她晚一天知道,就能多一天开心。 如今看萱娘红了眼,他既愧疚又心疼。坐定,两人心里都有些难过,一起喝起了闷酒。 萱娘问他为何不声不响地与张家大娘子定亲,杨正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道父母之命难违,请萱娘另择佳婿,也希望萱娘以后能长命百岁,和和美美。 他一边说,萱娘一边哭,她想着从幼时起就对他牵肠挂肚、念念不忘,这一旦撒手,今生都不可能再有交集,这又让她如何能忍?如果彼此都没有牵绊,很快他就会忘了自己吧! 萱娘想着过去两人的种种美好回忆,哭倒在杨正茂怀里。因为喝了点酒,而气氛又刚刚好。顾丽萱疯狂地亲吻着她的茂郎,相知相识十余年,她对他的每一个敏感点都了如指掌,两人虽认定最终会终身相守,却也守着最后的规矩。但今天顾丽萱不想顾忌什么,她只想要他。如果两人不能在一起,那就真正拥有他也是她期盼的。两人相拥在一起,恨不得彼此化为血肉。 他们从餐桌边亲吻拥抱着到了榻上,宽衣解带,欲共赴巫山。杨正茂是个单纯的小处男,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而顾丽萱这两年由几个侍奴伺候,对男女之事甚是精道。她熟知男人的敏感之处,光亲吻就让杨正茂情动不已,几不能自控。顾丽萱看着他红着脸,颤抖着身子,浑身激动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行事时,既觉得他单纯可爱,又伤心难过。想着以后他将会和别的女子生女育儿。他的美好只属于他的妻主,她的心就痛不自抑。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司画的声音说“不准进去!”然后就是“啪”的一声打在脸上的声音,接着门就被推开了。杨家娘子看见自己儿子正光着身子躺在榻上,任人采撷的模样,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她赶紧转身关上门,然后上前捡起衣服扔到他身上,而她儿子吓的当场就缴械了。而后杨家娘子走近顾丽萱,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恨恨地对她说“你简直是不知廉耻,你明知道我家大郎已经定亲,你怎么能做这种让他身败名裂的事情?你就是这样喜欢他的吗?他的未婚妻主,如果知道他婚前失贞,又会怎么对他?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就算你们有了肌肤之亲,我宁愿让他入伍,退伍后养着他到老,也不会把我家大郎嫁给你。” 她背过身去,让大郎把衣服穿好,整理一番,然后拉着他回去了,顾丽萱留着在房间里呆坐了很久,直到司画进来,顾丽萱还处于一种完全沉浸于自我的状态。司画吓了一跳,自家女郎自小就被家主捧在手心,受到长辈的宠爱,一直都是恣肆张扬的,做起事来雷厉风行,高兴时哈哈大笑,不高兴时就大发脾气将不快发泄出来。何曾见到过这种模样?看来女郎是真的伤了心。 司画一直盯着她,怕她想不开。顾丽萱一直坐到店家打烊,才和司画失魂落魄地回了顾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二章 菊湘下场 白芨在菊湘住的屋子里搜出了一包哑药,交给了大郎君,大郎君让孟北好好审审菊湘,菊湘以为自己难免一死,怎么都不肯说,最后还是白芨使了点手段,他受不住才招了。 原来三年前,大郎君去神药谷,连翘和宛童为了爬上家主的床,没心思管女郎。二郎君设局,让菊湘打破了家主喜爱的花瓶,二郎君以打他三十板子相要挟,当时大郎君又不在,没人能护着他,为了免于处罚他只好答应给二郎君做事。二郎君又对他说,如果他好好听话办事,将来等大娘子娶夫后,就纳他做侍夫,如果将来能得个一女半儿,就提他做侧夫。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菊湘根本就拒绝不了。他一小就被卖进顾宅,家里儿子太多,根本就没人在意他,将来长大了家里穷,没有嫁妆也嫁不出去。进了顾家好歹能吃饱饭,如果不能成为通房小侍,就只能被随便配个家生女奴做夫郎,或者老死在庄子上。能被大娘子纳为侍夫将是他人生最好的出路。在二娘子这里,他根本就没有出头的机会,二娘子还太小,等二娘子长大娶夫郎,他想再去做通房就太老了,没有女郎会要一个那么老的通房。还不如给大娘子做通房来的现实,毕竟他和大娘子年纪差不多。 二郎君让他将蛇放进二娘子的被窝吓唬她,然后又让他装扮成无脸鬼威胁她不准说出去,否则就吃掉大郎君。当时二娘子才两三岁,年龄尚幼,被吓破了胆,又怕爹爹被吃掉,也不敢告诉别人,吓得成天畏畏缩缩,不敢言语。 女郎落水是司琴为了讨好大娘子而做下的,大娘子那时正在说亲,有人家嫌弃她是庶长女,大娘子在侍奴面前抱怨说恨不得二娘子去死,她死了,顾家就只有一个女儿,也不会有人嫌弃她是庶女了,顾家将来就都是她的了。 司琴为了讨好大娘子,想成为通房侍奴,他设法将女郎引到池塘边,把她推了下去。他先让司棋泼了兰韵一身水,将兰韵引开。趁他去换衣服,司琴用一条才出生两个月的小奶狗将二娘子引到了池塘边,然后从背后将她推入水里。兰韵换完衣服出来一看女郎不见了,吓得要死,又听到东边池塘好像有动静,他立马跑过去,跳下水将女郎救了上来。冬至那天实在太冷了,兰韵被救上来时已经冻得昏迷了,得了严重的伤寒。本来大郎君开了药,他喝下去已经好了一些,大郎君让菊湘照顾他。那时女郎还未醒,大郎君一直守着她,以至于疏忽了兰韵的病情。 司琴求了大娘子让菊湘将兰韵“照顾”死,要不然他醒过来,告诉大郎君事情经过,大郎君肯定会怀疑到大娘子头上来。大娘子就交待菊湘好好“照顾”兰韵。当时兰韵昏迷,喝了药,退了烧,眼看就要醒来了。菊湘就趁兰韵昏迷未醒,晚上拿走他的被子,也不烧炭盆给他取暖。于是他又发烧昏迷了,然后白天给他吃药降温,晚上让他受冻,如此反复几次,他的病情愈发的重了。兰韵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外人也没看出什么,七天后兰韵就再也没有醒来。 这次放蛇,天黑关院门之前,他偷偷地在女郎房间里点上了安神香。幸亏女郎不喜欢熏香,一回房就发现了和平日里的不同,并告诉了白芷,才有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晚上他本来进不了大郎君的院子,他提前买给看门的张老三买了二斤烧酒,趁张老三喝得醉醺醺玩忽职守时溜进来,放完蛇又溜走了。亏得白芷和白芨警醒,女郎才得以幸免于难。 菊湘本来还想,如果放蛇咬不死女郎,就准备用哑药将女郎弄成哑巴,然后对外宣说她旧疾复发了。 大郎君让孟北留下菊湘签字画押写下的供词。让他把哑药给菊湘灌下去,反正这哑药也是从他房间里搜出来的。回头抽时间找人将菊湘送到神药谷去做药人,这样也不算杀他,他也能为研制新药做贡献。神药谷的药人一直都不够用,现在免费给他们送一个去,他们肯定十分高兴。。 因半夏色疏忽,没有发现安神香的事,幸亏女郎警醒,才为酿成大祸。大郎君罚了半夏十板子,因他还要照顾女郎,先记下,以后再罚。又让人将看门的张老三打了10板子,赶了出去。 经过此事,大郎君又让孟北仔细审查了一下院子里的下人,不是信得过的人一律不准进院子,每日院子里都留有人看守,如发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都要上报。大郎君的院子如今如同铁桶一般,外人很难打探到消息。顾孟萦身边伺候的几个人基本上是日夜不离身,细致看护。对于自己女儿守护,大郎君不敢有任何疏忽,也不敢冒任何风险。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三章 萱娘相看 没过几天,杨家大郎和张家大娘子定亲的消息,大家就都知道了。顾玉儿一看和杨家结亲不成了,专门去顾丽萱的院子看了她,安慰她一番。又想着萱娘的确不小了,也该成亲了,总不能等到官配。她原计划萱娘和杨家大郎成亲后,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挑选二夫郎和三夫郎,现在看来时间有些紧迫了。哪里去找人品、样貌、出身方方面面都好的郎君?有杨家大郎珠玉在前,萱娘的大郎君更是难找。 顾丽萱回去后,心里愤懑不平,她自我麻痹,和司琴、司画日夜放纵了几天。冷静下来觉得她必须先解决她的身份问题,才能娶到好夫郎。她认为就是因为她不是顾家嫡长女,所以杨家娘子才不肯将茂郎嫁给她。还是二爹爹说的对,萦娘必须得死,只有她死了,大郎君才没办法离开顾家,他还得继续管理顾家,他的嫁妆也会留在顾家。可现在爹爹卧床不起,瑾尧每天都要上书院,菊湘现在又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怎么也找不到,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她身边得用的人就剩下司琴和司画了,司棋和司书还要兼着照顾爹爹,根本脱不开身。她于是让司画随时关注着二娘子的动静,她一旦出了大郎君的院子,立刻来报。另外她又拿了些碎银子交给他,让他交好大郎君院子里的小厮,打听一下二娘子在院子都干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出院门。 顾丽萱又让人去找李春过来,一会儿有人回话说“李管事儿子生病了,做找人带信向二郎君告了假,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顾玉儿最近被五郎君伺候的很开心,五郎君没什么陪嫁,这些年他利用顾家的资源,也积攒一些体己,购置了间铺子,买些中低档的胭脂水粉供小娘子和小郎君们用。每日在脂粉堆里消磨,加上好几年在楼子里的迎来送往,练就了五郎君的一张笑面好嘴。他又擅长梳妆打扮,以前妻主被二郎君霸着,他想近身都得想尽办法,如今他也算得了独宠,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哄顾玉儿开心。他听妻主顾玉儿提到王家娘子四夫郎的独子,年十八,一表人才,正在说亲。他赶紧让自己的小厮去王家附近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 小厮接连出去了好几天,打听清楚了,王家娘子的四夫郎非常精明能干,由于幼时家里穷,他没什么嫁妆,只好嫁给比自己年长十岁的王家娘子做侍夫。嫁人后,由于没有嫁妆和体己银子,总是受到排挤和打压,他凭着一股子拼劲,用了好几年时间才在商场上站稳了脚跟,挣了银钱,讨好了妻主,王家娘子才给他生了一个小郎君王家七郎,又提他为侧夫。如今王七郎已经十八了,的确是仪表堂堂,从十四岁开始就跟着爹爹经商,这几年历练下来,能力很突出,也给自己攒了不少嫁妆。他爹爹就得了他这么一个孩子,希望他能嫁给一个好妻主,他这辈子受够了正夫的压制,为了自己儿子不受正夫压制,他放出话来说,“我家七郎嫁人必须是正夫,我可以给他陪嫁两个店铺外加三千两压箱银子。”这个陪嫁在龙阳县是非常体面的,三千两银子在龙阳县可以买两个庄子了。为了儿子能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这当爹的也是拼了。 五郎君一听,觉得这么好的事不能便宜了二郎君,如果大娘子娶了个厉害的夫郎,他将来岂不是又要被二郎君压一头。他看妻主有意让大娘子娶王家七郎做正夫,准备让大娘子和王家七郎相看,如果相看成功就请媒人下聘。 五郎君想尽办法也没有阻拦住顾玉儿带大娘子去和王家七郎相看。相看安排在龙阳县一家高档茶楼,原本大娘子相看,应是顾玉儿带着二郎君和大娘子一起去茶楼和男方相见。现在二郎君卧病在床,于是五郎君就自告奋勇地表示可代二郎君去和男方相看。顾玉儿三人到茶楼的时候,王家娘子已经带着四夫郎和王家七郎早就到了,相看这种事男方要主动一些,要不然好妻主就被别人抢走了。王七郎一见到顾丽萱,眼睛猛然一亮,他爹爹就知道儿子这是相中女方的样貌了。王家娘子比顾玉儿大了十多岁,两人以姐妹相称寒暄落座,五郎君和王家四郎君也交谈上了。在场面上,五郎君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他称赞王家七郎一表人才,精明强干,又夸自家大娘子温良贤淑,双方相谈尽欢。 双方都有意结亲,顾家大娘子虽是长女,但只是庶女,王家七郎也是庶子,顾家和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时下结亲讲究门当户对,商户身份并不低贱,士族和庶民虽有界线,也有通婚。但一般是有钱人和有钱人结亲,穷人和穷人结亲,没有人会带着大笔的嫁妆仅仅为了做正夫而嫁给穷人,那样他的嫁妆也守不住,到时还要用自己的嫁妆给别人养孩子,将自己生生拖入深渊。所以他们宁愿嫁给门当户对的女子做侧夫,也不会为了当正夫而嫁给穷人,因为那样至少能保住自己的嫁妆和留给自己孩子的财产。 顾玉儿回来问过大娘子的意见,大娘子觉得王七郎虽不如茂郎英俊出身好,但他能力强,又善经商,将来收入肯定不会差。她想娶了王家七郎做正夫,他挣了银钱供她花销,将来她再纳几个美貌的小郎君,日子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于是便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四章 下聘风波 顾玉儿见萱娘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以防夜长梦多,再生变故,她赶紧请媒人去王家商议下聘事宜。大曌王朝女子虽少,但条件好的小郎君也是比较抢手的。 媒人表示顾家将以正夫礼为顾家大娘子下聘王家七郎,王家表示同意,关于聘礼事宜再行商议,这表示两家初步同意结亲。 五郎君眼看着这门亲事将结成,心里很着急。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逛到了王家四郎君的铺子。王家四郎君正好在铺子里,两人都有意交谈,于是一起到茶楼喝茶用饭。 五郎君状似无意间透露——妻主甚是偏爱大娘子,聘礼可多要些,如果能拿到顾家祭祀田庄管理凭证就最好不过了。王家四郎君是久经商海的人精,自是感激五郎君的点拨。做爹爹的自然想给自己儿子争取更多的利益,更何况顾家还有嫡女,将来分家还不知能分到什么家产!下聘的聘礼儿子可以自己拿在手中,不用还回公中,就算将来分家也是可以带走的。 于是王家请媒人告诉顾玉儿说聘礼要么和陪嫁相当,王家不会留下任何聘礼,都让自己儿子出嫁时带回来交给大娘子,要么将顾家祭祀田庄管理凭证附上,外加一千两银子。 顾玉儿一听王家这要求,又犯难了。顾家祭祀田庄管理凭证在大郎君手里,顾玉儿拿不到。只有将来继承家业的女儿下聘正夫时,才会拿出祭祀田庄凭证做聘礼。这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着对祭祀田庄的管理权和收益权。只有继承家业的女儿娶的正夫手中才有,大郎君手中的凭证是顾玉儿的父亲替顾玉儿下聘时交给大郎君的,大郎君嫁过来之后,又将祭祀田庄的地契一起交给了大郎君,意味着顾玉儿继承了顾家的家业和祭祀。可萱娘虽是长女,却是庶女,想要拿到祭祀田庄的凭证是不可能的,这凭证他只会传给萦娘的正夫。 另外王家要求聘礼和他那边的嫁妆相当,本来聘礼可多可少,如果父母愿意给女儿做面子,多给聘礼,将来聘礼还会随着嫁妆回到女方家里。但也有不讲规矩的人家,留下贵重聘礼,换上价值低的嫁妆,但一般家庭都不会这么做。聘礼意味着交出去的财产,就算将来聘礼随着嫁妆回到顾家,那也成了萱娘和王七郎的夫妇的私产了,不能再算作公中了。 现在王家嫁妆多,如果聘礼想要与嫁妆相当,顾家这边就得出两家店铺和三千两银子下聘,这个聘礼顾家出的起,但不符合规矩,顾家嫁娶有据可依,嫡庶子女婚嫁公中出的银钱是有定数的。自己爹爹和母亲私下补贴的不算,但二郎君没什么嫁妆,根本就出不起这个聘礼。就是顾玉儿自己也不能拿公中的东西给萱娘,毕竟她不止萱娘一个孩子。她自己的私房倒是不少,但也不能都给萱娘啊,毕竟给出去就要不回来了。 顾玉儿一时陷入两难,王家的确是个很好的结亲对象,萱娘也很满意。可他们要的聘礼又实在太高,虽说他们答应不会留下聘礼,但这么一大笔银钱交出去,顾玉儿心里还是没底的。再加上如果萱娘娶夫坏了规矩,以后别的孩子嫁人也要大笔的嫁妆,顾家承担不起,大郎君也不会同意。 其实王家能提出要这么高额的聘礼,也是在试探顾家的态度,就算顾家不出这么高的聘礼,他们也会让七郎嫁过来,只不过能多要一些是一些,毕竟以后这些都是他们夫妇的私产。 王家七郎也是个精明的,他和顾丽萱私下见面时,已经表明了态度,聘礼的事也事先和她打了通气,顾丽萱也想从公中多要一些钱财。毕竟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顾家家业再大,现在也不是她一个人的。 于是这下聘过程中就出现了短暂的僵持,这种事,谁最在乎谁就得先低头。顾玉儿难得地看上了王七郎的人才,再加上能得到萱娘的首肯也不容易。王家四郎君那边时不时有意无意地传来风声,说别家的小娘子看上了他家七郎,有意求娶。如此一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消息传来,加上之前经历了杨家大郎一事,这次让顾玉儿真的着急了起来。 大郎君虽提出了和离,但一日未拿到和离书,他就会认真打理顾家事宜,管理顾家宅子。顾玉儿让人去请大郎君来商议顾丽萱的下聘事宜,大郎君很快就到了正院。 顾玉儿说了王家对聘礼的要求,大郎君表示不可答应王家。顾家有顾家的规矩,大娘子下聘正夫,按例下聘银子为八百两,侧夫为五百两。现在王家要求的下聘银子已经远远超出了顾家定下来的规矩,既然他们这么强势地要求,这门亲事只能再看看。如果妻主一定要结这门亲,顾家公中就出八百两银子,其余的妻主和二郎君私下补贴吧。顾玉儿一听要让她私下补贴那么多,她一时犹豫了。 顾玉儿又想到王家说如果能拿到祭祀田庄的管理凭证再加一千两银子也可以。公中出八百两,她私下添上二百两就凑够了一千两。于是她又对大郎君说王家要顾家祭祀田庄凭证加一千两银子做聘礼也可。 大郎君一听更是摇头否定,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对,顾玉儿只因在身在局中,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太偏爱萱娘,所以看不清王家的想法。祭祀田庄凭证只有未来家主的正夫才能拿到,一般是由上任家主的正夫交给女儿的正夫,婚后再将地契转交给他们夫妇。现在王家所图的不仅仅是让王七郎嫁给萱娘,更是图谋整个顾家,这其中说不定大娘子也参与了谋算。 大郎君说“只要我和萦儿在一天,他们就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顾家不是他们能觊觎的。家主如果想要这个凭证,请先签了和离书,我立马将凭证和顾家所有家业财产都交付给您,不会动任何东西。” 顾玉儿一听大郎君又提和离之事,很不高兴,又是一次不欢而散的商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 大郎君让人一直盯着二郎君的院子,自从二郎君卧病,他的常随李春就一直呆在院子里没怎么出来。这天二郎君让他外出采购些私人物品,他才出顾家大门没多远,白芨就带人给他套了麻袋,将他带到一处私人住宅里,这是孟北租的一套偏僻的小房子。 解开麻袋,李春还有些发蒙,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这些年他跟着二郎君没少干坏事,也得罪了不少人,不知道是谁将他抓来。 他呆怔了一会儿,孟北过来了,他一看孟北,立马放下心来,知道不是寻仇,大郎君肯定是有事情要问他,不会要他命的。但他帮二郎君做的那些事情不能说啊,说出来会要人命的。 刚开始孟北问他一些关于二郎君的事,他总是绕弯子,不肯说实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问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孟北让人将他打了一顿,关起来,一天没有给他吃喝。孟北又让二郎君院子里原来伺候的小厮给二郎君带话说李春的儿子得了急病,他着急回家看孩子,让二郎君准许他告几天假。等孩子一好,立马就赶回来上工。二郎君也没做他想。 孟北和李春进入顾家的时间差不多,这十多年来二郎君最信任的就是李春,很多隐秘的事情都是交代给他去办,他最是清楚二郎君做的事。现在打也打了,饿也饿了,他就是不肯说实话,让孟北很无力。 第三天,李春正在想着,只要他坚持不说,大郎君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过两天就得放他回去,如果他一直不回去,二郎君和大娘子就会着人找他,他就安全了。 孟北派人去顾家田庄找到李春的妻主,拿着李春的荷包说“李管事,事多抽不开身,让小的拿着他的荷包来接六郎去主家小住,主家从外地来了客人,和你家六郎年龄差不多,想找个玩伴。李管事让小的来接六郎。”说着又拿出一大块银锭子交给她说是李管事让捎给她的。 李春的妻主王桃枝一见银子,喜笑颜开,再看荷包,果真是她夫郎常佩戴的那个,也就不做他想。转身给自己六郎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又交待六郎到了顾家要听话,不要惹事。 小厮领着李春的儿子王六郎到了小院,王六郎以为到了顾家,忙要找他爹爹,李春在屋里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吓得脸色灰白,跪在地上,求孟北不要伤害他儿子,他什么都说。 孟北本来就没想对一个孩子下手,把王六郎骗来也是为了撬开李春的嘴。 李春一看,自己儿子在别人手里,二郎君再亲也只是主仆关系,再说二郎君已经残了,又遭到了妻主厌弃,除非将来大娘子能继承家业,否则二郎君怕是翻不了身了。孟北又承诺他,不会伤害他儿子,如果他认真交代这些年做的事,越仔细越好,说不定大郎君一高兴,就给他解了奴籍放出去。解决了心里负担,李春交代起来就顺畅多了。 原来他刚随二郎君李多福到顾家时,因为上任家主还在,二郎君不敢做小动作,老实了几年,的确是专心科考了。后来举业不顺,上任家主卧病,大娘子又回家闹着要当嫡女,二郎君动了将大娘子记在大郎君名下的心思。如果大娘子记在了大郎君名下,将来继承家业名正言顺,还能分得大郎君的不少嫁妆。可是被大郎君拒绝了,为此二郎君怀恨在心。他想如果大郎君没了自己的子嗣,说不定就会将萱娘养在自己名下,反正萱娘已经七八岁了,懂事了,知道谁是自己的生身爹爹,再怎么教养也不会不认自己。于是就有了二郎落水而亡的事。 之前大郎君一直没弄清楚二郎的死亡真相,没想到这次竟然被李春说了出来。当时二郎刚刚五岁,大娘子和大郎已经七岁多了,他们比二郎高了差不多一个头。那天他们和侍奴们一起在花园里玩雪,大娘子撺掇二郎去滑冰,当时冰面很薄并未冻实。二郎君让人引开几个看护他们姐弟仨的侍奴,二郎君提前用棍子测好了池塘边的水位,只能淹到大娘子的脖子下面,根本淹不死大娘子,但二郎比大娘子矮了一个头,所以他们一同掉进去,大娘子只是受了寒,并没被淹死,而二郎个子矮,在水里扑腾了一阵就去了,岸上的大郎这才着急忙慌地叫人来,等到人来的时候,二郎就已经没气了,大娘子那次也吓得狠了,毕竟她那时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所以事后她高烧不断,大病了一场。 当时大郎君怀疑过二郎的死是二郎君的手笔,只是当时看守他们的侍奴已被顾玉儿杖毙,大娘子和大郎又一口咬定说是二郎淘气,闹着要滑冰,不小心就落水了,大娘子为了救二郎还受了寒,生了病。二郎君将后续的线索都清扫干净了,大郎君不得不认下这件事是个意外,为此还得感谢大娘子舍身“救”二郎。 紧接着大郎君的父母意外去世、公婆相继离世,此时二郎君又让人放出谣言,说大郎君是天生孤煞命,克父克母克子嗣,连公婆都给克死了。顾玉儿听得多了,也由将信将疑变得心里惴惴不安,正所谓三人成虎,假的说多了就让人以为是真的了。恰好此时大郎君提出要去神药谷为父母守孝,将顾家的产业交给了家主。二郎君仗着家主的宠爱拿下了管家权和产业管理权,但他并不善经营,让生意出现了亏空。为了填补亏空,他拿顾家的流动资金让李春出去放高利贷。 孟北没想到二郎君如此大胆,竟然敢放高利贷,二郎君放的高利贷有些像印子钱。俗语云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但凡放印字钱,没有不沾血的。李春说他有二郎君放印子钱的账本,可以交给孟北,只求孟北放过他儿子。 二郎君通过放高利贷填补上了顾家产业的亏空,另外又给自己置办了两间商铺。当大郎君回来后,他忙着做放高利贷的扫尾工作,又因和家主置气才让大郎君钻了空子,让家主生下了嫡女,否则家主的这个孩子根本就生不下来。 自从生下了二娘子,家主就再也没有生过孩子,那是因为二郎君在家主每日喝的茶中放了东西,那东西少量使用清热下火,长时间使用就会不孕。反正二郎君以后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子嗣了,他也不想家主再为其他人生下孩子来分顾家家产。他趁大郎君外出神药谷,威逼菊湘残害二娘子,本来他想买哑药毒哑二娘子,又怕被大郎君诊脉发现原因,从而报复他,只好在心理上吓唬二娘子,让她不敢说话。这几年他先后让李春买通了好几个算卦的,让他们机缘巧合地去给家主算命。他们都说二娘子生来就是个讨债鬼,克母,幼时克不动母亲导致反噬,所以总是生病,那么大了还不会说话。现在长大了,会说话,身体也好了,就该克母了,所以家主才会这么些年一直没能再生出孩子来。只有和二娘子分开,才会母女平安,各自安好。这才是家主那么着急地想将二娘子过继出去的原因。 至于出去买蛇毒杀二娘子一事,是菊湘的主意,起先二郎君让菊湘给二娘子下药毒哑她,后来菊湘觉得下药不容易,还可能被大郎给救好,不如用毒蛇毒杀来得快。二郎君接受了菊湘的建议,才让李春去买了蝮蛇,只是他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大郎君监视了,这才有了白芨利用蝮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连孟北也没想到二郎君背着大郎君做了这么多事,真是天怒人怨,他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 孟北让李春把这些年为二郎君做的事都写下来,一件件、一桩桩都要交代清楚,誊写三份,然后签字画押。入夜又让人跟着他去取回了二郎君放高利贷的账本。 做完这一切,孟北才让李春领着他的六郎回了顾家田庄,他妻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很高兴他能回家。 李春害怕二郎君知道他的背叛,在家只呆了一天,又回到了顾家,依旧像原来那样伺候二郎君,二郎君还特意问他六郎是否病愈了。李春骗他说病好了,又活蹦乱跳的。 而孟北此刻正拿着所有的供词和证据去找大郎君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六章 和离断亲 大郎君曾经怀疑过二郎的死与二郎君有关,但苦于没有证据。二郎君当时正得宠,李春那时是绝无可能背叛二郎君的。如果将李春抓起来拷问,恐怕二郎君第一个就跳起来闹事,妻主又偏心于他,后面大郎君又遇到了一系列的事情,他心灰意冷,如果不是大药师黄怜顾的劝慰开解,他都想遁入空门。接连失去最亲的人,一连串的打击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看到孟北递上来的供词,大郎君冷静地看完之后,将之前拍花子写的供词放在一起,总共有三份一模一样的都签字画押的供词。然后大郎君开始执笔写和离书和断亲书。大郎君下笔很顺畅,好像早就在心里写了无数遍一般,没有任何涩滞停顿。 写好和离书和断亲书,大郎君就开始列交接顾家产业的交接单子,将贵重的文书、契书和大额银票装到一个小匣子里,又将他管家这些年的总账都打包装箱,方便移交出去。 大郎君拿着和离书和断亲书,带着一份李春和拍花子写的供词以及之前从拍花子手中拿到的二郎君画的顾孟萦的画像的去了正院。 正院里,五郎君正在给顾玉儿讲什么好笑的事,她笑得花枝乱颤,大郎君看她笑得没心没肺,觉得很讽刺。 大郎君请五郎君回避,说有事与家主商议。五郎君看大郎君一脸严肃,估计真的是有事相商,他迅速离开了主院,走之前对院子里伺候的小厮点了点头。 大郎君让伺候的人都下去,拿出了供词,顾玉儿看着李春的供词,越看越心惊,又看了拍花子的供词,根本都不敢相信这是李多福做的事。 她质问大郎君“这不是真的,是不是你编排李郎的?李郎那么善良,连只蚂蚁都不会踩死,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 大郎君淡漠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要不相信,可以召问李春,他和二郎君是堂兄弟,总不至于去陷害李多福。另外拍花子还在我手中,你若不信,我就将供词交到官府,相信衙门会审出证词的真假。” “不,不要报官。”顾玉儿尖叫道。 “那家主说该如何处理李多福?”大郎君问道。 “事情都过去了,二郎也死了那么久,萦娘现在也好好的,求夫君不要追究了,毕竟家和万事兴。”顾玉儿祈求道。 “家主能忍受身边潜伏着一条毒蛇,随时都准备张开毒牙来咬别人,我却忍受不了,也不敢拿我的萦儿去冒险。” “夫君,萱娘和大郎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我可以休弃李郎,可一旦休弃了李郎,萱娘和大郎有个被休弃的爹爹,将来如何能说到好亲事?还如何参加科考?求夫君放过李郎吧,反正他现在腿也瘸了,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 “我放过他,那谁放过我的二郎和萦娘?”大郎君质问道。 “二郎已经死了多年,早就投胎转世了,萦娘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保证让人好好看着李郎,不让他再去害萦娘。等萱娘娶了夫郎,大郎也嫁出去了,我就把李郎送到庄子上去养老,不让他呆在家里好吗?”顾玉儿以为她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大郎君肯定会同意。 “你难道没看到李多福的所有算计中,萱娘都参与了吗?就她这样的人还能参加科考?连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都能痛下杀手,还指着她科考做官为百姓做主?”大郎君讽刺道。 “不,不会的,萱娘不是那种人,肯定都是二郎君的算计,萱娘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顾玉儿自欺欺人道。 “不,她什么都知道,并积极参与了。七岁多她就敢下手害死自己的弟弟,我不知道她将来丧心病狂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没有这样的女儿,也不敢要这样的女儿,我准备找族长将她除族。”大郎君平静的说道。 “不,不可以,我不同意,萱娘才刚刚成年,她还有大好的前程,如果被除族了,她还有什么前程可言?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求夫君不要这么做,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只求夫君不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是他们对我赶尽杀绝吧!我何曾对他们下过手?嫁入顾家十几年,我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对内对外不曾有半点对不起你和顾家,可你看看你宠爱的二郎君做下的杀孽!不过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也该为他所犯的事付出代价了。”大郎君悲愤道。 “求求夫君放过他们,李郎已经卧病在床了,如果再有刑狱之灾,他会死的,萱娘和大郎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他们是被李郎牵连的,他们是无辜的。等他们成亲以后,我就把李郎送到庄子上。然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再给夫君生个孩儿好不好?” 大郎君摇了摇头说“一日不处理李多福和萱娘,萦娘就活在危险和算计中,我不敢冒这个险。” 顾玉儿看大郎君坚决不肯答应她的请求,她拿起供词准备撕毁,她以为撕毁了供词,大郎君没有了证据,李郎父子三人就安全了。却听大郎君道“你撕吧,我能弄来一套供词,也能弄来第二套。” 顾玉儿顿觉无力,她看了看大郎君,又想到自己最疼爱的萱娘和大郎,当年她和二郎君亲手抚育他们长大,第一胎孩子总是受到最多的宠爱,她不忍心他们就此失了前程,丢了亲事。思前想后,她最终还是做了取舍。 “夫君不是想和离带走萦娘吗?我不要你的任何嫁妆和钱财,我签下和离书,只求夫君放过他们。” 大郎君看顾玉儿宁可放弃萦娘和离,也要保她的李郎和孩子们,可见自己和萦娘在她心中的位置和重量?这顾家再呆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大郎君拿出和离书和断亲书交给顾玉儿,顾玉儿在和离书上签了字。见了断亲书,一脸不可思议,问道“既然和离为何还要签断亲书?难道和离萦娘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吗?” “家主宁愿和离舍弃萦娘也要保李多福父子三人,可见你对萦娘也没什么感情,不如就此断个干净,从此再无牵扯。另外,你需要把司琴的卖身契给我,他谋害主子,罪不可恕。” 顾玉儿看着断亲书,知道如果一旦下笔签下,她和萦娘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萦娘不管以后如何发达,她再也不能以母亲的身份去接近她了。为了萱娘和大郎,顾玉儿还是咬牙签了断亲书。 大郎君拿着和离书、断亲书和司琴的卖身契后,又对顾玉儿说“请你把你日常喝的茶给我看看。”顾玉儿亲自去取了过来,递给大郎君。 大郎君仔细翻检了一番,放下。抬头对顾玉儿说“你的茶里添加了栝楼根,这栝楼根,又名天花粉,虽有粉之名,却无粉之实。这料药并不金贵,也无毒性,平日里用得少,比较偏门,确实可以清热生津,润燥降火,但有孕之人服用则破胎,若未有身孕,长期饮用,便难以怀孕。这就是你自生下萦娘后多年不孕的原因,并非萦娘妨碍到你,那些算卦的人都是李多福花钱请过来的。我的萦娘非常好,很有福气,不会克母。”大郎君想着绝不能让萦娘背负着克母的名声生活。 顾玉儿有些羞愧无语,既想让大郎君帮她把把脉看看身体,又有些不好意思。大郎君看出了她的心思,虽是和离,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也为自己生下了萦娘。于是就让她伸出手,替她把了把脉。 随后大郎君又给她开了个药方,让她去药房捡药回来调理一个月,回头再找别的擅长千金科的郎中复查一下看是否需要调方,半年之后应是无碍了。 大郎君回到自己的院子,心中压了十多年的包袱和枷锁一下子放下和解开,心情十分轻松。他把司琴的卖身契交给孟北,他知道该怎么处理;让孟南拿着和离书和断亲书去县衙办理和离文书和户籍迁移文书;又指挥半夏和苍术收拾东西,让白芨去车马行租车,明天一早就准备离开顾家。 大郎君拿到和离书的时候,很快五郎君就知道了消息,他真的不敢置信。他不敢相信大郎君会和离,毕竟大郎身为正夫,又有自己的嫡女,虽不得家主宠爱,但在顾家的地位也是无人能撼动的。可一旦和离,特别是还带着女儿,想要再嫁就难了。他佩服大郎君的勇气,五郎君更好奇大郎君是如何让家主签下和离书并带走女儿的。他让正院里的小厮打听了半天,也没打听出什么确切的消息,只是知道仿似和二郎君父子三人有关。五郎君在妻主面前旁敲侧击地试探也没得到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现在五郎君有更想做的事情,那就是如何从家主手中接过顾家铺子,那可是顾家最大的收入,雁过留毛,钱财从手中过,最会留下些。 孟北趁大郎君和离的消息尚未传开,暗中叫人将司琴唤到花园,拿下他,仔细审了审,没得到什么确切有用的消息,孟北就把菊湘用剩下的哑药给他也灌了一份,然后让人将他和菊湘一起送到神药谷做药人。自此后,他们就“相依相伴”了。 孟南经常在外面跑,和县衙的人很熟,大郎君又给足了银钱,他大方地出手打点,很快和离和户籍迁出文书就办好了。他又通知了购买大郎君药房的东家付清尾款,来衙门办理过户文书。 等白芨将车马租好,赶到顾家,半夏指挥小厮们已经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大件嫁妆没法收拾,等马车来了抬上去就行了。 顾孟萦看着大郎君舒展的眉眼,心情放松的样子,也替爹爹感到高兴,想着也许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七章 再上清源 下晌的时候,大郎君的人已经收拾好了院落,就留下晚上休息用的东西,其余东西都已打包装车。他让白芷给顾孟萦梳洗一番后,带她到正院和顾玉儿辞别,明天一早就走,可能顾玉儿还未起床。 大郎君让顾孟萦给顾玉儿磕了三个头,感谢她的生育之恩,明天出了顾家,她们的母女情分就此尽了。顾玉儿看着顾孟萦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一时感慨万分,这个女儿从一生下来,她就没怎么照顾过她,对她也甚少关注,因为怕她克母,有时还故意远着她。这些年一直都是大郎君照顾她,一晃六年多过去了,她竟然长这么大了。顾玉儿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她,今天仔细看了看她,才发现她和大郎君长得可真像,一样的身形高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湿漉漉地望着人,让人的心都化了,石头里都能开出花来。看着她圆润稚嫩的面庞,娇软懵懂,听她脆生生地叫着“母亲”,顾玉儿忽地生出不舍来,她想要弥补这些年来对她的疏忽,也想看她长大成人,娶夫生子,可一想到萱娘和大郎,她又只得狠下心来。顾孟萦看着她母亲变化不定的脸,一时有些感慨,母亲就这样舍弃了她,被人抛弃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好在她还有爱她如命的爹爹,自此后就剩下她和爹爹相依为命了。 顾孟萦给顾玉儿磕完头,又祝愿她身体康健,家业兴旺,万事顺意。然后立在大郎君身旁,大郎君请顾玉儿召来三郎君、四郎君、五郎君、管家和账房来进行交接。 一刻钟左右,大家都到了正院。因大郎君和离的消息并未特意隐瞒,虽未传得众所周知,但顾家的主子们都得到了消息。三郎君和四郎君眼神复杂地望着大郎君,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为人比较低调,平时在顾家的存在感很低。这次大郎君和离,他们内心是比较震动的,十多年的相处,大郎君的为人他们还是认可的。这大郎君一旦离开,家主对他们又不太宠爱,也不会升他们为正夫,肯定还会再娶,也不知道会娶个什么样的大郎君,是否好相处也未可知,这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命运,他们一时也有些忐忑。五郎君最早得到家主和大郎君和离的消息,他又没机会升为正夫,只想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所以也最平静。 大郎君拿出交接的单子让顾玉儿过目,顾玉儿看了交接单,觉得大郎君做事很有条理,也很有原则,一板一眼都有据可循,这也是十多年来她很放心地将顾家交给大郎君的缘故。于是她就吩咐三郎君、四郎君和五郎君从大郎君手中接过顾家的产业,大郎君让孟南、孟北和管家顾长庚监交。 整个交接过程并不长,因为大郎君账目清晰无误,契书和文书分类存放,事情安排条理清晰,所以交接的时候就非常顺利。 交接完毕,大郎君将装贵重物品的箱子移交给顾玉儿,又让他们几个在移交清单上签字按手印,最后又让家主顾玉儿签字并盖了印鉴。移交清单一式两份,中间盖了顾玉儿和大郎君的印鉴,他们各持一份,以备以后查阅之用。至此,全部交接才算完成。 交接完毕,顾玉儿不想面对夫郎们疑问的眼神,因为和离的原因她实在无法对大家言明,所以就让大家先散了。 大郎君让白芨找了个大花盆将萦娘的母子树挖出来栽在盆里带走。顾孟萦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还有棵母子树,看见栽在盆里的母子树,她又是一阵恍惚。 入夜,三郎君、四郎君和五郎君结伴而来到大郎君院子道别,看大郎君院子已经收拾整齐,东西都已装车,整齐摆放在一起,下人做工丝毫不乱,他们心中也生出不舍来,也不知家主未来会娶个什么样的大郎君。大郎君也料到他们会来,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了物件,送给他们以做留念。让他们日后保重,此后一别,相见不知何日,愿各自珍重。 大娘子不知道母亲为何在和离这件事上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在大家都不知晓的情况下签了和离书,没有要大郎君的任何补偿就让他带走了萦娘,这也太便宜他了。等她知道大郎君带着大笔的嫁妆明日一早就要离开龙阳县,已经来不及去谋划大郎君的嫁妆了,如果爹爹还好好的,大郎君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带走萦娘和全部嫁妆。现在她想要在大郎君回武陵的路上动心思也来不及了。 大郎君早就知道,如果他和顾玉儿和离的消息传开,他再带着大笔的嫁妆往武陵郡去,财帛动人心,路上恐怕就不太平了,所以他才会在拿到和离书之后,迅速行动,在别人尚未得到消息之前就离开了龙阳县。 顾玉儿一夜都未能安眠,她在半梦半醒间回顾了她和大郎君十几年的夫妻生活。觉得又颇多地方对不住他,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平静温情的日子,只不过时日太短。大郎君事情又太多,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也不肯像二郎君那样无条件地惯着她。有时她明知自己无理取闹,就想让大郎君小意奉承,可他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喜。现在他走了,顾玉儿又觉得心空了一块。人总是这样容易患得患失,顾玉儿自嘲地一笑。 第二天一早,大郎君让孟南和苍术指挥车马行的人,带着二十几辆马车载着大郎君的嫁妆走官道往武陵县而去,由于他们出来比较早,走到城门口,城门才将将打开,龙阳县还在一片睡意朦胧之中。等龙阳县的人知道顾家娘子和大郎君和离的消息时,孟南他们已经快到黄木镇了,明天再有半天时间就能到武陵郡。 一出龙阳县的城门,大郎君和孟南他们就分开行动了,他带着顾孟萦和孟北、白芷、白芨等几个随从,携带着金银细软往清源寺而去,他计划在清源寺留宿一宿,第二天再往武陵而去。 早春的清源山显得很可爱,就像刚会笑的小婴孩,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白玉兰已经露出了娇俏的脸,白的、粉的、紫的花瓣在枝头悄然绽放。一丛丛黄色的迎春花灿烂开放,微风吹过,摇曳生姿。山上已经隐隐地露出了淡绿,向这个世界展示着新生。这是顾孟萦第二次来清源山,虽然间隔时间不长,但对顾孟萦来说,却让她觉得恍如隔世。她努力地想要回想前生的人,却是一阵眩晕,一片模糊的混沌。 这次她没有要大郎君抱她上山,而是牵着大郎君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一边走一边听大郎君讲清源山的历史和庙宇,他还专门提到了神女庙,说这次要带她去看看神女庙,祭拜一下,让神女娘娘保佑萦儿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走了两炷香的功夫才走到清源寺的大门口,孟北已经提前给了香油钱,并请知客僧安排了客院。 大郎君和顾孟萦在房间里喝了一盏茶,就见上次见过的那个小沙弥过来请大郎君。 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前往慧定大师待客的厢房,就要再次见到慧定大师,这次顾孟萦心里没了忐忑不安,而是非常地平静安宁。 慧定大师还是那副笑眯眯、和蔼慈祥的样子。他看大郎君神态轻松适意,眉目舒展,便道“孟郎君最近有喜事,肯定是得偿所愿了。”大郎君一副你猜对了的模样,点头落座。 大郎君请慧定大师给顾孟萦把把脉,大师却说不必了,小女郎很健康,没有任何毛病。语罢,又对顾孟萦说“让你家侍奴带你去东山的神女庙玩吧,那里的海棠应该开了。” 顾孟萦心知他有话要对爹爹说,就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大郎君让白芷和白芨带着顾孟萦去神女庙玩,仔细不要磕着碰着。 顾孟萦走后,大郎君和慧定大师喝着茶,聊着天。大郎君拿出三百两银子交给慧定大师,请他为二郎顾瑾瑜和顾孟萦立两盏长明灯祈福,以后每年他都会送上香油钱,慧定大师点头答应。 而后,大郎君又将和离之事告知慧定大师,没想到慧定大师却道“你们夫妻缘分已尽,和离反而各自安好,你家小女郎也会安好。”这话安慰了大郎君,他因为和离让萦儿失去了母亲而一直忐忑不安。现下听了大师的话,他就释然了。 “你家女郎现在眼神清明,气质平和,神态安宁,说明她神魂已经归位,你尽可放心,她是个非常有福报又孝顺的好孩子。”大师又道。 大郎君听见大师说顾孟萦好,心里非常高兴。又问了定魂珠的事,大师却顾左右而言他,不再说及此事。 慧定大师修习佛医,医术高明,他和大郎君很喜欢在一起切磋医术。大郎君平日里坐诊接触的病人比较多,但多是普通病人。而慧定大师接触的多是疑难杂症,在民间治不好的病,才会寻求神佛庇佑。他们就医术医理彼此交流增长,相谈尽欢。 而此时顾孟萦正奔跑在开满鲜花的山路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八章 陌上如画 白芷和白芨带着顾孟萦往东山神女庙去,东山并不高,西边和北边的高山挡住了寒风,东边采光甚好,正所谓向阳花木早逢春,东山上一路风景如画,早春的花儿竞相绽放。美景如斯,看的顾孟萦心花怒放。一扫过去的阴霾,从此呼吸自由的空气。 她笑着向前跑去,一路跑一路叫,嘴里念念有词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白芷也不知道她说些什么,只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刚跑到半山腰,就跑不动了,白芷和白芨轮流背着她上山,白芷看她笑得开心,也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他觉得女郎就应该活得这样笑容明媚,肆意张扬。 待到神女庙,顾孟萦看到香火缭绕,不少善男信女在那里叩首跪拜,有祈求神女给他们赐个女郎以继承香火,也有祈求神女保佑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的。 顾孟萦也请了柱香,虔诚地跪在神像前祈祷,请神女娘娘保佑爹爹身体健康,以后的日子都快乐无忧。 随后又捐了五两功德银子,旁边解签的僧人道“小女郎,请摇个签吧!” 顾孟萦心情正好,于是上前摇了摇,一支签从签筒里落了下来,顾孟萦一看签上写着上朝见帝,下面写着上上签。翻开背面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声雷后三级浪。顾孟萦不明白这签文是什么意思,但知道上上签肯定是好的,为自己的好手气开心不已。僧人看了看顾孟萦的签,便笑着说“小女郎好福气,此签甚好,小女郎此后会一切顺利,前途无限。” 顾孟萦笑着谢过僧人,蹦蹦跳跳地往神女庙的后山而去,来之前就听白芷说过,神女庙的后山有一大片花海,每到春天,简直美不胜收。顾孟萦也想看看这片花海是如何的美不胜收。 后山山口处守着一个僧人,他尚未开口,就听白芷说道“慧定大师让我家女郎上山去看看海棠。” 僧人看了看顾孟萦又看了看白芷和白芨,一言不发地让开了。 今天神女庙的人不少,可后山上的人却少的出奇,顾孟萦只顾着欣赏美景,并未多想。 走近后山,顾孟萦先看到一簇簇金黄的迎春花,如烟花般散开,显得秀美婀娜。紧接着就是一大片玉兰树,各色的玉兰花在风中摇曳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风儿吹过,沙拉沙拉地响着,今天后山的人很少,风儿吹过山林,显得后山尤为静谧。 穿过玉兰树林,顾孟萦才看见真正的花海,只见大片的海棠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花开似锦,如花中仙子一般。大片的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未开的花蕾红艳艳的似胭脂点点,已经开放的逐渐变成了粉红色,犹如晓天云霞。 看着眼前的美景,顾孟萦想起了自己最喜爱的海棠诗,顺口念了出来“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白芷听顾孟萦念出一首这么好的诗来,觉得很惊奇。他知道女郎很聪明,但也才识字不久,是不可能作出这么好的诗文来的。忙问女郎这首诗是谁写的,写得真好。顾孟萦难道能告诉他是一个叫元好问的文学大家吗?她只好告诉白芷说在爹爹书房里无意看到的一首诗,觉得写得很美就记了下来。 这是一阵山风吹过,顾孟萦闭着眼睛,沐浴午后的阳光,迎着太阳,让春风拂过面庞,闻着海棠的阵阵清香,一脸陶醉!。 忽然她听见一声轻嗤,有个沙哑的声音道“一个小肉丸还知道欣赏美景呢!” 顾孟萦吓了一跳,迅速睁开了眼睛,只见花海中走出两位十四五岁的小郎君,他们长身玉立,身量虽未长足,但已经不低了。一个穿着月白色的袍服,从花海中走来,气质清雅,犹如月窟仙枝。另外一个穿着白色的夹棉袍服,似乎很怕冷的样子,他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非常消瘦,但样貌不俗,凤眼微挑,嘴角翘起,一副促狭的神情,看表情就知道刚才的话就是他说出来的。 顾孟萦心想这个病娇白瞎了一副好样貌,说出的话来能气死人。这么毒舌,当心将来嫁不出去!自己虽有些婴儿肥,但也是小小美少女一枚,怎么看也不是肉丸子啊,太伤自尊了。若人人都像他那么瘦,岂不是一阵风就吹跑了。 于是她满嘴跑火车道“我爹爹说,”她故意装出大郎君的样子,“我的小女郎一点儿都不胖,就是稳重,你看刮大风她都是站的稳稳当当的,不像有些瘦鱼干,一刮风就飘起来,被猫叼走了。” 白芷和白芨听了她的话直捂脸,郎君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女郎说得像真的似的。不动声色就反骂了回去,女郎威武,他们在心里默默点赞。 月白衫子小郎君憋着笑,脸都憋红了,实在憋不住,刚想笑又被口水呛了,咳嗽了几声。那病娇郎君气的脸更白了,缓缓地抬起手。只见月白衫子郎君忙拉着他的手道“五郎,五郎,我们是来祈福的。小女郎纯真可爱,如能得这样一个妹妹也是极好的。” 啊,他说话的声音好好听,都说好听的声音听多了,耳朵会怀孕。顾孟萦心想那宁愿耳朵怀孕也要听好听的声音。 “你的声音真好听,简直宛如天籁。”顾孟萦赞叹道。 那病娇看顾孟萦对着他同伴一脸赞赏的模样,小声地说了声“小色胚。” 顾孟萦一听就炸毛了,自认为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立马反驳道“那是因为你嫉妒,嫉妒他长得比你好,声音比你好听。再过几年,他一定会像诗中写的那样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都说相由心生,小鱼干,你会变成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这回那穿月白衫子的小郎君又红了脸,看了看顾孟萦,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伴。顾左右而言他道“小女郎,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孟萦决定逗逗他,道“我叫姐姐。” 那月白郎君道“解解,这是什么意思?” 顾孟萦立马应了声“唉”。 这回那病娇哈哈笑出声来,估计他正在变声期,声音有些粗嘎。他一笑,那月窟仙枝立马意识到被顾孟萦绕进去了。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表情,说道“你真是人小鬼大,这么小还想当人姐姐呢!” 那病娇郎君觉得顾孟萦很有意思,于是缓缓向顾孟萦走来,顾孟萦一看他要走近她,立马后退,他不会小心眼子生气了想要揍她吧。虽然白芷和白芨会保护她,但她也不想惹事。 那病娇看顾孟萦往后退,就停了下来,对顾孟萦说“小肉丸,你家大人呢?” 顾孟萦一听这话怎么有点像狼外婆的感觉,立马道“我爹爹马上就来接我回家了。”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长安玩呀,你没去过长安吧?那可是都城,有好多好玩的,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也有很多像你这么大的女郎陪你玩,你去不去?”病娇道。 顾孟萦立马摇头道“不去不去,我只和爹爹呆一起,不去长安,那里太远,没有亲人。” 那病娇致力于将顾孟萦拐走,又道“那把你爹爹带上,以后我们当你亲人怎么样?” “你肯定想把我骗到长安,然后再狠狠地欺负我,我才不上当呢。”顾孟萦故意奶声奶气道。 那病娇好像逗顾孟萦上瘾了,急忙道“不会的,我怎么会欺负你呢,你这么可爱。你不是喜欢十一郎吗?你跟我去长安,等你长大了,让他嫁给你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他那么美,长安肯定好多贵女都喜欢他,我如果娶了他岂不成了众矢之的?我才不做这种傻事呢!” 十一郎第一次听到众矢之的这个成语,觉得很形象,更加惊讶,忙道“小女郎之前念的那首诗是哪位诗词大家所作?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首诗。” 顾孟萦说道“我哪里记得了,我能记得这首诗是不是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东西啊!” 十一郎道“那小女郎是在那本书上见到的这首诗呢!” 顾孟萦摇了摇头表示不记得了。 十一郎一脸遗憾的样子。五郎知道十一郎记忆超凡,过目不忘,自小就聪慧绝顶,又爱学习,看过的书不知凡几,他都没见过这首诗,难道小肉丸读的是孤本吗? 顾孟萦贪恋美景,不欲惹事,也无意多做纠缠,就拜别两位小郎君,带着白芷和白芨往海棠花海深处走去。 置身这漫天的海棠花海,真是让人心醉神迷,海棠既娇且美,也难怪苏轼为了吟咏海棠,会写出那么优美的诗句“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顾孟萦看着海棠花儿惊喜连连,直夸白芷说的真没错,这花海真的是美不胜收。 五郎和十一郎看着顾孟萦蹦蹦跳跳地徜徉在林间,也觉得心旷神怡,又略略走动了一会儿,相携离去。 五郎和十一郎回到住处,召出暗卫,让他们去查一下今天见到的小女郎和她的随从是怎么上山的。因为后山被封山了,她是怎么上来的,她的两个随从可都有功夫在身……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九章 返回武陵 天快黑的时候,暗卫送来了但凡能打听到的关于顾孟萦的消息。五郎和十一郎当看故事一样看了她的身世,也颇为感慨,觉得小肉丸能活下来也着实不易。原来她竟是和父亲和离归家途径此处,被慧定大师指引上的后山。包括她在神女庙抽了什么签,和解签僧人的对话都一一呈上。暗卫还附上了顾孟萦上山时念念有词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顾孟萦要是看到的话,肯定吃惊于暗卫们的记忆力,竟然一字不差地记下来了。 十一郎念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又是什么诗,怎么也没见过,虽然诗句都是大白话,一点也不含蓄,没有平仄讲究,也不太押韵,但读起来却朗朗上口,诗意而美好。 他看了看五郎,五郎也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好像她和随从并无阴谋,的确只是路过而已。只要不是谋算他们,他们也就放下不谈了。自五郎中了奇毒以来,他们都是万事小心,唯恐被人钻了空子。 十一郎擅画,他喜欢每到一地,就画出最美的风景带回去给母亲看。他画了一副后山的海棠图,画中有一个珠圆玉润小女郎正一脸陶醉地看着风景,嗅着清香,他将那首海棠诗题在画上,整幅画让人觉得岁月静美,现世安好。又画了一幅一个小女郎迈着小短腿奔跑在山路上的场景,山道旁的迎春花如烟火般绽放,玉兰花随风飘摇,起起伏伏。又将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题了上去。这幅画有种动态而浓烈的美,几乎能感到画中的人物就要跑出来,玉兰花瓣就要从枝头飘落。 直到天色渐晚,顾孟萦才恋恋不舍地下了东山,往清源寺而去。一大早就起来赶路,午间又没休息,下午又疯跑了一下午,顾孟萦的确累坏了,简单地用过哺食,就早早睡下了。 大郎君召来白芷问了女郎的下午的动向,白芷一一都向郎君汇报了,大郎君也没听过那首海棠诗。她说是从书房里看到的,大郎君心知是不可能的,书房的每一本书他都看过。多是中医中药类书籍,诗词类书籍很少,根本就没有这首诗,大郎君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并未多说。当提到她与两位小郎君的交谈,大郎君既觉得自家女郎聪慧灵气,又觉得她淘气好笑。 第二日,等顾孟萦醒来,爹爹早已去上早课了。她洗漱完毕,收拾利落,爹爹才回来。一起用罢朝食,又拜别了慧定大师,一行人才下山往武陵而去。 又回到了温泉庄子,顾孟萦觉得很心安。这时的庄子更美了,到处郁郁葱葱,田间一派繁忙的景象。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大家都已知道郎君带着女郎是和离归家,和离虽不好,但郎君有女可依,带了女郎,生活反而更自在。见到他们父女也都笑着问好。大郎君眉目间的轻愁已然不见,一派闲适自得。 孟南和苍术已经让人将大郎君的嫁妆卸下来,登记入库了。又安顿好了车马行的人,带着苍术前来迎接他们。 本来和离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可顾孟萦从大郎君到孟南孟北身上没看到丝毫阴郁,反而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想着要是母亲看到了,肯定要气郁了。 稍事休整一日,顾孟萦又是漫山遍野地跑,早起用过朝食,就跑得不见影了,直到哺食方归。大郎君看她戴着迎春花编成的花环,如同花骨朵一般娇俏,心里软软的。 大郎君告诉她明日去姑姑家,让大姑父帮忙在武陵上个户籍,将他们在龙阳县的户籍迁至武陵郡。又能见到漂亮的姑姑和表姐了,顾孟萦一脸期待。 第二日一早,顾孟萦开门就看到了栽在院子花圃里的母子树,细细的枝丫在春风里摇曳伸展,沐浴着着阳光,在新的土地里生根发芽。 用过朝食,大郎君和顾孟萦带着礼物前往姑姑家。春日明媚,顾孟萦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路上说个不停,不管她问什么,大郎君都很有耐心的给她解答,丝毫没有不耐烦。 到了姑姑家,正好今日休沐,表哥表姐和表弟们都在家里,上次没见到的二姑夫和三姑夫也没有出门。大家都在家里等着他们父女的到来,这下热闹了。 表姐、表哥和表弟们争相上前给大郎君行礼问安,嬉笑地叫着舅舅,两个双胞胎小表弟正淘气,上前抱住了大郎君的腿,大郎君一手抱一个将他们抱起来。 顾孟萦笑咪咪地上前给姑姑和姑父们行礼,又和表姐表哥及表弟见了礼。姑姑可能是喜事将近,笑眯眯地将顾孟萦搂在怀里,抚摸她的发髻。弄得表姐余婉真跳起来争怀,说表妹来了,母亲就不疼我了。大郎君看着一家人和乐融融,也开心不已。 落座后,喝了一盏茶,表姐就坐不住了,拉着顾孟萦往园子里去,说园子里的花开了,表哥表弟也表示要同往,姑姑挥手让他们去园子里玩。又叫侍奴跟着,别磕着碰着,也别去水边。 姑姑看大郎君喜笑颜开,知道兄长肯定是得偿所愿了。大郎君又略略交代了和离和断亲事宜,大郎君提起迁移户籍之事。 大姑父说“今日衙门休沐,明日一早,你让孟南过来找我,我带他去办理落户事宜。” 姑姑道“既然萦娘和她母亲那边已经断亲,以后她随兄长姓还是随母亲姓?” 大郎君道“自然不再随母姓,以后她就叫孟萦吧。” 姑姑又道“难道不随母亲姓余吗?” 大郎君对自己妹妹的说法有些哭笑不得,“妹妹还年轻,将来子嗣多,以后还会生下小女郎,余家人丁兴旺。父亲娘家那边,人丁凋零,已经没人了,如今就让萦儿支立起门户吧!” 姑姑一听父亲孟神医娘家那边已经没人支应门庭,也就不再争了。 大郎君又说“如今春季已然开学,不知萦儿是否还有机会插班入学?” 大姑父说“我抽时间去问问鹿鸣女学的山长,看她是否应允。” 大郎君谢过大妹夫,又说起五月份的喜事。新纳进来的两位妹夫是双胞胎,家里在临县开着镖局,他们常年走镖,跟着父亲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他们准备嫁过来后,用陪嫁开一家镖局,房子已经请大姑父帮忙看了。二姑夫和三姑夫笑着和大姑父开玩笑说,以后四弟和五弟来了,我们仨也不是他们兄弟的对手啊,家主可要为主持公道,别让我们被欺负了。姑姑表示说他们再厉害也得听家主的话,否则就不让进门。大郎君看妹妹很满意这门亲事,一家人相亲相爱,也替她感到高兴。 顾孟萦对表姐余婉真上的女学很感兴趣,问了她好些问题。问她当初是怎么进的女学,又学些什么。表姐倒也不藏私,都一一替她解答了。表哥也上了鹿鸣书院,顾孟萦有些发蒙,原来鹿鸣女学属于鹿鸣书院。女郎小的时候上女学,等到大了,学得东西多了,知识量丰富了,就和郎君们一起读书,不分男女了。 中午在姑姑家吃了顿丰盛的大餐,大人们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大姑父拉着大郎君谈论诗经楚辞,二姑夫要和大郎君讨论医药,三姑夫拉着大郎君要和他合伙新开一家药房;姑姑也陪着他们喝了几杯。大家喝得都有点多。小孩子们一边吃饭,一边嬉闹。等吃完饭已经半下午了。 姑姑留顾孟萦在家歇息,顾孟萦一想到爹爹就一个人归家,很孤单,决定还是拜别姑姑和姑父们,陪着爹爹回去。爹爹又告诉他们武陵郡的新房地址,说过两天收拾利落请他们过去暖锅底。这是当地习俗,一般搬了新家,都要请亲朋好友来做客,名曰暖锅底,就是让大家来认认门。 晚上他们并没有返回温泉庄子,而是回了文曲巷,鹿鸣女校附近的房子就在这里,白天半夏已经带人将房子打扫干净了,从龙阳县带回来的嫁妆一部分归置在这里,这里看着像一个真正的家了。 大郎君喝了点酒,感觉很放松,笑眯眯地盯着顾孟萦道“萦儿,以后就随爹爹姓吧!以后咱就叫孟萦怎么样?你外祖父娘家孟家那边已经没人了,以后就靠萦儿来支起孟家了。” 顾孟萦非常配合地点头称好,又殷勤地给爹爹端上来蜂蜜水解酒,洗漱一番,就早早歇下了。 次日一早,孟南带着相关文书,带了些小额银票去找余家大郎君了,将近午时才返回,还顺道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章 鹿鸣女学 孟南带回了新办理下来的户籍交给了大郎君,并带回消息说,在去衙门办事的路上遇到了鹿鸣女学的山长李夫子,她正好也去衙门办事。余家大郎君和她说了侄女孟家女郎想去鹿鸣女学读书的事,李夫子说明天正好也有两个女郎想要插班入学,可以一起去参加考试。她给余家大郎君留了名帖,让女郎明天拿着名帖去参加考试。 大郎君一听真是惊喜万分,鹿鸣女学是百年老校了,名额有限,非常难进。 顾孟萦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户籍文书,看着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孟萦,和居住的地址文曲巷,并盖有武陵郡衙的大印。叫了这么多年顾孟萦,突然改叫孟萦她还有些不习惯。 大郎君收起户籍文书,听说明天还要考试,就拿出千字文出来给她复习一遍,又单独指出一些难认的字让她单独辨认,并写下来。这些字,孟萦早就熟烂于心。除了极个别生僻不常用的字写起来不顺手,其余都能读能写,大郎君稍稍放下心来。 第二天卯初,孟萦就被大郎君叫起来梳洗装扮。大郎君给她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一双淡绿色的绣鞋。半夏充分发挥了他的巧手,给孟萦梳了双髻,戴上粉白的珠花。孟萦照了一下铜镜,仿若看见了一颗亭亭玉立的小树苗。 大郎君说“鹅黄色鲜亮亲和,不像大红色给人压迫感,萦儿一会儿到地方了不要紧张,夫子问你什么,正常回答就好。”孟萦为爹爹的细巧心思点赞。 用罢朝食,尚不到辰时,大郎君说不能让夫子等学生,要早些出门。出了门,走一刻钟就到了鹿鸣书院门口,门口有不少马车停下送上学的小女郎和小郎君。他们碰到教过自己的夫子,都停下来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安。 大郎君递上名帖,守门的人一看是女学山长的名帖,非常客气地请他们进了门,并给他们指了道。白芷悄悄地他塞了块碎银子,看门的非常客气地道了谢。 书院占地很大,景色优美,女学单独在书院东面一块风景最好的地方,有个古朴的大门,一进门的照壁上镌刻着孟母三迁的故事。进到内里,才知道这是个二进的院子,前院有个宽敞的大院子可供活动,院子采光很好,亭台轩榭,雕梁画栋,非常精美。 考试的教室在前院的西厢房,门口守着个书童。孟萦一行到的最早,书童让大郎君和白芷在外面廊下等着,让孟萦单独进去。西厢房的摆放有些像面试的会议室,桌椅是面对面放的。 孟萦先找个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等着夫子来考试。一会儿又来了个穿粉色襦裙的小女郎,她似乎有些胆怯,紧紧地抓住爹爹的手,不肯自己进来。她爹爹劝了半天,才怯生生地进来坐下。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来了三位夫子。其中一位是女夫子,她年约三十四五,绷着脸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样子。另外两位夫子一个比较年长,孟萦猜测着大概有五十多吧,蓄着长须,看着一板一眼。另一个夫子则很年轻,看着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气质清雅,书生气浓郁。 孟萦走上前去鞠了个躬,道了声“夫子早安。”年长的夫子抚须点头笑道“小女郎早。”女夫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年轻的夫子也点了点头,等年长夫子落座后,方才坐下。 女夫子起先问了孟萦一些简单的问题,有些像自我介绍,孟萦都不卑不亢、咬字清晰地回答清楚了。年长夫子问她是否识字,孟萦说念过千字文,能读会写。年轻的夫子便拿出千字文,随意点字让孟萦读,发现她果真都认识。又从桌屉里拿出笔墨纸砚,让她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挑了些不是太常用的字让她写。孟萦用小胖手一笔一划地写着,字虽下笔无力,但尚干净齐整,都是正确的。年轻夫子就对女夫子和年长夫子点了点头。 随后年轻的夫子又问了孟萦一些简单的算术题,这对孟萦来说就太简单了,她对答如流,年轻夫子看她反应敏捷,就有意考考她,出了道简单的应用题,购买几样不同价钱的东西,算总价,年轻夫子刚说完题目,孟萦就已经报出总价了。三位夫子都目露惊讶,惊异于她算术的速度。 昨夜大郎君一脸紧张地告诉孟萦,让她一定要好好表现,鹿鸣女学是整个武陵郡最好的学校,夫子都很厉害。考试非常严苛,要她认真对待,不可轻忽。孟萦不想让爹爹失望,认认真真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女夫子点头微笑,让她回到座位上等候。孟萦给三位夫子鞠了个躬,转身回到座位上。 年轻夫子示意穿粉色襦裙的小女郎上前,她有些胆怯扭捏,说话细声细气。年轻夫子很有耐心,问了她的姓名年龄,是否识字。小女郎还是太胆怯,说话支唔不清。识字很少,女夫子皱起了眉头,很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小女郎吓得哇地哭出声来。 年轻夫子牵着她的手将她领到门外交给她父亲。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大红骑装的女郎冲进房间,一边喘着气,一边小声地说,幸好没迟到。 年轻夫子示意红装女郎坐下,问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孟萦对她的名字记忆尤深——张眉,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一个典故张敞画眉。张眉非常胆大自信,一看就知道在家十分受宠,夫子问她是否识字,她说识得识得,还会背千字文呢。年轻夫子于是说上一句,让她接下一句。发现千字文前五十句背的还算顺畅,后面就磕巴了。接着又从千字文里跳着指字让她认,发现她整句连起来会认,单独就不是认识了。年轻的夫子觉得有些好笑,又问她会不会写字。张眉又说,会的会的,我写给您看。然后跳起来拿起笔开始写起来,那字糊的一团一团,估计只有她自己认识吧。三个夫子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觉得很好笑,都轻笑出声。孟萦也觉得这小女郎超级可爱。 很快面试结束了,年轻的夫子把孟萦和张眉领出去交给各自的大人,然后对大人们说,至于是否录取,明天会派人通知,让他们在守门的书童处留个地址好派发通知。 一出书院的大门,大郎君就问孟萦夫子都问了什么问题,难不难?孟萦就一句一句地复述了夫子的问题,又说了自己的回答,大郎君点点头说回答不错。等到明天就知道是否录取,能上什么班级了。 果然,第二日辰时刚过,就听门房说鹿鸣女学给女郎送通知来了,大郎君亲自去接的通知,又打赏了送信的人,向他打听了一些女学的情况,他喝了两三盏茶才走,说还要去给另一个女郎送通知。 大郎君拿着通知交给孟萦,孟萦一看这通知有些像大学录取通知书,她看见自己被分到丙班。大郎君说女学分甲乙丙丁四个级别,丁班是从千字文学起,为期一年,学会了千字文,识得了一千个汉字,学会正正确握笔描红,才可以升到丙班。丙班就要开始学论语,学写字。然后逐渐升班,升到甲班后,成绩优秀并准备科考的,可以去参加鹿鸣书院的考试,录取了就要和小郎君们一起上课,学习举业文章。 大郎君说女学那边夫子管教是否严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小郎君那边学习管理十分严格,背不出文章,或写不好字还会受罚——打左手手心,不打右手是因为右手还要写字。孟萦这才知道原来爹爹也上过鹿鸣书院,并且一直上到甲班,考过秀才之后,因无心科考,只一心跟着父亲行医制药,这才下学跟着父亲专心学医。 孟萦问爹爹是不是也和女郎们做过同窗,大郎君点了点头说“甲班分两个班,每个月都有考核,考核最好的上甲一班,剩下的上甲二班。上了甲一班,如果不努力,月末考核成绩落后的几名会被转到甲二班,而甲二班的前几名则有机会升到甲一班。” 孟萦心说夫子们真会玩,末位淘汰制原来是哪个学校都会用啊。 学校给了孟萦五天的准备时间,大郎君让孟南去店铺买些好点的笔墨纸砚;让半夏赶制一个书袋五天后好用。然后又亲自带着孟萦和礼品回了趟娘家,今天只有姑姑和没上学的双胞胎表弟在家,其他人都忙去了。 听说孟萦被鹿鸣女学录取了,姑姑很高兴,忙问她上哪个班,孟萦说是丙班。大表姐余婉真现在上乙班了,她比孟萦大三岁多,她生日早,已经过了十岁的生日。大郎君说三天后做东,请妹妹、妹夫们和孩子们一起去文曲巷做客。姑姑笑着应下了。 孟萦看着爹爹意气风发的样子,深受感染。觉得爹爹自和离之后看着好像年轻了许多,每日心情愉悦,一切事情都顺利起来。 从姑姑家出来,大郎君带着孟萦往庄子去了。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孟萦觉得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带着白芷去半山上的温泉游泳去了。 大郎君从庄子里挑选了两个会做饭的伙夫要带到文曲巷,又选了几个老实本分的小厮带过去做些粗使的活计。 孟萦在庄子上的日子总是悠闲自在的,每天恨不得泡在水里,她像鱼一样在水里自由翻滚、锻炼水性。 大郎君林林总总处理了不少事情,现在正是春耕忙碌得时节,等夏季不忙的时候,再来操心那几房陪嫁的婚事…… 作者有话说 张敞画眉典故 汉宣帝时期,有个叫张敞的人,家在当时的平阳,祖孙都是做官的,到他的时候,汉宣帝封他为京兆尹,也就是管理首都的最高行政长官。 张敞小时候一直生活在老家,经常跟村里孩子们玩耍。 有一次,跟邻居家的几个孩子玩过家家时,玩的有点忘乎所以,便与一个女孩发生了口角,他居然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砸伤了那个女孩子。看着那女孩血流满面的情形,他害怕的跑回家了。 没想到,那女孩的家人并没有像他所预想的,到他家去告诉他父母,而是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这件事却让他很内疚。 没过多久,他父亲被调到别处做官,他也便跟随父母离开了老家。 由于家庭的熏陶和耳濡目染,他青年时期便走上了仕途。 有一次,他回老家探亲时,无意中听家人说起儿时曾被他砸伤的那个女子,因为损伤了眉毛,直到如今仍没有寻到合适的人家嫁出去。 他听后非常震惊,没想到那时自己无意中曾惹下的祸,竟然让人家以终身来赔付。 于是,他在自责之余竟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娶那女子为妻。 那女子的容貌除了左眼上方眉毛有段损伤之外,也算是姣好。 当女子知道张敞要娶她为妻时,竟然有点惊异,她也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女子。 她转念一想,此事感觉有些不妥。虽然自己是因为他失手而为,但那时大家毕竟还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如果因为这事而连累了他的一生,那时也是她心有所愧疚的。所以,她告诉张敞一定要考虑清楚之后,再做决定,这毕竟是每个人一生中的大事,别到时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终身。 但张敞心意已决。双方父母也都是很开明的人,对这桩婚事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不同意见,婚礼也就如期举行了。 婚后,妻子就跟随他辗转各地。直到后来他做了九年的京兆尹,才算是在京城安顿下来。 张敞做官处事快捷,赏罚分明,碰到恶人决不姑息,但也经常对犯小过者放给不治。张敞做京兆尹时的做法和赵广汉差不多,但广置耳目,惩奸除恶不如广汉。然而张敞除了用刑罚之外,施政也用儒家之道,经常表彰贤善。京城人多,且高官也比较多,因此做京兆尹长的不会超过两三年,短的甚至只能做几个月,经常是因罪丢官。只有赵广汉和张敞两个人做这个官做的时间长。张敞做京兆尹时,朝廷商议大事时,他引经据典,处理适宜,大臣们都非常佩服他。但是张敞没有做官的威仪,有时下朝,经过章台街时,让车夫赶马快跑,自己用折扇拍马。 张敞和他的太太感情很好,因为他太太幼时的伤,眉角有了缺点,所以他每天要替他的太太画眉后,才去上班。长安城中传说张京兆画的眉毛很妩媚。有司就用这些事来参奏张敞。一次,汉宣帝在朝廷中当着很多大臣对张敞问起这件事。张敞就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意思是夫妇之间,在闺房之中,还有比画眉更过头的玩乐事情,你只要问我国家大事做好没有,我替太太画不画眉,你管它干什么?皇帝爱惜他的才能,没有责备他。 后此典故与韩寿偷香,相如窃玉、沈约瘦腰合称古代四大风流韵事。 唐朱庆余《近侍上张水部》“妆罢低头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一章 聚餐免单 两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大郎君让半夏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文昌巷去,这次从庄子上带了将近十个人回来。 人一多,院子就热闹起来。这么一个二进的院子,就一大一小两个主子,大郎君为人宽厚温和,下人们也都愿意伺候他。半夏指挥人将屋子全部清扫打理一遍,又将院子清扫干净,从后面花园里挖出几盆绿植放到前院廊下。这么一收拾,屋子就给人感觉窗明几净,十分舒适。大郎君将前院的正厅留作待客之用,又将一间明间用作书房。还留了一大间采光好的厢房以作炮制药材之用。他和孟萦都住在后院,他住正院,孟萦还是住在东厢房,在东厢房旁边留了一间屋子作为孟萦的小书房。看着自己的家井井有条,十分温馨,孟萦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第四天一早,半夏就带着两个小厮去采买了不少新鲜的瓜果点心招待客人。孟南吃过朝食收拾一番就去了余家。孟萦满怀期待地等着姑姑一家的到来,不知道大表姐和大表哥有没有时间来。 巳中姑姑一家才缓缓而来,一下马车,两个小表弟就冲了进来,围着孟萦叫表姐。姑姑和三个姑父都来了,大郎君招待他们落座喝茶,吃瓜果点心。两个小表弟闲不住,闹着要出去玩,孟萦带着他们往后院的花园去了。 大人们吃了两回茶,大郎君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下房子。 姑姑说“院子不大,住你们父女俩足够了,这个位置好,离鹿鸣书院近,以后萦儿用完还可留给孙女孙子用,自己不用,出租也很好租。兄长买这房子花了大价钱吧?” 大郎君点点头说“也是机缘巧合,我让孟南看房子,正巧这房子要出售,刚挂出来,孟南就碰上了。否则在郡城这个位置买房还不容易呢!” 大姑父说“也是幸运,才能买到位置这么好的房子,文曲巷的房子好卖,出租的多,出售的少,想买还真得靠运气。婉真、大郎和二郎都在鹿鸣书院,以后碰到天气不好的时候,难免要叨扰你们。” 大郎君说“无妨,他们随时可以来家,我给他们留好房间。来了正好也给萦儿做个伴,就萦儿自己太孤单了。” 午时初,大姑父命自己的常随去鹿鸣书院门口接孩子们下学,从书院门口到孟萦家里走路也就半刻钟。 大姑父说“他们大概午时中左右下学,我让他们给夫子告了半天假,现在课业不紧,明天下学再找夫子补上就可以了。” 中午大郎君没准备在家里吃饭,几天前就让孟南去鼎丰楼订了包间,等接到孩子们就出发去鼎丰楼。 一会儿,表姐和表哥们回来了,表姐和表哥们说要先参观房子,然后再去吃饭,于是孟萦又领着他们在房子里转了一圈。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鼎丰楼,这家酒楼在武陵郡非常有名,是数一数二的高档的酒楼。姑姑和姑父们一看大郎君请他们上鼎丰楼吃饭,忙说让兄长破费了。 大郎君说“妹妹和妹夫们帮我颇多,请你们吃顿饭聊表心意也是应该的。” 进到包间,大郎君点了鼎丰楼的几大招牌菜,又点了一些小菜和包子糕点。 上菜之前,顾孟萦和大表姐没事干,在外面走廊溜达,看看酒楼里的装饰和花草。突然听见一阵咚咚咚的跑步声,孟萦抬头一看,这不是前几天在鹿鸣书院面试的那个红衣小女郎吗?孟萦还记得她叫张眉来着。 张眉跑到孟萦面前道“你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果真是你欸,我被录取了,我上丁班。你被录取了吗?” 孟萦笑着点点头。 张眉问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是同窗了欸,我叫张眉,弓长张,眉目如画的眉,你叫什么?” “孟萦,孟子的孟,魂牵梦萦的萦。这是我表姐余婉真,她也在鹿鸣女学,不过她在乙班,我在丙班。”孟萦介绍道。 “余家姐姐好!啊,孟萦你在丙班啊,为什么我上丁班,你上丙班,我们不应该都是新入学,一起上丁班吗?”张眉叫道。 “我也不知道哦,好像通知书上写得是丙班。是不是我识字多,所以上丙班了。”孟萦道。 “不行,我识字也多啊!我要上丙班,我去告诉我爹爹!我要和你一个班。”张眉一边说,一边咚咚咚地跑开了。 “真是个急性子!”孟萦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 一会儿菜上来,大郎君招呼妹妹和妹夫们用菜喝酒,孟萦招呼表姐、表哥表弟们吃饭。等菜上齐了,小二又送来了一份鹿筋烧海参和一壶石冻春说是少东家送给孟家女郎的。 姑姑和姑父们都笑着夸赞道“萦儿才到郡城就交到好朋友了,真是有福气,还给大家送来了好菜和好酒。” 孟萦心下有些犯嘀咕,除了姑姑一家,好像她也不认识什么人啊。这酒楼的少东家是谁她也不知道啊!不会是搞错了吧!别到结账的时候又算钱,有不少酒店就通过这种方法搞促销,反正都吃到肚子里了,退也没法退了。 大郎君满脸疑问地看向孟萦,孟萦也有些懵懵的,她对着大郎君摇了摇头。菜都上桌了,大郎君也就不再多说,招呼大家吃饭。 不愧是郡城的名店,饭菜果真非常可口;鹿筋炖的软烂,海参泡发得非常好,没有异味和沙粒。大人们将一壶石冻春喝个精光,小孩们吃个肚儿圆。酒足饭饱,大郎君让孟南去结账,其余人喝杯茶解油腻,准备返家。 过一会儿,孟南上来悄声对大郎君说,酒楼的少东家让掌柜的免单了,这一餐饭下来少说也得百十两银子,大郎君觉得不对劲了,带着孟萦亲自下去看看。 大郎君让掌柜的算算午饭的银两,胖掌柜的笑呵呵地说“少东家说免单了,不用付。” 大郎君说“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该付的饭钱不能少。”大郎君坚决要付饭钱。 胖掌柜的求饶道“我可不敢收你的银两,要让我们少东家知道了,我就干不成这鼎丰楼的掌柜的了。我在这里干了十多年才提为掌柜的,可不能丢了这份工。郎君行行好,千万别再提银钱的事!我家少东家那说一不二的性子,我可惹不起啊。” 大郎君听他几次提到酒楼的少东家,于是就问道“不知你家少东家是哪位?与我们可有渊源?” 胖掌柜的一看就知道是误会了,忙道“我家少东家是张家大娘子,单名一个眉字,对了,她还给你家女郎留了帖子,请你家女郎有空找她玩去。”说着,胖掌柜的拿出一张帖子交给孟萦。 孟萦打开一看就明白了,原来鼎丰楼是张眉爹爹开的,今日吃饭正巧碰见,她就又送酒菜又免单的。 弄明白了缘由,大郎君放下心来,他看掌柜的的确不敢收钱,也就作罢了。然后悄声地吩咐孟南去字画店铺买上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回来,价钱比之饭钱要只多不少。 送罢姑姑和姑父们,孟萦跟着大郎君回了文曲巷的家。 到家后,孟萦告诉爹爹和张眉相识,并将她面试的过程给爹爹表演了一遍,充分发挥了她的戏精特质,爹爹看了笑得前仰后合,直道这个小女郎好有趣儿。 “萦儿,她既有意与你交好,你也可试着交个朋友,以前在龙阳你总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同龄玩伴,现在你上学了,可以试着交交朋友。” 孟萦点头称好。 “我让人买了一套笔墨纸砚,你明早给张家大娘子送过去,以还今日之情。”大郎君道。 孟萦点头称是。 半夏给孟萦做了一个好看的书袋,一面绣着喜鹊登梅,一面绣着连中三元。孟萦一看简直爱不释手,觉得半夏的手艺真棒,这不是书袋,简直就是艺术品,她毫不吝啬的夸赞,让半夏不好意思起来。 大郎君看女儿喜欢上学堂,也跟着乐呵起来,并赏了半夏一根银簪。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二章 小手帕交 第二天用过朝食,孟萦在后园里溜达了一圈,让白芨去买些果树及花草回来,春天正是种树的季节。她特意交代一定要买两颗大樱桃树和水蜜桃树回来,这是她的最爱了。都说樱桃好吃树难栽,孟萦想有的是时间,在书院还不知道要呆几年呢。 大郎君让半夏将提前准备的礼品带好,和白芷一起随着孟萦去张家,大郎君交待孟萦从张家回来,如果早,可以回家,也可以去德济堂找爹爹,爹爹今日会去坐诊;晚的话就直接回家,不用来回跑了。 张家离文曲巷不是太远,坐车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张府门楼高耸,一看就是高门大宅,门口有两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大门上方的红灯笼很新,门厅也很干净。 白芷将昨天张眉留下的帖子递上去,说找孟家女郎来张家大娘子。门房马上小厮跑步去通知大娘子,然后热情地开门将孟萦迎了进去。 孟萦进到前院的花厅,看了一眼张家的装饰,真是富丽堂皇,总结一下,一个字就是壕,两个字就是有钱,四个字就是非常有钱。 孟萦在花厅里喝了一盏茶,听见咚咚咚地跑步声由远及近,就知道张眉来了。她一路跑到花厅,见到孟萦惊喜万分。 孟萦让半夏将礼物送上,说道“明天咱们就入学了,我准备了一份文房四宝,希望你能用上。” 张眉激动得不行,说“一直都是我送别人礼物,家人除外,我还没怎么收过别人的礼物呢!多谢,多谢,我真是太高兴了。” 然后拉着孟萦的手去她住的院子。张家占地颇大,花木繁多,正值春天,花儿朵儿都陆续开放,看着姹紫嫣红。 张眉的院子在东南角,采光好,也很宽敞,里面的装饰非常新,估计没用旧就换新的了罢。 她忙着让侍奴准备茶水。看今天阳光好,不冷不热,在外面比在屋子里更舒服。就让侍奴将院子里的石桌石椅收拾出来,准备坐在院子里喝茶吃果子。 孟萦看侍奴们被张眉指挥得团团转,估计侍奴们也知道自家女郎的性子,做起事来倒也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不一会,院子里的石桌上铺了桌布,并上了杏仁茶和满满一桌的点心和各式果子,石凳上也铺了厚蒲团。坐着一点也不凉。 两人坐在春日的暖阳下,喝着杏仁茶,吃着果子,好不惬意。 张眉性子直爽,喜欢说话,一见到孟萦就说个不停,说她每日都吃些什么,玩些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要她肯说,孟萦就一直是个耐心的听众。 半晌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位十四五的小郎君,他生的唇红齿白,一身锦衣华服,金光闪闪,腰间挂了好几个荷包、玉佩之类的饰品,看着就很骚包。他一进院门就笑道“我说八妹今天怎么没来烦我,原来是来了朋友啊!没想到你这性子也能交到朋友!” 张眉一看自己亲哥拆台,气得直跳脚。噘着嘴,仰着脑袋叫到“七哥好讨厌,一会儿我告诉爹爹说你欺负我,看他怎么他收拾你。” 张家七郎赶紧讨饶,又是作揖,又是赔礼,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看着分外滑稽好笑。孟萦看他们兄妹互动,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家七郎看到孟萦笑得眉眼弯弯,纯真可爱。立马找到了台阶,趁机让妹妹介绍一下她的朋友。 张眉说“这是我在鹿鸣女学里的同窗孟萦,萦娘这是我七哥张天禧。” 孟萦立马站起来向张家七郎行礼问好,张家七郎也赶紧还礼。 张家七郎说“你不是明天才入学吗,怎么就认识了同窗?” 张眉说“前几天考试的时候认识的,昨天在鼎丰楼吃饭又碰到了,我就邀请她到家来玩了。” 孟萦忙说“昨天我爹爹请姑姑一家在鼎丰楼吃饭,没想到结账时,眉娘已经让掌柜的免单了,爹爹执意付账,掌柜的坚辞不受。爹爹觉得过意不去,特意让我今天过来道谢!” 其实,来之前七郎已经打探清了缘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个直性子,为人急公好义,她不知道请了多少人吃饭,也没见谁这么郑重地带着厚礼来道谢的。他觉得至少孟家女郎的家人是懂礼可交之人,有这样的家长,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不过他还是想看看孟家女郎是否适合做妹妹的朋友。 七郎担心自己妹妹交友不慎,回头伤心难过,特意过来把关。三人坐在石桌旁聊了起来。 原来张家七郎今年才从鹿鸣书院下学,他实在不喜欢之乎者也那一套,也无意科考,只想跟着爹爹经商。所以年初就不再上学堂,而是跟着爹爹历练,如今帮着爹爹管一个成衣铺子。 孟萦心说难怪穿得这么骚包,原来经营的是成衣铺子啊。 张家七郎能说会道,一会儿就哄得妹妹喜笑颜开。孟萦一看就知道——他准是个妹控,张眉能养成这样直爽的性格肯定和家里人的宠爱有莫大的关系。 张眉说她最近在学骑马,爹爹为她在郡郊的庄子上专门辟了一块跑马场,她邀请孟萦和她一起去学骑马。孟萦还不会骑马,也就答应休沐的时候可以一起去。 闲聊的时光过的很快,眼见日光接近中午,孟萦提出告辞,张眉不肯让孟萦走,一定要留她一起用午饭。张眉很缠人,实在推脱不得,孟萦只好让半夏去德济堂告诉爹爹,说下午直接回文曲巷。 中午,张家娘子和她的大郎君梅财主都在家没有外出,于是就一同在饭厅用饭。 孟萦看张眉的父母年龄比较大,就知道他们是老来得女,所以宠爱万分。张眉要天上月,梅财主恨不得马上就让人去摘;她要上房揭瓦,梅财主马上递梯子。她母亲一气儿生了七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郎,更是把她惯得上头。七个兄长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这么一个妹妹,更是宠爱万分,谁也不敢与她争锋。张眉在这种环境下竟然没长歪,也算是奇迹了。 今天听到自家的宝贝疙瘩交上了同龄朋友,梅财主当即让管家去鼎丰楼,叫回了一个厨师来专门做饭菜招待女儿的朋友。两人又隆重收拾一番才出来见孟萦,生怕给自己女儿丢了面子。 孟萦一看张眉父母就觉得他们诙谐有趣,因为实在太胖了。他们都是中等身量,那身宽可是一般人的两三倍,前凸后翘,不过凸的是大肚子,站在那里都看不到脚面。张家娘子更是“门前三包”鼓鼓囊囊,游泳圈堆叠着一圈又一圈。张眉长得珠圆玉润,娇憨可爱,爹娘的基因应是不差。可现在她爹娘就真不太好看了,真是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 张家七郎给孟萦介绍了他父母,又给她父母介绍了孟萦。孟萦上前施礼问候,不疾不徐,落落大方。张家娘子和梅财主暗暗点头,张家娘子给了孟萦一只掐丝金镯作为见面礼,梅财主则更是直接,给了孟萦一个大金元宝。孟萦都不知道该不该收,他们好像看出孟萦的顾虑似的,直接将东西塞到她手里。 张家娘子和梅财主很能吃,吃了那么多羊肉,又吃了许多鸡肉、包子、点心。也难怪长那么胖,真是膘从口入。 张眉家餐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讲究,梅财主能说会道,说话幽默风趣,是个比较有意思的人。他说他家女郎是个直肠子,性子急,说话直,但没坏心眼,如果有冒犯,让孟萦多担待。 孟萦说“直性子人好打交道,心胸开阔,不藏着掖着,活得自在。” 梅财主看孟萦性子温和稳重,想着正好和女儿互补,应能交上朋友,特意邀请孟萦多到家里来玩。 席上问到孟萦的爹爹,才知道孟萦是孟神医的外孙女。梅财主说他母亲还请过孟神医看病。得知她随父和离,不久前才搬到郡城,就让张眉多带孟萦出去和小女郎们交际,多认识些朋友。孟萦立马起身道谢。 梅财主说话妙趣横生,七郎又在其中插科打诨,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连张眉都说吃撑了,今天和萦娘在一起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张眉又带孟萦参观她们家,七郎作陪。张家的府邸很大,通过七郎才知道,张眉她太爷爷做过临郡的知府,致仕后回到原籍,就是在这座宅子养老的,所以这座宅子经过几代人的建设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下午,孟萦想要回去,因为明天还要上学,得提前做些准备,可张眉好不容易有个玩得上来的伙伴,怎么舍得放她走?硬拉着她去看自己的新衣服和首饰。 张家人也的确宠张眉,她应季的新衣服都不下十件,很多衣服还没来得及没上身就已经小了。各式各样的首饰,从镯子,到簪环头面,各种样式和材质的都有,简直可以开家铺子。 不过两人现在还小,梳着双髻,只用得上珠花和绫带。别的首饰还得等大一点的时候才能用上。 半下午的时候,大郎君出诊路过张家,见自家马车还未回去,就知道萦儿还在张家未归。就准备接上孟萦一同回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三章 心机梅爹 张眉正在给孟萦展示她的头饰和衣服,忽听门房来报,说孟萦爹爹来接她回家了,只好依依不舍地送孟萦到门口。 梅财主正好外出归家,和大郎君碰了面,相互寒暄,方知孟家郎君是女儿小友的父亲,就留下和大郎君在花厅喝茶聊天,等候孟萦过来。 孟萦和张眉到花厅的时候,梅财主聊得正欢。孟萦一见爹爹,就像稚鸟归家,奔向爹爹,张开胳膊让大郎君抱抱,举高高。大郎君也大半天没见女儿了,不忍心让她失望,就把她高高举起来,放在肩头。 张眉在一旁看到,眼馋得不得了,非要让梅财主也给她举高高。梅财主用力提了提张眉,最终因肚子太大,也没举起来。张眉可就不干了,叫嚷道“你看萦娘她爹爹多年轻,多好看。还能给她举高高,爹爹你太胖了,都抱不动我。我要当萦娘爹爹的女儿,让他抱抱举高高。”说着她就冲到大郎君身边,张着胳膊求抱抱。 可怜爱女如命的梅财主欲哭无泪,因为又老又胖被女儿嫌弃了,扎心了啊!他涨红着脸,搓着手,胖胖的样子看着很滑稽。 孟萦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熊孩子啊,简直是杀人不用刀!孟萦让爹爹放自己下来,请大郎君抱抱张眉。 大郎君非常喜欢小孩,既细心又有耐心。于是也就举起张眉,将她放到肩头,张眉高兴得眉飞色舞,高声叫嚷“啊,我好高哇,看得好远啊!萦娘你爹爹真好,我要当他的女儿。” 大郎君乐得哈哈笑,“当我的女儿好,我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女郎啦!萦儿也多个伴了。” 一旁的梅财主心急了,为了这么个女郎,他真是几乎穷尽了毕生心力…… 梅财主的母亲是个十分成功的商人,在当时也算是传奇人物。梅财主一小就跟着母亲和爹爹们经商,耳濡目染,又经十多年的商海浮沉,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积攒了大量银钱,南货北运,北货南卖,运货的骡车络绎不绝,在武陵购置了二十几间商铺作为嫁妆,准备寻找一个好妻主。 梅财主虽上过学堂,却没读过多少四书五经,特别羡慕那些满腹经纶的才子。他喜欢附庸风雅,还专门开了一家字画店用以结交文人雅士,并决定以后找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郎为妻主,提高自己的层次,再生几个孩儿好好教导,让他们成为满腹经纶的才子才女。 而巧得是,张家娘子的祖父致仕后,她祖母和祖父回到武陵养老,她母亲当年是官家女郎,娶的几个郎君都是读书人,满嘴之乎者也,却不通庶务。起先靠着陪嫁和张家的家底,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后来张家娘子的几个爹爹举业都不是很顺利,一直也没能考上进士,蹉跎半生都停滞在举人阶段。虽说穷秀才,富举人,可张家曾经出过知府,在一方也曾门楣显耀,又是书香门第,文人的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大雅事最是耗费银钱。张家的收入有限,开支却不曾减少,坐吃山空,眼见着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却也不肯放下身段,经营产业,也自是看不起商人的满身算计和铜臭。张家娘子看几个爹爹每日谈诗论画,不事生产,家里日子越过越清苦。她就暗暗决定,以后找夫郎一定不找读书人,得找善于经营的有钱人。 某天张家娘子去梅财主的字画店取他父亲在那里裱好的画,梅财主恰巧巡店经过,于是就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两人皆互生情愫。回去一打听,发现对方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一开始,张家娘子想找梅财主做正夫,遭到她娘和爹爹们的一致反对。他们认为她应该找个读书人,每日琴瑟和谐,夫妇和美。要找梅财主可以,但只能做侧夫。 梅财主一听只能做侧夫?那就意味着他以后没女郎的几率很大,辛辛苦苦一辈子,挣的大笔的银钱最后都便宜了别人,哪里能忍受?他倒也没直接忤逆张家娘子的长辈,而是投其所好,让张家娘子的各个长辈收礼收到手软。张家上下的生活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梅财主在张家很受欢迎。这时梅财主才提出想做正夫的想法,如果做侧夫,他就再另寻一门亲事。张家娘子过够了清苦日子,好不容易才过得锦衣玉食,日子和美滋润,转眼又要去过苦日子,她岂会愿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于是,她最先闹起来,作天作地,一定要娶梅财主做正夫,以保证自己过随心所欲的富贵日子。再厉害的父母也拗不过心意已决的孩子,再说张家长辈也说不出梅财主的不好来。只好寻了个吉日,将梅财主娶了回来。 梅财主到了张家,张家的生活很快就从穷酸到了富足。张家的长辈们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也就不好嫌弃梅财主的商人身份了。 张家娘子成亲三年后生下了梅财主的长子,长子生出来后,梅财主有些不敢相信,别人头胎生女儿的那么多,到他这里却只得了个儿郎,梅财主觉得心塞。但他不死心,暗戳戳地准备让妻主再给自己生个孩儿。 等到张家大郎一岁多,梅财主正摩拳擦掌地准备要二胎,张家长辈提出,自家女郎该娶侧夫了,要不然就要官配了。 梅财主才恍然惊觉自家妻主要纳侧夫,他害怕外人嫁进来,讨了妻主欢心,相处不来,而他作为正夫又无嫡女傍身,将来日子不好过。于是就从他父亲娘家的两个姑姑家里,各挑了一个表弟。这两个表弟跟了他五年,学习经商,几乎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他了解两个表弟的为人,就算将来他们生了女儿,他也可以抱到膝下,当自己的女儿养着。打定主意,他就制造机会让妻主和两个表弟偶遇,又事先将妻主的喜好告诉两个表弟,让他们俩投其所好,等妻主动了娶他们的心思,告知长辈,并顺利将他们娶进来之后,才知道两个侧夫竟然是梅财主的表弟。那时人已经娶到家了,睡也睡了,只得认了。 张家娘子给自己的二郎君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梅财主心想,下回该生女郎了吧。于是又让妻主给自己生了一个孩子,没想到老四仍是儿子。接着张家娘子给三侧夫生孩子子,没想到又是一对双胞胎儿子。这会连张家娘子都急了。如果一直生不出女郎,张家以后岂不就要绝了香火。她和梅财主又努力了一把,这次以为该生个女郎了,谁知老七仍是儿子。此后几年,梅财主为了求女没少做善事,修路、架桥、施粥赠药都少不了梅财主的身影。他甚至还为张家娘子纳了个侍夫,可七年了,张家娘子竟然一个孩子也能没生出来,为此,那侍夫等了好几年,发现妻主也没能为自己生下孩儿,于是自求离去,归家再嫁。后来,听人说神女庙求女灵验,梅财主前去虔诚拜求,神女庙的主持说,神女娘娘好几年没有塑金身了,如果施主愿意为神女娘娘塑金身,说不定神女娘娘就会保佑施主得偿所愿。梅财主想尽办法也没求得女郎,就出了两千两银子给神女娘娘塑了金身。没想到神女娘娘金身塑好才不过两个月,张家娘子就传出了喜讯。梅财主欣喜若狂,重上神女庙,发下誓愿,如果这次能得个女郎,他愿意再出三千两银子给神女庙修缮庙宇。 几个月后张家娘子果真生下了一个娇娇软软的女郎,梅财主抱着这个得来不易的女儿,有些不敢置信!张家长辈都喜不自胜,全家上下一片欢腾。梅财主本来想给自己的女郎取名张梅,可张家长辈嫌弃梅字太俗,就取同音字眉为名,希望自家女郎将来能眉目如画。 梅财主在张眉出生后,果真兑现诺言,捐出三千两银子为神女庙重新修缮了庙宇,又多给了一千两的供奉,为自家女郎祈福。 张眉生的时候,她的四个哥哥已经出嫁,大哥的长女已经好几岁了。三年前,五哥和六哥也嫁了出去。只剩下一个比她大八岁的七哥还未到年龄,没有出嫁。平日里,七哥有事要忙,也没人和她玩。哥哥们的孩子也不愿意和她玩,因为她总是喜欢摆出长辈的架势来教育他们,一旦他们惹了自己的小姑不高兴了,就会换来男女混合双打。他们觉得她不是小姑姑,而是小祖宗。渐渐地他们都躲着张眉,唯恐惹了自己的小姑姑。孟萦心说要是你是我姑姑,比我小还总是教训我,我也不跟你玩。 现在张眉碰到了孟萦这个软萌包子,脾气好,又随和。便稀罕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和她吃住在一起。又看到孟萦的爹爹年轻英俊,还会举高高。和自己的爹爹站一起,更显得孟萦的爹爹玉树临风,自家爹爹又胖又老,于是这个颜控的女郎就华丽丽地嫌弃了自己那恨不得拿命对她好的爹爹。 梅财主眼看孟家父女俩将自己的宝贝女郎拐走了,心里急得不行。但姜还是老的辣,他最是了解自家女郎,于是笑眯眯地对张眉说“你跟孟郎君走吧,我留下孟萦给我当女儿。” 张眉一听不行了,从大郎君肩头下来,跑到孟萦身边要和她呆在一起……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四章 女校开学 由于张眉非要和孟萦在一起,扒着孟萦不让走,她爹爹见女儿难得有个要好的玩伴。极力留下大郎君一起吃晚饭。张家的晚饭和中午饭差不多,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吃的大郎君直皱眉头。 大郎君是郎中,很注重身体调养和养生,所以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体型也保持不错。他并不认同张家的饮食习惯,觉得饮食无度于身体有害。 梅财主看大郎君吃的素淡,张罗着让大郎君吃肉喝汤。大郎君道“晚食宜少不宜多,宜清淡不宜油腻,否则不利养生。” 梅财主说“我也不想吃那么多,长那么胖,可架不住饿啊。” 张家娘子也点头称是。忙问大郎君有无法子让他们不那么馋。这些年他们生活无忧,心宽体胖,一日比一日胖起来,走路都气喘,更不愿意动弹了,可待着不动依然会觉得饿,反正张家有钱,吃喝不短。放开了肚量吃,就长得更胖了。 大郎君饭罢,给他们把了把脉,觉得他们身体需要好好调理,要不然恐怕影响寿数。 孟萦脑子里突然冒出针灸埋线减肥效果不错,想要得知怎么想到的,却又一阵恍惚。于是跟爹爹提议说“可不可以用针灸刺穴的方法控制食欲,再配以汤药排出他们体内多余的废弃物。食欲控制住了,就不会产生饥饿感,见到油腻的东西都会觉得倒胃口,用汤药排毒养颜,双管齐下肯定能让他们调理好身体,做到轻身延年。” 大郎君听了孟萦的提议,两眼放光,觉得女儿能继承自己的衣钵,说不定将来还能像她外祖父一样成为一代名医。 大郎君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出纸笔,记下了梅财主夫妇的脉案,说回去思考一下如何给他们调养身体,让他们明天上午抽时间去德济堂一趟。 孟萦要走,张眉跟着她要上孟家去,他爹爹真是拿她没办法。让孟萦留在自己家里,孟萦又舍不得爹爹,还要回家准备明天上学的用具。于是她和张眉约定明天一早在鹿鸣书院门口见,这才依依惜别,从张家出门返家。 大郎君回到家,拿出脉案参详了半天,和孟萦道“萦儿是如何想到用针灸刺穴来减重的?” 孟萦一脸懵懂地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如何想到的,就是灵光一闪,脑子里就出现了。我好像还记得有一则小故事是说魏文侯求教于扁鹊,询问他家兄弟三人中谁的医术最好。扁鹊如实回答,在他兄弟三人中,大哥的医术最好,二哥的医术次之,他的医术最差。魏文侯大惑不解,为什么你自以为医术最差,而名声却闻于天下呢?请扁鹊予以解释。扁鹊回答道大哥治病,在病情尚未发作前就施法将病根予以了铲除,其医术高超外人不知道,只有家人知道,所以没有名气。二哥治病,是在疾病初起,症状表浅时施治,虽药到病除,但乡里人认为他只是会治小病的医生,故名声不大。而我治病,都是在病人病情危重、痛苦万分之时予以施治,分别应用针灸、药物内服外敷,甚至动用手术,均能够使病情转危为安,逐渐痊愈,大家都认为我的医术神奇,所以能名闻天下。是这样的吗?爹爹。” 大郎君点头称是。又问道“萦儿是否愿意学医?” 孟萦一想到脉象那么玄乎,穴位和药草配伍那么复杂,吓得赶紧摇了摇头。不过还是给大郎君提议,从梅财主和张家娘子的调理减重一事入手,可试着建一家养生馆。时人都有些讳疾忌医,但养生保健一般人都不会拒绝。这些年朝堂平稳,四邻顺服,百姓安居,胖子逐渐多了起来。虽说时下以肥为美,但这个肥只是微胖健美,而非真正的肥硕。另外还有些脾胃不调之人需要调理身体,就算没病,推拿按摩让身体舒适也会有人愿意接受。 大郎君表示可以考虑,等先看好张家娘子和梅财主再说。 第二日,孟萦吃过朝食,带着自己美美的书袋,和大郎君一起往书院走去。因为今天是第一天上学,大郎君专门在去坐诊之前,送孟萦到书院。刚到书院门口就看见张眉跳下马车,大声叫道“萦娘,萦娘,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孟萦心道我来的也不晚啊。 “昨天你说我们今早在书院门口见,我早上一起来,就想着早点来,这样就可以早点见到你,和你一起玩了。”她又急着说道。 张家七郎这才从马车上下来,拉着她给大郎君行了个礼。孟萦也给七郎问了声早安。 白芷和张眉的侍奴金元拿着两人的通知书交给门房看。门房让他们几个进去。一行人进到鹿鸣女学,先找到管教务的夫子,让孟萦和张眉领了书本,跟着院里的书童去教室准备上课。 孟萦和张眉拜别大郎君和张家七郎,先去教室了。大郎君和张家七郎再去办理缴费事宜和学堂接送的注意事项。 孟萦和张眉都在前院上课,两人的教室相邻。这样就算两人不在一个班,离得也近,课间休息时也可以一起玩。 前院上学的都是年龄小的女郎,她们年幼好动,下学比甲班和乙班早,在前院活动,不影响后院上课的女郎们。 孟萦跟着书童走到教室,发现教室里已有四五个七八岁的女郎,她们已经上学一个多月了,突然见到插班来了新人,都感到很好奇。孟萦看了一下教室的桌椅,大概能坐十五六个人。孟萦也不知道该坐哪里,就在前面的角落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会儿,铜铃声响起来了,教室里陆陆续续地走进不少小女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孟萦。过了不到一刻钟,又想了一遍铃声。踩着铃声,一个年轻的夫子走了进来。孟萦一看这不就是上次面试她的年轻夫子吗?夫子在他的桌前站定,小女郎们就站起来说了声“林夫子好。”林夫子板着脸对她们说“大家好。”然后示意孟萦上前,孟萦走上前去。林夫子介绍道“这是我们班的新同窗孟萦,她新入学,对学校还不熟悉,你们要多关照她。今日下学后,李玉婵由你领着她参观一下书院。”李玉婵站起来对孟萦点了点头。 林夫子安排孟萦坐在第一排靠右的位置。孟萦扫了一眼教室,发现班里也就十二三个女郎,并没坐满。 第一节课是林夫子给大家上的《论语》,才刚刚讲到第二篇为政。他让孟萦借同窗的笔记抄录一下,将第一篇学而补过来。孟萦知道《论语》20篇共四百多章。开学一个多月才学了一篇学而,学而就16章,大约也就是二十几句话,要照这个速度学,不知道要学到什么时候才能学完《论语》。 林夫子领读了两遍为政,然后让大家自己读,要求熟读到背诵的程度。孟萦很头疼,她很不喜欢背诵,她喜欢理解着记忆,所以复述时大差不差,但按照原文章句一字不差的背诵不是她的长项。十几个小女郎大声地诵读,吵得人脑壳疼。看着她们摇头晃脑地读着课文,孟萦觉得头好晕。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休息,她们又围到她身边问东问西,弄得孟萦一上午脑袋都是蒙蒙的。后面的写字课都不知道是怎么过过来的。 上午的课程到午时中方才结束,铃声一响,小女郎们都急不可耐地冲出去。有一个身影逆着人群而来,张眉跑到孟萦身边问她中午去哪里用饭?孟萦也不知道。刚好李玉婵收拾好桌面,来到孟萦身边,说要带着她去参观书院,不过在参观书院之前,要先去饭堂用饭。其实张眉也该由她的同窗带着参观书院,由于她跑得太快,别人都没追上她,只好自己先去了饭堂。 鹿鸣书院有统一的饭堂,女学并不单设饭堂,因为女郎少,单设一个饭堂不合适。 书院的饭堂位于东北面,离女学不太远,不过半刻钟就能走到。正好也顺便看看风景。李玉婵在女学已经上了一年,这里的情况她已基本摸清了。她带着孟萦和张眉往饭堂走去。 饭堂是一栋二层的小楼,一楼是一连四间的大开间,里面摆满了桌椅。正值下学期间,饭堂里人声鼎沸,要大声说话才能听得清。女郎们在一楼有一块专门的吃饭区域,郎君们不允许过来,但女郎们可以去郎君们用餐的地方用餐。李玉婵说二楼是点餐区,女郎和郎君们都可以去,只是价位比较高。 由于一楼太吵了,孟萦提出请李玉婵和张眉去二楼吃饭。李玉婵连连说她在一楼用饭就可以了,你们去二楼吃,一会儿我们在一楼会合就可以了。张眉挽着李玉婵的胳膊不让她走,并连连说“玉蝉姐姐就和我们一起吧!”三人便顺着楼梯往二楼而去。 刚走到二楼,孟萦扫了一下二楼的摆设和布置,一眼就看到了第一次在清源寺碰到的那个小郎君,他正和他姐姐及另外两个小郎君坐在座位上等餐。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孟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们虽然没有直接认识,但这次也算是第三次见面了。 李玉婵走过去叫了声“学姐好。”然后拉着孟萦和张眉介绍给李君如,“这是丙班的孟萦,这个是丁班的张眉,林夫子让我带孟萦一会儿参观书院。”又向孟萦和张眉她们介绍了李君如道“这是女学甲班的学姐李君如。学姐学习非常棒,我们要多向她学习哦!” 李君如并没有介绍和她随行的郎君们。李玉婵看学姐脸色不好,就领着孟萦和张眉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悄声给孟萦说“李君如是女学山长李夫子的女儿,她左手旁边坐得是她双胞胎弟弟李君成。另外两个小郎君估计是她们家的亲戚。” 孟萦这才想起来,原来这姐弟俩的母亲就是那天面试她的那个严肃的女夫子啊!李君如是女学山长的女儿,难怪女郎们几乎都认识她。孟萦见到不少女郎停下来和她寒暄打招呼……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五章 两小无猜 孟萦请李玉婵和张眉在二楼点了几个小菜,吃了顿简单的便餐。餐后,三人便结伴参观了书院。书院占地面积挺大,读书的小郎君们可真不少,听李玉婵说这里是整个武陵郡最大的书院,有差不多一百个女郎和好几百个小郎君在这里就读。 郎君们读书的地方分成好几个院子,按照读书的级别不同院子也是不同的,最好的院子就是女郎和郎君们混合教学的甲院,整个院子清雅静悠,古朴而美丽。孟萦想着希望有朝一日也会在这里就读,就是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书院的北边有一个跑马场,是供学子们学习骑射用的。李玉婵说每年书院都要组织几次女郎和郎君们打马球比赛,一听还能打马球,孟萦表示很期待。可一想到自己还不太会骑马,就和张眉商量说休沐的时候好好学骑射。 下午的课程比较轻松,一个中年夫子教小女郎们唱《诗经》。小女郎们很喜欢他的课,欢呼地叫着“孟夫子,孟夫子,我们今天唱什么啊?孟夫子还弹琴给我们听吗?” 孟夫子非常随和好脾气,女郎们都不怕他,有些肆无忌惮,课堂气氛就活泼起来了。 孟夫子今天给大家教《国风?周南?芣苢》,这是孟萦第一次听到将《诗经》里的篇章以吟唱的形式表达出来,真是觉得惊奇万分。 孟夫子操着古琴,用他那浑厚的男中音唱着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这是一曲劳动的欢歌,是当时周人采芣苢(即车前草)时所唱的歌谣。全诗三章,每章四句,全是重章叠句,仅仅只变换了少数几个动词,其余一概不变,反复地表达劳动的过程,劳动成果的由少至多也就表达出来,充满了劳动的欢欣,洋溢着劳动的热情。 恰恰应景,现下正正值春日,人们外出采摘野菜,于平原秀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忽续忽断地唱着《芣苢》,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孟萦听得如痴如醉,她很喜欢《诗经》以吟唱的方式表达,所以我们的麦霸学起来也是非常卖力。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下课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小女郎们还觉得意犹未尽,跑上去拉着孟夫子不让他走,孟夫子还是笑呵呵地抱着他的琴,在女郎们恋恋不舍的撒娇声中走了。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孟萦借了李玉婵的笔记抄写起来。《论语》微言大义,语句精炼到极简,所以解释起来就比较麻烦,笔记就多了。孟萦还不太习惯竖着书写,写毛笔字还有些慢。快下学时,才堪堪抄了《论语》第一篇的前四句的释义。她征得了李玉婵的同意将笔记带回家抄写,她准备回去让白芷帮她抄写,他写的又快又好。 快下学的时候,小女郎们就早已将书袋收拾好了,下学的铃声一响,她们就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 瞬间,教室就剩下孟萦了,她有些傻眼了,这是什么速度哇?堪比100米冲刺啊! 孟萦慢腾腾地收拾好自己的书袋,准备回家,刚出女学的门口就听见有人叫道“孟家女郎,请留步。” 她回头一看是李君成,他好像比年前长高了不少,看着更好看了。孟萦站定施了一礼叫到“学长好,不知您叫我何事?” 李君成看她客气有礼,但语气疏离,觉得肯定是上次自己的无理唐突了她,让她现在见了他都远着。 他还是对着孟萦回了礼,并真诚地道了歉。他说上次在清源寺,他后来去找她还荷包,他们已经走了。再后来在黄木镇碰上,人太多,他不好意思,加上他又没有带着荷包,所以也就没好上前赔礼道歉。他道完歉,又问孟萦的山楂糖球是在哪里买到的,怎么那么好吃。 孟萦听他提到山楂糖球,立马捂着自己的荷包后退了一步。李君成看了她的举动,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也不怪孟萦捂着荷包后退了,因为孟萦最近正在长大牙,大郎君限制她吃糖,每天才给她4颗山楂糖球,她好话说尽,恨不得撒泼打滚,还对大郎君说送几颗给张眉,大郎君才给了她10颗山楂糖球。这几颗糖球孟萦还没舍得送出去呢。爹爹做的爱心糖球能不好吃吗? 大郎君挑上好的山楂,仔细去核,和着药材熬煮后捣成泥,再将磨得细细的糯米粉蒸熟,添加进山楂泥里,然后加糖熬煮,放凉后搓丸,再滚上一层细细的糖霜,每一颗山楂糖丸都美味绝伦,让人回味无穷。 孟萦觉得自己的爹爹就是个天才,做出的山楂糖丸这么好吃,以至于每天她要不吃几颗糖丸就觉得少了些什么。她的这些糖丸可是宝贝的很。她害怕李君成再抢她的山楂糖丸,所以才本能地捂着自己装糖丸的荷包。 她摇着头对李君成说“这山楂糖丸是我爹爹专门给我做的,不是从外面买的。” 李君成心道,怪不得外面买的山楂糖丸就没她的好吃呢!她的山楂糖丸有父亲的味道。父亲去世前的一个休沐日,带回了一包山楂糖丸,那时正好是冬天,山楂糖丸可以放好久,他吃着那些山楂糖丸,一直到爹爹去世,他都没吃完。吃完那包山楂糖丸,他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过任何甜的东西。五年过去了,他在清源山第一次吃到了爹爹带回来的糖丸的味道,是那么美好,让人忍不住回味。 孟萦看李君成陷入了思索之中,面带悲戚。她的小同情心立马就泛滥了,小声地和他商量道“这次你别抢我的荷包了,我还有8颗糖丸,我可以给你6颗,我自己留两颗,行吗?你别伤心了,下回我让爹爹多给我几颗糖丸,我再给你,好不好?” 李君成一看孟萦误会了,但他却不动声色地伸出了手,孟萦小心地倒出6颗糖丸放在他手心,然后将另外两颗糖丸立马塞嘴里了。看到她的动作,李君成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小女郎好可爱。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鼓起来的面颊。孟萦好郁闷,怎么能捏我的脸呢?糖丸都已经吃到嘴里了,再捏我的脸,我也不吐出来。 孟萦一边吃着山楂糖丸,一边对李君成说“你等着,过三天就该休沐了,我爹爹还会给我做糖丸,我偷偷拿点儿藏起来,等上学堂后我带给你。” 李君成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己都快十二了,还问一个七八岁的女郎要东西吃,真是没脸,但他不想给孟萦解释,他贪恋的不是山楂糖丸,而是爹爹的味道。他好想爹爹,如果爹爹还活着,他和姐姐就不会那么为难了。 孟萦只当他和自己一样喜欢这山楂糖丸的味道,美味有人分享总是开心的,更重要的是爹爹的手艺被人认可,那是多自豪的一件事啊! 拜别李君成,孟萦悠闲自在地迈着轻松的步伐向书院门口走去,大郎君和白芷正在门口等着,大郎君笑道“萦儿是不是没有完成课业被夫子留下来了?” 孟萦摇了摇头道“才不是呢,我学的可认真啦!是爹爹做的糖球太好吃啦,我把糖球吃完了才出来的,要不下次爹爹多给我些糖球吧?”孟萦拉着大郎君的手撒娇道。 大郎君笑着抚摸着她的发髻道“你现在正在长牙,吃太多糖,回头虫牙,你就该哭了。” 白芷接过孟萦的书袋,自己背着。大郎君牵着孟萦的手往回走,大郎君问她一天都学了什么,孟萦声情并茂地给大郎君讲了这第一天的女学生活。听到孟萦下午学了《芣苢》,忙让她唱给他听。孟萦于是一边唱着歌,一边做着采芣苢的动作,斜阳照在她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春日的夕阳照着她明媚的笑容,大郎君觉得心情舒适而惬意,离开龙阳顾家,对他们父女来说真是最正确的选择。 孟萦说起林夫子让她将之前《论语》的笔记补齐,她写字慢,准备让白芷帮她抄写,大郎君不允许,让她自己慢慢抄写,还说抄写的过程也是在学习,顾孟萦一看那厚厚的笔记,头有些疼。 她又问及张眉父母的身体,问大郎君准备如何给他们调理? 大郎君说“我将他们目前的身体状况结合他们的脉象,每天针灸一遍,然后回去辅以汤药,每七天一调方,两个七天后,变成隔天针灸一次,十四天一调方,不出两月,他们就会恢复如常。” “那爹爹要是成功让他们减下体重并恢复健康,是不是可以考虑建一个养生馆?这样白芷和白芨白天也有的忙了。” “萦儿安心课业,这些事情爹爹来处理就好。”大郎君笑道。 “爹爹我还想学骑马,以后也可以参加书院的马球比赛了。我和张眉约好了,这个休沐日就去她家庄子上的跑马场去练习跑马。”孟萦道。 “好,好,明天爹爹就让孟北去北边的骡马市,给你挑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给你。”大郎君道。 孟萦高兴得跳起来,冲到大郎君怀里,拉着他弯下腰来,亲吻了他的面颊。叫到“爹爹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大郎君蓦地红了脸,看着欢呼雀跃的顾孟萦有些不知所措……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六章 郎君教女 果然大郎君说到做到,第二天下学后,孟萦发现她有了一匹漂亮的小母马,那匹小马不高,通身棕红色,额头上有一小撮白毛,看着分外可爱。她看到孟萦理都不理,孟萦想要摸她一下,她还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把孟萦吓了一跳。孟北让她拿把青草喂它,孟萦照做了。它看了看孟萦,很给面子地吃掉了。大抵是吃人嘴短,这次孟萦摸她,她很温顺地低下了头。孟萦欣喜万分,围着马儿转了几圈,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马如花。又问大郎君“爹爹,这些马也像人一样,是母的少,公的多吗?” 大郎君笑着说“没人统计过,这些动物的公母是大自然决定的,数量大抵是差不多的吧。” 孟萦心说也是,这些动物也没得罪女神萧念念,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自然繁衍,也亏得这样,要不然岂不是吃不上鸡蛋了? 后面的一个多月,只要是休沐日,孟萦就带着她的马如花和张眉去跑马场呆上一整天。一个多月下来,她骑马已经像模像样了,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孟北还会抽时间专门教她。 每个休沐日大郎君给她做的山楂糖丸,她都会分给李君成一些,李君成也经常给她带些红豆糕、栗子糕等之类的小点心,说他自己学着做的。虽然做得并不美味,但由于量不大,孟萦每次都会很给面子地吃掉,并夸赞好吃。这让李君成愈发动力十足地学习做小点心的技艺了,两个小吃货在交流吃的方面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孟萦很喜欢书院的学习,但仅限于正课之外的课业,比如唱歌、画画、围棋、古琴等。正课《论语》的第二篇已经学完了,后面越学越快,孟萦还没完全背会第一篇。林夫子虽然要求女郎们每一篇都要会背,可大家偷懒,他也不敢狠狠地批评管教,体罚更是不可能的。孟萦就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要求,落下了很多课程,她都不自知。 转眼就到了四月,正是春和日丽温暖舒适的时候。都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在一派轻松适意中迎来了孟萦的七岁生日。 四月十六日是孟萦的生日,在这之前,孟萦已经邀请了张眉、表姐、表哥和表弟们,还请了同窗李玉婵、李君成散学后来家做客。 大郎君将客厅让给了孟萦,让她招待她的朋友们。让半夏提前买好了糕点,又让厨师做号了饭菜招待他们。 张眉知道孟萦围棋下得好,送给她一套云子揪木棋具。孟萦一看喜欢的不得了,她早就想要买一副好棋具,只是一直忙着玩,没有专门出去逛,张眉的礼物简直送到她心坎上了。孟萦接过礼物,拥抱了她,告诉她“亲爱的,我好喜欢你的礼物啊。”然后“啵”地一声亲了亲她的脸。 这个泼辣大胆的女郎竟然也会害羞哦,她红着脸将她七哥给孟萦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套火红的骑装。孟萦觉得张家七郎真是人才,太会送礼了,孟萦的骑装有些小了,七郎看见过一次,这次就给她送了套骑装,如果她穿着好看,还可以带别的小女郎去他的店里买。 表姐和表哥们都送了孟萦小礼物,孟萦都乐呵呵地收下了。李玉婵送了孟萦一方帕子,孟萦也很开心地收下了。 李君成给孟萦画了一幅画,画的就是他在清源山第一次见到孟萦时的样子。孟萦看着画中的自己,有些恍惚了。画中的小女郎抓着双髻,戴着红绫飘带随着风起起伏伏,娇嫩的面庞可爱至极,一双桃花眼笑盈盈地望着人,把人的心都融化了。他的笔触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已初露风华,假以时日,相信他在画之一途肯定会出类拔萃。 孟萦客气而有礼地向李君成道了谢,毕竟他给孟萦的生日礼物是用了心的。 由于下学后才聚在一起的,时间比较紧张,大家一起欢闹着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就散了。 孟萦看着收到的一堆礼物感到开心不已,大郎君也给了她一份礼物。大郎君提前找人用小叶紫檀雕刻了一个双鱼吐珠造型的吊饰,昨天又借走了孟萦的金珠将珠子和鱼用榫卯嵌在一起。孟萦看着吊饰,惊叹于工匠的高超技艺,两只鲤鱼的大小和珠子的比例恰到好处,两条小鱼栩栩如生,木质打磨后泛着柔光,让整件吊饰成了一件独特的艺术品。孟萦想着要不是民间不允许佩戴龙饰,说不定爹爹就会让人雕个二龙抢珠。两条小鱼背鳍上各打了个孔,半夏编了绳子并坠了穗子,看着分外好看。孟萦高兴地将爹爹送的礼物地挂在胸前。爹爹说他给的礼物不准离身,她认真地点头表示记下了。洗澡的时候取下来放在枕头下,每天一起床,半夏和白芷就会提醒她戴上。 最近这一个多月大郎君每日非常忙碌,起先是要安排从龙阳县药房过来的医师和学徒;他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择址重新再开一家药房;后来又要给张家娘子和梅财主调理身体;还要去德济堂坐诊,偶尔还要出诊,的确分身无暇。 现在张家娘子和梅财主的身体调理得初显成效,梅财主又提议和大郎君合伙开一家调理身体的养生馆,这倒是和萦儿的想法不谋而合。梅财主提出钱财和店铺他出,郎中和帮助调理的医师由大郎君负责,跑腿和服务的小厮张家多得是,再找一个可靠的掌柜的,养生馆未来收益可期,获得收益他们五五分成。大郎君觉得做养生馆有些不务正业。又想到孟萦讲的扁鹊的故事,觉得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于是梅财主和大郎君就着手筹建养生馆,从选址、装修、安排人员,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得了。 大郎君很久都没有检查孟萦的课业了,今天是她生日,只想她高高兴兴地过。他决定明天好好检查一下她的课业,看她这一个多月学得怎么样。 第二天,孟萦还是和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地去了女学。女郎们和往常一样快乐开心,无忧无虑。林夫子看她们不那么努力,拿她们也没办法,纯粹靠她们自身的意愿了。 傍晚下学,大郎君专门去书院门口接孟萦,孟萦一见爹爹亲自来接,高兴得不得了,拉着爹爹的手绘声绘色地描述这一天是怎么过的。 大郎君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有些犹豫一会儿如果发现她课业落下很多该怎么处理。 晚饭后,父女两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大郎君让孟萦拿出她的书本来,孟萦还兴冲冲地拿出来交给爹爹。大郎君看她的笔记记得还算认真,于是又翻开《论语》让她背诵。 孟萦看到爹爹翻开《论语》,脑袋就有些大了,暗道不好,果不其然,爹爹问她学到第几篇了,孟萦如实交待说学到第四篇了。大郎君就让她从头开始背诵。 第一篇学而孟萦还能磕磕巴巴地背诵几句,后面的看到全句,她大概能理解意思,还是用自己语言表达的意思。 大郎君一看孟萦这一两个月就学成这样,脸色很不好,她看孟萦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落下了那么多课程,如果再不捡起来,后面就会彻底跟不上了。 大郎君很生气,但并未责备她,而是非常自责地说“是爹爹不好,最近太忙了,没有及时检查萦儿的课业,现在萦儿的课业落下这么多,都是爹爹的责任,爹爹应该受罚。” 孟萦一听吓坏了,自己做错事应该自己负责任,打她一顿她都能接受,但爹爹受罚她会受不了。紧接着又听大郎君道“爹爹应该罚二十戒尺。”他边说边吩咐孟北准备戒尺执行处罚。 孟萦一看爹爹来真的,忙抱着大郎君的胳膊哭着说“爹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偷懒了,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贪玩了。不要爹爹受罚,要罚就罚萦儿吧!” 大郎君置之不理,孟北很快就拿着戒尺过来了,大郎君让白芷拉住孟萦,他伸出左手,孟北毫不留情地打在大郎君的手心上,“啪”的一声,声音那么响,听着就感觉到肉痛,孟萦感觉那戒尺如同敲在自己心头。她吓得哇哇大哭,哭喊着“不要再打了,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爹爹。” 她看着大郎君的手肿了起来,又很快渗出了血丝,孟萦看着心疼坏了,想着爹爹对自己的好,犯了错都舍不得惩罚她,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不好好学习,让爹爹自责到自己领罚。 很快二十戒尺打完了,大郎君的手心已经紫红一片,皮开肉绽,看着非常吓人,孟萦挣脱了白芷,冲到大郎君身边,忙着给爹爹手掌吹气,一边吹一边哭。大郎君让白芷拿来伤药包扎,他看了孟萦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让她先回房休息,明天再说。 孟萦跟着白芷哭哭啼啼地回到了房间,没有梳洗就上了床,又在床上哭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七章 五月乐事 孟萦走后,孟北过来检查大郎君的手是否有事,大郎君道“你用的巧劲你还不知道吗?并未伤及筋骨,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敷上药,几天就好了。” “郎君何苦呢,没得吓坏了女郎。”孟北道。 “不这样做,她根本就记不住,还是不知道努力,我们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她又无兄弟姐妹相帮扶,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将来会怎样我根本不敢想。她既然不肯学医,那么就要好好学习准备科考,而不应这样混日子。”大郎君道。 “女郎过得轻松一些,也没关系,将来帮她娶几个厉害点的夫郎,她一辈子都能过得轻松适意。”孟北又道。 大郎君摇了摇头,“如果她自己立不起来,将来只会受制于夫郎,除了生孩子,什么都做不了。” 大郎君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明晚好好和孟萦聊聊。 第二天早晨起来,孟萦的眼睛肿的像个大核桃,半夏拿冰块帮她敷了半天才消了些。去了女学,她学习明显认真多了,再也不和女郎们上课嬉闹了,只是有些郁郁寡欢。中午吃饭时,张眉问她怎么了,她都觉得没脸说出来。张眉最近也很心烦,她母亲自成功减重,恢复了年轻时的体形,成了微胖界的美女,于是每日都在外疯玩不归家,张眉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了。于是两个各怀心事的小女郎唉声叹气地吃了顿味同嚼蜡的午餐。 下午下学,孟萦慢吞吞地走出校门,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爹爹,磨磨蹭蹭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看到大郎君站在那里等着她,左手缠着白布,藏在袖子里。孟萦走过去,牵着大郎的右手,轻声叫了声“爹爹。” 大郎君并未多言,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用罢晚餐,大郎君把她带到了书房。 大郎君细细地给孟萦分析了她的处境,说道“爹爹不可能护你着一辈子,你又没有兄弟姐妹可以依靠帮扶,只能万事靠自己。如果你自己立不起来,将来夫郎势大,在别人家里,爹爹们可以联合压制他们,但你的情况特殊,你上下不靠,左右无依,很可能就会处处受制于人。” 孟萦根本就没有想那么远,她只想快快乐乐,轻松适意地过完这一辈子。将来娶个自己喜欢的夫君,至于另外两夫到时再说。现在听到爹爹说到将来的事,她才惊觉爹爹说的情况其实离她并不远,不过再过几年时间她就要面对这些事情,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爹爹说得很有道理。 “科举和学医你现在必须选一个,总要有个努力方向,当然两个都选也可以,毕竟艺多不压身。”大郎君又道。 孟萦还有些发懵,觉得事情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大郎君说“从明早开始,你要每日寅时末就起,跟着爹爹锤炼身体,你现在的年龄学武还算来得及,但要加大强度。每日下学完成女学课业后,要背诵《神农本草经》,你可以医术不精,但你必须学会辨认草药,不能像顾家娘子,被夫郎算计还不自知。你以后在学堂必须认真听讲,争取在学堂就将夫子讲的知识学会,完成夫子留下的课业。回家你就能早些休息,否则你就没时间玩了。” 孟萦心里一阵哀嚎,怎么爹爹挨了板子,好日子就结束了呢! 大郎君果然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春夏之交,白天渐长,天亮的早,寅时末天色刚蒙蒙亮,孟萦就被白芷拉了起来,她还闭着眼睛就被白芷套上了细棉布做的短褐抱到了院子。爹爹和孟北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孟萦睁开眼睛看见爹爹冷着脸,瞌睡一下子就吓跑了。 她跟在爹爹和孟北后边迈着小短腿跑起来,刚开始还能跑几步,后面气息就乱了。大郎君告诉她要调整呼吸,鼻吸口呼,七步一调整。她试着按照爹爹告诉她的方法跑,能轻松一点,但一会儿又忘了,大郎君让孟北拿着柳条在后面监督,一旦忘记调整呼吸,就给抽一柳条。孟萦怕挨打,很快就学会了调整呼吸。跑了一段时间,她觉得腿跟灌了铅一般,实在跑不动了,慢了下来。大郎君让白芷拉着她跑,圆滚滚的她跑得满头大汗,累得像条死狗。 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他们已经跑到家门口了。到了家,她只想往榻上歪。可训练还远没有结束,大郎君又让她在院子里蹲马步,刚开始她只能蹲几息,然后就开始摇摇晃晃。孟北给她讲了蹲马步的要领,她领悟后试了试,果真好了些。大郎君说训练强度会逐日增加,孟萦心里哀嚎不止,再加大强度,还不得累死啊! 去了女学,孟萦再也不敢吊儿郎当了,而是开挂了般将夫子讲的内容当堂都记在脑海里,连最最不喜欢背诵的《论语》都背的滚瓜烂熟。 大郎君推了晚上的所有应酬,每日下学都去接她,检查她在女学的课业。然后教她背诵本草经,每天辨认两种药草,熟悉它们的药性、药效及配伍时的注意事项。 很快小肉丸孟萦变成了苗条的小美女,时间轻快地走到了五月。五月份事情很多,五月初一是张眉的生日。孟萦提前给张眉买了一根漂亮的马鞭,长度正好适合小女郎使用,鞭子用牛皮编制,手柄装饰精美,整体看起来非常精致。收到孟萦的礼物,张眉几乎是欢呼雀跃了。 在张眉的生日会上,孟萦见到了张眉的四哥、五哥和六哥,听她说她大哥、二哥、三哥带货出海了,赶不回来。孟萦一听还能出海,感到非常好奇。她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目前她是出不去了,只能和爹爹呆在武陵,哪里也去不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女学放了一天假。孟萦每日风雨无阻都要锻炼,不过不用上学,倒是有一天的空闲时间。大郎君提前分好了中药材,让半夏和梅苏做了不少香囊,交给孟萦拿去送同窗和朋友,大郎君配的药材香囊可以去秽驱虫,味道又很清雅,所以很受欢迎。孟萦也收到不少别人赠送的礼品,譬如五色丝带编织的长命缕、绢扇等。李君成专门送给孟萦一把绢扇,孟萦有些不明所以。后来听他讲原来唐太宗在端午节时赠给大臣长孙无忌和杨师道绢扇时说过“庶动清风,以扬美德。”他说友人之间赠送绢扇也是一种风尚。 张眉收到孟萦送来的好几个香囊,回赠孟萦两个肚兜,说是送裹肚。孟萦看着肚兜大小正适合她现在穿,肚兜上绣的五毒图案栩栩如生,蜈蚣、蝎子、蟾蜍、壁虎、蛇如同趴在肚兜上,特别是看到蛇,孟萦觉得很不舒服,如果穿在身上,感觉怕怕的,还好另一个肚兜是绣着青莲的。 孟萦对张眉说“这个五毒图案的肚兜让我觉得好害怕啊!” “那都是绣上去的,不是真的。这五毒图案的肚兜穿着可以辟邪,我每年都要换一个新的,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图案,我拿我的芍药花的肚兜和你换。”说着就换了过来。 张眉又加了句“七哥画的花样,让店里的绣工给我们做的,我两个,你两个,你看这裹肚是不是又好看又舒服?” 孟萦顿时感觉不好了,张家七郎的脑回路怎么和常人有些不同呢? 中午在家和爹爹一起包粽子、做粉团,爹爹还喝了不少雄黄酒。孟萦和李君成、张眉约好一起去看赛龙舟。赛龙舟的地方人山人海,大郎君让白芷和白芨照顾好孟萦,他径自回房休息了。 李君成走到孟萦家里,然后和孟萦一起去找张眉再去江边。张家七郎正好在家没事干,就陪着妹妹一起去看赛龙舟。 端午庆祝,人们都走上街头,街市上人山人海。还没到赛龙舟的地方,就听见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张家七郎早早派人买了好位置,他们几人刚坐下来安顿好,就有小贩来推销铜镜,说是五月五日午时制作的铜镜,孟萦还有些迷瞪,不知道为何端午要售卖铜镜。 李君成道“这是历史上唐朝制镜工匠的一个独特习俗。每年端午节的正午时分,制镜工匠就在扬州的长江中心的船上铸造铜镜,专门进贡给皇帝,称为天子镜。沿袭到民间,一般人家喜欢在端午买面铜镜,取吉利安康之意。” 孟萦这才恍然大悟,七郎的动作总是迅速,他已经帮张眉和孟萦每人各选了一面小铜镜,铜镜精致小巧,可以放在她们的手袋里,方便携带。 赛龙舟的现场真是热闹非凡,虽是每年都要举办,但大家的热情不减,果真如宋人张劝所说两岸人人开盛宴,飞来飞去如掣电。明年文场角胜时,也如此日舟人战。 端午过后,很快又到了姑姑娶侧夫的日子。五月十五是吉日,大郎君几天前都前去帮忙了,他让孟萦十四日下学前向夫子请假一日。 十四日当天下学,表姐余婉真就带着孟萦回了她家,大郎君也在姑姑家等着。晚上孟萦和表姐还要负责压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八章 姑姑娶亲 姑姑家里,安排新人居住的院子已经布置好,新床也请了四角俱全的人帮忙铺好了。当初男娶女嫁的时代,请的都是新郎的弟弟、堂弟或表弟来做压床娃娃。后来女娶男嫁,女孩又少,大家都希望能生女郎,要找自己的妹妹或者表妹来压床可就不容易了,就是想找也不一定有啊!所以就演变成了只要是两个女娃娃就行了。 喜郎专门负责新房里的事情,他看孟萦和余婉真长得娇俏可人,悄悄问她们愿不愿意挣点小钱,以后有人娶亲找压床女郎,他可以帮忙介绍哦。 孟萦和余婉真连连摇头,两家都不差钱,干嘛去干这种事。后来喜郎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孟萦是父亲和离独自带她的,便有些不喜,觉得孟萦不是那种福气满满的女郎。悄声告诉了余家娘子,让她重新找一个父母俱在,爹娘恩爱的女郎过来压床。余家娘子有些恼火喜郎的多事,还好兄长不知道,一旦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嫌弃,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 余家娘子训斥了喜郎,让他不要多事,自己的侄女她不嫌弃,兄长和离又怎么了,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了。 孟萦的五个叔叔这次都回娘家了,以前孟萦都没见过他们。听爹爹说因为之前他嫁到龙阳县,叔叔们有的嫁在郡城,有的嫁到外县,相隔挺远,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如果在妻主家受重视还好,如果不受宠爱,日子并不好过,亲戚走动自然也就少了。不过现在大郎君带着女郎和离回到了郡城,她的几个叔叔还羡慕大郎君生活自在,不受管束。果真是嫁出去的都如泼出去的水,不分男女!不过大曌表亲通婚很有意思,只有姑舅亲,姊妹的子女随母姓同一个姓,同姓不婚。叔叔的子女间是不通婚的,可能是延续以前男娶女嫁的习俗。也难怪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几个叔叔表示以后要和兄长多来往,他们对孟萦很亲切,都给了她不菲的见面礼,她觉得自己又发了一笔小财。 因为姑姑成亲的日子不是节假日,远道而来的叔叔们并没有带孩子来参加婚礼,倒是大姑父娘家来了不少人,因为两新郎和大姑父娘家那边也有亲戚关系,余婉真的表哥和表姐也成了孟萦的表哥和表姐,孟萦又多了几个玩伴。 晚上孟萦和表姐余婉真在新床上滚来滚去,嬉闹了半宿才慢慢睡去。第二天一早,她们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抱走,送去梳洗打扮了。 孟萦闭着眼睛任由他们穿衣洗脸梳头,等收拾完毕,孟萦睁开眼一看,嗬,财神爷的善财童女下凡啦!头上双髻戴红菱,红衣红裤镶黄边。孟萦觉得如果再拿个大铜钱上面写着玉女添财,不就妥妥的一枚善财童女吗?不过这身装扮倒是着实喜庆。她去找表姐,发现她和自己穿得一样,两人相对嬉笑一番,手拉着手去用朝食。 用罢朝食,姑姑就该出发去接新郎了,姑姑今天真漂亮,杏目圆睁,笑意盈盈,她画了浓妆,并贴了花黄。头梳百合髻,满头珠翠,分外华贵。青绿的新娘喜服上用金线绣着牡丹,层层叠叠,异常华美的同时,又显得很庄重。孟萦看着姑姑的喜服满脑子疑问,难道是红男绿女? 临出门时,孟萦特意交代白芷,让他看着提点自己。姑姑骑着马,带着她要好的两个姐妹和六个兄长一起去迎亲,一路上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大姑父、二姑父和三姑父留在家里招待客人。 新郎们已经提前用嫁妆钱购置了用来开镖局的宅院,今天就要从这里发嫁,顺带也做了宣传。 路上有不少人来要喜钱,沾沾喜气,还好大姑父提前准备了大量的铜钱和糖果,一路走一路分发出去。新郎的宅院离姑姑家不太远,很快就到地方了。 沿袭了以前的催嫁诗,姑姑被新郎的两个姐姐拦在了门口,姑姑的两个闺蜜这时就派上了用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可不就搭上大戏台了。两个姐姐要求姑姑作诗催嫁,孟萦没想到姑姑竟然能出口成章,催嫁的诗文信手拈来。孟萦满脸崇拜,后来听白芷说姑姑都娶了三回了,早就提前准备不少这样的诗文,催嫁诗基本上都有固定模式,直接往上套就行了。孟萦表示了然,感情是熟能生巧啊,多娶几回就知道了,当真是谁娶谁知道。 过了两个姐姐这一关,接着新郎的兄弟们又上场了,他们拿着棍棒表示挽留自家兄弟。这回就该姑姑的兄长们上场了,姑姑的六个兄长往那里一站,气势上已经赢了,双方嬉笑着假意打闹了一番,才放姑姑去接她的新郎们。 新郎们果然着红装,他们穿着绯红色的袍服,头戴金冠,体格健硕,年轻英俊,两人皆满面喜色。孟萦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穿着一样的喜服,傻傻分不清哪个四姑父?哪个是五姑父? 接到新郎们后,要先拜别长辈,新郎的父母也专程从临县赶来送嫁。新郎们的父母将他们交给姑姑,请姑姑以后善待他们。又嘱咐他们嫁到妻家要尊重长辈,爱护妻主。孟萦没看到他们挥泪哭嫁的场面,反而喜气洋洋,好不开心,想着他们到底是多恨嫁呢! 返回余家时,姑姑骑着马走在前面,两个新郎一左一右紧跟其后。很快到了余家,就开始正式的典礼拜堂,姑姑一人牵着两根大红花绸缎绳,和两个夫郎敬拜天地和高堂,然后是妻主和夫郎们对拜,最后入洞房喝合卺酒。孟萦总觉得有些违和,但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哪里?白芷说,姑姑只是纳侧夫,如果是娶正夫,礼仪要复杂的多。 孟萦好奇地问白芷“新郎有两个,新娘就一个,晚上谁陪姑姑呢?” 白芷看着她八卦的小眼神,坏笑道“当然两个姑父一起陪陪姑姑啊!” 孟萦一脸惊恐的表情逗得白芷和白芨哈哈大笑,他们撺掇她去问姑姑晚上陪谁,孟萦才不上当呢!明天早晨认亲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才不会傻傻地去问姑姑。 午后,大部分宾客相继散去,剩下的都是很亲近的亲戚朋友,几个叔叔伙同他们的玩伴决定去闹一闹自己的四妹夫和五妹夫,想把他们灌醉,让他们晚上不能洞房。谁知四姑父和五姑父既年轻体壮,又常年随父亲在外走镖,经常喝酒,练出了好酒量。他们兄弟俩猜拳行令时相互配合,非常默契,几个回合下来,他们没事,5个叔叔已经相继倒下了。想法很美好,现实太骨感。 晚上有人闹洞房,很是热闹。孟萦也想去看热闹,大郎君拘着孟萦在房间里背书,孟萦真是欲哭无泪。 她故意问大郎君“爹爹,听哥哥姐姐们说晚上要去听洞房,他们是去听什么啊?” “噢,没什么,就是听你姑姑和姑父打架。”大郎君一本正经地说道。 孟萦立马跳起来就往外跑,大郎君一把把她抓回来,问她“萦儿,干什么去?” “我去帮姑姑打姑父,姑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两个姑父,咱们叫叔叔们一起去把姑父们打趴下。” 这回该大郎君欲哭无泪了,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抚着额道“萦儿不用管大人的事,姑姑的事情自有姑父们去管。你只管安心背书吧!” 孟萦气呼呼地背完书,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寅末,她还是如常被叫起来跑步,看来爹爹的好身材和好身体不是白得来的,背后是严格的自律。 锻炼完身体,又收拾一番,就到正院认亲了。白芷偷偷告诉她,昨天果然是两位姑父一起陪姑姑过得。 看两位新姑父满面春风,好不得意。孟萦就想着可怜的姑姑肯定成了被摧残的娇花。谁知姑姑一出场竟然也是满面春风,红光满面,如同被雨露滋润的花朵。白芷看孟萦满眼惊异,偷笑不已。 两位姑父给了孟萦见面礼,收了礼,孟萦还是晕乎乎地没有分清哪个四姑父是哪个五姑父,管他呢,四姑父、五姑父都是她姑父。 到了女学,孟萦还在想姑姑今年二十九,新姑父二十,一对二,竟然还无比和谐,真是百思不得其姐,噢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中午张眉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来找孟萦了,原来是她母亲想梅开二度,寻找第二春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九章 梅开二度 老去徐娘尚可娱,温柔乡里锦模糊。春来渐觉君心改,欲厂沙厨娉竹奴。明郭登 张家娘子和梅财主在大郎君的调理下,一天一个样,迅速恢复了健康,人看着年轻了许多。如今他们身材健美,有款有型。特别是张家娘子,现在变成身材玲珑、凸凹有致的微胖界女郎了,每日高兴得不得了。再也不像以前胖成球,走两步都喘,很久都不敢出门见人,怕被人笑话。如今她恢复了年轻时的身材,吃了大郎君开的汤药,调理得红光满面,显得唇红齿白,看着比同龄人显得年轻了许多。虽是徐娘半老,但也很有魅力。她一高兴就喜欢外出购物会友,成日里呼朋唤友出去浪。 梅财主见大郎君调理身体的医术这么高超,觉得他深得孟神医的真传。他身边的朋友看梅财主瘦了下来,气色更好了,人也年轻了,都向他打听他是如何做到的。梅财主捂着不肯说,他还没想好怎么从中赚一笔,怎么可能说? 胖子的朋友可能是一群胖子,梅财主就有这么一群胖朋友。这些年政局平稳,风调雨顺,他们养尊处优太久,慢慢就胖了起来。虽然他们也觉得太胖碍事,而且一身毛病。看着梅财主原先比他们还胖,现在瘦下来变得和年轻郎君似的,他看着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皮肤变得光滑有弹性。没有人不喜欢年轻美丽的身躯,他们追着梅财主询问秘诀。 梅财主告诉他们过段时间养生馆就开业了,到时请他们去调理身体,新开业可以给他们优惠。养生馆还没开业就已经积累了大量的人气。 就在养生馆眼见有了眉目的时候,梅财主才惊觉自己的妻主可能翻墙了。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会友,她的那群狐朋狗友带着她每日吃喝玩乐,从刚开始的购买衣物、胭脂水粉再到金银首饰,然后又拉着她上了销金窟——怡和楼。 怡和楼是武陵郡最大最豪华的欢场,楼里的男子众多,气质各有不同,总有一款适合你。他们在欢场久经历练,像张家娘子这样的富家家主,是他们摆脱贱籍的最好机会。一旦有机会接近这样的娘子,他们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将张家娘子伺候的如同女皇。 等梅财主发现不对劲时,他已经三天没见到妻主了,要不是两个表弟都去了外地,他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妻主不见了呢! 当天他气冲冲地审了妻主的贴身侍奴,才知道妻主已经在怡和楼呆得乐不思蜀了。她刚开始只是白天去喝花酒,晚上在梅财主归家之前赶回来,发展到偶尔留宿,再到三天三夜都呆在楼子里。梅财主一听,千防万防没想到竟然让楼子里的人得了便宜。 他带着家奴怒气冲天地跑到怡和楼,将妻主从小倌儿的床上拉了起来。骂道“他们这些小倌儿既卖前面,又卖后面,你也不嫌脏?家里三个夫郎还满足不了你吗?” 旁边的小倌儿温柔地插嘴道“奴是清倌儿,没有卖前面,又卖后面的。跟着大娘子时奴还是清清白白的。” 梅财主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他和妻主说话,什么时候轮到这个贱奴插嘴了,他不敢打妻主,但打他个小倌儿还是敢的。他跳起来给了那贱人一个大嘴巴子。 张家娘子一看自己的情郎被打了,心疼的不得了,立马将她的小情郎护在身后,如果老母鸡护崽。 梅财主一看,更气了,更想揍那贱人,又要上手去打他。 张家娘子叫道“别打了,别打梅郎,我跟你回家。” 梅财主一听懵了,盯着张家娘子的眼睛说“妻主,刚才叫他什么?” 张家娘子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白了脸,支支吾吾不肯说。 那小倌儿一看这架势,趁机点了把火,只有他们闹将起来,他才有机会被大娘子赎身,嫁到张家。语气弱弱地道“大娘子叫奴梅郎,奴家爹爹给奴起名梅香。” 梅财主的心碎了一地,梅郎一直是妻主对他的爱称,亲亲热热地叫了二十多年,一转眼妻主就将专属他的爱称,送给了个小倌儿。 梅财主看了一眼张家娘子,转过身,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地走了。 张家娘子这才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连忙想要追出去。可梅香又如何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一旦她走出楼子去追自己的郎君,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梅香小意温存地伺候张家娘子,可张家娘子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很不踏实。她在楼子里忐忑不安地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张家。 回到家,发现梅财主已经出门了,七郎和眉娘也不在家。两个侧夫郎外出经商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想想该怎么让梅香进门。她知道大郎君梅财主肯定不会同意的,梅财主年轻时对她一见钟情,这些年他虽算计过她,让她娶了他的两个表弟做侧夫,但那也是出于珍爱她,其余倒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他挣了银钱供她随便花,偶尔她和朋友们偷偷去楼子里寻欢作乐,他也没说什么,但只要不往家里引,准时归家,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她要为梅香赎身,纳梅香为侍夫,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梅财主晚上天黑方才归家,发现七郎和眉娘都在前院的门厅处等着他,倍感欣慰。这些天都是他们父子三人一起用晚餐,他们的娘已经很久都不见踪影了。今天进到饭厅,发现家主竟然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他们一起用餐。 张眉好几天没有见到娘亲了,亲昵地跑过去问道“娘,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怎么一直不回家,我都想你了!爹爹说你去朋友家了,你朋友有什么事要住那么久?下次不去了吧?我要每天下学回家都见到娘。” 张家娘子听到梅财主在儿女面前替自己遮掩,心下也有些愧疚,拉着张眉的手道“不去了,不去了,以后每天在家陪着我的眉娘。” 梅财主一听这话,看了一眼自己的妻主,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毕竟儿女在前,又有梅财主替她遮掩,这顿饭总算在一派和乐的气氛中过去了。 饭后,七郎和眉娘回了各自的院子。张家娘子跟梅财主提出要给梅香赎身,并纳他为侍夫。 梅财主道“那些从楼子里出来上不得台面的贱奴,下作的手段一套又一套的,是乱家之源,你也敢往家里引,是嫌咱家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是?” “梅香也是好人家的儿郎,被家人卖入楼子,他也是逼于无奈才呆在楼子里的,他是清倌儿,跟我之前是清清白白的。” 梅财主看了妻主一眼,提出过三个月再说,但这三个月请妻主不要再去怡和楼,如果三个月之后,妻主还觉得他好,那我就去把他买下来。 梅财主昨天已经去信让自己的两个表弟回来…… 张眉这几天一下学都能见到母亲,非常开心,她没事就喜欢陪着她聊天。张家娘子说“你爹爹真是善妒,你看谁家家主不是三夫四侍,只有我才三个夫郎,你看看哪个家主才娶三个夫郎的?” 张眉是个小人精,才不会在她娘面前拆自己爹爹的台呢。她撒娇道“还是娘美,有魅力,把爹爹迷得神魂颠倒,他都不肯让别人来分享娘啊!” 张家娘子被自己的乖女哄得眉开眼笑,用手指点着她的头说“你就知道嘴贫,护着你爹!” 张眉扑到她娘怀里,又道“娘,我喜欢咱家相亲相爱,我也喜欢三个爹爹,他们对我也好,你看孟萦她娘都不要她和她爹爹了,多可怜,你可不能不要我和爹爹们。” 张家娘子看女儿乖巧懂事,知道哄着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忙完姑姑的婚事,大郎君开始着手安排家里几房陪嫁的婚事,他身边的孟南孟北跟了他将近三十年,当初嫁到顾家是作为陪嫁的,可大郎君不得妻主喜爱,连带着孟南孟北也不得顾玉儿的垂青,大郎君看他们不可能和顾玉儿发展什么感情,就说给他们另找一个妻主,但他们都说不想成婚,就这样还自在些。嫁了人,几个人共妻,为了孩子和家产难免有争斗。大郎君早就将他们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他们请求大郎君不要消了他们的奴籍,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留在大郎君身边,也不用配婚或服兵役。 这次大郎君安排他几房陪嫁的婚事,又把孟南和孟北叫来,告诉他们目前张家、李家和孟家三家的大娘子都已及笄,适合婚配,都可以做正夫,问他们是否愿意考虑婚事。王家和赵家的娘子年近三十,也比较适合,只是不能做正夫。如果他们看上哪家娘子,大郎君可以为他们指婚。 孟南和孟北考虑了一阵,还是坚持本心,不愿成婚,觉得就这样留在郎君身边就很好,只是将来老了,请女郎应允他们留在庄子里养老,让他们老了好有个安身之所。 大郎君感动于他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守护,年幼时一起长大的情分和几十年的陪伴,他们就如同自己的亲兄弟一般。大郎君叫来孟萦,让孟萦以后待孟南孟北如同爹爹,老了给他们养老,孟萦听话地点头表示同意,并让他们安心,说以后一定会给他们养老的。 大郎君抽了个孟萦休沐的时间,到庄子里叫来了所有适合婚配的女郎和小厮们,让他们自行挑选自己的夫郎和妻主,女郎们先挑选,剩下的小厮再由他们选择跟随哪个女郎。有不愿成婚的,就先不成婚。尊重他们的意愿。 然后大郎君出银子,让孟南和孟北帮他们操持婚礼,整个六月份庄子里一直都是喜事连连,家家都有嫁娶。半夏和苍术都嫁了出去,他们还有幸被两个女郎选做了正夫。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章 枯木逢春 张家娘子看自家大郎君已经做出了妥协,她觉得自己对梅香的感情是不会变的,不过要等三个月而已,为了和梅香长相厮守,她也必须收敛自己。为了眉娘每天下学都能见到她,这几天她倒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梅财主去信不过5天,他的两个表弟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不回来也不行,再不回来妻主就被人拐走了。 张家娘子今年刚满五十,她的两个侧夫比她年轻了好几岁,由于生活一直比较优渥,他们保养的不错,人也不显老,反而显得成熟而有魅力。 梅财主请大郎君帮他们三人调理身体,死缠烂打地让大郎君帮他们开了不少不损身体又能壮阳的药物,又从外面购买了不少鹿鞭、牛鞭、驴鞭等滋补物什熬汤喝。准备好这一切,他就开始实施他们挽救妻主的计划。 于是他们三人,每天两人一组地去伺候妻主。张家娘子可就“性”福了,每日被夫郎们轮流伺候,夜夜都要一对二,男女混合双“打”。三个夫郎每两日还能休息一日,她是一日都不得休,只有来癸水的那几日才能得到休息。每日上午基本都起不来床,半下午才起来。张眉倒是非常高兴,每日下学都能见到母亲,晚上还能和爹爹们一起吃饭。二爹爹和三爹爹也很宠她,她也喜欢他们。 楼子里的梅香看张家娘子竟然不来了,他心里很着急,心想山不来就我,那我去就山好了,他收拾得干净雅致,风情万种地去找张家娘子了。 梅财主早就料到他会去找自家妻主,提前就雇了两个闲得无聊的混子每日盯着怡和楼。只要梅香一出门,立马就派人去通知梅财主,他们则跟着梅香。还不等梅香走到张家,梅财主就已经带人将他挡在了外面。梅香跪下来哭求,说自己之前是清倌儿,清清白白地跟了张家娘子,她都答应替自己赎身了,现在怎么不来了。梅财主才不管他是青倌儿还是红倌儿,只要逮住他去找自家妻主就给他一顿胖揍,也不真的要打伤他,而是专往他脸上招呼。梅香深知自己这张脸的重要性,总不能每日脸上都像开酱醋铺子一样吧。渐渐地他也不敢去找张家娘子了。他苦等了两个月,丝毫不见张家娘子的消息。他为张家娘子苦守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不仅没收入,还得给楼里交钱才能免于接客。楼子里的爹爹催促得急,他又不再是清倌儿了,爹爹就逼着他去接客。他之前赚的银两这两个月只出不进,楼子里开销又大,他也没有余钱了,被爹爹逼得没办法,只好出来接客,每日迎来送往,也不敢去找张家娘子了。 张家娘子这块荒凉的老地,经过大郎君的调理,身体是好了很多。地只有一块,整日被三头蛮牛深耕细作,撒播了无数的种子,都没见任何种子发芽。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有一颗种子突然在这块荒芜的土地里扎根发芽了。当真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噢漏,是只要功夫深,荒地变良田,枯木又逢春。 第三个月,当张家娘子的癸水没有按时来的时候,她还挺失望的,她想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没了。根本就没有往怀孕上想,连梅财主也没注意到这种情况,直到一天晚上,张家娘子在吃她最喜欢的鱼脍时,一股子压都压不住的呕吐之意铺天盖地而来。这一发不可收拾了,这时如果她还没意识到怀孕,那她之前的八个孩子就白生了。 三位夫郎听妻主说可能是有孕了,都一脸不敢置信,他们也快扛不住了,想到终于不用每日吃大补的汤药,累得腰酸背疼还得提枪上阵,心里一阵欢呼。梅财主更是蒙了,若不是这两三个月妻主的确没有出去鬼混,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让妻主有孕。两个表弟自生了子嗣,就吃了长效避子丸。那这个孩子肯定是自己的无疑了。 梅财主当即叫人准备马车,带着妻主去找孟家大郎君。他不知道这个孩子该不该要,会不会对妻主身体有影响,虽然妻主偶有翻墙,但他还是很喜爱她的。 大郎君和孟萦也刚吃完哺食,正在消食。外面的门房说张家娘子一家来了。孟萦很好奇他们为何而来,也就跟着爹爹前去见见他们。张眉一见到孟萦就咚咚跑过去大声说道;“我娘要给我生小弟弟了。” 她这一嗓子,让张家娘子红了脸,大郎君也很吃惊。大郎君安排他们落座,让白芷上茶。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拿出脉枕,示意张家娘子将手腕放上去。大郎君仔细地帮她诊了诊脉,又换了一只手,然后道“张家娘子的确有了身孕,目前母体还算康健,只是肾水有些不足,还需要调理一阵。母体康健才能孕育出好胎儿。张家娘子生完这胎,不适合再生育了,否则于母体有碍。” 听了大郎君的话,张家三个夫郎也就放下心来。张眉有些欢呼雀跃,自己终于不是老小了,将来也会有跟班的了。她现在就盼着弟弟出生。 没过几日,张家娘子有孕的消息传开了,人们吃惊于她五十多了还能怀孕生子,都来打听她怀孕生子的秘方。 梅财主趁机宣传他和大郎君的贵生养生堂,并将他和妻主的恩爱编成小故事,让养生堂的小厮讲给前来养生的顾客听。他们着实秀了把恩爱,一时间让贵生养生堂名声大振。大郎君每日接待前来求子和调养身体的人不知凡几,以至于每日天黑定了,还不能归家。 随着夏日的到来,孟萦的锻炼不停息,她窜高了一大截。每日学习,只要大郎君不在,就由白芷来督促她学习。孟萦很纳闷为什么白芷好像会很多东西,四书五经背的很熟,填词作赋也会,又跟着爹爹学了三四年的中医,每日泡在药房,《神农本草经》背得熟练,药材辨认也学得扎实。孟萦本来还想趁着爹爹忙还能偷偷懒呢,谁知道还有白芷这个后备夫子啊! 每日学完习。孟萦总喜欢在后花园找各种昆虫,有时在大太阳地里挖洞找虫卵来观察,晒得黑黑的,成了个黑裹俏。她很喜欢观察昆虫,将她能抓到的各种虫子做成标本,又让李君成和白芷帮她画下来装订成册,做成了她自己的《最美昆虫记》。 怡和楼里的梅香听说自己的前金主有孕了,一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耍点心机,说不得张家娘子还能给自己生下一女半儿,自己后半生就有靠了。现在张家娘子有孕,是不会再来楼里了。自己也出来接客,他再也没有可能嫁到张家了。一时悔恨交加。 一日休沐在家,大郎君正在指导孟萦练大字,就听门外一阵喧哗,门房匆忙来报说“郎君,城里最出名的张媒公来了。” 孟萦忽地扭着小脑袋盯着大郎君看,大郎君倏地红了脸。 人还未进门,声音就先进了门。“孟家郎君大喜啊,王家娘子今年刚刚三十,长得如花似玉,她欲聘孟郎君为正夫呢!”一个大嗓门的男声道。 大郎君一听,立马让白芷把孟萦带到后院去。孟萦扭着身子不肯走,大郎君给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只好上前抱着孟萦穿过房间从另一个门出去了。 刚一出门,孟萦就要下来,拉着白芷说去窗下偷听,白芷可不敢,一会儿被郎君发现,少不得受罚。他盯着孟萦不让她到前院去,孟萦只好让半夏去前院伺候茶水,顺便打听情报。 孟萦在后院呆的百爪挠心,一会儿听下人们说又来了一个王媒公,来给赵家娘子提亲,两个媒公碰到一起,在前院打起来了。 孟萦小窃喜,看来爹爹还挺受欢迎啊!她只觉得她母亲顾玉儿没眼光,错把鱼目当珍珠,弃美玉于不顾。 大郎君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位撕扯在一起的媒公,很是头疼,不知道该怎么给孟萦解释。最近来养生堂的调理的人不少,不少人讳疾忌医,不喜欢说自己有病,但调养身体推拿保健还是愿意接受的,而这正是大郎君比较擅长的。有不少妇人来调理身体,大郎君和离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扬了出去。那些前来调养身体的妇人见大郎君一表人才,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样儿,既有才又有财,虽带着个女郎,但不少妇人还是动了将他娶回家的心思,这不最有行动力的王家娘子和赵家娘子早早就请媒公过来提亲了。 送走了媒公,大郎君在书房里呆坐了一刻钟,去后院找孟萦,孟萦正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着,双手托着脑袋望着花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郎君怕孟萦有其他想法,也怕她心里有负担,轻轻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孟萦看了看爹爹,从他眼里并没有看到对投入一段新的婚姻的期盼,而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 孟萦坦荡地对大郎君说道“爹爹,我不介意你再嫁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一章 二女争夫 孟萦对爹爹说不介意他再嫁,大郎君把她抱在怀里说“萦儿,想什么呢?爹爹什么时候说再嫁了?” 孟萦一再表示,如果爹爹碰到了合心意的娘子,再嫁她可以接受的,只是不要抛下她不管。 大郎君道“爹爹不会再嫁了,如果想再嫁,当初爹爹就不会和离了。你看爹爹现在和萦儿在一起生活多自在,不用受人管束,简单而幸福。这世道男多女少,男要共妻,女要多夫,家庭都比较复杂,难免有各种矛盾冲突。爹爹现在是有女万事足,才舍不得我的萦儿在别人家受委屈呢!爹爹等着我的萦儿长大,娶几个夫郎,再生几个小女郎和小郎君,爹爹就安心当爷爷了。” 这回是孟萦红了脸,还娶几位夫郎呢?如果可以孟萦这辈子都不想成亲,做个富家女安稳度过一世也就很好啦! 第二天中午,孟萦和张眉吃罢午饭,正在树荫下闲聊时,看门的小厮跑过来找孟萦说门口有人找。孟萦还以为爹爹找自己有事,蹦蹦跳跳地跑到门口,发现门口站着一位她不认识的中年女子,她自我介绍说她是王家娘子,孟萦想起昨天张媒公说的王家娘子。 王家娘子果真长得不错,看着三十多岁,眉眼间自有一股风流韵致,应是比较招人喜爱的。她审视了孟萦一番,觉得孟萦五官精致,细长身姿如同小树苗,就是太黑了,如果白一点肯定是个美人坯子。今年年初她才和正夫和离,她嫌弃正夫没本事挣钱还善妒,她留下了嫡长女,她的前夫带着大郎离开了王家。她看着孟萦落落大方的样子,想着她娶到孟萦爹,然后再生个小郎君,过几年孟萦及笄就让她入赘到别人家里,既省了娶夫郎的开销,还能得到不菲的聘礼,真真是划算的买卖。她笑着对孟萦说“我心悦你爹爹,昨日请了最出名的张媒公上你家提亲,不知为何你爹爹拒了我的提亲。难道是他怕我对你不好吗?你大可放心,你爹爹嫁到我家来,我肯定会对你视如己出,你和我家大娘子肯定是同等对待的。” 孟萦看着她算计的眼神,没有吭声,她没想到爹爹的追求者会跑到书院来找她。王家娘子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突然听见一个女声大叫道“王丽香,你真是好不要脸,竟然到书院找孟家小女郎。” “赵巧儿,你少说道我,你不也跑到书院来找孟家女郎了吗?”王丽香反驳道。 “孟家女郎,你别听王丽香的,她嫌贫爱富休了自家大郎君,她还有自己的大娘子,你爹爹嫁过去,她就是你后娘,肯定不会对你好。你爹爹要是嫁给我,我家有八个儿子,就是没女郎,你到我家来,我肯定对你像对自家女郎一样。”赵巧儿一边说,一边试着去拉孟萦的手。孟萦躲开了。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不过是看上了孟家郎君的家财和女郎,娶了孟家郎君,然后让孟女郎入赘到你家,娶你的几个儿子。真是一箭双雕的好算计。”王丽香跳起来叫道。 可能是算计被拆穿,赵巧儿恼羞成怒,和王丽香厮打在一起。赵巧儿骂王丽香嫌贫爱富、贪财好色;王丽香骂赵巧儿命薄克夫,肯定是做了亏心事,才会生不出女郎还克死了正夫。孟萦心里哀叹爹爹遇人不淑,又碰到渣女了。趁着她们撕扯的功夫,孟萦转身回了女学。 书院门口的厮打,不知道被哪个好事的人传的沸沸扬扬。傍晚快下学的时候,整个女学的女郎们都已经知道了书院门口二女争夫上演全武行的故事,她们都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孟萦,让孟萦很头疼。 傍晚下学,张眉跑过来安慰孟萦,孟萦让她先走,说自己没事的。孟萦故意落到后面,省了出去别人指指点点。她正在座位上发呆,李君成就跑过来找她了。他也听说了中午书院门口的事,怕孟萦难过,特地过来安慰她。孟萦深感欣慰。李君成忧虑地问她“如果你爹爹改嫁,你怎么办?” 孟萦说“那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看我家,我爹爹过世不到一年,我娘就娶了后爹,后爹当着我娘的面对我们客客气气,二爹和三爹也不是省油的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娘一不在,家里就鸡飞狗跳的。你爹爹要是带着你改嫁,到了别人家里可不像在自己家。你爹要是再有了子女,你又该如何自处?”李君成替孟萦忧虑不已。 “我爹爹说他不会改嫁的,不过他要真是想改嫁,我也不能拦着啊,毕竟一辈子还长,他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如果他改嫁,我就不跟着爹爹到别人家去了,我自己在文曲巷住着,每天上下学自有人接送也挺好的。”孟萦宽慰他道。 “你说的轻巧,你爹爹岂能放心你一个人在文曲巷住?你爹爹嫁人后,有了收入大部分都要上交给妻主,另外你爹爹新家的孩子们就成了你的继兄弟姐妹,你过得逍遥自在,他们又岂能忍?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到时肯定又是鸡飞狗跳的。” 听李君成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孟萦之前没想那么多,可现实情况由不得她不想,爹爹再嫁既使是正夫也是填房,妻主肯定已经生了一大堆孩子,爹爹作为后来的正夫,妻主已经有了自己的嫡女,如果不能替他生下嫡女,将来老了在继女手下生活,肯定不自在。孟萦倒是可以给爹爹养老,但看他离不离得开妻主。如果有幸生下了嫡女,又面临着前面继女和自己嫡女分家产的问题,中间还有一个前妻生的嫡女孟萦,总归是一堆麻烦事。如果嫁到妻主家做侧夫,万事以妻主为先,还得受正夫管教,更不自在。 孟萦看书院的女郎和小郎君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和李君成慢慢地往书院门口走,白芷在门口早就等急了,他已经知道了中午书院门口二女争夫上演全武行的事了。他怕孟萦受伤害,郎君昨天就已经推拒了王赵两家娘子的求娶,没想到她们不死心,竟然跑到书院找女郎说道,闹出笑话让女郎连带着被人取笑。 孟萦挥别李君成和白芷回了家,一到家,白芷就让白芨去养生堂请郎君回来。白芷看着孟萦写作业,不过半个时辰大郎君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家了。 路上白芨已经把中午鹿鸣书院门口发生二女争夫上演全武行的事告诉了大郎君,大郎君一听头疼不已,忙问有没有伤到自家女郎。听白芨说女郎无事后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看到孟萦正在书房安安静静地写大字,倍感欣慰。他走到孟萦身边对她说“爹爹已经知道了中午的事了,是爹爹不好,带累萦儿了。” 孟萦才没往心里去,她站起来,戏精上身,将王丽香和赵巧儿的对话活灵活现地表演了一遍,看得大郎君直扶额。大郎君知道半路婚姻算计颇多,没想到她们竟会闹到自家女郎的学堂去。他也实在懒得应付各个家庭复杂的情况,刚从顾家跳出来,又怎么会重新跳进去?如果还要再嫁,还不如当初不和离。他觉得现在生活轻松适意,何苦再嫁去自讨没趣?多少郎君都羡慕自己能带着女郎和离,全身而退,自在舒适地生活。 大郎君安排孟南带人去王家和赵家知会她们家主,说自己不会再嫁了,请她们以后不要再打扰他们父女生活。 第二天大郎君在养生馆和德济堂碰到不少人在打听前一天二女争夫的事,大郎君给大家说以后不要再提他婚嫁之事,他以后就守着自家女郎过日子,不会再嫁了。 张家七郎听张眉说了中午书院门口的事,替孟萦感到难过,他让小厮从店里取来几套夏季穿的轻纱薄裙,两套给了自己妹妹,另两套准备明天送给孟萦。 孟萦一早在书院门口看到张眉和七郎,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张眉见她如以往一样,并没有不开心,也就放下心来。张眉把纱裙递给孟萦,说是七哥给的。孟萦怎么肯收?说道“不是年不是月的,无功不受禄,怎么能总是收你的东西?” 七郎道“昨天的事我听说了,怕你不高兴就没办法陪眉娘玩了,送你的,你就收着。我是七哥哥,你是萦妹妹,送你东西不行吗?” 孟萦总觉得七郎的脑回路和别人不同,问道“那怎么不见你送东西给隔壁老王?” 七郎“我家隔壁是李家,不是王家,没有老王。再说老王是谁?” 孟萦表示很头疼,没办法交流了。她只好说“不说了,头好疼,我想静静。” “静静又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七郎又问道。 孟萦头更疼了,二话不说,拉着张眉去了学里。 学里的女郎基本都见过大郎君接送孟萦上下学,学姐们和孟萦开玩笑说“孟萦,孟萦,让你爹爹等着,等我长大了娶他,你爹爹好俊啊!没想到你爹爹和离了,要早知道你爹爹现在还没嫁,我早就下手了。来来来,先叫声娘听听。” 孟萦一脸懵逼,心道“你这么皮,你娘知道吗?”她没想到女郎们这么强悍,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吧,一点也不好笑。以前男娶女嫁,男人都喜欢给人当爹,娶的女人多是荣耀。怎么变成女娶男嫁,女人又喜欢给人当娘了?难道是娶的男人多是荣耀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二章 七月流火 ——呼唤携锄至,安排筑圃忙。儿童眠落叶,鸟雀噪斜阳。烟火村声远,林菁野气香。乐哉今岁事,天末稻云黄。宋范成大。 孟萦在女学里受够了别人没轻没重地开玩笑,不过好在没过几天就放收割假了。这次假期挺长,要放一个半月的假。因为家家户户都要忙着收割稻谷,大郎君看孟萦放假,忙让半夏和白芷收拾收拾去庄子里住一段时间。大郎君也要看看庄子里的收成,这些年一直都是管事在看着,他因为离得远,回来的次数少。 孟萦想着终于摆脱了那群强悍的女郎,又可以去庄子里优哉游哉,好好玩耍了。 放假的第二天,爹爹带着孟萦和随从回了温泉庄子。这回的庄子不像上次一片青葱,而是稻谷都基本黄了,稻穗沉甸甸地弯下了腰。农人们看着饱满的稻穗,面上都带着笑颜。各家各户都磨好了镰刀,摩拳擦掌地准备收割,只等着一声令下了。 孟萦可不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到处疯跑疯玩,大郎君每日都给她留了课业,《论语》的经义学了一大半,孟萦整本书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神农本草经》也背得很顺畅了,大部分的药草孟萦都能辨识,通晓药性药理。这回放假了,孟萦学武的强度大大增加了,以前要上学堂,大郎君不敢让她太累,要不然在学堂该没精神了。现在假期,还是每日寅末即起,孟萦觉得自己也算是闻鸡起舞了!跑完步还要蹲马步,孟北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孟萦学得很认真,一招一式反复练习。大郎君看着晨曦中的女儿犹如林间的小鹿,欢快地跳来跳去。这半年来,孟萦的进步很大,虽然有时会偷懒,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学得非常认真。只是她本身膂力似乎不够大,如果拼体力肯定不行,大郎君决定以后要因材施教,以技巧取胜。等《神农本草经》学完,先教她认人体的经络穴位,知道哪里疼哪里致命,从这上面培养,出奇制胜。 每天用罢朝食,大郎君要么去德济堂或贵生养生堂坐诊,要么就是去两个庄子巡视,总有的忙。孟萦在白芷的监督下要背书,写大字,辨认草药和人体穴位。也难怪庄子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孟萦也觉得好累,这还不算了,晚上爹爹回来,又要把她拉出去锤炼一番。让白芷和白芨和她轮流对打,她总是被虐的很惨很惨。等晚上休息的时候,孟萦觉得自己要散架,累觉不爱。 白天爹爹会提前安排好孟萦的饮食,荤素搭配,营养健康;晚上都会让人熬好药浴,孟萦几乎每天都是泡着泡着就睡着了,自己怎么上的床都不知道。后来听白芷说,每天都是他给她洗的澡,洗完澡还要推药油,要不然身上就该疼了。孟萦已经累得不想去计较谁给自己洗澡了,也不顾白芷是个十五六的半大小子。不过爹爹的药好像很管用,无论多累,第二天醒来,身体真的就像没事一般,不酸不疼,继续接受新的锤炼。 偶尔大郎君给孟萦放天假,她立马觉得爹爹简直天下第一好。她就跑到山上的温泉泳池泡一天,除了吃喝拉撒上来,其余时间一直在水里扑腾,晒得浑身爆皮儿也舍不得上来。 庄子里的收割开始了,家家户户都非常忙碌,连半大的孩子都要给大人帮忙,也没有农用机械,从收割、碾穗、扬场、晒谷再到装袋入仓全靠人力,这段时间农人们半点不得闲。在新谷入仓前,一般会将去年的陈谷子卖出去,腾出地方来安放新稻谷。温泉庄子建有三个明谷仓一个暗谷仓。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暗谷仓的用途就显现不出来,如果是饥荒的时候,暗谷仓就是保命的最后王牌。 孟萦学习之余,也会去庄子的田地里溜达,查看地形和收成。看蚂蚱跳来跳去,充满野趣。她看爹爹的庄子有一块地方属于低洼地,积水严重,收割的时候,别的田里已经基本没水了,可这块地收割的时候非常麻烦,割一把就要送到田埂上,不能放田里,因为田里积水太多,怕打湿稻穗。 这块地种起来也麻烦,收割更是麻烦。大家都不喜欢种这块田,只好轮流来种。孟萦想着这次收割完就和爹爹商量,因地制宜,趁着收割之后,大家不忙,组织村子里的壮劳力,将这块低洼地往深了挖,挖一个大水塘。既可以养鱼种莲花,还可以在干旱的时候调节水源。 收割陆陆续续地忙了大半个月才剩下下收尾的事情,孟萦已经根据温泉庄子的地形画好了地图,从山上到庄子,每个方位都是准确的,图形虽有些粗糙,但基本上能让人看清楚。 一天她趁爹爹空闲,拿出地形图和爹爹商量改建一下庄子,留出一块平整的的地作为将来庄子里的人建房用。低洼地要挖池塘,同时在各个地块要挖好沟渠引水下山,实现庄子里浇灌用水可以人工干预调节,不用单纯地靠天吃饭。另外在三个温泉出水口附近画出几块零散的土地留着做大棚,那样冬天也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了。 大郎君看到孟萦画出的图纸,一脸惊讶,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孟萦不想去探听爹爹的心理活动,只想趁着假期,收割已经忙完,正好有劳力可以帮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郎君认真地听了孟萦的想法,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孟萦详细地一一解答,大郎君看孟萦思路明晰,条理清楚,自己所有的疑虑她都能很好的解答,觉得她的想法很好,只是一次实现还有些难度。他提出可以先将那块低洼地挖个大水塘,至于修沟渠今年肯定不行,明年再组织修沟渠。大棚是什么东西,大郎君说还需要找既透光又保暖的材料才可以。不过温泉口附近的地可以先平整出来。 孟萦看爹爹这么快就消化并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觉得爹爹真是个开明的人。大郎君的行动力总是很强,听完孟萦的建议,第二天他就让孟北召集庄子里的闲散劳力过来,给他们讲要将那块低洼地挖成一个大池塘,池塘的四个角上用青石板铺成台阶,可以装上水车,方便灌溉。庄子里的青壮劳力听说不用出去,在自家门口就能找到活干,干的活还是有利于来年生产,都积极表示愿意跟着干。 第三天就开干了,几十个青壮劳力,先将那块低洼地里的稀泥挖出来,挑到自家田地里,可以用来肥田,然后开始相互配合往深里挖,直到孟萦离开庄子,她理想中的池塘才初见雏形。孟北安排赵家娘子的夫君专门负责此事,孟家娘子的夫君负责监督。每隔五天孟北会专门跑一趟庄子看看工程进度。 离中秋节还有五天,大郎君和孟萦带着大包小包地回到了文曲巷,因为快中秋了,必须早点回来给交往的亲朋好友送节礼。好在庄子里今年收成不错,交完税,也算谷满仓了。中秋不外乎就是送月饼,大郎君正在安排人提前去糕点店订些月饼,张眉和七郎就过来了。张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到孟萦了,很想念她。这不,听说孟萦从庄子里回了文曲巷,立马叫上七哥急吼吼地过来了。 他们兄妹一见孟萦,都觉得无语了,这才多长时间,孟萦怎么就从一个又白又嫩的小可爱,变成了黑瘦的假小子,简直不能看了,虽然眉眼的标致还在,但的确黑啊。个头窜了不少,比张眉还高了三指,原先她们可是一般高。 七郎听见大郎君让人去订月饼,忙拦下来说“孟叔,我家鼎丰楼就做月饼,您需要多少盒,回头我让人给您送过来,不用再去买了。” 孟萦心想,七郎真会做生意,连爹爹的生意都做了,鼎丰楼的菜那么贵,月饼也不知道会多贵。 大郎君看七郎这么说,就交待孟南收到月饼后将银钱结算清楚。七郎看大郎君提及银钱结算之事,以为他要推销月饼。忙道“这月饼是我孝敬给您的,您千万不要再提银钱之事。” 大郎君气郁了,他又不能跟一个半大小子计较,心说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我要你孝敬。 第二天,七郎亲自送来了十盒包装精美的月饼。大郎君推却不过,只得收下,又让孟南将从庄子里带回的特产给了七郎一大堆。 七郎悄悄地递给孟萦一盒膏脂,说这是宝妍堂出的美白膏脂。孟萦一看就想打人。七郎一看孟萦脸色不好,立马道“我不是嫌弃你黑,八妹说宝妍堂的东西好,就给你买了。” 她知道美白产品多含铅,对身体不好。她现在黑,到时冬天捂过来就好了。哪里用得上美白的膏脂!再说,我们毫无关系,你嫌弃个毛线。 孟萦把那盒膏脂直接还给了七郎,对他说“我用不上这个,你抹抹更好,变成了白面郎君,就容易嫁出去了。” “萦儿妹妹喜欢白面郎君啊?看来我回去也要少晒太阳,虽然我不太白,但好像比你还白点。”七郎自言自语道。 孟萦听到后,觉得张家七郎辛亏不是自己哥哥,否则非要揍到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三章 想做美人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明徐有贞 大郎君安排人给亲朋好友送了月饼和节礼,也收到了不少回礼。中秋节很快如期而至,孟萦和爹爹在院子里摆了香案,上面摆满了供品,孟萦祭拜了月神。她郑重向月神祈祷,祈求月神给爹爹赐个好妻主,让爹爹能顺利嫁出去。他们邀请孟南孟北一起过中秋,大郎君特意给成家的小厮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去和妻主团聚,院子里得用的人大部分都走了,只剩下没有成亲的。大郎君亲自下厨,白芷打下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孟萦看着爹爹做了满桌让人垂涎的晚餐,惊叹爹爹真是多才多艺,她“郑重”地提出表扬,毫不保留地夸赞了自己的爹爹。大郎君被她夸得满面红光,哈哈大笑。大家围坐在一起,相聚一堂,“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大家分食了月饼,过了一个平静而安宁的中秋。 中秋节过后,很快就又开学了,孟萦又要上学堂。小女郎们经过一个夏天都黑了一圈,大家相聚嬉笑闹腾,正值秋高气爽,大家都在积极准备重九马球比赛。九月初九,二九相重,称为“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重阳节的“九”,是阳中之阳,九月九,两个“九”相遇,按《易经》中的六十四卦说,每卦六爻,爻分阴阳,阴爻是六,阳爻是九,九月九是两个九,所以又叫重阳。 每年的重九前后书院都要组织全院的马球比赛。孟萦路过跑马场的时候,发现跑马场已经重新修整,中间埋了一块大木板,木板中间挖了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洞。听李玉婵说,马球分两队,每队10人左右,马球穿过圆洞才能得分。女郎们每个年级才能组成一队,因为人太少了。郎君们组的队倒是很多,相互比试看哪队更厉害。整个书院都朝气蓬勃,郎君们兴奋得不得了,因为打马球是展示他们英姿的好机会,到时女郎们都会前来观赛,能给小女郎们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看来这异性相吸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女郎们则更是高兴,因为可以不用背书了,每天还能骑马打球玩,简直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高年级的女郎和郎君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有不少人已经芳心暗许,只等到了成亲的年龄,不知道要成就多少眷侣。 下学的时候,李君成过来找孟萦,张眉看见他,立马用手捅了捅孟萦,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的小夫郎来了。”然后嬉笑着跑开了。 孟萦有些无语,难道大家都这么早熟吗?才几岁啊!刚脱了开裆裤,就想着找夫郎了。 孟萦和他打了声招呼,他看着孟萦又瘦又黑,问她“你假期过得不好吗,怎么又瘦又黑?” 孟萦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第一次听人说自己黑也就罢了,反复被人说就不好了。难道自己真的很黑吗?她好久都没有照镜子了,因为有人帮她梳头,涂膏脂,根本用不上镜子。看来回去得问问爹爹。 “学长,你知道什么东西既可以透光,又不透气吗?”孟萦问道。 “你叫我什么?怎么又叫学长了?记得叫我君成哥哥。来,叫声君成哥哥听听。” 孟萦已经不想和他计较了,低低地叫了声“君成哥哥。” “唉,你说的那不就是琉璃吗?既透光又不透气。不过琉璃可金贵了。”李君成道。 “那有没有比琉璃便宜的替代材料呢?”孟萦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王季陵,他家有船往来各地,见多识广,兴许能知道。”李君成道。 “那你能带我见见他吗,我还想买一些东西,看他家是否能弄到。”孟萦问道。 “明天下学,你等着,我带他来找你。”李君成道。 他们约好明天下学在女学门口见。 孟萦出了校门,看见白芷,忙问他“白芷哥哥,我是不是很黑啊?” 白芷看了看她,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又拉了拉孟萦的袖子,露出点胳膊比了比,道“还真不白,你不如我白。” 不白只是委婉地说法吧!孟萦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庄子里晒得太过了。回到家她完成自己的课业任务,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托着脸等着大郎君回来。 大郎君傍晚归家,一进门就看见孟萦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孟萦几步就冲到大郎君怀里,仰头问道“爹爹,我是不是很黑啊?你能让我变白吗?” “怎么了,有人说什么了吗?”大郎君问道。 “张家七郎送了我一盒宝妍堂的美白膏脂,说我比他还黑,我没有要他的膏脂。李君成说我又瘦又黑,我觉得后面还有两个字是又丑没说出来。”孟萦哭丧着脸道。 “我的萦儿不黑也不丑,你等着,晚上爹爹找找你外公留下的方子,我记得以前母亲嫌外面买的膏脂不好用,父亲就抽空研制了各式膏脂,我母亲用的膏脂都是他做的,后来就再也没有从外面买过。你外祖母的皮肤一直都是非常好的,是当时出了名的美人。”大郎君道。 “那爹爹能帮我制些膏脂吗?我也要变美人!”孟萦欢天喜地道。 大郎君点头称好,孟萦拉着大郎君坐下来,端茶倒水,又是揉肩捶腰,像只濡慕的小奶狗,大郎君乐得自在地看着她。 晚上教完孟萦学习经络穴位,她休息后,大郎君果然去书房找了以前他父亲留下的手记。 夜半下了一场秋雨,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渐渐转凉。早晨用朝食的时候,孟萦看爹爹眼睛有些红红的,知道他昨晚肯定找了好久,心下很感动。不过大郎君倒是很高兴地对她说“爹爹找到好些方子,都是很好用的膏脂方子,美白养颜不伤身。不同季节用不同香味的膏脂,随季节因时取材,保证膏脂的新鲜适用。这几天爹爹就将材料备齐,给萦儿做出膏脂来。” 孟萦喜欢得跳了起来,拥抱了爹爹,殷勤地给爹爹盛饭夹菜,像个小大人,大郎君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饭后,白芷打着伞送孟萦上学,孟萦看着漂亮的油纸伞,上面画着精美的画,打着伞却隐隐透着光。孟萦突然就想到了,这不就是很好的透光不透气的替代材料吗?只是不知道去哪里能买到成匹的做油纸伞的材料,这种东西江南出产最多,看来得好好问问王季陵。 孟萦提前告诉白芷,让他晚半个时辰再来接她,下学后她要和同窗玩会儿。 孟萦迫不及待地等着下学,好在新开学,课业不紧,最后一节课上围棋课。孟萦有些心神不宁,教围棋的王夫子非常严肃,看孟萦在座椅上扭来扭去,很不专心,他很生气。他让女郎们相互对弈,正好多一个人,孟萦就是那多余的一个,他让孟萦和他对弈。因为她们才学棋半年,学得都不深,用的是11路的小棋盘。王夫子很生孟萦的气,所以一开局他就想杀杀孟萦的锐气,孟萦一看王夫子下狠手,立马奋起反击,每下一步都经过精准计算,三十手棋下来,王夫子头上就出了汗。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女郎竟然能走一步看好几步,知道提前布局,精准地计算对手可能下的下一手,并准确地切断对方的援军,每每将对手逼入绝境。该放弃棋子的根本就不救,当机立断,立马放弃。 一盘棋下来,王夫子仅仅以一目领先,赢了棋局。王夫子问孟萦“你跟谁学的棋?” 跟谁学的?孟萦回想一下,好像是位九段高手。她总觉得她好像做了数十万道围棋题,每一种棋形都仔细研究过,经常打谱,下的棋局三五万局是有了,因为经常还要和机器人对弈,必须要精准计算,要不然就会被机器人坑了。她被机器人虐了千万遍,仍爱围棋如初恋。不过好像她又说不出谁是她的师傅,只好让爹爹背锅。 “改天我要和孟郎君切磋切磋。下次围棋课你去书院乙2班跟刘夫子学,你在这边跟我学,没办法进步,班里的女郎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下学就联系刘夫子,请他带你。”王夫子道。 书院乙2班在哪里,孟萦都不知道,想着一会儿问问李君成就知道了,好像他就在乙班。不过孟萦还是非常礼貌地向王夫子道谢了。 孟萦暗暗祈祷爹爹一定要是个围棋高手,准备回去和爹爹好好练练,将王夫子的行棋弱点告诉爹爹,让爹爹好一举打败他。 下学的铃声一响,孟萦收拾好自己的书桌,就准备去女学门口等着李君成他们。 等孟萦走到门口,她远远地就看到李君成和一个瘦高个的小郎君站在那里说话。李君成看着女学门口,那人背对着女学。李君成看到孟萦出来,笑得眉眼弯弯,叫了声“孟萦”。那小郎君闻声转过身来,孟萦想着这人就是王季陵了,他生得白净斯文,正在长个,显得有些清瘦,但一双眼睛却分外有神……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四章 王氏季陵 他们三人去了书院花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花园的桂花开满枝头,满园暗香盈盈,有些树叶已经开始从枝头飘落,有的慢慢变红、变黄,有几个棵银杏树满树金黄,落叶掉到地上静美如画,秋天是色彩斑斓的美丽。 王季陵看孟萦盯着银杏树呆怔了片刻,那一瞬间,他觉得能被她静静地凝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他有些羡慕那几颗被她温柔关注的银杏树。孟萦有双会说话的眼睛,那双剪水秋瞳黑白分明,轻柔温婉,笑意盈盈,只一眼就能看到人心里去。当她认真而温柔地盯着你看时,会让你觉得她满心满眼都是你,外面的一切浮华都是背景。 李君成叫了孟萦两声,她这才回过神来。遂想起她还有事要咨询王季陵。 “王家郎君,不知您是否知道有种透光但又不透气的材料,我想买些做几间暖房用。琉璃就不考虑了,太贵了,易碎,也不方便安装在室外。”孟萦问道。 “孟家女郎,你直接叫我季陵或季陵哥哥好了,这种材料我也没有注意过,我回去问问我爹爹,看看他是否知道。”王季陵道。 “噢,如果你让我叫你季陵,那你也叫我孟萦吧,我不知道做油纸伞的伞布是否有透明的?如果有,我需要特别大块的,不知你能不能弄到?”孟萦问道。 “这个我回去问问管事就知道了,油纸伞大多产自江南,那边应该有大块的雨布,不知你需要多少?多长时间要用?如果从江南运过来,前后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不知你这边是否等得及?”王季陵道。 “我目前正在找这种材料,能找到更好,实在在找不到也没办法,这是我需要的大概尺寸,得看那雨布一匹是多大尺寸。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我能等。谢谢你!” “不必客气。” “另外,我还想购买一些蚕丝,不知你是否有渠道买到?” “这个简单,我家在江南就有人专门收购丝绸,蚕丝应该很容易买到。不知你要多少?” 孟萦快速地算了算道“三五十斤都行,需要多少银两,请你回头给我个预算,我好提前给你定金。” 王季陵笑道,“哪里需要那么麻烦,你只需要耐心等待一个月,差不多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孟萦感觉王季陵属于那种情商极高的人,为人温和有礼,进退有度,与人相处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孟萦问李君成书院乙2班在什么地方,他好奇孟萦为何要打听乙2班,便道“我和季陵就在乙2班就读。” “王夫子让我下次上围棋课的时候,去乙2班随刘夫子学习,好像你们的围棋课和我们的围棋课是同在一时间。下次你上围棋课之前能来接我一次吗,我好认认路,第二次我就能自己去上课了。”孟萦道。 王家郎君听说孟萦将要和他们一起上围棋课,感觉很有新奇,他爱好围棋,如果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棋友也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他和李君成就经常对弈,两人通过下棋惺惺相惜,成为挚友。 王季陵走后,李君成告诉孟萦,王季陵的父亲赵郎君是武陵郡的郡丞,他爹爹崔家郎君是她母亲的三侧夫,三年前他们随着他父亲来到武陵郡。听说他母亲出身很好,是长安的世家贵女,只不过是庶女。他父亲二十五岁中进士,被榜下捉婿,嫁给了当时年方二八的王家二娘子。婚后赵家郎君和王家娘子还算恩爱,她一直随着赵家郎君在任上,三年前,赵郎君升任武陵郡郡丞,王家娘子就带着一家子都到了武陵郡,除了嫡长女已经娶夫留在了长安,嫁出去的几个儿子不随任,其他人都跟着来了,王季陵也转学到鹿鸣书院接着念书。他爹爹是出身崔家旁支的庶子,崔家靠船运起家,当年为了联姻,嫁给王家二娘子做了三侧夫,婚后很快就生了王季陵,这些年他爹爹就王季陵一个孩子,只要不出海,倒是悉心教导他,把王季陵教育得很好。 孟萦回去后,抽空和大郎君下了盘棋,她发现她无所不能的爹爹竟然是个臭棋篓子,下棋超烂,还经常悔棋,下一步恨不得悔三步,孟萦直接无语,想着王夫子要是找爹爹下棋可怎么办啊?总不能告诉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爹爹下棋看来是教不好了。 第二天,王季陵专门过来找孟萦,告诉她那种半透明的雨伞布可以买到,请她耐心等待。孟萦听后,放下一桩心事。 九月初的时候,马球队陆续成立了起来,女学这边低年级的女郎们都不太会打球,有的连马还不会骑,基本组不起队来,倒是甲班和乙班各组织了一个马球队,后来她们又挑选球打得好的组成了一队,和郎君们一起打球。郎君那边高年级基本每个班都有自己的马球队,李君成和王季陵他们班的球队总体水平很高,很快就在书院闯出了名声,收获了一大帮小女郎们的芳心。王季陵和李君成被女郎们尤为关注。 九月中旬,张眉请孟萦到她家去玩,她出海一年多未归的三个哥哥回来了,带回来不少稀罕玩意儿,要孟萦一起观赏。 张眉的哥哥们的确很疼爱她,给她带了各式新奇的玩意,他们见妹妹交上了朋友,也替她感到高兴,也送给孟萦不少新奇的玩意。他们带回了海外的各式宝石,说是要留给张眉做发簪;有闪亮的小镜子,比铜镜亮得多,照起来影像也清晰多了,孟萦想这可能就是镀银玻璃镜的原型吧!孟萦竟然见到了曲奇饼干和一个简单的音乐盒,心中暗暗觉得新奇不已。 接着张眉又打开了一个布袋,说道“大哥给我带了一袋香料,我放些到焚香炉里闻闻燃起来是什么味道。”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白布口袋。 “啊,哪个缺德的家伙哟,怎么能在香料里放土疙瘩呢!”她掏出了那个土疙瘩,准备扔掉,孟萦眼尖,看到了黄瓜的种子,她依稀记得农村人留黄瓜种的时候是将老黄瓜的瓤子挖出来拌上泥,糊到向阳的墙面上,等到来年用的时候,轻轻取下来,用水泡开清洗,就可以育种了。孟萦这才惊觉原来大曌还没有黄瓜这种蔬果呢!她怎么记得好像是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胡瓜,又称为黄瓜,不知道为何没有带到大曌这里。这可是个宝贝土疙瘩,说不定比这袋香料还金贵呢! “这块土疙瘩别扔了,给我吧!毕竟它也是漂浪过海来到咱们这儿的。你把香料袋子给我看看,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孟萦兴奋地说道。 孟萦仔细地翻检了香料袋子,竟然又发现了几个小土疙瘩,里面有黑色的比芝麻小得多东西,孟萦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抵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她小心地挑拣出来。她估计要么是买香料的人不小心将自家留的种子混到香料里了,要么就是他们觉得香料卖的贵,将这些小块的土疙瘩混到香料里,不仔细发现不了,就可以当做香料的价钱卖给外乡人了。 孟萦将自己找到的几个小土疙瘩仔细地装到荷包里准备带回家。张眉取笑孟萦道“都说外来和尚会念经,你怎么连外面来的土疙瘩也稀罕?” 孟萦心说不知道这些个东西能不能育种发芽,要是能种出新奇的东西来,再让你大吃一惊。 孟萦带着她金贵的土疙瘩回家后,让半夏给她找了几个浅浅的大瓦盆,清洗干净,在太阳底下晒了晒,又找了些细碎的腐叶土放在阳光下暴晒了几天才装盆。她准备在拿到暖棚的材料后就着手催芽,如果暖棚建不起来,这些种子就只能等到明年春天再催种,这些种子非常珍贵,容不得丝毫浪费。 大郎君说到做到,他花了不到十天就集齐了方子上的材料,又亲自给孟萦做了敷面和涂抹身体的膏脂。时值秋季,桂花飘香,这次的膏脂就是桂花香味的。大郎君让半夏和竹清采集了最新鲜的桂花,经过熬制,桂花的香味已经不那么浓郁了,掺杂着淡淡的药香,十分好闻。他将两大罐膏脂交给白芷,又告诉了他用法和用量,这些膏脂大概可以用三个月,三个月后需要重新做新的。 本来半夏适合做细致的活儿,只是他已经成亲,不能再近身照顾孟萦,他在大郎君身边做了个管事,带竹清和梅苏,管理院子里的小厮。白芷接过了半夏的活计,和白芨一起照顾孟萦。白芨喜欢在外面跑,不耐烦细致的活计,所以近身照顾的事就落在了白芷身上。 孟萦每天晚上睡觉前,白芷在都会帮她涂上厚厚的一层面脂,孟萦觉得有些像做面膜哦!然后涂抹身上,刚开始孟萦觉得羞涩不已,后来想到假期里都是他给自己洗澡推油按摩,早就被看光了,还羞涩个毛线,于是决定就紧着白芷一个祸祸算了,慢慢地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五章 新奇物什 王季陵估算的时间果然没错,将将一个月的时候,王家的船带回了孟萦想要的东西,孟萦欣喜不已。拿到了做油纸伞的伞布,透光性虽不如塑料薄膜,但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而且量也够多,价格又非常便宜。因为时间紧急,蚕丝也收到了四十斤左右。 孟萦和王季陵结算,王季陵极力推拒,他想起了爹爹教给他的话“银钱是考验一个人的试金石,与人交往之初,你宁可吃点小亏,也要看清人品。我们有实力在银钱上吃些小亏,但通过吃小亏可以看清一个人的人品,看出一个人值不值得交往。有些人看你有意退让,他就当做理所当然地去占便宜,这种人要远离。有的人就不喜欢占人便宜,得了好处就想着投桃报李,将人情还回来,这种人就比较适合做朋友,在相互的礼尚往来中结成了好友!如果对方实在太穷,也得看对方是否有骨气、有志气,对朋友是否保有赤诚之心,而不是一味地讲求对等付出。”王季陵之所以不愿意收孟萦的银两,是因为这一个月来,孟萦经常和他对弈,孟萦的棋艺高超,王季陵求教时,孟萦毫不藏私,耐心讲解,并经常陪他打谱、对弈,给他摆一些经典棋形供他参详。将他行棋的弱点一一补齐,他认为她是个非常值得交往的朋友。他们三人经常一起学习、对弈、玩耍。他只想将这些东西送给孟萦,这些东西本身也不值多少钱,就二三十两银子的事,孟萦不缺这点银子,他更不缺这点银子。 孟萦没办法,只好拿出五十两银子让他留,不够再补。王季陵更不好收了,他对孟萦说“我不知道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应该是做些比较新奇的东西,银子你先收回去,我希望你做了新奇的东西给我也做一份算是酬谢。如果你还要坚持给银子,那我以后就没有办法和你下棋了,你花时间陪我下棋,教我棋艺,我是不是也该给你束脩?” 孟萦只好收下王季陵给的东西,想着做东西时给他也做一份,等冬天大棚里的瓜果出来,送些酬谢他。 拿到了雨伞布,孟萦就开始着手催种。黄瓜如何催种她很清楚,她将土块放到温水里泡了一个时辰,再细细地清洗掉种子外面那层黏黏的东西,然后将种子小心翼翼地种到瓦盆里,每个坑放一粒种子,总共十七颗种子。随后就是浇水,第一次将种子浇透,后面每天都要少量多次浇水,保持突然湿润,但不能积水。孟萦心里暗暗祈祷,种子呀种子,千万要发芽,否则可就吃不到黄瓜了。 倒是另外那种黑色的小种子比较难办,因为实在太小了,孟萦也按照上面浸种的方法将小种子外面的粘液清洗干净,再将种子过滤出来放到两层纱布上,然后又盖上两层纱布,她交代半夏每天用粗毛笔淋水三次,不可太干也不可太湿。孟萦看这种子觉得有些像火龙果或者草莓的种子,她希望是草莓种子,因为她喜欢吃草莓,对火龙果有些无感。她找了间有暖炕的房间,提前用小火烧上了暖炕,保持室温温暖而不燥热。 五天后,十六颗黄瓜种子有了发芽的迹象,孟萦还是舍不得放弃那颗不发芽的种子,静等出芽。那黑色的小种子也冒了白头,孟萦将它们细致均匀地撒播到瓦盆里,然后再覆盖一层细细地腐叶土,仍然每天让半夏观察,保持土壤湿润,但不能积水。洒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将种子浇死了。半夏本身就很会养花,这些做起来得心应手。 大概又过了五天,黄瓜苗长出了一片真叶,只出了十六颗苗,那颗种子最终还是沉睡在泥土里。那黑色的小种子生出了细细的小苗,非常娇小,叶子尚未伸展开,但孟萦已经看出那肯定是草莓的幼苗,因为她以前用花盆在阳台上种过草莓,对这种幼苗非常熟悉,只是没有亲自育过草莓种子。草莓种子的发芽让孟萦惊喜万分,觉得自己好有口福,再过两三个月就可以吃到甜甜的草莓了。她让人将黄瓜苗和草莓苗白天搬到太阳下沐浴阳光,晚上仍然搬回烧暖炕的房间。 孟萦用休沐的时间回了温泉庄子。她画了图纸交给孟北,让他找人按照图纸上的要求建起了大棚,选的位置都是离温泉出水口不远的地方,地面微温。大郎君早就让人将地平整好,从山上挖了不少腐叶土,又暴晒了好长时间才打垄挖沟排水。北面用土坯建了一堵一人多高的墙,其余三面用毛竹搭打起架子,架子上的毛刺都剃干净了,做了微微倾斜的斜坡。然后才将雨伞布铺在上面用粗针线穿过来绑好,两块布接缝的地方,都用细密的针脚缝好,保证没有大缝隙。另外单留了通风口,这样一个透光良好的大棚就搭好了。孟萦又让庄子里的人用稻草做成草帘子,让他们尽量做平整,防止刮破了布料。花了将近半个月才做好三个大棚。大郎君看孟萦忙前忙后,对着自己种的两种小苗视如珍宝,他有些搞不懂,她怎么就学会了种植。 当大棚搭好,两种小苗陆续长出了四五片真叶,可以移植到大棚里了。孟萦从爹爹的陪嫁里找了两个善于种菜的能手专门种植黄瓜和其他蔬菜,另找了两个善于伺弄花草的人帮着种草莓。于是三个大棚,最大的一个大棚种草莓,一个种黄瓜,一个种些芹菜、香菜和豌豆茄子等蔬菜。孟萦不记得黄瓜是不是需要授粉,于是给每个大棚都找养蜂人,买了三小箱蜜蜂以后等花开用来授粉,她让苍术在庄子里专门盯着。 孟萦每日忙着学习,关心她种植的小苗,还要学武,锻炼身体,实在抽不出时间玩耍,张眉对此很有意见。孟萦只好承诺说回头送她一件新奇的礼物,她又想到爹爹的生日也快到了,还要给爹爹送生日礼物。 可惜她针线不好,要不然可以给爹爹缝件袍子。她想到她买的蚕丝,可以用来做蚕丝被,比棉花被要轻柔保暖,还可以给爹爹做两身蚕丝夹袍,比棉袍轻软舒适。于是孟萦开始画花样,因为蚕丝不适合经常下水洗涤,只能做成活里活面的,这样里芯蚕丝就不用清洗,只需要在通风处荫晾就可以了。被子也不能像棉花被那样套,回头来回拆洗麻烦,就做成被芯和被面分开,用细绳将四角系好即可。她画得非常精巧,得亏半夏针线上厉害,很快就领悟了,领着竹清、梅苏等四个小厮一起裁布做衣做被,先给爹爹做衣服,其余人的先不着急。大郎君见孟萦张罗给自己做衣袍,深感欣慰,也很期待自家女郎的成果。 孟萦每日下学都要检查一下衣被的进度,有不和心意的地方及时改过来,孟萦发现半夏他们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只要孟萦能想到的,半夏都能很好地做出来,并教会其他几个人该如何做。孟萦高兴地直夸半夏是孟家第一高明设计师。 冬月的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大郎君的生日也到了。冬月十七这天,几个人紧赶慢赶才将大郎君的生日礼物赶制了出来。两身换洗的蚕丝袍服和一床四斤重的蚕丝被送给了大郎君。大郎君穿上蚕丝棉袍,觉得不像棉花袍子那么重,而是温软轻柔,如同将云朵穿在身上,既贴合又保暖。宝蓝色的袍服,衣角上绣着七叶一支莲,很少有人将重楼绣在衣服上,但经孟萦画出来的重楼,看着清新别致。穿在身上显得大郎君温润清雅,如谦谦君子。另一件黑色的袍服下摆、袖口及腰带上用银白丝线绣着祥云,看着高贵而典雅,果真是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大郎君穿着黑色袍服看着更显得年轻俊朗,气质端庄高雅。连张眉见了大郎君,忙眨着星星眼直对孟萦说“你爹爹好俊啊,好喜欢,怎么办?我看见他心就砰砰直跳。” “你不看见我爹爹,心难道就不砰砰跳了?”孟萦道。 “那不一样,不信你摸,是不是跳得比平时很快?我感觉我要得相思病了!”张眉小声叫道。 “相思病这词你跟谁学的?”孟萦反问道。 “当然是哥哥们,以前他们说喜欢哪个女郎就是得相思病了,我现在好喜欢你爹爹,肯定也是得了相思病。”张眉说道。 “我看你是病的不轻,不过不是相思病,而是花痴病。你哪儿跳了,我来给你揉揉。”孟萦一边说一边呵她痒痒肉…… 大郎君过完生日,孟萦又抽时间去看看大棚,发现瓜果都长势喜人,已经开始打苞要开花了。庄稼老把式都很有经验,遇到病虫害也能及时处理,隔几天用草木灰泡水给蔬果苗喷洒一些。估计再过几天就该挂果了。孟萦交代他们,下雪了温度不高,如果暖房里温度下来了,要适当生个火盆,但温度也不能太高,让他们掌握好,要保持温暖湿润。12月中旬差不多就能摘果了,孟萦觉得这暖棚种的不是吃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她这个小财迷静等着数银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六章 送君温暖 孟萦想着蚕丝是王季陵送的,得还他人情,遂安排半夏给王季陵也做一身袍服和一床蚕丝被。王季陵身量和竹清差不多,就比照着竹清的身量来做,稍稍瘦一点就可以了。半夏听孟萦说要给别家小郎君做衣服,忙笑着问道“女郎有心仪的人了?” 孟萦连忙摇头道“我才多大啊!怎么就有心仪的人了?” “青梅竹马也说不定啊!那为何女郎要送小郎君衣服和被子啊?这样小郎君会误会的哦!” “因为这些蚕丝是他送给我的,他说如果我做了新奇的东西,给他也做一份。我拿蚕丝就做了这些东西,不送他这些东西送什么?”孟萦道。 “哦,那你送他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说清楚一些,要不,被他误会了可不好!”半夏道。 孟萦想到给王季陵东西,总不好忘了李君成,毕竟与王季陵的结识有赖于他的介绍。遂又让半夏再多准备一套。身量比竹清矮半头,胖瘦和竹清差不多。有了前面的基础,后面的衣服和被子做起来就快多了,四个人只用了十天,就全部做好了。 孟萦下学后,请他们到家里来做客,让半夏将做好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他们。他们看到礼物,都非常高兴。 半夏让他们脱下自己的棉袍,换上蚕丝袍服,有不合身的地方,就地改一下。 王季陵和李君成一穿上袍子,就不愿意脱下来了,说这袍子穿着太舒服了,既轻柔又保暖,还贴身,忙问孟萦是怎么做到的。孟萦神叨叨地来了一句“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君成看王季陵的袍服是天蓝色的,下摆上用银白蓝丝线绣着海浪,每走一步,就好像要卷起了浪花朵朵,真是既清新又别致,特别能突出王季陵的气质。自己这天青色的袍服上绣着岁寒三友,看着俊俏儒雅,果真孟萦是用了心的,选择的颜色和绣饰都是最符合他们性格的。 孟萦认真地对他们说“半夏说,女郎不能送小郎君衣袍和被子,因为季陵说要我做了新奇东西给留一份,我既然答应了,也不好食言,希望你们不要误会。” 王季陵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萦儿妹妹放心,误会了也没关系。我倒是希望你是专门为我做的这些,而不是为了兑现什么承诺!” 孟萦想到李君成家里情况比较复杂,就对他说“学长家里情况特殊,你姐姐又厉害,要是她知道我送你这些东西,还不得闹到全院皆知。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那样的关注,你还是不要说是我送你的,你就说是王季陵送你的,反正你俩是好基友,你姐姐不会说什么的。” “好基友是什么意思?孟萦你厚此薄彼,你叫王季陵季陵,你叫我学长,以后你得我们君成哥哥和季陵哥哥。”李君成道。 “哦,知道了。好基友就是好朋友的意思。”孟萦坏笑道。 半夏又教他们如何拆卸袍子的里和面儿,交代他们被芯和袍服里芯不能洗,只可在阴凉通风处处晾晒。面儿好拆卸,可反复清洗。 他们喜滋滋地穿着新袍子,抱着新被子回家了。李君成的新被子只盖了一宿就被他姐姐李君如抢走了。还好袍服是男装,她穿不了,否则也会被抢走。 王季陵穿着新棉袍回了家,他爹爹最先发现他的新袍子,因为单薄,他怕自家小郎冻着了。他摸了摸王季陵的手,发现热乎乎的,并不冷。又摸了摸他的袍子,才发现里面絮的不是平常做棉服用的棉花,而是轻软又保暖的东西,感到很新奇。王季陵正想着得了好物件没有人欣赏和分享,立马拉住爹爹的手显摆起来。 “爹爹,你教给我的还真有用,我和孟萦第一次打交道,她让我帮她带东西,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没收她银钱,让她做了新奇的东西也给我做一份,你看她让她家针线房的人给我做的蚕丝袍服,还有一床蚕丝被,可真是又轻软又暖和。你看这袍子下摆的绣饰,走起来如同卷起朵朵浪花,真是与众不同。”一边说一边走了几步。 崔郎君看着自己儿子的傻样,反问他“就是上次让你帮着买蚕丝和雨伞布的女郎吗?近三十两银子,你也没要?真够大方!不过这女郎还真不是占人便宜的人,你这一身袍子用料上乘,又费人力赶制出来,再加一床蚕丝被的里和面儿,算起来还是你占了便宜。不过你知道女郎送郎君衣物和被子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送我之前还特意提到让我不要误会,是因为之前她答应我,做了新东西也给我留一份,不好食言,她才送我的。唉,不说了,我倒希望她是专门为我这些的。”王季陵哀叹道。 “这个小女郎倒是个实诚人,却也心思细巧,能想出用蚕丝代替棉花做袍服,只不过造价太高,不好清洗啊!”崔郎君感叹道。 “嗬,这回爹爹可是看走眼了,我这袍子是活里活面的,解开里面的扣子,就可取下面子来清洗,也不用洗里芯,这样就可以不影响蚕丝的保暖性了。”说着他又开始展示自己的新衣服了,并将自己的蚕丝被被面和被芯拆开了又装上,耍宝似的展示了一遍。 王季陵看自己被子是里子和面子分开,用不同的布料拼接,橘黄色的被面看着温暖热烈而不刺眼,被子的左下角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正睡得香甜。王季陵想盖着这样轻软的被子肯定睡得极舒服,说不定还会做美梦呢! 崔郎君一看这精巧的心思,觉得很有趣味,想着以后在自家店里让绣工做一批蚕丝被和被套出来卖,特别是喜被,买的人肯定多。这种活里活面的蚕丝棉袍也比照着做一些出来卖,她的设计的确细致精巧,连花样都显示着少有的巧思。 送完王季陵和李君成的礼物,孟萦才开始让半夏先给自己和张眉各做一床蚕丝被,然后给自己和张眉每人再做一身絮蚕丝的襦裙,也做那种活里活面的,好清洗。襦裙孟萦专门设计了一下,一套鹅黄配新绿,一套橘红配湖蓝,领口和袖口都缝着白兔毛,看着既轻盈温软,又俏皮可爱。 张眉收到礼物,激动地跳起来,当时就换上了,新衣裙一上身,感觉好得无法形容,用张眉的话说“我怎么觉得我没穿衣服,好轻软啊!”然后说什么也不肯脱下来。弄得她七哥嫉妒得不得了,非要让孟萦给他也做件衣服。孟萦想着真是拿人手短,七郎以前给张眉买东西,也会给孟萦准备一份。孟萦只好让张眉把她的被子送给七哥,回头再给她重新做一床蚕丝被。孟萦又让人给姑姑和表姐每人做一件蚕丝披风作为过年的礼物。给孟南和孟北每人一身袍服芯子,两套袍服面以拆卸换洗。剩下的蚕丝他们给白芷、白芨、苍术和他们自己各做了一身马甲,穿在里面轻软保暖。 果然十二月上旬一过,黄瓜和草莓都可以采摘了。孟萦提前摘了些给家里人尝了鲜,大郎君第一次吃草莓,就爱上这种水果。孟南和孟北更喜欢吃黄瓜。孟萦又摘了一小篮草莓和黄瓜去找张眉玩,请他们家人品尝新鲜瓜果,冬日里除了橘子好像没什么水果吃,第一次在冬日里吃到这么新鲜的东西,他们惊奇不已,因为这是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东西。 梅财主问孟萦“小孟萦,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我咋没见过。” “梅伯伯,今年我家在庄子上建了几间暖房,这些东西都是我让人种出来的。” “你说的这黄瓜,为什么不叫青瓜,我看它是绿色的啊!”梅财主道。 “哦,等它长老了,就会变成黄色的,所以我叫它黄瓜。” “你这草莓和黄瓜这么好吃,你家种得多不多啊?有没有卖的?”梅财主问道。 孟萦心说,就等你这句话了。 “我家种的不多,因为这是新品种,种子太少,只种了两个不大的暖棚,全大曌只此一份,别无他家哦。” “那你把你的黄瓜和草莓放到我鼎丰楼卖吧,我家鼎丰楼是武陵郡最好的酒楼,另外养生馆里的客人都是武陵郡里的有钱人,他们肯定愿意买。你家的黄瓜草莓我们独家销售,赚的银子我们四六分成,你六我四,你看成不成?如果你不能做主,我去找你爹爹谈。” “不用啦,我就能做主,我们五五分成就行。”孟萦道。 “为什么五五分成,你六我四你不是挣得还更多些吗?你叫我一声梅柏柏,又是眉娘的朋友,我也不好占你便宜啊!”梅财主道。 孟萦笑嘻嘻地说“那我就把那一成给眉娘吧,因为我是从她的香料袋子里找到的黄瓜和草莓种子。” “啊,啊,就是那几个土疙瘩,我还准备扔掉呢,当时我还取笑你怎么小心翼翼地将土疙瘩当宝贝,还装到荷包里,原来里面有种子啊?好你个萦娘,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张眉叫道。 “不是我不想早点告诉你,因为刚发现种子时,我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催种发芽啊,万一不成,岂不是让你满心欢喜落了一场空?你看我这边一结了果,就立马给你送来了。” 梅财主这才发现原来黄瓜和草莓种子是被自家大郎购买香料时无意中带回了大曌,又被自家女郎当土块要扔掉,让孟萦捡了回去,竟然育种成功,开花结果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七章 出门做客 梅财主专程去温泉庄子考查了一番,孟萦告诉他黄瓜既是水果又是蔬菜,既可凉调,又可烹调,还可以做配菜,并告诉他关于黄瓜的几种菜式,诸如拍黄瓜、黄瓜炒蛋,黄瓜肉片、黄瓜蘸酱等,让鼎丰楼的师傅慢慢开发新吃法。梅财主看到孟萦家的茄子扁豆和豌豆苗长得郁郁葱葱,提出要孟萦将这些菜蔬也供应给自己,价格好商量。 不过才两天时间,大家就都知道鼎丰楼推出了新的吃食,冬天里也能吃到新鲜蔬果。美食老饕们正愁冬天没什么好吃的,一听鼎丰楼竟然有新吃食推出,都想去尝尝鲜,鼎丰楼顺势推出了草莓和黄瓜,他们卖草莓可是论个卖,算下来一斤要十几两银子,就这样还供不应求。黄瓜因为量太少,买得更贵,每日都是限量供应。孟萦觉得梅财主可以去抢银行了,噢不,是抢钱庄。不过因为考虑到自己也有份儿,孟萦也就不说什么了。 小年前后,书院就要放假,孟萦这一年进步很大,所有科目都是甲上,大郎君觉得老怀欣慰。这次假期挺长,要过完元宵节才开学,有一个多月时间,孟萦觉得可以去庄子里守着自己的聚宝盆,泡泡温泉了。 直到孟萦给他们每人送了一篮子草莓和黄瓜、一篮子新鲜的扁豆茄子和豌豆苗时,王季陵和李君成这才知道原来鼎丰楼大卖的新鲜蔬果是孟萦提供的。孟萦说要感谢王季陵提供的大棚雨布,要不然还种不出来这些新鲜蔬果来。 李君成不愿意收孟萦的东西,说道“这一篮子黄瓜和草莓得卖多少钱,鼎丰楼里卖得那么贵,每天都供不应求,我怎么好拿你的东西。” “卖得再贵,也就是些吃食。我喜欢,就送给你们尝尝鲜。马上就要放年假了,我和爹爹要去庄子里住,你们要找我玩,可以去庄子里,爹爹庄子里有温泉,你们可以过来泡温泉,顺便参观我的温室大棚,还可以采摘哦!”孟萦邀请道。 王季陵拿着孟萦送的新鲜蔬果回去给母亲和爹爹们显摆,大家都是第一次在冬日里吃到这么新鲜新奇的蔬果,王家娘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草莓这种甜软可口的浆果,对种出草莓的孟萦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让王季陵邀请孟萦到家里来玩。 王季陵爹爹觉得孟萦能种出新奇的物种是个有真本事的,想着之前她给季陵做的活里活面的蚕丝袍服和蚕丝被,也算是奇思妙想,还真是个神奇的女郎。他想起这些年出海,带回来的新奇物种不少,但却很少获益,也没有推广开。他想让孟萦看看今年船队带回来的新物种,看孟萦是否能种出来。如果这些新东西能够像黄瓜和草莓这样热卖,岂不是要大赚了。 王季陵知道爹爹的想法,也想知道孟萦还能不能再开发出新的吃食。他急匆匆地去找孟萦,怕晚了,孟萦回了庄子,来回就比较麻烦。 昨天才见过面,王季陵今天又来找她了,孟萦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当孟萦听王季陵说他娘和爹爹想见她时,还有些发懵,什么情况,不会是相看吧?要做些什么准备?心里还有些小忐忑。怎么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后来不知怎么地,她的小心思被爹爹知道了,他取笑她说“哈哈我的傻萦儿,你想多了,你才多大,他爹娘怎么会现在就相看你,再说皇帝儿子不愁嫁,王季陵在武陵郡还愁找不到妻主?他也是不愁嫁的。我想他爹娘想见你,不过是好奇你种的东西罢了。你平常心对待就可以了。” “那我给他们带什么礼物过去?”孟萦问道。 “这个得你自己思量,爹爹不帮忙。” 最近大郎君有意培养孟萦独立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做得不到位时才提点她几句。 孟萦绞尽脑汁地想给王季陵爹娘送点什么当见面礼,白芷看她皱着小脸苦苦思索的样子,笑着提议道“女郎,上次听王家郎君说他爹爹入冬总爱咳嗽,郎君做的枇杷膏最是润肺镇咳去燥,有钱都难买到。昨天郎君才给你做出两大罐,可以带一罐给他。” “这个提议好,那我给他娘就再带些草莓和黄瓜,然后将爹爹给我做的面脂和体脂各带一盒送给她。爹爹做的膏脂真是太好用了,你看我是不是白多了,我现在可比你白了吧!爹爹这次做的梅花香味的膏脂真是好闻得不得了,我都舍不得送人了。” 孟萦一边舍不得,一边还是找了干净的白瓷盒装了两盒。 孟萦将要送的礼物告诉了爹爹,大郎君又让人去鼎丰楼买了几样糕点,从库房取了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加进了礼单。孟萦觉得还是爹爹厉害,自己送出去的礼物都是爹爹准备的,枇杷膏和膏脂都是爹爹亲手做的,糕点是爹爹让人买的,文房四宝更是爹爹库房的东西。真是倍感挫败,大郎君似乎发现她的失落,笑道“你还是小孩子,这些事情本就是我应该提点你的,你慢慢学着,等经历的事情多起来,你就能应付自如了。” 第四天,王季陵过来接孟萦去他家玩,孟萦让白芷带着礼物和王季陵一起去他家。王家在郡衙附近,这一带看着很肃静,房屋建得很周正,街道上往来的人也不太多。可能是因为周围住的都是衙署官员吧! 王家娘子三十七八岁,杏眼琼鼻,鹅蛋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形高挑,微胖,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很亲切温和。她见孟萦送了她膏脂,还专门打开闻了闻,又挑了些抹在自己手上,直夸“好香啊,梅花味道的,还挺滋润呢。” 孟萦总算知道为什么王季陵的情商高了,有这样的娘言传身教,能学不好吗?王家娘子给了孟萦一支做工精致珠钗作为见面礼,孟萦笑着收下并谢过她。 王季陵的爹爹高大健壮,仪表堂堂,四十岁上下,性格随和。孟萦给他送了爹爹做的枇杷膏,说道“听季陵哥哥说您入冬以来容易咳嗽,这是我爹爹做的枇杷膏,最是润肺止咳,每天喝一点也许能缓解您的咳嗽。” 他笑着收下,并立马就让人冲了些送过来,喝了下去。孟萦简直有些羡慕王季陵了,有这样会来事的爹娘真是好福气。他送给孟萦一对充满异域风情的手镯,手镯上镶嵌着几块花花绿绿不规则的小宝石。手镯的圈口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孟萦想崔郎君真是个心细的人。 王季陵没有忘记爹爹交给他的任务,他带孟萦参观了他家的花园,冬天花园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梅花都开了。他一边走一边给孟萦介绍,花园的最边角单辟了一块地,专门种他爹爹带回来的新物种,夏天看着还好,冬天都枯败了。那些枯藤旧丫也没有除去。王季陵说来年还会长出新的来。顾孟萦对新物种比较感兴趣,只是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什么都冻死了,这块地只剩下一堆枯草。不过她还是仔细翻开枯叶辨认起来,土豆的藤蔓已经伏倒在地,估计他们也没有采收土豆,都还埋在土里。好像辣椒都枯死了,吊着几个干皮在风中飘摇。孟萦觉得他们简直暴殄天物,这么好的东西啊,怎么不早点告诉她,她有些欲哭无泪。 孟萦指着土豆问王季陵“季陵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听说好像是叫什么豆子,番人说产量高,很好吃。去年我们种出来,产量还行,只是有的能吃,有的有毒,下人吃了,上吐下泻,丢了半条命,差点没救回来,今年也没人种了,这些还是去年他们没收干净,自己发芽长出来的。” 看来他们误会土豆了,肯定是不小心吃了发了芽的土豆才会上吐下泻食物中毒。孟萦只想着把地里的土豆挖出来,千万别都冻坏了。这样来年就能吃上油炸薯片、土豆烧排骨和大盘鸡了。 她又指了指辣椒问道“那这个你家还有种子吗?” “这个种子我家有,因为它种出来比较好看,红红绿绿的,都朝着天,只是千万不能碰,不小心弄破了它,就会被蛰得发烧火燎的。管家的小儿淘气,咬了一口,嘴都被蛰得肿得翘起来。”王季陵一边说一边学着翘起嘴来,很是滑稽! 孟萦完全没心思看王季陵做鬼脸,她这会儿正心潮澎湃,朝天椒啊,曾经无辣不欢的她总算找到了最爱,她似乎看到了泡椒凤爪和香辣猪蹄向她跑来,她咽了口口水。真恨不得捧起王季陵的脸亲一口,这可是真是个大宝贝!只是她现在比较“内敛”,激动地红着脸对王季陵说“季陵哥哥,可以给我些辣椒种子吗?还有这土豆种子?” “你叫它们什么?”王季陵惊讶地问道。 “土豆和辣椒啊!不是你刚才说的吗?”孟萦反问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我刚才可没叫它们的名字,都是你起的名字。爹爹说你能种出黄瓜和草莓,说不定能种出船队带回来的新物种,萦儿妹妹,你认识它们对吗?”王季陵抓住孟萦的胳膊有点激动。 孟萦想了想,她怕王季陵问她是怎么认识这些东西的,毕竟这些东西还是前年才被他们的船员带回大曌的。不过觉得还是应该真诚一些,于是点了点头。 王季陵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问她如何识得这些东西,而是高兴地带着她去找自己爹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八章 黄金米粒 第五十八章黄金米粒 王季陵带着孟萦去找自己爹爹,见到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崔郎君笑着请孟萦坐下来喝茶。 孟萦第一次看他们煮茶,还有些好奇,因为爹爹每日少有清闲去烹茶煮酒,他喜欢煮些药草茶喝,顺便调理身体。 王季陵说“我爹爹很会煮茶,一会儿我们尝尝他的手艺,他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煮茶给我喝,一般人都喝不到呢。” 孟萦笑着说“我今天真荣幸,能喝到崔伯伯煮的茶,真是有口福了。” 她见崔郎君取出一块茶饼,放在铜炉子上焙烤,然后放进茶碾子里,细细地碾成末,接着又拿出个小箩筛筛出粉末,待沸水滚了几滚,才将茶粉末倒入沸水中。紧接着他用手中的木勺快速地打出白绿色的茶花来,一套动作下来,真是如行云流水,充满意趣。待茶汤花色散去,他又加了半勺盐和一把切得碎碎的小葱进去,然后才盛出来给他们每人一茶碗。 孟萦端起来,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喝过苦瓜油菜汤吗?只是缺点香油和胡椒,对,就是那个味…… 她看王季陵和崔郎君喝得津津有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问这茶饼是怎么做出来的? 崔郎君道“这绿茶饼是我娘家茶园采今年的新茶做成的。清明前后,把新鲜的茶叶采摘下来后放到蒸笼里蒸,蒸熟之后压掉茶汁,捣碎倒进模具里压制成茶饼,接着烘干,以便于保存。我们今天喝的就是蒸青绿茶,是不是很美味?” 孟萦点点头说“的确很美味,只是我在家很少吃茶,我爹爹经常煮药草茶喝,我很少喝绿茶。” 孟萦想着前世她的故乡就盛产绿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茶园,她就会炒茶,绿茶清香馥郁,一口下去,满口回甘。可不像今天喝的这菜汤。 崔郎君笑道“你要是没喝惯这蒸青绿茶,可能会觉得有些苦了,不过喝过之后,会感觉口齿留香。” 孟萦笑着点头表示赞同。王季陵适时说道“爹爹,你说船员今年带回了新物种,给我和萦儿妹妹开开眼怎么样?” 崔郎君笑着说好好好,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袋,王季陵忙接过来打开,说道“嗬,黄金米粒!” 孟萦眼睛瞬间一亮,她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煮玉米和烤玉米的香味,觉得奶油爆米花和松仁玉米在向她招手,真是不好意思,口水分泌得有点多,小孩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 看到她的表情,崔郎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他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当时船员带回来一大袋子,听海外的番人说这东西高产好吃,高产不高产不知道,因为还没种过。吃起来可真不怎么好吃,一拿到这东西,就吩咐厨房煮了一盆出来让大家尝尝鲜,还真是难煮,煮了好久,嚼起来还有些费劲,倒是管饱,可胃里并不舒服。最后大家都不吃,喂了马儿,马倒是喜欢吃。 王季陵笃定孟萦认识这些黄金米粒,忙道“萦儿妹妹,这个东西很好吃吗?” 孟萦连连点头。王季陵拿干个净的茶碗舀了一碗出来出来递给孟萦,问她该怎么做出来吃掉。他可是见识过玉米的难吃,就不知道孟萦能做出什么新花样来。孟萦心里直呼王季陵真是个小狐狸,给她下套。 不过她也怀念焦糖爆米花的味道了,她让王季陵找个带锅盖的厚锅来,再取些素油和白糖,茶室里有炭炉子可以用。孟萦将玉米粒简单地清洗一下,晾在那里。很快就有小厮送来了一个用来煮汤的铝盖厚铁锅、油和糖,王季陵以为孟萦要煮玉米,还体贴地将他爹爹煮茶用的盐罐子也送到孟萦手边。 孟萦让王季陵将盐罐子拿走,她将铁锅架到炭炉上,素油倒进铁锅里烧开后,端下来放了片刻,待油温不那么高了,才将玉米粒放进铁锅,盖上锅盖。又放到炉子上,不一会就听到噼里啪啦玉米粒爆开的声音,随之玉米的清香气也弥散开来,这回是王季陵咽了口口水。孟萦用抹布包着锅柄晃了晃,听不到玉米粒爆开的声音了,就知道玉米爆好了。立马端下来,掀开锅盖,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香味着实诱人,连崔郎君闻着也觉得好香啊! 孟萦将爆米花倒到一个盆里晾着,让王季陵和崔郎君尝尝原味的爆米花。接着又开始放油,油烧开后,放进白糖,用小火慢慢地炒出焦糖色,然后趁热将一大部分爆米花倒进锅里,迅速翻炒拌匀,然后放在一边晾凉,并不停地翻动,防止黏连,不一会儿焦糖的甜味和玉米的清香味顺着茶室飘散出去,外面伺候的小厮们都流了口水。 过了一会儿,焦糖爆米花凉了下来,孟萦取一个放进嘴里,果真是焦香酥脆,味道刚刚好。这才倒到另外一个盆里,递给崔郎君和王季陵。 他们父子俩眼儿都直了,没想到这黄金米是这种吃法。他们尝了尝,简直太美味了,香甜可口,唇齿留香啊。崔郎君拿出个食盒,将原味和焦糖味的爆米花各装了不少,让王季陵给他母亲送过去。 孟萦在心里给崔郎君点赞,大曌的好男人真不少。 “孟家小女郎,这个黄金米还有什么吃法?你能将这个种出来吗?”崔郎君问道。 孟萦心想,这崔郎君可比王季陵难对付的多。说话一定要注意,不能漏了马脚。 “我看外祖父的手记里说,他听番人说过黄金米,才得知这种吃法,据说这东西产量极高,至于怎么种出来和其他吃法还需要慢慢琢磨。”孟萦故意说得含糊不清。 “我听说你外祖父是位医术高明的神医,颇喜欢外出游历,没想到他还能认识番人,得这番见识,真是了不起!”崔郎君称赞道。 孟萦在心里祈祷外祖父,对不起,让你背锅了。一定要保佑我啊!回去我给您多供祭品多上香。 不一会儿,王季陵笑嘻嘻地回来了,说道“我娘说萦儿妹妹好手艺,做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很喜欢焦糖爆米花,真是焦香酥脆,美味可口。” 孟萦连连谦虚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爹爹,你知道吗?萦儿妹妹竟然认得咱们家花园里种的东西,叫它们土豆和辣椒,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那两样东西的名字呢。萦儿妹妹知道那两样东西怎么吃吗?”王季陵问道。他想着那么难吃的玉米孟萦都能做出美味,说不定爹爹带回来的土豆和辣椒也能做出美味来,只不过下人们不知道怎么做罢了。 孟萦当然知道该土豆和辣椒该怎么吃,只是该怎么和他们说呢,她正在思索,就听崔郎君道“孟家女郎,要不我们这样吧,你将土豆、辣椒和这黄金米拿回去种出来,琢磨怎么做比较好吃,然后教给我们,这些东西的收成由我们独家销售,就像你和鼎丰楼合作一样,我们五五分成怎么样?不过你要注意土豆,好像有的是有毒的,千万不要中毒了。”崔郎君道。 孟萦一听觉得这样就简单多了,不需要她找各种借口来应付他们,只需要带回去种出来,说自己琢磨出来的就可以了。 不过孟萦提出来“崔伯伯,如果这些东西种出来,新奇好吃,肯定能获利,只是财帛动人心,恐怕会有人来偷,到时凭我们家的人齐上阵也不一定能护得住这些东西,特别是玉米,它的植株高大,不适合大棚种,只能在地里种植,隐藏不得,要是有人来偷,就比较麻烦了。” “这个你大可放心,你先去将玉米种出来,第一批作为育种用,种子就这半袋,也中不了多少田地。只有收了这批种子,第二批才能大范围种植,到时我会派人来帮你们守着,第三年我们就卖种子和技术了,将它推广开就好了。刚才听你叫它玉米,我觉得黄金米更形象呢!”崔郎君笑着说道。 “我看它有些像黄玉,再说它在植株上时外面包裹着好几层层淡绿色的皮,更像一个玉柱,外祖父称它玉米,我就习惯叫它玉米了。黄金米也很形象好听。” 孟萦说完,起身掂量了一下那半袋玉米,大概二十多斤。一亩地按五斤种子算,可以种五亩多地。按每亩地一千斤的产量,明年可以收到五六千斤的玉米呢,后年等庄稼收完,再种茬秋玉米,将这些新种子全部种下,就可收到上百万斤玉米了,哈哈,不能算了,孟萦觉得银子在向自己招手。 孟萦和王季陵去后花园,让小厮将土豆的藤蔓砍下来,又让他们抱来稻草,在上面厚厚地铺了一层,再盖上一层雨伞布,用石头压好。说等来年开春解冻,再将土豆挖出来,看那些没冻坏的还能不能催种出芽。 王季陵又从管家那里要了一包朝天椒的辣椒籽交给孟萦,孟萦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到荷包里。 冬天天黑的早,孟萦着急回家准备种辣椒,王季陵挽留着不让走,带她参观他收藏的各种海外舶来的物品,直到天色将晚,才依依不舍地和孟萦道别,让车夫送孟萦回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九章 新年来到 孟萦带着玉米和辣椒籽兴奋地回了家,大郎君看她兴高采烈地带回来半袋东西,不知道自家女郎又要鼓捣什么。一见爹爹孟萦马上喜笑颜开,通过这次吃草莓,孟萦才发现原来爹爹个甜食控。她立马耍宝似的要给大郎君做些焦糖爆米花,大郎君乐呵呵地看她忙前忙后,看她到底能做出什么新奇的东西来。 爆米花刚端上来,闻着香甜的味儿,孟南和孟北都跑了进来,忙问道“郎君,女郎又弄什么好吃的了,怎么这么香甜?我们在外面闻着都忍不住流口水。” 大郎君哪里顾得上说话,抓起焦糖爆米花连吃了几口,这外焦里酥,香甜酥脆,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孟萦笑着招呼他们过来一起吃,纵使孟南孟北不是太喜好甜食,也觉得这新吃食好口味。他们吃完还剩下一些,孟萦让白芷拿下去和白芨半夏分了尝尝鲜。 正好孟萦要和大郎君、孟南孟北商量事情,就对他们说“这些玉米是我今天从王季陵家拿到的,他家的船员今年带回来这新物种,让我帮着种出来,他们独家销售,就像和鼎丰楼的合作一样,五五分成。今天咱们吃的就是玉米,这可是个高产作物,土地肥沃耕种适宜,亩产能达千斤。现在咱们有二十多斤种子,一亩地大约需要四到五斤种子,我需要大概六亩多地来种这些玉米。爹爹庄子里靠近山边我记得有几十亩亩好地,排水和灌溉都很方便,能不能腾出来给我用呢?” 孟南一听产量这么高,刚才吃的竟然是玉米种子,一脸心疼道“女郎怎么把种子做出来吃了,刚才我们吃的这些种子要是种出来,能收不少呢,真是可惜了。” 孟萦笑道“再珍贵的东西,也没有让爹爹吃到美味重要。” 大郎君一听,高兴得不得了,把她拉到怀里抱着。孟北笑着直夸“女郎孝顺,郎君好福气。我们跟着郎君沾光了!” 孟南这才没好说什么,他说“庄子里靠山边的那块地正好是王家娘子的夫郎们种的,可以划块水田与他们换过来。女郎不是还要雇人种玉米吗?王娘子的几个夫郎都是庄稼老把式,很有经验,人也老实可靠,身契都在郎君手里,也不怕他们溜奸耍滑。” 大郎君点头表示赞同,又同孟北道“萦儿种的新物什,大家都没见过,如果产量真像她说的那么高,庄子里的人倒是不敢做什么,恐怕外面的人会来偷。孟北趁着这次年假回庄子,再挑选些健壮的小厮训练一下,让他们警醒些,外面的人不让随便进庄子。这次萦儿的几个大棚,得亏苍术机灵,带着之前你挑出来并训练好的小厮们,日夜轮流值守,已经打跑了好几拨贼人,大棚才没被他们祸害。” “爹爹说的有道理,崔郎君也说,如果有需要他也会派人来保护这些种子的。过完年开春化冻,就可以种一批出来,收成一部分卖掉,大部分留着后年做种子,如果明年收成好,后年开春早些下秧苗,早点收割,七月份中种玉米,十月底十一月初就可以收割了,可以实现一年两茬,到时如果两个庄子全部种上玉米,就可以收到上百万斤的玉米。” 他们三人一听不影响种植水稻,还能有那么高的收成,想想都觉得兴奋不已。 “种子是王季陵的爹爹提供的,他父亲是咱们郡的郡丞,崔郎君想和我合作种植这些新物种,到时获益五五分成。请孟南叔叔起草个契书,我们商议之后,给崔郎君送过去。他信任我,让我直接将种子带回家,但我们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契书是要签的,再说他也答应以后收玉米的时候,他会派人来共同保护我们的玉米地。”孟萦对孟南道。 大郎君的往来文书一直都是孟南在负责,起早文书这事难不倒他。他让门外的小厮送来笔墨纸砚,不一会儿他就起草好了契书,交给了大郎君和孟萦,大郎君让他修改了几处细节,孟萦又看了一遍,觉得很周全。孟南修改后,重新抄写了两遍,交给了孟萦。孟萦说明天让白芷送过去给崔家郎君过目,如果没有异议就按这个契书签订。 孟萦觉得自己可以摩拳擦掌大干一番,最近和种植卯上了,不过自己好像很喜欢种植呢!她等着明天签完契书,就和爹爹回庄子里,庄子里大棚的温度适宜,可以早些将辣椒催种。孟萦将黄瓜和草莓销售的事情交给张眉负责,书院放假,她就闲了下来。因为草莓和黄瓜的生意有她的一成,她每天都要去鼎丰楼溜达一圈,表示对自己事业的关注。毕竟是第一次做事挣钱,她干起来无比认真。 崔家郎君没想到孟萦还挺识时务,主动送来了契书,契书上的条款写得公正公平,不偏不倚,同时又很有诚意。崔家郎君也未做改动,就直接签了名,双方各执一份。 拿到了契书,孟萦就急着往庄子里赶,她想快点将辣椒种出来,只不过只有朝天椒的种子,没有那种不是太辣的辣椒。朝天椒可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不过想到还有茄子,它们都是茄科植物,倒是可以试试嫁接,看结出来的辣椒是不是能改良。 一回到庄子,孟萦除了每天要完成爹爹交给她的学习和锻炼任务,就一头扎进大棚里。她将朝天椒的种子取出来用温水浸种催发,连续三天喷洒温水催种,同时又让大棚里的人重新催发一批茄子幼苗出来,以做将来嫁接之用。很快朝天椒和茄子的幼苗都被催发了出来,孟萦还在等它们长到各有五六片真叶,再开始移栽,留出足够的空间伸展枝丫,待长到七八片真叶的时候再考虑嫁接。 果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连过年,大郎君也没让孟萦停下学习,用他的话说“一旦停下一段时间,你再想捡起来,花费的时间比你休息的这段时间还长,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很多苦还得再吃一遍。”不过孟萦倒是已经习惯了每日的训练强度,觉得尚能接受。 大年前夕,张家七郎和张眉给孟萦送来了分红,孟萦接过八百两银票,乐得合不拢嘴。想着黄瓜和草莓还能卖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开始催生了第二茬,等到来年二三月份就可以卖了,到时辣椒可能已经嫁接了。 收到钱,孟萦首先打赏给她干活的人,四个主要种植的农人每人给了二十两银子,他们拿到银子,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前他们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钱,这才多长时间,女郎就给了他们这么多银子,暗暗决定一定要跟紧女郎,做好女郎交代的所有活计。孟萦又取出八十两银子交给苍术,让他来分配给跟着他看护大棚的小厮们。 跟在自己身边的白芷和白芨、半夏以及帮着做衣服的小厮们都得到了不错的奖赏,孟萦觉得,这银子太不经花,剩下五百多两银子,孟萦拿出三百两交给爹爹,大郎君推拒道“萦儿,这是你自己挣的银子,你自己留着用就好了,爹爹不缺银钱。” “这是我孝敬爹爹的,以后我挣了钱都要好好孝顺爹爹。”孟萦坚持道。 大郎君见推拒不得,只得笑道“那爹爹先收下,给你攒着,留着你将来娶夫郎用。” 天啦,才几岁啊,又是娶夫郎,孟萦觉得脑袋上天雷滚滚。 这个年过得异常忙碌,每天鼎丰楼都要来取一次蔬果,孟萦既要经常关注她的新种子,还要规划好来年要种的玉米和土豆。提前做好计划,安排好土地和人员,连过年当天也没闲着,鼎丰楼的小厮跑了两趟来摘蔬果,前一天预定出去的,还要送货上门,连过年都不得清闲。因为过年,有钱的富户也不在意这点儿开销,过节也想犒劳一下一家老小,新鲜的蔬果尤其受欢迎。最后弄得孟萦要不是让白芷提前摘了些送到厨房里,自己过年都没得吃了。 初二孟萦和爹爹回了娘家,这是大郎君出嫁十多年来第一次在初二回娘家,这次五个叔叔回来了四个,另外一个叔叔嫁得远,初二回不来,一般都是初五之后才回娘家。 孟萦给姑姑和表姐每人送了一件蚕丝披风,姑姑的披风上绣着缠枝红梅,看着热烈而喜庆;表姐余婉真的披风上绣着两只调皮可爱的松鼠,显得活泼娇俏。两人对孟萦送的礼物都非常喜欢,还问她为什么这披风这么轻薄柔软,又那么暖和呢!孟萦给她们解释了一下,她们才知道,原来是蚕丝披风啊,怪不得那么轻软。孟萦看姑姑胖了不少,还笑眯眯地问“姑姑秋天贴了不少秋膘啊,今天姑姑怎么没有陪大姑父回娘家呢?” 余婉真乐得哈哈大笑,然后对孟萦说“萦儿妹妹可是看错了,母亲不是贴秋膘了,而是有孕了,今年拜年哪里也不会去了,四爹和五爹将母亲看得可紧了啦,哪里也不让母亲去,你看母亲都胖了。” 孟萦这才知道,原来姑姑怀宝宝了啊,怪不得看起来胖了不少呢,四姑父和五姑父真厉害! 叔叔们大半年没见了,一见面就开喝,连大郎君都喝得有些高了,走路都走不了直线,孟萦乐得看自己一本正经的爹爹出糗,还笑着和爹爹开玩笑说“爹爹现在谁都不服。”姑姑和姑父们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紧接着孟萦又来了一句“就扶墙。”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初三一大早,张家七郎就上门来请大郎君,说他母亲快生了,胎相不好,请大郎君过去救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章 七月怀胎 大郎君昨夜宿醉,初三一早还是坚持爬起来陪孟萦跑了一大圈,刚回到家就见七郎过来了,大郎君听七郎一说就知道情况紧急,忙换了身衣服,连朝食都没用,就和孟萦一起去了张家。 产房外,梅财主和他的两个表弟都已经急得六神无主了。按说张家娘子是经产妇,生产应该很快的,前面的八个生起来都很顺利。这这次人都进产房大半天了,还是没有生出来。 昨日上半夜张家娘子觉得肚皮一阵阵发紧,下坠的厉害,她估摸着可能是快要生了,忙让梅财主起来张罗安排。梅财主知道自家妻主产期就在这几天,请的两个稳公和两个稳婆过年都没让他们回家。现在人都进去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早就生出来了,可张家娘子一直在不停地叫唤,血水也一盆一盆地端了出来。梅财主看见血,头就开始晕,瘫坐在椅子上,头冒冷汗,浑身无力。张眉一看,这个向来乐观的女郎,也吓得脸色发白,握着孟萦的手直发抖,不停地问孟萦“萦娘,萦娘,我娘不会有事吧,我好害怕!”孟萦只得拥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一定不会有事的,肯定会母子平安!” 大郎君了解情况,知道是足月生产,想来问题应该不大。一会儿,一个稳公出来说“可能是难产了,小孩的脚总是先出来,转不过来。怎么办?” 孟萦看到稳公,纵使现代见过男妇产科医生,也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这里男多女少,以前很多女人的活计,男人都接了过去。孟萦一听难产,觉得张家娘子恐怕凶多吉少了,不管哪个时代难产都关乎人命,因为她自己就是生产死的,孟萦的一颗心也吊了起来。这时,又出来一个稳婆,她急吼吼地叫道“赶紧派人去请我娘来,她最会处理难产的胎儿,我没她有经验,你家家主年龄太大,孩子胎位又不正,我也不敢轻易动,怕伤着大人和孩子。” 可怜七郎连口气还没喘过来,又急吼吼地去请人了。幸好要请的稳婆住得不远,很快人就被请过来了。 这新请的稳婆可真够老的,又瘦又小,还驼着背,满脸都是深深的皱纹,一双小眼睛却闪着锐利的光,一双手很小,看着不像脸那么多褶皱,如果单看手,不会觉得她有多老。她一来,就招呼人拿酒来,她用澡豆洗过手,又用酒将手淋了一遍,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进了产房。孟萦一看这小老太婆还知道用酒消毒呢,看来应该有两把刷子。 不大一会儿,就听见里面的人说,胎位转过来了,让张家娘子再使把劲儿,孩子就能生出来。果真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有人说头出来了,紧接着就是“哇哇”两声的哭叫声。外面的人放下心来,看来孩子是顺利生下来了。 稳公抱着孩子出来给梅财主道喜,说生了个小郎君,孟萦凑过去一看,哇,婴儿皮肤红红的,好小啊!她算了一下,好像六月底,张眉她娘去家里找爹爹调养保胎的,才七个多月就生下来,肯定是早产,不过七活八不活,梅财主家条件好,房间烧暖和点,应该能养活。孟萦如是想着。 几个稳公稳婆指挥着侍奴将产房打扫干净,又让人煮了乳果汤喂孩子,等孩子睡着。刚歇口气,准备出去用朝食,突然一个侍奴叫到“不好了,家主好像流了好多血。”稳婆一看,发现的确不妙,忙出来叫人。 外面梅财主和两个表弟几乎一夜没睡,在冷风中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母子平安,他正高兴地给后请来的老稳婆封赏,张罗大家去用朝食,张家上下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院子里的人都喜笑颜开。 突然又听到稳婆说妻主血崩了,吓得站都站不住,这一天一夜从担惊受怕到安下心来,可现在又突出状况,让人的心紧紧地揪着,寻常人都受不了这种刺激。梅财主颤抖地拉着大郎君的手说“孟老弟啊,请一定要救回我家娘子啊,她受苦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大郎君让白芷提着药箱,快速进了产房,张眉和孟萦还是小孩子,被稳公稳婆拦在外面,不让进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白芷拿着药方出来说“血止住了,让人去药房捡药回来煎服。” 又过了一会儿,大郎君出来对梅财主说“你家娘子没事了,这两天要按时服药,卧床休息,三天后我再来复查,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这次坐月子要坐满百天,好好调养,以后不要再生育了,她毕竟年龄大了,身体不如年轻时好了。” 梅财主连连点头说“不生了,再也不生了。妻主她辛苦了。” 从张家回来的马车上孟萦问道“爹爹,张眉她娘是不是早产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才七个月就生了,不过民间都说七活八不活,七个月生下来的婴儿大多能养活下来,要是八个月生的,就难养活了,张眉她九弟应该能养活吧?” 大郎君和白芷相互看了一眼,白芷什么都没说就低下了头。大郎君笑着问孟萦“萦儿,你在哪里听来的十月怀胎、七活八不活的话。” 孟萦有些懵了,难道不对吗?地球人都知道啊!她小声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不过好像大家都知道啊!” 大郎君心里是有些怪怪的,史书记载古人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如果早产多是七活八不活。可自从被萧念念下了诅咒,男多女少,怀孕都变成七月怀胎,一朝分娩。估计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人七月就生下胎儿,既减少了怀胎时间,又便于生产,大大地减少了难产的几率。张家娘子这种情况实属特殊,高龄产妇,又怀相不好,才会状况频出。他不知道孟萦上辈子是哪个时代的人,还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七活八不活。不过他并没有指出孟萦话里的不对之处,而是一笑了之,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 洗三的时候,张家娘子已经脱离了险境,缓过劲来了。大郎君和孟萦准备了银锁和银手镯脚镯全套的物件,张眉欢天喜地地到处显摆说自己得了个弟弟,小弟弟软软的好可爱。连接着的元宵节都在家陪弟弟,没有出来看灯。 孟萦的这个元宵节还是和爹爹一起过的,正月十五这天陪爹爹看了花灯,逛了街市。前一天晚上和表姐表哥、李君如、李君成和王季陵一大帮小女郎和小郎君一起过的,大家玩得都很尽兴。 没过几天就要开学了,王季陵和李君成来找孟萦想参观大棚,和她说“我父亲的邸报上说元宵节晚上,女皇生下了九皇子,女皇好几年不曾生育,虽然到现在还没有生下皇女,但女皇仍然高兴地大赦天下,很多犯事的人都被赦免了。估计过段时间,被赦免的犯人会回到故里,到时要注意安全,毕竟人员比以前要复杂了。” 孟萦觉得自己生活太安逸,山高皇帝远,根本不知道朝政如何,再说女皇生男生女,好像和自己也没啥关系。不过再大赦天下,也不会赦免那些穷凶极恶的坏人。王季陵说的也对,倒是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全。 孟萦带他们去了温泉庄子,领着他们参观并采摘了黄瓜和草莓,他们兴奋不已,估计都是不事生产的人,第一次亲自动手采摘到蔬果,感觉逸趣横生。王季陵看孟萦种了那么多辣椒,忙问她“萦妹妹,这东西又没法吃,太刺激了,你种那么多干什么啊?” 孟萦故意卖关子说“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然揭晓。” 参观完大棚,孟萦邀请他们一起去泡温泉,他们都面红耳赤地连连拒绝说不泡了,改日再泡。 白芷在一旁听了,心里哀叹道自己女郎真是豪爽,竟然邀请小郎君们一起泡温泉。王家郎君和李家郎君都十三四了,哪里还会和女郎一起泡温泉,传出去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孟萦看他们面红耳赤,不明所以,因为平日里郎君们和女郎们交往都挺落落大方的,男女大防并不明显,也就没放心上。 孟萦在庄子里看到母子树到冬天也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一点也不见颓色。便问白芷“母子树到处都是吗?” “是的,母子树很好成活,插扦都能活,你看田边到处都是。” “那这些野生的母子树和女郎们的母子树有什么区别?它们也能结果吗?”孟萦又问道。 “都能结果,不过野生的母子树结的乳果很小,口味很不好,没有女郎们自己的母子树结出来果实甜美。野生的母子树和家种的母子树一眼就能开出区别来,野生的母子树叶子颜色浅淡,不带油光。家里种的母子树叶子颜色浓郁,油光闪闪,看着好看多了。” 孟萦想找些灌木当辣椒嫁接用的砧木,她发现母子树生命力强,插土里都能活,试一试也未尝不可。她让人采了一些年份长的母子树枝条插进大棚里,修剪的到成人及膝的高度。大约再过一个月就该辣椒嫁接了,到时嫁接朝天椒一些到母子树上看看能结出什么味道的辣椒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一章 女郎救人 正月二十四,书院新学年开学了,孟萦因成绩优异顺利升到了女学的乙2班,去到了后院上课。她的棋艺在书院已经打出了名声,经常有不少自诩棋艺高超的小郎君来找她挑战,可每每总是被孟萦打的落花流水、铩羽而归。通过以棋会友,孟萦也认识了不少朋友。鉴于孟萦性子温婉,长相娇俏呆萌,又总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很快她在书院就收获了一大帮迷哥迷弟的心,弄得王季陵和李君成心塞不已。 孟萦每天仍然是忙忙碌碌,基本不得闲。黄瓜她已经不让卖了,因为要留种,她让人看得更紧了,因为这些种子关乎到以后能否吃到黄瓜这种美味。第一批草莓还有一个月左右就罢果了,第二批草莓倒是一个月后就可以摘果了,正好对接上。 正月里就立春了,二月初,大地解冻,白日渐长,雨水也多了起来。惊蛰一过,白日里天气就暖和起来。 二月初的时候,王季陵找孟萦上他家去挖土豆,因为地已经化冻了。小厮们掀开稻草,小心地将花园里的土豆挖出来,除了离地表比较近的土豆冻坏了,大部分的土豆都是好的,没有冻伤。孟萦觉得好久没有吃土豆了,土豆能做出不少美味来,虽然这些土豆将来都要做种子,但是也没能阻挡住孟萦和王季陵这两个吃货要吃它们的心思。孟萦从这堆土豆里找出没有任何发芽迹象的土豆,让人削了皮,指挥王季陵家的厨师做了盆大盘鸡,又让他将薯片切得薄薄的,王季陵家厨师的刀工还真是厉害,很快就将土豆片切得厚薄均匀,片片透亮,焯水之后放进油锅炸成了薯片,只是没有番茄酱,咸香味的薯片口感也不错。刚开始王季陵和崔郎君不敢吃,后来见孟萦吃得香,也尝了尝薯片,觉得太美味了,王季陵忙问孟萦“萦妹妹,为何你选出来的土豆没有毒?吃了没事。” 孟萦笑道“本身土豆没有毒,只是发了芽的土豆就不能吃了,吃了会上吐下泻,搞不好会闹出人命。” 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土豆有的有毒,有的无毒了,也就放下心来开吃,大盘鸡最受王家娘子欢迎,说要给她留些土豆,过几天让厨师再做一次大盘鸡。 二月里,孟萦让人从江北买来一些茶叶苗,让人种到爹爹的另一个庄子里,又请了人专门管理施肥除虫,让他们将这些种出一片茶园来。孟萦想再过三年就可以采自家茶园里的茶叶炒制杀青绿茶,她有些怀念那清香扑鼻的绿茶了。 二月下旬,有不少流放不远的犯人陆续回到了武陵,他们在大街上晃悠找活干,他们很好认,因为大多都被黥面了。有些人想要卖身为奴,大部分主家都不愿意买有案底的人,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既没有家主管教,又没有孩子牵绊,其实很容易又重新走上老路——触犯律法。 孟萦想大曌的刑罚真可怕,在脸上黥了印记,以后想要改过自新都不能去掉印记。 三月初,辣椒可以嫁接了,孟萦趁着休沐,带着白芷和白芨去了庄子。大棚里的朝天椒已经长出不少枝桠,茄子也长得挺高。那些野生的母子树更是生机盎然,在新的土地里生根发芽了。 孟萦留下白芷、白芨和两个专门照看大棚蔬菜的人,她提前让人准备了雨伞布布条、一些粗线、一把剪刀和一把锋利的匕首。进了大棚,她直接上前剪掉了茄子的枝桠,两个农人一看,自家女郎祸害蔬菜,一脸心疼道“女郎,这茄子再过段时间就能结果了,你现在剪掉了,多可惜,能结不少茄子呢。” 接着孟萦又剪掉了朝天椒的枝桠,他们又是一阵心疼,在他们眼里孟萦成了祸祸庄稼的熊孩子,他们既心疼又不敢发脾气,只好一直嘟嘟囔囔,满脸心疼。孟萦不想听他们唠叨,让他们去大棚外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她让白芨将辣椒的枝桠用匕首两面削尖,再劈开茄子的枝桠,插进去。让白芷用伞布条缠住接口处,再用粗线绑紧。嫁接就完成了。孟萦负责剪枝丫,白芨负责削枝丫插枝丫,白芷负责缠接口,三人相互配合,忙了一整天才将那一大片的朝天椒嫁接到茄子和母子树上。 孟萦又特意交待看管蔬菜的农人,注意浇水和施肥,春天来了,正午的时候要勤通风,保证大棚里的温度不燥热,湿度正好。二十天后就可以取下捆绑的绳子和布条了。那两人见他们把辣椒接到茄子和母子树上,一脸骇然。各自寻思,不知道这会长出什么东西来。连白芷和白芨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样接在一起,菜蔬还能不能活,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它们会结出什么果子。不过女郎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不许质疑。郎君早就吩咐过他们,让他们听女郎的吩咐,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女郎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三月底,孟萦要的那片山脚地块已经被深耕了多次,又施了薄肥。这块地周边都用竹竿做了栅栏,与其他田地分开了。孟萦觉得种玉米和土豆的时间到了,她让孟北将爹爹陪嫁王家娘子的四个夫郎召集来,教给他们玉米播种的方法,又将如何挖取土豆芽眼的方法告诉了他们。他们种了多年庄稼,很有经验,很快就领悟了要义。孟萦反复强调,发芽的土豆有毒,千万看好,不要让人畜食用了。另外鉴于玉米种子的珍贵,孟北看着他们播种下去,又交待苍术派人时刻盯守,苍术让人在庄子里养了五六条狗,帮忙看着这些庄稼。 随着四月的临近,孟萦就快八岁了。她现在也算是小富婆一枚了,这次黄瓜和草莓共给她带来了三千多两的收益,眼看着辣椒又要有收益了,再过两三个月嫩玉米又可以上市了,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天中午下学尚早,孟萦无事,想去街市上逛逛,因为每个休沐日,都要去庄子上忙,平日里又要上学堂,下学还有繁重的学习任务,难得今天夫子有事,放了半天假。孟萦心里有些欢呼雀跃,希望夫子能多点事,这样自己还能偷偷闲。白芷每天送完孟萦,还要跟着大郎君学习医术,在德济堂当学徒,也是难得清闲。 他们一边走,一边逛,难得清闲自在。路过牙行时,听到一个人粗声大气地说“何老头,你赶紧走,算我倒霉,养了你半个月了,也没卖出去,你又病成这样,就算你能写会算也没用,哪有主家肯来买你,买回去,死在主家还不够嫌晦气的。你赶紧走,我也不要你银钱了,就算要,你也没有。只求你不要死在我们牙行,没得沾了晦气。赶紧走,赶紧走。”紧接着就见一个身着破烂棉袍的男子被推出门外,那人满头灰白的头发,面色苍白,不停地咳嗽,瘦弱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跑。 孟萦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目测他年龄应该不是太大,只是头发花白,显得有些老态。他扶着门框,咳嗽了好几声才直起身来,看向孟萦和白芷,白芷和那男子顿时都愣住了。就在这时,白芷一把抓住了孟萦的胳膊,恳求道“女郎,求求你去把他买下来吧。” 孟萦有些不解,白芷的身世一直都是个谜,他从不提及过往,孟萦看他的教养根本不是一般的家庭能教养出来的。再说他很少求孟萦做什么,买个把人回去,孟萦还是能做主的。 孟萦想着他刚被人牙子扫地出门,领回家去不就行了。刚准备让白芷去扶着他,人牙子一见也许能榨出点油水,立马伸手拉住了那中年男子,说道“这是我们牙行的奴仆,你要领走得先交十两银子,我就将他的卖身契给你。” 人牙子想趁火打劫,白芷有些急了,孟萦按住他的手道“嗬,你刚才赶人走,我见他可怜,孤苦无依,准备做个善事,请他吃顿饱饭,既然你又领回去养着,这善事就让给你做了。日行一善,积善成德,我自去别处行善了。”说罢,抬脚就准备走。 人牙子一见孟萦真的要走,心想,何老头病成这样,没有百八十两银子是治不好了,领回去还得管他吃饭,弄不好就死了。也不说要十两银子了,忙急着说“小女郎,别走,我四两银子买得他,还贴了半个月的饭钱。我也不挣你钱了,你给我四两银子当做善事,让我保住本就行了。” 孟萦见话都说成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从荷包里取出五两银子,交给人牙子,让他别找了,又取回了那中年男子的卖身契,让白芷扶着他回了文昌巷。 回到家,孟萦让白芷带他下去吃顿热乎饭,再去梳洗一番,将他从外面穿回来的衣服都烧了。白芷拿了一身自己没穿过的衣服给他。等他们收拾好出来,两人眼睛都红红的。孟萦正准备询问他们是何关系时,大郎君也回来了,他听说孟萦下午放假,就早早收班回来陪她了。 孟萦看白芷和那男子眉眼很相像,估计有血缘关系。白芷见大郎君回来,忙给大郎君倒上水。大郎君坐下后,白芷跪到大郎君身前,请求大郎君收留那中年男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二章 白芷过往 被买回来的男子是白芷的生身父亲,他父亲何知许,江南人士,母亲早亡,嫡姐和父亲又不容人,为父不慈,后来何知许的爹爹又病逝,当时何知许已有了秀才功名,如要继续科考,就需要继续读书,还需花费大量银钱,读成之后,最终还要嫁出去,他嫡姐和父亲认为不值当。他只好带着爹爹留给他的一点钱财去省城考取举人,中举后,挣了些银钱,接着又北上长安去考取功名。开元一四一年中了两榜进士。中进士后,他不满二十五,尚未婚配。被小世家苏家家主看上,为自家女郎求娶,苏家女郎当时年近十八。婚前两人见过一面,苏家女郎长相清婉,两人虽未如何交往,但何知许已暗暗心动。苏家家主在兵部任四品兵部郎中,苏家几辈人的积累,在长安世家中也算有一席之地。苏家女郎不喜科考,没有功名,苏家家主为了延续家族兴旺,榜下捉婿,让自家女郎娶了新科进士何知许。 何知许嫁给苏家女郎后,又考过翰林院庶吉士,而苏家女郎也很快就有了身孕。长子出生后,何知许见妻主虽然未能为自己生下嫡长女,但他仍是非常喜欢嫡长子,给他取名苏何芗,谐音苏合香。将他视若珍宝,妻主纳娶侧夫后,何知许就一直亲手带着长子,三岁给他开蒙,五岁又请了剑客教他习武,小苏何芗非常懂事,又肯吃苦,让何知许倍感欣慰。 苏何芗八岁那年,他母亲决定再给他父亲生个孩子,两人准备了几个月,苏家娘子才有了身孕,可还没有来得及生下这个孩子,苏家就卷入了兵部贪墨案。边关士兵冬日粮草短缺,棉衣无着,为此闹到了女皇那里,女皇震怒,下令彻查。苏家家主和兵部尚书交往颇深,为此被一同查办。苏家上下百十口全被下狱,若不是苏家家主是女子,恐怕也会和兵部尚书一起问斩,为此,苏家女子皆被判入女楼,终身不得赎;苏家男子十四岁以下全部发卖,十四岁以上流放岭南瘴疠之地。 苏何芗当时刚满八岁,在官方的人牙子那里呆了三天,就被长安的怡和楼买走了。可怜世家子,一朝沦为青楼里的小倌儿。他如何能接受这般命运?怡和楼自然有一套专门制服这等小童的办法,挨打、饿饭、针扎是常有的事,更多的是那些细细碎碎的精神折磨。容嬷嬷的那一套充分派上了用场,不出三个月那些和苏何芗一起买进来的小童都被驯服了,然后楼里的教习师傅开始教他们琴棋书画以显得高雅,又教他们如何取悦来楼里寻欢作乐的女子和男子。四年下来,教习师傅发现见苏何芗表面温顺,内里反抗,实在是难以驯服,不能留在长安这种达官贵人遍地走的地方,就把他分到了武陵的怡和楼。在武陵怡和楼,苏何芗依然从骨子里默默地反抗,楼里的爹爹看到他这样很是生气,押着他在房间后面看别的小倌儿如何取悦客人,服侍客人,又引诱他,企图让他贪恋楼子里纸迷金醉的生活,可依然难以驯服他,为此楼里的爹爹很头疼,给楼里的常客赵财主抱怨新来小倌儿的不服管教,赵财主一听很感兴趣啊,他最是喜欢收服有傲骨的小。一见苏何芗那俊俏的小模样,心生欢喜,愿意出一千两银子买苏何芗的初夜,半个月后就要。楼里的爹爹无良,苏何芗才十二,按理说应该等到他十五才可以让他接客,可现在赵财主愿意出高价卖他的初夜,纵使等他到十五岁,也未必就能拍得到这么高的价钱。为此楼里的爹爹就让苏何芗半个月后准备伺候赵财主。其他小倌儿一听赵财主,都吓得不行。赵财主成亲前就喜欢,给了他那贪财的妻主一大笔银子,让她为自己生了一对小郎后,就带着两个小郎和离,立了独户,自此流连欢场,更加肆无忌惮。赵财主最是能折磨人,楼里让他的小倌儿最后基本上不死也残了。大家都一脸同情地看着苏何芗,希望赵财主看他小,能怜香惜玉一点,留他条性命。 苏何芗得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反而平静下来。还有三天就要去伺候赵财主了,他让楼里的小厮给他买了两份榛子糕,他知道自己不能吃榛子,因为一吃,几乎是要命的,身上起红疹,发烧,呼吸困难。 他抱着赴死之心吃完了整盘榛子糕,又准备了一些放到自己中衣的暗袋里。然后静静地等待自己的命运,很快他就浑身起满了红色的疱疹,发起了高烧,楼里的爹爹一看,忙招来楼里给小倌儿们看病的医者,那人只擅长看男科各种疾病,并不太擅长看其他的病。他一看苏何芗发了高烧,满身起疱疹,呼吸困难,像极了天花。他以为他得了传染极厉害的天花,吓了一跳,连忙让楼里的爹爹将苏何芗隔离开,以免传染给别人。 楼里的爹爹让人将苏何芗搬到了一间偏僻的屋子,等了三天,发现他身上的红疹仍未消退,反而陷入了昏迷,丧失了意识。鸨儿爹怕他死在楼子里晦气,万一被客人发现了,传出去,就没人肯来楼里玩了。趁着清晨人少,楼里的鸨儿爹让人用破席子将苏何芗卷起来,直接扔到了乱葬岗。 苏何芗在乱葬岗躺了快一天,黄昏的时候,听到不远的路上有马车经过的声音,他用尽全身力气呼救。恰逢大郎君和孟北驾车路过此地,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大郎君走下道路,循着声音找到了乱葬岗,看到了躺在破席里苏何芗。大郎君看他浑身起疹子,还发着烧,再不救治就会死了,遂起了怜悯之心,将他救了回去。 过了七天,苏何芗才慢慢恢复过来,大郎君见他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安安静静。问他家人在何处,他只说没了家人。他借宿在破庙里,因得了病,被乞丐们给扔到了乱葬岗。 大郎君无意深挖他的身世,只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他彻底康复,就放他离开。苏何芗见大郎君面慈心善,离了大郎君他的命运会如何,他很清楚。于是跪下来恳求大郎君收留,为奴为仆都可以。只是他没有户籍,大郎君也不敢轻易收留。恰巧大郎君的陪嫁王家娘子的大郎意外没了,尚未销户。孟北就让苏何芗用了王家大郎的身份留了下来,大郎君重新给他取名白芷,让孟北教他武艺,将来当个得力人手培养。后来发现他非常聪慧,又勤奋刻苦,还识文断字,遂起了爱才之心,留在身边当了学徒,放到龙阳县的药房做个帮手。 这些年大郎君观察他脑子好用,做事又踏实,忠心耿耿,很知道感恩。想着如果自己的二郎还活着,应该也有这么大吧!他把对二郎的爱一部分转移到了白芷的身上而不自知。孟萦出事后,没有合适的人来照顾她,就把白芷和半夏派过去照顾。这一年多下来,自家女郎好像也习惯了白芷的照顾。现在白芷的父亲因为女皇的赦免,来武陵寻他。大郎君愿意放他们父子归家,可何知许现在身染重病,沉疴已久,如不及时救治,很快就会撒手人寰。再说他们也没有亲人了,何知许娘家是回不去了,纵使回去他姐姐也不会接纳他们父子。如果从大郎君家离开,真的就走投无路了,再加上他们的身份又见不得光,留在大郎君身边就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大郎君父女于他们父子有救命之恩,就算是为了报恩也要留在他们身边。 孟萦没想到,白芷的身世如此多舛,又见他爹爹实在可怜,心生怜悯,泪汪汪地看着大郎君。 大郎君这些年将白芷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对他犹如自家小郎,可他和他爹爹的身份始终是个问题。沉吟片刻道“如果你们父子留在孟家,就不能相认,白芷身份仍是王家大郎,你父亲我自会救治,等他病好,就算是为萦儿请的夫子吧,如果何夫子你能让萦儿考取进士功名,我自会还你身契,让她给你养老,你们看这样如何?” 他们父子一听,哪有不许的道理。孟萦一听,怎么又多了位夫子?真是学海无涯呀! 大郎君又让白芷起誓,终其一生都不准背叛萦娘。将来长大,至于萦娘是否愿意纳他为侍夫或侧夫,全凭他的本事。 自此之后,孟萦就觉得白芷对自己比之以前好像有所不同,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反正她是个心大的人,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因为她每日牵挂的是她的挣钱大计。 何夫子在大郎君的调理下,一天天好起来。他主要是流放过程中风里来雨里去,过度劳累,加上饮食不济,长期营养不良,又时刻牵挂着自家儿郎,才会导致身体受损严重。他在流放地就一直找人打听苏何芗,听人说他被卖到了怡和楼,他心疼的不得了。后来又听说他到了武陵的怡和楼。女皇的赦令一到,他就立马风雨兼程地赶往武陵,到了怡和楼一问,才知原来四年前,苏何芗就病逝了。何夫子当时如遭雷击,求生无望,大病一场。要不是碰到闲逛的孟萦和白芷,他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何夫子只比大郎君大五六岁,但他看着像是个耄耋老人,而大郎君看着却如二十出头的青年郎君,俊俏儒雅,气度不凡。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三章 年过总角 孟萦将辣椒嫁接半个月之后,茄子和母子树上的辣椒都活了下来,并且长得郁郁葱葱,比在原来植株上还要茂盛。孟萦又教那几个农人剪枝,将辣椒内堂的弱枝全部剪掉,然后连续追肥,又过了半个月,移植后的辣椒陆续开出了白花,让那几个负责种植的农人惊奇不已,他们暗戳戳地等着看能结出什么果子来。 又过得大概一个月,茄子植株上的朝天椒顺利改良成了那种长条的大辣椒,孟萦采摘了些,指导厨师做了青椒肉丝、虎皮辣椒和青椒鸡蛋,改良后的辣椒完全没有了朝天椒的霸道辣味,而是变得温和多了,同时带着一股清香味,一点点辣味又增加了独特的口感,非常下饭。吃着辣椒,大郎君和孟萦每人多吃了半碗饭。孟北最夸张,就这青椒肉丝和虎皮辣椒,他竟然多吃了两碗米饭。吃完一直叫嚷着“女郎种出来的这辣椒真是太好吃了,让人吃了都不晓得放碗,简直太合胃口了。” 孟萦看母子树上长出来的辣椒竟然有些像灯笼椒,这真让人意外,她采了些,让人做出菜来,竟然没什么辣味了,一股子清甜香味,比灯笼椒的皮更薄、肉更厚,口感非常好。孟家觉得自己赚了,高兴不已。想着留一些灯笼椒让它长老,再晒成干辣椒也许就能做出前世陕西的那种香而不辣的油泼辣子了,想想都会让人流口水。 孟萦摘了些朝天椒,做了泡椒,为将来做酸菜鱼做准备。她趁着休沐,请崔郎君过来收货,特意安排厨师用茄子植株改良的辣椒做了青椒肉丝、虎皮大辣椒和青椒鸡蛋,又用朝天椒做了泡椒凤爪、泡椒猪蹄和酸菜鱼,另外用灯笼椒炒了肉片、灯笼椒炒菇子,只可惜灯笼椒目前都是青椒,没有变红变老,做不了油泼辣子。 菜一端上来,王季陵就打了个打喷嚏,还笑着说“萦儿妹妹,你还真敢吃那朝天椒啊?闻着这味道我都开始打喷嚏了。” 孟萦笑道“一会儿吃起来,说不定你比别人抢得还快呢。” 吃饭前,孟萦先给崔郎君和王季陵说介绍了每种辣椒的口味和辣度,让他们好有个心理准备。先从清甜的灯笼椒开始,他们觉得美味得不得了,菇子和肉片都带着灯笼椒的清甜,显得格外鲜美。然后吃到青椒肉丝和虎皮辣椒,果不其然,王季陵已经开始抢起来了。崔郎君走南闯北,对辣味的耐受度比较高,很喜欢泡椒猪蹄和酸菜鱼。王季陵倒是继承了他爹爹的不怕辣,一边嘶嘶地呼气,一边开心地啃着鸡爪。末了还骄傲地对他爹爹说“爹爹,我就说了萦儿妹妹是个神奇的女郎吧,什么东西她都能将它变成美味,连那不能吃的朝天椒她都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来,真是太厉害了!” 饭后,孟萦邀请崔郎君和王季陵参观了蔬菜园子,王季陵见孟萦种的辣椒长得那么高,比朝天椒高多了,有些不可思议,她是怎么把一种辣椒变成了三种,特别是看到嫁接到母子树上的辣椒,长得像小树苗,差不多有半大孩子高了,上面挂满了果儿,如同一盏一盏的小灯笼,非常好看。王季陵问孟萦怎么将那么矮小的朝天椒变成这么高大的灯笼椒,因为他已经看不出母子树的痕迹了。 孟萦神秘地笑着说“哈哈,天机不可泄露。你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崔家郎君看孟萦让人种出来的辣椒产量很高,就说“明天我就派厨师来学艺,将今天吃的这几个菜学会,在我们瑞祥酒楼开卖,这回肯定能压鼎香楼一头。” 孟萦说“这些辣椒产量挺高,如果光是一家酒楼恐怕买不了那么多,还是需要卖给其他酒楼。” 崔郎君说“这个你大可放心,每天我会派人来将取辣椒,让我家的船队很快就送到沿江的各郡了,到时这点儿产量恐怕都不够看了。” 崔郎君的话果然应验了,孟萦的红辣椒根本就留不到长老,就被崔郎君派来的小厮都给摘的差不多了。王季陵又让管家搜罗了一大包辣椒种子,让孟萦赶紧催发,等到秋冬的时候再买。孟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很快玉米笋需要掰了,几亩地掰了好几筐玉米笋,瑞祥酒楼推出玉米笋炒肉片,让食客们新鲜不已,可还没等到他们吃够,玉米笋就没有了,他们遗憾不已。不过嫩玉米又快上市了,迅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嫩玉米刚出来的时候,孟萦煮了些送到了王家,又给李君成和姑姑家送了些,王家娘子甚是喜爱嫩玉米,崔郎君迅速行动在瑞祥酒楼又推出了嫩玉米,厨师竟然能想出松仁玉米、玉米嫩兔、嫩玉米蒸蛋羹等好几道菜。每一道菜都是天价,他们还将能玉米且切成几段,分段卖出去。总之是花样百出,都为了赚钱。玉米和辣椒都能保存几天,王家的船队将这些新鲜吃食带到了沿江各郡。由于玉米本身就没种几亩地,哪里经得起这样吃,如果不是孟萦让人狠命地守着最后那半亩地的玉米,恐怕他们连留种的玉米也吃干净了。 土豆七月份要采收,听孟萦说亩产竟然能达到千斤,县丞赵郎君亲自过来看采收,当一筐一筐的土豆被挖出来,抬到晒场去称量,孟萦觉得大曌这片土地真是肥沃,孟萦让人种的土豆,亩产高达一千二百斤,郡丞赵郎君惊奇不已。他又问了孟萦种土豆是否复杂,得知很简单时,感到尤为高兴。听说一年在武陵郡可以种两季,更是开心不已。他让孟萦将今年新收的土豆再种一季,看秋后的产量如何。孟萦笑着答应了。 土豆的吃法更多,让瑞祥酒楼着实火了一把,只是郡丞赵郎君不让崔郎君将土豆都卖了,而是将土豆的产量报到了郡守那里,郡守一听有这么好的作物,让孟萦留着明年育苗向民间推广。孟萦想王家的两位夫郎真是厉害,配合也好,崔郎君也很支持赵郎君的事业,赵郎君也很照顾崔郎君的船行。崔郎君和孟萦说“有的钱可以挣,有的要放利于民。”孟萦也深表赞同。 孟萦一直想多种些玉米出来,可每年嫩玉米的销量太大,根本就留不下来太多种子,连续三年虽然每年孟萦种植玉米的面积在增大,但始终都没有留够能将自家两个田庄种满的种子。她的年收百万斤玉米的梦想始终都没有实现。 那灯笼椒长老之后,孟萦用它做出了油泼辣子,果真就是那个味,她想起了前世老干妈买到了全世界,于是也想做自己的辣酱,王季陵积极参与,于是季萦辣酱就诞生了。季萦辣酱有好几种口味油泼辣子、鲜辣剁椒酱、甜辣酱、豆豉辣酱等。由于辣酱保存时间长,季萦辣酱随着王家船队被带到了各地,由于销量太大,孟萦只好卖出辣椒苗,请人种植,然后再独家收购。季萦辣酱作坊她和王季陵的产业,两人都从辣酱中赚的盆满钵满。 孟萦每月都有大量的银钱入账,整日乐呵呵的,她将外面和商户接触的事交给孟南打理,对内的账务由何夫子兼任。何夫子在大郎君的调理下已经恢复了健康,毕竟他也才四十出头,除了每日教孟萦学习四书五经,也没太多事,孟萦就请他帮忙做内账。他最清楚孟萦有多少银钱。 三年了,孟萦已经从一个垂髫小童长成了个半大女郎,清纯秀美,身姿高挑,显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在书院甲班,她已经开始收到芳心萌动的小郎君给她写情书,可她似乎不开窍一般,从不和郎君们嬉闹,郎君们得不到她任何回应,芳心都碎了一地。 何夫子找大郎君劝他让孟萦专心科考,不要再在庶务上分心,要不然想在十八岁之前考上进士很难。虽然她现在在书院课业都是甲上,但要想考进士,还需要花更多精力和时间来准备。毕竟女郎十八之前必须娶亲,娶亲后又要生子,到时庶务缠身,哪里里能专下心来准备举业? 大郎君为此专门将孟萦叫到书房谈了谈心,说道“萦儿,三年来,你种的这些新物种为你积攒了近十万两的身家,凡事不过三,这些新物种也该交到民间了,如果你觉得不好和梅财主和崔郎君说,为父去和他们说。明年你要像教农人种土豆一样,将种子和种植方法交给农人,也算是你为大家行善积德了。另外你也该专心科考了,何夫子很担心你的课业,你看这三年,李家大郎(李君成)已经考过了秀才,正在准备考举人,何夫子说他学业扎实,一两年内必中举人。你看你这几年虽然学习和习武都未曾落下,但却并未尽全力。如果你再不努力,将来又如何科考,等到娶亲之龄,到时一娶亲生女,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专心举业了。” 孟萦这才惊觉原来三年就如流水一般过去了,不过好在自己已经是有身家的人了,有十多万两银子傍身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暗爽。她一直都很听爹爹的话,因为爹爹一直都对她很好。便道“一切都听爹爹的。我会静下心来,努力学习,专心科考。” 大郎君行动力向来惊人,和孟萦谈话过后的第二天,他就分别找了梅财主和孟郎君,说了要将黄瓜、草莓、辣椒、玉米推向民间,他们同时提出了异议……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四章 秀才考试 梅财主和崔郎君并非贪财之人,他们也深信凡事不过三,三年来他们从中获益颇多,也愿意将这些吃食推向民间,只是他们说今年得了种子,明年开春卖种子和芽苗,此后就由民间慢慢推广。至于玉米,由于嫩玉米一直挺受欢迎,没有留下多少种子,只能等明年种出来得了种子,后年才有种子推广。不过孟家的大棚数量多,位置好,都已经建起来了,用着也非常方便,希望冬天时仍能继续合作种些新鲜蔬果提供给两家的酒楼。大郎君表示无异议,王季陵和孟萦的辣酱作坊由两家各派管事来经营管理,孟萦将要专心科考,庶务上的事尽量少沾手。 自大郎君和孟萦谈话过后,何夫子就严厉起来,孟萦的课业明显增加了,这三年来,何夫子一直让孟萦绑着小沙袋练习毛笔字,刚开始沙袋只有三两,慢慢增加到半斤,后来增加到一斤,现在孟萦绑着一斤半的沙袋,写起字来流利自如,下笔明显有力多了,那一手毛笔字拿出去已是够让人惊艳了。孟萦想,如果放到现代,咱也能当小书法家了。可她的字和何夫子的字比起来,还差得远。何夫子一手正楷字比印刷体还好看,一篇文章写下来,没有任何一个字可以让人挑出毛病来,真是厉害!孟萦觉得自己还需更加努力。何夫子开始有意识地将她往科举的方向上引导,将四书五经挨个儿帮孟萦捋下来,查缺补漏,孟萦觉得自己进益颇多。 自从孟萦将产业都交给管事来打理,王季陵和孟萦的私下接触就少了,两人虽在同一个书院,但分属不同的班级。王季陵觉得孟萦真厉害,年龄虽小,不但围棋下得好,课业也门门都是甲上,连射御都能不输郎君,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做到的,她爹是怎么教的。孟萦自升到甲班,就一直在甲一班,从未掉落过,这让所有的夫子都对她刮目相看,以前李君成没考秀才时,他们俩在书院还有得一拼,可毕竟李君成比孟萦大了五岁啊。 李君成考过秀才之后,就去了江陵书院,那里的学子都是有秀才功名的,他们一起学习准备考举人。江陵书院成了孟萦的下一个目标。 何夫子在考查过孟萦的课业之后,认为她可以去考秀才。大曌的科举经过三四百年的发展,有些像明清时期的科举考试,基本都规范起来,科考是选拔人才的有效方式。 考秀才不用去远的地方,只在本郡就可以考,县试在武陵县考,由县官主持,学署教官监试。考生取具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鹿鸣书院在收取一定费用之后,由书院给安排了具结的廪生。孟萦这时才觉得有组织就是好,不用操心这些琐事,由书院安排也放心,书院会将几个成绩相仿的学子结成一保,也希望自己的学子能取得好成绩,这样就会吸引更多的学子前来就读。 县试是最初一级的选拔,考的内容多以背诵为主,这是孟萦的长项,县试成绩一出来,白芨看到自家女郎的考号排在了第二位,就知道是考了第二名,赶快回家通报。孟萦得知自己考了第二还有些沾沾自喜,却被何夫子劈头盖脸地批了一顿,很是没脸,何夫子说以她的基础应该是可以考第一的,看来还是粗心了。孟萦心大惯了,觉得第二也挺好的,干嘛非要争第一,多累!何夫子却说“这只是县试,参考的人是全县的书生,你都不能拔得头筹,后面还有府试、院试、乡试、会试直至殿试,竞争逐渐加大,都是优中选优,每一级考试,参加考试的人员都是各地最优秀的人才,如果你每次都不尽全力,最后等你想发力时,却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孟萦想想何夫子说的话很有道理,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有趣的数学励志公式101的365次方约等于378。099的365次方约等于003。365次方代表一年的365天,1代表每一天的努力,101表示每天多做001,099代表每天少做001,365天后,一个增长到了378,一个减少到003,这就相当于人生的路程,每天多努力一点点,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积沙成塔,很快就会带来质的飞跃;每天稍微懈怠,天长日久终将一事无成,失去力量。 孟萦自此后端正了自己的学习态度,何夫子也的确博学多才,授课很精彩,他善于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将艰深的经典通过小故事的形式讲述出来,让人便于理解,这种教学方法很适合孟萦。看来能考上进士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府试出题的是本郡的郡守,为此王季陵还带着孟萦去拜访了他父亲赵郡丞,请他指点他们府试。赵郎君和郡守李大人相处过几年,对李大人的为人和文风都非常了解,给了他们很好的建议。赵郡丞说“李大人为人严肃,喜欢平实、言之有物的文章,不喜欢花团锦簇、辞藻夸张浮丽的篇章,这点要特别注意。院试时,李大人可能会去监考,如果你能提前写好卷子,也不要提前交上去。李大人很反感别人提前交卷,一定要检查到最后才交卷。” 孟萦想这个李大人倒是个怪人,写完了也不让提前交卷,坐在考场还不够让人难受的。不过这些消息对王季陵和孟萦来说非常实用,他们默默记下了。事后又做了充分的准备,加上李君成已经考过的经验,王季陵和孟萦的准备算是十分充分了。 开考之前,孟萦已经被何夫子和李君成考了好些回,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考试的节奏,心里不慌,王季陵则紧张得不得了,要不是为了陪孟萦学习,他才懒得考什么秀才呢?为了能常和孟萦待在一起,他觉得还是得找个借口,只是他没想到考个秀才要背那么多东西,真是够让人头疼的。早知如此,也没办法,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府试时,女郎参加考试的人数并不是太多,孟萦粗略的估计了一下,也就百十人吧,可郎君那边竟然有上千人考试,乌央乌央的都是人,一看这架势,孟萦也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容不得她多想,她就被人流推着进了考场,进场检查专门给女郎们辟了一个入口,由女子来检查女郎们是否夹带。检查很严格,仔细比对了信息,又打散了头发,脱下了衣物检查。她们见孟萦那么小也来参加考试,都觉得很佩服,感觉她很厉害的样子。毕竟孟萦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们倒也没有刁难她,她的检查很快就过去了。 进到考场,孟萦才发现女郎们的考场在最前面,和郎君们隔开了一小段距离。孟萦的考号很靠前,估计就得在考官的眼皮底下写卷子。孟萦想这还真是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呢!不过经过高考的洗礼,这些都不算什么。 卷子发下来,孟萦仔细看了一遍题目,发现都在何夫子的预测范围内,基本上全部都会,单只看能答成什么样,取个什么样的成绩。孟萦放下心来,她想王季陵也不用担心了,这些他们都一起复习过,他应该也能过。 李大人果然是个认真的人,院试的时候他过来巡考了。他一进考场就看到了孟萦,他对这个小姑娘很有印象,就是她种出了土豆,又教大家如何种植土豆,让大家有了新的高产作物,可以不用饿肚子了,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小就来考秀才,他很感兴趣,走过去看她的答卷。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能写这么一手好字,真是了不起。再看她的答题也都丝毫不差,基本功很扎实。李大人一边看,一边捋着胡子点着头,孟萦有些想笑,因为李大人的样子有些像迂腐可爱的老夫子。 不过他并没有在孟萦的桌前待太久,孟萦觉得他再不走,她真的会忍不住笑出来。孟萦丝毫不敢马虎,想着这次要是考不好,估计又要被何夫子批,总是被批总觉得没皮没脸的。 孟萦坐在前面看得最清楚,李大人果真不喜欢人提前交卷,每有提前交卷的人,他都皱着眉头盯人一眼,然后打开卷子,摇了摇头。其实孟萦也早就写完了,检查了两遍,发现没有失误之处。想要完善也不能改动,这用毛笔写字,必须落笔成字,又没有涂改液,如果改动,卷面就脏了,考试肯定过不了。这卷面最能反映人平日里的基本功,孟萦记住了赵郎君的话,只好枯坐干等着敲铃收卷。李大人看她已经写完,并且将卷子已经摆好,等着人过来收。就向她招了招手,让她把卷子交过去。孟萦如获解放,赶紧收拾了一下,将卷子交给了李大人,李大人扫了一遍她的答题,眯着眼点了点头,让她出去了。 孟萦出去一看,发现爹爹、白芷、李君成都等在门外……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五章 郊游趣事 看她出来,大郎君迎了上去,孟萦小跑几步就窜到了大郎君怀里,抱着他的腰撒娇,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在大郎君胸前蹭了蹭。大郎君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道“你都多大了,还跟爹爹撒娇?” “那我不管,不管我多大,您不都是我爹吗?只要有爹爹在,不管将来我多老,我都是爹爹的孩子。”孟萦撒娇道。 大郎君被她的话触动了,也回抱了她,问她考得如何。 “过关应该没问题,只是不知道名次如何?” “还是萦儿妹妹厉害,我姐这都考第二次了,上次考试,她考场上紧张得将经义都忘光了,所以没过,她气得不得了。这次考之前又紧张的不得了,你看这会儿还没出来,也不知道考得怎样?再考不过,以后就更难考过了,明年开春她就要娶夫郎了,娶了夫郎,家里的琐事就多了,难免要分心。”李君成有些担忧他姐姐。 “君如姐姐这次肯定能过,这次的考题都是基础题,只要经义熟悉都能过。君如姐姐开春就要成亲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孟萦好奇地问道。 “才定下来的,之前虽是两人皆有意,只是男方那边,他母亲想让他攀高枝,后来他姐姐来过我家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去就说服她母亲同意了这门亲事。” “那君如姐姐娶的夫郎是哪里人?是书生吗?”孟萦问道。 “王家小郎君是夷陵县县令的儿子,但他母亲和爹爹祖籍是咱武陵郡的,所以他在咱们鹿鸣书院念书,他和我姐是同窗好友。他前年和我一起过得院试。”李君成道。 “那真是要恭喜君如姐姐了,她成亲的时候请一定要通知我哦。”孟萦笑道。 李君成抿着嘴,笑着点头。孟萦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李君成从一个十二三的小正太变成了十六七的少年郎,他长高了一大截,看着比以前瘦了不少,五官褪去了婴儿肥,变得立体起来,双眉浓密而修长,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眼角稍稍内勾,双眼显得很深邃,鼻梁高挺,一双薄唇微微上翘,总似挂着笑,给人温润儒雅的感觉。 李君成看着孟萦从一个那么娇憨可爱的女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半大少女。每年生日他都会给孟萦画两幅画像,一幅送给她,一幅自己留在书房的画缸里。每年季节变换时,李君成都会私下画一副孟萦的画像,有低头看书的样子,也有专注棋局的样子,还有认真倾听的样子……现在他画缸里已经有十几副孟萦的画像了。偶尔翻看时,就能发现孟萦在一点一点长大。他看着她长大,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他的脑海里。以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靠近她,呆在她身边。现在他知道那是欢喜,在她身上他找到了让自己内心安定的力量,找到了家的感觉。每个休沐日他都想去她家,她家里人少,她爹爹对人又亲和,让人感到既温暖又温馨。而自己家里他只想逃离。只是现在她还太小,他也不大,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栽种一朵花儿,当爱的种子生根发芽,缓慢生长,慢慢地长出枝丫,越长越大,他很期待这种子能开出明媚的花儿来,不管是什么花儿,那都是自己精心挑选和期盼的。最近孟萦经常出现在他梦里,梦里的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像个惹人心痒痒的小妖精,时而笑着跑开,时而乖巧地躺在他怀里。他有时一激动,早晨起来就会发现脏了亵裤。他吓得不得了,偷偷洗了亵裤,不敢让人知道他的秘密。更不敢让孟萦知道,每次出现这种事,他一天都不敢去见孟萦,怕被她发现。他只想着他们都快点儿长大,等萦儿妹妹及笄,他就央母亲去孟家提亲,嫁给萦儿妹妹,这样两人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了。纵使萦儿妹妹将来还会纳娶别人,那也不会影响他对她的感情。因为从他们认识的一开始,他就想着将来长大嫁给她,一辈子对她好,宠着她,两人一起生女育儿,相亲相爱。 孟萦的试卷是李大人亲自改的,纵使他不想让一个小女郎做案首,可排名第二的试卷和她的试卷一比,高下立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又不是徇私舞弊的人,最后还是让孟萦做了案首。 得了案首,孟萦觉得扬眉吐气,何夫子眯着眼,摸着胡须说“嗯,虽然这次女郎考得不错,但要戒骄戒躁,还要准备院试,等过完院试才可以稍作休整。” 孟萦为了出去玩,马屁精上身道“都说名师出高徒,我能取得现在的成绩都是因为我有名师,我的夫子是翰林学士,又岂是别人能比?何夫子我能出去玩一天吗?” 以孟萦对何夫子的了解,出去玩是别想了,他很定又会押着她诵读经典,准备院试。没想到何夫子竟然说“明天可休息一日。” 孟萦简直要欢呼雀跃了,她忙着呼朋唤友,招呼张眉、李君成和王季陵明天一起骑马出去东山脚下烧烤。时间正值春夏之交,气候又好,是游玩的好季节。 张眉自从有了九弟这个小尾巴,现在是甩也甩不掉了。一听说明天要去出烧烤,立马粘着张眉,比那胶水沾得还紧。怕姐姐第二天趁他睡着偷偷跑了,晚上都是跟着张眉睡的。大晚上尿了张眉一床,起来换床单和被褥,弄得鸡飞狗跳,两人都没休息好。见面时张眉直打哈欠,她和她九弟坐在马车里,七哥骑着马陪着。又带了几个小厮照顾九郎。张眉在马车上只想睡觉,可九郎倒是精神十足,叫嚷着要看马儿,张眉很头疼。最后还是七郎抱着他骑马才消停下来。张眉在车里眯了一会,也没睡着,直呼没劲,出来和大家一起骑马游玩。 七郎已经是个十九岁的时尚青年了,虽尚未行及冠礼,但他还是那个烧包样,一身华丽衣袍,腰上系着一大串荷包和玉挂件。他十分讲究穿着打扮,很注意形象,每日穿衣基本不重样,如果放到现代,孟萦觉得他可以做个走在时尚前沿的大魔头。 孟萦骑着她的如花兴高采烈,好不惬意。如花如今是个五岁多的漂亮母马了,比刚买回来时高大健壮多了。可最近如花很暴躁,有些像中二青年,孟萦说如花的青春期到了,要少惹。可能是感觉到主人心情好,如花今天心情竟然也不错。大耳朵竖起来,不停地小幅度摆动,漂亮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王季陵身边挤,有时还会用鼻子嗅一嗅王季陵的马鞍,然后腆着脸,额头上的小白毛一甩一甩的,将自己的长马脸几乎伸到了王季陵怀里,睁着湿漉漉的大马眼望着他——求抚摸。那贱兮兮的样子简直没法看,弄得王季陵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见状都哈哈大笑,张眉笑道“哈哈,季陵学长,你长的太好看,连如花都看上你了,赶紧嫁到孟家吧,你看连马儿都喜欢你。” 王季陵听了张眉的玩笑,顺杆爬,上前拉着孟萦的手道“萦儿妹妹,赶紧过我家来提亲啊,你看我都迫不及待了。”说完连耳朵根儿都红了。 孟萦只当大家开玩笑,忙道“没问题,你等着,我回去就让爹爹找媒公去提亲,你可不准反悔哈!” 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一行人骑着马,马儿一边吃着路边的草,一边慢慢走,大家就慢慢聊着天,心情轻松惬意。很快孟萦就发现自己的如花就是那种乱放电的马。逮住公的就撩,撩了王季陵,又去撩李君成,那贱样逗的李君成笑弯了腰,帮它顺了顺毛,它就立马一脸傲娇样,像足了曾经的李君成,那样子就像在对人说“看,我撩到帅气的汉子了。魅力无限吧!”看它那一脸傲娇样,让人捧腹。 真是拿这马如花没办法,一会儿它还想去撩七郎,凑近七郎身边一闻,就打了个喷嚏响鼻,晃了晃脑袋跑开了,估计是七郎身上的香水味太浓,它受不了跑开了。一路上如花给大家带来了无限乐趣,大家也开了一路玩笑。 东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一条小河蜿蜒而下,河水清澈,能看到小鱼虾自在地游来游去。侍奴们很快就铺好了油布,然后再在上面铺上毯子和小垫子,让大家安顿下来。然后才开始将提前准备好的食材和用具取出来,准备做烧烤。孟萦提前腌制了一下肉类,又让白芷从药房拿回来不少胡椒和花椒磨成粉,让人从香料店买了些孜然做调料,又带了辣椒面和各式辣酱。这烧烤还是孟萦最先尝试做出来,在家吃过两次大家都觉得很美味,以后每次出来玩大家都提出要吃孟萦料理的烧烤。 这边架好了烧烤架,又将炭火烧好,白芷担任主烤官,竹清担任副烤官,这是孟萦封的官,大家听到这个词乐开了花儿,直道此词儿甚是恰当。 烧烤的乐趣就在于亲自动手,什么都让别人烤好,吃起来就没意思了。大家分工合作烤好了牛肉、羊肉、鸡肉,又烤了茄子、土豆、玉米、莲藕。烧烤的香味飘得好远,引得人口水直流,连如花也跑过来,一口就叼走了孟萦手里拿的两根烤玉米,然后跑开了,那速度堪比赛马冲刺。孟萦以为它是想吃玉米了,谁知这货根本不是自己吃,而是为了撩汉子,它将玉米分给了两头公马,还用自己的长脖子蹭了蹭两匹马的脑袋。 孟萦觉得自家的如花很没节操,这两匹马是驯服的公马,应是早就阉割过的,如花这么撩人家真的好吗?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人家不领情。 为了解油腻,孟萦还专门准备了新鲜草莓和黄瓜蘸酱。他们开了两桌,主子们一桌,随从们一桌。一行人吵吵闹闹,吃得正开心。突然马如花倏地竖起耳朵,张着鼻孔嘶鸣着,然后丢下它的两个情郎,发疯一般地跑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七章 江陵赴考 卫家郎君闻着孟萦身上那少女独有的馨香,如兰似麝,如栀如荷,让人浑身筋骨酥软,心醉神迷。她的一双细长腿乱踢,难免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他稍稍哈着腰极力克制才没出糗。 踩到席面上,孟萦这才理智回笼,觉得羞耻万分,忙给卫郎君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卫家郎君,是我唐突您了。”说罢,便施了一礼。卫郎君侧身避过道“是我大意,应早些将蛇驱走,惊扰女郎了。” 两人红着脸,都觉得有些尴尬。李君成和王季陵拉着孟萦的手问她好些没有。就在这时,那两个狩猎的人回来了,带回来不少野物,两人肩上挂着野兔和野鸡,抬着一头二百多斤的野猪。好家伙,他们真厉害啊,这才多长时间就猎到这么多东西。 他们的到来缓解了两人的尴尬,卫郎君将猎物送给了孟萦他们,笑着说道“感谢你们今日的款待,让我们吃了一顿美味的烧烤。这些猎物聊表心意。时候不早,我们就此一别,有缘自会再相见。” 孟萦见他们要走,让白芷将烧烤没用完的调料及几罐子辣酱装到一个布袋里送给他们,又将吃剩下的半篮子黄瓜也送给了他们。 如花见自己的情郎要走,忙要跟着,被白芨死死拉住,只好依依不舍地望着情郎远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一行人回到郡里,七郎让人将猎物送到鼎丰楼让伙计们收拾干净,给各家都送了不少。 直到晚上休息,孟萦才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荷包上面绣着一只呆头呆脑的大青虫从树叶后面探出头来,是她画的花样子,半夏的手艺。里面倒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几颗山楂糖和粽子糖,她仍是习惯性地带着糖。 不见了荷包,却多了件小小的紫檀木雕葫芦,那葫芦纹理细腻,雕刻精致,打磨得非常光滑,可见是经常把玩的。孟萦觉得这小葫芦精致好看,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就让半夏打了个穗子,挂在书房的博古架上。 与此同时,卫家郎君正躺在床上回味着今天下午的拥抱,他家往上四代都没有女郎出生,自记事起,他好像就一直生活在皮小子堆里,每日里刀枪棍棒舞个不停,很少和女郎们打交道。在书院里,也会碰到女郎同窗,但她们总是像骄傲的孔雀,高高地抬起头颅,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周围的郎君们围着她们转,把她们宠坏了。她们总喜欢对人颐指气使,稍不如意就闹翻了天。以前她们喜欢健壮英俊的郎君,后来她们又喜欢俊俏文弱的白面书生,真是多变。自己不是她们喜欢的样子,见到了她们都远远地躲着,有些怕他。 今天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抱个女郎,虽然这女郎还小,也真是娇气,一条水蛇竟然就把她吓得尖叫起来,白学了那么久的武艺。可她是真香啊,那么娇娇软软的让人心生怜惜。怪不得军营里的糙汉子们都说世上最香香不过女儿香,那香让人心醉神迷,筋酥骨软,果真如此。 这个小女郎倒很有意思,她双目清明,眼里并没有长安女郎们眼中的野心勃勃和欲壑难平,反而是温和有礼,宁静从容,呆在她身边感觉非常自在,就像她身边的小郎君们可以自在地交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用刻意去讨好她,因为她不需要。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但他却不想和她就此了无牵绊,所以他将自己雕刻打磨的木雕葫芦挂到了她的腰间,换下了这个荷包。 他看着荷包上的大青虫,咧开嘴笑了,别人都喜欢在荷包上绣花,她倒是奇怪,竟然绣了个呆头呆脑大青虫。荷包里还装着糖,还真是孩子气。 他拿着荷包睡着了,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他成亲了,嫁给了一个十分貌美的女郎,那女郎长了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微挑的大眼睛柔情似水地望着他,看得他心软软的。 第二天醒来,他回想那女郎的样貌竟然记不真切,只记得梦中的那双温柔的眼睛。他知道梦都是反的,他不会嫁人,只会和弟弟们共同招赘一个妻主,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女郎来做他们兄弟四人共同的妻子。 考过了府试,还需要考过院试才算是真正有了秀才功名。王季陵也考过了童生试,还可以继续和孟萦一起跟着何夫子学习。 8月份学政在江陵府举办院试,整个山南东道的童生们都要去江陵府应试。李君成本身就在江陵书院念书,院试考试他们要放假三天,他没有回家,一则因为放假时间太短,来回路上就要两天时间。二则,孟萦和王季陵都要来江陵参加考试。他们可以在江陵一聚。 何夫子让孟萦和王季陵提前三天去江陵府适应一下,他让白芷将孟萦出行需要携带的东西都收拾好。王季陵的爹爹也早早就安排好了出行的船只。他很感激孟家,要不是跟着孟萦,自家小郎肯定过不了童生试,更别说考院试了,所以这次院试,他早早就派了艘好船,又指派了年长有经验的船长和船工。 山南东道水路发达,比陆路更便捷,从武陵郡到江陵府坐马车需要一天多时间,走水路一天时间就够了,朝发夕至,很方便。孟萦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有些莫名的兴奋。 大郎君因为有好几个病人需要复诊,走不开。他也想让孟萦锻炼一下,虽还有些不放心,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私下交代白芷白芨用心照看女郎,又安排半夏和竹清跟着照顾。他还想让孟北跟着,孟萦死活不肯,毕竟孟北跟着爹爹这么些年,爹爹都用习惯了,突然跟着孟萦走了,爹爹做起事恐怕诸多不便。大郎君看孟萦很坚决,也就作罢了。从武陵到江陵不远,路上也算安全,再说有王家的船队全程护航接送,路上加上在江陵呆的时间,前后也不过就十来天。 王季陵一大早来接孟萦去码头,孟萦看着白芷收拾的一个箱笼又一个箱笼被抬出去,觉得这不是出行,是要搬家吧!孟萦笑着对王季陵说“季陵哥哥,我不知道他们收拾了这么多箱笼,给你添麻烦了。” 王季陵却道“不麻烦,这些箱笼不算多,女郎们出行什么都要带齐全,以前我姐姐出行时,带的东西比你这多多了。我也收拾了不少东西带上,船上宽敞,能放得下。到了江陵,我爹爹早就让人在书院附近租了一个大院子,很宽敞,都能放得下。” 孟萦觉得王季陵还真是善解人意,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到舒心。孟萦看着他,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高高瘦瘦的样子。他比原来又高了不少,仍然不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亲切可人。他喜好结交朋友,又有他爹爹在一旁指导,看着成熟了不少,正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成长阶段。因着一小的年少亲密无间,孟萦对他和李君成自是特别熟稔,相处起来总是很自在随心。 大郎君将孟萦送到码头就折转头去了药房,其实他很舍不得自家女郎出远门,但他想她终归还要去到更远的地方,不可能一辈子就到呆在武陵郡这么个小地方。再说这次萦儿去的地方又不远,他有些自嘲自己的离情别意。 上了船,孟萦才觉得一笑出门天地宽,站在二层的船楼上,看着两岸的青山和村庄迤逦而去,让人心胸蓦地开阔起来。孟萦坐在椅子上,沐浴着阳光,眯着眼迎着风,觉得很放松。一路上王季陵都有些欲言又止,孟萦问他,他又说没事。孟萦以为他是担心即将到来的院试,安慰他说“季陵哥哥放心,何夫子都说你这次院试过关应该是没问题的,勿要担忧。” “我不是担忧院试的事,算了,等考完院试,我再和你说吧。”王季陵道。 傍晚时分,到达江陵码头。还没下船,孟萦就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李君成,他也看到了她,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王家提前派人叫了好几辆马车将行李运送到租住的大院子里。他们三人一同上了马车,王季陵、孟萦和李君成也好几个月没见了,一见面都很高兴,相互寒暄一阵,李君成在江陵呆的时间长些,对江陵附近还是比较了解,只是考前时间紧张,不能出去游玩,等考完之后,三人约定一起游江陵。 三人在马车上一路笑谈,没多久就到了租住的院子。李君成说“你们住的地方离书院真的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就到了。” “那太好了,君成,这几天你不要在书院住,和我们一起住,顺便帮我们复习和查缺补漏。晚上你就和我一个屋子,我们睡一个床。”王季陵道。 孟萦一听抵足而眠啊,画面感好强,两个男人的纠缠,脸上便有些精彩纷呈。 王季陵见孟萦脸色变幻不定,便道“萦儿妹妹,你想什么呢?” 孟萦一边臆想,一边顺口就说了“两个好基友抵足而眠啊!” 李君成说“抵足而眠这个词好新鲜,萦儿妹妹要不要和我们抵足而眠?” “你们真行,我要和你们抵足而眠,你们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孟萦知道他们爱和她开玩笑。 “那我们只能都嫁你了。”他们同时说道。 孟萦心道哎呀妈呀,套路太深,玩不过……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八章 年少慕艾 院试的卷子拿到手,孟萦觉得有个好夫子不只是幸运,简直是开挂。院试的试题都在何夫子的预测之中,并且都是孟萦背得滚瓜烂熟的篇章,她知道这次肯定能考好,包括王季陵也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李君成在外面看着他俩笑嘻嘻地出了考场,就知道过关肯定没问题。三人回去收拾一番,就开始准备兑现他们之前的豪言壮语——吃遍全城。 先去吃本地特色小吃食,他们仨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相处。出门在外,李君成和王季陵很照顾孟萦,都愿意宠着她。三人在街头买吃的,为了吃到尽可能多的品种,吃食每种只买一份,三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他一口,互相投喂,相处融洽。孟萦觉得好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养成吗?是他们养成自己,还是自己养成他们?还真有些分不清。 街头卖汤圆的老汉无比羡慕地对王季陵和李君成说道“你们未婚妻主真是好脾性,愿意放下身段哄你们高兴。两位郎君好福气啊!” 听老汉这么一说,他俩更来劲了,请了所有的随从每人都来一碗汤圆。以后只要听到有人说孟萦的好话,就请所有的随从每人来一份饭食,一晚上下来,随从们都撑得要吐了。 三人吃的饱饱的,准备返回,突然听到一个嗓音轻柔的女声说道“君成小弟,怎地今天有空出来游玩?” 听到这声音,三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娇小女子在三个男子的陪同下逛夜市,那女子身材娇小,五官精致,娇娇柔柔,让人怜惜。 李君成一见,忙客气施礼叫了声“见过王家姐姐,二姐夫,三姐夫,五姐夫。” 听他这么一说,孟萦猜想这女郎可能是李君如夫君的姐姐,她记得好像王家郎君的家在夷陵县,只是不知她怎么也来江陵了。 王家女郎看李君成的眼神有些星星眼,满脸崇拜似的,带着些宠溺;偶尔闪过的眼神又有些像猎人看猎物,一脸的志在必得。她看李君成和孟萦颇为亲密,忙道“君成,这二位是?” “噢,他们是我发小和同窗,来江陵参加院试的。”李君成不想与她多说,便道“王家姐姐忙,我们先行告退。” 随后便领着王季陵和孟萦往回走,他小声地说“我们交往不多,姐姐和大姐夫的婚事要不是她从中斡旋,恐怕还不能成。所以我见了她总是要客气一番。她是王家庶女,她那年,她爹爹考上了举人,大家都认为是她给她爹爹带来了好运,很娇宠他。又过了好几年,她爹爹又考上了进士,她和她弟弟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她爹爹起先分到偏远的县做了县令,政绩还不错,就被调到夷陵做了县令。她爹爹倒是好手段,先是哄得妻主给他生了一女一子。封官后,又逼得大郎君和嫡女分家单过,现在她母亲带着其他夫郎跟着她爹爹过,每日县令夫人的派头十足,我不是很喜欢她们家人。” 王季陵“君成,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满是爱慕,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李君成满面通红连连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 “我觉得季陵哥哥说得有道理,不过你也不必有压力,被人喜欢总好过被人厌恶不是?” 晚上回到住处,三人在院里的树下喝山楂茶消食。孟萦想起王季陵在船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又记起他说考完试之后要和她说事情。便问道“季陵哥哥,这次院试通过肯定没问题,你在船上说考完之后和我说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王季陵听孟萦说起这事情,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不肯说。李君成让随从都退下,又问道“季陵,是不是我也要回避一下。” 王季陵忙说“不用,不用……” “让我猜猜是什么事能让季陵前思后想却不好说不出口?”李君成道。 王季陵怕他说出自己的糗事来,忙红着脸说道“君成不用猜了,我说,我说。萦儿妹妹,上次你说请媒公上我家提亲来着,怎么一直没来?” 孟萦楞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她笑得有些直不起腰来,觉得王季陵太可爱了。“当时大家不是在开玩笑吗?”孟萦道。 王季陵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谁说我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是,你不是随便的人,可随便起来不是人。”孟萦开玩笑道。 李君成一听指着孟萦哈哈大笑。王季陵红着脸说“就算随便起来不是人,那也得等到成亲后才可以……” 孟萦没想到王季陵会这么回答,算你狠! 王季陵继续说道“萦儿妹妹,这次考完试过后,爹爹准备带我出海去长长见识。这一走可能一年半载都回不来,到时你不会就把我忘了吧?你答应要上我家提亲的,可一定要去啊!” 孟萦笑着说“你不会是来真的吧?我们才多大?哪里就要谈婚论嫁了?” 李君成却道“萦儿妹妹,等我明年考完会试,你能请媒公上我家提亲吗?” “啊,不,不,明年我也才十二岁,怎么去提亲?我离及笄还要好几年,我爹爹肯定不会同意我早早成亲。” 王季陵笑道“萦儿妹妹,我们说提亲并不是让你立即和我们成亲,而是先定亲。翻过年你就十二岁了,是金钗之龄,女郎们一般满十二岁就要开始准备说亲了,双方说好之后,先定亲,等过几年再成亲。我们都比你大五岁,再过两年我们就满十八了,到时家里人就该给我们说亲了,如果女方年龄合适,我们很快就会嫁出去。一般男子们二十三岁之前都嫁出去了,如果不定亲,等到你及笄,那时家里人肯定着急,说不定会给我们另寻亲事。” 天啊,孟萦觉得还是来道雷劈了自己好,小学生谈亲事欸。十一二的小屁孩被两个十六的骚年逼婚,逼婚! 孟萦觉得这个难题自己解不了,还是扔给他们自己解好了,忙道“你们都让我去提亲,那谁做正夫,谁做侧夫?” “随萦儿妹妹心意。”两人异口同声道。 完了,球又被踢了回来。孟萦只想装鸵鸟,便道“再等等,我们还都还太小,等到我及笄,你们也才二十,如果那时你们还是不改初心,仍然希望我们仨一起生活,那我就去你们两家提亲。还不知道到时你们父母是否同意呢?现在都是瞎操心。” “萦儿妹妹,我是不会变心的,我要出海攒嫁妆,等你及笄时,我说不定已经攒够了丰厚的嫁妆。”王季陵急着表白道。 “我会努力进学,明年一定要过乡试,等考上举人,我也会攒嫁妆,然后我们一起去长安赶考怎么样?”李君成不甘落后道。 “季陵哥哥如果这次秀才考过了,你不想接着考取功名吗?”孟萦问道。 王季陵“萦儿妹妹,你还是拿刀来砍了我吧,我就不是那块料,要不是为了时常能见到你,我才不考这劳什子秀才呢?再让我回去背四书五经考乡试,还不如杀了我。我要出海闯荡,像我爹爹一样。” “可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去同时接受两个人,我有些头疼,你们同时喜欢上一个人,会不会嫉妒、难过?有没有影响你们的友情?” 他们同时摇了摇头,李君成道“我们从一出生就得接受一妻多夫,有时偶尔也会想要独占,可连皇子们嫁人,都要共妻,我们又能怎样?如果时刻想着独占,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我们所受的教育就是要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嫁给同一个女郎组成家庭,这样至少相互了解,能大大减少矛盾。我和季陵如果同时嫁给你,纵使你再纳娶夫郎,我们俩一小就是好朋友,联合起来,也不会被你其他夫郎欺负了。” 王季陵“就是这样,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万一要长时间出海,我把孩子托付给君成总比托付给别人强。” 孟萦只觉得头疼万分,她能想象到如果她也娶几个夫郎,以后的日子是怎样的鸡飞狗跳。为什么律法规定必须娶三个?看来大部分女郎估计都会碰到和她一样的难题。如果不规定娶三个,估计不少女郎都只会娶一个。 晚上回到房间,孟萦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白芷看她实在睡不着,就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女郎勿要忧心,娶不娶他们,女郎自可随心,再说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恐怕也不能违背父母的决定。” “啊,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女郎不要怪我,将你独自留下与两个郎君相处我如何放得下心来,自是要时刻都看着。万一有事,我也能随时施以援手不是?”白芷道。 “噢,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我爹爹会不会让我娶我不喜欢的人?”孟萦问道。 白芷“郎君那么喜爱女郎,只要女郎不喜,自是不会强求女郎娶不喜欢的人。” 孟萦“噢,那就好。为什么必须至少要娶三个?一夫一妻都有可能闹矛盾,娶那么多岂不是成天吵闹不休?难道就不能只娶一个吗?” 白芷吓得赶紧捂住孟萦的嘴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女郎千万不要说什么一夫一妻,被人听到告到官府,大郎君就要受罚了。这些年管教愈发严格了,要谨言慎行才好。” 孟萦被白芷捂着嘴,还有些发懵,为什么一夫一妻连说都不能说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院试的成绩不过五天就出来了,这次还是白芨去看的成绩,他在榜圈里看到第一位的是自家女郎的座位号。又在二十三位找到了王季陵的座位号,然后几个起落就跑回了他们居住的院子。孟萦心里有底,觉得通过应是没问题,所以等待起来并不着急。不过得了案首,却是意外之喜,王季陵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孟萦放下心来,至少可以对何夫子有所交代了。白芷看到自家女郎得了案首,恨不得立刻就回家报告父亲,父亲这几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女郎一步步长成他期待的样子,他也是满心欢喜。明年年底他就该及冠了,是真正的成年男人。只是自己的心仪之人却还那么小,他还需要慢慢地耐心地等待着她长大。要不是家庭变故,自己也可能考取功名了,只是造化弄人,半点不由人。 白芨回来不大会儿,负责通报院试成绩的衙役就过来报喜了,他们敲锣打鼓地来到孟萦和王季陵租住的院子报喜,白芷早早就准备好了打点的红封,衙役们得了大大的红封,好话说了一箩筐才往下一家而去。又过了一会儿,通报王季陵中的秀才的衙役也来了,王季陵的贴身小厮海涛也早早准备好了红封,王季陵有些激动,拉着孟萦的手说“萦儿妹妹掐我一下,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考取秀才功名。” 如他所愿,孟萦使劲儿掐了他胳膊内侧一把。 “啊,疼啊!真疼。我是真的考中了。”他一把抱住孟萦,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孟萦被他勒得有些出不动气,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再不松手,你就要永失所爱了。” “噢,噢,对不起,萦儿妹妹,我太激动了。我能考中全是你的功劳。我爹娘知道后还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等一会儿君成下学,我请大家去酒楼用饭,庆祝一番。”王季陵道。 孟萦“你能考中全是你的努力和何夫子的教导,与我何干?不要激动,明晚学政可能摆宴接见这次考过秀才的学子,我们还要准备一下,你准备文士服了吗?” 王季陵“哈哈,这个海浪都替我准备好了。萦儿妹妹,你的文士服准备好了吗?” 孟萦“半夏去成衣店给我买了一件,但太肥大,昨天夜里他才改好,我还没来得及试试呢,一会儿我回房就穿上试试。” 王季陵“萦儿妹妹,你赶紧去试试,我也回房去穿我的文士服,一会儿我去你房间找你。” 孟萦见自己的文士服和李君成平日里穿的袍子有些相像,只不过是颜色搭配稍微鲜亮一些,多了些装饰,别的和男子的袍服差别不大。白芷帮她穿上,又重新帮她梳了个双髻,孟萦站在铜镜前一看,发现自己比刚来时变化颇大,早先有些婴儿肥,显得娇憨可爱,现在则显得细瘦高挑有些雌雄莫辩。 正欣赏间,王季陵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孟萦看着王季陵身着蓝色文士服,头戴文士帽,显得长身玉立,温润儒雅,又亲切温和。他看孟萦身着袍服,有些呆愣道“萦儿妹妹,你穿衣服真好看。” “说啥话呢,我穿衣服好看,不穿衣服就不好看啦?”孟萦开玩笑道。 王季陵红了脸,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都好看,都好看。” 说完之后,立马意识到又说错话了。红着脸小声对孟萦说“不穿衣服的萦儿我没见过,等到成亲时再看,我想应该更好看。” 天噜啦,这货是谁?一小就这么会撩吗?小处男怎么有些像老司机!无处安放的青春哟! 中午下学李君成专门跑回来一趟,得知孟萦得了案首,季陵也过了院试,很替他们感到高兴。 王季陵说中午请他们去酒楼用饭,三人去了江陵的瑞祥楼,这是季陵爹爹在江陵开的分店。 三人去到瑞祥楼,掌柜的提前给季陵留了包间,他们正准备上楼,突然听到有人叫道“萦娘,萦娘,是你吗?” 孟萦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回头一看,只见顾丽萱和两位郎君正在一楼大堂等着用饭。顾丽萱虽胖了不少,但孟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自孟萦离开顾家,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顾家的任何消息,她也无意去探听。顾丽萱和她爹爹二郎君做下的恶事,大郎君虽有意瞒着孟萦,但她通过半夏和白芨也大抵都探听清楚了。今日见到顾丽萱她感到挺意外,不过她不喜欢与这种暗中算计不断的小人交往,见了面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她没想到自己的长相和离开顾家时变化挺大的,顾丽萱竟然还能认出来,也真是厉害。 孟萦走过去施了一礼道“见过顾家大娘子,不知大娘子有何见教?” “萦娘妹妹,我是你姐姐,你怎么叫我顾家大娘子?真是太见外了。这是你二姐夫李家郎君,这是三姐夫高家郎君。” 孟萦“李家郎君好,高家郎君好。”她并没有称他们姐夫,不想再和顾家再有任何牵连。 顾丽萱“萦娘,听说你这次得了案首,我真替你感到高兴,要是母亲知道,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自你爹爹和离后,你个小没良心的,一次也没回来看母亲,她很想你。” 孟萦心道尼玛,你个心机婊,仗着别人不知道顾玉儿写了断亲书,在外面败坏我名声,想将不孝的名头扣我头上,当我是软柿子呢! 孟萦正色道“大娘子好像搞错了,你母亲为了保你、你爹爹和你弟弟,与我父亲和离并写了断亲书,都不要我了,我已不是顾家女,以何名义再去看她?” 孟萦见店里吃饭的书生不少,不欲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便对顾丽萱道“顾家大娘子如果无事,我还有事先行告退,告辞了。”说着便和王季陵和李君成准备往楼上走。 顾丽萱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孟萦,她拉着孟萦的手大声说道“我是你亲姐姐,你不能得了案首就不认我们,我热心和你说话,你却冷面以对,也太过势利了吧!” 孟萦气的想打人,不带这么坑人的,还亲姐姐呢!王季陵见今日之事恐怕不那么容易善了,走过来笑着说道“既然顾家女郎和两位郎君和萦儿妹妹是旧识,那么请一起上楼再叙。” 顾丽萱倒是见好就收,立马挽着孟萦的胳膊故作亲密道“萦儿妹妹,我们姐妹好久不见,一起上楼叙叙。” 孟萦觉得甩不开顾丽萱,很烦躁,她又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无奈,孟萦悄悄点了她的小海穴,顾丽萱觉得胳膊酥麻,只得松开孟萦。孟萦快步往楼上走去。 顾丽萱和她的两位夫郎紧随其后,楼上服务的小厮见少东家过来,立马打开了包间的门。 落座,上茶。 孟萦才开口问顾丽萱“不知顾家大娘子到底有何见教?我爹爹和顾家已经两清,母亲自写下断亲书,我与顾家就再无瓜葛,你喜欢当众揭露母亲,我却不喜欢有人非议我父亲。” 顾丽萱“萦娘妹妹不要气恼,我只是听说妹妹得了案首,着实替你感到高兴,妹妹考得这样好,可有什么秘诀传授给姐姐,让姐姐也金榜题名才好。” 孟萦直觉顾丽萱的目的定然不简单,便道“秘诀倒没什么,就是勤学苦练罢了,如果顾家大娘子把同侍奴调笑的时间用到课业上,过院试应该问题不大。” 顾丽萱气得涨红了脸道“你,你……” 李家郎君适时插嘴道“萦娘妹妹,这些年越来越漂亮了,你小时候我见过你,不过你现在变化颇大,刚才若不是见你身边的随从相熟,我都不敢认你。看来萦娘妹妹这些年过得挺不错。” 孟萦“李家郎君谬赞,这些年托爹爹的福,我过得很好。顾家家主一切都还好吧?” 王家郎君“母亲自是一切都好,她自和离后,又续娶了夫君,这几年先后又生下了三位小郎君,母亲前些日子还念叨萦娘妹妹翻过年该十二了,十二岁的生日很重要,说不定母亲还会前来庆贺呢!” 孟萦不知顾家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有些烦躁,但仍不动声色道“多谢顾家家主牵挂,不知顾家大娘子这次来江陵所谓何事?寻我又有何事?” 李家郎君道“萱娘这次来江陵也为了是参加院试,只不过考得不如人意,并未中榜,她心里很焦急,想向妹妹请教,还请萦娘妹妹不吝赐教。” 孟萦“我也的确没什么秘诀,不过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地苦读,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罢了,读书哪里有什么捷径可走。” 李家郎君仍不死心,坚持道“萦娘妹妹能否将你的笔记借给萱娘学学?” 孟萦不知他们是何算计,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并未带笔记到江陵,功夫只下在平日,真是抱歉帮不上忙。” 王季陵看他们没完没了,忙张罗小厮上菜用饭,请他们三人一同用饭,他们倒也不客气,和孟萦、李君成、王季陵分主次坐下。席间他们暗暗打听王季陵和李君成,王季陵和李君成看孟萦不想和他们打交道,自是不会和他们多说。 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李君成问孟萦“萦儿妹妹为何不肯将笔记借给顾家女郎?她用心向学不是挺好的吗?” 孟萦“顾家娘子根本不是专心向学之人,我不知道她借我笔记是何居心,唯恐被她利用,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季陵“君成,你将他们想得太好了,他们满身满眼都是算计,一看就不是好人,萦儿妹妹做得对,这种人不打交道最好。” 第二日傍晚时分,学政大人在秋阳楼接见通过这次院试的学子,王季陵和孟萦在秋阳楼外听到个不好的消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章 推波助澜 孟萦和王季陵来到秋阳楼,听楼下有不少学子在议论纷纷。他们侧耳一听,就听见书生甲说“你说这案首的笔记写得也太差劲了,就这水平也能考上案首,如果她能得案首,我岂不是能过乡试?你们说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交易?” 书生乙“就是,听说案首是一位不满十二的女郎,我们苦读数载还没考过院试,她小小年纪凭什么就一举取得案首?” 书生丙“如果有真才实学,年纪小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贩卖笔记骗取大家的钱财就时人品有问题,这种人就不配为读书人。” 书生丁“没准是你们上当了,案首根本就没有贩卖笔记呢?” 书生戊“不可能吧,谁胆子这么大,敢利用案首的名义去贩卖笔记?” 书生已“谁说不是呢?这卖案首笔记的人,要不是跟案首相熟,怎么那么对她了解那么清楚?将案首的事都说的清清楚楚。”…… 王季陵一听顿觉不好,就知道孟萦被人暗算了,他大抵也猜出了背后做这事的人,不外顾家女郎和她的两个郎君。 孟萦让白芨带人去找顾丽萱他们三人,将他们先控制起来,不允许再贩卖“案首笔记”,尽量降低事态的影响。又从王季陵手里借了人手,去书生群宣传,说案首根本就没有卖笔记,他们被骗了,不要再购买“案首笔记”,以防上当受骗。 这次通过院试的学子不过五十人,前十名是廪膳生员,政府每月给廪食,十一名到三十名是增广生员,后二十名是附学生员。孟萦成了廪生,并没有多开心,心里压着事,有点烦躁。 学政大人五十来岁,蓄着山羊胡子,一脸严肃。他见孟萦年龄小,还得了案首,专门召她到跟前,现场考验了一番,他发现孟萦思路清晰,口齿伶俐,有理有据,应答得当。便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让她退下。随后他又勉励了众学子一番,用了杯酒水便离席而去了。 孟萦和王季陵本来还想通过这次宴饮结交些朋友,但由于之前笔记之事困扰,恐怕也不能多待。 这次考过秀才的女郎仅有三人,其余皆是郎君,除了孟萦尚小,另外两位女郎皆已年过二十,正是桃李之年,芳华正好,引得众未婚郎君围聚。王季陵趁着人多告知众学子说案首孟萦并未贩卖读书笔记,请众郎君帮忙告知同窗不要购买,以免上当受骗。然后很快和孟萦回了租住的院子。 白芨已经带人将顾丽萱和她的两个夫郎捉住并带到了王季陵租住的院子里。当时李君成正在书房苦读,得之此事,吓出一身汗,他想自己还是太单纯,昨天还以为顾家大娘子是用心向学,没想到他们竟是别有用心,得亏昨日萦儿妹妹机灵,并没有给他们笔记,否则还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不大会儿,王季陵和孟萦就急匆匆地回来了,李君成见他们早早归来,就知道肯定是受了此事的影响。 孟萦不想去见顾丽萱,她让白芷去审,要他问清楚顾丽萱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不说,不介意用点手段,要详细问清楚到底卖出了多少份笔记,都卖给了谁,每本售价多少,获利几何。 白芷审了他们一个多时辰才将事情弄清楚,并让他们写了供词并签字画押拿给孟萦看。 白芷道“女郎,顾家家主自和离后,又续娶了临县的牛家郎君。牛家郎君娘家靠山硬,他本人又甚是厉害,和离归家后又嫁给顾家家主,嫁过来后连家主都让他三分。他一嫁进来,看大娘子已经娶亲,就张罗着给她连续纳娶了二夫和三夫,然后就让大娘子分家单过了。大娘子婚后几年一直不育,她到处寻医问诊,也未见成效。她的正夫王家郎君最近闹着要和离,若是真的和离,她日子便过得艰难了。所以她便动了心思,想通过售卖笔记挣点钱。恰巧女郎又得了案首,他们便假借了女郎的名义,到处售卖“案首笔记”,每份笔记要价三两银子,已经卖出了三百多份,获利将近千两。” 孟萦道“他们怎么不去抢钱,每份笔记要三两银子,太黑心了。他们还真是聪明,只不过聪明用错了地方,幸亏昨天我没将笔记借给他们,否则如何说得清道理?明天让他们将卖笔记的钱退给那些书生,让大娘子他们不准再打着我的名义做这些投机取巧的事了。” 未雨绸缪,孟萦请李君成和王季陵帮忙将她这几年的学习笔记一起整理出来,等笔记整理完成已经将过子夜。 孟萦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便对他们说“我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日早些让人去外面打探一下消息。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王季陵道“萦儿妹妹放心,我已经安排人,明日一早就去外面探听消息。” “萦儿妹妹,别担心,你先休息,现下夜已深,早些歇息,明日我告假一天陪着你。”李君成劝慰道。 孟萦点点头,觉得有他们在身边真好,他们又耐心劝慰了孟萦一番,才各自上床安歇。 谁知不过才一夜时间,那几百名购买笔记的书生在好事者的推动下,半夜跑到了江陵府衙门口静坐,要求案首孟萦给个说法,有人造谣说院试舞弊,请求学政大人重新组织考试。如果重新考试,那些未考过的书生又多一次机会,但对那些考过的书生就不公平了,但未考过的是绝大多数,他们当然希望能得机会再博一次。这里不乏学政大人的政敌想给他个下马威,暗中推动此事;另外江陵郡守的死敌暗中想要弄大事态,如果再死几个书生,此事恐怕就难以善了。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处理得当,自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若是处理不当,孟萦以后的科举生涯可能就此结束,牵连影响着着学政大人和郡守大人的政绩考核。 这是一次危机公关,孟萦让白芨将顾丽萱三人带到堂前,将学子静坐之事告知他们,他们一听也吓得不轻,连连哀求道“求萦娘妹妹救救我们……” 孟萦说“我现在被你们害的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如何救你们?你们做错了事情,自是要承担后果,现在你们必须出面承认错误,以求得大家的谅解,如果再执迷不悟,恐怕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顾丽萱还想狡辩拖孟萦下水,孟萦拿出他们写的供词说“你们签字画押的供词都在这里,别想再害我。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想想你和你爹爹做的恶事。惹急了,我就让爹爹拿着证据告到官府,给我二郎哥报仇。你知道后果可比这严重多了……” 顾丽萱一听吓得低头不语…… 孟萦让王季陵请瑞祥楼的掌柜的帮忙介绍,在江陵找了家能做活字印刷的大型书社,将自己的学习笔记加急印刷一千份,多加工人,不计成本。然后和王季陵、李君成带着顾丽萱和她的两位夫郎去了江陵府衙。 得亏王季陵的爹爹有成算,提前让他带了他奶奶和父亲的帖子以防万一。江陵郡和武陵郡平级,他父亲是郡丞,拿他父亲的帖子拜见江陵郡郡守恐怕还不够看。不过他奶奶是承恩伯府的当家人,虽没太多实权,在长安不够看,但在地方,地方官员多少还是会卖点儿面子情。 王季陵带着孟萦去拜访江陵郡郡守,郡守孔大人听孟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又有李君成和王季陵两名有秀才功名的书生作证她的确与此事无关,便信了她的话,知道她也是受害者。他不愿意在任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自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和学政都被政敌盯着,这些人恨不得让他们出大丑,既然事情找到根源,倒不难解决。 孔大人听说孟萦自发将自己的笔记印刷了一千份,免费发送给广大学子参考,很是赞赏,于是他出面解决此事。学政大人当然也必须力挺孟萦,不可能重新组织考试,如果重新组织考试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孔大人亲自出面解释事件缘由,并组织衙役们将顾丽萱从书生那里骗来的银两退还给书生们,劝说书生们有序离开府衙门口。孔大人好口才,有理有据劝勉书生努力进学,争取下次考过院试。又说随后学政大人将给大家免费送上真正的案首笔记,并将这次考试前十名学子的考卷粘贴在宣事栏,请大家观摩。那有心闹事的人见大势已去,在人群中悄然离去。至于顾丽萱三人则被判拘役三个月,十年之内禁止科考。 学政大人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让人将廪生们的试卷粘贴出来,那些心有不服的书生见到孟萦的答卷答题精妙,论答条理清晰,文采斐然非常人能及,再加上那一笔好字更是众学子拍马也追不上,于是都心服口服,觉得她得案首是实至名归。 半上午的时候,加急印刷的笔记先送来了五百份。学政大人早已仔细看过孟萦的笔记,觉得她的笔记记录详实,讲解深入浅出,非常难得。学政大人亲自发送给需要的书生们。考生们凭院试凭证就能免费得到一份珍贵的笔记,还是学政大人亲自发送的,考生们都感激不尽。至此,事情才得到圆满解决。 天色渐晚,一千份笔记全部送了出去,孟萦、李君成和王季陵才回到租住的院子。三人都累坏了,经过这次事情,孟萦心里很感激王季陵和李君成。若不是两个人倾力相帮,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孟萦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不过好在事情都圆满解决了,并未影响自己声誉和科考,至于顾丽萱他们三人受到惩治也算是罪有应得。 第二日一大早,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一章 出海前夕 前一天大早半夏见出了事,就和白芷说先租船回武陵去请郎君来。他租了一艘轻舟,急速快行顺流而下,半下午的时候就到了武陵郡。半夏将江陵发生的事情告知了郎君,当时大郎君正在德济堂坐诊,他听闻此事后觉得很有些棘手,恐怕几个孩子处理不好,即刻骑马回家取了些东西,就和半夏租船连夜赶往江陵。 在船上,大郎君想了好几个解决方案,想着如何顺利解决问题又不影响孟萦将来的科考。本来孟萦考得案首是件高兴的事,可被顾丽萱这样一搅和,好事变坏事,真是让人气愤。 大郎君觉得他和顾家犯克,一遇到顾家人准没好事,大郎君在船上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凌晨到达江陵码头时,城门尚未开启。他们又在城门口焦急地等了大半个时辰,城门一开就急匆匆地找孟萦去了。 事情得到了顺利解决,孟萦心里没了压力,一夜好眠。清晨准时被白芷叫起来跑步、练习剑术。她刚收功,就听到敲门声。白芨打开门,发现大郎君到了。忙道“女郎,郎君来了。” 孟萦一听爹爹来了,喜不自胜,一路小跑过去,扑到大郎君怀里,大郎君看孟萦还有心思锻炼身体,面色平和,神色并不焦急。想着事情应没那么紧急,也稍稍放下心来。 孟萦抬起头来见爹爹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充满血丝,神情疲惫,忙道“爹爹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是不是连夜行船没有歇息?快坐下喝口热水。” “萦儿,昨日半夏说书生们去府衙门口静坐,爹爹放心不下,就连夜赶来了。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孟萦将昨天如何解决问题向大郎君汇报了一番,大郎君一边听一边点头道“此法甚好,虽是损失了一些银钱,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听说孟萦爹爹来了,王季陵和李君成一起床就赶紧过来拜见。他们二人对大郎君非常熟悉,这些年他们经常到孟家玩,大郎君待他们就像自家郎君,他们也很亲近大郎君。 大郎君笑着对他们说“萦儿此次科考多谢季陵和君成。” 他们连连笑着说“孟叔,照顾好萦儿妹妹是我们应该做的。” 几人愉快地用完朝食,李君成去书院上课,孟萦让爹爹先去休息。她和季陵到外面购买些本地特产带回去送给亲朋,准备明天返回武陵。原计划三人一起游览江陵的计划因着一系列变故也只得作罢。 孟萦和王季陵在外面逛了一上午,买了不少东西准备回去送人。孟萦没想到王季陵还真是好脾气,陪着她逛街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给她提了不少有益的建议,真是好男友的典范。 孟萦和王季陵跟着大郎君顺利回到武陵郡。王家得知王季陵考过了院试,全家上下都非常高兴,大宴宾客。有不少适龄女郎派媒公前去王家提亲,却被王家一律拒了,拒绝的理由是王家郎君的婚事皆由远在长安的家主说了算。闻此,众女郎只得作罢。 孟萦考上案首,郡守李大人非常高兴,这也算是他劝学的政绩。他还专门抽时间接见了她和这次院试考过的秀才们,勉励了大家一番,希望他们再接再厉,争取乡试取得好成绩。 大郎君通过白芷已经知道王季陵和李君成都喜欢孟萦的事,但他不动声色,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将孟萦的课业安排得很妥当,举业上的事全部交给何夫子;每日坚持让她练习剑术、学习医术。本来孟萦也可以去江陵书院读书,但孟萦不想离开爹爹,再加上何夫子的水平比江陵书院的夫子水平高得多,书院不去也罢。 九月初,王季陵过来向孟萦告别,他交给孟萦一个首饰盒,说道“萦儿妹妹,你十二岁的生日我恐怕不能参加了,我将生日礼物提前交给你,请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季陵哥哥送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嫌弃。”孟萦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首饰盒子。 黑色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支金钗,是蝶恋花造型,蝴蝶的翅膀上上面镶着两颗大红宝石和两颗中型的红宝石,下垂的三根金丝流苏上缀着三颗小的红宝石。真是光华璀璨,让人为之夺目。 孟萦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金钗,心里赞叹了一番,觉得匠人的手艺真好,做出来的金钗那么漂亮。她盖上盒子,又递给季陵道“季陵哥哥,这金钗真漂亮,不过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恐怕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自己攒钱买的,没走公中。再说你过十二岁的生日后,换了发型,就可以佩戴金钗了。” 孟萦正准备推拒,王季陵有些着急道“萦儿妹妹,不要让我出海前放不下心来。你说过要去我家提亲的,一定要等我回来。到时你已满十二,我们就可以定亲了。你可以生日那天佩戴我送给你的发钗吗?” 一说到离别,孟萦有些感伤,毕竟她和王季陵、李君成一起学习玩耍了好几年,这几年几乎不曾分别,在岁月穿梭中,大家的感情与日俱增。现在李君成去了江陵读书,但定期都会回来看孟萦。王季陵这一走就要差不多一年时间,根本无法联系,这一年几乎是杳无音信。海上的天气几乎是瞬息万变,海外贸易虽然获利颇丰,但风险也是极大。孟萦心里很担心,她看着王季陵近乎祈求的双眼,根本无法拒绝,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季陵哥哥,你们的船队准备什么时间出发?我给你准备一些东西。” “出发的日子定在九月初十,我们先要乘船去江南,在江南那边装了货物,然后顺江入海,一路南行。” “噢,就剩几天时间了,我好舍不得……。”孟萦一边说,一边大颗的泪珠就掉落下来。 王季陵看孟萦哭了起来,有些慌神,但心里甜丝丝的。他平日里见孟萦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做事情成熟稳重,不像个小孩子。现在见她哭得有些孩子气。知道她担心自己,王季陵有些小激动。他拉着她的手说“萦儿妹妹不要担心,我一年之内肯定就回来了,你喜欢什么?到时我带回来给你。” 孟萦摇了摇头说“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不过如果碰到新奇的物种还是带些回来,说不定就很有用呢。” 王季陵笑着保证说一定会平安归来。 王季陵走后,孟萦就开始思索在海上要注意的事项。发现时间太短自己根本就无法做什么,她简单地列了个单子,将自己能想到的事项都写下来。这时的航海技术可不比现代,现代天气预报那发达,还容易出现各种状况,更何况现在只依靠经验,再加上当下帆船航行,靠人力和风力,速度远比不上机器。这样一来,在海上航行的时间肯定会很长,补给就不那么方便。孟萦能想到每天吃的都是鱼类和肉类,蔬菜水果根本耐不住放,想吃都吃不到。如果光吃鱼类和肉类,身体营养不均衡,时间一长肯定会出大问题。时间这么紧,孟萦只想为王季陵做些什么东西,才能缓解她内心的慌张。 孟萦心里乱糟糟的,她向何夫子告了几天假。何夫子请示大郎君,大郎君看孟萦静不下来心,只当她担心玩伴,左右没几天王季陵就走了,等他走后让她再静下心来学习也不迟,也就同意放孟萦几天假。 孟萦将身边的几个人都调动起来,让白芷去多买些蜂蜜、冰糖和新鲜柠檬、山楂、梨、青苹果等时下水果;让白芨去买些白瓷坛子、套坛子的竹筐和白蜡;又让竹清和梅苏每天采摘大量鲜嫩黄瓜、豇豆和辣椒。 等白瓷坛子买回来,孟萦指挥小厮们将它们细细洗干净又用沸水消毒后,做了几坛子泡菜;将柠檬洗净切成片,用蜂蜜渍起来保鲜,装了五六坛子;然后又用冰糖熬煮山楂、梨和青苹果做了不少罐头;孟萦将坛口封闭之后,又用蜡油将缝隙全部封死,这样是为了尽量延长保质期。 孟萦带着白芷从爹爹药房开了不少治疗跌打损伤、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药,在药房就地炮制出来,尽量做成药粉或药丸,方便携带和使用。 就在孟萦为王季陵的出海忙前忙后时,张七郎也在为出海紧张和纠结不已。翻过年他就二十了,这几年他跟着父亲学习经商,也获利颇丰。男子二十而冠,过了二十,家里马上就着急给他说亲。他又岂肯随随便便就嫁了,要嫁至少也要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听说王家船队9月份要去出航,他当机立断,将这几年自己赚取的全部银钱投入到这次海运,他从王家船队租了一艘大船的船舱,又购置了一舱货物,带着自己的心腹准备远赴海外淘金。 还有三天就要出发,他将九郎叫到自己房间,拿出一封信,让九郎送去给孟萦,并让他的贴身小厮带着一只两个月大的狼狗和九郎一起送到孟萦处。 九郎三岁多,尚不足四岁,胖乎乎,萌萌哒。孟萦很喜欢逗他玩。他和孟萦关系很好,听说要给孟萦姐姐送东西,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七哥,放心,我一定送到。” 七郎笑着说“记住,这是我俩的秘密,谁都不许说。记住了吗?” 九郎晃着大脑袋道“记住了,谁都不说,连八姐也不说。” 七郎笑着摸了摸九郎的脑袋道“对,九郎真聪明,不告诉你八姐。” 九郎和小厮兴冲冲地带着狗和信还没出大门,就碰到了下学返家的张眉……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二章 金钗之年 张眉见九郎看到自己眼神慌乱,就知道他肯定又瞒着自己做什么坏事了,忙问道“九弟,干什么去呢?” 九郎“不干什么,我去找孟萦姐姐玩。” 张眉“哦,你去找萦娘,怎么带着七哥的狗啊,那可是七哥的宝贝疙瘩。” 九郎“七哥说让孟萦姐姐帮养着。” 张眉“七哥还让你送什么了?” “那信是我和七哥的秘密,连八姐也不说。”九郎摇了摇头道。 张眉一听秘密已经被自己的傻弟弟说出来了,立马伸出手道“信在哪里?拿出来我看看。” 九郎有些迷茫地看着八姐,还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他去送信了,只是同时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衣兜。 张眉可不管九郎是如何护住自己衣兜的,她威逼利诱,九郎很快就在七哥和八姐之间做出了选择。 张眉拿到信,立马打开来看了,看完之后收到自己衣兜里道“九弟,走吧,我和你一去萦娘家,信我来交给她。” 九郎一脸信赖地跟着张眉去了孟家。 好友来访,纵使繁忙,孟萦也高兴地不得了,她给九郎拿了好几种点心让他吃,然后两个好朋友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张眉对孟萦说“过几天七哥就要和王家船队一起出海了,他的狗狗让我帮他养着,你也知道,我每日要去书院念书、参加宴请、还要骑马郊游,忙死了。哪有时间帮他养狗?我又不耐烦养它,萦娘你帮我养着它吧。” 孟萦“啊,七哥这次也要出海啊?我还不知道呢!养狗又不需要你亲自喂,让你贴身伺候的人帮忙就行了。我每日课业满满,哪有时间养狗哟!” 张眉“你没时间养狗,让你爹爹养啊,我经常抽时间来看看我七哥的狗。” 孟萦“好吧,还是我来养吧。不麻烦爹爹了,他每日忙得很,为了让你经常来我家,还是我养吧!对了,狗狗起名字了吗?” 张眉“还没有哦,你给起个名字吧!” 孟萦“嘻嘻,你七哥叫张天禧,那他的狗就叫喜儿吧!” “萦娘你好坏,要是七哥知道你给他的狗起名喜儿,肯定气死了。”张眉笑道。 既然知道七郎要出海,孟萦想着他这些年也挺照顾自己的,就让张眉给他七哥带了些柠檬蜂蜜、罐头和泡菜,又包了一小包备用药丸。 张眉带着孟萦给的东西交给了七哥,七郎一见孟萦细心地给自己准备出海的东西,高兴得找不着北,也忘了问九郎信是否送到了。 王季陵看孟萦给自己准备了那么多东西,简直够拉一大马车了。既感动又有些无奈,他让船上的管事单门辟了一间货仓放孟萦送的东西。 孟萦又将自己知道的出海注意事项详细地写下来交给了季陵。不少管事觉得少东家太浪费了,如果不占用那么多空间,多带点货物,就能赚更多钱财,只是他们没想到孟家女郎送给少东家的这些东西后来会挽救整个船队的命运。 时间的车轮缓缓向前推进,孟萦十二岁的生日如期而至。在大曌,十二岁的生日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因为它意味着生肖一轮的完成。女子过完十二岁的生日就可以说亲了,说定了亲事,等女子及笄,双方过完六礼,寻个好吉日,女方就可以娶夫繁育了。 孟萦十二岁的生日办得很隆重,大郎君请了不少亲戚和朋友,李君成还专门请假回来给孟萦过生日,他除了照例给孟萦画了画像,还送给孟萦一只他亲手雕刻的白玉簪子,玉兰花在簪子上悄然绽放,洁白温润,美玉无瑕。收到礼物,孟萦欣喜不已。 一大早白芷给她梳了个惊鹄髻,将王季陵和李君成送的簪子都插在了发髻上。孟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果真如南朝梁武帝所写“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也难怪人们管十二岁称之为金钗之年。 这些年孟萦几乎没有自己梳过头,之前是半夏给她梳头,现在是白芷和竹清给她梳头。她自己不会梳头,各种发髻根本就弄不好,她连丫髻都不会梳,只会梳一把抓马尾。她尝试过学着自己梳头,最终以失败告终,白芷宽慰她说这辈子都会替她梳头,孟萦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孟萦十二岁生日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顾家娘子和牛家郎君。 顾玉儿这几年老了不少,她又连续给牛家郎君生了三个小郎,牛家郎君一副不生出女郎誓不罢休的姿态,让顾玉儿有些害怕。她不想生,可萱娘成亲多年,一直不曾生育,去年王家郎君又带着嫁妆和离再嫁。萱娘的日子过得很不好,顾玉儿心疼不已,但也不好明面上照顾太多,毕竟萱娘已经被分家单过了,只好私下补贴。她没想到被自己抛弃的大郎君和萦娘日子越过越好,那个呆呆憨憨、被自己舍弃的女儿竟然年纪轻轻就考取了秀才功名,以后还可能会考取举人和进士。一想起来她真是后悔万分,后悔不该和离、签断亲书,要不然萦娘还能给顾家光宗耀祖。 牛家郎君不知情由,可不会让她有机会后悔。他得知顾玉儿的二女儿十一岁多就考取了秀才,还是案首,就撺掇妻主去将萦娘要回来,养在自己名下,将来就算她出将入相也不能不认自己这个继父。当得知妻主签了和离书之后,又签了断亲书,他直说妻主糊涂,将鱼目当珍珠,为了砖石,舍弃美玉。但他心思活络,立马想到让自己姐姐的儿子嫁给孟萦,这样他就成了孟萦夫郎的舅舅,两家又可以经常走动了。两人一拍即合,顾玉儿和牛家郎君不请自来参加孟萦十二岁的生日礼。 大郎君一见顾玉儿头疼不已,觉得顾家人怎么就阴魂不散了。他亲自招待他们,没有让孟萦出面。毕竟顾玉儿生育了她,就算她写了断亲书,也不能否认顾玉儿于萦娘有生育之恩。不管萦娘怎么做都会被人说嘴,萦娘以后还要走仕途,风评很重要,坏人就让自己来做。 大郎君客气地请顾玉儿和牛郎君入席,根本就没给机会让顾玉儿和孟萦说上话,牛郎君私下找大郎说叨自家姐姐的小郎一表人才,也考取了秀才功名,和孟萦极相配,他可从中撮合。 大郎君以孟萦尚小,大师算命不宜过早定亲,否则于双方福报有碍,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顾玉儿和牛郎君来参加孟萦十二岁的生日礼只混了顿丰盛的午餐,什么事都没办成,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孟萦十二岁生日的第二天,她的如花经过几个时辰的努力终于生下了匹小马驹,是匹健壮的公马,头顶上有一撮白毛,身上是棕红色的毛发,四蹄雪白,孟萦给它取名踏雪。踏雪充分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血统,孟北说踏雪极可能成为千里马,是匹良驹。全家上下都非常高兴,觉得甚是吉利。孟萦觉得如花还真是有一套,挑汉子的眼光不错! 在十二岁这一年里男子要点守贞砂,女子要服用秘制的药丸。 对于服用秘制药丸,孟萦心里有着莫名的恐惧,孟萦问过大郎君多次“爹爹,那些药丸什么成分?吃了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爹爹也不知道那些药丸是什么成分,以前有善制药的女郎,于药材辨认一道上很有天赋,当药丸吃到嘴里,用黄酒送下时,她说根本就没尝到是什么药味,入口即化了。药丸是宫中太医院秘制,应该不会对身体不好,毕竟这些药丸都吃一百多年了,也没怎么听说过这个药丸不好的传言啊。萦儿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大郎君安慰道。 每满十二岁的女郎吃药丸的时间一年分两次,上半年的集中安排到四月下旬到五月底这一时间,下半年安排到八月下旬到九月底。 孟萦的生日在四月中旬,她吃药的时间就安排在了上半年。官府对于女郎从一出生就有有严格地统计,等到了十二岁,官府通过吃药丸,又再次统计已成功养活的女郎。毕竟再过三四年,这批女郎就会成长为育龄女子,为国家的人口大计做出贡献。一般女郎过十二岁,官府就会提前派人通知,具体到哪一天什么时辰去吃药丸。 时间越临近,孟萦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不愿意去吃药丸。她觉得药丸从宫中出来一路运到武陵,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和可操作因素,吃一些自己都搞不明白的药,怎么都觉得有些像喝毒药。 她的想法让大郎君知道了,他笑着说“这些药从宫中出来,是分箱锁起来的,好几道锁,押送的人和携带钥匙的人不同,没有钥匙根本就不可能打开。另外还有监管的人,等药丸到了地方,必须有五人以上在场才能打开箱子取出药丸,每一位女郎要吃的药丸都有特定的编号,绝对不会出错的。” 不管孟萦如何恐惧,该她去吃药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三章 点守贞砂 官府通知孟萦在五月十五日巳时中去吃药丸,头一天晚上,孟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芷看她紧张不已,忙过来宽慰她“女郎,勿要忧心,这药丸那么多人吃过,未曾有大的纰漏,说明总体上是安全的。女郎不如想想明天是否要点守贞砂?” 他成功地挑起了孟萦的好奇心,最近孟萦一直纠结吃药的问题,忘记了还要点守贞砂,她不知道守贞砂是什么玩意儿,就是因为不知道才好奇不已。 “守贞砂是什么东西?真的有用吗?为什么要点这个?”孟萦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白芷“守贞砂就是用朱砂喂养朱宫,喂够7斤朱砂,在它们繁殖的季节里捣烂,并千捣万杵。用雄性朱宫点小郎君,用雌性朱宫点女郎,点在左臂内侧。这样只看守贞砂就知道贞洁与否了。每年的四五月份官府就会组织人员点守贞砂。” 孟萦“那你快给我看看你的守贞砂是什么样的?我还没见过呢!” 白芷有些羞赧地伸出胳膊,卷起左手的袖子,给孟萦看他的守贞砂。孟萦看守贞砂有些像大点的红痣。她的确见过守贞砂,夏天的时候她见到不少人露出胳膊,左胳膊上长了痣,她还挺好奇怎么那么多人胳膊长痣呢。 白芷“女郎以后不要轻易提出看小郎君的守贞砂,要不然他们会误以为女郎对他们感兴趣,想要娶他们为夫郎。” 啊,怎么会这样?还好早些知道了,要不然岂不误会大了。 孟萦“所有人都会点守贞砂吗?” 白芷“点守贞砂主要是维护小郎君们的利益,为了让守贞的小郎君更好地嫁出去,有守贞砂的小郎君也更容易找到妻主。女郎点不点守贞砂都行,没有人要求女郎们必须守贞。只不过女郎们都是在吃药丸的时候顺便点了守贞砂。” 孟萦“点守贞砂是什么感觉?” 白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疼不痒,就是点完守贞砂的地方三天之内不许沾水。” “那我明天也去点一个试试,还挺有意思的。”孟萦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慢慢进入了梦想。 早晨白芷按时叫孟萦起床,锻炼身体之后沐浴更衣。因为知道孟萦要点守贞砂,三天之内不能泡澡,所以提前让她泡了澡,收拾干净。大郎君带着孟萦去了专门招待女郎吃药丸的地方。 入目一看,孟萦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龄的女郎,不过小郎君们更多,大家排好队拿着自己的号牌等待被叫。 不少十六七的少年郎陪着弟弟们来点守贞砂,他们的眼神不停地往女郎排队的地方瞟,有人顾影自怜;有人搔首弄姿;更有甚者裸地勾引对面的女郎,期望被这些逐渐长大的女郎看上娶回去做夫郎。看对眼的,还会留下地址,请媒公登门说亲。孟萦觉得画风不对,有些辣眼睛。看来爹爹还是将自己保护得太好了,自己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少年郎君。果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孟萦如同一个旁观者,看尽小郎百态。她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到她吃药丸的时间了。 他们看了看孟萦的号牌,又比对了信息,这打开相应编号的盒子;打开蜡丸,然后用长长的竹镊子取出药丸,直接放到孟萦嘴里。她还以为是个很大的药丸,谁知药丸竟然不大。孟萦还想尝尝药丸的滋味,其中一个人趁机拍了一下孟萦的后背,药丸就滑落下去了。 呃,还没尝出味道呢,怎么就落肚了?真有些像猪八戒吃人生果——不知啥滋味。也难怪每次吃药丸只放一人进来,他们才能趁其不备,让女郎们尽快服下药丸。他们看孟萦已经吞下了药丸,连黄酒也没给她喝,就让她去右边房间点守贞砂。 给女郎们点守贞砂的是两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年老的妇人,孟萦提前撸起左胳膊袖子,伸出手臂,那老妇人紧紧攥着孟萦的胳膊,她的手犹如枯树皮,在放在孟萦欺霜赛雪的胳膊上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其中一个男子快速地用毛笔在孟萦的胳膊上点了一点。孟萦觉得胳膊沁凉了一下,有种透骨草渗透皮肤的感觉。另一个男子说“稍等一下,等干了再放下袖子出门,三天之内点守贞砂的地方不许见水。” 不过片刻,点上的守贞砂就干燥了。孟萦才小心地放下袖子,走出门去。 回去后,孟萦照常学习、吃饭,可当天晚上,孟萦夜半突然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她看见了自己小时候住的村庄、农田、茶园……,还看见了她那泼辣能干的奶奶。 自己跟在奶奶身后,在田间劳作,去茶园采茶,在炒茶室炒绿茶,之后又忙做红茶。奶奶临死前将所有的积蓄都悄悄留给了她。办完奶奶的丧事,她才跟着她父亲到了市里。 哥哥弟弟一直都跟着父母生活,只有她这个赔钱货在乡下陪着奶奶。她爸爸是奶奶的过继子,改革开放后,她爸爸眼光不错,善于经商。在大家都很穷的情况下,通过倒买倒卖,很快就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成为当时有名的万元户。他随后就举家搬到了市里,将老婆和两个儿子都接到了市里。 她爸爸有没有钱和孟萦没有关系,她依然还是跟着奶奶在乡下讨生活。她奶奶早年丧父,少女时期被人卖到了孟萦爷爷家,她一生没能生下子嗣,只好过继了同宗大哥的小儿子,也就是孟萦的爸爸。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将过继来的儿子抚养成人,尚未娶儿媳妇,孟萦的爷爷就过世了。她奶奶泼辣能干,独自带着儿子,在乡下生活,并给儿子娶了房媳妇。孟萦是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都说“疼大的,爱小的,中间就是受气的。”她就是那个受气的赔钱货。不过好在孟萦奶奶对她还不错,只是她奶奶一辈子在乡下泼辣惯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孟萦好。 孟萦问过她奶奶为何不去找自己的娘家,她奶奶说,她亲爹死后,她娘带着她改嫁了,继父对她不好,非打即骂,虽被卖到顾家,好歹爷爷对她还不错,就留在这里过日子了。 上山拾柴,下河摸鱼,下地种田,风里来雨里去,孟萦就这么糙养着长大了。村子虽落后,但还有个小学。一到学龄,村长就张罗孩子们去上学,有一搭没一搭地上到五年级,考初中孟萦倒是顺利考上了乡里一中,连老师都吓了一跳,毕竟村里小学这么些年,能考到一中的一个都没有,如今就孟萦第一个考上了。她奶奶激动得不得了,叫她爸爸回来请乡亲们客。她爸爸说了句“女孩子上个啥学哦,过两年去南方进厂子就能挣钱了。” 她奶奶坚决不同意,执意要送小孟萦上学。于是孟萦在她奶奶的全力支持下去了乡里一中。由于离家远,她得住校,每周休息一天才能回家。 十年代乡里条件也不好,住校的日子更苦,但孟萦都咬牙挺了过来,每次期末考试,她都是全年级第一名。每次她拿着奖状回家,她奶奶逢人就夸自家孙女儿学习好,懂事能干。 可是好日子不长,孟萦十五岁的时候,她奶奶过世了,临死前她奶奶放心不下她,将一生的全部积蓄都留给了孟萦,也就一千多块钱,她让孟萦藏好钱,不要给她爸发现了。让她以后要好好读书,小心一点,不要上当受骗。有机会去外面看看,不要像她,一辈子被卖到这里,窝在一个穷山沟里。 办完奶奶的丧事,孟萦也快初中毕业了,她还是去参加了初考,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她爸爸觉得在朋友面前挺有面子的,倒没说不让她上学,孟萦就这样磕磕绊绊地上了高中。那时她哥哥已经上了大专,弟弟正在上初中。 她爸爸那时却搞外遇了,她妈妈每日以泪洗面。两人一见面就又打又吵,家里整日鸡飞狗跳。孟萦干脆躲到学校,几个月都不回家,也没人想起来给她生活费。她那个渣爹有钱都贴补小三了,哪里还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上高中的女儿没钱吃饭? 孟萦靠着奶奶留下来的积蓄,节俭地过了三年高中生活。高中毕业时,奶奶留下的积蓄已所剩无几了。高考孟萦发挥得不错,以区里第一名的成绩上了帝都的名校。这时她那渣爹被小三骗走了大部分钱财,才想着回头找家庭温暖;这才想起自己三年都没照顾过不起眼的女儿。现在女儿竟然考了区里第一名,即将去帝都名校上学。他身边的朋友都羡慕不已,他虚荣心膨胀,放出话来说要好好供孟萦上大学。 既然渣爹肯供自己上大学,孟萦觉得可以利用大学期间好好学习。她没有放松自己,反而将时间抓的得更紧了。她没有出去打工,尽可能地利用大学里的资源,汲取丰富的知识。 她爹也只供了她两年,就以要供她弟弟上大学断供了。毕竟在她父亲眼里女儿学习再好,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是传宗接代、光宗耀祖的,比女儿重要多了。后面两年孟萦靠着奖学金和借款才度过了大学生活。大学毕业时,她每年都是一等奖学金,所有科目全优。考过了司法考试,最后一学期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证。她被保送到本校读研究生,可她实在是口袋空空,捉襟见肘,再读下去她觉得自己只能背着债吃土了。 孟萦果断地放弃了保研,积极投简历找工作。很快她就在一家大投行找到了工作,拿到了帝都的户口和不菲的工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四章 一地鸡毛 孟萦工作第一年就还清了全部借款。工作第二年,由于她在农村生活十多年,对气候变化和农作物十分了解,当五六月份看到巴西、印度、巴基斯坦及云南广西等多地持续大雨,引发洪水。孟萦专门留意了相关信息,她知道这些地方是全球最大的产糖区,受洪水影响,年底的糖价肯定会上涨,继而引起股票飙升。 孟萦写了一份详实的投资报告,细致分析了气候变化对蔗糖产量的影响,加上近年来民众对糖的需求持续增长,如果甜菜和甘蔗产量受到影响,势必会影响糖业投资的走势。 报告交到了领导手里,上层领导很重视,开会研究决定趁早加大糖业投资,不到半年时间,糖业的股票就翻翻了,孟萦用自己的工资和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部分资金跟进投资,也赚了不少。年底分红时,公司给了她将近一百万的奖金。 孟萦靠着这部分奖金和投资赚来的钱,迅速出手在地铁附近的楼盘购买了两套精装房,都办了按揭,当时帝都的房价尚不足万。房子接下来后,一套自住,一套出租。这样租金就足够偿还两套房子的房贷。孟萦过上了有房有车的好生活。 第二年年底的时候,孟萦同事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两人相识之初,他对孟萦极为温柔体贴。孟萦自出生就从没被人如此温暖以待,再加上他颜值在线,又惯会说甜言蜜语,很快这个单纯的姑娘就沦陷了。 其实孟萦有着深深的自卑,这和她不被重视的成长经历有关。纵使她已经变得强大,因为儿时缺少父母之爱,加上父母认为她是赔钱货,对其不闻不问,严重打击了她的自信心。随着奶奶年岁渐长,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这个认知又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她记得她七岁那年,她奶奶夏忙时中暑了,孟萦吓坏了,一夜未睡,给奶奶摇蒲扇到天明,她唯恐一觉睡过去,奶奶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所以她为了不让奶奶累死,早早就学会做饭、洗衣、插秧、收割、摘茶、炒茶。她尽可能多地分担奶奶的活计,这样奶奶就能多活几年多陪陪她。等到她上大学后,忙着学习、考证,根本没钱、没时间、没机会收拾打扮自己,再加上她学习极认真,每日就教室食堂图书馆来回穿梭,男生觉得她太无趣,所以也没什么男生追求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如果有男孩温柔以待,最容易心动倾情。 两人相恋半年之后,孟萦男朋友制造意外让她怀孕了。两人奉子成婚,新婚之初,她老公的确对她极好,家里的钱财也尽数都交到孟萦手里,孟萦生下儿子后,她才发现她老公根本就不会照顾人,更别说照顾孩子了。原来一直都是孟萦在照顾他,现在她需要被人照顾,发现真是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嘴。再加上他由于工作的升迁,外面的交际日益增多,几乎是夜夜都有饭局应酬,经常夜半才归家。孟萦知道公婆肯定不可能过来帮她照顾孩子,他公婆结婚晚,要孩子也晚,年龄都不小了。她公公退休前在地方做小领导,身体出了问题,婆婆要在老家照顾,无暇分身。 正好这时孟萦父母提出来帮她照顾孩子。孟萦觉得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但父母的好意她还是领受了,因为她也的确需要有人帮她照顾孩子。她父亲自从被骗后,的确是洗心革面了,不再去外面乱搞,主要原因是没钱了。又老又穷,哪个姑娘愿意跟他?她母亲倒是很快就原谅了她父亲,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两人又你侬我侬地过起了日子。孟萦觉得实在有些接受无能——臣妾做不到啊!不过他们到孟萦家里后,孟萦的确轻松了不少。孟萦将每个月请保姆的费用提取出来给她父母买了商业医疗险和养老保险。 事实证明,孟萦的这步走得无比正确。 这样孟萦又回到了工作岗位,她的领导虽然对女员工早早生子很是不喜,但架不住孟萦不光能干,还吃苦耐劳。女人可当男人使,出差、加班都不在话下,人年轻漂亮有活力,性子又好,跟人打交道很有亲和力,客户喜欢。 很快孟萦又如鱼得水地活跃起来,工作上很顺利。每年投资提成加分红不少,还有带薪年假;生活上有父母的照应,她父母也是抱着补偿的心态,对孟萦的态度比之以前犹如天翻地覆,一时孟萦都有些像做梦。 每次休年假她就带着父母儿子去外面浪,浪完国内浪国外,集体报团出去玩。他老公有时间就陪着,没时间,孟萦就自娱自乐。为此她婆母非常有意见,说她不顾家,乱花钱。还想把手伸到她的小家来,无奈鞭长莫及。 那几年孟萦的确过得开心幸福。当她父母委婉地提出让她在帝都给她哥哥弟弟买房时,孟萦就装傻充愣,但还是出钱在老家市里给她母亲买了一套大房子,以供她养老之用。 很快,孟萦的儿子上小学了,她卧病多年的公公也去世了。她婆婆不愿意一个人呆在老家,要到帝都和孟萦他们一起住。 她婆婆在地方厂子里上班,强势了一辈子,将公公管的死死的。一不和心意,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然就上单位闹,既会吵架,又舍得下脸面,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光左邻右舍怕她,连她公公单位的领导都怕她。 现在她到了孟萦家里,这不顺眼、那不顺眼,成日里挑剔万分,孟萦父母知道孟萦不会给哥哥弟弟买房了,就不耐烦伺候她婆婆,直接就卷铺盖回老家再也不来了。 这可就苦了孟萦,每天白日上班,晚上回家还要接受百般挑剔,做饭、洗衣、拖地、照看孩子作业。孟萦觉得心累,在外面找了保姆做家务,可每个保姆在她家干活都不会超过半个月就走了。很快孟萦家在附近几个家政公司都上了黑名单,再也找不到保姆了。没办法,孟萦只好亲自打理家庭,可投行单位每日忙得像狗,说出差拎起行李就得走。孟萦不过才出几次差,趁着她出差,不知道她婆婆怎么就摸到她公司里,和她单位领导大闹了一番。领导电话打到孟萦那里把她一顿臭骂,孟萦真是气苦。打电话和她老公说,她老公说他妈一辈子都这样,改不了了,让孟萦多担待些。他妈也不是坏人,没有害人之心,就是控制欲强了点。请孟萦多让着点,矛盾就会少。 孟萦出差回来后,单位领导迅速将她调离了原来的工作岗位,让她去了不用出差的后勤部门,不光薪资降了,年终的提成也别想了。她婆婆来后,就将儿子的工资卡拿走了,每月按时取走卡里的钱存到另外的存折里,说要给他攒钱。她嫌孟萦大手大脚乱花钱,不顾家。如果不是孟萦极力反抗,她甚至想拿走孟萦的工资卡。现在孟萦工资降下来了,他老公手上又没钱,养家养孩子就靠孟萦的死工资和房租收入了。不过她老公倒是私底下对她还不错,但凡有点额外收入,都悄悄地交给孟萦,弄得两口子在自己家里跟做贼似的。她婆婆就他老公一个孩子,公公又去世了,住到她家送都送不走。 她老公也怕他妈,被压迫了几十年,都忘该怎么反抗了,如果外面有应酬,他就更不愿意回家听他妈唠叨孟萦的不好了。他妈对自己亲儿子那的确是好,儿子出去应酬全力支持,平日里,嘘寒问暖。喝醉酒了,忙前忙后。孟萦觉得自己就是他们母子中可恶的第三者,心塞不已。 孟萦每天下班陪着孩子上课外班,晚上点才回家。如果没课,就带着儿子在单位拖到尽量晚才回去。周末更是将孩子的课外班安排得满满的,作为陪读妈妈虽然辛苦,也好过回家面对婆婆的指摘好。孟萦一旦回家快速做完家务就回房间不出来,避免矛盾。日子过得真是寡淡无味,又没个头。 正好这时大学室友介绍孟萦认识了高三级的师兄,师兄正在筹建一家高科技公司,知道孟萦精通法务有注会证书,又在投行呆了好几年,经历和资历都很棒,就诚邀孟萦加入。萦觉得在原单位升职无望,日子实在无聊,总得找点新鲜空气呼吸,否则岂不憋闷?她以投行投资的态度全面了解了师兄的公司和及他的为人,觉得还算满意,就直接辞职和师兄一起创业了。 这可不得了了,她婆婆知道后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不过她老公倒是当着他妈的面嘴上讨伐,私底下暗暗支持,不过这支持也仅限于口头,并无行动。她婆婆还想上孟萦的新公司去闹,她师兄给楼下的保安们点小费,只要她婆婆一靠近办公大楼,就被保安请出去了。根本就上不到孟萦办公的场所。 创业之初都比较辛苦,每日工作忙碌不休。孟萦下班还要带孩子、做家务、照顾老人。她婆母成日作天作地,沸反盈天。他老公每日万事不管,孟萦真心觉得累了,要不是孩子舍不得爸爸,她也想给孩子个完整的家,孟萦都想离婚了。 最后孟萦被她婆婆闹得分居了,她婆婆美其名曰要照顾每日辛苦应酬的儿子。孟萦早已经无所谓了,一年也用不完五个套,累觉不爱。 就这样工作家庭忙了三年,孟萦所在的公司蒸蒸日上,上市公司伸出橄榄枝准备并购,孟萦的股份不少。如果并购成功,孟萦能拿到一大笔钱和不少上市公司的股票。孟萦想等拿到钱,可以分一半给她老公,但前提是她要离婚并带走孩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五章 神魂归位 孟萦老公隐隐觉得她对自己已经厌倦,心下十分不舍,又害怕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人。于是千哄万哄,伏低做小、故伎重演成功让孟萦怀孕了。这样孟萦就不能离开他了,他舍不得孟萦的好,离开孟萦,谁来照顾这个家庭?孟萦千防万防也没防住他老公算计她的心,等孟萦发现怀孕时,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b超一看说是女孩,孟萦更舍不得打掉了,她自己就因为是女孩而备受冷落,她又怎么舍得自己女儿被无端流掉? 自从她婆婆来他们家,孟萦的例假都有些不正常,搞得她紧张地像更年期似的。现在怀孕了,公司正在紧要关头,工作不能不负责任地丢下,毕竟孟萦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家里孟萦发现他们母子也没怎么照顾她,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孟萦一气之下带着儿子搬到了自己的房子里,请了保姆照顾孩子、做家务,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她婆婆就带着她那巨婴儿子又跟着过来了,将她老公的房子租了出去。还恬不知耻地说,现在住的这房子好,敞亮,孩子有地方玩耍。很快保姆就干不下去,辞职走人了。孟萦觉得自己真是心死了,再也爱不起来了。 孟萦生女前,恰逢她老公出差,儿子高烧不止,没有保姆,婆婆甩手不管,她的好友又正在坐月子,她总不能将发烧的孩子送到坐月子的朋友家吧!孟萦只拖了一天,那一天,就成了她生命的全部。她子宫破裂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孟萦看着自己的神魂飘离了,她多想摸摸自己的小女儿,将她搂在怀里,手却穿过她的身体,什么也没摸到,她看着她哇哇大哭地被医生清洗、消毒、剪断脐带,包裹着送到了儿科病房。孟萦一直跟着女儿飘到儿科,医生说孩子没什么大问题,观察两天就可以出儿科病房了。孟萦多想对她说当我的灵魂脱离了我的,在天堂里我依然爱你。 孟萦看过自己的孩子后,神魂飘飘荡荡,不知所归。她去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又摸了摸他们一起下过的围棋,一起玩过的魔方。离了家,孟萦去奶奶的坟头呆坐了半晌,然后翻过高山,越过山岗,飘过江河湖海,在黑暗中不知了飘荡多久,到了一片乱葬岗。 这里好不热闹,好多野鬼在哪里叽叽咕咕交头接耳,还有一野鬼装扮俊美,翘着兰花指在空地上扮演旦角和玉面郎君,一人分饰两角,自演自唱道“哪来的俊俏郎君?长身玉立,美貌动人,可曾婚嫁?嫁与我可好?” “小生这厢有礼了,女郎芙蓉为面柳如眉,如此美貌,休要调笑小生。小生家住横塘十八里弄,刘府行三,今年二十整,尚未婚配,女郎若有意,请派媒公去提亲,小生静候好音。” “俊俏郎君原是刘家三郎啊,我家已有夫郎四人,你可介意……” 可能是旅途太孤寂,好不容易碰到个有意思的鬼,孟萦咂吧着嘴,听得津津有味。她觉得原来鬼也可以这么新潮,还唱女尊戏文呢!她以前出差空闲时,会上起点文学看文打发时间,看过诸多穿越文、女尊文、修仙文等。但听女尊戏还是头一回,所以觉得分外新鲜。 那俊美野鬼见有年轻女鬼捧场,唱得更卖力了。 前排的众鬼议论纷纷地说“这戏我都听了好几千遍,数今天晚上唱得最好。何故?难道这死鬼突然发力了?” “嗯,没准这死鬼今日心情好。”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呢!成日里唱这个段子,也没个新鲜戏,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老子不听了,腻歪死了!” “欸,欸,别吵,别吵,要吵一边吵去,别耽误老子看戏。” “看吧,看吧,也没个其他娱乐,这死鬼还不错,每日不辞辛苦地演,还免费,上哪里找这好的事儿。” 突然有个鬼转过头看到了孟萦,大喊了一声“咦,今日来了个新人,还是个女鬼啊!” 这下炸了窝,众鬼也不听戏了,纷纷转过头来看孟萦,孟萦这才发现这群鬼竟然都是男的,没有女的。正纳闷间,一只强壮的男鬼跑到孟萦跟前故作羞涩地说道“女郎可否娶夫?你看看我如何?我很有力气,抢得了一只大陶罐,我住的房子是这片鬼里条件最好的。你是新来的,肯定没地方住吧,我把我的陶罐让给你住。” 正说着,他就被另一只强壮的鬼挤到了一边,那鬼叫到“女郎你千万别上当,他这个鬼白日打嗝放屁,晚上睡觉磨牙还梦游,不如选我好了,我既强壮,又会细心照顾人。” 他还没说完就被第一只鬼一巴掌打在脸上,打掉了脑袋。掉了脑袋的鬼,一边捡起自己的脑袋装好一边叫道“张大郎,说好打鬼不打脸呢,你不守规矩。” “是你先不守规矩的,少欺负老子没文化。来,来,咱俩干一场。谁赢了谁就嫁给她。” 看这话说的,好似孟萦一定会娶他们似的。 正打闹间,其他的众鬼都跑来向孟萦表白,表示要嫁给孟萦。众鬼为了抢到和孟萦说话的机会,你推我,我攮你,拽头发的拽头发,拉胳膊的拉胳膊,咬人的咬人,你掐我打,闹成一团糟。孟萦一脸懵逼看热闹。 她觉得这群野鬼战斗力实在强悍,自己在他们面前就是个渣,趁着他们大打出手,孟萦准备开溜。 突然这群野鬼四散而逃,远远地躲到了外围,孟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过身去,发现一个披着袈裟的和蔼老和尚。孟萦突然就想到了捉妖的法海,她想着自己现在是一只鬼,不是妖。和尚一般捉妖不捉鬼,顶多念念往生咒,超度众鬼。 有胆大的野鬼叫嚣道“这秃驴来干嘛?天天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前天晚上愿意被超度的鬼,都已被他超度,下地府投胎了。现在这片岗子就剩下咱们这些不愿投胎的孤魂野鬼了。昨天晚上,他就啥也没干成,天亮就走了。今天又来干啥?” “谁知道呢,今天好不容易才来个女鬼,他不会想要截胡吧?我在这里一百多年了,从来就没有碰到过女鬼,好不容易来个,可不能让他截胡了。” “你说的太对了,哪有女子埋到乱葬岗的?再丑再差劲的女子都能娶到夫郎,死后被后人埋到自家的祖坟里,享受后人的香火祭祀。哪像咱们,生前没嫁出去,死后也没得嫁。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过路的女鬼,可不能放她走了。” “是呢,是呢。你说和尚截胡个女鬼干啥,不是说出家人不近女色吗?还不如留给我们,我们都嫁给那女鬼,生众多鬼子鬼孙岂不快活?” 众鬼们议论纷纭,却无鬼敢上前来…… 孟萦见那老和尚拿着个金色的珠子径自向自己走来,她谨慎地往后飘了几步道“大师,我今夜才路过贵宝地,初来乍到,叨扰了。” 那和尚无喜无悲道“女郎,你和这世间自有一段因缘,且随我去渡缘罢。” 孟萦一听,那里敢随他而去,万一他是个坏和尚,炼化女鬼,自己岂不要魂飞魄散了。 孟萦心说你别蒙我,当我没在起点文学看过过灵异文吗?有不少和尚道士喜欢炼化女鬼,让她们怨气横生,最是厉害。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孟萦转身就逃,那和尚扔出金珠并念念有词。孟萦逃得虽快,但仍被金珠砸中。她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急得大叫一声“啊……” 就在这时,孟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萦儿,你醒了,可吓死爹爹了。” 孟萦还有些迷糊,睁开眼睛。她看了看帐顶,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抬头看见大郎君正红着眼坐在她的床前,神情憔悴,平日里梳拢得一丝不乱的长发掉下来几缕,显得有些凌乱。孟萦心中一阵心疼,感激大郎君对她全心全意的呵护。 她轻声地叫了声“爹爹,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萦儿,你昏迷了三天。三天前你突然夜半发起高烧。爹爹帮你针灸、灌汤药都不曾降下来,无奈爹爹只好带着你上了清源山找慧定大师帮你看病。还好你醒过来了,要不然爹爹真是要急死了。” 孟萦坐起来靠在大郎君怀里,“爹爹,我做了个可怕的噩梦,被梦魇住了。现在没事了,爹爹您去休息一会,明天我们就准备回去吧!” “萦儿不怕,梦都是反的,爹爹不累,只要你醒过来了,爹爹就浑身都是力气,如果你想回去,我们马上就收拾东西出发。” 孟萦“不了,天色见晚,回去还需要两个时辰,咱们还是休息一晚,等您明早做完早课再走吧!” 孟萦知道爹爹信佛,每次来清源山都会坚持做早课。她现在脑袋觉得有些怪异,想要梳理一番,不想折腾。 大郎君见孟萦已然清醒,烧也退了下来,也就放下心来。他让白芷守着,他喝了点水,就回房休息了。 大郎君走后,孟萦让白芷也去外面休息,如果有事她会叫他。孟萦取下胸前带着的双鱼戏珠的佩饰,看到这珠子就是梦中和尚手里拿的金珠。不过这金珠上面多了道裂痕,那裂痕差不多将整个金珠一分为二,有些像太极图,孟萦记得它原来是没有裂痕的。 以前她每次回忆前世的人时,总是头晕难耐,一阵阵眩晕,现在好像没有这个问题了。看来还是这个珠子搞得的事。爹爹肯定知道这个珠子是什么用途,他却告诉自己这是祈福用的。看来明天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六章 放下前缘 刚过完年就开春了,新的一年开春早,加上暖冬的影响,孟萦发现很快柳树就绿了。 孟萦将自己的担忧和爹爹说了,大郎君既没有问她如何知晓这些,也没提出任何异议,只是无条件信任地说道“萦儿说该怎么办,爹爹就让人去办。” 她在农村生活十多年,自是知道今年虫灾可能会比较严重,就让大郎君派人组织庄子里的农人早点犁田平地。又让人购买了大量的生石灰,每亩地撒了一百多斤的生石灰。这样既能杀灭土壤里的病菌,又能杀灭了土壤里的虫卵,减少病虫害的发生。 同时让农人去相邻的庄子里宣扬撒生石灰的好处,以免到时相邻庄子病虫害影响自家庄子。孟萦和庄子里有经验的农人商议,如今天气好,早点下秧苗,早点插秧。农人们觉得可行,既然自家主子要求,他们也没意见。 孟萦将这个方法告诉了张眉和李君成,让他们回家安排庄子里的管事也照做,早些下秧苗。她又让爹爹去亲戚朋友家透露,去年暖冬,今年病虫害可能会比较严重,最好撒些生石灰灭灭虫卵,加上现在天气好,早点耕种也不错。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武陵郡的春耕普遍比往年早了不少时日。好在武陵的水源多,取水灌溉比较方便。 清明节前后,本该下连阴雨的天气,却只下了零星小雨,各地陆续传来了春旱的消息。 果真是“清明未雨下秧难,小麦低低似剪残。”好在孟萦早早组织农人春耕了,那些春耕晚了的农人则有些唉声叹气。 不到两月,各地都确切传来了春旱的消息,北方的小麦病虫害严重,小麦挂浆需要雨水的时候没有春雨浇灌,收成大幅下降,几成荒年。粮食迅速上涨,北方不少粮店开始限量销售。一时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 不过武陵这边受春旱影响不大,田里的水稻已经挂穗了,看来会是个不错的丰年。 大郎君更是手有余粮心中不慌,去年的全部收成都没有卖,加上粮仓里还有一百多万斤的玉米也可以活命。大郎君只是让人去买了些白面回来备用。 孟萦也怕北方遭灾,如果北方发生灾乱,就会出现逃荒的人,流民一旦乱窜,肯定会影响现在太平的日子。 她每日完成课业,都会在泥土里挖一挖,观察一下虫卵的变化。她这才想起来她为何会对昆虫感兴趣了,因为前世她儿子非常喜欢看法布尔的《昆虫记》,各种版本的《昆虫记》都买过,其中最爱的就是《最美法布尔昆虫记》,里面详细记录如何观察虫子的生活习性和虫卵的变化。城市里的小孩接触大自然的机会比农村孩子少,他们喜欢昆虫,想要观察昆虫只能去公园寻找。孟萦带着儿子观察过几年昆虫,对各种常见的昆虫习性很了解。 五月底的时候,北方大旱的消息得到了确认,连带着传来了更北方的草原也遭遇了大旱,北方的大夏国在边境屯兵,蠢蠢欲动。已经发动过几次突袭,幸得定国公领兵奋力抗敌,国土未失,一时全国局势都有些紧张。 王季陵一直都没有回来,有消息传来说他们在海上遇到风暴,迷航了。 张眉跑过来找孟萦大哭了一场,虽然她平常总和七哥吵吵闹闹,但七哥遇到危险,她又揪心不已。 孟萦的心情也很低落,王季陵毕竟是和她交往多年的好友,她也十分挂念。 俗话说久旱必蝗,蝗虫喜欢在干燥温暖的环境,这样有利于它的繁殖。孟萦知道蝗虫是种生命力顽强的生物,飞行时速达每小时十公里,可连续飞行十个小时,飞起来遮天蔽日,也就是说它们早晨在这里,晚上可能就在百公里之外了。它们所到之处几乎是寸草不留,也难怪人们用蝗虫过境来形容它们吞噬一切的可怖场景。 如果气候继续这么反常,孟萦笃定今年很可能发生大面积的蝗灾。 六月十二,王家的船队回到了武陵,那些有家人随船出行的家庭都欢欣鼓舞。 孟萦也非常高兴能够再次见到王季陵了。一年多没见,心里自是万分想念。 张眉和她七哥倒是很快就来看孟萦了,七郎给孟萦带了很多海外的舶来品。七郎黑了瘦了,但精气神很好。他作揖致谢,感谢孟萦给他带的那些东西,才让他在船队迷航之后免于水手病的威胁。 孟萦知道那是维生素严重缺乏导致的坏血病,在海上一旦得了坏血病就会非常危险,浑身酸软无力,牙龈出血,严重时会鼻出血,不好的时候还会引起高烧。 孟萦笑着说不客气。她将狼狗喜儿牵来让七郎带回去,喜儿扒着门框不肯跟七郎回去。 孟萦知道它肯定舍不得走,因为这周边的母狗都是他的相好,已经为他生了一大群狗儿狗女了,它哪里舍得离开。 七郎没办法只好让孟萦继续养着喜儿,带着张眉回了家。 又过了两天,王季陵带着三大车的礼物来看孟萦了,孟萦见到他简直有些不敢相认。 走之前,王季陵比孟萦只高了大半个头,现在比她高一个多头,孟萦才到他胸前的高度,真是让人气闷。他长高了不少,显得他比以前更瘦了,瘦得让人心疼。长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经过这次历练,他看着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一只手拉着孟萦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发髻,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萦儿妹妹,我好想你。每日每夜都在想,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孟萦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瘦长有力,掌心还带着薄茧,抚摸过她的手背微微有些刺拉,他在逐渐成长历练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孟萦不想两人一见面,就抱头痛哭,觉得逗逗他缓解一下气氛也好,于是一本正经道“不想。” 对于这个回答,王季陵表示万分讶异,他有些不解地盯着孟萦的眼睛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都干嘛去了,竟然都不想我,是不是把你的季陵哥哥给忘了?” 紧接着孟萦又慢悠悠地说道“不想你,是不可能的。” 他轻轻弹了一下孟萦的脑袋笑着说道“哟,萦儿妹妹学坏了,还知道逗哥哥了,哥哥揪着一颗心啊,一会儿低落,一会儿兴奋的,受不住啊。” “倒是某人食言了,说好的一年就回呢?” “萦儿妹妹,你听我给你细说,出航的路途倒是很顺利,丝绸、瓷器、茶叶都高价卖了出去,也带回来大量的白银、珠宝和新物什,。谁知返航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大风暴,风暴过后,我们到了一片未知的海域,迷航了。然后三天两头来场暴风雨,我们船队在海上走了两个多月既没有碰到岛屿,也没有碰到大陆,船员陆续都病了,只有我和爹爹以及张家七郎没事。后来我们查找原因,发现只有我们每天都按照你写的航海注意事项来办,我每天都要吃一小碗你做的罐头,爹爹每天都用温水泡柠檬蜂蜜茶喝,张家七郎也吃了你给他的罐头和柠檬蜂蜜茶。后来得亏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和航海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将你送给我的东西分给大家,每日用一点,船员才陆续好了起来。当初嫌弃你做的水果罐头太多占用了大量空间的管事羞愧不已,连连给我道歉。你救了我们整个船队的命,大家为了感谢你,给你准备了三大车的东西。” 然后他耍宝似的向孟萦展示他带回来的各种东西,有吃的、有玩的,还有用的,真是应有尽有。多少能帮助他们一点,孟萦也觉得很开心。 他又给孟萦带回来几种他没见过的种子,孟萦在里面发现了番茄种子、竟然还有瓜子和花生。这真是意外之喜,这三样种子比这三车的货物更让人开心。 紧接着他又拿出几颗长圆形种子,他说“这几颗种子是我也叫不出什么名字树的种子,它们长出来的树很高,开的花红艳艳的如同火焰,非常漂亮。听当地人说,这种树喜热不喜冷,你可以种到你爹爹庄子的温泉边上,等开花的时候,肯定很美。” 只要是新鲜的物种,孟萦都照单全收。许多美味都是王家船行从海外带回来,自己还真是有口福。 六月下旬,王季陵告诉孟萦他从邸报上看到北方遭遇蝗灾,几乎是寸草不留,都被蝗虫啃食殆尽。现在北方战事吃紧,只能先紧着军队的粮草供应。地方受灾的灾民由官府开仓放粮,自行安置。 他听父亲说,地方的粮仓不都是满仓。这些年年景好,大家养尊处优,国家养的蛀虫和硕鼠,平日里粮仓的粮食被监粮官和地方官勾结倒买倒卖。等到真正需要开仓放粮时,发现粮仓里没粮。现在遭遇灾荒,到时不知该如何赈灾。若真是出现饥荒,估计很大一批官员逃脱不了惩罚。好在武陵郡这边李郡守为官清廉,类似的情况几乎没有。 孟萦一听这种情况,觉得武陵郡的境况也堪忧。 她带着王季陵到野里,拿出铲子,挖了两铲子,给他看蝗虫的虫卵变化,告诉他,不出半个月,这些虫卵必会变成成虫,武陵也会面临蝗灾。 在十天之内庄稼必须全面收割完毕,否则,一年的口粮将要全部贡献给蝗虫了。 “季陵哥哥,前天我已经安排庄子里的管事,将我家庄子里的水稻全部收割。我家今年下秧早,稻穗已经饱满,提前收割也是可以的。但是怎么说服全郡的农人都提前收割是个大问题。” “这个问题,萦儿妹妹和我一起去问问我父亲吧,看他怎么处理。现在开始收割是有点早,比往年早了不少时日,稻子还不那么干燥,水分有些大。” “也好,如果官府出面让农人早些缴纳税粮,估计他们会早些收割。收到粮仓里总比被蝗虫吃掉好。” 两人也不耽误时间,迅速去找王季陵的父亲赵郡丞……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七章 灾难降临 当王季陵带着孟萦找到赵郡丞时,他根本就没拿这两个孩子当回事。只当他们小孩子青春慕艾,没事找事,为了吸引人注意才往大人跟前凑。后来当他看到孟萦图文并茂地给他讲解了蝗虫的每个阶段的变化状况,又带着他到不同地块的田间挖出虫卵,给他看虫卵的分布情况,他才郑重起来。这不但关乎到他的政绩,更关乎到全郡上百万人的生存。他不敢大意,直接领着他们去找郡守李大人汇报了。 李大人虽古板严肃,但爱民如子,深得武陵人民的爱戴。他对孟萦也算熟悉,他抽出时间,在官衙仔细听了孟萦的汇报,也提出了不少尖刻的问题,孟萦都一一解答。他又亲自带着铁锹下到田间,挖开土地查看虫卵是否与孟萦所说的相对应。发现他的亲身观察与孟萦所说一致,但由于没有可参考的文献相比照,他一时也有些犹疑不决。 李大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孟萦只是个十三四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青春懵懂的年纪。放在娇养女郎的家庭,很多和她同龄的女郎还太不懂事呢。她却早早考取的功名,行事成熟稳重,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纵使她提出的问题有理有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些虫卵没有全部孵化成虫呢?早早收割,受影响最多的还是农民,他们人数众多,又极易被人煽动闹事,如果引导不好,恐怕自己的一世英明就全丢了。如果放手不管,顺其自然,万一真如孟萦所说,半个月之内必有蝗灾,那么全郡一年的辛苦就全泡汤了,官府不光得不到税粮,还得开仓放粮赈济百姓。里外一算,损失极大。 李大人考虑良久,才对孟萦说“孟家女郎,你所说的事,我会考虑,也请你暂时不要宣扬,以免引起民心不安。” 孟萦点头称是。她知道,一旦引起民心动荡,在这皇权时代,扣个妖言惑众的帽子是会被砍头的。 当大郎君得知孟萦和王季陵去找郡守和郡丞提议早些收粮时,非常震惊。他一直都知道孟萦做事有分寸,但这次却太冒险了。 他严肃地对孟萦说道“萦儿,你这次做事太冒失了,王季陵做这样的事情没问题,就算万一有事,还有他父亲给他兜着,再不济,远在长安的伯府王家也会保他。但你这么做,虽是出于好心,但万一有事,就会推你出来背黑锅。不过好在,这任的郡守和郡丞都还不错,为人正直,为官清正。这几天,你就不要再出门了,在家好好学习吧。” 孟萦没想到竟然会被爹爹禁足,她一脸委屈道“爹爹,佛祖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我这么做不是想做点好事吗?您不让我出去,我还怎么和季陵爹爹商议玉米推广事宜呢?” 大郎君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虎着脸说“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你也太大胆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家上下主仆上百人的身家性命都维系于你,你若有任何闪失,我们要么被强制入伍、入狱;要么被流放或发卖,这些我们都承受不起。” 孟萦一听大郎君这么说,也不辩驳。只是上前给爹爹端茶送水,笑咪咪地哄着大郎君道“爹爹别生气了,我不出去就是。以后做事一定先保全自己,不让爹爹担心。” 孟萦出不了门,但她还是很担心外面的局势,她让半夏和白芨去外面探听情况,每隔一天王季陵和李君成都会来看她一次。 王季陵说“萦儿妹妹放心,李大人已经派人下去催粮了,让大家七天之内缴上税粮,十天之内必须收割完毕,如果不收割完,官府就派人来替他们收割走。虽然老百姓多有不满,但当着衙役的面也不敢怨言。背后骂李大人和赵大人昏聩,他们也不当回事。只是让各村里正和村长配合收粮。” 孟萦“这就好,就算蝗灾不至,其实影响也不大,今年武陵郡春耕普遍比往年提前了,稻子也算成熟,就是再晚几天收割更好。但蝗虫不等人,我们等不起。” 李君成“萦儿妹妹,我姐夫听说咱们郡提前催缴税粮之后,立马派人私下通知他爹爹,让他爹爹也提前催要税粮,不知道夷陵县是个什么情况?” 孟萦“夷陵离我们不远,境况应该差不多。提前收割,损失极小,却大大降低了风险。且再看看吧!我们来说说夏收之后,玉米该如何处置?我列了个计划,但需要官府出面,下面农民才会配合。这一个月会很忙,到时需要你们的帮忙,你也知道我现在出不去,只能在家活动了。” 两人都表示没问题,会极力配合她。 夏收总是很忙碌,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整个武陵郡只有极少的沼泽田由于稻谷成熟晚,收割麻烦,还未完全收割上来,其余已经全部收割完毕。这次税粮催要得急,老百姓和催粮官着实都累了一把,好歹谷已入仓,大家都放下心来。 有说话难听的老百姓骂李大人和赵大人狗官。可两天后,当澧州和硖州传来蝗灾的消息时,武陵郡的老百姓还有些心怀侥幸。当第三天,蝗虫遮天蔽日而来,所过之处几乎是片叶不留,那些还没来得及收割的沼泽田稻子被蝗虫啃的连稻草都不剩。老百姓这才拿着鸡蛋、活鸡、活鸭、抬着猪肉哭着喊着到郡衙感谢两位大人,直呼李大人和赵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早早催收税粮,又早早督促大家收割,这才躲过一劫。 蝗虫过境之后,大郎君才放孟萦出门。孟萦一出门就去王家找王季陵和他爹爹,她的玉米推广计划需要官府配合,趁着李大人和赵大人官声正好,既便于推广,又可以让多方获利。 王季陵爹爹崔郎君仔细看了孟萦的计划,觉得可行,他亲自出马带着孟萦和王季陵去郡衙给李大人和赵大人汇报玉米推广的计划。 经历蝗虫过境一事,李大人和赵大人对孟萦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他们再也不会因为她年龄小,而不重视她的话。当他们知道孟萦去年夏收之后加种的玉米亩产超过千斤之后,一脸的不敢置信。 讲故事、用事实说话、用数字说话是投资人最擅长的,孟萦以表格的形式将计划详细讲解给两位大人听。他们听过之后,觉得今年让老百姓加种一茬玉米计划非常好。 今年北方几乎全部遭了灾,如果官府安抚不力,冬天肯定会有很多流民来乞讨。加种一茬玉米,既可以让老百姓得实惠,官府也可以收到大量的税粮。 孟萦提出由王家和孟家提供种子,官府找里长和村长配合,将排水和灌溉最好的田地拿出来加种一茬玉米,尽量照顾到每个家庭。所得产出分成四份,其中耕种人一份,官府一份,王家和孟家各一份。孟萦算了一下如果这一百七十多万斤的玉米种子种下去,十月底就会收获四十多亿斤的玉米。这个数字一出,在坐的各位都有些坐不住了。大家恨不得立刻就让人去种玉米。 孟萦又详细地列了如何选地翻耕、育种、移苗补栽,如何取玉米笋,如何防病虫害,如何收割都做了详细讲解。 李大人见孟萦的计划详实可行,宣讲有理有据,思路清晰,条理清晰。他觉得这个女郎将来必不会泯然于众人,于是笑着和她说“孟家女郎可否定亲?我家长孙年十九,一表人才,已有举人功名,尚未婚配,你可否有意一见?” 这画风转得太突然,说正事呢,怎么突然就转到说亲了。孟萦脑子转得飞快,连忙说道“首先,多谢李大人抬爱,我一则年龄尚小,还要专心举业,家人并未为我定下亲事;二则清源寺慧定大师说我年过十七方可定亲成婚,否则于双方皆有不利,所以就更不敢耽误您家长孙了。如果有缘分,自会成就姻缘,随缘就好,随缘就好。” 李大人听孟萦这么一说,也就不再提及此事,随后他安排人员去召集相关人员开会研究加种玉米事宜。他让文书书记将孟萦对种玉米的一系列要求抄录下来,分发下去,严格执行,以保证收成。 孟萦又适时建议李大人催耕,让农人们在没种玉米的地里加种一茬土豆,土豆产量高,霜冻之前采收即可。 今年各地都遭了蝗灾,年底粮价肯定飞涨,多收些土豆既能增加口粮也能增加大家的收入。李大人自是从善如流。 李大人如今在民众中声威如日中天,一听有新物种试种,皆纷纷响应,拿出最好的田地来种玉米,加种玉米的事出奇地顺利。大家又听李大人的话,各自都加种了一茬土豆。 玉米种下去之后,苗长出半人高正是需要雨水的时候,天公作美,下了几场大雨。都说大旱之后,必有大涝,所幸武陵水道发达,排水良好,影响不大。这几场雨让秋蝗根本就没办法大量孵化出来,让玉米和土豆免受蝗虫的啃食。 最近王季陵总是缠着孟萦让她去王家提亲,他说“萦儿妹妹,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爱你了,怎么办?你不知道,当你给李大人宣讲种玉米的好处时,真是美得让我错不开眼。我看着你,心砰砰直跳,恨不得立刻就嫁给你。你看咱们也不小了,你都快十四了,我也十八了,可以定亲了,后年等你一及笄,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季陵哥哥,你也知道,我爹爹肯定会坚决执行慧定大师的话。要不我们再等等,毕竟好饭不怕晚嘛。另外,如果我去你家提亲,你娘和你爹爹会同意你嫁给我吗?” “我爹爹很喜欢你,他肯定会同意的。我娘待我可好了,只要我喜欢,她肯定会成全我的。不过我得请父亲写信去问问祖母,她是一家之主,她的意见很重要。” “那好,你就先问问你祖母看她是否同意你嫁给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八章 避过蝗灾 不到八月中旬,王季陵告诉孟萦,郡衙的邸报上说边关战事吃紧,粮草缺乏,缺粮少衣。南方下雨,西北地区已经飘雪了。大夏国更是受灾严重,严重缺少粮食。他们都打红了眼,如果抢不到粮食,这个冬天肯定就过不去,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左右是个死,所以上了战场都拼命冲,一时战争进入白热化状态。 就在西北战局全面厮杀的时候,北方的突厥人趁火打劫,驻守中卫的靖安候不停地发出求救信。女皇一声令下,让定国公安排人员驰援靖安候。 西北战局本就吃紧,现在还要驰援中卫,分散兵力,兵力本就不足,现在更是捉襟见肘。但定国公还是安排自家二郎和三郎带兵驰援,从后方袭击突厥,让他们首尾自顾不暇,自会放松对中卫同的进攻。 今年大曌也遭遇了大旱和虫灾,损失严重。女皇早做部署,比往年提前了一个半月催缴各地的税粮。 七月底,女皇将八个皇子外加六个御前得力之人派遣到十四个道州催讨税粮,除了最小的九皇子尚且年幼不出长安,其余八个皇子全部都被派了出去。由他们临时抓阄决定去哪个道州。 女皇今年年届四十有二,有一个正君,两个贵君,四个侧君,五个侍君,侍奴无数。她目前已生育皇子九人,并未诞下皇女。女皇自生下九皇子后,并未再有怀胎。如今九皇子已经5岁多了,女皇年龄渐长,生皇女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 女皇长姐顺贞长公主,倒是育有一女,但郡主年龄不小也无女儿继承公主府。如果女皇不能生下皇女,必然要从几个皇子的女儿中,选一个作为皇太女培养。 如今朝中大臣蠢蠢欲动,各皇子拉帮结派,都期望自己的女儿能得女皇青眼。如今九位皇子,除了五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尚未婚配,其余皇子均已嫁人育女,每位已婚皇子皆有一女,他们都希望母皇能看中自家女儿,选做皇太女,以期自家女郎将来能荣登大宝。 五皇子萧瑾瑜为救女皇中奇毒后,女皇知他身体有恙,一直让他静养。这次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不好让众皇子心中愤愤不平,也不会让他出京畿。 五皇子抓到山南东道的阄,来之前他就听说山南东道的硖州和澧州等地遭遇了蝗灾,他想这次催粮有一场硬帐要打,还要和那些官场老油条周旋才能要到税粮。他们还会趁着这次蝗灾,没受灾的也说自己受灾了,趁机发国难财。一想到那些油滑的官员,他都有些心烦。 临行之前女皇让他们以钦差大臣的身份代天子巡查灾情,外加催讨税粮。拿到了权利,女皇也给他们加了压力,让每个人都立了军令状,如果完不成任务,虽不致死,但也会受罚。 出发前,五郎的父亲谢正君召他到宫里,给了他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希望能帮到他。又给了他一块鱼符,凭此可召当地武置团兵一万,用以自保。他又仔细交代自家儿郎要照看好自己的身体,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首先要保全自己。他不希望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出任何意外。 五殿下提前安排部署自己的手下十八人分赴山南东道十八郡,快马加鞭赶往山南东道,明察暗访,提前获得第一手资料,他自己则在明处按照正常速度赶往山南东道,以迷惑众官员。 一路风雨兼程,不敢懈怠。五殿下途径河南道时,看到河南灾情严重,河南是产粮大省,一路上千里沃野几乎是变成一片焦土,再经雨水一冲刷,泥泞满地。流民遍地走,他们一脸麻木,有的一路拖儿带女北上长安,有的则往江南富庶之地乞讨而去。 五皇子心里感触颇多,长安的世家贵族们每日醉生梦死,歌舞升平,丝毫不关心国家的安危,明知边境危急,却无动于衷。安知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这次催粮不顺,边关很可能就守不住了。 他也不知山南东道的境况如何,心里虽忧虑,但面上却一派轻松自在。就这样他的贴身侍从还是担忧不已,唯恐他旧毒复发。劝慰道“殿下心急也不能不顾念自己的身体,如今您每日白天办公,晚上又不能好好安眠,使用日一长,恐怕身体受不住。” “车里尚好,倒是你们骑马辛苦,早些赶路,边关将士比我们更辛苦。” “可殿下您的身体……” “不要再说了,走吧!行程耽误不得。” 一路上,五殿下不断收到属下传来的信息,对山南东道的受灾情况有了全面的了解。这次他直接前往山南东道首府襄州,看看那些官员们如何应对。 九月初五,五殿下抵达襄州,山南东道节度使李庚接待了五殿下萧瑾瑜。 甫一见面,李庚就开始哭穷,说整个山南东道都遭了春旱和蝗灾,几乎颗粒无收,急需国家开储备粮仓放粮赈灾。黜陟使陆大人在一旁配合,两人一唱一和,好似整个山南东道都遭了极大的灾荒。 随后的接风宴也寒酸无比,若不是自己早就派下属了解清楚了山南东道的情况,又见在座的陪同官员个个红光满面,脑满肠肥。他们平日里吃着珍馐佳肴,今日为了做戏吃这些难吃的粗粮,个个都装着好久没吃饱饭的样子,抻着脖子使劲儿将粗粮往嘴里塞。这演技还真是感人,若不是他早已提前得知了真相,还真被李庚这厮欺骗了去。 五殿下带着金面具,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看他们集体表演哭穷,看着他们抻着脖子难以下咽时,他在心里暗笑不止。 李庚则从心底看不起这些娇生惯养的皇子,认为他们不知民生疾苦、世道行情,只知勾心斗角、风花雪月,很好糊弄。只要装得像真的遭了灾,反正粮食已经收割完,到底有没有遭灾他也不知道。然后再派人日夜跟随监督,不让他们接触下面的官员和百姓,自是无法了解外面的情况。 李庚将五殿下安排在自己的居住的节度使府衙里,派大量自己人手伺候监视。日常伺候倒是殷勤周到,可自接风宴之后,五殿下就旧疾复发闭门谢客,静心休养,谁也不见了。就连李庚也只是第二日在五殿下休息的房间隔着纱帐见了一面。 萧瑾瑜的随从每日战战兢兢地躺在床上演着殿下,他自己则在第二夜过后就外出和属下会合,前往避过蝗灾的武陵郡征粮去了。 萧瑾瑜和属下乔装打扮成一个商队,秘密前往武陵。刚一到达武陵,就见到田间满目苍翠,高高的植被如同青纱帐,上面已经结穗。低矮的丝苗也长得郁郁葱葱,一点也不像沿途一派苍凉荒芜,五郎不禁感慨武陵郡守治理有道。 下属高义汇报道“主子,这些作物被老百姓称之为玉米,是一种海外作物。三年前被王家船队带回武陵,又经孟家女郎试种,得到一百多万斤种子后,今年第一次试种推广。据孟家女郎汇报,这种作物产量极高,亩产超过千斤。虽是粗粮,但口感尚好,非常管饱,作为草料也极好。这些低矮的丝苗是土豆,也是王家船队几年前带回,但一直没有推广开,三年前由孟家女郎育种种出后,教授农人种植,推广开来,也是种产量极高的作物,亩产超过千斤,可做主食食用。” “哪个王家?” “长安承恩伯府王家,伯夫人二女儿是庶女,娶了崔家旁支庶子为侧夫。崔家郎君极为能干,凭着崔家的关系,自己组建船队,在山南东道王家船队已经是首屈一指了。王家二娘子的正夫赵大人是这武陵郡的郡丞。” “嗯,孟家女郎又是谁?” “孟家女郎名孟萦,是先孟神医的外甥女。她随父和离归家后,在武陵郡定居。年十三,两年前取得秀才功名。她极善农桑,王家带回的海外作物基本全部交给她来种植。据说她曾从香料里发现海外作物种子——黄瓜和草莓,冬日里种植出来,并借此大赚了一笔。” 五殿下听到孟萦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思索一阵,实在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这孟家女和王家是何关系?他们为何如此信任她,毕竟几年前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崔家郎君所出的王家庶子和孟家女郎是武陵书院的同窗,两人相识数年,青梅竹马,非常要好。王家带回的新作物之前一直推广不开,后经孟家女郎种植改良之后才逐渐推广开来。孟家女郎不光善农桑,还善厨艺,各种新鲜作物到她手里总能做出与众不同的美味。” “整个山南东道有不少州都遭受了蝗灾,武陵郡又是如何避过蝗灾的?”五殿下又问道。 “这个又要从孟家女郎说起,孟家女喜欢观察各种昆虫。几乎每日都会在土里挖一挖,察看虫卵的变化,她发现地里的蝗虫虫卵数量多、分布广,这些虫卵孵化后必会发生大面积蝗灾。她和王家四郎季陵关系非常好,就和他商量将此事汇报给王季陵父亲赵郡丞。赵郡丞倒没有不重视,而是带着他们去找了李郡守。李郡守听了孟家女的汇报之后,又亲至田间查看虫卵变化,果真如孟家女郎所说。他随即就做出提前催缴税粮的决定,督促全郡百姓提前收割。百姓们刚收割完,将稻谷收到谷仓不过两三日就发生了大面积蝗灾,那些没有及时收割的沼泽田被啃食殆尽。” “这孟家女倒是个妙人儿,怎么哪里都有她的身影?”五殿下自言自语道。 高义搔了搔脑袋,憨憨地说道“属下不知,属下远远地见了那孟家女郎一眼,身量细长,至于长相,属下没好细看。” “看来此行得会会此人,倒是个有意思的妙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九章 催缴税粮 武陵郡的情况了解清楚后,五殿下萧瑾瑜带着属下直奔郡衙。郡守李大人亲自接待了五殿下,并秘密安排了他们一行住在郡衙。 五殿下见郡守李大人五十多岁,严肃古板,做事一板一眼。询问他武陵郡税粮情况,他亦如实汇报并未隐瞒,与属下暗访的情形一致,当初他宁背骂名也要听从孟家女郎的建议提前催收税粮,看来算是个稳妥的好官,并未与山南东道节度使李庚沆瀣一气。 五郎召郡守李大人和赵郡丞商议,提前将税粮经水路运出去,两人通过邸报已经了解了西北战场情势严峻,对五殿下的提议均无异议,表示支持配合。 李大人为人虽严肃古板,却也是个妙人,唯恐五殿下放心不下,特派自己的长孙李侃如过来陪他,又让赵郡丞送一子过来,以安五殿下之心。王家适龄的少郎君只有王季陵在武陵郡,于是王季陵就被他父亲以陪伴上京贵人为由送到了五殿下身边。 五郎安排高义带着鱼符去地方武置兵团调兵九千,征王家船队运送税粮。明面上以运送货物到长安贸易,暗地里将武陵郡的全部税粮从内河水路运到母亲河,再沿着母亲河逆流而上,将税粮运至陇右道西平郡,定国公的军队在那里驻守。又派人快马加鞭先行去西平郡送信,请定国公派人中途接应,以防粮草押运沿途有变。 被父亲送来陪伴上京贵人,王季陵还是有些不太情愿。他父亲严肃地告诉他这是任务,务必做好。 王季陵第一次见到五殿下,只见他长身玉立,在庭院里漫步,既使带着面具仍让人感觉他清俊无双,俊美无俦,只是体态稍显得有些病弱。他站在庭院里,冷冷清清,让人倍感压力。 王季陵拜见五殿下之后,五殿下并未说话,只挥手让他免礼。王季陵觉得有些局促,也只能保持沉默。他悄悄地瞄了一眼李侃如,觉得他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有些像小老头,估计性格和他爷爷有得一拼。王季陵来之前就听他父亲说李大人的长孙也陪着五殿下了。 五殿下话不多,为人稍冷清,偶尔毒舌,但对人还不错。他让王季陵和李侃如称他谢五郎。平日里只要处理完手头事务,他就会让王季陵和李侃如带着他去外面巡视。 一日傍晚,王季陵和李侃如陪着五郎巡游归来,在半路上碰到了如花,只见它直奔五郎的坐骑追风,那是一匹漂亮的棕红色公马。 辛亏这会儿,五郎正坐在马车里休息。听五郎的侍卫说那是匹汗血宝马,因不用上战场,所以一直没舍得阉割。如花一靠近追风,侍卫就准备驱赶。 王季陵见如花一看到漂亮的公马就发情,那贱样简直没法看。忙对侍卫道“请勿驱赶,这是我朋友的马儿。我朋友应在这附近,一会碰到让她牵走就好。” 侍卫请示五郎,五郎示意让追风随意。两匹马交颈厮磨,往河边水草丰茂处跑去,侍卫赶忙追赶而去。 王季陵想着孟萦应该就在这附近,自从被父亲送到五殿下处,他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她了,很有些想念。 果真他们走了不大会,就听见有人唱道 “我有一只小毛驴, 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 我心里正得意, 突然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嗯~~~~~~” 王季陵一听这欢快的歌声就知道是孟萦,也只有她每天没心没肺快活地唱着歌,活得自由自在。 孟萦正骑在马上,往温泉庄子而去。 王季陵叫了声“萦儿妹妹,这是要去温泉庄子吗?” “咦,季陵哥哥怎么在这里,你好久都没有来找我玩了,最近忙什么呢?” “我有些事务尚未处理好,等忙完,就去找你。” “看见我的如花了吗?唉,不提它了,准又是去撩汉子了。它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发了疯,跳将起来!要不是我跳的更快,它一准将我颠到水沟里。我也懒得找她了,等她会完情郎自己就会回来了。你看我只好骑着白芷的马,让他去马车里坐着。” “我倒是看见如花了,一会儿我让海涛给你送到庄子里去,不用担心。” “那就先谢过季陵哥哥,你先忙,我去庄子里啦!再过几天,西红柿就可以吃啦。九月二十五你如果你有空就过庄子里来,我在那儿,摘些新鲜菜蔬给你拿回去吃。” 五郎在车里听着那稀奇古怪的唱腔和唱词,觉得挺有意思,也很好笑。别说这种单纯的快乐还挺感染人,让人感觉到唱歌的人心情放松惬意。他通过窗帘缝隙看到了马上的娇俏女郎,正值豆蔻年华,言语温柔,浅笑盈盈,一看就让人心生亲近。真正快乐的人是如同磁石一般,将人吸引到他身边。 天黑之前,如花被王季陵的小厮海涛送到了温泉庄子。孟萦看如花一脸餍足,就知道准是情郎让她心满意足了。打发庄子里的小厮精粮伺候,说不定十一个月后,如花又能产下个漂亮的小马驹呢! 五殿下带着王季陵和李侃如前往江陵郡催讨税粮,郡守和郡丞迫于李庚的压力,不拿到李庚签署的文书,不敢将税粮交出。随后几个郡也是如此,五殿下非常气愤,难道整个山南东道都只知李庚,不知女皇吗? 如果李庚不走,山南东道各郡郡守迫于李庚的压力,调取税粮恐怕不会如武陵郡这般爽快。五郎去信给女皇,请求母皇下调令将山南东道节度使调往京城,在六部里找个空缺安置,将山南东道节度使一职暂时空置。 十来天很快就过去了,九月二十五清晨,五郎突然心血来潮,告诉王季陵,今日去孟家女郎的庄子看看新物种。 王季陵心下有些忐忑,忙道“殿下,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孟家女郎准备招待。” “不用,也就随意走走,不用兴师动众。大家轻车简从,以普通友人的身份参观一下即可。” 随后,五殿下乔装一番,再次出来时,他没有戴面具,只见一面目普通的书生现于人前,他的装扮虽普通,但周身气派难掩。 李侃如不善言谈,性子比较沉闷,但做事踏实稳重、细致周到。因他一直养在爷爷李大人跟前,李大人亲自教导,人品贵重,不巧言令色,行事颇有君子之风。五郎将一些具体的事安排给他,他都完成得合人心意。 王季陵性子温和健谈,出海一年多,海外历练归来,见多识广,交往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对于这两人的表现,五郎很满意。 用罢朝食,五郎带着两位贴身侍从,李侃如和王季陵各带一名小厮,骑马往温泉庄子缓行而去。 孟萦自病好之后,由于她学习认真,每日都能提前完成课业任务,于是她向何夫子请求,每月逢五、逢十休息。 何夫子知道随着自家女郎长大,也要多长见识。慢慢参与管理庶务,在做事中学习,以防将来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却言之无物。遂同意了她的请求,但又加重了平日里的学习任务。好在孟萦现在脑子清醒,摆脱了定魂珠的影响,本就是学霸的她,学起来得心应手,一日千里。 最近西红柿挂果,日渐成熟,一些可以采摘了。孟萦往庄子里去的更勤了。 去年她给庄子里的孩子们聘请了个老秀才,教他们读书识字,记账算账,免收束脩。一切费用都由主家来出,庄子里的孩子们才有了免费读书的机会。这些孩子都是家生子,长大后都将成为孟萦的助力和帮手。对于他们的教育,孟萦还是挺上心的。 每次去庄子里,孩子们都喜欢围着孟萦玩。她喜欢小孩,经常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唱歌。 前世孟萦带着儿子跟着老师学了好几年唱歌,她儿子考过了童声歌唱最高级——十级。那老师每次一对一教小孩子唱歌表演时,必要求大人跟着一起学,这样下课后,大人就可以辅导孩子唱歌表演了。那些歌曲和舞蹈孟萦都学得十分熟练。 上个月孟萦才教给他们《儿童团放哨歌》,孩子们学得很好,并且自己组织儿童团,在庄子里巡视。 今天孩子们知道孟萦昨夜过来了,一早用罢朝食,快快完成夫子的课业后,都围拢过来,听她讲故事。 “女郎,你上次说要给我们讲哪吒闹海的故事,肯定很好听,我都有些等不及了。”七岁的王家六郎道。他长得白皙稚嫩,又极聪明,甚得孟萦喜爱。 孟萦笑着摸了摸六郎的脑袋道“那我们今日就讲哪吒闹海的故事,你要好好听哦!” 孟萦在树荫下坐着,孩子们围坐一圈,聚精会神地听她讲故事。 “传说,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夫人怀胎三年零六个月都未生产。一日,李夫人于梦中见一仙人送来位童子,推之入腹。李夫人紧接着就腹痛不已,诞下一颗肉球。李靖一看夫人生下个红色的肉球,以为是怪物。于是就用剑劈开肉球,肉球一劈开,里面跳出个小孩儿。这小孩长得玉雪可爱,右手套一金镯,肚腹上围着一块红绫,金光射目。正好上仙太乙真人路过陈塘关,知总兵李靖得一子,甚是喜爱,遂赐名哪吒,收为徒儿。那哪吒聪明异常,他手上的金镯就是他师父太乙真人送给他的乾坤圈,那红绫则是宝物混天绫。哪吒长到七岁时,一次下河洗澡,听到河边有孩童呼救,原来是东海龙王三太子下来捉孩子吃,为祸人间。哪吒找三太子理论,哪想三太子张嘴就来咬他。哪吒急了,一气之下和三太子打斗起来。那三太子变身为蛟龙和和哪吒缠斗在一起。哪吒扔出混天绫,只见混天绫吐出一团火焰,将三太子紧紧捆缚住,他怎么逃也逃不掉。哪吒又拿出乾坤圈朝三太子头上一砸,竟然就把它打死了。打死三太子之后,哪吒将他拖到岸边,心想父亲缺一根腰带,我就把龙筋抽出来,搓成腰带送给他。于是哪吒抽出龙筋准备给父亲李靖做个腰带。哪吒回家后不久,东海龙王就找上门来,说哪吒打死了自己的儿子三太子。李靖一听吓坏了,忙唤出哪吒,得知确有此事。哪吒将龙筋还于龙王,龙王一见龙筋,伤心欲绝,心中怀恨不已,放出话来,要请南海、北海、西海龙王来水淹陈塘关以报杀子之仇。第二天东南西北四海龙王齐聚,要捉拿李靖和其夫人为三太子报仇,并吐出洪水淹了陈塘关。哪吒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杀了东海龙王三太子,与我父母和陈塘关百姓无关。遂揪住东海龙王痛殴,然后拆肉还母,拆骨还父,自刎而亡。” “啊,哪吒死了,呜呜……”有孩子哭泣出声。 “别急,听女郎讲完,哪吒不能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呀?女郎。”有孩子好奇地问道。 “嗯,你说的很对,哪吒当然不能就这么死了,哪吒自刎之后,他的一缕青魂直奔师父太乙真人而去。太乙真人不慌不忙地来到荷花池,摘了荷花、荷叶,又挖了几节嫩藕,摆成了一个人的样子,一边施展法术,一边大声叫道哪吒,哪吒,还不快快起来!荷花、荷叶和嫩藕马上变成了哪吒的新身体,哪吒复活了!随后太乙真人又送给哪吒两件宝贝一把火尖枪和一对风火轮。于是,哪吒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威风凛凛地闯入东海龙宫,活捉了东海龙王,为百姓除了一害。” “这故事太好听了,女郎,还要听故事……”王家六郎撒娇道。 “今天故事就讲到这里,我教你们唱首歌——《哪吒闹海》。”于是孟萦就唱起了《哪吒闹海》这首歌,她对这首歌记忆犹新,因为这首歌是童声歌唱九级歌曲,也是她儿子参加比赛得全国金奖的歌曲,歌曲带舞蹈她都熟的不能再熟。 “哪吒,哪吒,哪吒! 风火轮火尖枪的小哪吒 混天绫乾坤圈的小哪吒 闹东海打夜叉的小哪吒 揭龙鳞抽龙筋的小哪吒 爷爷讲你讲你讲白了头发 爸爸唱你唱你唱黑了胡茬 可你可你可你总也长不大 还是那闹海的小娃娃 爷爷讲你讲你讲白了头发 爸爸唱你唱你唱黑了胡茬 可你可你可你总也长不大 还是那闹海的小娃娃 长不大你就长不大 在我们心中发了芽 长不大你就长不大 这就是我们的小哪吒 哪吒,哪吒,哪吒! 讲道理讲真话的小哪吒 不怕欺不怕压的小哪吒 敢胜利敢牺牲的小哪吒 艺又高胆又大的小哪吒 书里写你写你你走遍万家 画上画你画你你名扬天下 可你可你可你总也长不大 还是那闹海的小娃娃 书里写你写你你走遍万家 画上画你画你你名扬天下 可你可你可你总也长不大 还是那闹海的小娃娃 长不大你就长不大 在我们心中发了芽 长不大你就长不大 这就是我们的小哪吒 长不大你就长不大 在我们心中发了芽 长不大你就长不大 这就是我们的小哪吒 哪吒,哪吒,哪吒!” 孟萦一边唱着《哪吒闹海》,一边想着再也见不到儿子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唱着唱着她似乎又看到了儿子小小的,站在那里奶声奶气地给她唱《哪吒闹海》,唱着唱着她已泪流满面。 “女郎,你怎么哭了?” “女郎不哭,我们不学了,女郎肯定是累着了。” “女郎,不要伤心,我们给你表演《儿童团放哨歌》怎么样?我们学得可认真了。”这帮小童七嘴八舌地安慰道。 其实在孟萦刚开始给这帮小童讲《哪吒闹海》的时候,王季陵他们就已经到了,白芷看见王季陵带人来找自家女郎,正准备前去通报,五郎招手示意停下来。 于是他们一行人躲在暗处静静地听孟萦给孩子们讲故事,一行人听得津津有味,因为他们也没听过这个故事。 只有五郎曾在皇家书苑一本神话志怪的书中见过只言片语,没想到孟家女郎讲出的故事如此精彩。 直到听她开始唱《哪吒闹海》,五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本来这是一首颂歌,歌颂哪吒不畏强权、牺牲自我的英勇大义。可五郎却听出了母亲思念自家儿郎的感觉,那种慈母思念幼子的感觉挥之不去。论说孟家女郎年仅十三,肯定不曾生育,可这又怎么解释这种思念入骨,痛彻心扉的感觉呢?不知其他人是什么感觉,他看了王季陵一眼,只见他满目震惊,好似他从未认识孟家女郎似的。不过瞬间,他双眼又流露出疼惜不已的目光,径自走向孟家女郎……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章 金风玉露 王季陵认识孟萦六七年,他知道她是个简单而乐观的人,从来都是不笑不说话,如同开心果给人带去快乐。他竟然都不知道她还有如此悲伤的时刻,当她唱第二段的时候,他已经从她的歌声里听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也揪着一颗心,希望拥她入怀,安慰她不要悲伤,他会永远陪着她。于是他不管不顾地走向了孟萦…… 直到他走近孟萦,孟萦似乎还陷入自己的意识中,未曾意识到有人来到了自己身边。 王季陵从身后拥着孟萦,轻声道“萦儿妹妹,怎么了?不要哭了,我来陪你。” 孟萦这才如梦方醒,忙擦干泪水,转过头去。 孩子们见有客来访,一哄而散。 孟萦微微一笑道“季陵哥哥来访,也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做些准备,今日真是失礼了。” 五郎的心似乎停了一跳,那泪意涟涟的目光里有他看不透、参不悟的东西。他虽阅人无数,却第一次见到含泪的微笑这般美,美得让人心跳不正常。 王季陵忙给孟萦介绍道“这是谢家五郎和李家大郎,他们想要参观萦儿妹妹的蔬果大棚和试验田。” 孟萦忙施礼道“见过谢家郎君和李家郎君,失礼了!” 他们都知孟萦今日情绪不高,并不多言,都随着她去了正院稍事歇息。孟萦让竹清上茶,自己则去偏厅洗漱收拾。 李侃如见正院花坛里只有一颗母子树,还正有些怪异。突然想起她就是爷爷提起的孟家女郎,当初爷爷还有意牵线他和孟家女郎。他记起爷爷说过孟家女郎随父和离归家,这就能解释通为何花坛里只有一颗母子树了。 爷爷说孟家女郎花容月貌,惊才绝艳。待人又真诚,性格温婉,身上并无骄矜之气,再加上她家庭简单,如果自己嫁过来,不需要伺候上面那么多长辈,是个不错的妻主人选。只是她需年过十七方才成亲,如果嫁给她还需再等三年多。自己怕这三年变数太大,但爷爷却说无妨,如果自己有意,爷爷自有办法让这门亲事板上钉钉,让孟家女郎认下这门亲事。可自己太刚愎自用,认为爷爷夸大其词,天底下哪来那么好的女子?故连见都不曾一见! 孟萦在偏厅快速洗漱,白芷又重新帮她梳理了新的发髻。 等孟萦再次出来的时候,五郎见她已经换下了飘飘欲仙的广袖深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樱草色的窄袖襦裙,显得英气利落。她眼中的悲伤已经隐藏不见,若不是她那笑意盈盈的桃花眼里尚有些未曾褪去的红血丝,谁又能想到她刚才还悲痛欲绝呢?她的坚强隐忍让人心疼。 王季陵见孟萦已经收拾好情绪,更加心疼她的懂事和体贴。他还是更喜欢她“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做个风华正茂的英气女郎,蓬勃豪迈。他不想她受任何委屈,只愿她活得自在恣肆。 孟萦笑着对王季陵说“季陵哥哥,今日中午在此用餐吧?我早起才做了红烧肉和酸萝卜老鸭汤,现在正用小火煨着,午餐用正好。” “哇,我好有口福,今日能尝到萦儿妹妹的手艺。”说着他看了一眼五郎,只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孟萦见他们要留饭,就列了个菜单,让竹清下去准备食材。 王季陵建议五郎先去看大棚里的菜蔬,他听说西红柿已经成熟,这是他第一次出海带回的新物种,总要看看自己带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一行人往大棚区而去,五郎见一排排大棚错落有致,地间小路平整干净,每隔一步铺上块青砖,缝隙里又铺了小石子,既使下雨天,也不会弄得泥泞满地。一进到大棚,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植物味道,虽然掺杂着肥料发酵的味道,但并不难闻。 大棚的通风口已经打开,可能是半上午的原因,太阳照射,大棚里的温度稍高。再看陇间是整整齐齐的西红柿植株,上面挂满青青红红的果实。那果实散发着清甜的香味,诱的人直流口水。 “萦儿妹妹,这两块儿西红柿怎么不一样,我记得我只带回来一种西红柿种子啊?” 孟萦“这片是我实验的嫁接品种,一会儿尝尝这两种番茄,哪种口味更好。看看你喜欢那些,可以采摘一些,不过记得要采摘红的,青的尚未成熟,不能吃,吃了会闹肚子。” “孟家女郎叫它们番茄和西红柿?这些果子可以生吃吗?”五郎出声问道。 孟萦听到五郎的声音犹如金石击玉、水溅溪涧,暗叹道真一副好嗓,又看了他一眼,见他五官虽平淡无奇,但周身气派清隽难掩,算得上气质清雅,这气质又遮掩了长相的不足,正所谓瑕不掩瑜也。 “哦,西红柿和茄子同属于茄科植物,它从番外传来,农人们就叫它番茄,西红柿是根据它的长相来的名字。西红柿既是蔬菜又是水果,可生食,也可熟食。是不可或缺的美味。”孟萦看着五郎笑意盈盈道。 “这些西红柿怎地长到母子树上了?难道这就是女郎所说的嫁接实验吗?”五郎又问道。 孟萦直感叹这五郎虽长相平凡,却又眼光毒辣,她在母子树上嫁接过辣椒和西红柿,除了日常伺候的农人和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几乎没有人在这些植株长成之后还能分辨出母子树。 孟萦笑道“谢家郎君好眼光,正是如此。您是第一位认出这些已经长成的植株是长在母子树上的,您观察真是细致入微,眼光独到。” 五郎听到孟萦夸赞自己,面上并无太多表情,显得宠辱不惊,但耳尖却有些泛红,有点发烫。 所幸他并未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摘起了西红柿。 随后,他们都亲自上手采摘了两种不同的西红柿放到不同的篮子里带回去品尝。 孟萦又带他们去了黄瓜大鹏、草莓大鹏、辣椒大棚等,每个人都体验了一把亲自采摘的乐趣。孟萦安排人将他们每人采摘的东西,分类放到不同的竹篮里,留着下午他们回去时带走。 参观完大棚蔬菜,一行人往试验田走去,五郎指着那些茎干直立,花大如圆盘,花色金黄明丽的向日葵问道“孟家女郎,那是什么作物?” “那是向日葵,所结的种子是葵花籽,俗称瓜子,它可当坚果食用,炒熟之后也可榨油,含油量挺高。” “难道是因它一直面朝太阳,故名向日葵吗?你可知何故?另外你怎么知道它们含油量高?好像向日葵在大曌是第一次种植呢?”五郎又问道。 呃,能不能不要问这么尖锐的问题?问的问题总是让人不好回答,难道要告诉他因为受植物生长素的影响吗?这谢家郎君还真是难搞,孟萦腹诽道。 孟萦“哦,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一种出来就是这样的。可能是天性使然。不过它们现在尚未成熟,再过一个多月才能采收,等采收之后,炒些出来给大家尝尝。” “萦儿妹妹,你说的花生种在哪里了?”王季陵及时救场道。 “在那儿呢!我拔出些看看,如果结荚好,说不定今天我们能吃到水煮五香花生呢。”说罢,孟萦走到花生地里,准备顺着地边拔出一把花生苗。却被白芷拦住了,他伸手拔了些,发现花生已经结荚,荚内花生大部分已经饱满。孟萦遂让人挖些出来做水煮花生。 五郎看了一眼白芷,见他长相不俗,风光霁月,不像侍奴而像是大家族培养出来联姻的少郎君。正所谓物理类聚,人以群分,这孟家女郎身边的侍奴都有如此风仪,可见她平日里也是个严于自律的。 参观完试验田,已经巳时末了,该准备午饭了。竹清已经按照孟萦写的单子准备好了午餐用的食材,就等着下锅了。 孟萦挽起袖子,准备亲自下厨。李侃如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女郎亲自下厨做饭。女郎们一生下来就被家里人千娇万宠,娶了夫郎之后,更是被夫郎们捧上天。哪里需要亲自下厨?就算是农家的妇人,也不下厨的,都是夫郎们做好捧到她们跟前。女郎们偶尔将下厨当做情趣,也都是侍奴们做好之后,她们从厨房里端出来,就算作她们下厨了。 李侃如不知不觉地跟着孟萦走到厨房,这个厨房是孟萦经常用的,乡下地方宽敞,所以厨房建造的特别大。 孟萦有轻微的强迫症和洁癖,所以整个厨房白墙干干净净,橱柜都是原木色刷了清漆,看着异常洁净。打开橱柜,里面的碗碟按大小顺序摆得错落有致。墙上钉了一排钉子,将各种型号的锅铲汤勺挂起来,用起来非常顺手。两块白橡木菜板放在白瓷台面上,也洁净异常。连放菜的架子也收拾的干净利落,丝毫不乱。 五郎见孟萦家的厨房这么干净,秩序井然。以为是新盖的厨房,问道“孟家女郎,你家的厨房是新建的吗?” “这个厨房已经建好两年了,这两年只要我来庄子就会下厨做些吃食。平日里他们不用这个厨房,只打扫。” 孟萦见他们都进了厨房,便笑道“你们难道要一起下厨吗?如果不是,请正厅用茶,我做些家常便饭,一会儿饭菜就做好了。” “萦儿妹妹,我给你打下手吧!”王季陵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孟萦笑着点头,白芷已经帮孟萦挽起了袖子。五郎见孟萦的奶白色胳膊如同新挖出来的藕节,双手白皙秀美,犹如削葱,十指尖尖,指甲未着蔻丹,而是自然粉嫩娇娇俏俏。 五郎不自觉地往孟萦左胳膊上瞟了一眼,他一眼就看到了殷红的守贞砂,他更加不明白孟萦唱歌时那种母亲思念稚子的感情从何而来? 李侃如见孟萦切土豆丝,唰唰唰,厚薄一致,根根粗细差不多,都说切丝最考验刀工,可见她是真的经常下厨。等菜下锅,香味传出来。他才是真的后悔了,上个月他才与山南西道兴元府汉中郡郡守高家之女定下亲事,明年春夏之交完婚。 现在他却有些心有不甘,悔婚可不那么容易。看来姜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也难怪爷爷每次提起孟家女郎赞不绝口,果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一章 相见恨晚 午餐除了早晨就准备好的红烧肉和酸萝卜老鸭汤,孟萦又做了荤菜京酱肉丝、小炒肉、松鼠鱼、辣子鸡;凉菜有糖拌西红柿、拍黄瓜、水煮五香花生米、蒸茄子,外加泡菜几碟。又急火炝炒了酸辣土豆丝、虎皮辣椒、高汤苋菜、西红柿炒鸡蛋等几个素菜。 两个锅同时开炒,孟萦做了那么多年的家常饭菜,自是做的又快又好。孟萦上辈子一小就学做饭,本就做得不错,后来上班吃遍国内国外,各种菜式都吃过。每次吃到好吃的,回来总要上网查一查看是如何做出来的,然后做出来犒劳自己。做饭也算作她的一大爱好吧! 很快菜就全部端上桌了,闻着香味就让人口水直流。王季陵安排五郎和李侃如坐下,孟萦也换了身衣服,收拾干净过来一起用餐。 五郎的侍从准备过来试吃,五郎却挥手让他下去。今日的饭菜他看着下锅炒出来,又被自己的侍从端上桌,其中一个人全程在盯着,没有任何下毒的机会。若再试吃,孟家女郎难免会多想。 孟萦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老鸭汤,这汤炖了一上午,酸萝卜的酸香味和老鸭的肉香味巧妙地融合到一起,汤色清亮,香气扑鼻,喝到嘴里酸鲜开胃,让人食指大动。 五郎平日里吃的素净,少食油腻,他今日还专门吃了两块红烧肉。那盘子松鼠鱼基本都是他吃了,京酱肉丝味道也不错。他每样菜都尝了尝,连辣椒都没放过。 王季陵对吃食不挑剔,什么都吃,平常他和孟萦吃饭时,爱说说笑笑,今日也顾不得说话了,直接快速地夹菜吃,连话也顾不得说了。 李侃如心下虽有些不快,可也没有辜负美食。正好化悲痛为食欲,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过饱、细嚼慢咽了,和王季陵一样快速夹菜吃。 孟萦没想到这几个吃货食量那么大,基本上碗碟都空了。孟萦才想起来忘了给他们拿酒喝了,都怪大家吃得太急,不大会儿就吃完了。 孟萦才吃了一块红烧肉,她看五郎才堪堪夹了两块。其余的都让王季陵和李侃如抢光了。王季陵高高瘦瘦,也不怕长胖,出海归来这几个月恨不得把那一年多没吃到的美食都补回来。这三个多月都胖了十来斤,看着比以前气色好了不少,不那么瘦弱了。 王季陵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萦儿妹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你做的那什么京酱肉丝怎么那么鲜嫩?” 孟萦笑着说“那是因为我洗了些玉米淀粉出来加到肉里,又放些蛋清,加上酱油腌制,然后急火快炒,再加上自制的甜面酱,所以肉才会鲜嫩多汁” 五郎“今日的松鼠鱼很美味,西红柿炒蛋拌饭很好吃。” 王季陵“萦儿妹妹做的凉拌西红柿也很好吃,明日可让酒楼上新菜了。” 孟萦“只是没有提前购买些牛腩,西红柿炖牛腩更加美味。” “下次我带些牛腩过来,萦儿妹妹给我们做西红柿炖牛腩好不好?” “你呀,这顿刚吃完,又想下顿了,真是个馋猫。”孟萦笑嗔道。 五郎看孟萦和王季陵轻松互动,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中午酸萝卜老鸭汤喝多了,肚里直往外冒酸气,压都压不住。 饭后,孟萦给他们每人一小片香茶饼嚼嚼去口气。王季陵第一见香茶饼,忙问道“萦儿妹妹,这茶饼从何而来?” “当然是我制的啦,我加了不少香料,是不是满吻皆香?” 他们连连点头,五郎问道“这茶饼可否卖些给我们?” 孟萦摇摇头道“卖是没有的,但可送些给你们。量不多,材料有限,我做得少。” 大家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孟萦请他们去茶室喝茶。这茶室其实是孟萦在庄子里的书房,不过这里藏书并不多。 孟萦在这里弄了茶几和茶海,有时会和李君成、白芷在这里喝茶看书。 一进茶室,五郎就看到了一副画,画上是一个六七岁娇憨可爱的女郎,长得胖乎乎的。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画上的女郎,但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李侃如仔细观摩了那副画,那画虽非名家所作,笔触稍显稚嫩,但天赋极高。忙问道“孟家女郎,这画中人是你小时候吗?” 孟萦笑着说“的确是我小时候,那时大概六岁多吧!” “萦儿妹妹小时候又白又胖,像个小肉丸子,好可爱。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又黑又瘦,只有一双大眼格外出彩,满脸都是眼,那双眼睛我至今都记得。”王季陵取笑道。 孟萦“季陵哥哥你好讨厌,叫人家小肉丸,我哪里像肉丸子了?那叫婴儿肥,知道不?” 五郎这才想起原来他与孟家女郎几年前在神女庙的后山上早已见过,那时她那么小小的一只,还知道欣赏海棠花,让人觉得好笑。当时他取笑她是小肉丸,她立马反击叫他小鱼干。如果不是十一郎求情,说不定自己一气之下将她掳到长安了。没想到如今这小肉丸出落得如此美丽大方。 五郎笑道“哪里都像个小肉丸!” 孟萦一时有些气懵了,娇嗔道“友尽了,友尽了,已经不能在一起好好玩耍了。” 看到她这样,五郎和李侃如都笑了,觉得这孟家女郎真性情流露,不喜别人说她胖。王季陵更是笑得肆无忌惮,只觉萦儿妹妹好可爱。 孟萦给他们泡了自己炒的绿茶,她的茶园经过这几年堆肥滋养,茶叶已经长得很好了。今年清明前她亲自炒了些明前毛尖,大郎君第一次喝就喜欢上了。送了些朋友,他的那些朋友都来讨要,产量本就不高,还没来得及卖,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五郎见白瓷茶盏里的茶叶轻柔伸展,碧绿的茶汤清香扑鼻。喝一口味道清甜回甘,果真远胜过蒸青绿茶。 “孟家女郎这茶倒是第一吃,味道不错。不知这茶从哪里来?”五郎问道。 孟萦“味道好是必然的,你也不想想这茶可是我亲自采摘,又亲自炒制的,味道当然好啦!” 王季陵“萦儿妹妹还会制茶啊?这茶真的比蒸青绿茶好吃呢,还有没有?我们有茶引,帮你卖出去?” 孟萦“茶园才养成,产量不高。今年的明前毛尖本就不多,爹爹又送了些出去,自己又吃了些,剩下的就不多了。今天我可以给你们每人送半斤,多就没有了。明年的产量会高些,到时再给你们多留些。” 每人吃了两三道茶,觉得腹中油腻已去,浑身通泰。王季陵知道五郎身体病弱,每日都要午休一阵,遂让孟萦安排五郎歇晌。 孟萦让白芷领五郎去客房歇息。李侃如心里正不舒服,也跟着去客房歇息了。 孟萦每次来庄子都要去游会儿泳,趁着午休无事,她决定去游泳,然后再泡会儿温泉。 王季陵出海一年多,一身泳技已经练就,听说孟萦要去游泳,忙也要跟着。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对孟萦就少了忌讳,多了亲密。孟萦并没多想,于是两人就一道去半山游泳了。 五郎见孟家客房装饰简单大方,素净文雅。床铺和盖被都非常干净,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白芷点燃安神香,整个房间弥漫着柑橘香味,让人精神放松。 五郎躺在床上,不过片刻就进入了梦乡。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身着红装成亲了,嫁妆铺满了十里长街。新婚之夜,自己勇猛异常,爱妻在身下千娇百媚。婚后夫妻琴瑟和鸣,如同蜜里调油,十分恩爱,紧接着她又给自己生了一对双胞胎女郎。 那对双胞胎非常有意思,一个长得特别像自己,别人都叫她小萧瑾瑜,另个则长得像小肉丸,冰雪聪明,异常可爱。他宠溺地叫了声“小肉丸!”。谁知那小肉丸却异常凶狠,叫道“爹爹不准叫我小肉丸!”然后像个小炮仗般直扑到了他怀里。 五郎笑着从睡梦中醒来,醒来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梦里他连爱妻的面容都未曾看清楚,只记得那对双胞胎女儿。人果然是贪心不足的,往往得陇望蜀。一个女儿都不够,还想要两个。一次生两个女儿的人万不及一,自己哪里来那么好的的运气。再说自己这辈子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都还两说。 五郎醒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恨给母皇下毒的人,也恨自己不能解毒的身体,气恨地锤了锤床,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抬不起头来吗?梦里的一切似乎是个巨大的笑话,生孩子这事果真是做梦比较快。 带着巨大的起床气,五郎黑着脸召人来伺候穿衣。等收拾利落,发现李侃如已经在外面候着了。随从告诉五郎王家郎君和孟家女郎去半山游泳去了。 五郎和李侃如抬脚往半山走去,李侃如看五郎心情不好,也不多言。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往半山而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二章 往事重现 王季陵出海一年多,只要有机会就练自己的水性。由于他瘦长的身形,大长腿游起来又快又猛,如同浪里白条。 孟萦穿着梅苏给她缝制的泳衣,长衣长裤,保守到家了,好怀念以前的比基尼。不过就算有比基尼,她现在也穿不了。穿比基尼至少得有馒头那么大的胸吧,她现在别说馒头了,连旺仔小馒头都没有,简直是一马平川的飞机场。 孟萦看着自己平坦的胸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记得前世这么大的时候,好像有奶油小馒头那么大了。怎么这辈子吃得好,穿得好,心情好,可怎么就是不长胸呢?好在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期待,再说,现在这种状况,说明咱发展空间大啊,孟萦充分发挥了阿q精神自我安慰着。 一下到泳池,水湿了衣服,都贴着身体了。王季陵悄悄往孟萦的胸部瞄了一眼,目光很快就转过去了。他虽然做得很隐蔽,可架不住孟萦在乎她的胸啊,她气呼呼地说道“看什么看?你没有吗?” 王季陵平日里和孟萦开玩笑惯了,偷偷地地瞄了一眼孟萦的胸说道“萦儿妹妹和我的一样平坦啊!” 孟萦炸毛了,说道“我还小,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你的这辈子可就只能这样,长不大了。” “那怕什么,只要别的地方长就行了……” 我去,老司机来了。 孟萦从水里跳起来要去掐王季陵,王季陵哪里会让她掐到,一边游一边说道“萦儿妹妹想歪了,我说是身高啊!” 两人你追我赶地在泳池游了几十个来回,都累得够呛。 孟萦躺在池边不愿动弹,还是王季陵把她抱到温泉池,又给她洗了头发。两人泡了会儿温泉,歇息过来,各自去沐浴更衣。 等白芷给孟萦全身涂好膏脂,又帮她穿好广袖深衣出来,白芨已经让小厮在背风的山坡铺好了毛毡。王季陵正坐在毛毡上晾晒头发。季陵看着孟萦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他心跳加快,恨不得立马拥她入怀。 孟萦身着白衣,衣领和袖口绣着缥缈祥云。阳光照在她身上,形成一圈光晕,风吹动衣袖,整个人似乎就要飞升成仙。王季陵一把抓住了孟萦的衣袖,将她拖进怀里,紧紧拥抱着她,似乎怕她飞走一般。 白芷拿着布巾过来给孟萦擦头发,王季陵接过布巾轻轻地给孟萦擦起头发来。孟萦的头发浓密又黑亮,连发梢都油亮油亮的。擦完头发,王季陵又用木梳给孟萦通发。 孟萦浑身香喷喷的,王季陵有些心猿意马,他暗暗祈祷萦儿快些长大,这样就可以早点成亲了。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对萦儿妹妹情动了,他深吸一口气,吻了吻孟萦的发顶。等到头发晾到大半干,就动手给孟萦梳了个飞仙髻。虽然还有些生疏,但已经很厉害了。孟萦自己都还不会梳飞仙髻呢! 海涛在一旁腹诽,自家主子为了练什么劳什子飞仙髻,将自己的头发生生扯掉了好几百根。真是心塞,以后再要学什么其他发髻,将自己头发扯掉秃了,还怎么嫁人哟!海浪的头发都已经快被扯秃噜了,唉,真要哭晕了…… 帮孟萦簪好发钗,王季陵将自己的大脑袋伸过来,让孟萦帮自己束发。孟萦活了两辈子从来就没给人梳过头,更别提给男子束发了,她笨手笨脚地给王季陵束发,最后扯得他头皮都快掉了,也没梳好。 王季陵笑着说“萦儿妹妹,你终于有一样不如我了,哈哈,你束发的手艺不如我。今天就让你拿我练练手,等成亲后可要记得给为夫束发哦!” 孟萦揪了王季陵耳朵一下,“还为夫呢,坐好了,再笑头发都要被我拔光了。你就等着变秃瓢吧!” 王季陵捶地大笑,叫道“哎呦,不行了,谋杀亲夫啊,我头皮都快被你扯掉了。” 最后还是王季陵的贴身小厮海涛给他束好发。王季陵搂着孟萦,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晒太阳,亲密地窃窃私语。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觉得宁静和美。 五郎和李侃如漫步到半山,看到王季陵给孟萦通发、梳发,又看他们嬉戏打闹。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对于梦中的双胞胎女儿,五郎有着深深的执念,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李侃如看王季陵和孟萦两小无猜,亲密无间,说不在意、不羡慕,那是自欺欺人。他很后悔为什么没听爷爷的话,见一见孟家女郎,如果能早些认识她,自己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懊悔不已。 树荫下的两人就这样看着阳光下的两人亲密互动,王季陵偶尔亲一下孟萦的发梢,有时揽着她的肩,有时又搂着她的腰。 孟萦将自己的脑袋靠在王季陵肩上,一派轻松适意。两人衣衫交叠,亲密无间,任谁看都是一副绝美的画卷,可这景象在五郎和李侃如眼里却是压不下的嫉妒与酸涩,两人均静默无语,不知呆了多久,转身下了山。 孟萦惦记着大家还要返城,和王季陵聊了会天,就拉着他下山了。 下山一看,五郎和李侃如已经起床,两人正喝着茶,看孟萦书案上写的《道德经》。五郎已经将这五千言的《道德经》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他心下正怪异这孟家女郎的《道德经》怎么不是断篇残章,而是完完整整的全篇。李侃如见了孟萦的一笔好字,正有些自叹弗如。 这本《道德经》是孟萦根据自己前世的记忆写下来的,为了督促儿子学国学,孟萦跟着他一起背了诸多国学经典。《道德经》是孟萦背会第一本国学经典,所以记忆最深刻。两人经常你出上句,我对下句,乐此不疲。但她并不知道大曌的《道德经》几经战火,已经是断篇残章了。 见孟萦过来,五郎提出“孟家女郎,可否将这本《道德经》借我一阅?” 孟萦心说,都看完了才说借,毫无诚意!但看在他是王季陵带来的份上,不计较了,笑着说道“我默背写下来的,你若喜欢,就送与你了。” 五郎“那就多谢孟家女郎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今日就此别过,改日再聚。” 正好孟萦也要返城,明日又该到学习日了,于是大家同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三章 亲密束发 孟萦让小厮们将送给大家的菜蔬、茶叶装到马车上,自己则准备骑马而行。王季陵却叫道“萦儿妹妹过到我们的马车上来吧,咱们下盘棋就到了。” 盛情难却,孟萦和王季陵正准备下棋,五郎却插了一脚,他主动拿起了黑子。王季陵自觉地和孟萦一起,取了白子。于是孟萦和五郎对弈,王季陵和李侃如观棋。 五郎棋力相当好,若是今天之前和孟家女郎下棋,他可能会轻敌,但通过今日一天的相处,他丝毫没有保留自己的实力,和孟萦在棋盘上较量起来。 孟萦发现谢五郎的棋风如其人,非常难缠。孟萦自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于是观战的两人觉得精彩无比。一局下来,最终打成平手。 五郎心下惊奇不已,他没想到在这山南东道的小郡城里还隐藏着高手。他师从顶级围棋大师,是他的得意弟子,在长安他的棋艺已属顶尖。他没想到孟家女郎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和他打成平手,这孟家女还真是不容小觑! 李侃如抽空回了趟家,他隐晦地表达了想要悔婚的打算,遭到了李大人严词拒绝。 他对李侃如说道“之前让你见孟家女郎一面,你不肯见。高家女也是你见过之后点头同意的,现在无故悔婚恐怕不妥。你若真是喜欢孟家女郎,就更不能悔婚。你想孟家女郎虽好,但家世实在一般,若是让高家女知道你因孟家女而悔婚,就算她不出手对付孟家女郎,她爹爹又岂肯让自家女郎受委屈?到时他只要稍稍表示出那么点意思,自会有人对付孟家女郎。到时孟家女郎恐怕就要被毁了。在孟家女郎还没有得势之前,随便一个权贵就有可能毁了她,就像起初我让你见她一样,如果你看上她,纵使她对你没有情意,也不会妨碍你成为她的正夫。但现在你已有婚约,万不能随意悔婚。你可想明白了?” 李侃如点了点头,自是后悔不迭,却又无能为力。 九月末,西北传来战报,大夏国战神沙依古领军突袭,以压倒性兵力攻下西平郡,定国公兄弟三人战死沙场,定国公世子领兵退守金城郡,休养调整。军中粮草不足,西北大雪盈门,急需粮草供应。 五郎得知战报,心忧如焚。 好在女皇将山南东道的节度使李庚调往兵部,又命五皇子暂代山南东道节度使一职。 李庚本不想离开,这时的兵部正是烫手的山芋,但皇命难违,如果不走就是谋反,他还没准备和女皇对上,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山南东道。 李庚一离开,五郎迅速检查山南东道的储备粮仓,发现近半空仓,这种情况在天灾之下就显得非常严峻了。今年遭了灾,冬日一到,可要开仓赈灾,现在储备粮仓无粮可放,更别提要运粮给前线了。 五郎将未遭灾的几个郡的税粮先通过水路再转陆路运往金城郡,可这远远不够。接着还要赈灾,大户手里有粮,但他们奇货可居,坐等涨价。又不能直接去抢,五郎异常烦闷。 又到十月初五,王季陵见五郎闷闷不乐,提议出去散散心。五郎便领着王季陵和李侃如往城外走去,不知不觉竟走到孟萦家的庄子路口。 既然到了,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此时孟萦和李君成正在书房绘画,李君成的画技又提高了不少,愈发显露出自己的风格。孟萦觉得自己两辈子都追不上这种有天赋的人了! 李君成看孟萦拿着画笔在那里画风景画,她指如削葱,指甲粉嫩如同三月的桃花,一脸认真地模样,偶尔停下笔抬起头思索的样子,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李君成走过去握着孟萦的手,帮她布局。 李君成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中指的第一节关节有一层薄茧,是长期握笔写字留下的。他弯腰站在孟萦的身后,孟萦身上淡淡的清香传到他的鼻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另一只手握着拳,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李君成手把手地教孟萦作画,孟萦根据自己前世看画展时的一些心得进行交流,每每总能提出些好的建议,让李君成惊喜不已,说到精彩处两人经常相互凝视,然后会心一笑。 这次王季陵他们到的时候,白芨早早就来通报了。孟萦和李君成亲自迎了出来,李侃如见李君成看着孟家女郎情意浓浓,心下酸涩不已。 孟萦见五郎颇有些愁绪,却也不知何故。只好尽量调节气氛,让大家尽量轻松愉悦些。 知道他们要留饭,孟萦安排人做饭,自己陪他们聊天。大家无意中聊到西平郡失守,定国公一门三英烈。定国公世子退守金城郡,军中缺粮草,各地却遭了灾。冬日将临,还需赈灾,储备粮却不足等一系列的问题。 孟萦才知形势竟已这般严峻,忙道“李家郎君,可否安排我与您祖父一见。商议一下提前收割玉米,玉米虽说晚些收割可让玉米干燥,淀粉含量更高,但早些收割,玉米秸秆可发酵做青贮饲料。这样一来,除了能收获几十亿斤的玉米,还能收获几十亿斤的牲畜饲料。损失的那点玉米就算不得什么了。” 五郎听孟萦这么说,眼神一亮,每日尽是愁苦,今日出门,没成想还能柳暗花明。忙道“孟家女郎觉得玉米何时收割比较好?” 孟萦“按照原计划,十月底之前收割完成,现在如果想要玉米秸秆作为饲料,再过五天即可收割。如果单纯将玉米和秸秆都作为草料的话现在收割也可。” 五郎“不知孟家女郎如何处置你的那份玉米?” 孟萦“这个我和爹爹商量即可,我原本想着冬日里外来逃荒人员若多,我就多开几个粥棚施粥,等到来年开春,他们返乡时,赠与大家一些种子。但如果前线需要粮草,我也可将我的那份捐赠出去。只是得通过合适的人捐赠,我可不希望我的东西落到贪官污吏手中。” 五郎一听孟萦如此想法,更是激动不已,如果孟家女郎肯捐赠她的那份收成。那样他就有把握说服崔家郎君也捐出自己那份。这样光武陵郡就可以得到三十多亿斤的玉米外加七八十亿斤的草料。这样一下子就解决了储备粮仓不足的问题了,这些粮食应该能帮大家度过寒冬。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四章 相得益彰 五郎得知孟萦并没有想从她应得的这十几亿斤玉米收成中赚取银两,而是准备拿出来做善事,心下感慨自己着相了。于是又问道“现在大户手中有粮,却又不肯拿出来卖,坐等涨价,官府拿银子买粮都买不到,其它各郡皆是如此。国难当前,他们竟然丝毫不关心国事?” 孟萦“大家自是关心的国事,只是不知如何关心罢了,没有国,哪有家?毕竟倾巢之下无完卵。” 五郎“那为何那些大户还要发国难财?” 孟萦“发国难财的毕竟是少数,我想大家可能都有一腔热血,却不知如何报国吧。另外前线战事境况如何,大家都不甚清楚,大户们也怕自己的钱财落入贪官污吏、奸恶之徒手中。到时不是行善,而是作恶吧!” “那该如何取得大家的信任,共同度过危机呢?”五郎问道。 孟萦看了看大家,发现大家都看着她,等着她来回答五郎的问题。忙笑道“我们在此清谈,多说无益。不如做些有益之事。” 五郎才想到孟萦不知他身份,所以不敢轻易谈论政治,以免引火上身。她有此觉悟,知道保全自己甚好。 他看了一眼王季陵,王季陵心领神会,便笑着说道“此处无外人,大家清谈,并不外传,闲聊也没什么。” 毕竟这谢家郎君和李家郎君是王季陵带过来的,如果说话万一有不妥之处,还是谨慎些好。既然王季陵如此说,大家聊聊国事也无妨。 李君成看着李侃如问道“官府可曾想让大家捐赠财物以渡过难关?” 五郎“已有提议,但大家响应并不积极。官府出银两想要平价购买些粮食,却买不到。” 李君成“确认那些大户手中有粮吗?另外他们真的是想要坐等涨价发国难财吗?” 五郎“武陵郡的大户目前境况不甚明朗,其他郡,这种情况比较明显。” 孟萦想了想说道“想要大户们做捐赠也需要激励的,激励合理到位,自然就能获得更多捐赠。” 五郎“此话怎讲?” 孟萦根据前世发生地震等灾难时,全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共度难关的热血场景,理出了几条建议。便笑着说道“首先得让大家明白前线战争情况,让他们清楚,现在的和平日子是前线将士们用热血换来的,现在国家有难,需要大家鼎力支援。国之不存,何以家为?只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家才会积极参与国事,但又要给大家希望,不能一味哭穷,让大家产生畏惧、观望之心,这个度要控制好。让大家相信只有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必然能克服困难,赶走敌人,为大家迎来和平的日子。 其次,每个人的付出都是在保家卫国,这捐赠不管财物大小多少,只要有心向善都值得尊重,这样才能尽可能多地赢得民心支持。 再次,那些捐赠多的,可以让官府颁布嘉奖令。如果能得到女皇的嘉奖令,估计他们捐赠得会更积极。 另外,、捐赠超过一定额度,可以将他们的名字刻在广场的功德碑上,让后世颂扬。 最后,还可以举办慈善拍卖会,邀请有钱有粮的大户们参加,请名人或位高权重之人,拿出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作为拍卖品,举行拍卖,价高者得。所得拍卖金以提供拍卖物品之人的名义捐赠出去,可充作军费使用。” 听孟萦这么一说,五郎觉得甚妙,激动地恨不得连饭都不吃了。他请孟萦将这几条建议写下来,孟萦略一思索,下笔一气呵成,自成一篇文章。 五郎拿着孟萦写的建议,心潮澎湃,觉得山南东道之行收获颇丰。 孟萦留他们简单地吃过午饭,五郎就急着返回郡里组织人员进行募捐,又安排李大人和赵大人准备提前收割玉米。他又和崔家郎君私下见面,请他捐赠出全部的玉米收成。 崔家郎君本就积累了大量家财,兼之王季陵对五殿下所作所为非常赞赏,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崔家郎君就同意捐赠这次玉米的全部收成。 对于如何说服孟家女郎捐赠这次的玉米收成,五郎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郡守李大人和王季陵。 李大人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孟萦也觉得李大人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由李大人作保,保证孟萦的捐赠能有合理的去处。 再加上王季陵和孟萦青梅竹马,彼此自是非常信任。王季陵给孟萦讲了五殿下在山南东道的所作所为,证明他的确是一心为民,所有税粮均毫无保留地运到了前线金城郡。但他并未告诉孟萦谢家五郎就是五殿下,孟萦和王季陵交往多年,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虽然十几亿斤玉米能值不少钱,但孟萦本来就没想要从中挣这个钱,这部分收成她本意就是为了做慈善,既然将士们需要,捐给他们她也是乐意的。 孟萦的建议行之有效,果然五殿下派人在说服大户为国捐赠的时,获得空前的响应和拥护。连大郎君都热血沸腾地捐赠了一千两银子,并将三个庄子去年所产的全部粮食都捐了出去,又特意捐赠了不少治疗外伤和冻伤的药品。 五郎将在山南东道募集的银两,一部分用来购买棉布和棉花,组织人员给前线将士们做棉衣棉裤。又另外购买了一些稀缺紧俏的物资以供前线士兵所用。 整个武陵郡的玉米进入提前收割阶段,不仅收割玉米,连玉米秸秆都用铡刀切成一段一段的,然后用油布包裹起来发酵成青贮饲料。五郎将武陵郡的储备粮一部分运出去,用玉米填补上。又联系崔家船行,将这几十亿斤的粮食、青贮饲料和棉衣棉裤运送到尚未结冰的母亲河,然后再走陆路运到金城郡。这些物资足够将士们度过整个冬天,等来年春天再战大夏国。 十一月初,流民陆续到达了武陵郡,大郎君三个庄子收获的一百多万斤的玉米并未上交,都留了下来,准备用来周济食不果腹的流民。大郎君怕孟萦在去温泉庄子的路途上遭受流民冲击,已经不允许她出城了。 郡守李大人开储备粮仓赈济流民,同时又号召储粮大户们开粥棚施粥赠药帮助流民度过寒冬,那些流民都感恩戴德,一时武陵郡并未出现大的动乱。 大郎君也安排人在城门口施粥赠药,帮助大家渡过难关。只是不让孟萦出门,唯恐遭遇不测。 孟萦自在惯了,被禁足在家,简直要郁闷死了。再加上王季陵每日跟着五郎忙得不得了,几乎没有时间来看她。其实即使有时间,五郎也不放他去约会孟萦。 好在李君成每天只要教完书院的课业,都会来看孟萦。两人一起温书,一起绘画,每日耳鬓厮磨,感情自是很快就升温了。 不用于和王季陵之间的自在随意,李君成对孟萦的爱掺杂着小心翼翼的呵护与讨好,让孟萦觉得很心疼。 李君成自他父亲过世后,不到一年,他母亲就另娶了正夫,后来又跟这正夫又生了嫡女,弄得他和他姐姐李君如在李家地位尴尬。再加他母亲的几个夫郎都是心眼极多的人,每日斗得厉害。李君成不愿在家多待,她心疼李君成的不易,只要李君成没事,孟萦就让他到自己家里来一起学习。何夫子也很欣赏李君成的聪敏好学,时常在课业上指导他。孟萦和他一起学习,共同进步,相得益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五章 众志成城 五郎得知孟萦并没有想从她应得的这十几亿斤玉米收成中赚取银两,而是准备拿出来做善事,心下感慨自己着相了。于是又问道“现在大户手中有粮,却又不肯拿出来卖,坐等涨价,官府拿银子买粮都买不到,其它各郡皆是如此。国难当前,他们竟然丝毫不关心国事?” 孟萦“大家自是关心的国事,只是不知如何关心罢了,没有国,哪有家?毕竟倾巢之下无完卵。” 五郎“那为何那些大户还要发国难财?” 孟萦“发国难财的毕竟是少数,我想大家可能都有一腔热血,却不知如何报国吧。另外前线战事境况如何,大家都不甚清楚,大户们也怕自己的钱财落入贪官污吏、奸恶之徒手中。到时不是行善,而是作恶吧!” “那该如何取得大家的信任,共同度过危机呢?”五郎问道。 孟萦看了看大家,发现大家都看着她,等着她来回答五郎的问题。忙笑道“我们在此清谈,多说无益。不如做些有益之事。” 五郎才想到孟萦不知他身份,所以不敢轻易谈论政治,以免引火上身。她有此觉悟,知道保全自己甚好。 他看了一眼王季陵,王季陵心领神会,便笑着说道“此处无外人,大家清谈,并不外传,闲聊也没什么。” 毕竟这谢家郎君和李家郎君是王季陵带过来的,如果说话万一有不妥之处,还是谨慎些好。既然王季陵如此说,大家聊聊国事也无妨。 李君成看着李侃如问道“官府可曾想让大家捐赠财物以渡过难关?” 五郎“已有提议,但大家响应并不积极。官府出银两想要平价购买些粮食,却买不到。” 李君成“确认那些大户手中有粮吗?另外他们真的是想要坐等涨价发国难财吗?” 五郎“武陵郡的大户目前境况不甚明朗,其他郡,这种情况比较明显。” 孟萦想了想说道“想要大户们做捐赠也需要激励的,激励合理到位,自然就能获得更多捐赠。” 五郎“此话怎讲?” 孟萦根据前世发生地震等灾难时,全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共度难关的热血场景,理出了几条建议。便笑着说道“首先得让大家明白前线战争情况,让他们清楚,现在的和平日子是前线将士们用热血换来的,现在国家有难,需要大家鼎力支援。国之不存,何以家为?只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家才会积极参与国事,但又要给大家希望,不能一味哭穷,让大家产生畏惧、观望之心,这个度要控制好。让大家相信只有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必然能克服困难,赶走敌人,为大家迎来和平的日子。 其次,每个人的付出都是在保家卫国,这捐赠不管财物大小多少,只要有心向善都值得尊重,这样才能尽可能多地赢得民心支持。 再次,那些捐赠多的,可以让官府颁布嘉奖令。如果能得到女皇的嘉奖令,估计他们捐赠得会更积极。 另外,、捐赠超过一定额度,可以将他们的名字刻在广场的功德碑上,让后世颂扬。 最后,还可以举办慈善拍卖会,邀请有钱有粮的大户们参加,请名人或位高权重之人,拿出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作为拍卖品,举行拍卖,价高者得。所得拍卖金以提供拍卖物品之人的名义捐赠出去,可充作军费使用。” 听孟萦这么一说,五郎觉得甚妙,激动地恨不得连饭都不吃了。他请孟萦将这几条建议写下来,孟萦略一思索,下笔一气呵成,自成一篇文章。 五郎拿着孟萦写的建议,心潮澎湃,觉得山南东道之行收获颇丰。 孟萦留他们简单地吃过午饭,五郎就急着返回郡里组织人员进行募捐,又安排李大人和赵大人准备提前收割玉米。他又和崔家郎君私下见面,请他捐赠出全部的玉米收成。 崔家郎君本就积累了大量家财,兼之王季陵对五殿下所作所为非常赞赏,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崔家郎君就同意捐赠这次玉米的全部收成。 对于如何说服孟家女郎捐赠这次的玉米收成,五郎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郡守李大人和王季陵。 李大人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孟萦也觉得李大人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由李大人作保,保证孟萦的捐赠能有合理的去处。 再加上王季陵和孟萦青梅竹马,彼此自是非常信任。王季陵给孟萦讲了五殿下在山南东道的所作所为,证明他的确是一心为民,所有税粮均毫无保留地运到了前线金城郡。但他并未告诉孟萦谢家五郎就是五殿下,孟萦和王季陵交往多年,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虽然十几亿斤玉米能值不少钱,但孟萦本来就没想要从中挣这个钱,这部分收成她本意就是为了做慈善,既然将士们需要,捐给他们她也是乐意的。 孟萦的建议行之有效,果然五殿下派人在说服大户为国捐赠的时,获得空前的响应和拥护。连大郎君都热血沸腾地捐赠了一千两银子,并将三个庄子去年所产的全部粮食都捐了出去,又特意捐赠了不少治疗外伤和冻伤的药品。 五郎将在山南东道募集的银两,一部分用来购买棉布和棉花,组织人员给前线将士们做棉衣棉裤。又另外购买了一些稀缺紧俏的物资以供前线士兵所用。 整个武陵郡的玉米进入提前收割阶段,不仅收割玉米,连玉米秸秆都用铡刀切成一段一段的,然后用油布包裹起来发酵成青贮饲料。五郎将武陵郡的储备粮一部分运出去,用玉米填补上。又联系崔家船行,将这几十亿斤的粮食、青贮饲料和棉衣棉裤运送到尚未结冰的母亲河,然后再走陆路运到金城郡。这些物资足够将士们度过整个冬天,等来年春天再战大夏国。 十一月初,流民陆续到达了武陵郡,大郎君三个庄子收获的一百多万斤的玉米并未上交,都留了下来,准备用来周济食不果腹的流民。大郎君怕孟萦在去温泉庄子的路途上遭受流民冲击,已经不允许她出城了。 郡守李大人开储备粮仓赈济流民,同时又号召储粮大户们开粥棚施粥赠药帮助流民度过寒冬,那些流民都感恩戴德,一时武陵郡并未出现大的动乱。 大郎君也安排人在城门口施粥赠药,帮助大家渡过难关。只是不让孟萦出门,唯恐遭遇不测。 孟萦自在惯了,被禁足在家,简直要郁闷死了。再加上王季陵每日跟着五郎忙得不得了,几乎没有时间来看她。其实即使有时间,五郎也不放他去约会孟萦。 好在李君成每天只要教完书院的课业,都会来看孟萦。两人一起温书,一起绘画,每日耳鬓厮磨,感情自是很快就升温了。 不用于和王季陵之间的自在随意,李君成对孟萦的爱掺杂着小心翼翼的呵护与讨好,让孟萦觉得很心疼。 李君成自他父亲过世后,不到一年,他母亲就另娶了正夫,后来又跟这正夫又生了嫡女,弄得他和他姐姐李君如在李家地位尴尬。再加他母亲的几个夫郎都是心眼极多的人,每日斗得厉害。李君成不愿在家多待,她心疼李君成的不易,只要李君成没事,孟萦就让他到自己家里来一起学习。何夫子也很欣赏李君成的聪敏好学,时常在课业上指导他。孟萦和他一起学习,共同进步,相得益彰。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六章 喜获嘉奖 五郎过年都没有回京城,他起先忙着了解山南东道的税粮情况;紧接着又为了筹备粮草、募资军费忙碌,后来又忙着安抚流民,开仓赈灾。一直到过大年,他都未能停下歇息。年前他写的请封折子,过完年才送到女皇的案头。 孟萦的新年和往年不同,往年过大年都是去庄子里过的,今年的大年,大郎君不允许她出城,两人就在文昌巷过。 大年的前一天,孟北和白芨从庄子里带回了许多鲜肉和腊肉,孟萦让孟家施粥的小厮们多准备些浓浓的肉粥,让流民们也过个大年。 新年一大早,孟萦就和大郎君一起去粥棚施粥,因着过大年,各家都准备了浓粥。因着孟家煮了肉粥,对于流民来说,能吃个半饱,吊着性命就不错了,现在能吃上肉粥,他们恨不得打起来。 孟北和白芨让他们排队一个一个来,那些仗着身强力壮来抢的,都被孟北提到一边去了。那天孟家的粥棚熬了一天肉粥,直到所有人都吃到过一碗肉粥。流民中有不少孤儿,他们见孟萦心善,都跪下来求孟萦将他们买下来,他们愿自卖自身,卖身为奴。 孟萦见他们饥寒交迫,年龄又小,根本无法自保,一时心软想要买下他们。那些流民看孟家荒年还愿意购买下人,肯定是心地良善,家境不错的人家,一时都来卖儿卖女,场面有些混乱。 孟萦也不可能一下子买下那么多人,买下了就要管他们吃喝拉撒住,还得给他们安排活计。 大郎君让孟北从他们中挑些长相出众,眼神清明的孩童过来让孟萦挑选。 孟北年长,阅历丰富,看人自是非常准。他挑出来的男孩基本都是九到十五岁之间的孤儿,个个都是长相俊美、骨骼清奇,一看就是既聪明又有正气的孩子。他又挑选了五个七八岁衣衫褴褛的女童送到孟萦跟前。 那些卖身的女童都是家里的庶女,她们的爹爹出身不好,不受家主重视,被她们的母亲或嫡姐卖了。 孟萦问她们是否是自愿卖身,如果不是,就算了。只有一个不愿意卖身为奴,其余四个都是自愿的。 那些女童一路流亡过来,受了不少苦,在家又不受重视,她们宁愿卖身也不愿再苦下去。毕竟女奴被分配的活计都是比较轻省的,能卖到个心善的主顾家,总比被家主卖到女楼强。再说一个女奴的价格可是好几十个男奴的价格。 于是过年这一天,孟萦为了做善事出门,一时心软带回了四十多个孩童,让文曲巷一时人满为患。 第二天清早,他们都来给大郎君和孟萦磕头拜年。孟萦又给每人赏了银钱,安排孟北调教这批孩童,教他们规矩。等到下午的时候,把他们全部送到庄子里交给苍术,让苍术教他们武艺,等节后再让他们跟着庄子里的夫子学习识字和记账。 刚过完元宵节,武陵郡最出名的宝妍堂传出要卖。年前宝妍堂的东家迟家娘子病故,她前后娶过两个正夫,并都为他们生下了嫡女,两个女儿为了争夺家产,对簿公堂。 两个迟家小娘子都无意胭脂水粉的生意,既使有心,另一个也不肯放手。为此官府判她们六四分割财产,先夫的嫡长女分得六成家产,继夫所出的嫡女分得四成家产。 两人对宝妍堂的所有权争执不下,官府只好让她们卖掉宝妍堂,所得收入再六四分成。 她们将宝妍堂作价三万两银子,这个价钱一放出来,众多有意购买的人都摇头说不值。因为宝妍堂店铺的位置虽好,但店铺也就值五千两银子。外加做胭脂的工人等杂七杂八加起来也不应超过八千两。 孟萦觉得他们简直是没有无形资产的概念,就凭宝妍堂在武陵郡的名气,它就值不少钱。 孟萦请王季陵从中撮合,最终以两万五千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宝妍堂。孟萦让王季陵和李君成都投点,大家合资,可他们都不肯。 李君成说道“萦儿妹妹的心意我们心领了,等将来我们嫁过来,这也算是我们大家庭的资产了,如果我们现在参与进来,将来萦儿妹妹再娶夫郎,若他计较,萦儿妹妹到时就难做了。” 孟萦笑道“你们真是太贤惠了,我都觉得愧对你们的深情厚谊。样样都替我考虑到,我会不会就变成废人了。” 王季陵“萦儿妹妹做你自己就好!” 李君成“萦儿现在就很好,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和季陵。我们终会护你一辈子。” 孟萦好感动!又好愧疚,不能回报他们同样的深情。 契书写好,送到官府备案之后,孟萦开始着手整理宝妍堂。 她将宝妍堂的产品分门别类,最赚钱的品类继续维持经营。那些对身体有副作用的胭脂水粉全部停产,又从大郎君那里要了不少外祖父留下的单方,交给白芷去研究开发,逐步推出新品种。 新品种虽然是宝妍堂所出,但另取了别的名字——月容,专走高端路线。孟萦请李君成给月容画了好几套新的包装图样,送到专门烧白瓷瓶的窑场烧制成一系列漂亮的瓷瓶。月容看着立马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大家购买月容回去使用之后,效果非凡。再加上月容包装精美,有顾客为了积攒月容成套的包装瓶,专门排队订购。 孟萦让白芷将饥饿营销进行到底,一时宝妍堂在武陵郡风头无两,不过半年就赚回了本钱。 正月还未过完就开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马上就要开始春播了,各地官府开始组织流民们陆续返乡。整个山南东道虽然也遭受了自然灾害,但由于五殿下举措有力,不仅本地的受灾民众得到了有力的赈济,而且他们还救济了北下的流民,受到了女皇陛下的嘉奖,三月初嘉奖令送到了武陵郡。 武陵郡郡守李大人由于政绩突出直接升为山南东道首府襄州襄阳郡郡守,三年后又升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这是后话。 王季陵的父亲赵大人直接由郡丞升为武陵郡郡守。 李君成大姐夫的爹爹牛大人由于听从了自家郎君的建议,提前催收税粮,避过了蝗灾,又听从五殿下的建议提前缴纳了税粮,受到了嘉奖,由夷陵县县令升为夷陵郡郡丞。 王季陵的爹爹崔家郎君不光捐赠了大量的玉米,又为粮草运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他这次一举获得了皇商的资格,宫里海外物品的采购一部分将由崔家郎君的船行提供。 孟萦在五殿下萧瑾瑜的极力争取下,获封清源乡君,只是个虚号,并没有食邑和封地。另外宫里每年从孟萦这里采购五万两银子的清茶和香茶饼,经由崔家郎君的船队运送至宫里。 孟萦捐赠时原本没想要任何封赏,因为她一直秉承着做善事不求回报,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从而就不会失却本心。没想到她不光获得了封号,还能每年通过销售清茶和香茶饼而有固定收入,这真是意外之喜。 王季陵看着孟萦喜滋滋的模样,心里直说萦儿妹妹真好哄,女皇用这点虚头巴脑的东西就哄得萦儿妹妹这般开心。 转眼到了三月下旬,三月二十五是李君成和李君如共同的生日。每年孟萦和王季陵都要给他们过生日,今年王季陵外出办事不在武陵郡,孟萦只好自己去参加李君成的庆生宴。 这天他们姐弟俩邀请了不少朋友一起来庆祝,中午在鼎丰楼包了个大包间,大家一起为他们庆祝十九岁的生日。 李君如已经娶了两位夫郎,但还没有生孩子。这天李君如正夫王家郎君的姐姐王素媛也提前三天从夷陵郡过来给他们庆生。 李君成已经三天没有找孟萦了,直到他过生日当天,他都未曾露面。 孟萦只好带着礼物直接去鼎丰楼了。她远远地看到李君成,就笑着跑过去和他打招呼,并将礼物送了过去,她笑眯眯地说道“君成哥哥,生日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李君成看了孟萦一眼,低下了头,勉强地笑着说了声“谢谢!” 孟萦见李君成双眼充血,面色青白,抿着唇很不高兴的样子,正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他这般憔悴,可忽地来了一大帮人,孟萦只好作罢,想着等聚会过后再问吧! 因是在鼎丰楼庆生,正好孟萦也在,张眉就和七郎也就一起过来捧了个场。饭后,大家又叽叽喳喳地笑闹了一番。 傍晚时分,众人陆续散去,郎君们喝得醉醺醺的都被家里的小厮们扶着送回去了。孟萦看了郎君那边一眼,发现李君成已经走了。 孟萦也准备回家,却被李君如的夫姐王家女郎拦了下来。孟萦本来和她并不熟,之前虽在江陵郡见过,但她给孟萦留的印象不太好。 王家女郎王素媛已经二十七了,爹爹新晋升为夷陵郡郡丞,她又长袖善舞,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大家的追捧。孟萦不好直接下她的面子,只好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王素媛故作神秘地留下了前来参加庆生宴的女郎们,今天来的女郎并不多,不足十个人,只有孟萦和张眉还没有及笄,其余的女郎们都已成亲。 王素媛提出请大家去怡和楼消遣,那些已婚女郎们都表示赞同。孟萦对这里的青楼丝毫不感兴趣,一则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尚小,不适合去这种地方,另外,她还没有转变观念,觉得自己去青楼不是去占便宜,而是花钱找亏吃,太不划算。 孟萦看了一眼张眉,两人都不太想去,张眉不想去的原因是她母亲曾在怡和楼逗留了很长时间,导致她父母差点因为楼里的小倌儿而闹出大矛盾。 可王家女郎并没有准备放她们俩回去,于是一众女郎嘻嘻哈哈地裹挟着孟萦和张眉去了武陵的怡和楼……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九章 哭诉心声 梅香听别的倌儿说那眉娘是张家娘子的掌上明珠,尚未及笄。今日难得来一次楼里,竟然不吃不喝,也不让小倌儿服侍,果真洁身自好,和她娘大大不同呢! 他于是趁着张眉如厕出来,乘其不备将其打昏,抱到了二楼的偏房。他准备睡了张眉,以此来报复张家娘子的始乱终弃。让他一人伺候她们母女二人,恶心一下她们,让她们也不好过。 至于纠缠孟萦的那两个青年郎君则是赵财主家的,赵财主喜欢玩弄小倌儿,纵使他家财甚丰,可名声太差,弄得他和离带出来的两个小郎长大成人之后,难以找到合适的妻主,今日在路上无意碰到孟萦,看她似乎是中了春药,于是出手纠缠,以图嫁给孟萦罢了! 王季陵一听,异常气愤,他知道今日是李君成的生日,他没想到能生出这么多事端。他和李君成相识年,对他的人品和为人自是非常认可,两人都想着等孟萦长大嫁给她。 现在李君成已经和王家女有了婚约,王家女是否被染上脏病尚未可知,只是不能让自己的好友再和王家女郎有牵扯了。王家女郎心术不正,并非良人。 等到孟萦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孟萦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拔步床上,一应用具皆豪华精妙,却不是自己的房间,再往外看,发现王季陵正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孟萦见自己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这是谁的卧房。她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发现竟然还是很乏力。 她刚一动,王季陵就睁开了眼睛。看见她醒来,马上上前扶起孟萦,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问道“萦儿妹妹,可还有不适?” “季陵哥哥,我尚有些乏力,张眉没事吧?这是哪里?” “张眉我已经交给她七哥了,应该不会有事。你现在在郡衙,五郎将你带回了郡衙,并找郎中给你看过了。喝了药,问题不大,一会儿再吃遍药就没事了。” “到底放生了什么事?王家女郎为何要这般卑劣?她既然喜欢君成哥哥,自去求娶便是。婚姻嫁娶本就是为了结两姓之好,讲求你情我愿,她怎么可以在君成哥哥断然拒绝之后,用下作的手段去谋求?” “这王家女郎的确人品卑劣,你知道吗?她今日意图毁掉你,她请的那个青年倌儿身染脏病,如果不是你及时逃离出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怎么可以这样?我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难道就因为君成哥哥,她就要这般对付我?还好爹爹教我武艺,我看她准备逃出门去,就跳起来将她敲晕了,让她自己去消受她请的那倌儿了。只是不知她会不会染上脏病。还是希望她不要染上吧,要不然害得人就多了。” “到这时你还对她发善心?我会告诉君成此事,让他远着些王家女郎。只是他的事比较麻烦,李山长最是保守,她肯定会押着李君成嫁给那王家女郎。” “王素媛说她喝了促孕的汤药,肯定会怀上君成哥哥的孩子,到时如果君成哥哥不嫁给她,她就把他送到大牢里。她怎么可以这么疯狂?怎么可以?”孟萦的双眼溢满泪水。 王季陵看着孟萦泪眼婆娑,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季陵哥哥,我心里很难受,哪里都不舒服。” 王季陵像抱孩子一样将孟萦圈在怀里劝慰道“萦儿,如果你实在难受,你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可能会好受点!” 孟萦想着王家女郎说的事,又想着被她算计,一想到李君成她就难过的不得了。毕竟八年的陪伴成长,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她想着王素媛说的话,再看她做得事,真是让人不齿。 李君成那么温润儒雅、谦和有礼的人竟然要嫁给这么个卑劣不堪、人品低下的女子。可以想象得到他们成亲后的生活,一想到李君成可能过得不好,孟萦真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哭的柔肠寸断,摧人心肝。 王季陵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可孟萦越想越悲伤,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其实有着深深的恐惧。小时不觉得,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就要面临着成亲娶夫,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三个夫郎之间的复杂关系,也没有人教引她。 她毕竟是生在党的关怀里,长在红旗下的好孩子,也知道爱情肯定是一双一对才美,可这里却至少要一对三,该怎么办?没有人教她。她不知道怎么逃离这种命运,所以她才会极度依恋李君成和王季陵。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彼此深知,相互了解,才能消除这种要和几个陌生男人一起生活的恐惧感。 她想着如果到必须娶三夫的年龄,那她就娶了李君成和王季陵,然后将白芷放了奴籍,娶他做侧夫,这样三个夫郎都是她熟悉和了解的,大家一起生活至少可以相互理解,尽可能地减少矛盾。 可现在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完全超乎孟萦的想象,她是真的是不知所措了,一想到还必须再娶一个陌生人,那感觉让她无端恐惧。更让她放心不下的是李君成将要嫁给那个让他极度反感的女人,该怎么去度过这一生?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孟萦一边哭一边说道“这世道为什么要这样?爱情你知道吗?本就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夫一妻,和和美美。爱情它容不下第三个人,它会嫉妒,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不是自己。 是我不好,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会觉得愧对李君成,和他在一起又会觉得愧对你,我愧疚难受,觉得自己无法回报你们同样的深情。我的心被分成了几瓣,你知道我成天有多煎熬吗? 现在李君成要离我远去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对不起他了,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那么难受?纵使他要离开我,我也希望他能过得好好的。 大家都说这世道对男子不公,可谁又想过是否对女子不公?谁愿意娶那么多夫郎? 总有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可律法却要求她必须娶三个,让她给不喜爱的男子生女育儿,让人介入她和她爱人的婚约和家庭,让她内心煎熬,觉得愧对自己的爱人。这种愧疚真的会让人很不开心,内心煎熬。我不要这样愧疚……” “萦儿为什么会这样想?纵使你和别的郎君在一起,也不要觉得对不起谁,你只需用心享受和谁在一起的那一刻便好。你和我在一起时,我不愿意你想着别人,这一刻你想着我就足够了。至于你和别的郎君在一起,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那一刻你全心想着他就好。纵使我心里也会难受,但世道如此,我也会说服自己接受。因为没有谁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心里想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却做着与之相悖的事情。是我太贪心,不该喜欢着你,又喜欢着李君成,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波折。活该我这样痛苦。呜呜~~~” “萦儿,千万不要这样说,如果你真的从我和君成中选一个,那才是我们的灾难。不管你选择哪一个,另外一个必然会深深地失落。至于被选择的那个,可能一开始会觉得幸福快乐,但很快就会陷入患得患失。如果他得到过全心全意的爱情,如何还能再容忍有别的人介入他的感情?这世道要求必须娶夫多人,那他以后将会陷入深深地痛苦而无法自拔。” 孟萦拉着王季陵的衣袖哭着说道“季陵哥哥,你不会离开我吧?” 王季陵有一瞬间的怔楞,他想到了他那说专横独断、一不二的奶奶,自己的未来又在哪里?但他仍然坚定地对孟萦说道“我不会离开你,不会……” 孟萦在王季陵怀里像孩子般歇斯底里、嚎啕大哭,因为她觉得自己丢失了自己童年最美好的珍宝,却还要继续面对陌生可怕的未来。 五郎在窗外听得揪心不已,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女子愿意与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愿意为男子付出珍贵的爱情。律法虽然规定女子必须娶三夫,可遍观天下,只娶三夫的女子又有几个?绝大部分女子娶夫都超过三人,因为多娶夫郎意味着更多的财富和劳力。没几个人能战胜自己的贪欲。 孟萦喝过药,哭着睡了过去。王季陵见夜色已深,还想着要不要派人通知孟家郎君,让孟萦今夜就夜宿于此。正好门房来报,说孟家郎君求见。王季陵只好前去招待孟萦爹爹。 一盏茶之后,孟萦爹爹已经知道了此事的过往。 王季陵说道“那王家女郎的爹爹新近才获提拔,又无其他犯罪证据,再说王家女郎自作自受,已得到了惩罚。我们这边会派人过去敲打王家女郎的爹爹,让他管好自己家人。此事可能就此打住了。” 大郎君知道,此事不可宣扬,也不好追究。只是不知道萦儿醒后会怎样,总归还是感激王季陵出手搭救。他请王季陵将孟萦送上马车,径自带着她回了文曲巷的家。 大郎君回去没多久,有人给他送去了一封信和一块玉佩,大郎君收到信物后小心地收了起来,并未惊动任何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章 为君添妆 孟萦一觉睡到清晨,醒来发现躺在自己床上。她动了动身体,发现已经好了很多。她刚坐起来,白芷就进来了。 他走到床边,给孟萦把了把脉问道“女郎,现在感觉怎样?” “已经好多了,身上有些力气了,我起来活动一下。” “女郎还是休息一日吧,不要勉强。” 平日里爹爹管教极严,而白芷又是个极为合格的执行者,所以孟萦能偷懒的机会不多。待到时日一长,每日锻炼倒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不需要别人催促自己就能做到。 孟萦又躺下来,放空思绪,眼睛有些呆愣。 白芷已经知道李家大郎的事,想着女郎恐怕心里难受,他也不便多说。只道“白芨昨日在怡和楼喝了杯水之后就不省人事了,枉费他跟着郎君学了多年医术。昨天郎君回来让人打了他十板子,今日正休息呢。” 孟萦躺着没出声,越想越难受,索性也不躺了,起来洗漱收拾,又让竹清拿了自己的伤药给白芨送了过去。 朝食和大郎君一起用的,大郎君又给孟萦把了把脉道“已经无碍了,萦儿,咱们下月去神药谷如何?” “爹爹何出此言?” “上个月爹爹收到大药师黄叔的信,他邀我去神药谷一聚,再说爹爹也好些年没去那里了。想着下个月正好春暖花开,适合四处走动,去一趟神药谷也未尝不可,如果萦儿能和爹爹一起就好了。” “既然爹爹想去,那我们就去吧!”孟萦知道大郎君的好意,他是怕孟萦因李君成的事难受,想要带她出去散散心。 “那就等萦儿过完生日我们就出发怎么样?神药谷离长安不远,不过两三天的路程,到时爹爹带萦儿去长安看看。” 孟萦点点头,大郎君摸了摸她的发髻,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多说。 用罢朝食,大郎君去德济堂坐诊,今日还有几个好复诊的病人。白芷忙着宝妍堂的事,知道孟萦今日不出门,他也就出门办事了。 孟萦继续学习,何夫子见她有些精力不济,心绪不佳的样子。干脆放了她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一天。 人一旦闲下来,总容易胡思乱想。孟萦想着李君成将要他嫁,她将这些年来他送给她的各种礼物都收了起来,这些年他给她画了好些画像,每一幅画像都是他们成长的见证。他给她雕刻的簪子,还有她用来作为宝妍堂信物的印章。往事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只是斯人远去不可寻,两人已经不可能再私下见面了。 一连好些天,孟萦都提不起精神,张眉还专门抽时间过来陪孟萦,她一直都郁郁寡欢。 直到孟萦生日的前一天,王季陵给孟萦带过来李君成的礼物——一幅画像和一支白玉簪,都是他亲手所制。 孟萦连打开画像的勇气都没有就收了起来,李君成和王家的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孟家上下无人提及,孟萦也就诸事不闻。 王季陵想了想,还是给孟萦说了李君成的事。王家女郎在怡和楼和有病的倌儿春风一度,这事儿王季陵已经告诉了李君成。 李君成气愤异常,他气得不是王家女郎流连秦楼楚馆,而是气她不该算计孟萦。孟萦何其无辜,完全是被他带累。他坚决不肯嫁到王家,并告知母亲——王家女郎可能会被传染上脏病。一时,李山长也有些犹豫。 可四月初十的时候,王家女郎让人给李山长带话,说她已怀了李君成的孩子,希望早些完婚。要不然孩子到时出生时被人质疑,于李君成名誉也是有损。毕竟李君成将来还要走科举之道,名誉自是万分重要。如果李君成不嫁过去,将来孩子生出来,王家女郎以此为胁,李君成将会吃不了兜着走。李山长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婚事。 王家女郎将婚事定在四月十六,当天过来亲迎,也就是明天,而这天恰巧也是孟萦的生日。 前些日子,李家上下为了这场婚事忙得不可开交,如此仓促出嫁,李君成难免会被人诟病。这场婚约本就是王素媛算计得来,又哪来声誉可言。 今日正是发嫁妆的日子,王季陵过去给李君成送贺礼,李君成拜托他将孟萦的生日礼物带过来。 得知此事孟萦更是难过,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添妆礼——上好文房四宝一套和两刀澄心纸。这份贺礼价值不菲,就单澄心纸几乎都是一金难求,更别论那文房四宝中的端砚、紫毫和松香墨了,这几样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孟萦又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金镶玉的男子发冠,外加一厚叠银票。 孟萦对王季陵说道“季陵哥哥想办法让他收下,他自幼丧父,他父亲留下的嫁妆并不丰厚,还要分一多半出去给他姐姐,想必他也没太多的嫁妆。光靠李家公中出的那份嫁妆恐怕会被人看轻了去。那李家女郎家中夫郎众多,人多事杂,需要打点的地方多。如果没有银钱傍身,恐怕以后会寸步难行。再说以后他科考也需要银钱上下打点。这发冠是之前定制的,原本是想作为他及冠礼之用,现在提前给他,他的及冠礼我恐怕无法参加了。” 王季陵取出银票数了数,发现竟然有五千两,他看了看孟萦说道“这银票他恐怕不会收。唉,他也的确不易,我来想办法吧!” 说罢,他带着全部贺礼去了李家。半下午的时候,王季陵回复孟萦,他已说服李君成,将孟萦的礼物已送了出去。他交代李君成等到嫁过去之后再打开,收到了也不许再退回来,不管那是什么都是萦儿的一片心意。 孟萦十四岁的生日在李君成出嫁的锣鼓声中过得波澜不惊,当天夜里孟萦发起烧来,大郎君守着她一夜未睡。 清晨,孟萦才退下烧,醒来后就一直病恹恹的。 王季陵只要有时间就往孟萦这边跑,他看孟萦消瘦的模样有些心疼。安慰她道“萦儿,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孟萦不想让王季陵为难,她已经了解到他的婚事不是他父母和爹爹能够做主的,他的婚事掌握在他奶奶手中。他奶奶嫌弃孟萦出身不高,无身家背景,不如长安的贵女出身高贵,身价不菲。到目前为止孟萦除了一个秀才功名和一个虚封的称号,也就没什么可取之处。 王家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钱财,她们野心勃勃,想要在权势上更上一层楼,恢复昔日的荣耀。所以王季陵的婚事必然是要和权贵联姻。纵使王季陵的初心不变,恐怕也改变不了将来受制于家族的命运。 想着大家族里的不自由,孟萦还是庆幸爹爹早些将自己从顾家摆脱出来,至少将来自己的婚事,只要自己不喜,爹爹总不会强迫自己去娶自己厌恶的人。 孟萦笑着对王季陵说道“我准备和爹爹去神药谷一趟,中间如果时间充裕也会去长安。如果到时你还在长安,我们可以长安见!这次出行估计需要好几个月我们才能再相见呢!” 王季陵想着孟萦出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等到从神药谷回来,她也就放下了,正好准备乡试,等明年乡试过后,后年就可以上长安参加会试了。 王季陵想如果祖母逼得紧,他就随船队出海。等到萦儿考完会试再回来。萦儿考试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会试应该也没问题。到时她会试过了,成了新科进士,奶奶总不好再反对了。 他于是笑着说道“萦儿妹妹出去走走也好,只是不知萦儿几时去长安?如果确定好时间,到时我在长安等着你。” “爹爹并没有定下时间来,等到去了神药谷才知道。到时我会给你写信,你也要记得传信给我!” “那是一定的,我留张帖子给你,如果你到长安记得找我。” 两人约好在长安相见,便各自离去。 大郎君安排好德济堂和贵生养生堂的生意,留下孟南和白芷全权负责,另外他们和何夫子还要负责宝妍堂和季萦辣酱的生意。庄子里的事已经安排好人照料,苍术负责监督。 白芷对于不能随孟萦出行,心里着实放心不下。自从他到孟萦身边伺候,这些年几乎没有离开过她,孟萦对白芷也很依赖。 大郎君就是见孟萦过于依赖身边人,才留白芷在武陵,不带他出行。他想孟萦最终必须独自去面对未来,有人依赖是幸福,但万一身边人背叛,恐怕孟萦承受不来。大郎君就是要打掉孟萦的依赖之心,让她立起来,去和陌生的郎君们交往,不再恐惧未知的未来。 大郎君安排好一切,准备四月二十五出发去神药谷,马车已经让孟北和白芨都准备好了,随行人员也已安排妥当,只待到时出发即可。 在孟萦出发的前夕,王季陵也来辞行,他要随谢家五郎一起前往长安,时间定在四月二十三日。比孟萦还早两天出发。他们计划先到襄阳郡集合,然后从襄阳郡出发回长安。 孟萦认识谢家郎君半年多,两人又经历了马车上拥吻之事,她有些不好意思见他,同时她也从没向王季陵打听过谢家郎君。马车上发生的事,孟萦只当南柯一梦。 四月二十三日清晨,孟萦早早去城门口给王季陵送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一章 王孙不归 王季陵和五郎一同前往襄阳郡,临出发时,人员随扈较多,一路车马嘶鸣喧嚣。 刚到城门口,他看到孟萦身着樱草色紧袖骑装,怀抱柳枝,坐在那匹踏雪之上,显得英姿勃发。她笑着将折下的柳枝送给王季陵、李侃如和谢家郎君。 然后挥手告别,因人多,孟萦也不便多说。只是轻声吟唱“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孟萦的声音清亮激越,穿透力强。她故意压低声音,浅吟低唱,更让人觉得如情人私语,缠绵悱恻,叩人心扉。 王季陵听着孟萦的歌声,马儿每走一步,都远离她一点,他的心头酸涩,双眼迷蒙,但始终相信自己终归会回到她身旁,与她相伴到白头。 孟萦清柔的歌声听得李侃如心头悲痛不已,明年春草绿,他也早已嫁为人夫,不知归路,也可能永生不见吧! 五郎听孟萦唱得回环往复,一咏三叹,宛如天籁。他想着和孟家女郎能得相识,却是有缘无分。他纵使心动,却是不能。他觉得心口似乎少了一块,是无法填补的空缺。他已查明孟家女郎十七之前不会订亲成婚,只待她到长安会试,如果那时自己能解了奇毒,将再续前缘吧!只是明年春草绿,王孙将不归。 四月二十五日,孟萦跟着爹爹带着家仆一行将近二十人往神药谷而去,张眉和七郎、九郎还有表姐和表哥们来给他们送行了,张眉笑着让孟萦早些归来。两人再一起骑马去郊游。七郎看着孟萦有些欲言又止,大郎君催促得紧,只得挥手告别,看着孟萦他们一路北上。 大曌水路四通八达,适合乘船,大郎君让孟北租了条舒适的大船,顺河北上。船上的日子总归是有些无聊。孟萦平日里和白芷还能说上些话,和其他人说话不多。 大郎君见孟萦无聊,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指导孟萦研习医术。孟萦对号脉总是有些不自信,于是在这段路上的时间,他只要一有机会就让孟萦去实践,由她来给人号脉、问诊、辩证、留方,大郎君在一旁教导。一段时间下来,孟萦的医术得到了飞速提升。 孟萦的进步让大郎君倍感欣慰,看着她一日日成长,大郎君怜惜她没有母亲教导,在感情上天真懵懂,容易受伤。他暗自决定在神药谷多待一段时间,请大师姐多教教孟萦。 四月初,定国公世子率领军队经过一冬休整,粮草充足,兵强马壮。他领兵奇袭西平郡,从大夏国手中夺回了丢失的领土,手刃大夏国战神沙依古,将大夏国的军队赶到祁连山以西,祁连山以东的千里沃野尽归大曌所有。 女皇听闻捷报,天颜大开,召定国公世子卫慎初回京领赏袭爵。女皇大赦天下,大曌总算渡过了这场天灾的劫难。 等大胜得归的消息传到民间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各地人们欢欣鼓舞,连孟萦都能感觉到女皇是民心所向。 这时孟萦一行已经快到神药谷了,再过一两日就可到达。一路上还算平顺,纵有小事,也是有惊无险。眼看就要到目的地,山水娱人,孟萦心情比临出发时已经好了很多。她想通了很多事情,不会再像刚开始那般随波逐流,而是觉得要积极进取,否则就娶不到自己心上人,也不能很好地照顾家人。所以每日行路之余她也会抽空温书,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 日暮时分大郎君一行到了雾灵山庄,这是连起来的一大片建筑,简直犹如一座小型的城镇。这里背靠雾灵山,离神药谷仅半日的路程。 今日雾灵山庄红灯高挂,婢仆皆着红衣,似乎是要办喜事。大郎君一行准备借宿雾灵山庄,管事听闻他们父女二人自南而来,高兴不已,将他们领到了一个精致的小院安顿下来。 大郎君招来一个小厮问道“近日山庄是否有喜事要办?” “回郎君,明日少庄主要迎娶正夫,今日下人们都忙着安排客人和准备宴席。” 大郎君想着主家肯定忙碌,恐怕无瑕接见他们,便备上礼物,让管事代为转送。 管事推拒道“奴家庄主的四郎君推算说今日日暮时分有贵客自南方来,是一对父女,让我好生招待,果真遇到了贵客。奴有幸招待贵客,是奴的荣幸,万不敢再收贵客的礼。一会儿,奴让人送上热水和饭食,今日忙碌,怠慢之处,还请贵客多多海涵!” 孟萦一脸懵懂,四郎君推算?难道雾灵山庄庄主的四夫郎会周易五行八卦,推算到自己和爹爹今日要借宿于此?那还真是厉害! 孟萦和大郎君连日赶路,也着实累了,父女俩用过哺食,洗漱之后就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孟萦还是按时早早醒来,因为对雾灵山庄不熟悉,加上主家今日喜事盈门,她也不欲多事,就在院子里舞了一套剑法就停下了。洗漱过后,孟萦想着主家今日有喜事,既要穿得喜庆,又不能喧宾夺主。遂找了件鹅黄轻纱上襦,下配烟霞色半身纱裙。这身装扮既不喧宾夺主,又大方不失礼数,带着豆蔻少女特有的稚嫩和娇俏。 大郎君对于孟萦的装扮很满意,教导她道“今日主家娶亲,既然碰到了,就不好随便离开。我们在此逗留一日,明日朝食之后我们再走。一会儿我备着礼物送上。今日人多,我们不用去观礼,只待用过午餐,我们就回自己院子。到时男女可能会分席招待,萦儿自己要注意安全。少说多看,不要轻易接触小郎君们,以免遭了算计。” 孟萦点头称是,有小厮带大郎君和孟萦往招待客人的院子走去。这雾灵山盛产贡茶,整个雾灵山附近大片的良田和山地皆归雾灵山庄所有,整个山庄甚是富裕。 雾灵山庄庄主姓左,三十五六,娶夫六人,正夫曾是皇商欧阳家族的嫡长子。今日是其长女娶亲,左家大娘子今日春风得意,娶得心上之人。 孟萦见人来人往,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来参加婚礼,左庄主是大家族出来的,娶的夫郎也都家世显赫,所以亲戚众多。但满眼看去都是男子,女子并不多。 孟萦谁也不认识,觉得很没意思,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喝茶。也难怪是产贡茶的地方,今日的茶汤鲜亮,口感回甘,几乎尝不出苦味来。 因是办喜事,尚未开席,男女之间相互走动频繁,这中场合也是男女相看的好场所。郎君们看到心仪的女郎会主动出击,以期引得女郎们的垂青。 孟萦无所事事,左右观察。突然她看到个大胖子向自己走来。 好家伙她估计有三四百斤吧!那女子看年龄大概四十多岁,个子中等,一身横肉晃动。脸大如盆,双眼被两颊挤成一条缝。脸型倒是不难看,若是瘦下来,应该算得上是美人。她走动时,有些气喘,满脸都是汗,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郎君扶着她往孟萦坐的角落而来。看那郎君扶那胖子实在有些吃力,孟萦站起来搭了把手,扶那胖子坐下,然后又给她送上了杯晾好的茶汤。 那女子赶紧喝下,这才感觉稍稍好些。那郎君见女子脸色好些了,这才想起给孟萦道谢。 孟萦侧过身子不受他的礼,笑着虚扶了一下,并未多言语。 那郎君长身玉立,一双黑眸平静无波,清隽的脸上虽带着笑容却不达眼底。 孟萦不好妄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低头喝茶不语。 待那女子缓过劲来,笑着对孟萦说道“女郎是左家娘子的亲戚?我怎地从未见过?不知是哪边的亲戚?” 孟萦笑道“我与父亲昨日日暮借宿山庄,恰逢少庄主娶亲,便来沾一沾喜气。的确与您萍水相逢,您觉得面生也不奇怪。” 那女子想起昨日上午六弟占卜的消息,说日暮时分会有一对父女贵客自南而来,让人好生招待,还让自己离贵客近一点,自有好处。她没想到这女郎倒是娇俏标致,眉目间风流蕴藉。 那女子细细地看了孟萦一眼,笑着说道“我从上京而来,是这少庄主的亲姑母,她是我同胞弟弟的女儿。我复姓欧阳,字静茹。如不嫌弃,你可叫我欧姨。” 孟萦见她有意结识,又肯放下身段,自是不会拒绝。遂叫了声“欧姨,我来自山南东道武陵郡,姓孟,单名一个萦字。” 欧阳静茹又道“孟萦,嗯,好名字!这是我家大郎欧阳冉,陪我一同来参加婚礼。” 孟萦和欧阳冉又相互见礼,那欧阳静茹甚是健谈,基本都是她说孟萦听。她陆续问了孟萦很多问题,比如年龄啊,学业啊等等不一而足。 孟萦其实不太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谈论私事,可女人之间八卦不外如是。不过孟萦也知道了欧阳静茹是大曌最大的皇商,非常富裕。用孟萦前世的话说就是土豪中的土豪。 欧阳静茹是这代欧阳家族的家主,她的同胞弟弟嫁给了左家家主,并育有一儿一女。那左庄主的四郎君是欧阳静茹的庶弟,尤善阴阳八卦。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开席了,欧阳冉却不再方便在女子这边逗留,遂求孟萦帮忙照顾她母亲。孟萦点头应下。过了一会,他又送来一个他母亲的贴身侍奴帮忙照看。 欧阳静茹很喜欢孟萦,开席吃饭的时候,她还拉着孟萦坐她旁边。欧阳静茹是主家的贵客,是要坐上席的。孟萦总不能也坐上席,孟萦推拒了上席,另挑选了她旁边的座位。 今日的宴席非常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山珍海味样样不少。一时大家觥筹交错,吃了起来。 孟萦见欧阳静茹吃得生猛,也难怪长那么胖,吃这么多,肉不长她身上,难道要长别人身上? 孟萦简单地每样菜都尝了尝,吃个七分饱就停下来了。这时她看欧阳静茹的眼睛有些歪了,嘴巴也有口水流下来,只是她自己还没感觉到。 孟萦想着毕竟自己和她不熟,也不好说让她少吃点,也就闭口不言,只是细细地观察她。 果然不大会,欧阳静茹面如死灰,有些坐不住了,嘴歪眼斜,口里的涎痰流到了衣襟之上,从椅子上往下歪。 孟萦眼明手快,连忙叫上侍奴一起将她放平到地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二章 妙手回春 孟萦将欧阳静茹放平之后,又让人取了个抱枕将她的脑袋稍稍垫高一点,因为她刚吃了不少东西,怕她呕吐导致吸入性窒息。 孟萦一看欧阳静茹中风了,是脑卒中,如果处理不好,不是偏瘫就是呆傻,严重时会导致死亡。还好欧阳静茹穿着宽松的半胸襦裙,不需要解开衣服透气。这时吃饭的人都围聚过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孟萦让大家散开,不要围聚在一起,以免影响患者呼吸。 孟萦连忙从袖兜里取出银针包,拿出最粗的那根银针,让欧阳静茹的侍奴脱掉她的鞋子,将她的十根脚指尖各扎了一针,让他挤出血来,将黑血挤干净,一直到挤出鲜红的血出来才可以停下。 孟萦又重新取出金针,对着欧阳静茹十根手指的指尖扎了下去,并开始挤血。她发现欧阳静茹的手指根本就挤不出血来,刚开始挤出来的是脂肪样的粘稠液体,孟萦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在无名指上挤出十几滴黑血来。她又扎了欧阳静茹的耳垂,各挤了几滴黑血。 那侍奴到底年轻有力,将欧阳静茹的脚趾挤了不少黑血出来,一直挤到有新鲜的血液流出。 孟萦再看欧阳静茹脸色已经变过来,嘴歪眼斜也正了过来。 而这时,男客那边听说有女子中风晕倒,问宾客中是否有郎中,大郎君就站了出来,欧阳冉担心母亲身体,就领着大郎君来到女宾区。 欧阳冉发现自己母亲躺在地上,孟萦正在施救。大郎君看了孟萦的施救方法之后,暗暗点头。他从袖兜取出银针,开始给欧阳静茹施针,不过片刻,欧阳静茹就苏醒过来。 欧阳冉连忙过去扶着他母亲的脑袋问道“母亲,可觉得好些了?” 欧阳静茹有些茫然道“我怎么睡到地上了?快扶我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大郎君道“你先歇息片刻,然后慢慢坐起来,看能否活动自如。” 欧阳静茹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胳膊,发现没有不适。她往上抬了抬腿,发现也没什么不适。就慢慢地坐了起来,然后扶着侍奴和欧阳冉的手站了起来。 众人见她没事了,一阵惊叹,特别是刚才看着她倒下的那帮女子。有人惊叹道“这小女郎医术了得,简直是起死回生。刚才那娘子嘴歪眼斜,面色看着就不好了。没想到这才多大功夫,就被救了回来。” “是呢,是呢,我家爹爹也是中风,嘴歪眼斜倒地不起,到现在还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若是当时能得这小女郎施救就好了。” “那娘子还真是幸运,得到了及时救治,现在看着没事了。听李郎中说中风是疑难杂症,难救治。没想到咱们今日开了眼,长了见识,竟然看到中风被人给治好了。” 欧阳冉听人这么说,将母亲安顿好之后,忙过来向孟萦和大郎君道谢。 这时人群中走出位十岁的青年郎君,那人身材修长,气度清雅,身着一袭青衫,如江南烟雨中走出的才子。 有人认出他来,轻声说道“黄小神医来了。” 他径自走向大郎君,未语先笑,对着他行礼问道“可是武陵来的孟家叔叔?” 大郎君笑道“正是,不知你是?” 那郎君不疾不徐道“孟叔不记得我了?我是简然,当年你离开药谷的时候,我还去送你了呢?” 大郎君这才想起来道“简然小侄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还是个七八岁的小郎。到如今已经与我齐肩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孟叔这些年倒是没什么变化,和我儿时记忆中一般年轻。这位是萦妹妹吗?” 大郎君点头对孟萦说道“萦儿,这是神药谷黄大药师的六孙子黄简然,他比你大四岁,你叫她简然哥哥就是。” 孟萦对着黄简然施了一礼,叫了声“简然哥哥。” 那黄简然也对着孟萦还了一礼,叫了声“萦妹妹。刚才见妹妹施救,不知病人现在如何了?” “欧姨估计是脑卒中,尚需救治,并不能算痊愈。” 欧阳冉听人叫黄简然小神医,料想他医术高明,遂上前请他为母亲看诊。 黄简然推辞道“你们放着真正医术高明的郎中不用,请我作甚?孟叔是先孟神医之子,得孟神医真传,他才是最善于调理病人的神医。” 大郎君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欧阳冉被黄简然说得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对大郎君说道“小生有眼不识泰山,轻慢了郎君,还望海涵。多谢郎君对家母的救命之恩,还请郎君移步为家母诊治。” 大郎君推却不过,为欧阳静茹把了把脉道“病人脉象虚浮,又兼风痰淤堵,需精心调养。鱼生痰,肉生火。以后饮食要分外注意,我且留下方子,吃上几天再说。” 大郎君写完方子之后,欧阳冉就安排人去捡药熬药,然后扶着她母亲去客院休息。 大郎君领着孟萦和黄简然往他们借住的小院而去。 到了院子,安顿下来。孟萦想起前世治疗脑中风最出名的药就是安宫牛黄丸了。她记得前世她老板为了买一粒真正的亚犀安宫牛黄丸花了差不多小十万。她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专门上网查了安宫牛黄丸的成分。具体药的成分倒是记得,只是药量记不清了。 便对大郎君道“爹爹,我记得有个方子是专门治疗中风的,好像是牛黄、犀牛角、麝香、黄芩、冰片、栀子、郁金、黄连、珍珠、朱砂、雄黄等这几味药,做成牛黄丸,清热解毒,镇惊开窍。只是不记得用量了,爹爹可还记得?” “这几味药倒是精妙,只是用量要因人而异,我再细细琢磨一番。这个方子我到是不记得。” 黄简然笑道“萦妹妹说的这个方子药谷就有,每年还要制些送到皇宫备用,的确是治疗中风的良方。中风之初,用黄酒送下,基本上可以做到不留后遗之症。所以他们又叫这为起死回生丸,虽有所夸大,但效果的确好!这方子三年前才被祖父研究出来,从未外传,萦妹妹从哪里看到的?” 孟萦懵逼了,黄简然这话说得什么意思?我哪里看的,当然是网上看的。 孟萦却也不心慌,笑着说道“不记得在哪本药书里看到的,随口一提罢了!既然药谷有这神药,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他们,让他们买上几丸?” “萦妹妹有所不知,这起死回生丸极不易得,上好牛黄麝香还能求到,只是这犀牛角不那么好找,所以这药丸量并不大。至于祖父手中是否有这药丸我还真不清楚,所以不敢妄言。这药丸要在中风之后两天内吃效果最佳,如果现制等找齐药材恐怕也来不及了。” “那我觉得应该试试,万一山庄的药材齐全呢?不过不知你记不记得方子的用量?” 黄简然被孟萦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方子的用量他当然记得,因为这方子的研制他就参与了,所以记得很清楚。 孟萦让白芨去问欧阳冉是否能弄来牛黄、麝香和犀牛角。如果可以弄来这几样,其余的都好准备。 一会儿白芨过来回话说,欧阳冉让给他一天时间,他安排人去准备。 大郎君原计划明天辞行,前往神药谷。目前看来不那么好走了,至少得呆上几天。 大郎问黄简然道“简然小侄,你怎么今日也来雾灵山庄了?” 黄简然“家母与左庄主是朋友,两家离的也不算太远,平日里也有所往来,母亲这段时间不便出门,所以就让我过来送上贺礼。再说山庄有病人,我也会来出诊。今日一早赶路,快晌午才赶到。没曾想碰到了孟叔和妹妹,听祖父说您还得几天才能到。” 大郎君“按照原计划,还得两天才能到,我们路上比较顺利,天气又好,白日赶路没怎么耽搁,所以就提前到了。” 孟萦见爹爹和黄简然相熟,可能会叙旧,就提出先回房休息。 孟萦回房后,简单地休息了一阵,就开始认真复习何夫子留下的课业。等到哺食,白芨请她去正房用餐,她才发现原来黄简然也住了下来。 哺食之后,黄简然邀请孟萦出去走走,说雾灵山庄景色优美,天色尚早,可到处走走。 孟萦见晚霞漫天,落日映照下的雾灵山美不胜收。权当做饭后消食,孟萦便随着黄简然顺着铺好的小路,往雾灵山山脚走去。 雾灵山不是孤零零的山头,而是一片山脉,前山上种有不少茶树,一层一层的梯田茶园郁郁葱葱。上山的路上铺了青石板,走起来比较方便。 暮色四合,萤火虫星星点点地飞了起来,很美!孟萦让白芨抓些回来玩,黄简然见孟萦尚有些孩子心性,也配合她抓了些,孟萦将抓到的萤火虫放到轻纱袖袋中,满袖袋都装着萤火虫,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她轻快地下山往回走。 回到房间里,孟萦将萤火虫从袖袋里取出来,放到纱笼里。在夜色里看着萤火虫一闪一闪的,觉得很静谧。 晚上黄简然就住在了大郎君和孟萦借住院子的西厢房,在外做客,没那么讲究。孟萦总觉得黄简然偷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情意绵绵,可自己看过去,他又表现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孟萦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三章 落尘仙子 第二日,欧阳静茹带着欧阳冉和两个弟弟来看孟萦父女俩,左庄主的正夫是欧阳静茹的双胞胎弟弟,她六弟作为陪媵成了左庄主的四夫郎。 左庄主的大夫郎和欧阳静茹不愧是双胞胎姐弟,很有些相像,也是胖乎乎的,红光满面。可能是昨天女儿娶夫,他非常高兴的缘故,让人感觉他眼角的细纹都在笑。 倒是左庄主的四夫郎看着二十六七,白净羸弱,一袭鸦青色长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清冷,一双好看的凤眼非常地干净纯粹,不染尘俗。 欧阳静茹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又让欧阳冉备了份厚礼感谢大郎君和孟萦。并提出让大郎君在庄子里多住些时日,她想请大郎君帮她调理身体。 大郎君带孟萦离开武陵本就是为了散心,左右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在药谷和在雾灵山庄区别不大,也就应下了欧阳静茹的请求。 在闲聊中,不知谁说到四郎君善占卜算命,时人比较信命,也就聊了起来。原来前天四郎君就算出了有贵人自南方来,是对父女,果真凑巧孟萦救下了欧阳静茹。 其实如果没有孟萦和爹爹施救,黄简然也会救下她的。但他能推算出孟萦他们的到来,倒也有些真本事。孟萦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很有意思。 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四郎君突然提出要给孟萦算命,孟萦觉得自己的命运有些奇怪,所以从不算命。 大郎君也知道孟萦的命运非同一般,所以除了慧定大师,他从未让任何人给孟萦算过命,至于孟萦的生辰八字他也从不向外透露。大郎君婉拒了四郎君的好意,一时大家有些尴尬。 孟萦看了忙给父亲解围道“四郎君神机妙算,真是神奇!也难怪您的眼睛不染纤尘,如孩童般纯净通灵。” 四郎君闻此,凄然一笑道“这双不染纤尘的眼睛却看不到阳光和色彩,永远混沌一片。正是因为看不到,我才学得周易五行八卦。” 完蛋了,戳人心窝子了…… 孟萦没想到他竟是盲人,因为他行走间自在闲适,和人说话时认真倾听的样子,根本不像盲人,更何况那双眼睛真的很干净,也很美! 孟萦只好自己找台阶说道“哦,抱歉,说到您的伤心事了。四郎君的眼睛看着不像有问题的样子,怎么就看不见呢?您是生来就看不见,还是后来才看不见的?” 四郎君道“无妨,我是后来才看不见的,三四岁的时候还能看见。后来从假山上摔了下来,磕破了脑袋,刚开始还能看到光,后来慢慢就看不见了。” 原来不是先天失明,估计是从假山上摔下来伤了视神经,脑袋里的淤血无法散去压迫了视神经,慢慢就看不见了。这个没办法,要是在前世,通过手术开颅,取出血块,自然就能慢慢恢复视力。 可在大曌,以现在的条件,想做开颅手术是不可能的。不过倒是可以试试药物加针灸看能不能散去血淤,那样慢慢就能恢复视力。 孟萦说道“噢,大概是伤了视神经,抑或是有血块压迫了视神经导致失明。” 黄简然兴趣盎然地盯着孟萦说道“萦妹妹怎么知道?” “你看四郎君双眼看着很正常,也很自然,并无外伤。他又是摔了头之后才失明的,我猜测可能是脑袋的问题,而不是眼睛的问题。” “孟家女郎,我这眼睛可能恢复?”四郎君有些急迫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个猜想,具体该如何做我并不清楚。”孟萦也怕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孟家女郎,我想试试,左不过最坏还是看不见,现在已经看不见了,还能坏到哪里去?你能帮我看看吗?”四郎君有些恳求道。 孟萦哪里单独给人看过病,她一直都在学习阶段。还是出来这些天,大郎君才让她给人把脉看病,他在一旁把关。这一路上他们父女免费救治了不少人,也算是做了些善事。 孟萦还不太自信,但有大郎君和黄简然在,大家倒是可以商量个章程来。便笑着说道“这样,我们仨给您把个脉,然后商量看怎么来,如若可以,我们尽力而为。” “好好,尽人事,听天命!我相信你们。”说罢四郎君就伸出手来等着孟萦去号脉。 号完脉之后,大郎君和黄简然认同孟萦的建议,先活血化瘀,然后通过针灸刺激神经,双管齐下,看看效果如何,但这是个长期的过程,想要一蹴而就恐怕不行。三人商量好治疗方案,又写了方子,让主家准备药材,等药材准备妥当,再开始治疗。 送走他们之后,孟萦还是按照自己的生活规律来,每天的课业任务都要完成,提早为科举做准备。何夫子给她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她也不敢懈怠。 傍晚用过哺食,大郎君和黄简然要炮制药丸,孟萦带着轻纱笼里的萤火虫独自顺着山脚往茶园漫步而去。 昨天她见几颗合欢树正开着粉红色的花儿,那丝状的花瓣在风中飘摇,柔美而飘逸。 孟萦找了个干净而又粗壮的树杈,爬了上去。闻着合欢花淡淡的香气,晃着脚看落日西垂,这时她的心情无比平静。 当夜暮降临,萤火虫从孟萦的袖笼里一只一只飞出来,孟萦觉得心情放松,轻声唱着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此时,欧阳冉和一位文弱的书生正从山上的茶庐下来。那文弱书生中等身量,身姿稍显单薄,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他是这雾灵山庄的大少郎君左正越,是欧阳冉的嫡亲表弟。 欧阳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孟家女郎,只有她才有这样纯粹干净而又轻柔空灵的嗓音。只是这歌声中有着深深的落寞和寂寥,并不像歌词写得那么甜美。 左正越看着萤火虫从一位娇俏女子的袖笼中一只只飞出来,那女子身穿月白长裙,宽大的衣袖中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真是皓腕凝霜雪,那截手臂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坐在合欢花间,广袖随着合欢花在风中摇曳生姿,飘飘欲仙。 她轻轻唱着歌儿,那歌声如同羽毛扫过他的心间。他觉得她就像意外跌落凡尘的仙子,她的歌声犹如仙音绕耳让人沉迷。他呆愣在那里,听得如痴如醉。 孟萦放完萤火虫,见蚊虫渐多,就从树上跳下了来,径直往回走。 突然有男子的声音传来“仙子,别走!等等我!” 孟萦吓了一跳,现在暮色四合,如果碰到坏人,自己一个人可是有些弱势。再说爹爹说了不要随便招惹小郎君,否则被要求负责,那可就惨了。她可不想被陌生男子算计,现在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在一起说都说不清。 孟萦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轻灵地跑开了,左正越在后面狂追,一直追到山脚下,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追上。 这要归功于孟萦每天的锻炼,跑起来如同小鹿,轻盈跳脱,耐力持久。 左正越拉着欧阳冉的衣袖道“表哥见过她对不对?你刚才看她的眼神告诉我你认识她。那她是谁,我要见她!” 欧阳冉看着左正越眼中燃烧着倾慕的火苗,在星光下熠熠生辉。想着表弟他急迫地想要认识孟家女郎,本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可自己怎就觉得心头酸涩呢? 他拉过自己的衣袖,看了左正越一眼,说道“你话本看多了吧!” 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夜里,左正越找庄子里的管事和小厮去打听,最终还是知道了孟萦存在,他觉得自己活了十七年,从来没对任何女子都有过特殊的感觉,唯有这次怦然心动。 只是不知那女郎是否定亲,是否有心上人。他决定明天去见她,不管她是否定亲,他都要嫁给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四章 桃花又开 孟萦一路跑回院子,心口突突直跳,她没想到会被人追逐。夜色中她依稀看到好像是位青年郎君,只是不知他为何叫她仙子。 她站在院子里喘息,刚缓口气,突然听到有人在耳后说道“萦妹妹去哪里了?”他说话的气息吹到孟萦的耳垂上,有些痒痒的。 因着孟萦没有注意有人怎么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她身后,这次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她猛地向前跳了两步,噘着嘴不高兴地说道“简然兄,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突然说话,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黄简然那厮竟然不急不躁地说道“哦,我吓着萦妹妹了吗?对不起!”然后他又伸出手,轻轻地捏着孟萦的耳垂摇了摇,一边摇一边念念有词道“萦儿不怕,萦儿不怕!” 他的手指好热好烫,带着淡淡的药香。 尼玛,孟萦觉得自己要被雷劈了,耳朵和脸颊发起烧来。 孟萦心说我和你很熟吗?女子的耳垂是男子随便摸的吗? 可看黄简然一本正经的模样,孟萦又觉得自己想多了,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孟萦偏过头,避开了黄简然的手,站定说道“简然兄忙完了?” 只听黄简然慢悠悠地说道“还没有,明天再做。我听院子里有动静,如果不出来看看,恐怕晚上睡不好!” 孟萦无语了,说了句“你现在看过了,可以回去睡了,我也要回房休息了。” 黄简然忽地又认真地说道“是的,如果不看你一眼,就无法安心歇息!” 孟萦听他这么一说,心说,你这是在撩我呢?还是在撩我呢?要不要反撩回去? 不过一想到爹爹说得话——不要轻易招惹小郎君,招惹了就要负责任!孟萦立马就怂了。 孟萦逃似的跑回了房间,洗漱完毕,坐了会才躺下歇息。 次日一早,孟萦早起跑步,刚走到院子,发现黄简然竟然也开门出来了。不过他身着长衫,不像要锻炼的样子。孟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跑走了。 白芨跟在孟萦身后陪着她一起跑。孟萦顺着山脚的青石板路往山上跑去,跑到山顶正好看到旭日东升。 一轮圆日缓缓升起,将周围的云彩映照得缤纷炫目。红日照耀的雾灵山郁郁葱葱,山间薄雾轻绕,如同缥缈的丝带,整个雾灵山美得不似人间。 孟萦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情豁然开朗。她庆幸自己的幸福生活,感恩遇到疼爱自己的爹爹,不管将来如何,都要做到不悔过去,过好当下,守住本心,才能不惧未来。 回程的路,孟萦慢慢走着。庄子里的下人们都已经陆续起来上工了。 突然她听到有三四个十六七的小厮在那里窃窃私语,其中一人说道“昨天晚上大少郎君要找那客院的女郎,说是仙子一般的人物,闹腾了好一阵,弄得我们都没睡好,为此表少爷欧阳郎君还发了一通脾气。” “是啊,天知道大少郎君在想什么,谁不知道游击将军家的女郎喜欢他,原本是要联姻的,说不定明年就要成亲了。现在弄这一出,万一被那宋家女郎知道,恐怕又得一番折腾。” “谁说不是呢,欧阳郎君也真是的,明知道那女郎是谁,也不告诉大少郎君,让他好一阵折腾。” “欧阳郎君说不定也喜欢那女郎,所以才不肯告诉大少郎君。” “他喜欢也没用,他这辈子想要嫁个好妻主算是难了。” “为什么啊?说来听听。” “你们不知道吗?那欧阳郎君小时定了娃娃亲,可那女郎8岁上头就没了。后来又定了位妻主,不过还没等他嫁过去,他那未婚妻主又坠马死了。这不欧阳家没女郎,欧阳家主准备给欧阳郎君招赘个妻主,没想到招赘的女郎还没嫁过来又游船淹死了,弄得大家都议论纷纷,再也不敢和他结亲。” “那他可真够倒霉的。” “那不是倒霉,是克妻好不好?一个两个都没了,谁还敢娶他?要不然你想啊,欧阳家那么有钱,还是咱们国家最大的皇商,商铺遍布大曌,他又是嫡长子,还不是一家有男百家求啊!哪会弄到现在都二十多了,还没嫁出去。” 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干什么呢?主子的事也是你么这些人能议论的,当心被发卖了!赶紧干活去!” 那几个人迅速作鸟兽散。 孟萦有些好笑,原来男人在一起也喜欢八卦啊,看来这八卦还真不是女人的专利。 孟萦回到院子,自己洗漱收拾。由于竹清去取朝食了,孟萦自己在镜前和头发搏斗了很久,也没梳理好,真是气闷!他准备随意抓一把马尾算了。 正好这时黄简然过来看孟萦,他其实早就在窗外。看到孟萦和头发搏斗了半天也没梳好,有些好笑,一直等到孟萦气馁,准备放弃时,才悄然走了进去。他拿起梳子帮孟萦梳了个时下流行的堕马飞仙髻,然后又帮她选了发钗簪上。 孟萦觉得还是来道天雷劈死自己算了,梳头连个男人都不如,真的很没脸。不过黄简然为何要给我梳头?我和他很熟吗?男女束发不应该是很亲密的人才做的吗?难道他有颗慈母心? 孟萦觉得脸有些发烧,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正好这时竹清回来了,他看到自家女郎已经梳好头发了,又看了看黄简然,知道肯定是黄家郎君帮她梳的头。他说了声“女郎该用朝食了。” 孟萦和黄简然一起去房间用朝食,大郎君看他们一起过来,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 用罢朝食,三人又商议了一阵欧阳娘子的调理方案和左家四郎君的治疗方案。随后大郎君和黄简然去看病人了,孟萦回房间看书。 孟萦想着现在多努力一点,将来会试之前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巳初时分,突然听竹清来报说左家庄主来访。 孟萦想着爹爹和黄简然都没回来,不知她来访是有何事。孟萦一边让竹清准备茶水,一边让梅苏悄悄地去通知大郎君回来。 孟萦走到正厅,见左庄主已经在那儿了,她身边还有位十七八的文弱书生。 左庄主看着三十五六的样子,中等身量,微胖,皮肤稍黑,红光满面,看着就很利落的样子。 那小郎君一进门就不错眼地盯着孟萦看,好似能看出花儿来,孟萦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左庄主看自家大郎这般不矜持,清了清嗓子,这才让那少年郎君回过神来。随后她又说道“可是孟家女郎?” 孟萦施了一礼道“正是。” 左庄主点了点头道“我是这雾灵山庄的庄主,我姓左。这是我家大郎,名正越。” 孟萦又与左正越见礼,而后说道“我们父女路过贵宝地,叨扰了!” 左庄主笑着道“哪里,哪里,你们是贵客,哪来的叨扰?最近庄里办喜事,人多事杂,如有照料不到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谅解!” 孟萦“哪里,您安排得很周到,下人们照顾得很好。” “孟家女郎今年年岁几何?可曾上过学堂?” “才过了14岁生日,以前上过女学,后来考过院试,就不再上学堂,家里给单独请了夫子。” “啊,孟家女郎年纪轻轻就已经有秀才功名了,真是难得!” “您过奖了!” “那孟家女郎可是要继续科考?” “正是,现下正在温书,准备明年下场一试。” “那可正好,我家大郎也在准备会试,你们可以一起学习切磋,还请孟家女郎不吝赐教。” 孟萦“不敢,令郎天资聪颖,明年肯定能金榜题名!” 孟萦觉得再聊下去就是尬聊了,实在没什么和她好说的。 正好这时大郎君回来了,孟萦见了爹爹如同见了救星,赶紧将招待客人的事推了过来。 左庄主见大郎君温润清雅,又谦和有礼,立马两眼放光,孟萦觉得爹爹的桃花又要开了。 左庄主从侧面打听孟萦是否定亲?大郎君回说孟萦年龄尚小,大师算命说宜晚婚,所以现在不适合订婚。她领着左正越又坐了会,这才告辞。 自认识孟萦,左正越几乎每天都要来找孟萦,不是送书就是借笔记,要不然就是送吃的玩的。他做的那么明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弄得全山庄的下人都知道了自家少郎君喜欢上了借住客院的孟家女郎。 孟萦虽觉得有些烦躁,但好在左正越还算有眼色,并不让人讨厌,相反还带着他这年龄段男孩的赤子之心。再说他又没对孟萦说过或者做过出格的事情,孟萦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多了,万一被人说自作多情,反而让自己被动。 不过好在有黄简然这个神助攻,每次左正越来找孟萦,只要黄简然在院子里,左正越想要和孟萦单独说句话是不可能的。几次下来,左正越就学聪明了,以后每次来就专挑黄简然出诊的时候来。 孟萦看两人斗智斗勇,觉得十分好笑。 孟萦目前是心如止水,但她每日都会写点日志,随意记录些感想,然后每个月给王季陵写封信。差不多一个月就能收到王季陵的信,他的信寄到了神药谷,被那边的小厮送到了雾灵山庄。 王季陵已经到了长安,一切安好。他离开长安好些年,儿时那些朋友都差不多成亲了,他还说萦儿快点长大,他想早点和萦儿成亲。又写到祖母祖父经常带着他外出做客,准备让他在长安找个事情做。他却不想呆在长安,想要再次出海。还说长安王公贵族遍地,规矩多,不自在,不如在外海阔天空。 那左庄主自从见了大郎君,又从别处得知大郎君和离归家,独自带着女郎,尚是未嫁之身。她就似乎得了相思病一般,每天都要在大郎君跟前找存在感。基本上每天大郎君给欧阳静茹和左家四郎君看病的时候,左庄主总要在旁边看着,意图明显。 孟萦见她如此,看着大郎君,偶尔偷偷做个鬼脸,让大郎君一脸无奈。 那左庄主为了讨好大郎君,给孟萦送了不少衣服首饰。礼尚往来,孟萦给她回送了两套月容护肤品,全是最好的套盒,同时也送了欧阳静茹两套。 半个月之后,左正越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那孟家女郎,便央求母亲给他提亲,说要嫁给孟萦。 不料却听他母亲说“正越啊,母亲舍不得你远嫁,你想如果你嫁给那孟家女郎,武陵离咱们这儿千里迢迢,你回来一趟都不容易,母亲想你了都见不到啊。要不这样,你看那孟家女郎的父亲和离,独自带着女儿生活也是不易,要不我娶了她父亲,那孟家女郎到了咱们家就是你妹妹了,这样你就能经常见到她了。” 那左正越被他母亲的一番话雷得外焦里嫩,然后,然后就病倒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五章 欢喜冤家 那左正越病倒之后,下人们议论纷纷,说自家的少郎君是得了相思病。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除非那孟家女郎来看他才能好。 黄简然一听轻嗤一声,小样,病倒了,我来给你治治。 因着雾灵山庄和神药谷的交情,雾灵山庄主子们的身体基本上都是黄简然在调理,所以这左正越的病也是黄简然给把脉看诊。 黄简然看左正越躺在床上浑身滚烫,面色苍白,奄奄一息。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这左正越还真是痴情种子啊,当下把完脉,给他开了药方。 黄简然想既然他心火那么大,就给吃点黄连降降火吧!所以方子里黄连的计量就略加大了些。 等小厮将药熬好,端给左正越,他竟然咬紧牙关不肯喝药,气得左庄主让小厮捉住他,给他连灌了两碗。 这下左正越可就惨了,不光心里苦,嘴里也苦得不行。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孟萦知道后,觉得这黄简然简直就是蔫坏啊! 在他母亲的一言不合就灌药的情况下,左正越也等不了让孟萦去看他。他竟然不到五天就好了,再不好嘴里都苦得尝不到味道了。以前他那身板生个病总要十天半个月地调养。 孟萦借住山庄,庄主的嫡长子病了,不去看看总不合适。孟萦一大早用完朝食,就让着白芨带着礼品随她去探望左正越。 左正越刚喝完药,倚在靠枕上,一脸苍白。 听小厮说孟家女郎来探病。 他挣扎着让人帮他穿好衣服,在院里的会客厅见了孟萦一面。 他一见到孟萦,就想起他第一次在山间合欢树上见到的仙子,那画面刻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歌声始终萦绕在他的耳边,如情人私语。 他上前一把抓住孟萦的手,急切地说道“孟家女郎,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雾灵山庄,不管去哪里,天南海北我都跟着你。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银钱,足够我们用很长时间。” 孟萦被他的话和举动吓了一跳,慌忙推开他。 他噗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额头冒起了虚汗,估计摔得不轻。 孟萦心说这个呆子真是话本看多了,脑子被门板夹了,竟然想要和自己私奔!私奔啊! 孟萦正色道“左家郎君,我无意于你,亦不会与你私奔。希望你快些好起来。告辞!” 看着孟萦落荒而逃的身影,左正越捂着脸呜呜地哭出声来…… 那游击将军家的小娘子宋佳月听说自己的心上人病了,立马急吼吼地带着礼品赶到了山庄。 宋佳月见左正越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消瘦了不少,心疼的不行,忙上前问道“正越哥哥怎么就病了?还谁惹着你了,我帮你去找她算账。” “别,千万别,没人惹我,我不当心着了凉。”左正越急着说道。 “哼,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日一来就听人说你得的是相思病。说你喜欢上借宿你家那姓孟的小娘子了?” 左正越知道宋佳月脾气急,她自幼习武,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怕她去找孟萦的麻烦,连忙矢口否认道“你别听他们瞎说,没有的事。我就是着凉了。” “你少扯了,这大热天的你还能着凉?你当我是傻子啊?我去找那孟家小娘子算账去。”说罢,她就冲了出去。 左正越拉都没拉住,他想着自己这病了几天也没好好收拾,连忙唤小厮过来帮自己洗漱,穿衣,然后去追宋佳月。 那宋佳月来过山庄多次,对山庄的格局了如指掌。问清楚孟萦居住的院子后,就直奔了过去。 到了院子,她一脚就踹开的院门。在院子里高声吼道“孟家小娘子你给我出来,正越哥哥为了你都生病了,你不说去看看他,竟然还不闻不问,太过分了!” 孟萦正在房间温书,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责备自己,也就放下书,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见院里站着位英姿飒爽的少女,穿着紧袖的大红骑装,如火焰燃烧。一手拿着根马鞭,一手掐着腰站在那里高声大叫。 孟萦看了她一眼,调笑着说道“哟,哪来的美丽的小娘子,不知你找我何事?” 那少女听孟萦这么说话,有些红了脸,故作深沉道“你就是孟家小娘子?” 孟萦点了点头。 “那你得吃我一鞭,谁让正越哥哥病了,你竟然也不去看他。”话还没说完,鞭子就抽了出去。 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啊!孟萦岂能让她抽到?她伸手抓住了鞭子,然后手一抖,借着巧劲夺了鞭子。 宋佳月不知孟萦怎么就夺了她的鞭子,出师不利,她是又惊又气。不服气地叫道“咱俩打一架,谁打赢了正越哥哥就归谁。” 这什么赌注啊?人也能拿来赌吗? “我认赌服输,他归你了。”孟萦将鞭子扔过去说道。 “不行,我们还没打呢?”宋佳月说道。 “打一架可以,但要是我赢了,你就管好你的正越哥哥,别让他再来找我,省了他病了还赖我头上。”孟萦说道。 “好,一言为定!”说着宋佳月就让自己的贴身侍奴拿来自己平日里用的宝剑。 孟萦也拿出自己的宝剑,其实也算不得宝剑,只是一支没有开刃的剑,供她平日里练习之用。 白芨见对方的剑是把好剑,有些担心自家女郎。让孟萦用他的剑,他的剑虽不是上好的宝剑,但至少是了开刃的。 孟萦摇了摇头,她不想伤人,用没开刃的剑正好。 宋佳月见孟萦的剑竟然是没开刃的,便套上了剑鞘击了出去。她是个性子急的人,喜欢主动出击。 而孟萦则是冷静自持之人,她见宋佳月来势汹汹,完全是只进攻不防守的路子,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她避开了宋佳月的锋芒,专找她的弱点下手。 孟萦对人体经络了如指掌,专挑疼又看不出伤的地方下手,反正她的剑又没开刃,伤不了太狠。 两人连续过了几十招,不分胜负。孟萦还准备继续打下去,宋佳月突然跳出圈子叫道“不打了,你打的疼死我了,我认输。” 她揉着身上被孟萦打疼的地方说“正越哥哥原来喜欢你这样的啊,不过你长得可真好看,我也很喜欢,你这个朋友我认下了。” 黄简然在宋佳月一出现在院子时,就出来了。他见孟萦夺下了宋佳月的鞭子,又见她挑衅。他早就准备好了迷药,如果孟萦不敌,他就直接用药放倒她。 没想到孟萦这么厉害,他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念叨着我的妻主真厉害!也不知她知不知道我这个未婚夫郎。他记得小时候孟家叔叔说过要自己嫁到他家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孟叔叔说话还真算话,竟然带着萦妹妹来看他,是来提亲的吗? 如果孟萦知道黄简然这么想,估计会吐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爱戴的亲爹也会干这么坑女儿的事儿来。 等到左正越收拾好自己来找孟萦时,宋佳月和孟萦已经在那里侃得热火朝天,成好朋友了。 左正越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宋佳月的父亲是五品的游击将军,他自从得了宋佳月,稀罕得不得了,一小就让她跟着自己习武。 宋佳月的朋友也多是武将家的女郎和小郎君,个个都糙得很,一言不合就动手,凡事都要靠拳头说话,一次不行,就两次。遂养成了宋佳月急躁直爽的性格。自从两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左正越这般温柔淡雅的白面书生,一腔情意可不都献给了他。 可左正越偏不领情,每每见她总躲着走,不躲不行。人家宋佳月不羞不臊地表白,被拒绝了,人家也无所谓。过两天忘了,又继续回来表白。左正越打又打不过她,只好躲着她走。 宋佳月见左正越过来了,心疼得不得了,忙说道“哎呀,正越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生病了吗?走,我送你回去,千万别再吹了风着凉了。” 然后又对孟萦说道“孟家妹妹,姐姐我先走了哈。你要抽空去看看我正越哥哥,让他快点好起来。我皮糙肉厚没得事,他可不行,个风灯儿似的人,伤不得。改天我再来约你出去打马球。” 那左正越看宋佳月这么说,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气得哼了一声,说道“哼,谁跟风灯似的?” 宋佳月道“是我,我跟风灯似的。正越哥哥咱们赶紧走吧!你回去好好躺着,千万别再累着了,要不然我这心里就该难受了。” 那左正越还想给孟萦解释什么,孟萦却是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并且挑了挑眉示意她知道他和宋佳月的感情。 那左正越真是气郁,一甩袖子走了,宋佳月看左正越脸色不好,立马跟在后边追了过去。 孟萦见这两人站一起还挺相配,果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一个文弱傲娇,一个皮糙肉厚,愿意厚着脸皮去哄,这不正相配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六章 霸总来了 孟萦和大郎君在雾灵山庄逗留了一个月之久,中间黄简然回神药谷一次,两天后又回了雾灵山庄,并带来了他的五哥黄乐然一起来了雾灵山庄。 那黄乐然和黄简然是双胞胎,他们长得并不像,竟然不是一个爹爹的。这要放前世,一对双胞胎两个爹,这概率大概是十万分之一吧。孟萦没想到自己能碰到这样的奇葩事,还真是让人好奇。 如果说黄简然是烟雨江南山水画卷中走出的清绝才子,那黄乐然就是狂野的霸道总裁范,一身上好的袍服显得富丽堂皇,总觉得老子天下第一,所有女人都喜欢我,故意经常冷着脸扮酷。 很不凑巧,孟萦不喜欢狂野霸道总裁这一款。在孟萦眼里黄乐然就是一冲动暴躁的中二青年,和他在一起脾气容易失控。他气人的本事极高,能把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那黄乐然到了雾灵山庄之后,和黄简然住一个屋子,也住在孟萦父女借住的客院里。黄乐然并没有从医,而是一直跟着爹爹从商,专门经营药材,他爹爹是正夫,管理着偌大的神药谷的产业。他对药材行情了如指掌,他听说武陵的孟家叔叔带着女郎在雾灵山庄停留,心下好奇;再加上听说欧阳冉也在,他有意结识他一起做生意。 欧阳冉自从他母亲病倒之后,虽早晚请安,但白日总要是外出办事,偶尔还要离开山庄去上京或别处,几日方归,非常忙碌。黄乐然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和欧阳冉结识。 孟萦每日忙着学习,每天抽空和大郎君及黄简然商讨病案,并及时了解病情,改进治疗调理方案。 进入6月份,天气热了起来,孟萦白天就很少出院子了。那宋佳月倒是经常来雾灵山庄看左正越,每次看完情郎就会来找孟萦玩,不过有宋佳月管着,那左正越倒是少有机会往孟萦跟前凑了,也可能是被他母亲和孟萦的话伤到了吧。 宋佳月总是来找孟萦玩,一来二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看上了黄乐然,后面她来找孟萦就显得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孟萦有些无语道“你不是喜欢你的正越哥哥吗,怎么又喜欢上乐然兄了?” 宋佳月“那不一样,正越哥哥是温柔书生,乐然兄是另一种类型,看着他的冷脸,我竟然觉得好心动,不信你摸我的心砰砰直跳。” 孟萦看着她那波涛汹涌道“真让我摸?我摸啦!” 说着就准备下手,宋佳月这才反应过来“唔,才不要,留着给正越哥哥摸的,哪能给你摸,要不然乐然兄摸也行。” 孟萦看她一脸花痴的样子,有些好笑道“脚踏两只船,当心翻船哦!” 宋佳月“嗨,这算什么,可惜没有第三只脚,否则脚踏三只船。” 孟萦“你咋不当章鱼呢?脚踏八只船!” 宋佳月“你别说我还真有这意思,我发誓要娶八个各色美男来伺候我,他们都是我的,每天一换,想想都美啊!” 孟萦“你当集邮呢?每样来一款!” 宋佳月“集邮是什么?” 孟萦“关注重点,你要娶八个各色美男,有没有想过要给八个人生孩子,生八次,累不死你!还有,每日一个,满八天又重复,日日不停,不累吗?” 宋佳月“不累,不累,才不累呢,我身强体壮。夜御几男不成问题!” 孟萦“你就是个嘴炮!唉,唉,别扯袖子呀,我已经看到你的守贞砂啦!” 宋佳月有些不好意思道“还不是因为正越哥哥还没到十八,我自荐枕席,他不肯屈就。唉,失败啊!” 孟萦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无力地说道“你才多大啊,还自荐枕席!对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宋佳月“就去年啊!那时我刚及笄,决定找个郎君探讨下人生大事,我去向正越哥哥求欢,他竟然吓跑了。你说气不气,我这么好看,他竟然跑了,跑了啊!” 孟萦心说偶买噶,太豪气了,请接受我的膝盖。 孟萦“你就这么大喇喇地去求欢,人家不以为你有病就不错了。好歹也得讲究个策略吧!你正越哥哥这种画本子看多了的书生,不是最喜欢浪漫吗?” 宋佳月“浪漫是个啥?能买吗?哪里有卖的,不管多少钱我都买。” 孟萦;“完了,你这辈子别想睡到你男神了,你都不了解他,如何睡他。” 宋佳月“男神这个词好,正越哥哥就是我男神,乐然兄也是我男神。我要睡他们。” 孟萦感觉怎么有些像鸡同鸭讲,两人关注的重点不同啊!这天儿聊不下去了。 宋佳月为了搞定自己的两个男神,往雾灵山庄来的更勤了。每次来孟萦住的院子,总要去找黄乐然。 虽然黄乐然总是一脸傲娇,但指不定心里乐开了花。 孟萦只当看戏,学习之余的乐趣。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惹火上身! 一天,大郎君说想吃孟萦做的鲜花饼和戚风蛋糕,孟萦就亲自洗手给爹爹做糕点。她想着黄简然和黄乐然毕竟和自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也就多做了些,让竹清给他们一人送了一份过去。没想到就是这些糕点让黄乐然以为孟萦对他感兴趣。 傍晚孟萦外出散步消食的时候,被黄乐然拦在了大树下,他一手撑着树,一手伸着拦住孟萦。 孟萦一看这架势,我去,典型的壁咚啊!不,是树咚!小心脏有点儿紧张怎么办?万一他要亲我,我是亲回来呢?还是甩一巴掌?他会不会像霸总文里那样说“女人,你已经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兴趣。” 孟萦抬起头,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看着他。 黄乐然有一瞬间的呆怔,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说道“今天的糕点很好吃,特来谢你!” 孟萦“不客气,举手之劳!” 黄乐然“以后少与那宋家女郎来往,别被她带坏了。” 孟萦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是我什么人?管我那么多,我爱与谁玩就与谁玩,关你什么事?” 黄乐然“我是谁?我是你未婚夫郎!我看上你了。” 孟萦:“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你这么个未婚夫郎?你看上我,我可没看上你!你当你是银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啊?” 黄乐然“车爆胎是什么?车没胎啊!” 孟萦觉得心累,完了,又是一个没重点的!我跪了。 黄乐然继续道“你是我指腹为婚的妻主,你别想赖账。” 孟萦“你当我是傻子啊,要是我们差不多大,还有可能。你比我大四岁,你生的时候还没我,你又没去过武陵,指哪门子腹啊?” 黄乐然“你记不记得你爹爹在你三岁多的时候来过药谷,呆了几个月又回去了,他那时说过让我嫁到你家的。” 孟萦有点懵了,爹爹还干过这么坑女儿的事儿吗? 孟萦心说我想静静,这个问题有点大,得好好想想。 但第一反应仍是立马拒绝道“你个骗子,那是不可能的,我爹爹才没说过这话呢!” 黄乐然“真的说过的,我没骗你,不信你回去问你爹爹。” 孟萦“不问,不问,我才不问呢!娶谁不娶谁我说了算。爹爹才不会让我娶我不喜欢的人呢!” 黄乐然“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会给我送你亲手做的糕点?” 孟萦“我特么好心好意送你蛋糕吃还做错了,你多心了。我也送给简然兄了,怎么就没见他自作多情,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孟萦一副你有病的神态成功地激怒了黄乐然,他猛地一把抓住的孟萦的胳膊将她往山上拉,一边怒气冲冲地说“我让你看看我有病没病。” 他那暴戾的神态将孟萦吓了一跳,霸总一发火,天崩地裂啊! 孟萦见他那么大力地拉她,立马奋起反抗。她就是个遇强则强的人,她伸手往黄乐然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章门穴,他疼地嚎叫了一声,松了手。 孟萦跳起来揍他的脑袋,他吓了一跳。他见孟萦高高瘦瘦如弱柳扶风,以为她没手劲,才想着欺负她一下。哪里知道她学了好几年的武,要早知道,打死他也不惹怒这个小野猫啊! 简直是失算了,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练武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被揍真的很没面子。虽说如果他奋起反抗,也许能打个平手,毕竟他年长孟萦四岁,男子的力气比女子也大得多。但他不敢还手啊,怕伤着了这娇柔女郎。 他一边求饶一边叫道“萦妹妹别生气,我和你开玩笑的,唉,唉,千万别打脸啊,打身上哪里都行,哎呦,说好不打脸呢。” 孟萦气得说话都有些冲“谁跟你说好的?” 他觑了个空,迅速地跑掉了。 孟萦打得手疼,也懒得追了。她一边揉着手,一边还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变得这样冲动?竟然动手打人了,难道是近墨者黑吗?不过这厮的确欠揍,脾气那么臭。” 然后转身准备往山下走,她刚转个身,就见欧阳冉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波光粼粼,嘴角微翘。 孟萦有些不好意思,脸和耳根都红了。 孟萦草草地给欧阳冉施了一礼,然后就准备跨过他身边往回走。 孟萦走过欧阳冉身边时,突然被欧阳冉一把拉住了胳膊……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七章 步步为营 孟萦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欧阳冉,然后又看了一眼他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欧阳冉见孟萦看他的手,连忙松开了,笑着说道“孟家女郎可否稍候片刻,我有些事想请教女郎。” 孟萦点了点头,说“不敢当请教,欧阳郎君好生忙碌,好久不见!” 欧阳冉“最近商行有些事,回了一趟上京,今日午后才回。我想问你送给家母的膏脂是从哪里购得?家母用着甚好,想要再购买一些。我让人去城里的胭脂水粉店里寻了,但并未找见。” 孟萦一听,觉得机会来了,欧阳家族生意遍布这片大陆,可以通过他们将月容卖到这片大陆。于是便笑着说道“那月容是我家宝妍堂自产的膏脂,目前只在武陵郡有售卖。送给欧姨的膏脂是药妆,纯中药炮制提取,很适合她的肤质。” “的确如此,家母面上爱长暗痤,用了你给的膏脂改善了不少。”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家出品的,我的膏脂方子全是我外祖父孟神医为外祖母制作膏脂留下的,款款都是精品。”孟萦挑着眉吹嘘起来。 欧阳冉看孟萦眉飞色舞的样子,用拳抵着唇轻笑了两声。 孟萦几次见欧阳冉都是一副板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今日见他浅浅一笑,果然如昙花绽放,温润清雅。 孟萦被他笑得都有些恍神,轻声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双眼犹如夜空闪耀的寒星,璀璨夺目。” 欧阳冉是欧阳家嫡子,自小就跟着父亲打理家中产业。他纵横商界多年,见过各色人物,上至身居要职的权贵,下至平民百姓。早就练就了一副铜皮铁骨,哪知今日被个未及笄的少女夸赞,他竟然红了脸,连耳根都觉得发烫,这让他感到很违和。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孟家女郎可想将你的膏脂推售出去?” 孟萦点了点头。 “那不如我们去山顶的茶庐一叙?” 孟萦看了看天,见天色已晚,又想起爹爹说的话,要谨防被郎君们算计,万事都要谨慎。便拒绝道“现下天色已晚,不如明日白天抽时间再叙。” 欧阳冉轻笑道“天色尚早啊,再说秉烛夜谈不是你们文人最喜欢的意趣吗?我是郎君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孟萦心说就是怕你这样心机深重的郎君算计啊!但输人不输阵,面子上不服输道“我方才打了黄乐然,得赶紧回去看看,我怕他恶人先告状,到时爹爹就该收拾我了。” “那好吧,明日申时初我们在山顶茶庐一见。” 孟萦习惯性地回了句“不见不散!” 欧阳冉看着孟萦,笑着说道“嗯,不见不散!” 孟萦见他笑得好看,心情愉悦,但又在心里先鄙视了自己一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渣了,遇到美男就心情愉悦。后来反过来一想本来就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一下也无伤大雅。 孟萦回到自己院子,没见到下人们有什么议论。去正屋里看了看,发现爹爹和黄简然正在炮制药丸。孟萦过去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回房歇息了。 第二日,黄乐然鼻青脸肿地来用朝食,大郎君见了,一脸不解地问道“乐然小侄这是怎么了?” 黄乐然看了眼孟萦,孟萦回瞪了他一眼。 他吓了一跳,支吾道“昨日爬山不小心摔的。” 孟萦连忙说道“乐然兄也太不小心了,来吃个包子补补。”说着就给他夹了个肉包子。 黄简然低着头偷笑,孟萦猜他估计已经知道了真相,立马又给他夹了个肉包收买他。 大郎君看孟萦如此表现,一本正经地说道“唉,都说女生外向,这还没娶夫郎呢,就把爹爹给忘了。” 孟萦一脸懵爹爹,你是在开玩笑么?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大郎君见孟萦一脸呆萌的样子,哈哈大笑。 孟萦立马十分狗腿地给大郎君盛粥夹菜,黄简然和黄乐然看孟萦的殷勤的神态,低着头偷偷地乐了。孟萦觉得在他们面前好没脸啊! 申时初,孟萦准时到达山顶的茶庐。 山顶的茶庐是雾灵山庄招待客人用的,是一片用长廊连起来的独立小房子,茶庐建得精致而巧妙。打开房间的窗户,就可以看到一片片青翠欲滴的茶园,同时又能看到郁郁葱葱的雾灵山在缥缈的薄雾里若隐若现。 欧阳冉身穿米白色暗纹长衫,外面上套着件烟青色淡雅轻纱,显得飘逸而俊朗。他早早地等在那里,已经煮好了茶,等着孟萦来品尝。 孟萦坐定,喝了口蒸青绿茶,便放下了。她还是不习惯喝葱香味的茶水。 欧阳冉见孟萦似乎不太喜欢喝蒸青绿茶,便不再煮茶,而是专心地谈起了正事。 欧阳冉试探了一下孟萦,提出高价购买孟萦的膏脂方子,孟萦又不傻,岂能杀鸡取卵?那些膏脂方子可是下金蛋的母鸡,她肯定是不会卖的。纵使欧阳冉出的价钱足够高,孟萦也丝毫不动心,再说她也不缺银钱。 欧阳冉见孟萦丝毫不为所动,又提出让孟萦生产膏脂,由欧阳家的商行重新取名,独家销售。 孟萦一听,这不就是后世的贴牌销售吗?生产厂家只能挣个辛苦钱,而品牌商赚的盆满钵满。没想到欧阳冉还真是狡猾,这么算计她! 孟萦摇了摇头道“我可以授权你独家销售月容的膏脂,但月容归我。如想合作有两种方式可供选择第一,你们从宝妍堂购买月容,走你们欧阳家的销售渠道,我们授权你们独家代理销售;第二,我们合作开店,你们出人脉店铺和部分人员,我们出月容膏脂和部分人员。收益扣除成本后所得利润我们五五分成。你看如何?” 孟萦的这两套方案,各有利弊。第一种方案两家钱货两讫,干净利落,双方不需要过多接触。第二种方案可以实现利润最大化,但两家就需要紧密联系,相互信任才能合作顺利。 孟萦觉得以欧阳冉的性格,他肯定会选第一种方案。但没想到过了一会,他选了第二种方案。 欧阳冉的选择一出,孟萦还有些不敢置信。 欧阳冉一再试探孟萦,看她是否值得他下心思去讨好。他见孟萦年纪不大,却沉着稳重,也就去了试探的心思,拿出诚意来促成双方的合作。最好是能多多接触,他拿出水磨的功夫,迟早能哄得孟萦愿意娶他。 这一个月来,他一边利用自家的信息渠道派人去武陵打探孟萦的身世和为人,一边让人专门盯着孟萦。见她平日里基本都在温书,每日生活极有规律,偶尔玩耍,却从不招惹小郎君们。如有小郎君上前献殷勤,她也是礼貌地保持距离,非常洁身自好。并不像上京的贵女们贪慕虚荣好享受,希望多娶夫郎,不劳而获。 昨日才收到武陵那边传来的消息,他没想到她不仅年纪轻轻就考得秀才功名,而且还是女皇亲封的清源乡君!她凭十一岁稚龄就能取得案首,自身聪明又肯努力,谦逊不张扬,这样的人前途可期。 孟萦的这些品质让他心动,但是他想到自己的声誉,真是有苦难言。别人谣传说他克妻,那是他的对手为了打击他搞的事情。可这一招也的确狠,让他在贵女圈里彻底坏了名声。而平民女子愿意娶他的多是看在他的嫁妆丰厚,娶回去也只是为了钱财,既想得他的钱财,还想远着他。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六舅舅说他根本不是克妻,只是姻缘未到。缘分到了,自会过得幸福美满,让他不要在意别人的说法。他本身也没在乎过别人怎么说,那是因为他没有碰到让他心动的人。 现在他见到孟萦,心里还是不踏实的,他怕孟萦和她爹爹在意他克妻的名声。一想到这,他就变得患得患失,纠结不已。 孟萦见欧阳冉似乎有些神游天外,便笑着说道“不如我们先起草个意向协议,具体细则让下面的人去办。” 欧阳冉这才回神道“如此甚好,这里有笔墨纸砚,不如女郎来执笔将你的想法写下来。” 孟萦也不推辞,便提笔起草契书。 孟萦也想早日扩大家业,因为等到明年她下场,乡试之后,次年很快又是会试,会试如果得中进士,可能会授官。到时需要打点的地方颇多,等到真的授了官,再去过多地在商业上下功夫,肯定会被言官弹劾,所以这一两年的发展尤为重要。 因为是框架协议,孟萦很快就起草好了。欧阳冉见孟萦的一笔好字,连连赞叹!觉得孟家女郎犹如宝藏,他心里更是高兴不已。 他仔细看了孟萦起草的契书,觉得无需添加,大笔一挥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落了印。孟萦也签了名,落了印。至此双方正式达成协议。 孟萦不喜咸香味的蒸青绿茶,便带了包自己炒制的绿茶。 欧阳冉见孟萦拿出包绿茶递给他,打开后他用手指细细捻了捻,又放在鼻端闻了闻说道“这是今年的贡茶,你从何得来?我这次回上京听说有新茶在宫中深受欢迎。” 孟萦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家的明前茶已经送到宫中了,看来还颇受欢迎。 “这是我家茶园的明前毛尖,我亲自制的。尝尝,味道不同于蒸青绿茶。”孟萦解惑道。 等水烧开,孟萦泡上绿茶之后,欧阳冉喝了一杯之后,觉得清茶香远悠长,鲜浓甘爽,极为独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绿茶,但他更感兴趣的是这茶的销售和制茶工艺。 欧阳冉“孟家女郎这茶产量如何?工艺是否复杂?” 孟萦“我家茶园并不大,产量也不是很高。最好的明前毛尖都被宫中采购,我自己留了些自用。至于工艺,绿茶的工艺不如红茶复杂。” 欧阳冉“还有红茶,那是什么茶?” 孟萦“红茶是一种发酵茶,平和养胃,提神消疲。” 欧阳冉心中激动不已,他见孟家女郎似乎将制茶的工艺看得轻描淡写,并未放在心上。她不知道她对制茶工艺的改变犹如一场变革,如果占了先机,将会成为巨富。她可真是怀藏珍宝而不自知。既然她这么厉害,他更不会撒手了,他看向孟萦的眼神变了又变。 孟萦见欧阳冉看自己怎么像看金子似的,心里有些毛毛的,不知他又憋什么大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八章 精心算计 两人又就大曌的茶园分布和茶引管理聊了半天,两人相谈甚欢,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等到孟萦意识到天色将晚时,已经快到哺食的时辰了。孟萦站起来,理了理衣裙,准备回去。 欧阳冉也站了起来,走到孟萦跟前。轻声说道“孟家女郎请稍等,你的发簪有些歪了,我帮你理理。” 说罢他就伸手帮孟萦取下了发簪,又重新插了上去。他比孟萦高了一个头,他说话的气息扑到孟萦脸上,带着温暖的茶香,让她瞬间红了脸。 欧阳冉的速度太快,孟萦还没反应过来。她很不适应这般亲昵,认为此举这超过了朋友交往的安全距离,她正准备往后退。 就在这时,突然有重重的脚步声传来。 孟萦回首一看,只见黄乐然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对着欧阳冉的下巴就是一拳。 欧阳冉本可以躲开,但他巧妙地将孟萦护在了怀里,实打实地挨了这一拳。他知道怒气是无用的,但苦肉计却非常有效。 黄乐然见一拳打中了欧阳冉,还准备再出手。 孟萦见黄乐然无缘无故打了欧阳冉一拳,而欧阳冉为了保护自己生受他一拳。这个暴力男竟然蹬鼻子上脸,还要再出手,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孟萦从欧阳冉怀里走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黄乐然的右手说道“黄乐然,你有病吧?怎么无缘无故地打人?” 黄乐然咆哮道“什么无缘无故,你当我真不知道这厮打的什么主意?三更半夜留我妻主在此,不是勾引是什么?” 孟萦一脸懵逼,这才傍晚,哪里是三更半夜了?再说,谁是你妻主?有没有搞错? 孟萦有些生气地说道“谁是你妻主了?我们不过是在此喝茶聊天罢了。” 黄乐然叫道“喝茶聊天需要他抱你亲你,还给你簪发?” 孟萦吓了一跳,欧阳冉什么时候亲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孟萦“他没亲我啊,簪发是因为我发簪歪了。” 她还想再解释,可黄乐然根本就不听她说。 只是一味咆哮道“我不听我不信。我亲眼看他抱你,亲你。你还不承认?你肯定是喜欢他,你要娶他对不对?你变心了,不喜欢我了。” 孟萦一听很无语,什么鬼逻辑,简直是无理取闹。 黄乐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昨天还给我做糕点,今天就喜欢上了别人,你怎么可以变心这么快?” 孟萦想打人,气呼呼地说道“我怎么可能变心,我不喜欢你的心从来就没变过!” 黄乐然一脸的悲痛欲绝,好似受了莫大的打击,沉声说道“你是我指腹为婚的妻主,你怎么可以这么伤我,你要娶他,不要我了吗?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他克妻,说他会克死妻主,纵使他带再多的嫁妆,也嫁不出去。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孟萦还想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可黄乐然根本就不给孟萦说话的机会,一门心思认定孟萦要娶欧阳冉,一再质问孟萦“你是不是要娶他,你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他摇着孟萦的双肩,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话,毫无营养,如同复读机。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重复最容易将人逼疯,孟萦被他摇得头晕脑胀,愤怒的人力气比平时要大得多。孟萦根本就挣脱不开,简直要被他逼疯了。 孟萦觉得如果再不挣脱黄乐然,自己就要被他摇散架了,于是脱口而出道“是的,我就是要娶他,喜欢上他了。这样总行了吧!你快给我放手。” 黄乐然一听,颓然地垂下双手! 刚说完,孟萦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想着还好没有外人,不用负责任。 欧阳冉激动地说“萦儿说的是真的吗?我愿意的。” 孟萦一脸愕然地看向欧阳冉,正想说能不能不凑热闹? “好,好,我儿有人求娶,我这就将信物交给孟家郎君,然后回洛阳本家为我儿准备嫁妆。”茶室门口突然传来了欧阳静茹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欧阳静茹、左庄主、左庄主的正夫和四夫郎、大郎君还有一位陌生的中年女子一起走了进来。 孟萦想着这回完了,一时冲动的话被人听见并当真了。她捂着嘴看向大郎君。 大郎君满脸怒气却又发不得,瞪了孟萦和黄乐然一眼。 那欧阳静茹打蛇随棍上,待到茶室,立马取下自己腰上佩戴的满翠碧莲玉佩,按动扣纽,只见那玉佩立马一分为二,成了镂空的半枝莲,她将一块交给了大郎君,一块递给了欧阳冉。 欧阳冉立马接下了玉佩戴在腰间,大郎君却并未接欧阳静茹递上来的玉佩。 欧阳静茹见孟家郎君面色不虞,便笑着说道“孟家女郎天资聪颖,蕙质兰心,我很喜欢。再说你们父女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将我的嫡长子嫁到你家一可报恩,二也可结两姓之好。孟家女郎将来要科考入仕,我们有自知之明,不敢肖想正夫之位,我只替我儿求得侧夫之位即可。” 大郎君见欧阳静茹如此说,只得推拒道“欧阳家富甲天下,令郎又精明能干,我们实在是高攀不起。俗话说齐大非偶,如此门不当户不对,不是良配。” 欧阳静茹“哪里不相配了?我看他们二人是天赐良缘,你看他们站一起多般配。再说令爱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娶我儿,我儿已应,我也同意。令爱是读书人,将来还要科考入仕,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她成功地将了大郎君一军,孟萦算是骑虎难下了。 大郎君一听她以孟萦的声誉说事,不应下这门亲事恐怕是不行,但仍不死心地说道“这婚姻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女郎只是随口一说,如要娶亲总要征得我这做父亲的同意。外面风传你家大郎于妻有碍,若确实如此,我宁可做个恶人,也断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欧阳静茹到底是掌控欧阳家族多年,只听她不疾不徐道“孟家郎君也知是风传,那是我家对手看我儿能干,造谣生事中伤我儿。我儿欧阳冉福泽深厚,哪里是克妻之人?我以我欧阳家的声誉起誓,我儿绝对不克妻,反而是旺家之人。 左家四郎君精通阴阳八卦,给我儿算过命,说他将来夫妇顺遂,家业兴旺,子嗣绵长。不如今日就请四郎君起一卦算算我儿与孟家女郎的姻缘。如果但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我绝不牵连令爱。” 欧阳静茹一席话说得巧妙。大郎君心知四郎君是她六弟,但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质疑二人的人品。毕竟这么多人在场,有些话如果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只见左家四郎君从袖兜里拿出龟甲,往地上一撒,然后他准确地根据声音摸到了龟甲。虽然他的眼睛已经能看到模糊的影像,但他还是习惯了听音辨识方位。 他沉吟片刻说道“天火同人卦算姻缘是天赐良缘,家运昌隆的好卦象。欧阳冉虽叫我六舅舅,但孟家郎君父女于我有再造之恩,我绝不敢欺瞒你们。我以我生命起誓,我卦上所得之言句句属实。如有不实……” 他还想再发毒誓,被大郎君拦住了。他知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枉然。他想起前不久收到的信和玉佩,觉得有些难办,好在欧阳家求的并非正夫之位。 欧阳静茹见孟家郎君的神色虽还有些不喜,但她知道他内心已经松动。毕竟读书科考之人背负着出尔反尔、不守承诺的名声不好,再加上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孟家女郎的求娶的声音,由不得她不认。她直接将另外半块玉佩放到了大郎君手里,大郎君拿着玉佩如同拿着烫手的山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大郎君见欧阳冉比孟萦大了不少,肯定想及早成亲,他想到慧定大师的话,便提前说道“慧定大师为我家女郎算过命,说不宜早婚,满十七岁方可定亲成婚,令郎已然不小,若是等不得,这亲事就作罢了。” 欧阳静茹一听忙回应道“我们等得,等得。我也想多留我儿几年,好帮我打理家业。”她心说,纵使不定亲,这门亲事也没跑。有这么多人作证,他还能不认这门亲? 大郎君见所有后路都斩断了,只得点点头,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那陌生的中年女子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两家结了亲家,这是好事,值得庆祝一番。左娘子这大好事儿发生在你的庄子上,你还不请客作席让我等也沾沾喜气?” 左庄主听她这么一说,忙邀请众人到主院一聚。她的正夫忙着安排人张罗酒席,左庄主领着众人往正院而去。 孟萦垂着脑袋跟在大郎君身后一言不发,她在想怎么喝个茶就多了个夫郎。这事发生的有些怪异,怎么就那么凑巧,她刚说完气话就被一众人听到了。然后被人步步紧逼,弄得自己骑虎难下,连爹爹都无力回天。她知道这件事充满算计,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可现在人这么多,什么都说不了。 晚上,左庄主安排了丰盛的筵席,欧阳静茹非常高兴地喝了不少酒。她心里想着总算把自家大郎嫁出去了,要不然再过几年他们欧阳家就要成上京和洛阳的笑料。 欧阳静茹知道自家大郎精明强干,可他背负了克妻的名声。纵使克妻是假,在这个女子金贵无比的年代,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他想要找个门地相当,品貌相配的妻主难上加难。幸得他遇上了品貌俱佳的孟家女郎,目前虽孟家地位不如自家,来日孟家女郎金榜题名,日后身居要职,到时说不定自家还得仰仗孟家。 今日大郎让她在黄乐然上山之后,引众人上山。没想到竟然真的就促成了一段姻缘。大郎当真是算无遗策,只可惜孟家女郎不可能入赘欧阳家,否则真是事事圆满。 那陌生中年女子是宋佳月的母亲,她举杯敬大郎君,恭喜他喜得佳婿;又恭喜孟萦喜得好夫郎。孟萦总算知道宋佳月粗中有细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和她母亲如出一辙。 黄乐然自知冲动做错了事,让孟家女郎被欧阳家算计,步步紧逼,只得点头应下亲事。所以晚宴时他喝起了闷酒,黄简然看了心烦,也懒得管他,最后他成功地将自己灌醉了,被小厮们背了回去。 晚宴后,孟萦跟着大郎君回到了院子。大郎君一脸不高兴,狠狠地责骂了孟萦几句,长这么大孟萦还第一次被大郎君责骂。 孟萦很好奇大郎君怎么会在将近哺食时上山去茶庐,大郎君说是因为宋家娘子提议大家去山上的茶庐看落日,然后就在山上喝茶宴饮。他推辞不过,这才随众人上山。要知道山上茶庐有这场大戏等着他,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随他们上山的。 大郎君说她不谨慎,且不说欧阳冉为人如何,但被人算计就非常不妙,以后还会遇到更复杂的人和事,务必更要小心仔细,要吃一堑长一智。 孟萦低着头默默地记在心里,直到大郎君气消了,她才悻悻而归。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九章 夜探香闺 孟萦回房之后,泡了会澡,然后自己给自己涂抹了润肤的膏脂。这次自出来,她就没要人近身伺候,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她不习惯除了白芷以外的人伺候,也不想将来近身伺候的人做自己的侍夫或通房。想着将来他们年龄到了,多备些嫁妆让他们嫁出去。 她见两肩上各有几个青黑的指印,心里又将黄乐然骂了一通。那厮发疯似的使那么大劲儿,当时她都挣脱不开。 两个肩上的指印一碰就疼。孟萦想用药膏揉一揉,可一碰就疼的嘶了口气,再说自己给自己揉肩膀也不方便,使不上力。干脆就胡乱抹了抹膏药就歇下了,她躺下来细细回想今天的事。 孟萦一点一点地抽丝剥茧,发现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巧合得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里有双手在操控整件事。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窗棂动了一声,孟萦立马坐了起来。只见欧阳冉已经从窗外跳了进来,孟萦一见是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她本来对欧阳冉还挺有好感,觉得他成熟稳重心思缜密,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但莫名地被他算计,强迫自己接受这门亲事,让她心里很不爽,连带着那几分好感也消退了。 欧阳冉见孟萦先前一脸戒备的眼神,而后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架势,知道她心里肯定不舒服。任谁被如此算计,心里也会不舒服。他来此就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让她敞开心扉接受自己,也为了以后更好未来。 孟萦一言不发地盯着欧阳冉,要是一般人被她这么盯着,心里肯定发毛。但欧阳冉是什么人,纵横商界多年,遭受无数打击和攻讦都不曾受影响,照样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领着欧阳家大踏步前行。孟萦的小脾气,又岂能影响他? 他笑眯眯地走到床边,扶着孟萦的肩膀说“萦儿,生我气了?” 孟萦嘶了一声,直往后躲。 欧阳冉见孟萦的神情不对,忙问道“萦儿你受伤了?让我看看,我这里有宫中上好的药膏。” 说着,便从袖袋里取出个瓷盒递给孟萦。孟萦接过之后打开看了看,又放在鼻端闻了闻,味道清香,膏体洁白。孟萦闻出了几料基础中药,便放在一边,想着一会儿再用。 谁知欧阳冉却说“萦儿,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我帮你揉揉。” 怎么可能?孟萦抓着领口不松。 欧阳冉见她如同猫一般戒备,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道“萦儿,我们将来要做夫妻,比这更亲密的事都会做,现在只是看看你的伤,你又怕什么?” 孟萦虽说不得不接受这门亲事,但她还没接受她多了个已定的夫郎,再说她和欧阳冉也的确不熟悉,想要做到彼此信任,亲密无间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欧阳冉见孟萦坚持不松手,也不强迫她,只是陪着她轻轻地说着话,他说“萦儿如果要生我的气,就打我吧!气发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说着他就将他的大脑袋送到了孟萦怀里。 孟萦看着他毛茸茸的大脑袋,吓得往后一靠。心说这人怎么像大狗一样,直往人怀里窜。她推了他脑袋一把,然后说道“坐好了,我有话问你。” 孟萦问他“黄乐然怎么会突然到茶庐?” 欧阳冉当然不会说他收买了庄子里的下人告诉黄乐然的,只是笑着说道“当时天色将晚,该用哺食了,他可能是来叫你回去用餐的。” 孟萦一想,还真有可能。平日里,大家都是一起用餐的。 “那他为什么说你亲我,你是不是看到他要进来,故意错位让他误会的?” 欧阳冉没想到孟萦会想到错位,但他当然不会承认他是故意错位做给黄乐然看的。 他知道黄乐然性格急躁,肯定不能忍。但嘴上却说道“萦儿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哪里知道他要来,要是知道他会生气伤害到你,我肯定早早就送你回院子了。” “那怎么就那么巧,你母亲恰好领着人到茶庐,听到我说的话了?”孟萦一脸狐疑道。 欧阳冉“那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想到正好那么多人到茶庐喝茶。你也知道,我母亲是个爱热闹的人,耐不得寂寞。平日里最喜欢呼朋唤友,她和朋友到茶庐喝茶一点都不奇怪。再说,今天还是宋家娘子临时提议他们去茶庐的。” 孟萦回想爹爹说过,好像还真是宋家娘子提议大家去茶庐的。难道真是巧合?孟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欧阳冉是个非常会聊天的人,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孟萦,语调轻缓,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继而信任他。 他的解释虽然不是无懈可击,但也不容易找到破绽。在他轻柔的耳语中,孟萦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 再说一天忙碌下来,她也有些累了。夜已深,她斜靠在床头,想要休息,只是肩膀还有些疼。 欧阳冉轻轻地和她说着话,如同催眠曲一般。孟萦头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欧阳冉趁着孟萦精神涣散,轻轻地掀开她的衣领,看到了几个青黑的指印。 他没想到黄乐然会使那么大的劲,另外也有可能是孟家女郎肌肤娇嫩,受不得力。 他打开药膏,用指腹取出些抹到伤处,然后轻轻地推开按摩。他动作很轻柔,孟萦一点也没觉得疼,反而舒服地熟睡过去。 欧阳冉帮她将两边的伤处都用药膏推了一遍,见孟萦已经睡着了。他笑着想自家的小妻子还真是心大,这样也能睡着。不过这也说明她信任自己,是个好的开头。 他把孟萦放到枕头上,又给她盖好了薄毯子,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才离开。 第二日,孟萦醒来,看肩上的指印已经淡了很多,也不疼了。想着昨天聊着聊着怎么就突然睡着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身上并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痕迹。看来欧阳冉还算君子,没有趁机占便宜。不过也不能算他占便宜,在大曌,如果发生这种事,还是女郎占了便宜呢。不过这种便宜,孟萦并不喜欢占。 黄乐然宿醉醒来后,知道自己很没脸,朝食都是在自己房间里用的。用完朝食他只和黄简然说了声,就骑马离开了山庄。 孟萦不想见他,也懒得管他去哪里。用罢朝食就用心温书去了,也不再纠结昨天的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又不可能改变,那便试着接受就是。 欧阳冉既然已经过了明路,所以他在忙碌之余,总会抽空陪孟萦和大郎君。对于自己未来的公爹,他很会投其所好,从外面搜集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都送到了大郎君那里。他成功地挠到了大郎君的痒处,让大郎君很快就对他不那么挑剔了,并和颜悦色起来,觉得他进退有度,又成熟稳重,值得托付,从心理上已经接受了欧阳冉作为自己女儿的侧夫。 至于和孟萦的相处,欧阳冉更是会揣摩她的心思。他刚开始谦和有礼,只是偶尔会对孟萦做出亲昵的举动,但在孟萦感觉不适之前就退回到让她感到舒适的位置,然后再慢慢试探,他一步一步地打破孟萦设定的安全距离,让她渐渐接受了他的亲昵。 孟萦想着既然摆脱不开,以后彼此的命运都会息息相关,那么对他倒也不像原来那般戒备,如临大敌;而是试着慢慢地敞开心扉,去接受他的全部。 他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让孟萦适应他偶尔拉拉小手,亲密拥抱而不会不自在 当有一天他亲吻自己的额头时,孟萦竟然觉得水到渠成。孟萦深深地鄙视了自己一番不是自己太脆弱,只是敌军太狡猾。 欧阳冉喜欢掌握做事的节奏,既然他将来要嫁入孟家,肯定要为长远计。目前母亲为他求的是侧夫之位,但将来自己未必就不能做正夫,毕竟事在人为。 至少自己目前是唯一被孟家公开承认和认可的人选,比起其他人,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萦儿。这就已经算是占了先机,感情是在天长日久中相处得来的,如果萦儿认定自己可以作正夫,没准自己就能达成所愿。既使不能,至少也要让她对自己的感情不一般。 欧阳冉悄悄地在孟萦身边编织了一张大网,让人不知不觉陷入其中,甜蜜而又困惑地沦陷。 孟萦和欧阳冉的合作由于两家结亲,而加快了推进的步伐。欧阳冉不再试探孟萦,而是事事替她考虑。将他们的合作与欧阳家的生意分开,单独利用自己的势力做事,将来这份合作就可以作为嫁妆带到孟家。弄得欧阳静茹打趣说他还没成亲呢,胳膊肘就开始向外拐了。 反正欧阳冉皮糙肉厚,根本就不在乎母亲的打趣。他和孟萦商量在南方温暖湿润的地方购买了大片土地,改做为花田,将来用做月容的生产基地。两人一拍即合,合作推进得非常顺利。 欧阳冉做事执行力强,又细致缜密,管理有方,是杰出的商人。这样的人让对手惧怕,也难怪有人会造谣生事,让他流言蜚语缠身。 他私下用自己的这些年攒下的嫁妆购买了大片的茶园,想着将来炒制绿茶,发酵红茶。不过他并不急在这一时,而是让人将茶园先堆肥养起来,等嫁入孟家之后再做打算。如果现在做得多了,将来嫁人时,家里的爹爹们的弟弟们会有意见。 他现在虽然掌管着欧阳家很大一部分生意,但母亲目前没有生下女郎,将来欧阳家家主之位旁落,恐怕自己也讨不了好。所以事事都得从长计议,步步小心。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章 睡了再说 黄乐然出去了半个月就又回了雾灵山庄,这次他回来好像忘了之前发生的事似的,还是我行我素,不时在孟萦跟前找存在感。 孟萦觉得心累,对他实在无感。 宋佳月听说自己的男神回来了,于是她又乐颠颠地多了一个去处。她知道反正在左庄主心里,自己家和左家迟早要联姻。左正越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可黄乐然是神药谷谷主女儿的嫡子,出身名门,又年轻有为,见人总是冷着脸,让人好有征服欲,宋佳月暗下决心要拿下他。 一日,宋佳月带着两个贴身侍奴往孟萦居住的客院而来,行至半途,突然听见两个下仆在那里小声议论。 宋佳月顿足细听,只听一个人说“王二郎,你刚才袖袋纸包里是什么啊?” 王二郎“那可是个好东西,刚才我给客院送东西,碰巧黄小神医给春风楼做了逍遥散。这逍遥散,可是千金难求,只要一点点,就是再贞烈的郎君都要跪拜在女娘们的罗裙下。这女的要是服了,没男子恐怕不行。你说如果女郎求欢睡了小郎,那还不得娶回去,毁了人清白,总要负责任的。” “真有这么好用?” 王二郎“那是当然,黄小神医说这逍遥散无色无味,效果极强。你也不想想神药谷出的东西,有差的吗?要不是我今日正好入了小神医的眼,他赏了我一小包,我可没钱去买这么金贵的东西。” “那大兄弟赏我一点吧,如果兄弟我顺利嫁了出去,我回头好好感谢你!” “一边去,我拢共就得了这么一小包,用不了几次,再分给你,我就没得用了。嘿,别拉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那王二郎径自走了。 宋佳月朝自己的一个侍奴使了个眼色,那侍奴迅速尾随王二郎而去。不大会儿,他交给宋佳月一个纸包。 宋佳月慢悠悠地走到客院,先去孟萦所在的东厢房转了一圈,发现孟萦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看书。她邀请孟萦十日后去她家那边打马球,还说过两天让人过来送帖子。 然后也不管孟萦答不答应,就去黄乐然那边刷刷存在感了。 黄乐然正在外间看账本,抬头见宋佳月进来,连声招呼都没打,又低下头看账。 宋佳月笑眯眯地说“乐然哥哥,十天后我请你去我家打马球。我家有个演武场,上面的草坪养好了。孟家妹妹答应要去哦,你要不要一起?” 黄乐然冷着脸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过两天我让人给你送帖子,到时你们早点到。我家花园景色也不错。” 黄乐然哼了一声,继续看账本。 宋佳月也不多待,便提出告辞,回去准备十日后的马球赛了。 果然没两天,宋佳月让人送来了帖子。给欧阳冉的帖子也送到了孟萦这里。 孟萦知道欧阳冉事多,不一定有时间去,但还是问了他一声。他提前安排了事情,正好那天有空陪孟萦去宋家打马球。 时间到了,孟萦和受邀的众人一起去了宋家。 宋家面积很大,宋佳月的父亲是五品游击将军,在长安可能入不了权贵们的眼,可在地方还是很有实权的。 宋家庭院宽广,看着爽朗大气,让人心胸开阔。宋佳月领出来一溜小郎君,都是她弟弟,最大的是她双胞胎弟弟十六岁,然后就是十岁上头有三个,十岁以下有三个,家里也是人丁兴旺。 她不光邀请了雾灵山庄里的年轻人,也邀请了不少她的玩伴。双方相互寒暄,然后各自挑选队员,上场打了两场马球。 孟萦也喜欢打马球,她每日运动量不小,耐力持久,又身轻灵活,获得了队员们的喜爱。 她跟着大家一起下场活动了一番,出了一身汗。 中午大家简单洗漱后,一起坐下来吃了顿丰盛的午餐。席上,宋佳月的女友们豪爽好客,要和郎君们拼酒,顺带也灌了孟萦不少果酒。大家嬉闹了一个多时辰才吃完饭。 饭后,宋佳月安排大家回客房休息,并让人送上了香汤,供客人们沐浴。 孟萦心里为宋佳月的周到点赞,毕竟打球出了汗,身上黏腻不舒服,能泡个澡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孟萦有些酣然地醉酒微醺,她哼着歌儿,泡着澡。突然有人拿着布巾给她擦背。她忽地转过头去,也不怪她动作迅速,实在是怕再被人算计了。 她泡澡前让竹清守在门前的,这欧阳冉怎么进来了?他不会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收买吧? 孟萦面色娇羞,一下子让自己沉到水下。水漫过锁骨,她抱着胸,对欧阳冉说道“欧阳郎君怎么进来了,快出去,我马上就洗好了。” 欧阳冉却笑着说“萦儿,怎么又叫我欧阳郎君,说好叫冉哥哥呢?我来帮你擦背啊!” 孟萦支吾道“我,我不用你擦背,我自己洗就行,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洗好了。” “你自己怎么洗得干净,头发那么长,一上午跑下来沾了不少尘土,我来帮你好好洗干净。再说我是你夫郎,夫郎伺候妻主天经地义,萦儿别不好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帮孟萦搓洗头发,他倒上澡豆揉搓出泡沫,轻轻地帮孟萦清理长发,并不轻不重地按摩头皮,还真是舒服! 孟萦由最开始的羞涩不好意思,到后来觉得他的手艺真不错,按摩轻重合适,比自己洗头舒服多了。看来人都是有惰性的,她此刻就像被摸顺了毛的猫咪,舒适惬意地眯着眼睛。 洗完头发,他又轻轻地帮孟萦擦洗身上。孟萦只准他擦洗后背,擦完后背就让他赶紧出去。他倒也不坚持,而是听话地出去了。他就是有这点好处,不会让人觉得难堪或不舒服。 孟萦三下五除二,快速洗完,擦干身上,胡乱地套了件里衣就出去了。 她出到卧房一看,见欧阳冉正坐在榻上,手里拿着条干布巾。他见孟萦出来,站起来走向孟萦道“萦儿,头发还湿着,我来帮你擦擦头发。” 孟萦点了点头,走到榻边,坐了下来。欧阳冉拿着布巾帮孟萦仔细地擦头发,待到头发差不多干爽,便给她梳理开来,顺手抓了个松松的发髻,催促她上床躺一会儿。 孟萦运动了一上午,中午又喝了不少果酒,这会儿有点儿不胜酒力,也着实疲倦了,她准备午休会儿。 她打着哈欠对欧阳冉道“欧阳郎君,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要睡一会儿,有些困了。” 说罢,就走到床边,趴着睡了过去。 欧阳冉走到床边,轻轻地摇着孟萦说道“萦儿洗完澡还有没涂膏脂吧,要不我帮你凃些膏脂?” 孟萦脑子迷迷糊糊,顺嘴嗯了一声。 欧阳冉拿出袖袋里的一盒子膏脂,打开后,那香味芬芳馥郁。他轻轻掀开孟萦的里衣,露出了平滑娇嫩的后背;他用食指勾了些膏脂出来,放在手心搓热,然后顺着脊柱帮孟萦推脂。 他的手很宽厚而温热,抚摸在身上微微发烫。孟萦在睡梦中,感觉自己泡温泉一般。孟萦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然后又睡了过去。 欧阳冉前前后后忙了一刻钟,才将孟萦浑身上下都擦过了膏脂。他见孟萦面色酡红,睡得娇憨可人,便躺在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 孟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欧阳冉怀里。她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并无异样,还好没做什么过火的事情。身上干干净净,也没什么印记。 她扯过薄毯盖在自己身上,问道“你怎么躺在我床上,我记得我让你回去休息的。” 欧阳冉笑着说道“萦儿喝多了,拉着我不放手,没办法我只好牺牲清白陪你睡了。” 孟萦歪着脑袋想了想,还真想不起来。 欧阳冉看着她歪着脑袋在那里思索,如同温顺的猫咪,觉得心里软软的。伸过手将她揽到怀里,在他的下巴放在她的发顶说道“你看我帮你全身都擦了膏脂,该看的都看到了,我失了清白,你可要负责啊!”说着他轻笑出声。 孟萦听着他胸膛震颤的声音,脑袋有些蒙蒙的。信了你的话才怪,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嘴! 她觉得这欧阳冉就是个咸鸭蛋,外表端庄,内里黄得流油,还狡猾得让人防不胜防。 这欧阳还真是厉害,每次和他在一起,似乎被他催眠了一般,不知不觉就让他掌握了主动权。 他的确有这个能力,能不知不觉地侵入你的生活,让你毫无防备地接受他的好意,然后慢慢地将主动权交给他。 孟萦醒来也不躺了,准备穿衣服起床。欧阳冉给她拿了套素冰纱里衣,这冰纱夏日穿着透气凉爽,又轻软如云,是做夏装最好的料子。外面再套件轻透的烟霞纱,既轻薄透气,又柔软丝滑,只是价格极贵,几乎是寸纱寸金。 孟萦在吃穿上不愿意委屈自己,再说自己的也算是积蓄丰厚,让自己和爹爹过好一点,心安理得。 自从欧阳冉认定要嫁给孟萦,几乎将他认为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了孟萦这里。孟萦推拒过几次之后,他十分不高兴地做出孩子气的举动,将那些上好的东西都毁掉,然后做出失落万分、悲伤不已的样子,认为孟萦不重视他,都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孟萦懒得陪他闹腾,也就随他去了。 一个男人舍得为你花钱并不代表他爱你;但是如果他连钱都舍不得为你花,那肯定是不爱你。 孟萦不知道欧阳冉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样深情,虽然有时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但至少他还愿意花心思去经营这段感情。 欧阳冉帮孟萦穿好衣服,又给她梳了头,别好发钗。两人刚准备出门,只听见隔壁客院发出一声巨吼“宋佳月,你怎么在我房里?” 孟萦一听这不是黄乐然的声音吗?孟萦和欧阳冉对看一眼,迅速往隔壁而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一章 美人心计 这时,其他人也去了黄乐然歇息的院子。众人见地上衣衫散乱,宋佳月只穿着松松垮垮的里衣,站在床下。床上左正越尚在酣睡,露出大片的后背,上面青青紫紫应是什么都没穿。 黄乐然也是匆忙套上了里裤,光着上身,上面被种了好些颗草莓。床单揉成了一团,上边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欧阳冉一把捂住了孟萦的眼睛,将她带出了房间。把她送到她住的房间后,对她说“这个事情交给我和黄简然处理,一个是他兄弟,一个是我表弟。我们会处理好此事。” 说罢,欧阳冉就走了出去。 孟萦在房间里坐了大半个时辰,才见欧阳冉和黄简然走了进来。原来中午宋佳月送黄乐然和左正越回房休息,两人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将宋佳月拉到了房间,做成了好事。 于是下人们议论纷纷说黄家郎君和左家郎君酒后无德,欺负了宋家女郎。那宋家女郎是个洁身自好、清清白白的好女,被那两个酒后无德的郎君欺负了。 孟萦一脸不解道“这事儿有蹊跷,要说黄乐然醉酒还有可能,左正越身体不好,根本饮不得酒,中午只喝了些果酒。他怎么可能醉酒做出糊涂事?再说房间是怎么安排的?怎么会把他俩安排到一个院子?” 简然“本来我和乐然一个院子,后来我被人叫去给人把脉。等我回来时,被小厮安排到了别的院子。” 孟萦“那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没有不寻常之处吗?” 黄简然有些一言难尽,只说道“他们俩被人下了逍遥散,这逍遥散药力过后,别人摸不出来,我还能摸不出来的。只是我不能说,因为逍遥散是我为春风楼做的。这件事与我无关,但五哥并不会相信,所以我也就没提。再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 孟萦“那他们该怎么办?” 欧阳冉“他们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乐然和正越只能嫁给宋家女郎了。好在宋家和他们家倒也门当户对,算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黄简然“这事儿没完,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呢,他们出身都是嫡子,到时让谁做正夫?谁做侧夫?还有的闹腾。” 欧阳冉“也是,两人都是嫡子,家世相当,任谁家都不可能委屈自己儿郎,到时恐怕会僵持不下。” 黄简然“萦妹妹现在可知道这宋家女郎的厉害了吧?她并不像她平时表现的那样无脑,而是有她的行事智慧。她一次性拿下他们两个,正常情况下,她不可能同时娶到他们两个。你看现在她一箭双雕,让他们两个都以为自己酒后无德欺负了她。别人都说她洁身自好,清清白白,谁又能想到他们其实是被宋家女郎暗算!我纵使知道他们中药,却无法揭发她,因为我自己也无法逃脱嫌疑。” 孟萦“简然兄说这事儿与你无关,但要洗脱嫌疑,只能从宋家女郎入手。这药从哪里得来她最清楚不过,再说了,这逍遥散入了春风楼,也是要对外的,只要给足了价钱,能弄到的人多了去。单从这件事上分析,谁是最大的获益者,谁就有可能是背后推动事情的人。目前宋家女郎是最大的受益人,能顺利娶到自己心仪的两位夫郎。而黄乐然和左正越,他们失去了选择婚约的自由,再不可能嫁给自己的心仪之人……” 孟萦尚未说完话,想起黄乐然和左正越的种种表现,这件事一下子断了他们再纠缠孟萦的由头。这样欧阳冉也算是这事儿的深层受益人。 孟萦似笑非笑地盯着欧阳冉,觉得这事说不定是他在背后做推手。通过这段时间观察了解,黄简然说这是与他无关,也许他说的是真话。 欧阳冉见孟萦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忙打趣道“萦儿又想什么呢?这事我真不知道。除非宋家女郎自己说出来,否则这事想弄清楚恐怕不容易。” 宋家的聚会由于发生了不可言说之事,只好热烈开始,草草结束。 孟萦将马车让给了左正越和黄乐然,自己骑马而行。谁让这两人刚失了清白,心情郁闷呢! 左正越之前想要和孟萦私奔被拒,他觉得自己失败至极。话本子里的书生最后都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红颜知己,为何到了自己这儿,剧情不按话本走。仙子拒绝带他私奔,他竟然还莫名其妙地失了清白,这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黄乐然更是垂头丧气,半个月前自己一时冲动,被人当枪使,害得自己未婚妻主被迫接受一门亲事。今日酒后无德竟然和自己不屑一顾的女子一度,让他还有何脸面去面对萦妹妹? 他们俩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从今天下午开始他们俩的命运就和宋家女郎绑在一起了,以后还会是一家人,但他们却相互看不上。左正越认为黄乐然粗鲁冲动,斤斤计较;黄乐然认为左正越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还妄想自己的未婚妻主。现在好了,他们有了一个彼此都看不上的共同妻主——宋家女郎。 一行人回到雾灵山庄,左庄主听说自家大郎和黄乐然的事,立刻安排四个自己信得过小厮日夜看守左正越,防止他寻死觅活。 她太了解自家儿郎了,果不其然,左正越半夜上吊被小厮救了下来。他又大病了一场,黄简然忙乎了好几日,才稳住病情,救回了他一条命。 至于黄乐然回到山庄之后,一头钻进屋子就再没出来。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带着自己的包裹和贴身小厮走了。 孟萦一如既往看书学习,生意上的事让欧阳冉和白芷联系,自己当了甩手掌柜的。 一日清晨孟萦在院子里舞了一套剑法,出了身薄汗。正准备回房洗漱,突然听到黄简然说道“欧阳冉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他给你用了百日香。” 孟萦一脸懵,“百日香?那是什么?” “百日香是一种膏脂,香味清幽,百日不散。被涂抹之人自己感觉不到,但别人可以闻到,一旦你和别人有肢体接触,那人身上自然也就沾了百日香的味道,也就知道你曾经和谁接触了。我这几日熬药,身上药味重,未曾留意你身上的香味。今日你出汗了,香味也就愈发浓郁了。他什么时候给你用的百日香?他到底想干什么?”黄乐然气愤地说道。 “我不知道啊,也许不是他给我用的百日香呢?也可能别的什么人用了,正好沾了我一身也没准。” 黄乐然“你还在为他辩护,你知道百日香有多贵吗?一般人可用不起,小小一盒价值千金。不是他又是谁舍得用百日香来追踪和你接触之人?” 孟萦“那也没什么吧!我记得好像是在宋家,我睡着之后,他帮我涂了膏脂。醒来后,还觉得清香奇异,过后便也没在意。这百日香有什么坏处吗?” “这百日香多做来追踪之用,一旦沾染百日不散,很容易就能找到接触过百日香的人。但它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会让涂抹过的身体变得敏感,经常涂抹的人,更容易情动。萦妹妹尚未及笄,他怎么敢给你用百日香,实在是其心可诛。”黄简然有些愤愤然。 孟萦哪里知道百日香竟然还有助兴的副作用,还好欧阳冉只给她抹过一次。 朝食的时候,大郎君也知道了百日香的事,他给孟萦把了把脉,发现影响不大,然后让黄简然给孟萦开了一些药材沐浴,消减百日香的作用。 几日后,欧阳冉再次来到山庄,被大郎君叫到房间狠狠教育了一番。他倒是很快就虚心认错了,只道自己以为百日香香味隽永持久,并不知道百日香会让人情动;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给萦儿用了。 大郎君又交待他,不允许在成亲之前对萦儿做出格的事情,否则他别想进孟家的门。 欧阳冉得了教训,一再保证会保护好妻主,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大郎君看他认错态度良好,这才放他去找孟萦。 孟萦见他一脸郁闷,却不敢同情他。这人惯会打蛇随棍上,心眼多,爱搞事。一旦心软,谁知道他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宋家的事发生后,宋家家主派人到雾灵山庄和神药谷去提亲,两家的郎君都是嫡子,不愿为侧夫,三方为谁为正夫,谁为侧夫僵持不下。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宋佳月又来找孟萦玩。她一进院子,见黄简然在院子里晒药材,便走了过去。 黄简然见她过来,忙说道“宋家女郎请留步,不要再靠近!” 宋佳月也不在意黄简然的话,说道“我最近有些胸闷,还总是嗜睡,请小神医帮我把把脉,看我是不是生病了。” 黄简然头也不抬地一边整理药材,一边对她说“你去正厅坐会儿,等我忙完,再给你诊脉。” 孟萦在房间听到宋佳月和黄简然的对话,便走了出来,和宋佳月打了声招呼,陪着她一起去了会客厅。 孟萦拉着宋佳月的手悄悄替她诊了下脉,她竟然发现了滑脉,只是比较清浅。她算了一下日子,如果中间她没招别人侍寝,应该就是那次怀上的。 不大会儿,黄简然拿着脉枕走了进来。他示意宋佳月将胳膊放在脉枕上,然后开始认真把脉。两只手都换过,才一脸严肃地说“宋家女郎有孕了,只是时日尚浅。脉象还不太显。” 孟萦“可是左家郎君和黄家郎君的孩子?这中间你有没有和别的郎君……” 宋佳月“没有,没有,谁知他们俩那么能折腾,差点没把我腰给折断了,害得我休息了十几天才恢复过来。这不刚好,我就又开始胸闷,嗜睡,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孟萦“这才哪到哪,你不是还想找八个夫郎吗?这才两个你就嫌累?你嫌累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黄简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脸都憋红了! 孟萦和宋佳月面面相觑! 宋佳月“以后我要加强锻炼,夜御几男不成问题,到时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不过现在也好,我有孕了,老宋家有后了,他们不愿嫁,我也不担心!反正孩子在我肚子里,他们也拿我没办法。小神医,我需要注意些什么?要保胎吗?” 黄简然红着脸说道“目前不需要保胎,母体和胎儿都很健康,但头三个月要尽量节制房事,以免影响胎儿,至于三个月之后,到时看看再说吧!饮食上,多食新鲜食物,少食寒凉刺激之物。多休息,不要劳累。具体你回去问问你母亲,她知道的应该更清楚。” 宋佳月“孟家妹妹,我先回去了。我要多休息,这可是我老宋家的苗。等我生完了,我们再好好玩。” 孟萦送她出门,谁知刚走几步,她又回过头来对孟萦放了个大招“孟家妹妹,我大弟、二弟都喜欢你,要不你选一个,咱们就成亲戚了。” 黄简然一听,又咳嗽起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二章 同娶二夫 孟萦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宋佳月道“你还真是操不完的心啊,我们已经是姐妹相称了,还做什么亲戚?你弟弟们都还小,以后会碰到更好的女郎。再说我和他们不熟悉,只见过一面,根本就不记得他们,也谈不上喜欢。” 宋佳月“那多见几面不就熟悉了,回头我让他们来找你。” 理解的重点呢?原来她的脑回路与自己的不同,委婉的话,她根本就听不出拒绝啊! 孟萦突然觉得和宋佳月这样的女子交往就需要坦率直接一点儿,反而不累,要不然她能折腾个没完。 孟萦直接对她说道“可别来找我了,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胎吧!我不可能选你弟弟的,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宋佳月“那你最少也要娶三个,多娶一个不行吗?再说我弟弟们可都是身强体壮,像小老虎似的精力旺盛,成天天使不完的劲儿,肯定能伺候好你!” 黄简然突然咳嗽得直不起腰来。 宋佳月一听,对他说“小神医生病了呢!怎么咳得这般厉害,你自己就是郎中,也不给自己看看,难道真的是医不自医吗?” 这都哪是哪儿啊,孟萦觉得要跪了。千哄万哄,才好不容易让她放下乱点鸳鸯谱,将她送了出去。 孟萦回到院子,发现黄简然正在廊下站着等她。 黄简然说道“萦妹妹,我们最近就回药谷吧!这都八月份了,马上要过中秋了。” 孟萦“也是啊,我们在这里都这么长时间了,是该离开了。欧姨和四郎君现在怎么样了?” 黄简然“欧阳娘子你不也见到了,瘦了不少。如果坚持下去,身体也就无碍了,只是要注意多保养。毕竟她年龄也不算太大,现在开始注意也不晚。欧阳冉找齐了材料,我帮她做了些起死回生丸备用,下次如有类似情况,问题应该不大。四郎君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了,再服一段时间药应该就没问题了。” 孟萦“那就好,那我们何时离开?我随时都能走。” 黄简然“我这就和孟叔商量,看他怎么说。” 宋家女郎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左家和黄家都有些急了。因为头胎生女儿的几率高达八成,如果能一举得女,那以后也就有靠了。两家也顾不得谁当正夫谁当侧夫的问题了,只好找到宋家商议尽快成亲。这时宋家倒不着急了,反正孩子生下来是老宋家的根。 孟萦听说宋家拿乔,立马想到这事儿怎么有些像霸总文里写得女主带球跑。不过这宋佳月跑得可是理直气壮,完全不像霸总文里,女主为了孩子要躲避重重围追堵截。 很快三家就达成了共识,宋佳月同时娶了左正越和黄乐然,不分正侧夫,等到生完孩子,看长女是谁的孩子,谁就自动升为正夫,另一个自然只能为侧夫了。 孟萦一听,果真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 因着宋佳月的意外有孕,三人的婚事便及早提上了日程。八月十六是个好日子,三家就将成亲的日子定在此日。 辛亏黄乐然和左正越都是家中受宠的嫡子,从他们一生下来,他们父亲就给他们攒了不少嫁妆。现在虽是仓促成婚,但并不慌乱,嫁妆准备得也比较丰厚。 再说宋家同时娶两夫,左家和黄家都怕自己被比下去,都加厚了嫁妆。乐得宋家家主喜笑颜开,暗暗欣喜自家女郎有手段。 孟萦和三家都算熟识,但毕竟大郎君和神药谷更亲近。故八月初,在欧阳静茹和四郎君治疗告一段落之后,大郎君提出告辞。 左庄主由于先前忙着女儿娶夫,最近又要忙着嫁嫡长子,无暇分身。虽然她极力挽留大郎君父女和黄简然,但药谷也要准备成亲事宜,她也不好强留。 大郎君带着孟萦,历时几个月终于到达了神药谷。 没来神药谷之前,孟萦以为它是个神秘的山谷。到了之后才知道神药谷竟然比一个中型的城镇还要大,人数众多,大多经营与药材相关的产业。 神药谷周围绵延数百里的山脉,山上药材丰茂。而山谷则是气候宜人,景色秀美,让人留连忘返。 一到药谷,黄简然领着大郎君和孟萦先去拜见祖父,黄大药师知道他们今日到来,带着女儿和众女婿,专程在会客厅等着他们。 忘年老友多年未见,一见面却毫不生分。 黄怜顾和孟神医是朋友,他对大郎君如同子侄一般。两人亦师亦友,惺惺相惜。当年大郎君深受打击,还是黄大药师伸出援助之手,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没有黄怜顾就不会有今日的大郎君。 寒暄过后,大郎君将孟萦介绍给黄大药师。 孟萦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朗声问候道“黄叔祖安好!” 黄怜顾六十开外,但看着就四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红润有光泽,满头乌发,竟然没生白发。看着保养极好,孟萦赞叹他驻颜有术,果然神药谷里有灵药。 黄怜顾见孟萦不卑不亢,舒缓从容,一看就知道大郎君将她教育得极好。忙笑着说“好,好,小孟萦是吧,希望你以后就叫我爷爷或祖父,不要叫什么叔祖。” 孟萦从善如流地叫声“爷爷。” 黄怜顾给了孟萦一块玉佩作为见面礼,因着他妻子跟着二弟、三弟去了长安,不在药谷,所以孟萦并未见到她。 孟萦又和黄怜顾的家人一一见礼,黄怜顾大药师同辈只有兄弟四人,并无姐妹。为了继承药谷,他们兄弟四人招赘了妻主。他妻主倒是给他生了嫡长女黄静姝,长女又娶夫郎八位,生子十一人。黄静姝的嫡长女已经娶夫生女。次女是庶女,已经入赘到长安权贵家庭。儿郎们大郎到四郎均已出嫁,8月份又要嫁五郎。剩下的儿郎尚在待嫁。黄家子嗣众多,自是热闹非凡。 大郎君叫黄静姝大师姐,黄静姝的正夫是其大师兄,大郎君也叫他大师兄。 大郎君让孟萦叫黄静姝姑姑,她的夫郎们孟萦自然就得叫姑父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孟萦还有些认不太清。 孟萦想着,反正在神药谷得待一段时间,总会认清他们。因着五郎黄乐然要出嫁,黄家上下也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孟萦跟着父亲住在一个精致的小院,院子里一应俱全。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厨房,这让孟萦非常高兴。偶尔来了兴趣还可以下厨一番,比较自在方便。 中秋节虽然很重要,但显然第二天神药谷五郎黄乐然出嫁的日子更重要。 这次宋家一次娶了两大家族左家和黄家的嫡子,一跃成为当地的新贵。三家的客人齐聚一堂,宋家自是门庭若市。 孟萦还在想这宋佳月一次性娶了左正越和黄乐然,这新婚之夜该去哪个人的院子呢? 是去陪温柔书生?还是狂野霸总?抑或是前半夜陪一个,后半夜陪一个? 孟萦和黄简然打赌宋佳月先去陪谁,孟萦选宋佳月先陪左正越,黄简然选他自己兄弟黄乐然。 赌注是——输了的人要给赢了的人做十天饭,包括三餐两点。这个规格有点高,一日三餐就够折腾人,还要加上上下午之间的餐点,输了的人未来十天可有的忙了。 且说左正越和黄乐然同时进了宋家的门,分别安安置在宋佳月院子的左右偏院。三个院子都披红挂绿,一派喜气洋洋。 黄乐然虽然平日在外行走,不怵什么,但今日毕竟是到一个新地方,有诸多不便。他在房间里用了饭,左等右等不见宋佳月过来。 他是个性子急躁的人,等了一会,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打开门往宋佳月的院子走去,看她到底有没有回院子。 黄乐然在前面走,他的贴身小厮紧跟在身后。 刚到宋佳月的院子,就听见宋佳月的两个贴身侍奴在那里轻声说笑。 其中一个侍奴说道“松林哥,你这次为女郎娶夫立了大功,过段时间肯定会被女郎收房,提为侍夫吧!” 那侍奴松林稍显得意地说道“这还得女郎做主,那左家郎君看着性子温和,应该好相与。可那黄家郎君成日冷着脸,恐怕是个不好相与的。也不知将来到底是谁做正夫?早知道女郎会有孕,还不如先给左家郎君下药。这样左家郎君就能成为正夫了,他当正夫总比黄家郎君脾气好些。” “谁说不是呢,那左家郎君性子温和,我们这些侍奴在他手底下日子总好过些。对了,你给女郎弄的逍遥散从哪里卖来的?上次我没跟女郎去左家,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松林哥给我说说呗。” “说起这个,还是咱家女郎有福气。奴陪女郎去左家客院寻那孟家女郎,半路上碰到两个左家的下仆。其中一个说才给小神医送东西,得了小神医的赏,顺手给了他一包逍遥散,据说是给春风楼特制的。” “春风楼,嘿,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寻欢作乐的销金窟,那逍遥散效果嘿嘿……”说着两人传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那是,要不然女郎能叫我去将那包逍遥散弄来?” “那松林哥是咋弄来逍遥散的?” “我看那下仆走到僻静处,趁他不注意,一石头就将他敲晕了,这不就拿到逍遥散了。没想到女郎这么厉害,同时给那左家郎君和黄家郎君下药。还让他们以为是自己酒后无德,不要脸向女郎求欢。” “是啊,那天下晌我正好在客院伺候,听见那黄家郎君怒吼,又见小神医去给他们把脉,竟然没被他发现。这逍遥散还真是厉害,药性上来得快,去的也快,神不知鬼不觉的。果真是神药谷出的药。” “那是,你也不看看咱家女郎是何等心机人物,在咱们这地界谁能同时娶到左家和黄家的嫡子?也就咱家女郎有手段,能同时和这两大家族联姻。女郎过得好,我们才有好日子不是?” “谁说不是呢,我看咱家女郎还是喜欢左家郎君多些,你看她先去了左家郎君的院子,到现在还没有去黄家郎君的院子呢?” “女郎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透的。算了,不说了,我去睡了,这几天都快累散架了。” 黄乐然听到这里,愤恨不已。转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三章 孟萦躺枪 当天在宋家发生的那件事,黄乐然不是没考虑宋家女郎给他下药了。只是当时他喝了酒,头晕脑胀,根本就记不得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左家郎君身体不好,事后更是什么都不记得。 经历这事之后,他冷静了许多,表面上看是黄简然制药,随意赏了下人一包。难道真就那么巧,让宋佳月听到并得了去?整件事,受益的人除了宋佳月,还有两个人欧阳冉和黄简然。 他们两个知道自己和萦妹妹有口头婚约,那左正越为了萦妹妹大病一场。如果不是左庄主对孟家叔叔有意,恐怕他们也会促成左家和孟家的亲事。这人到是好算计,一举几得,既解决了自己,又解决了左正越,还将矛头引向了简然。 从娘胎里他就和简然相处,太了解他了。这事可能不是他做的,但也说不准,为了亲事,没准他也学会了动用手段。他喜欢萦妹妹,想要嫁给她。自己在,他的机会就小得多,祖父不会同意将自己的两个孙子都嫁给萦妹妹的。 既然欧阳冉和黄简然都有可能,那就向他们在乎的人动手,到时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后半夜,宋佳月才迷迷糊糊地到了黄乐然的房间。 一到房间,看见黄乐然还在桌前坐着喝酒,一脸阴郁。宋佳月吓得立马丢了瞌睡,忙笑着说道“夫君,为妻有孕犯困,来得晚了些,你别生气。来,我们来喝合卺酒。喝完早些歇息。你也累了一天。” 说着她便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黄乐然,一杯自己端着,准备和他喝交杯酒。黄乐然拿了杯子,盯着宋佳月问道“这酒里没有逍遥散吧?” 宋佳月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夫君说什么呢?逍遥散,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给我和左正越用过吗?难道还能不知道?” 宋佳月见黄乐然不问明白誓不罢休,突然捂着肚子叫道“哎呦,我肚子疼,该会是孩子有事吧!” 黄乐然看她脸色苍白,不似作伪,真以为孩子有事,忙站起来扶她。 宋佳月顺势倒在黄乐然怀里,撒娇道“哎呀,夫君抱抱就好了,你摸摸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很乖?” 她将黄乐然的手拉到自己尚未有任何变化的肚皮上,然后自己又上下其手,一口就叼住黄乐然的耳垂,逗弄得他气息不稳。 两人一同倒在婚床上,临躺下时,黄乐然还怕伤着孩子,让将自己垫在下面,唯恐压着宋佳月。 新婚之夜,自是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三天回门的时候,一大早,左正越和黄乐然为了宋佳月先陪哪个回娘家闹得不可开交,宋佳月也很头疼,既不能厚此薄彼,又不能将自己劈成两半。于是让他们抓阄,左正越抓到了先。 于是宋佳月早晨先陪着左正越回雾灵山庄,等在左家吃过午饭,黄乐然过来接上她再回神药谷。 等黄乐然带着宋佳月回到神药谷时,天色见晚。 他母亲和父亲等了一天,望眼欲穿,天黑才等到他们,心里自是非常不舒服。 等到得知新婚之夜,那宋家女郎先去了左正越的房间,后去了自家儿郎的房间;三天回门也是先回左家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由于晚宴人多嘴杂,黄家姑姑和大姑父心里虽然不舒服,面上还算过得去。 等到众人一走,宋佳月只好小心地陪着不是,答应在神药谷多住几天,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黄简然和孟萦的打赌以孟萦胜利告终,黄简然第二天就开始了自己的煮夫之旅。 每日一大早简然就过来给孟家父女做早餐,大郎君见状,笑着说道“这简然小侄也太殷勤了些,看来他所图甚大。” 孟萦一听哈哈大笑道“爹爹此言差矣,我和简然兄打赌,他赌输了,要给我做十天的三餐两点。爹爹是跟着沾光了。” 大郎君“哦,原来如此,你们赌什么,他赌输了。” 孟萦“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小秘密。爹爹只管享受便是。” 宋佳月自从知道黄乐然可能了解醉酒真相,有些心虚,老实了一阵。趁着她心虚,再加上以她有孕为借口。黄乐然将她困在院子里,让小厮盯着,防止她生事。 黄乐然找到黄简然,确认他的确曾经给过送东西的小厮一包逍遥散,不过不是赏他的,而是那小厮主动讨要的。 简然一再强调他与此事无关,当日他的确发现了逍遥散的痕迹,但为了摆脱嫌疑,他便没提此事,毕竟他私下售卖逍遥散给春风楼这事也不光彩。 黄乐然让人去左家去寻那两个交谈的小厮,却遍寻不着。这事就只能悬在那里。 当乐然发现简然竟然每日都去给孟萦做饭,一日三餐,顿顿不落。他心里暗道这简然还真是会小意殷勤。 于是每日除了正餐时间要陪宋佳月,三餐之间的茶点时间,黄乐然几乎是次次不落,连吃带拿,美其名曰,爱妻有孕,容易饿,要少食多餐。 黄简然被自己五哥的无赖气得无语了,他总不能和个孕妇计较,更何况这孕妇还是他嫂子。 黄乐然发现孟萦喜欢吃酸甜口的东西,恰巧山楂成熟,他就撺掇黄简然给孟萦做山楂糕和山楂糖球等甜食。 简然知道孕妇不能吃山楂,总算这个无赖出了个好主意。于是,每日给孟萦的点心又多加了几个山楂糖球。 黄乐然三天回门在神药谷一呆就是七八天,这完全不符合规矩,毕竟宋佳月还另有夫郎在家等候。 他父亲见乐然这样,只得劝他早些回宋家,以免惹得长辈厌恶。 黄乐然嘴上应道过两天就回,直到第十天,他还呆在神药谷,依然我行我素地去吃午间的茶点。 今日简然做了芙蓉糕和红豆糕,还有一锅桂花糕尚未熟,他还要看着。黄乐然就急吼吼地端了糕点盘子送到会客室的桌子上。 孟萦正在泡茶,黄乐然将糕点盘子放到桌上说道“今日六弟然做的山楂糖球很滋补,秘制的哦!孟家妹妹尝尝。” 孟萦不疑有它,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初入口是山楂味,但很快她就发现里面不止十种药材。她能尝出十种左右,都是滋阴的补药。 这山楂丸子入口即化,孟萦很快就吃了一个。她觉得味道甚好,忙说道“乐然兄,也尝一个,今日山楂丸入口即化,味道还不错。” 黄乐然连忙推拒道“这是六弟专门为你做的,我在厨房已经吃了好几个,这会儿不想吃了。我吃红豆糕。你快吃吧,总共也就剩两个了。” 说着,他就把剩下的两颗山楂丸都送到孟萦手边。 孟萦拿起一块芙蓉糕吃了起来,黄简然见了说道“你赶紧吃了这山楂丸,一会儿还要吃桂花糕。山楂丸开胃,一会你就可以多吃点桂花糕了。” 孟萦见黄乐然不停地催促她吃山楂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于是看着他问道“这山楂丸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为何总让我吃啊?” 黄乐然冷着脸说道“萦妹妹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不过是看你喜欢吃山楂丸,想借花献佛,让你吃你喜欢的东西罢了。你要不喜欢吃,我拿回去给佳月吃。” 孟萦一听他要拿山楂丸回去给宋佳月吃,立马就先夺过了剩下的两颗山楂丸塞到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你可真够粗心的,孕妇可不能吃山楂,况且这山楂丸里还有不少滋补的药材,万一有个不好,恐怕会影响胎儿。” 黄乐然见孟萦顺利吃下了三颗山楂丸,心底暗笑,这次总算扳回一局。以后萦妹妹需多娶夫郎才能满足,看欧阳冉和简然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但又故作镇定地吃了块芙蓉糕。才说“我等不及吃桂花糕了,先走了。我想我今天还是回宋家好了,要不然佳月该生气了。我先走了啊!” 说罢,也不等孟萦去送他,就急吼吼地离开了。 等到黄简然做好桂花糕过来,发现黄乐然已经不在了。他心里还说这厮总算有点眼色,没有赖着不走。 孟萦又吃了块桂花糕才对黄简然道“五哥说一会儿就回宋家,他急吼吼地都没来得及和你告别,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黄简然笑着说道“他一贯这样,前两天父亲赶他走,他都不愿走,今日倒着急忙慌地自己走了。反正两家离得也不远,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 半下午的时候,孟萦突然觉得腹痛难忍,连胸口也开始发涨疼痛。她疼得满头冒冷汗,她哆嗦着给自己把了把脉,发现并没有食物中毒。她想是不是要来大姨妈了,这感觉还真是有点像。 她记得前世她第一次来大姨妈是在十二岁,这辈子自己都十四岁多了,竟然还没有来大姨妈。她觉得好庆幸啊,这里又没有次抛型的姨妈巾。 没想到在药谷竟然来了大姨妈,可她什么准备也没有。好慌张!趁着大姨妈还没到家门口,赶紧让人多做几条姨妈巾备用,也不知道他们手头有没有现成的棉花和棉布。 孟萦只好捂着肚子,慢慢地挪到床边,盖上薄被。可这疼似乎一阵一阵的绞痛。她叫来了竹清,知道他和梅苏都会针线,可又有些不好意思让他给自己做姨妈巾。再说也不知道他们见没见过女子用的姨妈巾。 她想了想,算了还是自己做得了。虽然自己针线不行,但缝个姨妈巾总没什么大问题吧!这玩意又不穿外面,能用就行了。她让竹清拿点干净的棉布和棉花过来,再将针线带过来。 竹清一脸不解地问道“女郎要做什么?奴会针线,帮您做。奴看您不舒服的样子,您还是多休息吧!” 孟萦有些烦躁道“你先下去将东西准备齐再说。我先躺一会儿。” 竹清出去找棉布和棉花了。 孟萦躺在床上,可这腹痛一阵强似一阵,简直难以忍受。她只好又喊梅苏过来,让他去厨房灌个汤婆子。 梅苏的汤婆子还没灌来,黄简然倒是过来了。他正在厨房给孟萦做餐点,见梅苏过来灌汤婆子,觉得很不对劲。毕竟现在才八月底,哪里就用得上汤婆子了。又听梅苏说自家女郎,躺在床上正难受。 他当真吓了一跳,孟萦虽然看着瘦弱,但她经常锻炼,身体比一般人好得多。今日竟然卧倒在床,肯定是不小的毛病。他扔下糕点,洗了个手,就急匆匆地去了孟萦的房间。 孟萦这时已经觉得自己要疼死了,见了黄简然立马叫道“哎哟,简然兄,你来的正好,快给我看看,我为何腹痛难耐?” 黄简然立马握住孟萦的手给她号了号脉,问道“萦儿,今日是否吃了不当的东西?” 孟萦忍着痛说道“今日没吃其他东西啊,吃的都是你做的东西,除此之外,没再吃其他东西。” 黄简然“不对,你今日肯定吃了不少滋阴大补的东西。” 孟萦“对了,今日你不是给我做过三个秘制的山楂丸吗,我吃出里面有十几样滋阴的草药,好像有大山玄参、麋茸、血叶兰、双肾草等。” 黄简然听了孟萦的话一脸惊讶,但并未表现出不安。 他好像突然想起件什么事情似的,站起来对孟萦说道“萦妹妹先躺会儿,梅苏一会儿就送汤婆子过来了。我有事回药房,去去就来。” 说罢,黄简然就步履仓促地走了出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四章 同床共枕 简然迅速去了祖父的院子,祖父院子东边有个大药房。这药房管理极为严格,平日里只有极少的几个人能进入这药房。他进到药房,发现祖父和孟家叔叔都在。 他行礼问安之后,就打开了自己平日放药的柜子,发现他昨日才做好的三颗药丸不见了。这药丸是才做好的,本来是要送到宫里的。由宫里太医院检视之后,再呈给女皇服用。 昨天做好之后,他还给黄乐然吹嘘过这药的药性。女皇身体日渐衰老,平日又有些纵欲,所以这几丸药用了不少滋阴调补的药材。这样女皇服用之后,再阴阳调和,身体就能慢慢调理过来。 可黄乐然怎么能将这丸药拿给萦儿吃?萦儿尚未及笄,且天癸未至。这些滋阴的补药,对她来说简直如同毒药。将会摧她迅速成熟,后果如何他有些不敢去想。 孟叔就萦妹妹一个孩子,如果她出了问题,这会要人命的。 当下黄简然也不敢隐瞒,对着大郎君就跪下去请罪,将上午黄乐然做得事一一说来。 大药师黄怜顾一听气得不得了,说道“乐然简直是胡闹,也难怪他上午着急要回宋家,匆匆辞别就走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宋家了吧!” 大郎君一听,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生黄乐然的气,只想着赶紧回去看孟萦是否有事。 黄怜顾见自家孙子做了损事,一边道歉,一边陪着大郎君去看孟萦。 孟萦这会儿疼得在床上直翻滚,将竹清和梅苏吓得不行,竹清正准备去找大郎君。刚到院子,就见大郎君回来了。 大郎君给孟萦把了把脉,见孟萦疼的满头大汗,心疼的不得了。他拿出银针,掀开被子给孟萦扎了几针,孟萦才觉得好了些。 突然她觉得腹下一股热流奔流而下,可她什么都没准备,这会儿房间这么多人,她只好想着等他们一会儿出去,再找东西垫一下。 可黄简然是个鼻子灵的,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说道“好大的血腥气。萦妹妹受伤了?” 夏秋之间,本就穿得单薄,血很快就晕染了一大片。大家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郎君心里更加怜惜孟萦了,自己是个男子,很多话不好说,这种情况,也没人教导她,她内心肯定慌张极了。 都说人老成精,黄怜顾见状,立马让简然去叫她母亲过来。又让自己的小厮去找些干净的棉布和棉花拿过来。 不大会功夫,黄家姑姑就到了孟萦住的院子。其他人见她来了,也就退出了房间,房间里就剩下黄家姑姑和孟萦。 孟萦觉得自己简直要羞死了,这么多人看见她来大姨妈。以后还怎么见人! 黄姑姑见孟萦一脸羞涩纠结的样子,哈哈大笑,她爽朗的笑声让孟萦觉得,好像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自己想多了。 她笑着说道“萦娘今日天癸突至是好事,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萦娘长大了,是大姑娘了,待到明年及笄就可以娶夫纳侍了。” 孟萦一听,觉得简直豪无人性啊!这么小就让娶夫纳侍,那不是享受,是拿命去追求享乐吧!孟萦低着头装作娇羞的样子,一言不发。 紧接着姑姑又说道“这有条新的月事带,你先用着。我让老七悠然抓紧时间给你做几条月事带。他针线还可以,到时给你换着用。这几天多休息,少剧烈运动,少碰寒凉之物,不要泡浴桶。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用热水擦洗一下。等三天过后就干净没事了……” 孟萦只听到黄姑姑说让悠然给她做月事带,后面的她都没听进去。只是不停地在脑海里重复让悠然给她做月事带,让悠然给她做月事带。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俊美羞涩的书生,一手拿针,一手拿着一条女子用的月事带在那里缝制,偶尔布发涩时,还会将针放到头上篦一篦。 光想孟萦就觉得辣眼睛,悠然那样羞涩文弱的才子还是拿着书卷看起来更吸引人不是? 这黄家姑姑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和七郎悠然凑作一团,孟萦对悠然并不熟悉。虽见过几面,但悠然是个羞涩文弱的书生。每次见孟萦总是面红耳赤,极少说话,所以两人并不熟悉。让不熟悉的悠然给自己做月事带怎么听起来那么诡异呢? 那黄姑姑甚是健谈,她教孟萦如何使用月事带,又指挥人将染血的床单和铺盖都拿走清理。 不大会儿,房间就被清理干净了,开窗通了风,又点了熏香。她让孟萦抱着汤婆子睡一觉。一番折腾下来,孟萦已是倦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孟萦这一觉睡了足足两个时辰,等她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睁开眼,发现简然正在窗下的桌边看书。 她动了一下身体,血又汹涌而出,孟萦觉得自己要血流成河了。她立马一个翻身就下床了,她站在床下,一阵眩晕。 好在简然见她醒来,立马去扶住她,她这才没有倒下。但血却顺着大腿一直流到了地上,孟萦见了,头好晕。 简然见了地上的血,知道可能是时间久了,该换月事带了。 他扶着孟萦说道“萦儿,我扶你去净房清理。我给你做了四条新的月事带,都洗过又烤干了,你换着用,明天我再给你做几条新的。” 孟萦这会只想着来道雷劈了我吧,感觉自己简直要被雷死了。她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只轻声地说了句“谢谢简然兄。” 简然将孟萦送到净房后就走了出去。 孟萦看着他做的月事带,针脚细密齐整,当真是不错,就是孟萦自己也没这技术。她匆忙换上新的月事带,看着腿上蜿蜒的血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只听简然在门外说道“萦儿,我可以进来吗?给你送些热水。” 孟萦心说还真是来瞌睡有人送枕头,简然兄真是心细。她说了声好。 简然提着桶热水进到净房,倒到盆里,让孟萦清理一下。 他对孟萦说道“萦儿,你先收拾,换下来的衣服就放到这个盆里,一会儿我来清洗,你千万不要沾冷水。我先去给你做碗羊肉汤面暖暖胃。” 孟萦简单地清理了身体,将脏衣服换下来,却发现忘了拿换洗的衣服。 怎么办?凉拌,光着回房间就是,反正这会儿房间也没人。 话说无巧不成书,孟萦就这么只穿着月事带,光着身子,偷偷摸摸地跑回房间找衣服穿。 她回到房间,发现的确没人,遂放下心来。立马去柜子旁边找衣服,正找着,简然端着碗面突然推门进来了。 孟萦立马回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呢!真是倒霉,难道今日雨水多,要不然咋就那么多雷点呢! 黄简然见孟萦光着身体,站在柜子前,愣了一下。 突然想到她肯定是要找换洗的衣服,暗道自己太粗心,没有给她提前准备好换洗的衣物。 他倒也没多说,端着碗退了出去,拉上门,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孟萦迅速找到衣服穿上,今日简直要尴尬死了,十几年的脸都丢得差不多了。 孟萦穿好衣服,坐在床上,觉得丢人,也不好意思出去。 黄简然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房里没动静,只好敲了敲门说道“萦儿,穿好衣服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孟萦红着脸,低声应了声“嗯。” 简然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碗羊肉汤面、两碟小菜、一双筷子、一把汤匙。他将托盘放到桌上,然后看向孟萦,见她红着脸,低头不语。 简然心下好笑,哪来这么害羞的女郎?这就不好意思了?女郎们不都是从小就由侍奴服侍的吗?由侍奴们给洗澡、穿衣打扮,应是见惯了才是,萦儿这是怎么了? 他想了一下发现,好像这几个月萦儿都没要侍奴们伺候洗浴,都是她自己独立完成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喜滋滋的。 他走到床边,拉着孟萦的手说道“萦儿,该吃饭了。面要趁热吃,要不然凉了,对身体不好。” 孟萦抽出手站起来,走到桌边。黄简然的手艺真不错,汤头清亮,面条细软,入口香浓,吃到胃里觉得分外慰贴。 孟萦吃到一半才想起没有问他吃过没有,忙说道“简然兄手艺见长,饭越做越好吃了。多谢多谢!对了,你吃过了吗?” 简然笑道“萦儿喜欢就好,如果可以,我愿意给你做一辈子饭。” 孟萦正喝着汤,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呛住了,猛烈地咳嗽起来。她一咳嗽,下面立马血流如注。她白着脸,觉得自己今日真是悲催,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降下惩罚。 简然见孟萦白着脸咳嗽着,立马上前轻轻地帮她拍了拍后背说道“慢慢吃,不要急,又没人跟你抢。” 这不是有没有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不要在人吃饭的时候撩人家,孟萦腹诽道,这个闷骚的黄简然! 孟萦吃完面,简然端着托盘出去递给了门外的小厮,又拿了壶热水,让孟萦了漱口,然后扶着她到床上躺着。 孟萦觉得他对自己怎么像对病人似的,不就是来个大姨妈吗?前世来大姨妈还不是该干嘛就干嘛,哪那么金贵。不过有人疼有人宠感觉还真是好,她也就顺势躺了下来。 简然等她躺下就问道“萦儿可有什么不适?” 孟萦摇了摇头,然后想到血量是不是有些大了,便说道“有些疲累,好像出血量有些大。” 简然帮孟萦把了把脉,说道“过会儿,你喝碗药再睡。今晚我值夜,有事你叫我,这药三个时辰喝一次,到时我叫你。如果困了,你就先睡会儿,吃药时,我再叫你。” 孟萦听他说今晚值夜,她有些不解道“你回去休息吧,晚上白芨或竹清值夜就可以了。你让他们熬好药,到点叫我起来喝就可以了。今日你也忙碌了一天,辛苦你了。” 简然道:“我还好,是祖父安排我值夜的,你的情况我最熟悉,守着你,我才能心安,否则回去也会牵肠挂肚。” 孟萦一听咋就觉得这么怪呢,算了,两家是世交,都没挑破的事,还是装傻算了。既然是爷爷安排的,他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晚上孟萦喝了药,药里有助眠的成分,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半夜,简然进来叫她喝药,她躺在床上满头冷汗,叫都叫不醒。他只好掰开她的嘴灌了半碗药。他见血迹溢出,帮她换了条新月事带,换了干爽的里衣,又让人换了床单铺盖这才将她放到床上。 睡梦中孟萦觉得好冷,冻得直哆嗦,她本能地往温暖的地方靠拢。简然抱着她往床上放,刚准备松开她。孟萦觉得大火炉子怎么跑了,她胡乱地抓住他的衣服往他怀里拱。嘴里胡乱地说道“大火炉子别跑,我冷,好冷……” 简然看她无赖地样子有些好笑,这样子和她平日里可不像,不过这样好像更可爱,更让人怜惜呢! 简然只好躺在孟萦旁边,又拉上薄被盖在两人身上。孟萦刚开始动来动去往他怀里乱拱,后来总算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可黄简然就惨了,孟萦为了取暖,几乎趴在了他身上,肚皮放在他的胸腹间取暖。头枕着他的肩膀,脸对着他,每次出气都会吹到他的脖子和耳垂,一呼一吸间撩动他的心弦。慢慢地他的耳朵红了起来,身体开始发烫,满身的血液开始涌向一处,顶了起来。 孟萦在睡梦中,碰到一硬物顶了她的腿,她不明所以地蹭了蹭。黄简然觉得这简直是要命,他将孟萦的腿悄悄地挪到一边,谁知她又很快贴了过来,谁让那地方暖和呢!别的地方都不如他身体暖和,孟萦誓死抱紧大火炉。 简然觉得孟萦胡话说的真没错——他现在可不就是个大火炉,而且是马上要憋爆的那种。 他在心里默念了半刻钟的《清心咒》,又默背了《黄帝内经》,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五章 流言四起 天亮时分,孟萦慢慢苏醒过来,觉得被窝好暖和,可腿边有个棍子戳着碍事。她还在想床上什么时候多了根棍子,她顺手抓了一把。棍子没抓起来,头顶却响起了一声闷哼。 孟萦吓了一跳,立马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个人身上睡着了,那自己刚才摸的是什么? 天啦,要剁手了,手上要长鸡眼了。 孟萦几乎要尖叫,突然又想到,不能尖叫,要不被人看到,岂不要负责到底? 她立马翻身坐了起来,腿无意中又碰了那根棍子,然后又是一声闷哼。 孟萦这才看见床上睡着的人竟然是黄简然,只见他满面潮红,容色动人。 孟萦一脸惊骇,她压低声音说道“黄简然,你怎么跑到我床上了?” 她一急,简然兄也不顾得叫了。她感觉了一下身体,发现无碍,再说自己亲戚尚在,也不可能和他做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黄简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半夜叫你起来吃药,你吃完药,抱着我不放,把我拉到你床上了。” 孟萦立马矢口否认道“不可能,我根本就不是那样急色的人。” 他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急色,你是怕冷,直往我怀里钻。” 孟萦想了想,这倒有可能,但那也不能认怂,她赶忙说道“你快出去,这事儿就你知我知,再没第三个人知道。于你清白声誉无碍。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黄简然简直要被她的话气死,什么叫你知我知?还有天知地知呢!他黑着脸,散乱着里衣走了出去。 他刚打开门就听见碗碟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孟萦起来穿好中衣,去到净房准备换条月事带,却发现身上的这条不是自己临睡前用的那条。她瞬间觉得头顶天雷滚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换的。 孟萦觉得自己想挠墙,她的羞耻心如同那水豆腐,落到了尘埃里,捡不起来了。 朝食是竹清送过来的,孟萦独自在房间了用了朝食后,又喝了药。这才去桌边看了会儿书,才看了不大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肚腹发凉,就又去床上挺尸了。 到床上她才发现,昨晚半夜原来铺盖也换了。自己难道是猪吗?被人换了姨妈巾和床铺,竟然没有发觉。那肯定就是药的问题,孟萦自我催眠地将责任推到了药头上。 她打了个呵欠,又睡了过去。 一连七天,孟萦都在吃了饭喝药,喝完药睡觉的过程中度过了。总结起来就是猪一般的生活。不过将黄简然拉上床的事,倒是再也没发生过。 期间黄怜顾和大郎君来看过孟萦一次,给她调了方子,交代黄简然看着她按时服药。 这七天,黄简然给她做了几十条姨妈巾换洗才堪堪够用。不过好在孟萦的亲戚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她再不走,孟萦觉得这亲戚都不友好了。 孟萦的大姨妈一走,她立马觉得自己解放了,忙让竹清打水来来洗头泡澡开个光啊! 孟萦洗头的时候还在怀念欧阳冉,他洗头的手艺可真不错,不比前世的洗头妹差。现在她自己给自己洗头,那长而细密的头发简直缠死个人,她足足用了三浴桶水才将自己里里外外刷个干干净净。 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她又指挥人将房间门窗打开,床单铺盖全换,每个角落全部打扫一遍。又熏了香,她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孟萦憋在院子里七天,简直如同牢狱一般。她想立马要去外面溜达溜达,当下就来了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连白芨都没带,孟萦就出了院子。 可刚出院子没多久,就见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好似在说她是负心女一般,还带着一脸的鄙夷。 孟萦有些不适,心说这几天本姑娘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惹得众怒? 她本不想在意这些,可架不住有那二愣子非要挑事。苍蝇不咬人,可也怪烦人的。孟萦忍无可忍,抓了一个指责她最凶的侍奴,审问他为何这般对自己指指点点。 那侍奴是这药谷的家生子,父母很有些体面,所以就养成了他的性子比别的侍奴泼辣大胆得多。他有些不忿地说道“你这女郎睡了我们药谷的六少郎君,你得了他的清白,既不说娶他,也不给个交代。难道兴你做还不兴别人说?” 孟萦脑袋嗡了一声,但还是反驳道“我没睡他啊!” “大家看看,她还不承认,我都说了她就是那种提裤子不认账的负心女吧,你们还不信!都有人看到少郎君一大早从你房里出来,只穿着里衣,衣衫不整的。现在谷里上下都知道了这事儿,你坏了药谷郎君的名声,你要是不给个交代,以后药谷里的郎君就难嫁了。” 孟萦一听只想骂,我靠,我靠,我靠!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竟然被人认定是提裤子不认账的渣女了!不娶黄简然就是道德败坏,不光祸害了黄简然,还祸害了整个药谷里的未嫁郎君了。这是什么世道? 孟萦也没闲心逛了,气得胸口疼,郁闷地回了院子。回去发现爹爹也不在,肯定是去了谷主的院子,那里有个大药房,爹爹经常在那里看书,改方子,做实验。孟萦想了想还是去找爹爹吧! 此时大郎君和黄怜顾正在院子里的茶桌边喝茶,黄怜顾一再替黄乐然给大郎君道歉,说乐然胡闹害得孟萦卧病七八天,往后百日之内必须吃药调养,缓解强力滋阴补药对未长成女子的伤害。纵使调养得当,以后恐怕也得多娶几位夫郎才行。 大郎君也是满腹郁闷,本来带女儿出门远行是为了散心,没成想先是黄乐然莽撞多事,后是欧阳冉顺势算计,让萦儿平白多了位侧夫。 现在又被黄乐然下药,害得孟萦天癸提前,卧病七八天才调理好。以后恐怕身体会变得敏感易情动,强烈,要多娶夫郎才能满足。 这些年他了解自家女郎,不是那种奔放的女子,相反性格还有些内敛羞涩。以后可怎么办? 多娶夫郎虽然可以带来更多家财,可也意味着人多纷乱,家庭复杂,还要多生子嗣,萦儿将来自己当家作主,压力可想而知。 他本意是想待到萦儿成年,随她心意娶夫生子,在不违反国法的情况下,过得简单快乐。至于子嗣,并不是越多越好,只要孩子养育得好,多与少又有什么关系。 事已至此,大郎君心下虽怨恨黄乐然胡闹,但黄家长辈已经出面道歉,他还能说什么?只好说无妨。 两人无意中说到黄简然和孟萦时,他们也听到了一些谣传,两人虽知他们的确清清白白,不曾做过什么。但这种事哪里解释的清,于双方名声都是有碍的。 孟萦还好说,她是女子,别人顶多说他风流。一旦回到武陵,就没人知道她在药谷的事。可简然还生活在这里,家里还有好几位未嫁的郎君。他坏了名声,可就不好了。 孟萦就当做看不到别人指指点点,径直去了谷主的院子。刚进院子就见大郎君和黄怜顾在院子里喝茶聊天,孟萦过去见礼之后,黄怜顾让她坐下喝茶。 他们又分别给孟萦把了把脉,发现身体暂时无甚大碍,遂放下心来。 大郎君心知孟萦不能不娶简然,否则两边纵使是世交,也会闹得不愉快。再说他私心里也觉得简然堪为良配,人长得如画中人一般,又以极高的天赋习得一手好医术,将来自己百年归世之后,孟家的医术也后继有人。 大郎君想定下这门亲事,却又怕孟萦不喜,遂故意当着黄怜顾的面对孟萦说“萦儿,你还没出生时,为父在药谷待过三年。我刚到时,简然和乐然才刚出生没多久。后来简然不到一岁,他爹爹就去世了。他就被送到祖父这边,爹爹在他小时候可没少抱他。后来爹爹走的时候,他抱着爹爹的腿哭得一塌糊涂。当时爹爹真想带着他回武陵,爹爹当时就想,如果我能得个女郎,就让她娶了简然,你不知道简然小时候长得多好看,跟小仙童似的,乖巧又黏人。” 孟萦适时地表示赞同道“他现在长得也好看,跟画卷里的才子似的。” 黄怜顾道“萦娘也觉得他好看?那可真是他的福气。” 大郎君又道“你三岁多的时候,为父曾到药谷好几个月,那时简然已经六七岁了,他竟然还记得为父,和我一点也不陌生疏离。当他得知有个妹妹时,高兴得不得了,还经常打听你的情况。我看他可爱,跟他开玩笑说让他嫁到武陵给你做夫郎,他竟然一脸认真地表示同意。后来爹爹离开药谷时,他还专门送来了他爹爹留给他的玉佩。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孟萦有些发懵,爹爹说这么一大段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当着简然祖父的面说。 正好她也有些话要问大郎君,于是说道“爹爹,那为何乐然兄说我和他是指腹为婚啊?” 大郎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爹爹在药谷,除了孝之后,那时经常抱着乐然和简然,你姑姑开玩笑说,等我回了武陵,如果得了女郎,就娶她儿子,两家做个儿女亲家,只是一时笑谈罢了。” 孟萦这才知原来真是有指腹为婚的,就因为这个,她简直要被黄乐然坑死。 大郎君决定趁热打铁,知道她不会当着外人的面下自己面子,便对孟萦说道“萦儿,要不要把你简然兄娶回家?简然是个好孩子,心细体贴,会做饭,会针线,还有一手好医术。你不也说他长得好看吗?” 孟萦愕然,看了一眼爹爹,今日爹爹吃错药了,当着黄家爷爷开这种玩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好苦闷! “简然是个实诚孩子,喜欢萦娘已久却不敢说。外面都在传你们的闲话,这是怎么一回事?”黄怜顾一脸八卦地问道。 孟萦心说,简然兄祖父简直是神助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难道不清楚吗?还巴巴地问我。 孟萦红着脸没好意思说,难道还能死不承认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事实面前,如果再死不承认那才是真的渣。 孟萦看着大郎君说道“这事儿该怎么办,我听爹爹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七章 初上长安 第一百零七章初上长安 欧阳冉被黄简然的话气笑了,他一脸笃定地说道;“你还知道会伤害萦儿啊!如果不是你,萦儿本不该有此一劫。是黄乐然做了什么吧!” 黄简然见欧阳冉一脸笃定,知道再替乐然隐瞒下去已无甚意义,便道“他骗萦儿吃了药谷给今上做的秘药,如果萦儿已经长成,倒也影响不大,只是以后会更容易情动,多娶夫郎即可。关键是萦儿尚未长成,当天夜里萦儿就天癸突至,腹痛难忍,七日方休。” 欧阳冉“那对萦儿以后的子嗣可否有影响?” 简然摇了摇头道“尚未可知,但就目前来看,应该影响不大。这几个月我和孟叔一直在帮她调理,她身体虽成长发育得快,但并没有留下不好的后遗之症。只是最近两年我们要看好她,不要让她破身过早,也不要受寒。这样两年之后,她自会无碍,而且以后还会一胎育两子,两子不同父。” 欧阳冉并不关心两子同不同父,只是无奈地说道“你们药谷弄得都是什么鬼玩意儿,也难怪今上多胎皇子皆不同父。” 简然听欧阳这么一说,沉默不语。 欧阳冉知道他并不服气自己的说法,倒也没再多抱怨,而是说道“我虚长你几岁,自是想早日成亲生女。如此一来,还得再等一两年。凭何我们受了委屈,那黄乐然还逍遥自在,不受惩戒!” 简然一听,知道欧阳冉心中不平,但毕竟乐然是他同胞兄长,再说他算计他在先,心里总有些愧疚的。于是说道“那又能如何?祖父已罚他跪了祠堂,一事不二罚,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欧阳冉“此事你不必管,只管调理好萦儿的身体即可。此事萦儿并不知道吧?不过也无需让她知道,徒增烦恼。只是要让她明白切记要自珍自爱,否则于子嗣有碍。” 简然应下,问道“你在药谷要呆多久?” 欧阳冉“我只有三天时间,就要回上京过年。今年我本想带萦儿回洛阳本家过年,现下她身体有恙,经不得折腾,只好作罢。我初六从上京出发,初八到药谷来接萦儿去上京过元宵节。如果到时孟叔有意去,我们一起。如果他不去,劳烦你在孟叔跟前尽孝。” 简然听他将自己的事都安排了,心有不忿。两人都是侧夫,凭什么由他来安排自己的事儿。难道就凭他年长吗?他简然不是多事的人,但也由不得别人欺上头。再说成亲后的脸面,全看萦儿的情分,不在这一时之争。于是,他冷着脸不吭声。 欧阳冉见简然面色不虞,没再多说。只是推门出去,准备去找孟萦。 他刚推开门,发现孟萦拿着托盘,里面放着四碟糕点,站在门前,不知她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话。 欧阳冉和黄简然心下一惊,两人都看向孟萦,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孟萦端着糕点,径直走到桌旁,放下托盘。坐下倒了杯茶,说道“我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算计我?还有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黄乐然的事,凭何他要将怨气发到我头上?” 他们心知孟萦已经听到了全部的话,于是也不否认,齐声说道“对不起,萦儿是受我们所累。” “你们知道就好,是你们算计乐然在先,他迁怒于人,我无端受累。我希望以后你们的心机不要用在家庭成员身上,否则后果自负。还有,乐然的本意也不是想要害我,而是想给你们添堵而已,想着我以后放浪不羁,多娶夫郎,让你们不好过。只是他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吧!给他添添堵也可,然后此事就此打住,过往不究。没必要将心思浪费在不必要的人和事上。”孟萦对着他们说道。 两人齐声称是。 由于欧阳冉只能在药谷呆上三天,所以简然倒是识趣地让出了空间。 孟萦心忧季陵,专门找欧阳冉打探长安情势。欧阳冉和承恩伯府没怎么打过交道,只是知道承恩伯府曾经荣耀过,后来式微。 近些年伯夫人有两个女儿,又得了四个孙女。她们家通过联姻,迅速发展壮大,积攒了不少银钱。多的消息,欧阳冉也不清楚。 其实欧阳冉私下打探过王季陵的消息,他知道孟萦和王季陵自小青梅竹马,情分匪浅。 王家的当家伯夫人和伯爷倒是经常带王季陵到处走亲访友,有意相看。据传承恩伯府想要和靖安侯府联姻,具体是怎么嫁娶他并不清楚。 欧阳冉好不容易才抽出三天时间来陪孟萦,也不喜欢她去追问别的郎君消息。他答应孟萦到了长安,到时陪她去拜访伯府王家。 大郎君和孟萦在神药谷过了一个平静祥和的新年,两人在这边没有太多亲戚,很快就拜完年了。 过完年,大郎君计划二月初出发回武陵。二月底三月初到达武陵,四月份赶上孟萦及笄。等孟萦行完及笄礼,也该好好准备乡试了。乡试定在八月份,出来这么久,虽然萦儿的课程并未落下,但还是需要回去让何夫子帮忙全面查缺补漏。 正月初八那天,欧阳冉果然按时到达药谷,他来接孟萦去上京长安过元宵节。大郎君和黄谷主正在研究一个新方子,不愿离开药谷。但让孟萦单独跟欧阳冉走,他又有些不放心,于是安排简然跟随。 欧阳冉还想着和孟萦多点时间单独相处,毕竟自相识以来,自己和孟萦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反而简然和萦儿朝夕相处的时间比自己多得多。好不容易说服大郎君允许自己带萦儿去长安,他偏还要安排个监督的,欧阳冉想想都觉得心塞。但大郎君的话,他不得不听。 于是三人初十的一大早便出发前往长安,路上走得是官道,道路平坦,马车舒适。 欧阳冉得知孟萦畏寒,给她准备了轻软保暖狐狸皮披风,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毛皮,又用了上好的银丝炭。一路上有他和简然细心照料,孟萦并未感受到旅途之苦。中途歇息之地也是欧阳家的产业,伺候得周到细致。 正月十二下晌的时候,孟萦一行到达了长安。这是孟萦在大曌八年多第一次到达都城,上京长安和前世的古长安有相似之处,都是城墙高耸巍峨,城楼厚重庄严。 一行人排队入城时,碰到靖安候世女回城,进城的人皆要避让。孟萦在车里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车马辚辚,有金戈铁马之势。她悄悄地掀开窗帘一角,见一高大健壮的红衣女子立坐马上,头颅高昂,一脸的俾睨天下之态。 那女子年约三十五六,应是平素练武之人,一双黑眸略有些冷厉,双唇紧闭微翘,似嘲讽众生如蝼蚁一般。 在孟萦透过车窗偷偷看靖安候世女钟瑶光的时候,有人在马上看见了孟萦的一个侧脸,惊若天人,自此念念不忘。 等靖安候世女的车驾走过之后,孟萦一行才入的城里。欧阳冉告诉孟萦,在这长安城武将里,最煊赫的除了定国公府,便是靖安候府。由于先定国公和夫人相继离世,整个定国公府尚在孝期之中。新任定国公和两个弟弟都远在金城郡和西平郡驻军,只余最小的一个弟弟留守京城。整个定国公府低调内敛,甚少抛头露面。 倒是这靖安候府在长安赫赫有名,靖安候夫人做过女皇的近卫。后来娶了靖安候及其几个心腹武将,她为靖安候生下嫡女钟瑶光和嫡子钟贵君,又先后生下六个儿郎,除了大郎入宫为贵君,其余皆入军中,所嫁之人多是京中权贵。 孟萦知道京城水深,权贵遍地。自己一介平民,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她只想着尽快见王季陵一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过完元宵节尽早赶回药谷和爹爹返回武陵准备乡试。 欧阳冉家资巨富,在朱雀大街东侧有一个四进的大宅院,毗邻东市,位置极好。 如今家主欧阳静茹带着夫郎和孩子们回了洛阳本家,并不在京中。家中留守的只有欧阳冉的父亲,他由于偶感风寒,卧病在床,不便出行,才未能回洛阳本家,过年就是他父子二人在长安守岁的。 孟萦到了欧阳家,肯定要先拜见欧阳冉的父亲姜家郎君,之前欧阳静茹和欧阳冉算计孟萦得来这门亲事时,姜家郎君并不在雾灵山庄,故而未曾见过孟萦。 姜家郎君大病初愈,气色略有不足,时不时还有些咳嗽。他在正厅里等候孟萦一行,听门房来报,说大少郎君到了。姜家郎君整了整衣衫,稳坐主位。 在欧阳冉的介绍下,孟萦给欧阳大郎君行礼问安,并送上爹爹提前备好的礼品。 欧阳大郎君见孟萦规矩礼仪丝毫不错,不矜不骄,进退有度,再加上样貌身形更是万里无一。不禁点头,暗自赞赏自家大郎眼光独道,寻了门不错的亲事。 孟萦总觉得带着简然去见欧阳冉父亲有些怪异,不过好在姜家郎君好似司空见惯一般,并未表现出诧异。他给了孟萦价值不菲的见面礼,同时又给了简然一份分量不轻的见面礼。 晚上姜家郎君陪着他们三人一起用餐,他用的极少,好似病未痊愈。孟萦请简然帮他问诊查看一番,又拿了些调养的药丸给他。欧阳冉请他早些回房休息,姜家郎君谢过简然之后,又对孟萦说了抱歉,这才提前回房休息。 晚上孟萦住在欧阳冉旁边的院子,他将简然安排在离得不远的客院。孟萦见欧阳冉安排妥当,洗漱之后准备歇息。 她刚躺下,就见欧阳冉穿着中衣来到了房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八章 蓦然回首 欧阳冉通过房间的暗门进到了孟萦的房间,孟萦丝毫不觉得奇怪。像欧阳冉这种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人,如果不是狡兔三窟那才叫奇怪。 欧阳冉见孟萦一脸的波澜不惊,心里称赞还是自己的小妻子处变不惊,镇定自如。 他径自走到孟萦身边说道“萦儿,夜里冷,我给你暖床吧!”说罢,也不等孟萦反应就准备钻到了她的被窝里。 孟萦卷着自己的被子说道“额,冉哥哥,你最好离我远点,不要轻易碰我,否则火惹起来了,灭可不那么容易的!” 欧阳冉想到乐然做的事,心头一阵气恼。但温香软玉谁不欢喜,更何况将来萦儿大婚,待到正夫进门,自己能分得的时间更是有限。于是他便可怜巴巴地说道“我好久都没有抱抱萦儿了,今晚让我抱着萦儿睡好不好?” 孟萦看他一双黑眸如星子,闪着柔和的光,犹如初生的马驹,惹人怜惜模样,心头一软,刚准备应下。突然又想到这厮惯是心眼多,与他心软就是放任他搞事,于是又硬起心肠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管欧阳冉如何卖乖卖惨,孟萦只乐呵呵地看着他。 欧阳冉看来软的不行,只好坐在床边陪着孟萦聊天。他很会说话,又会挑轻松愉悦的话题。他放低声音,如同情人耳语,让人感到轻松舒适,催眠效果上佳。 不一会儿,孟萦就昏昏欲睡了,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欧阳冉于是便顺势就钻进了被窝,轻轻地将孟萦搂在怀里。 自孟萦身体发生巨变之后,欧阳冉的确没再拥抱过孟萦。现在的孟萦可不是当初在雾灵山庄时的模样,现在的她身材前凸后翘,超级有料,勾得欧阳冉心痒难耐。但他怕惹得孟萦不悦,倒是老实地不乱动,只是搂着孟萦,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放松入睡。 在欧阳冉温暖的怀里,孟萦进入了黑甜梦乡。 看着孟萦沉沉地睡去,欧阳冉这才轻轻地解开孟萦的里衣,细细观察她的身体变化。 他欧阳冉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他见孟萦长成了他理想中的样子,虽恨乐然让孟萦遭受了如此苦楚,却又有些暗自庆幸。 他偷偷亲吻孟萦胸前的柔软,在月光下,她如那月中仙子一般美妙。欧阳冉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他的心轻轻地颤抖着。 他每亲吻一下,孟萦的肌肤逐渐发热,由白皙变得粉润,散发着诱人的幽香。胸前更是红梅峭立,莹嫩诱人。 孟萦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嘤咛,关注到她身体的变化。欧阳冉吓了一跳,不敢再有所动作。只好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搂着孟萦,慢慢调息,让自己沸腾的热血平静下来。 花了好长时间,欧阳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大抵是夜半降温,孟萦觉得冷,直往欧阳冉怀里钻,似乎那是个温暖的火炉。 孟萦的这番动作,让欧阳冉再次血脉贲张。整个一宿他几乎都用来平复自己内心的煎熬了,看到吃不到的诱惑真是要人命。天快亮时,他才慢慢睡去。 第二日,孟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里衣竟然不见了,她记得临睡前穿着里衣的。再一看,自己竟然躺在欧阳冉怀里。看来真是男人的嘴,世上的鬼。 她见欧阳冉尚在沉沉入睡,便悄悄起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竹清见孟萦出来,连忙送上温水让她洗漱。 孟萦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拿着剑在院子里舞了一套剑法,身体便热了起来。再多的运动,她也不敢多做了,唯恐精力不济。 孟萦刚收功,简然就到了。他见孟萦日日锻炼不辍,很佩服,笑着说道“萦儿真厉害,每日都早早起来锻炼。我都有些后悔早年没有学武,现在想学好像有些晚了。” “锻炼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再说简然兄又不是要做侠客,你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又不是去考武举。要不从明天起,你也开始锻炼身体怎么样?”孟萦提议道。 简然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一刚一柔,天地之妙;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一动一静,养生之药。我已经习惯了我自己的生活方式,骤然改变恐怕还不能适应。” “不试着改变,怎么就觉得不能适应呢!说不定你就喜欢上运动了。” “如果萦儿带着我,我可以考虑试试。”简然道。 “原来你是为了霸占萦儿啊!简然你心眼也太多了些!”欧阳冉身着里衣从孟萦的房间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 “欧阳冉你怎么从萦儿房间里出来?难不成你昨晚歇在此处?”简然问道。 “对啊!”欧阳冉十分光棍地承认道。 简然“你,你明知道萦儿的身体有恙,你居心何在?你简直是要害死萦儿!”简然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欧阳冉“我什么都没做,萦儿怕冷,我帮她暖床,怎么害她了?” 简然“你,你如果这么做,那我们一人一晚陪着萦儿。” 他们一大早吵得孟萦有些头疼,于是生气地说道“别吵了,如果再吵我就走了。从今夜开始,各自安睡,互不干扰!” 这才哪到哪,孟萦觉得如果以后娶了三个夫郎,每日简直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岂不要日日争闹不休?果然都没好,迟早要翻船,孟萦有些头疼却又无能为力。 两人见孟萦发了话,都装出听话的样子围着她说好。孟萦知道他们都仗着比她大,心眼一个比一个多,表面上无比纯良,内里谁知道是怎样。 心累,懒得管了。 孟萦到了长安之后,其实还想了解一下长安的房价。都说京城大居不易,如果有合适的房源,提前买下,等到来年会试,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虽然她和欧阳冉有口头婚约,但在欧阳家长住并不合适。再说现下年节,欧阳家人少,等到年后大家都回到长安,人多事杂,恐怕会被人说嘴。 欧阳冉告诉孟萦牙行基本都关门了,大部分都得等到正月十八以后才会开门,现在要好好过元宵节。 孟萦让欧阳冉通过朋友侧面打听王季陵的消息,得来的是王季陵的爹爹崔家郎君年前就从武陵回到长安了,但甚少出门,初二也没回崔家拜年。至于王季陵更是从冬月开始,就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这很不合常理,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会没有了音讯?难道出事了?孟萦有些惴惴不安,不管她如何担心,元宵节还是如期而至。 元宵节前两天就已经开了灯市,各大世家都有自己的灯展。但元宵节当日最是隆重。整个朱雀大街是一片灯火的海洋,五彩缤纷,亮如白昼。男女老少纷纷走出家门。年轻的女郎们和青年郎君们趁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街道上人山人海,这一夜不知要成就多少鸳鸯佳偶。 由于姜家郎君身体刚刚恢复,他不愿出门。于是大家陪着他在家早早用完哺食,就出门了。 欧阳冉提前在自家酒楼里留了位置最好的包间,带着孟萦和简然一起进了包间喝茶吃点心。 孟萦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恍若隔世。她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不知道季陵今夜会不会出来看灯。 在包间里呆了一会儿,孟萦觉得有些无趣。欧阳冉安排好陪同人员,便带着孟萦和简然一同下楼去灯市看灯。 孟萦喜欢猜灯谜,不一会儿,欧阳冉和简然手里各自拿到了好几盏灯。他们顺着人流往北走去,越发接近皇宫的灯展,那高大的灯柱上挂着精美绝伦的八角琉璃宫灯,每面都烧制有栩栩如生的人物和壮丽的风景。下面还挂有不少小的彩纱宫灯,有莲花灯、桃子灯、兔子灯等,很有设计感。孟萦准备去猜个灯谜,赢一盏漂亮的宫灯。 快到跟前时,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身影。果真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可他身边却陪着位中年女子,那女子正是孟萦进城那天见到的靖安候世女钟瑶光。 王季陵看着灯笼,那女子站在季陵的身侧看着他。 孟萦痴痴地看着王季陵的侧颜,仍是温润雅致让人魂牵梦萦。她扫了一眼他身侧的女子。只见钟瑶光看季陵的眼神像极了曾经的王素媛,那种眼神犹如猎人紧盯着猎物,充满了占有的和志在必得。 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孟萦却不敢上前。 钟瑶光试图去拉王季陵的手,被他装作不经意似地躲开了。后来她贴着季陵的耳朵,说了几句话之后,王季陵低着头垂下了肩。钟瑶光顺势拉住了王季陵的手往北走去。 两人携手前行,王季陵一直都是瘦瘦高高,背影俊俏,细瘦高挑。钟瑶光高大健壮,身形比王季陵要宽厚得多。她却做出小女儿的情态,将脑袋放到季陵的肩头蹭了蹭,似乎很欢喜的样子。 经历了李君成的事情,这一幕看得孟萦心头剧痛,双眼瞬间模糊。她大叫了一声“季陵!”然后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往后倒去。 简然和欧阳冉一把扶住了孟萦,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浑身发软,昏迷不醒。 简然迅速地给孟萦把了把脉,说道“她本就没好全,又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王季陵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好似是孟萦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简然挡住了孟萦的脸,他只见一位身材高挑,凸凹有致的女郎昏倒,因着身形与萦儿相去甚远。他想着萦儿肯定不会在长安,她要在肯定会来看自己。只是他现在…… 钟瑶光看着王季陵的眼睛问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叫季陵,你听到了吗?” 王季陵不欲多事,便摇了摇头,继续往北走去。 钟瑶光却是不信,她练武多年,耳力极佳,绝对不会听错。她对着身边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尾随简然他们匆匆而去。 欧阳冉抱着孟萦迅速往回走去,待到马车边,和简然登上车,快速驱车离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九章 英雄救美 姜家郎君见他们三人高高兴兴地出门而去,回来的时候,孟家女郎却昏迷不醒。他也忧心不已,忙指挥人忙前忙后,备好必需品。 简然给孟萦施针后不久,她悠悠转醒。孟萦一睁开眼,见欧阳冉坐在床边看着她。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说道“我看见他了,他和靖安候世女在一起。那钟瑶光强迫他,我要去找她。” 欧阳冉拍了拍孟萦的手说道“萦儿不急,灯会明天晚上还有,我们明晚再去那里等着,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他。你先休息,调理好身体再说。” 这时,简然端着药进来了,他扶起孟萦说道“萦儿先吃药,然后睡一觉,明天就该好了。” 孟萦还想着明天再去朱雀大街偶遇王季陵,她二话没说端起药就喝了。很快药里的安眠成分起了作用,孟萦沉沉地睡去。 晚上简然和欧阳冉都陪着她,夜半时分,孟萦发起烧来。烧得满面通红,胡乱地说着“不要走……,我不要死……” 还好简然又给她熬了退烧药,吃了之后,她又安静地睡了几个时辰。 清晨,烧渐渐退去,并没再烧起来。 中午孟萦才醒过来。一醒来,她就让竹清给自己洗漱梳妆,准备晚上去朱雀大街上找王季陵。 欧阳冉却说“今日一早靖安候府和承恩伯府传出联姻,侯府世女将娶王家二房庶子王季陵为侍夫。萦儿,你不能再私见王家郎君了。既然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想来事情是真的。 那世女不是个好相与的,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若被她知道你和王家郎君私下会面,你们都落不了好。目前她对王家郎君正新鲜,舍不得对他如何,但恐怕会对你下狠手。” 孟萦一听,脑袋要炸掉一般,摇着头说道“不会的,季陵根本就不喜欢她,而且看她的年龄,估计只比王家二娘子小一两岁。那世女的嫡女恐怕和季陵差不多大吧?” 欧阳冉“的确如此,世女的嫡女和嫡子是龙凤胎,今年19,世女的孙女已经一岁多了,嫡长子好像也在议亲。既然王家和钟家同时传出联姻的消息,看来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之前只是说双方有意联姻,但并未传出如何联姻。萦儿,那你今日还出去吗?” 孟萦当然想要再见一次王季陵,听听他怎么说,否则内心难安。欧阳冉见孟萦铁了心要见那王家郎君,于是说道“萦儿,侯府世女在这长安城没几个人惹得起,你还是避着些吧!今日纵使碰到那王家郎君,也不可相认,他身边肯定有世女的人。我想办法约那王家郎君单独一见,只是不知他是否能出得了王家的大门。” 孟萦想着这几次给王季陵送信都石沉大海,又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估计季陵早就被他祖母软禁了。包括季陵的爹爹都几乎没有任何消息,很久都没出门,连回娘家拜年都不曾。看来季陵祖母是下定决心要与靖安伯府联姻了。 夜幕低垂,孟萦披着狐狸皮大氅站在灯柱下来回踱步,痴痴守望。可斯人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寂寞宫灯。 突然,有人叫到“走水了,走水了,快跑呀!” 灯市人潮涌动,推搡起来,一时场面有些混乱。 欧阳冉和简然护着孟萦往街边走去,突然窜出一群身强力壮之人在孟萦身边冲开了两个口子。孟萦被他们带得转了个圈,再回转时,发现已经不见了欧阳冉和简然。 孟萦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慌张。想着这种情况下要顺着人流往墙边走,紧贴墙边,这样不容易摔倒被踩踏。 镇静下来之后,孟萦顺着人流慢慢靠近了巷口的墙边。于是她侧过身,背对着墙边站定,不再胡乱走动,观察街上人流和火情。并没有发现明火,估计是摊贩的灯笼着火了,大家一紧张制造了混乱。 就在这时,一群人猛地冲了过来,差点将孟萦带倒在地。突然被人一把拉住,护在怀里。那是位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郎君,他有意无意地用自己的躯体将孟萦护在身后。 孟萦见他身材高大魁梧,一身薄薄的夹棉袍服穿在身上合身而服帖,肩宽腰细,将肌肉凸显出来,显得很有力量。 不一会儿,大家并未见到火烧起来,都放松下来。街道上也就不那么拥挤了。 那郎君转过身来,浓眉俊目,对着孟萦露出个憨厚而略显羞涩的笑来,关心地问道“女郎没事吧?” 孟萦见他五官疏朗,一脸忠厚,又护着自己一场,便施了一礼,浅笑着说道“无事,多谢郎君相护。” “女郎是与家人走散了吗?要不我送女郎回家?”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家人约定在此相见,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赶到。多谢郎君好意!”这种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走的。人心险恶,忠厚的面孔下有时也会藏着一颗险恶的用心。 “那我在这里陪着女郎等,直到你的家人来接。”他还是一脸厚道的表情,并未有任何逾矩。 孟萦“多谢郎君好意,此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想必很安全。郎君若有事,可先自便。我的家人很快就到了。” “无事,能护着女郎是在下三生有幸。在下钟维朗,见过女郎。”他自我介绍道。 孟萦正思索是不是要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时,就听到简然跑过来说道“萦儿,你没事吧?” 孟萦看着简然笑着说道“没事,你们也没事吧?” 欧阳冉走过来拉着孟萦的手说道“我们都没事,灯市就要散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孟萦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着钟维朗说道“小女孟萦多谢钟家郎君相护,我家人已到,先回去了,再会。” “孟家女郎客气,再会!” 听孟萦如此说,欧阳冉和黄简然对着钟维朗抱拳致谢。随后带着孟萦往回走去。 走出十几步,孟萦突然回首,看向钟维朗。 只见他正看着孟萦的背影,一脸的热切渴望和志在必得,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忠厚老实。他没想到孟萦会回头看他,来不及收拾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于是顺势挥了挥手,装出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 孟萦心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如他表现得那般忠厚老实。因为刚才他的一番交谈过于刻意,孟萦总觉得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所以才会故意回头,杀他个出其不意。 欧阳冉见孟萦回过头来,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萦儿知道他是谁吗?” 孟萦摇了摇头。 “他是世女钟瑶光的嫡长子钟维朗,在五成兵马司任职,幼时是这长安城的小霸王,近些年长进了些,但极是难缠。萦儿又怎会认识他?” 孟萦见身边有不少陌生人,不便多说,摇了摇头说道“回去再说吧!” 钟维朗回去躺在床上,拿着个荷包,放在鼻端轻嗅着。荷包的香味清幽隽永,果然是药香不同于花香,别有一番风味。他闭着眼,想着城门口的那惊鸿一瞥,真是仙子般的人物。 今日走近,亦是倾城之姿。不枉费他今日制造走水的混乱,又让人冲散了她身边的人,这才得以亲近地保护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个荷包。不过她戒心太重,不肯与他过多交谈。 没想到她会蓦然回首,杀自己个措手不及,否则自己肯定能给她留个好印象。 不过也没关系,明日该去欧阳府上拜会,归还荷包了。 回到院子,三人坐下喝着热汤说起今日的事。 三人都认为今日的走水事件透着怪异,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那钟家郎君做出的保护之举,也是为了故意接近孟萦。鉴于钟维朗非常难缠,欧阳郎君让孟萦近日不要外出。如果遇到,也尽量避开。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想要躲开钟维朗,他却主动找上门来。 当欧阳冉听门房说钟维朗来访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随后去了前厅。 钟维朗本想见一见孟萦,没想到欧阳冉却说她病了,不方便见客。他又提出去探病,欧阳冉又以恐怕过了病气给他,拒绝了。 钟维朗已经有些烦闷了,但为了在孟萦面前维持忠厚老实的形象,耐着性子忍了忍,没有交还荷包,就打道回府。 自家大郎钟维朗的所作所为自然没有逃过他母亲钟瑶光的耳目,世女自知道孟萦和王季陵青梅竹马,两人已经到了议亲的地步,心里不恼怒是假的。但好在他们二人虽感情深厚,但并未逾矩。 坏就坏在,那孟家女郎不该去招惹大郎,自家大郎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霸道,占有欲强,对于自己喜欢的就一定要弄到手,否则就不会罢休。大郎岂能嫁给这样一个外地的寒门学子?他将来是要嫁给清贵的世家贵女的。 那孟家女郎明知季陵和自己有婚约,竟然还去灯市守候,实在是过分。世女钟瑶光一想起孟萦,心头火腾腾地往上冒。上位者有迁怒的权利,她招来随从,低语安排一番,那人领命而去。 正月十八,各行各业开门迎客,长安城里各大牙行也开张做买卖。孟萦带着白芨去牙行打听房屋情况并留了信息。 欧阳冉那边也在积极帮孟萦打探王季陵的消息,外面传出靖安候府钟家将在二月中旬纳娶王家郎君……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章 一别两宽 且说王季陵自三个月前,在一次聚会中,随长辈去拜见靖安候世女钟瑶光时,被她一眼相中。她尤为喜欢王季陵身上那种轻松自在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于是向当家伯夫人提出纳娶王季陵为侍夫。 当时王季陵祖母并未直接答应,她回去权衡了一下,觉得靖安候在女皇那里炙手可热,其嫡长子入宫为贵君,育有七皇子。 现下女皇并未诞下皇女,顺贞长公主膝下只有一女,但其女也未诞下继承人。将来女皇的太女必定要从众皇子之女中选一位。到时就端看是谁了,靖安候钟家所出的七皇子未必就没有一争之力。 将来世女袭爵,掌控靖北军,大权在握,她能纳娶季陵,是他的福气。虽说世女年龄稍长,但尚能孕育子嗣。 于是王府伯夫人就提出想要参与靖北军和京郊大营的军需供应,另外还需世女为自家季陵留下血脉,一旦世女生下季陵的子嗣,他将自动升为侧夫。 钟瑶光料定王家必然会答应,因为之前王家就想插手靖北军和京郊大营的军需,被她让人按下了。至于子嗣,既然是自己真心喜爱之人,又诚意求娶,能不能怀上子嗣就看季陵他是否用心伺候了。 伯夫人和世女这边谈好条件,却遭到了王季陵的激烈反对。他跪求祖母放过自己,哭诉说有一嫁过去就当爹的小郎君,哪有一嫁过去就当祖父的小郎君? 可他祖母为了王家的利益,根本就不管他的请求,还劝他说,世女正当年,他一嫁过去什么都不用操心,安心享受就好。 季陵对他的祖母已经完全失望,他想要逃出去,直接出海。却被祖母派人软禁在家,根本就出不得门。 为了讨好世女,王季陵祖母将他和孟萦之间的信件搜出来统统烧掉了。此后他的信一封都未能发出,孟萦给他的信也全部都被毁掉了。他的贴身小厮海涛和海浪被打发到庄子里去了。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还不如死了。他绝食,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他祖母却说“你要死也容易,将你爹爹一起带到地府。你死了,你爹爹也不用活了。” 很快,他祖母就召回了季陵的爹爹崔家郎君,并以尽孝为由将他扣留在长安,初二都未让他回娘家拜年。 纵使季陵心中有再大的怨气,却不能不管爹爹。爹爹在娘家时就不受宠,嫁给母亲后,被母亲善待,很快就有了季陵。季陵几乎成了他的全部依托,现在季陵这般难过,他也很心疼。但王家哪个儿郎的婚约是自己做主的?还不全是伯夫人做主应下的联姻。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了自己。如果没有世女看上季陵,他从中劝和伯夫人,成全季陵和孟家女郎的情分还有可能,但现在是完全不可能了。 他们父子被伯夫人圈进在各自的院子里,除了偶尔见个面,基本出不了家门。崔郎君手上的生意都被伯夫人安排人接了过去,他现在只能赋闲在家,坐吃等死。 王季陵不能忍受爹爹一手建立的船队拱手让与别人,爹爹几十年辛苦经营的心血被别人所夺。他自己可以赴死,但他尚未为爹爹尽孝,还拖累了他。他又怎能忍? 伯夫人这一招的确狠,自从崔家郎君回到长安,王季陵也不再闹腾了,每日安安静静地呆在院子。直到上元灯节,世女来请他去看灯,他才走出王家。 现在钟王两家定下了婚约,伯夫人见季陵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反抗,渐渐放松了对他的监管,允许他在自家见一见前来看望他的朋友。 趁此机会,欧阳冉跟着王季陵的表弟崔家九郎进入了王家。但孟萦却不能去见他,因为她太打眼。另外伯夫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季陵见外女的。 欧阳冉见王季陵心如死水,眼睛古井无波,就连见到表弟崔家九郎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谈。 崔家九郎知道欧阳冉有话与表哥说,便借口去了院子望风,只留欧阳冉和王季陵。 王季陵听说过欧阳冉,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只是不知他为何要来见自己。 欧阳冉见王季陵的状态有些像曾经的自己,心如死水,看不到对未来的任何希望。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王家郎君,我受萦儿所托前来见你。她很担心你,给你写了好几封信都石沉大海,下了拜帖也都被拒了。” 当王季陵听到萦儿二字时,两眼一亮,一把抓住欧阳冉的胳膊问道“萦儿在哪里?她还好吗?” 欧阳冉苦着脸点了点头“她,不太好,生病了。在我家等着你的消息。” “萦儿身体一直都很好,我认识她这些年,她很少生病,如今怎又生病了?”王季陵问道。 “上元佳节,她在灯市上看见你,吐血了!” 王季陵脸色瞬间灰败,双目失去了神采,苦笑着说道“是我对不住她。萦儿那么好,全心全意地对我,想着我们的未来,我却为了家族利益和家人舍弃了她,是我无用……” 他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了出来,他无声地哭了。 欧阳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或可帮你逃出王家。” 王季陵摇了摇头,说道“我能逃到哪里去?我逃了,我爹爹怎么办?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况且你们和萦儿还在,你们承受不来钟家的报复,他们都是疯子,疯子,疯子!” 欧阳冉见王季陵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倒也不便多劝。只是说道“王家郎君若是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联系萦儿,请让崔家九郎通知我。” 王季陵点了点头,呆愣地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孟萦得知王季陵的选择,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一天。 她最终还是想明白了,这是大曌,不是后世。在这里,人总要屈服于权势、名利和宗族,没有人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不也是为了维护名声,而收欧阳冉和黄简然做侧夫吗?不管季陵怎么做,孟萦纵使心疼,却不会抱怨。 既然季陵做了选择,那就给他准备一份嫁妆,以全儿时的情分。孟萦想了想,崔家郎君这些年给王季陵攒了不少嫁妆,银钱上他自是不缺。更何况要和候府钟家联姻,伯府王家肯定要给出不菲的嫁妆。 既然两人不可能再有纠葛,那世女恐怕难以轻易信任季陵,那就把两人合伙建立的季萦辣酱作坊送给季陵做嫁妆。自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纵使想通了,孟萦还是难过了一段时间。不过好在简然全心全意地照顾,她的身体逐渐恢复起来。偶尔天气好时,还会随牙人去看看房。 欧阳冉依然是每日忙碌,早出晚归地安排事务。 药谷在长安有几家药房,简然偶尔也会被叫过去帮助处理些事情。 孟萦要不是为了多看些房源,就准备去药谷,接上爹爹返回武陵。 一日,一个相熟的牙人找到白芨,通知说有套很好的房子,各方面都达到了孟萦的要求,过来带他们去看房。 孟萦不疑有他,就带着白芨出门去看房了。 那房子的确位置极好,品质也佳,价格适中。孟萦有意定下,只是牙人说,房主今日去了城郊的庄子,她正在卖京郊的庄子。将产业买完之后,就回老家养老。 一听有京郊的庄子要卖,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牙人见孟萦似乎也想购买庄子,于是便提出带她去看看田庄所在位置,再做打算。 孟萦让人去通知欧阳冉和黄简然一声,就带着白芨随着牙人一起去了京郊。 马车行至半途,那牙人突然说内急,下车方便去了。 正巧这时迎面来了四个骑马的壮汉,其中一人一鞭子抽在白芨驾驭的马上,马瞬间就惊了,带着马车狂奔起来。 由于事出突然,孟萦在车上被摔得七荤八素。 白芨想要控制住惊马,却也不那么容易。那人的马鞭里带有铁刺,马被抽一鞭后,立刻就渗出了血,它不发疯才怪。 白芨极力拉扯缰绳,仍是无果。 孟萦见此,对白芨说道“我们弃车吧,再这么跑下去,谁知道会不会翻车。” 白芨见此,自知御马无望,只能弃车了。他返回到车厢,拉着孟萦,顺势一跳。 两人刚跳下车,那马就带着车一起滚下了陡崖。 孟萦和白芨刚站稳,那四个壮汉也骑着马赶到了。他们见这主仆二人尚且完好无损,就掳了他们往一处茅屋跑去。 待到茅屋里,他们将孟萦和白芨扔到地上,哈哈大笑。 孟萦心知在长安城并无仇人,于是尽力保持平静地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小女子与众位并无仇怨,四位所求无非钱财,我这就派人送于各位,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其中一位壮汉奸笑着说道“如此绝色小娘子就此送死,实在是可惜了。如若买到地下黑市,能值万金呢!” “你想死别拖累我们,主子交待,弄死了便是,哪来那么多事!” “反正总是一死,还不如让她死前好好享受一番,我还从未碰过如此美色,那女楼里的头牌远不及她呢!” “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送她下地府之前,我们好好享受一番……”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绝地反杀 孟萦一听,原来他们并非求财,而是要夺命啊! 这四人看身手远胜于自己和白芨,他们应是杀过不少人。所以提起人命时,才会如此轻描淡写。难道今日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吗? 不,绝不能就这么认命。不能硬拼,只能智取。孟萦悄悄地摸了摸袖袋里简然给的药粉,心下稍安。 白芨一听他们准备侮辱自家女郎,自是不肯坐以待毙。他看了孟萦一眼,孟萦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孟萦虽然知道简然的迷药厉害,但必须一击必中,否则,漏掉任何一个人,她和白芨恐怕都讨不了好。 那其中一个壮汉尤为急色,急不可耐地褪掉衣衫,准备轻薄孟萦。其余三人在一旁起哄,袖手旁观,任由那人撕扯孟萦的衣服。 孟萦见那光身男子一身肌肉虬结,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他一把抓住孟萦的上臂,顺手就扯掉了她的披风。 孟萦觉得她被钳子夹住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心想这人这般力气,如何对抗?于是豁出去一般,桃花眼微微一挑,媚眼如丝,浪笑着说道“都说咱大曌,一女娶多夫,小娘子我还从未玩过多人同行呢?几位要不一起?让我死前也尝个新鲜花样?到了地府,倒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那另外三位壮汉,哪里见过如此风骚入骨的美人。特别是孟萦有意勾引,皆有些蠢蠢欲动,并不想独独便宜了先前的那位男子。于是那旁观的三人皆凑近孟萦,想要分得一份美色。 孟萦故意风情万种的轻解罗裳,越是这样,他们越觉得心痒难耐,色迷心窍。 孟萦小舌轻添唇角,挥动衣袖,巧笑着说道“我香吗?” 其中一人理智尚存,往后退了一步,孟萦见状,心下一急,就将迷药快速撒了出去 。那后退的人立马捂住口鼻,往后跑了几步,对着另外几个叫到“当心,有诈!” 可是已经晚了,那三人只觉得头昏眼花,丝毫提不起力气来。说时迟那时快,白芨立马拔剑和那壮汉斗作一团。 白芨身形瘦削,力量不足,根本就不是那壮汉的对手。 孟萦伺机偷袭,可那壮汉精明异常,下药不成。于是她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把大刀,和白芨一起对付那壮汉。 那壮汉能在其余三人均迷失心智的情况下,尚保留一丝理智,肯定是不好对付之人。 孟萦见那壮汉纵使不是身经百战,肯定也上过战场,只是不知为何他要对付自己。 现实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孟萦和白芨渐渐力有不逮,慢慢落了下风,两人身上的伤口多了起来。再纠缠一会儿,恐怕两人都得命丧于此。 于是孟萦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那人下手。白芨一见,护主心切,被那壮汉砍了一刀。 孟萦趁机将迷药撒了出去,那壮汉摇摇晃晃跌落在地。 白芨被伤得不轻,几乎要丧命。孟萦心焦不已,忙着给他止血。 白芨说道“女郎不急,奴死不了,先杀了那四个人,否则等他们缓过劲来,恐怕我们都活不成。” 孟萦心知情况的确如此,但要她杀人,她却下不了手。 孟萦又撒了一次迷药,准备就此放过他们。 白芨挣扎着站起来,从茅屋的厨下找来些素油,点燃了火折子,放火烧了茅屋。他看孟萦似有不忍,说道“女郎不杀他们,等他们反过劲来,必定百倍反击。到时就是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孟萦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心下还是有些害怕。 两人看着茅屋化为灰烬,这才搀扶着往路边走去。 白芨现在肯定是骑不了马了,但现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发生了刚才的事,两人也不敢回去了。只是往西一路走去,越发地远离长安城。 两人不知走了多远,渐渐力竭。 孟萦扶着白芨坐在路边喘口气,白芨失血过多,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过好在不远处,孟萦听到有马车自东向西而来,立马挣扎着站起来招手。 马车就停在孟萦跟前,车里跳下位十七八岁的小郎君。那郎君白袍着身,姿容俊雅,潇洒不羁。正所谓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见孟萦一脸狼狈,衣衫都被扯破,身上不少伤口,脸上沾了尘垢与血污,但那双似水的桃花眼却依然清明。 他并未问及缘由,忙指挥小厮帮助孟萦将白芨搬到了车上。 孟萦谢过他之后,又请了他的小厮帮忙去城里给欧阳冉送信。 那小厮拿到信物之后,迅速骑马返回了城里。 孟萦给那郎君的解释是,今日出门办事,路遇歹人,遭遇了不测。 那郎君看着潇洒不羁,但话并不多。只说他叫沈微,此后便在车上坐着沉默不语。 之前孟萦只是简单地给白芨包扎了下,现在在车上安顿下来,她连忙给他把脉,发现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他被那伙人踢伤了脾脏,他这种情况就是放在前世,恐怕也难救治。 他还有一处很重的外伤在后背,几乎贯穿整个后背,伤口很深。在车上摇摇晃晃也没办法处理伤口,孟萦只好不要钱似地将止血消炎的伤药倒上去,又取出银针给他护住心脉。 白芨苍白着脸,昏昏欲睡。 孟萦心里着急,怕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只得不停地和他说着话。 白芨可能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笑着说道“女郎,奴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你再坚持一会,等到了地方。我给你清理、缝合伤口,然后叫小神医来给你调理,你会没事的。” “奴知道自己的情况,只要女郎你没事,就算是死了,奴心里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孟萦一听就哭了起来,她哭着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还年轻,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等你好了,我给你找个好妻主,再给你准备好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白芨惨白着脸说道“奴不想嫁人,奴从小就喜欢男子,没想过要和女子成亲。如果奴这次死不了,女郎能不能让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次跟女郎出来,奴觉得很开心。” 孟萦哭着点头,说道“只要你好了,我就让爹爹给你放了奴籍,到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果你碰到喜欢小郎君,而他也恰好喜欢你,你就和他结成伴侣,相互陪伴潇洒过一生,怎样?” “女郎你真好,竟然没有嫌弃奴。之前奴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喜欢男子,怕被人嫌弃,现在奴要死了,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你不会死的,你要坚持住,你还没有找到你心仪的男子,怎么就能死了?” 孟萦看着他的生机一点点溜走,痛恨自己大意,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无声地流泪,泪珠大滴大滴落在白芨的身上,在衣服上渲染成一朵又一朵的墨色梅花。 “女郎请给奴唱首甜蜜的歌吧,在女郎的歌声里睡去,做梦都是香的。”白芨轻声地祈求道。 孟萦哪里还唱的出来,可她真的想要他好好地活着,让他活到白发苍苍。 他在孟萦身边8年多,虽然几乎都是白芷近身伺候,但白芨给孟萦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武陵时,一般是白芷对内,白芨对外。白芨身形瘦削,极善隐匿,所以孟萦喜欢让他去打探消息,而他本身又是粗中有细的人,帮了孟萦不少忙。 看着他祈求的目光,孟萦边哭,边轻声地吟唱道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当我老了我真希望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孟萦一边唱一边哭,白芨最终还是在她不成调的歌曲中沉沉地睡去,永远不再醒来。 这是孟萦在大曌第一次直面生死,这一天她经历了车祸、差点被侮辱和杀死,到最后绝地反杀了对手。可是今天的确是她第一次直面身边的人死亡,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凄惨的方式。 虽然白芨是她的侍奴,但孟萦从来就没把他们当做奴婢,相处更多地像是朋友和下属。他们更像她的兄长,关心呵护她。 白芨的身体逐渐变冷,孟萦抱着他无声地垂泪。 沈微看着她无语泪流,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揪心。他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看她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鼻头红红的,微张着嘴,喘不过气来。 本来他还在心里嘲笑她,不过死了一个侍奴,值得那样悲伤吗?但看着她这般伤心,他的心蓦地一阵心疼,他从怀里掏出条帕子递给孟萦。 孟萦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涕,那帕子还带着他的干爽的体温。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田庄。因着尚未开春,田庄里也是一片荒凉。不过这庄子倒是建得疏朗大气,屋里的摆设看着也简单大方。 庄子里的管事虽断了左臂,但坐卧行走有行伍之风。孟萦直觉整个庄子不简单,多是行伍退下来的人。那管事叫沈微四郎,并让人安顿孟萦洗漱。 孟萦的披风已被撕烂,又沾了那么多血,有自己的,有敌人的,但更多的是白芨的。她将披风盖到白芨身上,自己的丝袄襦裙也被撕得不成样子,不过倒没有露出肌肤。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套棉布袄裙,大概是庄稼女儿家的衣物。 孟萦简单地洗漱之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都是皮外伤,影响不大,也没怎么管,换上粗布衣裙走了出去。 那青年郎君在孟萦洗漱期间招来了之前派出去的暗卫,大概地了解了今天的具体事宜。原来是靖安候府出的手啊,没想到他们行事如此嚣张,青天白日之下杀人灭口,却没想到被反杀。哼,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长安的水要混了,越混越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个承诺 不过四郎很好奇,一个柔柔弱弱的女郎和一个瘦削的侍奴是怎么杀掉那四个高大强壮的士兵?他们慌乱之余竟然还知道放火毁掉行迹,但仅仅放火是不够的。他又交代暗卫彻底清除所有的痕迹,让靖安候府找不到任何证据。 当孟萦穿好衣服出来时,沈微正在桌前写孟萦唱的那首《当你老了》,歌词丝毫不差,并且谱上了乐谱。 沈微抬头看见孟萦穿着荆钗布裙,但不掩绝色姿容。 孟萦施了一礼说道“今日多谢郎君搭救,请受孟萦一礼。” 沈微淡淡地说道“不足挂齿,举手之劳罢了,女郎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他又说道“你那侍奴我是让人买口棺木埋了?还是烧了,将骨灰交给你?” 孟萦想了想,古人讲究保留全尸,入土为安。于是便说道“还是找个地方埋了吧,做好记号,等将来我方便时,再过来迁走。” 沈微点了点头,说道“女郎先用些饭食,休息一会。你的家人最快也得日暮时分才能赶到,如果晚了出不了城,估计明天才能到了。” 孟萦接着又说道“不急,我先送白芨一程。” 沈微带她到白芨停放的屋子,已经有人为他换了衣服。 孟萦看他面色灰白地躺在那里,早晨的时候他还笑嘻嘻地给自己赶车,现在却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回想他捉了二郎君让人放的毒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二郎君被毒蛇咬伤,然后又给马儿下巴豆……,往事似乎发生在昨天,今日却只能送他最后一程。 孟萦一边哭一边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又帮他整了整衣袍。哭着说“白芨,下次你投胎去个自由自在的富裕之地,愿你远离痛苦,遇到相亲相爱之人,一生一世快乐无忧,达成所愿。” 沈微见她哭得不能自已,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泪水。却也知道她今日受伤不轻,如此自苦,必定伤身,遂亲自送她回了客房。 下人很快送来了热腾腾的饭食,孟萦随便用了些汤水,就上床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好,梦中不停地出现她被人追杀的场景,接着就是白芨被杀,他们杀人放火。 醒来后,天色完全黑透,孟萦坐在床上,一身冷汗激得伤口刺痛。她知道自己是应激反应,毕竟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直面生死。也真正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她迫切地想要拥有保护自己的实力。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她能走的除了科举,好像并无他途。另外还需大量的钱财支撑,她才能建立起一支保护自己的力量。 今日的刺杀,除了靖安候世女,她想不到其他人。她大抵是迁怒于人,可自己又不曾对不起她,为何她要赶尽杀绝? 长安城暂时肯定是回不去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去准备科考。 酉时末,欧阳冉和黄简然急匆匆地赶到了庄子。 一见到四郎,欧阳冉一愣,但看四郎装作素不相识的样子,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四郎让人先带他们去孟萦居住的客院。 欧阳冉和黄简然见孟萦蓬头布衣,一脸憔悴。 两人心头大恸,特别是见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二十来处,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简然使出浑身解数来处理孟萦的伤口,力争不留下任何伤疤。不过好在孟萦虽受了外伤,但并未受到侵犯。外伤养上半个月一个月就好了,但心理的创伤恐怕不那么容易好。 孟萦简单地告诉他们今日之事,她和白芨是如何被牙人引去看房,又如何出城去看庄子,路上遭遇车祸,又怎么对付那四个壮汉,事后又如何放火灭迹,直到后来遇见沈微才得以逃脱。 欧阳冉和简然听孟萦说得平静无波,但他们内心早已是惊骇不已,想着她和白芨两人,对付四个实力远强于他们的人,其中艰险可想而知。 不过还好萦儿安然无恙,否则他们两个此生都落不着好,恐怕整个孟家上下百余口都将跌落深渊。 其实来看孟萦之前,他们已经大抵猜出是谁出手杀害孟萦。只是这件事并不算完,恐怕还要四郎出手才能将这件事抹平。 了解情况之后,欧阳冉直接去了书房找四郎。 一见面,欧阳冉就对四郎说道“今日多谢卫四郎君出手相救。” “我救她,要谢也得由她来谢,不需要你越俎代庖。”四郎笑着说道。 “她是我未婚妻,我们夫妻一体,我自然可以代她致谢。”欧阳冉笑着说道。 “克妻恶名在外的欧阳大郎什么时候定的亲?你还能找到如此绝色的未婚妻,当真是难得!说说你是怎么算计人家女郎的?”四郎调笑道。 欧阳冉“不劳四郎费心。今日之事,还请四郎指点相救。” 四郎“先说说那女郎的来历。” 欧阳冉当下也不隐瞒,他知道凭四郎手上的人,想要查孟萦的来历不过是手到擒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于是便直说道“那孟家女郎,名萦,是山南东道武陵郡人,随父孟家大郎和离归家。三年前考过院试,为当年案首。去年三月份,捐献玉米有功,获女皇亲封清源乡君。计划今年八月参加乡试,来年参加会试。现下这种情形,还请四郎指点。” 四郎“看来那孟家女郎还颇有文才,那先说说他们是如何干掉那四个壮汉的?” 欧阳冉看着四郎一脸八卦的样子,心想,他到底还是个不大的孩子,便对他说道“那孟家女郎精通岐黄之术,平日袖袋里一直带着药。今日她带了分量不低的迷药,要不然她也不会只带一个侍奴就出城而来。她趁着那四个壮汉行凶之际,迷晕了他们,才得以逃脱。” 四郎“你们是怎么惹上那位难缠之人的?” 欧阳冉“说来话长,我们并未招惹那位,只是她迁怒罢了!那位即将迎娶的伯府王家郎君与孟家女郎本有白头之约,她横刀夺爱也就罢了。谁知她家大郎又恋慕孟家女郎美色,几番纠缠,孟家女郎一直避而不见。如此就惹怒了那位,迁怒于孟家女郎。” 四郎“如此说来,那孟家女郎倒是遭了无妄之灾。不过世女行事张扬,此事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再说她派四个得力干将都未能杀掉一个柔弱的女郎和一个瘦削的侍奴,说出去也很没面子不是?恐怕她会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你护不住她。” 欧阳冉“还请四郎出手相救,此恩我欧阳冉没齿不忘,以后任你卫家驱驰。” 四郎“要我出手没问题,但我要那孟家女郎一个承诺。” 欧阳冉“什么承诺?你不会要她入赘卫家吧?她随父和离归家,是孟家独女,绝无可能入赘。” 四郎“承诺内容我还没想好,我答应护她三年,如果三年之内她考中进士,我会一直护着她,不让靖安候府取她性命。如果她考不中,三年,靖安候府恐怕早就忘了此事了吧!你考虑一下,这个条件怎么样?够有诚意吧!” 欧阳冉“我回去与她商量一下,多谢四郎相救。善后之事,还请四郎尽早出手。” 四郎“另外,她只知我乃沈家郎君沈微,并不知其他,暂时不要告诉她……。” 欧阳冉一脸惊讶道“若是她问起,我该作何回答?” “春风楼。”四郎一脸调笑道。 欧阳冉摇了摇头,世人皆爱往脸上贴金,有人却喜欢自污。明明出身名门世家,却流连秦楼楚馆,放浪不羁。但他清楚卫四郎绝非如他表现那般玩世不恭,而是深藏不露。 四郎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又安排人下去运作一番,书房的灯一直到天亮时分才将将熄灭。 欧阳冉回去和孟萦分析了目前的状况,让她先在庄子里养病,不要出头,他会将竹清和梅苏送过来伺候她。 孟萦知悉状况之后,听从了欧阳冉的建议。至于沈家郎君的来历孟萦并没有过多打听。 欧阳冉虽得了四郎的交待,但也不愿意欺骗孟萦。还好孟萦识趣,没有胡乱打听。 至于四郎出手相救需要她一个承诺时,孟萦虽不知四郎会提出什么要求,但救命之恩,必当厚报,更何况一个承诺? 孟萦知道欧阳冉说服四郎出手相救,肯定付出了不菲的代价。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亦看出了欧阳冉和黄简然对她的真心实意。她虽不能一心一意地回报他们,但还是渐渐敞开心扉接纳他们,将他们当做亲人一般。此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和他们息息相关,孟家上下的荣辱安危皆系于她一身,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二天一早,欧阳冉留下黄简然照顾孟萦的伤势,和四郎各自回了长安城。 欧阳冉一到长安城,就去顺天府报案,说自己未婚妻随牙人外出看房,失踪了,请求官府帮忙搜寻。 可一大早长安城就出了件命案,一牙人昨夜醉酒,坠河淹死了。而那牙人正是头天引欧阳冉未婚妻看房之人,现在死无对证,欧阳冉未婚妻失踪案成了无头公案。 不出三天,流言就散布开来。欧阳冉再次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加坐实了他克妻的名头。 大家都说欧阳冉是天生孤寡之命,命中克妻,要不为何每个未婚妻都落不了好,之前的几位都香消玉殒。在长安和洛阳他已经找不到愿意娶他的贵女了,现在好不容易找个外地的读书人,却又无故失踪。谁知道是死是活呢?说不定早死了,只是没找到尸首罢了。也可能是欧阳家为了面子说是失踪了,且看他们如何给人女方家里交待。 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在欧阳冉的经营下,月容顺利地在长安城打开了局面。欧阳冉没有赌场得意,倒是商场得意了。 长安的月容斋每日购买膏脂的人排成长队,限量发售,先到先得。弄得很多人天还没亮就让侍奴过来排队购买。 世女钟瑶光发现自己派出去的四个人也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关键是无处可寻,没有了任何踪迹。这事就有些超出她的掌控了,她还没来得及下大力气追寻时。她又因家里二郎、三郎和陈国公府的少郎君们打架斗殴被言官弹劾,说她治家不严,纵子行凶。 早朝的大殿上,世女钟瑶光被女皇申饬,让她闭门思过半月。 钟瑶光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按下疑惑。等到半个月之后,她差不多又该准备娶亲了。 等她忙完这一切,更是找不到自己的那四个得力干将了。 那钟家大郎钟维朗听说孟萦失踪,觉得万念俱灰。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对什么牵肠挂肚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心心念念之人,却又无故失踪。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那钟维朗在长安城称霸多年,自然能查到她母亲派人杀害孟萦,一时心里多少都有些怨恨母亲无情。但人死不能复生,唯有遗憾永留心间。人世间最苦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他尚未得到就已失去,真是剖心挖肝般难过,只好每日借酒浇愁,直至深夜方归。 孟萦失踪的消息,王家并没有让王季陵知道。因着婚期定在二月中旬,时间紧张。虽然世女不是第一次娶夫,但王季陵却是第一次嫁人,总要准备隆重些。 王家这边忙碌地准备嫁妆备嫁,钟家那边却还在闭门思过,百思不得其解中……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春自来 孟萦在简然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伤势恢复很快。那些结痂的伤口掉了痂之后,便露出了里面长的粉色肉芽。一时瘙痒难耐,简然怕孟萦抓破留疤。每日寸步不离地看着她,晚上休息又将她禁锢在怀里。 白芨的三七过后,孟萦的伤基本上就好全了,也到了王季陵嫁入侯府的时间了。 欧阳冉虽知道孟萦已经康复,但他还得装出化悲伤为动力的样子,在人前演戏,努力经营商行。 王季陵出嫁的前一天,他将孟萦给王季陵的添妆礼送了过去。 王季陵一看孟萦将季萦辣酱作坊全部给了自己当做添妆礼,他坚决不肯要,只留下了孟萦送他的那副玉石发冠和腰封。 在一派喜庆祥和的氛围中,王季陵嫁入了靖安候府。 直到三天回门时,季陵才知道孟萦失踪的消息。一得到消息,他立马就想到了钟瑶光,除了她没有别人会对孟萦下手。为此他大闹一番,逼得钟瑶光诅咒发誓以后绝不动那孟家女郎,否则就不得好死。 世女钟瑶光虽然气王季陵让她诅咒发誓,但她的确喜欢季陵,每日下朝必定先去看他,连续一个月每日都歇在他那里。弄得其他夫郎都怨声载道,抱怨世女独宠季陵。好在世女的正夫怀化大将军正在边疆戍守,不在侯府。别的夫郎顶多也就是抱怨,并不能拿王季陵如何。 孟萦养好了伤,发现只有浅浅的疤痕,这祛疤膏再用一段时间就完全没事了。她让简然多制些祛疤膏出来,放在月容斋里售卖,又让月容火了一波,简然为此也多了项稳定的收入。 想着爹爹说要在二月份出发返回武陵,现在都快三月了,却还没有回到药谷,孟萦就有些着急要走了。 可四郎却说,让她再呆一段时间,以防路途有变。 自孟萦和简然住到庄子里,庄子里的那些下仆极为喜欢。他们多是退伍老兵,一身伤痛。这些天经简然和孟萦救治调理,大都感觉好了很多。他们也念着孟萦和简然的好,对他们照顾得愈发尽心。 四郎几乎每隔两三天都会回庄子一趟,询问孟萦伤情,并带去长安城里的消息。 时日一长,庄子里的那些老兵看出些门道来,发现自家四郎好像对那孟家女郎有些特别。 白芨满五七的时候,孟萦去他坟上送纸钱。看见他坟上长出了野草,开着细碎如米粒的小花,一时心里悲苦交集。 简然劝慰她说,白芨已经入地府投胎,去了温柔富足之地。 回到院子,就着庭中的琴弹了起来。一边弹琴,一边唱道“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刚刚唱罢,就听有人说道“好个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孟萦抬起头,却见四郎站在廊下,一身白袍,浅色云纹滚边。行走时,那云纹随风而动,宽衣博带,风姿俊逸,端的是眉目风流,夺人心神。 四郎见孟萦坐在庭中,身着浅色衣衫,臻首娥眉,玉质风流。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岁月静美,现世安宁。也难怪欧阳冉那厮花费颇多心思算计这门亲事。 孟萦起身行礼问安,四郎笑着见礼,说道“孟家女郎有一副好嗓音,唱得好,曲调也美。想来女郎精通音律,我倒要多向女郎讨教。” 孟萦“讨教不敢当,共同切磋学习倒可以。听闻四郎琴艺一绝,只是无缘一赏。”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碰上女郎有雅趣,不如切磋一番?” 孟萦浅笑点头应下。 “初遇女郎那日,你唱的那首歌甚是感人,只是乐谱我记得不全,不如女郎再帮我订正一番。” 于是四郎弹琴,孟萦轻唱,两人将乐谱完整地抄录了下来。 四郎听着孟萦的歌声,看她朱唇轻启,唱着这首歌颂爱情的赞歌。想着如果能陪伴她,一起从青丝到白发是何等的幸福!只是她不可能入赘,自己也不可能舍弃三位兄长,独自出嫁。 两人将这两首歌乐谱写好,孟萦提出近日想要离开山庄,前往药谷,然后返回武陵。 四郎却舍不得她走了,笑着问道“是住着不舒服吗?还是下仆伺候的不够周到?” “都不是,承蒙郎君照顾,一切顺遂。只是我与爹爹原本约好二月初离开药谷,返回武陵。没成想在长安耽误了这许久,爹爹恐怕忧心不已。再说我四月份该行及笄礼,然后还要准备乡试。出来近一年,虽然没有落下课业,但仍需夫子指点梳理。” “噢,原来如此。你爹爹那里欧阳已派人去通知了。靖安候府那边对你的搜寻尚未停止,而且他们还派人去了武陵和药谷。你若这时出现,恐怕是自投落网。且再停留一段时间,待到靖安候府搜寻不着,彻底放弃时,女郎再离开不迟。女郎若是课业上有疑惑,我给女郎找位夫子,他或可为你指导一二。” 孟萦不想再麻烦四郎,本来她为了躲避搜寻,在庄子里基本不露面。如果再找位夫子,恐怕麻烦不少。便推拒道“不用麻烦郎君,我自行温习便可。” 四郎随后召来田庄管事,打探孟萦平日行踪。 那管事回道“那孟家女郎极少出门,每日早起活动一番之后,便开始温书,平日里多在看书。偶尔有空便和黄家郎君一起研究膏方或药方,制作膏脂或药品。偶尔欧阳郎君来时,三人笑谈一番,倒是守礼。那女郎从不招惹庄子里的年轻郎君,偶尔碰上也是自行避开。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郎君有什么疑惑吗?” 四郎闻言,摇了摇头,挥手让他退下。他只是疑惑这般洁身自好的女郎,怎会让人有可乘之机,恰巧落了算计? 他忽地生出一种恶作剧的心情,想要戏弄那孟家女郎一番,看她是不是如她所表现的那样洁身自好,再给欧阳冉那厮添添堵。 于是四郎便开始了和春风楼头牌的学习把妹的日子,那春风楼的头牌自幼长在青楼,耳濡目染习得一身本领,待到挂牌,便一举成名,成为了楼子里的最红的头牌。既然少东家暗地里有安排,那必定要倾囊相授。 孟萦每日仍是有规律的生活,坚持练习剑术,安排好课业。她让简然回药谷去通知大郎君,恐怕及笄礼只能在外举行了。再说简然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四郎见黄简然回了药谷,又让人找事儿调开了欧阳冉。 现在孟萦身边就只有两个贴身照顾的侍奴——竹清和梅苏,正好方便他检验自己从头牌那里学来的成果。 可好像头牌教的那套并不管用,不管他如何撩拨那孟家女郎,只可惜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做了无用功。 孟萦发觉四郎最近有些不同寻常,经常有意无意地撩拨自己,但她并未放到心上。要么轻描淡写地揭过,要么就装傻充愣不解风情。毕竟乡试在即,哪有心情去管风花雪月?但凡有点理智的都不会在高考前夕去早恋不是? 四郎犹不死心,孟萦却惊了心。她每日谨言慎行,绝不做任何有失礼数之事。随后她又交待竹清和梅苏守好院子,事事小心,不要落了算计。 孟萦知道京城水深,四郎敢和靖安候府对上,还能全身而退,绝非一般出身。这种出生世家贵族的郎君,婚事多由家中长辈决定。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付出,有过一次就足以终身难忘,更何况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虽待人以诚,却也不会任性而为,这样的感情是能避之则避之。 孟萦的不配合,让四郎感到气馁。难道是自己不够好看?还是自己魅力不够?他每日都在总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哪里还可以再改进。不知不觉中违背了初心,沦陷了一颗少年的春心。 见孟家女郎如此这般洁身自好,让四郎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不过孟家女郎虽言行有礼有节,但并不是清高自傲,拒人以千里之外。而是以对待朋友的平常心与他相处,倒也宾主尽欢而不逾矩。 孟萦在庄子里见到不少糯高粱,请四郎找来酒曲,又正值桃花盛开,两人遂酿了几坛桃花酿。孟萦让竹清将制好的桃花酿埋到庄子里的桃树下,说三年之后再取出来品尝。 四郎想着三年之后,他家和孟家女郎的亲事估计都尘埃落定了吧!她娶夫生子,自己和兄长们也要招赘妻子,各自组成家庭。不过到时如果有机会一起品尝美酒,倒也算是一桩风雅之事。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四月份,马上就到孟萦十五岁的生日,行及笄之礼是一个女子一生之中非常重要的事情,它意味着女子的成年,可以娶夫生子。 大郎君在药谷等得心焦,便和简然一同去了四郎的庄子,来接孟萦回药谷行及笄礼,然后返回武陵。 孟萦自来到大曌,还是第一次和大郎君分离数月。 再次见到爹爹,孟萦想着这几个月的遭遇,犹如生离死别一般。她不顾外人在场,直接扑到大郎君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直到这时,她才将这几个月里内心的忧惧发泄出来。她哭得悲伤难抑,弄得大郎君也红了眼眶。 虽然简然语焉不详地说了孟萦的经历,但毕竟父女连心,大郎君也的确心疼孟萦了。 大哭一场之后,孟萦才想起不好意思来。大郎君这回没有取笑她,而是安慰她道“萦儿,不管发生何事,爹爹都陪着你。” 大郎君让孟萦感动不已,想着自己还有亲人在侧,总要努力让他们过好,勿要为自己忧惧担心。 四郎看孟萦在父亲怀里哭泣,想着这才是真正的孟家女郎吧!在亲人面前卸下心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顾忌。 四郎客气地招待了大郎君,大郎君也备了厚厚的谢礼,感谢四郎的搭救之恩。 四郎派人送孟萦一行到神药谷,并提前给孟萦准备了及笄礼。 等到孟萦离开之后,四郎才发现自己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将一颗心落在孟家女郎身上。他没想到当初的临时起意,最后弄丢的却是自己的一颗心。 他极力克制自己去药谷寻找孟萦的冲动,打消了靖安候府世女继续寻找孟萦的怀疑。随后他找人挑动世女家后院的夫侍们,造成争端,让她无瑕顾及此事,这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他知道孟家女郎如果能考过乡试,来长安会试,必定还有一场硬帐要打。提前布局,总好过手临时忙脚乱。 孟萦随着大郎君去了药谷,她的及笄礼将在药谷举行,谷主夫人将担当她的簪礼之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及笄之礼 神药谷已经举办了多次及笄礼了,整个流程姑姑都很熟悉。完全没要大郎君操心,孟萦在懵懂中听从她们的安排就是。 听闻孟萦及笄,欧阳静茹带着自家大郎君和欧阳冉一起来了药谷,并送给孟萦一套上好的红宝石头面和一盒子各色宝石。 雾灵山庄的左庄主带着大郎君、四郎君和几个儿郎一起来参加孟萦的及笄礼。 宋佳月已经生了一对龙凤胎,刚出月子。带着左正越和黄乐然,抱着宝宝,来了药谷。 欧阳冉给孟萦送了支宝石发簪,孟萦在那发簪上发现了粉钻,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以大曌现有的切割技术,粉钻打磨起来是非常困难的,要么这些粉钻是天然形成的,要么真是要花大精力和时间去打磨。这份及笄礼算是非常用心了。 黄简然亲自给孟萦做了只檀木发簪,那发簪是他亲手雕刻,打磨,又经过特殊药物处理,药香四溢,佩戴着宁心安神。孟萦很喜欢这份及笄礼,时常佩戴。 孟萦的及笄礼来客并不多,虽低调,但很隆重,显示出了大家对及笄礼的重视。 盛装华服,孟萦在这片异时空还是第一次化妆示人。当她穿上精美的礼服,盛装而出时,惊艳了众人。 大郎君感慨岁月不饶人,自家的小女郎长大成人了,再过两三年就会娶夫生子,不需要爹爹的呵护了。到时自有夫郎去呵护关爱,爹爹就要往后退了。 欧阳冉和简然一直都知道孟萦很美,但没想到盛装之下的她,绝世倾城。美得让他们心里没底,唯恐她被人觊觎,而无法守候这份感情。他们都想将她深藏,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美好。 黄乐然心里酸酸的,如果不是宋佳月算计,自己可能就和孟家妹妹定亲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着哼哼唧唧的女儿,他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左正越觉得仙子就是仙子,哪怕她跌落凡尘,她在他心目中依然是无可替代的仙子。纵使不能常相陪伴,唯愿她幸福安好。 形式有时真的很重要,及笄礼过后,孟萦真的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成年了,要承担起自己将来作为孟家家主的责任。虽然早些年她也认为自己很成熟,但不会像现在这般,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成年人了。不再以孩子的眼光去看你,而是将你放在同样高的位置平视你,审视你。 宋佳月生下的龙凤胎,女孩是黄乐然的,男孩是左正越的。就这样,黄乐然成宋家的大郎君正夫,左正越则是侧夫。只是宋佳月和黄乐然总是发生龃龉,两人性子都要强,各不相让,每日家里总是鸡飞狗跳。弄得家主宋家娘子和夫郎们对黄乐然都有了看法。 宋佳月出了月子之后,偶然救下了一对卖身葬父的双胞胎兄弟。那对双胞胎长得跟玉人似的,又生的一模一样,风流雅趣,很能讨宋佳月欢心。 于是宋佳月出月子后不久,就纳了那对双胞胎兄弟为侍夫。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可那对双胞胎偏不是安生的人。每日陪着宋佳月嬉闹调笑,不务正业,引得宋佳月连孩子也不管了。 黄乐然看不过去,说了宋佳月几句。哪成想,事后宋佳月被那对双胞胎撺掇,和黄乐然大闹了一场,然后一个月都不曾去黄乐然的院子。 可怜黄乐然本就被新生的女儿弄得焦头烂额,又碰到两个搞事的侍夫,一怒之下,狠狠地收拾了那对双胞胎侍夫。 正好那对双胞胎惯会使苦肉计,撒娇卖痴,让宋佳月心疼得不得了。和黄乐然又好一通吵闹,一直闹到宋家娘子跟前。 那宋家娘子和自家大郎君肯定是维护宋佳月的,她无关痛痒地说了宋佳月几句,然后开始痛斥黄乐然善妒,作为正夫管理不好妻主的夫郎,成日里拈酸吃醋,简直是不知好歹。 黄乐然落得两头不是人,其郁闷程度可想而知。 欧阳冉还在想,到底谁弄了两个活宝,放进了宋佳月的院子,自己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有人主动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细查之下,欧阳冉发现那对双胞胎竟然是春风楼调教出来的。也难怪能将宋佳月迷得五迷三道,让黄乐然有苦难言,就这手段一般人哪里应付得来。 刚开始,欧阳冉以为是简然为孟萦出气使出的手段,可后来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此事。那就好玩了,他顺着春风楼的线索查到了幕后的主人,然后他看着春风楼少东家的如玉俊颜,一言不发,不敢深思下去。 及笄礼之后不久,神药谷派人送孟萦和大郎君回武陵。 孟萦和欧阳冉、黄简然依依惜别。欧阳冉说会抽时间去武陵看她。简然更是难舍难分,他请求祖父允许他去武陵。可毕竟于理不合,被他祖父给拒绝了。他们只能等孟萦早日考过会试过来迎娶。 回武陵的路上倒也平安顺遂。五月中旬,他们没有任何波折地回到了文昌巷的家。 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园,孟萦觉得还是在自己家里自在。这前后也不过就一年多时间,她青梅竹马的爱情就全部葬送了,经历了被人截杀,又送走了白芨,孟萦变得愈发冷静持重起来。 白芷来迎孟萦,见到她这一年来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很遗憾自己没能见证自家女郎的成长。离开时,孟萦才到他胸口。现在孟萦已经到他耳下了。身形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的她,体态婀娜多姿,真正引人侧目。 张眉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快乐,她一听说孟萦回了文昌巷,立马就带着九郎来了。 好朋友见面,无需多言,只一个眼神就够。张眉也长高了不少,但还是比孟萦矮了半个头。她看着孟萦的好身材,羡慕得不得了。直问她有何秘诀? 孟萦心想,哪有什么秘诀,为此吃的苦头倒是不少,吃了那么多汤药和药丸,经历了通经络和连续抽筋的痛苦,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但也没有打击她爱美的积极性,只说爹爹很会调理身体,让爹爹帮忙调理应该会有改善。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自此张眉可就和大郎君较上了劲,再说本来张眉就是大郎君看着长大的,对她如同自家女郎一般。她要调理身体,大郎君还是非常有耐心的。 何夫子在考较孟萦的课业之后,点了点头说了句“尚可。”然后,又对她说道“萦娘已然及笄,算是成人了。不知可否取字了?” 孟萦知道古人成人之后会取字,一般是对本名的注释或意义延伸。她在神药谷行了及笄礼,但并未取字。遂摇了摇头说道“回夫子,学生并未取字。” 何夫子笑着说道“那为师便送你一字,颜辞。”随后便在书案上写下颜辞二字。 孟萦一看就想起,“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一时便觉得有些悲苦。 何夫子见孟萦神情悲苦,便笑着说道“你父亲为你起名萦,取萦绕、缠绕之意。为师为你取字颜辞,皆因你容貌过盛,恐生事端,遂希望你纵使容颜老去,依然有人将你萦绕心间之意。” 孟萦却道原是自己想差了,何夫子对自己如师如父,如自家女郎般疼爱,自然是希望自己过得好。 颜辞,孟萦突然有些喜欢自己的字了。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自己新得来的字,便开始了魔鬼般训练,堪比前世高考冲刺。好在孟萦经历了前世的高考,否则还真有些应付不来。 回来之后,仍是白芷近身伺候。这外出一年多,一直都是孟萦自己照顾自己,偶尔简然和欧阳冉会帮她洗发,其余时间都是她自己搞定。 现在白芷仍如往常一般伺候孟萦洗浴,她突然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了。大抵是长大的缘故,让她觉得很羞涩。 可白芷并不这样想,他如今已经年过二十二了。如果女郎不让他近身伺候,那么以后女郎身边就会没了自己的位置。假如今日他被女郎赶出房间,明日孟家上下都会知道,他不可能成为女郎的房里人了。 对于白芷的坚持,孟萦有些哭笑不得,感觉有些不自在。 白芷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轻声说道“从女郎6岁开始,便是我给女郎沐浴,这些年一直都是我近身伺候。这出去一年多,女郎便和我生分了,那么多年的情谊都要丢了吗?” 小时,孟萦对于白芷非常依赖,不许他像别人那样自称为奴。再加上他是何夫子的嫡长子,允文允武,幼时还曾教导过自己。孟萦对他又多了层情分,并不是他说的那样,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于是宽慰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如今我长大了,有些羞涩,觉得羞耻。” “女郎怎么会这么想?你看这天底下哪个女郎不是贴身小厮伺候的?女郎一直不肯让别人近身伺候,所以我才有机会陪着女郎,现在女郎连我也要赶走,那女郎想让谁来伺候?” 孟萦见说不通,想着毕竟一起长大的几个人,现在就剩下他还陪在身边了。她又想到李君成和王季陵,一时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想要谁来伺候,唉,算了。不说了!” 洗完澡,白芷给孟萦涂抹膏脂,发现她身上的伤疤并未曾完全消去。心疼不已,又拿出祛疤膏给她细细涂抹。看着她身上那么多伤疤,肯定是受了极大的伤,又想着白芨已经没了,暗恨自己为何没能陪在女郎身边救护,故而更加用心地照料孟萦。 孟萦见他尽心尽力,无不妥帖。心里感激他这些年不离不弃的陪伴,便伸出双臂要抱抱。白芷见她露出幼时孩子气的一面,红着脸笑着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拉上薄被给她盖上。 高强度的学习几天之后,何夫子给孟萦放了两天假。趁此功夫孟萦检查了一下产业的发展状况。去年暖棚一如既往地受欢迎,盈利不少。茶园因着产贡茶,所以更是一叶难求。 辣酱作坊由苍术和王家的管事共同管理,经营良好。但孟萦已经不想要辣酱作坊的收入了,她交代白芷将整个辣酱坊的收入都拿出来,以孟家的名义做善事,不管是捐给善堂,还是修桥修路,或捐给寺庙。看情况而定,她不留一分一毫。 宝妍堂的胭脂水粉生意发展得最快,现在月容在各大州府都有了分店。只是由于制作工艺复杂,原料来源把控严格,所以品质极好,产量不高,一直都不够卖,但最大的利润都来源于此。 白芷将孟萦买回来的侍奴花了半年时间调-教好,让人教他们识字,做账,又让苍术教了他们防身的本领。这才将他们放出去,和欧阳冉手下的管事一起经营月容,现在有不少人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孟萦见白芷和何夫子将家里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觉得万分安心。爹爹名下的嫁妆自有孟南和苍术打理,也运行良好。他们回来先召见了旧仆,又检查了账目,几乎没有错漏。 大郎君和孟萦论功行赏,各个管事下仆都领到了不菲的银钱,大家跟过大年似的,欢天喜地。 孟萦觉得还是家里好,觉得轻松自在。在外面总觉得跟无根的浮萍一般,现在回来了自然该呼朋唤友,拜见亲人。 先拜见了姑姑,如今表姐早已娶亲,正在孕中,很快姑姑就要当祖母了。 大表哥今年18岁,正在相看。姑姑竟然想要大表哥嫁到孟家,可把孟萦吓坏了。 姑姑却说“姑舅亲,代代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大表哥肯定会心疼你,也能替你孝顺你爹爹。” 孟萦坚决反对表哥表妹的婚姻,便开玩笑似的和姑姑说“姑姑,还是算了吧,我和大表哥太熟了,不好下手。您还是给大表哥找个可靠的妻主吧!他永远都是我兄长,我们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 大郎君也不希望做亲,本来两家就已经是亲戚了,不需要再亲上加亲。 姑姑看兄长和侄女都反对,只好作罢。于是又热心地给孟萦介绍她朋友家的小郎君,中年姑婆的爱好,真的没法说。 孟萦发现自从及笄后,给她说亲的人就多了起来。还好大郎君都以不想分心影响科考为由,一律拒绝了求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狗血一盆 张眉还是一如既往地和孟萦要好,她经常来孟家找大郎君调理身体。然后在孟萦空闲时,两人一起骑马郊游,上街购物,分享彼此的小秘密。 张眉发现孟萦离开一年之后,不管身形还是性格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知道李君成和王季陵的事对孟萦影响甚大,所以对他们,她向来都是避讳如深。 七郎今年已经二十三了,生意越做越大,但一直没有成亲。有不少小娘子来向他提亲,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张眉知道七哥的心思,却并不帮忙。她觉得七哥可能走不到孟萦心里。如果孟萦喜欢七哥,这么些年早就喜欢上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发现孟萦对七哥,真的只是当他为兄长,并无男女之情。她劝过七哥,让他放弃。可他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却又不肯放弃。 六月初,孟萦和张眉一起去吃冰酥醪。两人在放了冰盆的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七郎在街头看见她们,鼓起勇气找到孟萦,问她“萦妹妹,你能去我家提亲吗?我不求侧夫之位,做个侍夫也好。” 孟萦一脸惊骇,吓了一跳。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对七郎既然没有男女之情,便没有必要给他留念想。于是她急忙说道“七哥,你别开玩笑了。我,我只当你是我兄长,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你值得更好的女郎,而且你可以嫁到别的女郎家里为正夫,没有必要在我这里纠结。” 七郎看孟萦拒绝的非常彻底,不留一丝念想。心情郁闷,从甜点店走出之后,他直接去了自家的鼎丰楼,要了一桌酒菜,低头喝着闷酒。 李君成的姐姐李君如近日也烦闷不已,她都年过二十了,成亲三四年,一无所出。去看郎中,都说她没毛病,只是一直没有子嗣,夫君还渐渐地和她离了心,最近他竟然想要和离归家。 如不是娶了王家郎君为正夫,也不会害得弟弟成日过得不开心。夫姐兼弟媳的王素媛给李君成生了一个小女郎,君成虽不喜王素媛,但对孩子却是非常喜爱。可夫妻不睦,日子总过得磕磕绊绊,弟弟君成面带沧桑,显得了无生趣。 李君如今日又和王家郎君因为一些琐事吵了一架,她为了逃避纷争,躲了出去。她也想要孩子,只是一直怀不上,她也没办法。眼看着继父膝下的妹妹也长大了,过几年也该娶夫了。如果妹妹比她早生出嫡女,迟早她都会被母亲扫地出门,什么家产也落不着。 实在是烦闷,她去了鼎丰楼,要了个小包间,喝起了闷酒。 七郎从半下午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恰巧李君如从自己的包间出来方便后,走错了房间。 她见七郎在大包间里,独自吃着一大桌子酒菜。两人都烦闷,一起喝酒解闷也好。于是你一杯,我一杯,越喝越多。 李君如说“你有什么好烦闷的?你家里有钱,人又长得俊俏,将来找个好妻主,还不是掉福窝里了。” 七郎“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没有谁能十全十美啊!” 李君如“我看你是没事闲得。你看看我,几岁就没了父亲,然后在继父手底下讨生活。都说有了后爹,就有后妈。我好不容易长大成亲了,夫郎还不体谅,说我不能生孩子。我去找郎中看了,都说我没毛病啊!肯定是他们有毛病。” 七郎“嗯,肯定是他们有毛病。你没病。来,喝!” 李君如“嗯,还是你会说话。说我没毛病。来,干!说说你的事儿吧?” 七郎“我喜欢上个人,喜欢了好些年,我,我都不记得多少年了。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和她说了,她却说不喜欢我,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当时我觉得万念俱灰,不过现在喝点酒,感觉好多了。” 李君如“她为何不喜欢你?你这么好,为何?该不会你也有病吧?” 七郎“嗝,你会不会说话,哪有说男人有病不行的。我才没病呢!” 李君如“怎么就不能说不行了了,谁知道呢?” 七郎“你才不行呢,你全家都不行,还说我不行,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君如“嗝,嗝,试试就试试,谁怕谁!看看到底谁不行……” 两个酒鬼在鼎丰楼包间的榻上,宽衣解带,胡天海地地乱造起来…… 等到第二天,两人宿醉醒来,发现彼此赤-裸相对,尖叫不已。 七郎迅速穿好衣服,说道“昨日醉酒,咱俩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我也不要你负责任,你赶紧走吧!” 李君如想着夫君如今正闹和离,她再纳娶夫郎,他肯定更生气。于是她便赶紧穿上衣服回家去了。 王家郎君见李君如宿醉,一夜未归,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气得直接回了娘家。 李君如的另一个侧夫看正夫都准备和离,看来妻主是真的不能生了,也萌生了退意,找借口回娘家去了。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李君如算是看明白了,合着没孩子都成了她的错。一时也有些倦怠,回去睡了一觉。该吃吃,该喝喝,不惯他们毛病。爱走不走,她也懒得去接他们。 转眼二十多天就过去了。 一日,李君如早起喝鱼片粥,闻到鱼腥味,呕吐不止。 请来郎中一看,原来是有孕了。李君如又喜又惊,喜得是她终于有孕了,惊的是这个月她的两个夫郎都不在家,这个孩子是谁的?难道是那次宿醉后留下的果? 李君如找到七郎说自己怀孕时,七郎又吓了一跳。随即又自豪地说道“你不说我不行吗?我看我比你的那些个夫郎行多了。不过你也有夫郎,你怎么就知道孩子是我的?别骗我。” 李君如只好和他解释这个月她的夫郎们都不在家,她也没有找侍奴们侍寝。这个孩子必定是他的无疑。 很快,李君如怀孕的消息传到了王家郎君的耳朵里。他简直不敢置信,他们成亲快四年,她一直没有身孕,后面纳娶了一房侧夫,依然没有身孕。等到他们都走了,她又怀孕了,这是谁的孩子?难道是出去鬼混带回来的孩子? 再说她都还没有生下自己这个正夫的孩子,倒先怀上了不知是哪个人的孩子,让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王家郎君一气之下,坚决要和离。 王素媛带着弟弟到李君如家里大闹了一场,带走了全部嫁妆,丢下和离书就走了。 李君如见七郎磨磨唧唧不肯嫁过来,直接找到梅财主,告诉他自己怀了七郎的孩子。 梅财主一听,倒是镇定地叫来了七郎,询问此事是否为真。 七郎心虚脸红,语焉不详。 梅财主一看就知道这事肯定就是事实,于是就找媒人从中说和。让李君如从李家搬出来单独住,也不要李家的家产了,只带走她父亲留下的嫁妆。将来李山长和夫郎们就跟小女儿一起生活,这也算是变相地让他们分了家。 梅财主快刀斩乱麻,让李君如娶七郎作正夫。又让七郎带了个陪媵,这样加上李君如之前的侧夫,三夫就满了。不需要再娶夫郎。 七郎带着李君如另买庭院别居,省了不少麻烦,又不用日日侍奉公婆,少了糟心事,两人倒是夫妇恩爱和谐。 七月底,李君如和七郎成亲时,李君成回来给姐姐庆祝。发现姐姐现在过得很好,七郎也很照顾她。他听张眉说孟萦为了参加乡试,提前去了襄州,不在武陵。 李君成想着以前为了和孟萦一起参加会试,等着明年一起去长安,现在却是物是人非,难以再相见。他参加完婚礼,因为放心不下孩子,便早早回了夷陵郡。更多的是,武陵留下了太多的回忆,每次回来都会伤感一回,还不如不回。 且说李君成急匆匆地从娘家回了夷陵,照顾他女儿的侍奴以为他会在娘家住上几天才回,两人便肆无忌惮地说起主子的闲话来。 其中一个说道“咱们家的大郎君真是可怜,不得女郎爱怜,嫁过来这么长时间,女郎从来就没有在他房里歇过,连成亲的当晚都歇在别的夫郎那里。” 另一个却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是女郎不愿意歇大郎君房里,而是大郎君不愿女郎来。每次他女郎一来,他都直往外赶她。” “唉,大郎君想不开,孩子都有了,他再气不平又能如何?” “谁说不是呢,大郎君心气高,但命不好。女郎是生了个女儿,却不是大郎君的。到底是谁的,只有女郎自己知道。滴血认亲的时候,她让人做了手脚,将女儿放在了大郎君名下,占个嫡出的身份。” “啊,还有这事啊?我还不知道呢?那咱们照看的小女郎是谁的孩子?” “这我哪里知道,总归不是那李家郎君的孩子。听说女郎的弟弟和大郎君的姐姐和离了,女郎没了顾忌,大郎君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是啊,这事儿,我们也同情不来,我们比他们还不如呢,他们好歹还是主子,我们就是奴才,生死都捏在主子手里。” 突然一个侍奴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吗?最近女郎好像得了什么不好的病,连带着最近侍寝的几个郎君也得了病。不知道要不要紧?” “嘘,小声点,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具体还不清楚。咱还是别说了吧,传到女郎耳朵里,我们都得被发卖了。” 李君成在窗外听了这番话,气得发抖。当初王素媛以有孕为由,强娶了自己。后来发现孩子是别人的,竟然在滴血认亲时做手脚。感情自己辛苦养育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她骗的自己好苦! 李君成并没有像原来那般冲动行事,而是等两个侍奴走后,自己亲自去取了母子树的汁液,做了滴血认亲。这孩子果然不是自己的,王素媛为何要这般?李君成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想要掐死她。 自从嫁到王家,李君成就没让王素媛近身过。他嫌弃她肮脏,她生完孩子后,李君成便以抚育孩子为由,搬出了主院。到了现在他住的这个偏远的院子,平日里他从不去找王素媛。 王素媛刚开始倒是经常过来看孩子,最近整几个月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李君如也落得清净,并未放在心上。 可她怎么敢混淆子嗣,不是自己的终归改变不了。虽然抚养了她一场,但李君成看着这个不知道王素媛在哪里鬼混得来的孩子,自己还如珠如宝地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着。现在看来,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李君成哈哈大笑之后,潸然泪下。 痛快地哭了一场之后,李君成提笔写了和离书。然后指挥他带过来的陪嫁小厮清点嫁妆,提前做了布局安排,然后准备和离归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决绝和离 王素媛最近感觉非常糟糕,去年她算计李家郎君,最终顺利地娶到了心心念念之人。 起先,她算计孟萦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没想到孟萦反应那么快,将她敲晕,让她与那有脏病的倌儿一度。 从怡和楼醒来之后,王素媛吓得魂不附体。她算计孟萦时,没觉得那得了脏病的倌儿如此让人害怕。一旦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瞬间就觉得难以接受。 王素媛出了怡和楼就直接租船回了夷陵郡,在那里找了最擅长千金科的郎中给自己看病。喝了十几天药,发现没事儿。后来月事不至,却是有了身孕。 于是,她要李家认下这个孩子,为此李君成不甘不愿地嫁到了王家。她没想到李君成气性那么大,恨她算计孟萦,根本就不让她近身。她想故伎重演,那李君成自吃过一次亏之后,吃喝上从不假手于人。害得连她下药都不成。 后来王素媛想要再次对孟萦出手,却被她爹爹叫过去狠狠批了一顿,不准她再胡作非为。原来睿亲王竟然派人敲打她爹爹,否则就参他个教女不严、纵女行凶的罪名。那牛家郎君好不容易才升到郡丞,又岂能有恶名传出。 七个月的孕期倒是平安顺遂,李君成虽不喜欢王素媛,但对于自己的子嗣还是尽心尽力的。 王素媛生下女儿后,她一眼就发现这孩子长得太像怡和楼那有脏病的倌儿。不过她身边的人都没见过那倌儿,自然不知内情。她决定李代桃僵,在满月宴滴血认父时,让人做了手脚,于是李君成便喜当爹了。 她看李君成对女儿全心全意地呵护,心里出了一口郁气,连带着李君成给她的冷脸,她都能笑着接受了。 后来李君成提出搬到偏院,她见自己如何也暖不热他的心。遂放纵自己,整日和侧夫侍奴们厮混。李君成不喜欢自己,有的是人喜欢自己。夫郎那么多,总有善解语。 只是最近王素媛发现自己身体的不适来,而且和自己频繁接触的几个夫郎也有不适。她私下找信得过的郎中一看,却被告知脏病病发了。之前由于孕期,那病一直隐而不发。如今不知何故却爆发了,王素媛一听头都大了,心里对孟萦又恨了几分。 这日,王素媛神情抑郁地回了正院,却见李君成眼睛红红地坐在那里等她归来。她见李君成等她回来,心下感动他终于想通了,却没料到他竟然是来送和离书的。 王素媛看着李君成写的和离书,怒吼道“我是不会和离的,我都为你生下嫡女,你别想脱离李家,你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这辈子你都别想脱离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李君成看着她疯狂的眼神,想着以前王季陵的告诫。终究是自己大意,落了算计。与这种疯子为伍,实在是一刻都不能忍。 但今日他是铁了心要来和离的,自然不将王素媛的怒火放在眼里,他一脸讥讽道“你当真为我生下嫡女?是不是我的女儿你心里清楚?这世间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素媛没想到李君成如此说,心下一惊,因着此事做得隐秘,知道的就那么两三个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侍奴,应该不会背叛自己。肯定是李君成使诈,于是她迅速冷静下来,红了眼眶,楚楚可怜地说道“夫君说得什么话,为妻听着很是伤心。我生的女儿自然是我们的嫡女,不是你的女儿还能是谁的?再说满月宴当日不是滴血认父了吗?她的确是你的女儿。” 李君成看都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在演戏。她最善于在人前演一出楚楚可怜的把戏,其实内里恶毒无比。李君成不想看她的嘴脸,直接说道“她是不是我的孩子,你当真心里没数吗?我今日来之前又做了滴血认亲,她不是我的孩子,至于到底是谁的孩子,我也不想知道了。” 王素媛一看戏演不下去了,立马拉着李君成的手说道“夫君别恼,我们再生个女儿怎么样?生完女儿,再生几个小郎。好不好?” 李君成甩开了她的手说道“不必了,和离吧!当初你以孩子为胁强娶,我们本就不合,没有过下去的必要。我走后,你可以再娶正夫,必定会夫妇和美。” 王素媛可不想就这么放过李君成,她继续可怜巴巴地说道“自从你嫁进来,就从来没有让我近身过。你不喜,我也不强求。现下你要和离,你就当陪我最后一宿。今日宿在正院吧,明日我们就去和离。” 李君成冷笑了一声,幸好自己知道她已经染了脏病。她的心怎可如此恶毒,想要让自己也身染脏病吗?既然她有心害人,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虚与委蛇。 “我劝你还是早些签了和离文书,否则对簿公堂可就不好看了。毕竟你爹爹在郡衙也是有头有脸的,说出去大家脸上都无光。首先,你混淆子嗣,生了没爹的孩子想让我认下,这事做的太不厚道。其次,你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你当真不知吗?要不要我找几个郎中来给你看看。” 王素媛听他拿她身体说事,脸色一白,眼神恶毒,恨不得要杀了李君成。 李君成看着她,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她吧!凭着一副娇弱无害的皮囊欺骗世人,当真是红颜枯骨。 “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我若有任何不测,你家的丑闻将会公注于众,到时,纵使你爹爹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护不住你。” 王素媛见李君成是铁了心要和离,再做困兽之斗已无任何意义。遂压下满腔的不甘,签下了和离文书。 李君成一拿到和离文书,立刻骑马去了郡衙,将文书递上,办了备案,迁出了户籍。 办理完这一切,李君成回到王家,将便于携带的嫁妆打包装车,不便携带的,之前变卖了一些,剩余些大件嫁妆直接送人了。随后他安排从娘家带过来的忠仆带着两车嫁妆坐船返回武陵,而他自己则坐船去了襄州。 王素媛见李君成丝毫不顾念昔日情分,万分恼怒。又听下人来报说他并没有回武陵,而是去了襄州。她这才想起来过几天就该会试了,那孟家女郎这次将会下场,李君成肯定找她了。凭什么他不守男德,嫁人了还想着别的女子?一和离立马就去和小情人双宿双飞,而自己却脏病缠身。 王素媛越想越难受,砸了一屋子的瓷器摆设仍不解恨。眸光一闪,计上心来。她招来几个心腹,细细耳语一番,又拿出一叠银票,让他们外出办事。 七月底,孟萦随着何夫子,带着白芷、竹清和梅苏等人,提前去了襄州准备乡试。虽然没有白芷帮忙,孟萦也能照顾好自己,但是有人贴心照顾,还是要享受得多。 武陵距离襄州行船不过三五天的时间,来回比较方便。白芷和欧阳冉在襄州也开了一家月容斋的分店。因着孟萦要参加乡试,所以白芷提前安排,让襄州月容斋的管事青川租赁了一套二进的院子。 一到襄州,青川便带着人在码头接上孟萦,直接将大家带到了离贡院不远的一处宅院。这处院子不大,但整洁干净。 孟萦没想到他们还能在贡院附近租到这么好的房子,青川笑着说道“知道女郎要参加乡试,年初就提前将房子租好了,现下肯定是租不到这样好的房子了。” 孟萦看着青川,想着他倒是会未雨绸缪。他是前年饥荒时,逃难到武陵的孤儿,饥寒交迫,又得了风寒。幸好遇见了大郎君,为他所救。他见大郎君父女待人宽厚,于是便自卖自身留了下来。 这一两年他成长惊人,几乎可以独当一面,成了白芷的得力助手。孟萦逗趣他说“你也不怕万一我来参加乡试呢?” 青川温和地说道“纵使女郎不参加乡试也无妨,到时我将这小院高价短租出去,也是便宜,正好弥补长租的部分损失。” “嗯,你倒是有头脑。不错,以后可以去更繁华之地。” “青川多谢女郎提携。女郎先休息,奴先告退。” 白芨看他走远,才对孟萦说道“青川在青子辈里出类拔萃,女郎如果要用人,他可以考虑。另外白芨的缺将由谁来顶,女郎有合适的人选吗?”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你从青子辈里挑选几个小郎,着力培养一番,放到院子里做初等侍奴,过一段时间自然就能看出谁合适,谁不合适。” 白芷应下,待到回了武陵再亲自挑选。孟萦无瑕顾及琐事,遂专心应考。 乡试的正副主考官一般由女皇任命在京的翰林及进士出身的部院官员充任。此外还有同考官,又称房官或房师,担负分房阅卷的任务。同考官一般是从道州内调用进士出身的官员充当。 何夫子在外打听到,这次乡试的主考官是左相之女沈灵云,现任礼部尚书,又名春官。四十出头,曾为二甲传胪。深得女皇信任,此次来山南东道作为乡试主考官。 副考官陆胤翰林出身,出生于士族大家,作为沈尚书的副手,配合组织这次乡试。 何夫子当年在京城时,对二人皆有耳闻。回去和孟萦详细讲解了二人的性格特征、为人品格以及文风特点。他们二人皆出身士族,这次乡试题目的高度和深度将远超往年。何夫子让孟萦答题时要立意高远,高瞻远瞩,另外让她加强了《礼记》的复习。 乡试在八月开考,正值秋老虎,白日正午闷热异常,晚上下半夜又有秋凉,蚊虫蛇鼠遍地。在这样的日子开考,大家多少都要遭点罪。 白芷心细,提前给孟萦做好了驱虫驱蛇的各色药粉,防蚊虫叮咬的药膏。为避暑气,又给她做了些提神醒脑、清热解毒的药丸,都搓得绿豆大小,能带进考场。 考篮里的东西,孟萦仔细检查了几遍,发现没有疏漏,便收起来放到柜子里。 八月初八寅初开始入场,因着孟萦住得近,便不用早早去排队入场。 孟萦初七晚上早早入睡,睡到丑时末,白芷叫她起来,给她梳洗一番。 梅苏提前煮好了粥食,孟萦有些心神不宁,勉强用了些,这才往慢慢往贡院走去。 竹清半夜就起来帮自家女郎排队,等到孟萦到时,差不多就该她进场了。孟萦从早起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方才排队时,她又被人推搡,差点摔倒,心情便不太好。 孟萦让白芷帮忙提着篮子,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考篮。果不其然,里面被人放了作弊用的纸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乡试风波 白芷一看作弊的纸团,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及时发现了,否则等到被人查出来,恐怕女郎就得被禁考了。 白芷取出纸团,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考篮,没再检查出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这才放下心来,将考篮牢牢地抱在怀里。 这次参加乡试的人员众多,有像孟萦这样的妙龄少女和少年,又有年轻力壮的中年人,也有满头白发之人。 寅时点名,经过搜检,依号入闱。不过女子极少,十不足一。女子这边检查入场,因着人少,很快就通过了。 孟萦去到贡院,入闱后,每巷栅门都上锁,男子和女子这边有道铁栅栏分开,两边各站了一个号军。 孟萦找到自己的号房后,发现位置很不错,在中间,远离臭号。屋顶状况良好,估计下雨天也不会漏雨。她先将号房打扫了一番,将桌面和地面收拾干净后,又在四周撒了驱蚂蚁虫蛇的药粉。这才拿出卧具毯子,躺了下来。虽然还是睡不着,但闭目养神,在脑海里梳理何夫子讲过的知识点。 偶尔有人想过来和孟萦说话,但见她放下布帘子,躺下静无声息,便也不好来打搅。 且不论外边如何喧嚣,孟萦一直躺倒申时初才起来。她拿出炭炉,生好火,倒了些水在锅里。将提前做好的肉干抓了一把放进锅里,又将切得碎碎的胡饼抓了一把放进去,做成了一碗汤饼,慢慢地吃了起来。 汤饼的香味飘散开来,她隔壁的一位中年娘子说道“小娘子做的吃食闻着甚是美味。” 孟萦笑着说“多谢夸奖,现在不方便请你和我一道用饭,等到考完,我们可以一道聚聚。” 那中年娘子笑着说道“是极。考试过后一起聚聚。” 日暮时分,全部考生总算都入了场。同时贡院大门封闭,并鸣炮三响。 初九子时发放试题,孟萦觉得有些奇葩,半夜子时(十一点到一点)发卷子,又没个电灯,全靠蜡烛,黑灯瞎火,怎么写? 孟萦懒得吐槽,在灯下打开试卷,将每道题都仔细读了三遍,与何夫子的预测差不离,都是孟萦学得精熟的。她心里有底了,便收起试卷,放到考篮里,挂起来远离水火。然后,又撒一遍驱虫的药粉,将全身露出肌肤的地方都涂抹上驱蚊的膏脂,打开卧具,想着考卷上的题目,慢慢进入了梦乡。 有人性子急,拿到试卷,便开始挑灯夜战,奋笔疾书地开始做题。孟萦并不想伤害的眼睛,再说,万一出现事故,烧毁了试卷,往往得不偿失。这科考不是一天就能出去的,得要三天才能出门去,总不能三天都不休息吧!所以孟萦还是早早睡觉,按时早起即可。 一早醒来,神清气爽。孟萦简单地洗漱一番,做了个汤饼,吃完后,在号房里活动一番,然后开始答题。 因着昨夜就思索过题目,今日下笔自然非常顺畅,都是学得倒背如流的经义。孟萦认真地打了草稿,按照难易程度做了安排。一直到午时末,孟萦才将将写完草稿。 孟萦将写完的草稿和试卷收到考蓝里挂起来,然后开始祭奠自己的五脏庙。在这里没什么其他吃食,不是胡饼就是肉干,肉粒。还好孟萦提前准备了一些干面条带了进来,虽然都碎了,但聊胜于无。 孟萦吃完面条,照例躺下来歇了个晌。半个时辰之后,孟萦醒来,头脑清晰,便开始检查上午所写的草稿。几经修改,终成定稿。此时已经申时末了。 就在这时,隔壁的中年女子突然呕吐不止,她敲铃叫来号军。幸亏贡院提前请了郎中,那郎中过来一看,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需要服药。只是在这里,汤药不方便熬煮。 孟萦见状,想到之前白芷给自己做了不少药丸。便示意号军上前,说道“我这里提前备有藿香正气药丸,您拿给郎中,看是否可以给那位娘子服用。毕竟乡试3年才有一次,耽误了,又得等三年。” 那号军见孟萦心善,也想成人之美,就取了孟萦给的药丸,递给那郎中,那郎中仔细检查之后,说道“大娘子幸运,这些药丸正好对症,你现在服上10丸,亥时再服用10丸就没事了。” 那中年娘子服下药丸之后,止住了呕吐。隔壁消停下来。 孟萦抬头见红霞漫天,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估计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孟萦见天色尚早,便将答卷纸拿出来,将草稿上的答案细细地誊写在答卷上。一直写到天色见晚,继续写字眼睛有些吃力时,孟萦才将试卷收起,准备晚餐。 晚饭后,孟萦觉得疲倦,便早早进入了梦乡。 第三日,孟萦按时醒来,简单地吃了朝食,便接着昨天的答卷继续写。一上午都在奋笔疾书,一直写到将近未时中,才堪堪写完。 孟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考号信息,浏览了一遍答卷。确认信息无误,便敲钟交卷。 正好申时要放一批考生出贡院,孟萦虽饥肠辘辘,但也不想再吃带来的东西了。她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号房,将带进来的东西都一一放到考篮里。然后将考篮提在手上,静等开门。 申时一到,贡院的大门按时打开了。众考生一哄而散,大家都归心似箭。连孟萦都想早点回去,好好吃顿饭,然后泡个澡。三天都没能洗澡,白日号房闷热,晚上秋凉阵阵。幸好自己有人帮忙准备了上好的寝具。有人形容科举考试是“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果真贴切。 孟萦出到门外,感觉一阵恍惚,顿时她意识到是自己大意了,有些低血糖。她找了颗树,靠上去以缓解心慌和手足发软。 白芷看孟萦脸色发白,便迅速走了过去。 欧阳冉一眼看到孟萦,就觉得她可能状态不好,所以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她。他几步跑到树下,抱起孟萦。 孟萦正头晕眼花,身体冒虚汗。她看了一眼欧阳冉,知道是自己人,便放下心来,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 欧阳冉以为孟萦生病了,吓得他抱着她,径直往租住的院子里跑。白芷在旁边给孟萦简单地把了把脉,说道“欧阳郎君,让我来背女郎回去吧!她是饿了,并没有其他疾病。” 欧阳冉和白芷相处的时间比和简然相处得还多,知道他精通岐黄之术,又陪着孟萦一起长大,对她又全心全意。这才放下心来。 孟萦这一年多,虽然身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她一出考场,在贡院门口不远的茶楼里,李君成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李君成看她一走出考场,就面色苍白地靠在树上。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好在他看到白芷带着位年轻的郎君过去了。那郎君一脸焦虑的样子不似作假,他也是真心关心萦儿的。萦儿那么好,值得他真心以待。是自己和季陵没福气,如今只能躲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她…… 孟萦刚回到院子,竹清就将热腾腾地饭菜端上桌来。 欧阳冉笑道“萦儿真是辛苦了,都饿晕了。来先喝点汤,然后再用些饭食。” 孟萦也没想到自己偷懒不做饭,竟然低血糖差点晕过去,真是丢脸,幸好欧阳冉和白芷提前在贡院外面等着。否则自己再慢慢走回去,恐怕真要昏倒在地了。 孟萦听话地准备先喝汤,欧阳冉却没让她动手,让她坐着,他来喂她。 哎哟喂,欧阳冉你可真会玩,孟萦觉得不好意思。但欧阳冉脸皮厚,他举着汤勺不放手,孟萦只好就着欧阳冉的手喝了口汤。实在有些不习惯他的这般亲昵,特别是白芷还在旁边看着,让孟萦觉得非常不自在。她看了白芷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司空见惯一般。 孟萦心里有些气恼,越发地与欧阳冉亲密起来。 那欧阳冉也是个顺杆爬的人,更是乐此不疲地投喂。 一顿饭下来,欧阳冉开心不已,白芷毫无反应,倒是孟萦憋了一肚子气。 吃完饭,孟萦来不及质问白芷,就被何夫子叫到了书房。何夫子拿出笔墨纸砚,让她将考题和答卷内容写下来。 孟萦略一思索,便提笔快速地写了起来。足足写了一个时辰,孟萦才将全部内容写完。 何夫子拿到答卷,让孟萦先去休息,他就地批改起来。 欧阳冉还想陪着孟萦一起午休,孟萦嫌热,让白芷守着,将他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孟萦休息了半个多时辰,起来后发现何夫子已经批改好孟萦的答卷了。何夫子认真地点评了她的答卷,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她再接再厉,争取后两场继续发挥好状态。 欧阳冉知道孟萦晚上又要早早起来点名进场,休息时间并不多。他听白芷说孟萦的考篮里被人放了作弊纸团,对于别人的栽赃陷害他很生气,但是由于没有抓到是谁放的,却也无可奈何。这次进场就要分外小心,如果有人胆敢再次放纸条就要一次抓住。如果那人是个聪明的,就不会再故伎重演。 十日晚,孟萦还是丑时末醒来,寅时赶到贡院点名。 这次欧阳冉派了几个人远远地跟着孟萦和白芷。白芷故意露出破绽,果然见到一个瘦小的男子,偷偷将纸条放到孟萦的考篮里。他刚将纸条放进孟萦的考蓝,欧阳冉就带人将他抓住了。 于是场面有些混乱,俗话说,捉奸拿双,捉贼拿赃。那男子被人当场发现往别人考篮里放作弊纸条,引得众怒。那些考生给他一顿胖揍,那男子哭爹喊娘,大家也没手下留情。要不是欧阳冉怕出人命,那贼人能直接被大家打死。随后,欧阳冉让人扭送那男子去了襄州郡衙。 于是众人纷纷检查自己的考篮,看是否有人放了作弊纸条。幸好是虚惊一场,有那想作弊的,也趁此机会,将纸条拿出来说是那男子放的,以免被检查的人员发现停考。 孟萦的第二场和第三场考试像第一场一样顺利,最后一场有诗文考试,孟萦脑子里的诗文不少,所以早早就写好出来了。八月十五那日午时贡院开门,孟萦就提前交卷出了贡院。时间正好赶得及中秋赏月。 出门一看,不曾想却见到位故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故人重逢 孟萦没想到黄简然竟然也来了襄州,见他风尘仆仆地赶到襄州来陪自己过中秋,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他可能是连日赶路,眼下稍有些疲惫,但无碍他身上清爽的气质。 三月未见,还是有些思念,孟萦张开双臂要抱抱。 简然红了脸,但还是很配合地拥抱了她,他将脑袋埋到孟萦肩上。 孟萦才想起来自己三日都未洗澡,身上估计都是汗馊味吧!忙推开他说道“哎呀,忘了好几日未曾沐浴,估计都臭了。别熏着你了。” 简然笑眯眯地说道“萦儿一点也不臭,就是有点酸!” 孟萦有些哭笑不得,看,这才是真正的简然。 欧阳冉一把拉过简然,自己拥着孟萦说道“我不嫌酸,咱回家吃饭去!” 简然看着欧阳冉,气得牙痒。这厮惯会做好人,人家开个玩笑,他来搞破坏。哼,走着瞧! 回到租住的院子,欧阳冉从酒楼里定好的饭菜刚刚送到。大家围坐在一起用餐,他们谁也没问孟萦考得如何。 饭后孟萦仍是像上两次那样,将自己的答卷全部默写下来。何夫子进行了点评,之后他说道“静候通知吧!” 晚上中秋节,欧阳冉依然让酒楼送了酒菜。孟萦有些想爹爹了,不知他一个人在武陵怎么过节?大家在院子里用完餐,又赏了月。何夫子让他们年轻人去外面转转。 中秋赏月,襄州府晚上有夜市,热闹非凡。孟萦才考完试,正好出去放松一下。于是便带着白芷和欧阳冉、简然一同去了街市。 街市上的人往来如织,人声鼎沸。左右没什么事,孟萦闲逛起来。突然,有人叫道“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孟萦定睛一看,原来是考场上隔壁号房的中年女子。那女子中等身量,微胖,身边围着三位中年男子,似乎是她的夫郎们。 孟萦连忙施礼说道“朗州武陵孟萦见过大娘子。” 那中年女子忙还礼道“夔州云安郡郁娴见过孟家女郎。” 两人总不好在大街上寒暄,于是欧阳冉提议大家去就近的茶楼。 今日茶楼生意甚好,所剩包间不多。二楼的大包间只剩下最靠边的一间了。一行人进了包间,欧阳冉叫了几壶茶,又叫了些特色点心。 双方落座闲聊,那郁家娘子先是对孟萦表示感谢,若不是孟萦给的那些药丸,她这次乡试恐怕就坚持不下来了。 郁娴是夔州云安郡的大户,世代经营丝绸布匹生意。今日陪着他的三位中年人都是他的夫郎,分别是正夫、四夫郎和五夫郎。 孟萦见郁家娘子家资巨富还上进好学,真心赞赏。那郁家娘子也喜欢孟萦古道热肠,不骄不矜,冷静自持,也很欣赏。于是两人惺惺相惜,遂以姐妹相称,结为忘年之交。 几杯茶下肚,孟萦觉得有些腹胀,出去方便。 刚从净房出来。她抬头就看见李君成站在二楼楼梯斜对着的一间包间门口,微笑着看着她。 孟萦心里有些慌乱,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到李君成。她翕动着嘴,想叫一声“君成哥哥。”但最终还是没有叫出来。 李君成走过来,低声地说了声“萦儿,别来无恙?”并让开身,请她去包间一叙。 孟萦差不多一年半没有见过李君成了,这一年多真是沧桑巨变,儿时想要陪伴到白头的人相继嫁为人夫。如今再相见已是物是人为,孟萦对李君成和王季陵的信任远超欧阳冉和简然。她下意识地跟着李君成走到了包间门口,正要进门,却被白芷一把拉住了。 李君成看白芷拉着孟萦,知道他的顾虑。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和离,孟萦尚是未婚女郎,如果被人看到与已婚郎君在茶楼私会,于双方名声有碍。 李君成苦笑着说道“我月初已和离,有件事想要和萦儿商议。” 孟萦见他如从前那般称呼自己,两人之间似乎从未有过隔阂一般。孟萦看了白芷一眼,最终还是走进了包间。 两人落座后,孟萦见李君成在灯下虽看着柔和了不少,但眼中已不见了青涩懵懂,取而代之的是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他看着成熟了不少,曾经那个傲娇、意气风发的少年再也无处可寻。 孟萦喝着茶,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李君成见孟萦抠着指甲,笑着说道“萦儿一紧张就抠指甲的习惯还是没改掉啊!” 孟萦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有这习惯啊!她自己竟然不知道。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李君成拿出个盒子,正是当初孟萦让王季陵交给他装银票的那个盒子。他将盒子还给孟萦。说道“我已和离,用不上这些,再说我自己尚有积蓄,用不上这些银两。萦儿还是收回去吧!” 孟萦推拒道“我每年收入不少,送出去的哪有收回的道理。君成哥哥先拿着用吧!有些银钱傍身总能趁手些。” 李君成却道“我现在用不上了,放在我这里就是一堆纸,不如放到萦儿这里,还能做些事情。” 然后李君成又将自己和离之事的前后始末都细细道来,他丝毫没提王家女郎身染脏病之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当初若不是萦儿反应迅速,受伤害的恐怕就是她了。 欧阳冉见孟萦去了净房却不再回来,不知她被谁绊住了脚。再加上郁家娘子的几位夫郎得知欧阳冉出身于皇商欧阳之家,想要和他合作,以期得到提携。 正在他心下忐忑之际,突然门外一阵喧哗,似乎是有人在大声叫道“大郎君,你怎可在中秋团圆之夜不归家,私会别家女郎。若被女郎知道,定要伤心了。” 李君成气得压低声音吼道“你给我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说嘴,再说我与你家主子已经和离,我的事轮不着你家管了。” 那壮仆却不管不顾地扯着大嗓门喊道“李家郎君您怎可这样,你说和女郎已经和离,那不过是气话,哪能真就和离了?再说女郎已为你生下嫡女,你难道就舍得抛下幼女与别的女郎……” 他这话说的巧妙,故意说一半留一半,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当真是用心险恶。茶楼本就是八卦的集散地,大家对桃色消息总是格外感兴趣。 于是楼下的散客都停下了交谈,直直地看着二楼。二楼的包间相继打开了房门,大家都一脸八卦。 白芷见状,简直要气死了。当下知道被人算计了,他挡在孟萦的前面,挡住那些探究的目光。 可王家那仆人明显有备而来,他指着孟萦说道“怎么说你这女郎呢,大把的未婚郎君你不去求娶,为何单单惦记着人家已婚的大郎君。 我家女郎已经为大郎君生下嫡女,两人几日前发生口角闹到和离,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隔夜仇的。过几天两人还不是又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没见过你这样趁着别人和离,乘虚而入的女郎。” 下面有人插嘴说道“那女郎好像是今年参加乡试的秀才,和那郎君一小就认识,后来那郎君嫁到王家。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私会,说不定早有苟且……” “哼,还读书人呢,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一男游走两女间,可真会玩啊!” “是啊,那郎君也是个有艳福的,既得到了自家妻主给生的嫡女,又有美艳女郎投怀送抱,当真是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啊!” 于是众人指指点点,多说李君成不检点,婚后还与别的女郎私会,不守男德;又说孟萦人品有问题、放荡不堪、破坏人夫妻感情。 李君成还是低估了王素媛的无耻了,那些大声指责他们的人多是王家的下仆。如果没有王素媛在背后支持,他们怎么可能到襄州的茶楼喝茶。 李君成知道如果放任他们对自己和孟萦的指责,明日满襄州都会传出二人苟且的传闻。流言这种事,比真刀真枪更伤人。特别萦儿还参加了乡试,成绩尚未出来。这时如果有不好的传闻,恐怕以后都难有寸进,科举生涯也可能戛然而止。 上次王素媛陷害萦儿不成,这次又出此毒计,实在是阴狠。此事解决不好就是两人身上永久的污点。 欧阳冉一出包间门,就见白芷挡在孟萦身前。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他给身边的贴身小厮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就下楼去了门口拦住了门。 孟萦对白芷说道“将这人绑起来送到郡衙,我要告他污蔑诽谤之罪。” 那人一听,转身就准备逃跑。 白芷练武多年,纵使这壮仆有一身蛮力,却也打不过白芷。很快就被白芷制伏了,白芷抽下他的腰带将他捆了起来。 楼下的那些散座的奴仆见状,纷纷准备夺路而逃。 孟萦对李君成说道“哪些是王家的旧仆,你指出来,白芷去将他们一个不留地抓起来。” 于是白芷迅速跳到楼下,李君成也走到楼下,那些下仆没想到孟萦行事如此粗暴,也有些胆怯了。如果被送到郡衙,不死也得褪层皮。办砸了女郎交代的事,回去更是生不如死。 他们想要逃走,门口被人把持住,那人武艺高强,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于是跪下来,纷纷自己扇自己嘴巴,求饶道“大郎君饶命啊,女郎饶命啊,奴们再也不敢乱嚼舌根了。” 孟萦听他们说得轻巧,根本就不是真心认错,今日饶了他们,明日谁知道还会传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冷笑说道“难道你们仅仅是嚼舌根吗?刚才污蔑起人来的时候,不是挺会说吗?既然那么会说,那到府衙里去好好去说道说道。” 不消片刻,白芷就将他们全部绑了起来。 李君成抱拳对众人说道“打扰大家清净了,我月初既已与他们家主子和离,至于和离的原因是他们家女郎生下不知是谁的孩子,竟然动手脚放到我名下,我如珠如宝地养了好几个月,偶然听到下仆议论,方知自己喜当爹了。事后一查,发现事实果真如此,遂和离归家。今日在茶楼偶遇故人,交谈几句。没想到遭到这帮恶奴污蔑我与别家女郎有私。” 随后李君成又对着孟萦深深地拜了一礼说道“带累女郎了,我在这里给女郎道歉。” 孟萦见李君成如此这般维护自己,心里酸涩不已。 众人一听原是栽赃陷害啊,不过这男子也够倒霉的,喜当爹那么长时间,于是看向李君成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也有人将信将疑,认为李君成等人难保不是虚张声势,具体情况到底如何,谁知道呢! 欧阳冉等李君成说完,抱拳对大家说道“今日茶楼之事,恶奴们的污蔑之语还请店家和各位给做个见证。明日郡衙开门之后,我等就将这帮恶奴送至郡衙,等候郡丞大人发落。” 有那正义之人表示愿意去府衙作证,白芷记下那些愿意作证之人的地址和名号。便带着这帮恶奴走了出去。 孟萦返回包间和郁家娘子及其夫郎们道别,约定改日再聚。 李君成和孟萦约定明日辰时在郡衙门口见……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簿公堂 第二日一早,孟萦、欧阳冉和简然一起去了郡衙。到了郡衙,孟萦想起襄州郡郡守是李侃如的祖父李大人。两人在武陵郡打过交道,他是难得一见清正廉明的好官。此事孟萦心里有底了,他定不会因为王素媛的爹爹是夷陵郡郡丞而徇私枉法包庇王家女郎。 状纸昨天李君成已经写好,孟萦签字即可。两人联名控告夷陵郡郡丞之女王素媛纵奴行凶、污蔑诽谤;之前欧阳冉抓到的那个往别人考篮里放作弊纸团瘦小男子,指认受昨夜茶楼里的壮仆指使,意图制造作弊,阻止孟萦参加科考。 欧阳冉让人在考生中宣扬,说有人故意使坏陷害人作弊。有那因夹带被查出而无法参加科考的考生,正好找到了理由,都站出来指认是受人陷害而无法参加科考。这事儿就闹大了,官府想压制都压制不住了。 那瘦小男子只承认往孟萦的考篮里放作弊纸团了,别的不承认,但其他考生纷纷指责,由不得他不承认。 于是郡守李大人派衙役去夷陵郡宣王家女郎来应诉,同时又招其爹爹郡丞牛大人来襄州。由于被告人没在襄州,往来需要时间,此案就定在五日后再审。 那王素媛正在家等候奴仆传好消息时,却迎来了襄州郡衙的衙役,她被人告了,连带着她爹爹都必须到场。 当下她受了不少惊吓,赶紧去找自己爹爹,爹爹是她最大的靠山,如果爹爹有问题,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当天的郡衙外面来了不少参加此次乡试的秀才。除极少考试失利的考生返乡外,绝大多数考生都在等着放榜,并未离开襄州。 牛大人得知王素媛做的事,给她扇了一巴掌,怒吼道“你个不孝女,要害死我了。做事之前你都不动动脑子吗?有功名的人是你随意陷害的?那孟家女郎去年才得圣上亲封清源乡君,她11岁就得案首,岂是无脑之人?你为何要和她过不去?” 王素媛心说我和她的仇怨结得大了去了。却又不敢告诉爹爹她算计孟萦在先,后被反噬,落得个自食苦果。 开庭审理之前,李大人已将前因后果理的差不离。这次虽是王家女郎陷害孟家女郎,但如果那些个奴仆自己担下罪责,对王家女郎的惩罚并不大。 果不其然,开庭之后,那王素媛将所有错误尽数推到奴仆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样她就承受对下人管教不严之罪,其余的惩罚就没有了。 那帮仆人都是家生子,家人都还在王家。为了讨好王素媛,死死咬定孟萦和李君成苟且,导致自家女郎和大郎君和离。是人品有问题。 他们看孟萦已经及笄,肯定早就和侍奴们偷食禁果了,更何论她还有两个俊俏的未婚夫郎。男女那档子事儿,做与没做过又哪里说得清楚。那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被认为是屎。 李君成一听简直是怒火攻心,他知道这事儿不说清的话,这档子污名恐怕就会一直伴随着孟萦,萦儿及笄差不多半年了。时下女子多风流,未及笄破身的比比皆是。他知孟萦守礼,但他也不确定她是否与人…… 听那壮仆这么一说,王素媛立马就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悲痛欲绝地对李君成说道“李郎,你为何这般心狠?抛弃我和女儿,独自寻欢。自你嫁进王家,从来都不肯让我进你房门。我们成亲一年多,我都未能近得你身。之前我以为你害羞,原是我想错了啊……” 该死的,她说一半留一半,给人无限遐想。 于是旁观的群众开始窃窃私语,说李君成不守男德,竟然不伺候妻主。又骂孟萦风流成性,连已婚郎君都染指,德行有亏,丢了读书人的脸面,简直是斯文败类。 王素媛抹着眼泪,哽咽不止。泪汪汪地望着孟萦,一脸控诉的表情。 孟萦冷笑着看她表演,如果在后世,她简直可以获封影后,只可惜她这手段用错了地方。 李君成见王素媛撕破脸面,没脸没皮地攀咬孟萦,气得手指发抖,指着她怒道“你个卑鄙小人,当初在我家下药,让我痛失清白。后来又谎称怀了我的孩子,强娶过去。生下不知哪来的野种,按到我名下。我辛辛苦苦抚育孩子,却是不知孩子是谁的。我被你害得好苦。如今你又来污蔑于我,我不与你同房的原因当真要我说出来吗?” 王素媛脸色一白,及时地昏了过去。 她的贴身侍奴忙扶着她,对李君成说道“李家郎君,女郎对你不薄,你何故将女郎骂病?再说你与那孟家女郎自幼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有没有做出出格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孟萦一听这侍奴说话文绉绉的,很有两把刷子,看来是个粗通诗文的。看这话说得很有水平,颠倒黑白却又是弱势。获得了不少同情,这年头真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孟萦看了白芷一眼,他立马上前准备给王素媛把脉。 王素媛迅速抽回手,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她岂敢让人把脉,万一被人发现她身染脏病,岂不坏了名声。她吃定李君成不会将她得脏病的事说出去,此事说出去,他自己也讨不了好,走到那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纵使他没被染上脏病,别人也不会相信,连带着孟家女郎也干净不了。 王素媛深情无比地看着李君成,故作大度地说道“我怎么昏过去了?李郎,是我不好,不该混淆子嗣。不过你是大郎君,我的孩子不也是你的孩子吗?我的所有孩子都管你叫父亲。我不管你和那孟家女郎过去如何情深似海、郎情妾意,只要你真心悔过,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好吗?” 好一个以退为进,她的话一出,围观的众人纷纷劝李君成跟王家女郎回去好好过。他既然为人大郎君,就得大度容人。没爹的孩子养在跟前就是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还是个女儿呢! 人都是巴掌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疼,劝起别人来一套一套,若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立马就炸毛了。 李君成听她这么一搅和,都成了自己的不是。王家他是断然不会再回去的,她这么一说就是咬定自己和孟萦有苟且,还误导了围观的群众。 孟萦见李君成似有隐情,他气得脸色发白却是为了替王家女郎隐瞒什么,其实孟萦已经大抵猜出了隐情。估计是王家女郎的花柳病过了潜伏期,爆发了。 李君成嫌王素媛脏,不肯让她近身。而王家女郎料定李君成是个君子,不肯揭穿她,所以才大肆污蔑孟萦。 孟萦冷笑一声道“王家女郎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与你家大郎君和离之事与我毫无干系。我与李家郎君虽自幼相识,但我二人乃君子之交,从未逾越。” 那壮仆突然插嘴道“逾没逾越谁知道啊?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众人又议论纷纷地说,这事儿哪说得清啊! 欧阳冉气不过,上前挽起孟萦的袖子,露出殷红的守贞砂。说道“我家未婚妻自尊自爱,不似有些人心里龌龊,自己有苟且之心,就认为别人也会如他一般。” 众人一片哗然,他们没想到这孟家女郎生的美艳,却是个洁身自好的,连带着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李君成看着孟萦左臂上的守贞砂,思绪万千。 王素媛见往孟萦身上泼脏水泼不了了,又将矛头对准了李君成。说他德行有亏,哭诉自己去李家做客,他半夜摸到客院侮辱了自己,那时他已不是清白之身。 李君成简直要被王素媛气得吐血,自己被他下药,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她又骗自己说怀了孩子,他才被迫嫁过去。现在她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此事已经过去一年多,现在哪里说得清楚。 孟萦看王素媛是要逼死李君成的节奏,如果李君成德行有亏,不光将来功名受损,而且会被人耻笑一生。她才算见识了人心的恶毒,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王素媛简直是个毫无底线的小人,不可救药! 简然盯着王素媛看了片刻,慢悠悠地说道“众人可知为何她家大郎君不肯让她近身吗?她有花柳病,而且有蔓延之势。嗯,很严重。” 众人一听,呼啦一声,都往后退了好几步,远离王素媛。 王素媛怒目而视,对着简然骂道“你才有花柳病呢,你全家都有花柳病。你是谁?竟然敢污蔑于我。” 简然不疾不徐道“你有没有花柳病,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我叫几个郎中当众确诊一番。你身上的红斑已经快蔓延至四肢了,再不救治,恐怕就要病入膏肓了。” 王素媛面色惨白,身体抖动不止,却死不承认道“你污蔑陷害,小人!”然后又昏了过去,这次是真的吓昏了。 简然扫了一圈,这才说道“幸亏李家郎君未曾侍寝,所以无碍。她的房里人几乎都染病了,包括这个侍奴。”他用手指了一下扶着王素媛的那个侍奴。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李君成都是同情的目光。 那帮下仆看自家主子昏倒,又想着自己的家人尚在王家,他们是断不敢攀咬主子,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下了罪名。 于是李大人判这帮污蔑诽谤士子的奴仆每人打二十大板,罚苦役三年。那壮仆和放作弊纸团的瘦弱男子每人二十板子之后,流放千里。 至于那些因夹带而被赶出考场的考生,则等榜单出来之后,沈大人自会给大家个说法。 李大人这边判罢,黜陟使陆大人那里就得到了消息。 王素媛的父亲牛大人被黜陟使陆大人叫到官衙,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说他教女不严,纵奴行凶,胆敢染指科考,徒生事端。记警告一次,罚俸半年。 牛大人带着女儿出了襄州,返回夷陵。他暗自庆幸,辛亏事情发生在外地,如果发生在夷陵,自家的名声就要臭了。以后谁还敢与自家交往? 又过了几天,九月初五,贡院终于放榜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章 鹿鸣好宴 孟萦以往几次参加科考都是白芨去看得榜单,现在斯人已去,白芷怕引得孟萦伤心,私下早早安排竹清去看榜。 初五一大早,竹清早早就等在贡院门口。张贴榜文的石墙前人头攒动,都是心急等着放榜的人。 竹清知道自家女郎十一岁就是案首,这次乡试肯定没问题。他倒是淡定地站在石墙前等候张贴榜文。很快就有衙役过来张贴榜文了,榜文刚粘贴好。竹清立马从第一个开始看起,没想到一下子就看到自家女郎的名字了。他心里欢呼雀跃,但仍压下想早些回去的冲动,耐着性子一直看到最后一个,终于看到了这几天来做客的郁家娘子的名字。 众人议论纷纷,说这次的解元竟然是武陵郡的一个刚及笄的女郎。大家对孟萦都已熟识,前几天的诉讼,让大家都听说过她。知道她十一岁就得了院试的案首,这次她乡试获得解元的成绩,大家唯有羡慕,说不出什么来。 见两人皆榜上有名,竹清这才快速地跑了回去。 那郁家娘子辛苦考了半生,如今都做祖母了,再要是考不过,就可能不再参加考试了。她今日一早就到孟萦的住所,孟萦见她有些紧张。便张罗她喝茶吃点心,两人闲聊,等着竹清回来。 竹清刚到院子,就笑着说道“恭喜女郎,贺喜女郎,女郎得了解元。” 众人一听,静默了片刻。 欧阳冉和简然立马跑到孟萦身边,拥着她,乐呵呵地傻笑,好像高兴坏了。 那郁家娘子倒也豁达,笑着说道“恭喜妹妹高中!” 竹清这才又说道“郁家娘子这次也中榜了,恭喜郁家娘子,贺喜郁家娘子!” 郁家娘子手一抖,茶水泼了一身。惊叫道“我也中了?” 竹清笑着点头称是。 那郁家娘子欣喜若狂,大声叫好,比孟萦得了解元还高兴。她解下荷包将一袋子银子都赏给竹清了。然后起身告辞,说道“孟家妹妹可真是我的福星,我得先回住处,很快就有会有喜报来,我得回去等候喜报!咱们明日鹿鸣宴上再聚。告辞!” 孟萦见郁家娘子兴奋得走路都轻飘飘的,步伐有些凌乱。突然想起范进中举来,果真是一朝高中喜欲狂。 送走郁家娘子,孟萦让白芷给院里伺候的人都多赏了三个月的月钱。欧阳冉也过来和孟萦商议,将襄州月容斋里的员工,每人多发了两月工钱。 随后又去何夫子那里致谢,何夫子坐在椅子上受了孟萦一礼。他抚须笑着说道“要戒骄戒躁,明年二月会试在即,切不可有所懈怠。” 孟萦虚心受教,何夫子又开始计划明年的会试了。 不大会功夫,果然送喜报的人来了。白芷提前准备了打赏的银锭子,送喜报的人见打赏丰厚,喜笑颜开。特意通知孟萦说,这一两天就会通知,明年的春闱挪到后年。因着后年是女皇父君七十大寿,将明年的科考推后一年,将多录取五十个名额,相当于开恩科了。 这一消息非常关键,本来现在都九月份了,离来年二月份时间紧凑,还得千里迢迢奔赴长安。会试往后延一年,孟萦又多出些准备时间,这样也不必那么早成亲。后年考完会试和殿试,她才满17,那时成亲正好。 因着第二天有鹿鸣宴,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等。上次经历了顾丽萱的事,这次又有王家女郎生事。白芷特意让青川留意坊间传言,一旦有对自家女郎不好的传言,赶紧来报。 这一日总算风平浪静地过去了,鹿鸣苑定在九月初六正午。此次山南东道录取举人四十人,所以参加宴会的人,除新科举人外,正副考官加上内外帘官等有十多位。 人数太多,只好分桌而食。按照名次先后摆了座位,孟萦这一桌八人是这次考试的前八名。孟萦的位子,靠近正副考官。 孟萦仔细看了一下这次中举的女子,除了自己和郁家娘子,还有一位二十四五的青年女子,其余全是男子。未及冠的郎君极少,多数均已及冠,还有不少已婚中年男子。 孟萦这一桌比较打眼,因为第一名是女子,第八名也是女子。第二名文瀚之十八左右,肤质白皙,五官俊秀。他坐在孟萦旁边,看着二人男子俊美,女子倾城。当真是一对玉人,分外养眼。 主考官沈灵云和副考官陆胤看着今年的解元和亚元姿容茂盛,前所未见。他们二人对孟萦和文瀚之的卷子印象尤深,批完红卷之后,复查原卷,孟萦的一手好字得到了正副考官的夸赞,再加上她文采风流,二人才一致认为头名非她莫属。 沈灵云见孟萦年纪轻轻就已初露风华,坐在那里玉质风流。待到后年中榜,不知长安多少男儿的心就要丢在她那里了。她自己向来喜欢姿容妍丽之人,自家弟弟十一郎更是长安第一公子,若是十一郎与这位孟家女郎站在一起不知谁更好看一些。 孟萦见沈尚书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沈尚书一身合身的官袍穿在身上,显得威严端庄。她虽然笑着,但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如若让人知道这正三品的大员正在想自家弟弟与人比美的话,估计很多人都要捧腹了。 众才子欢聚一堂,难免要吟诗作对。有人不忿自己苦读数十年却比不过一个刚及笄的少女,前来挑战。 孟萦见他们不忿的模样有些好笑,心说挑战别的咱不敢说一定赢,但挑战作诗,咱不会作,总会偷吧!呸呸,偷太难听了,总会借吧! 沈尚书和陆翰林看戏不嫌事儿大,乐得看他们斗文。偶尔还要挑起点事端,让大家斗一斗。 乡试放榜正值桂花飘香,所以又称桂榜,沈灵云便让众学子吟咏桂花,还说如有佳句可结集发行。 这可是个扬名露脸的好机会,众人皆不甘落后,孟萦也在脑子里思索如何吟咏桂花。 就在孟萦尚在脑子里搜索哪首吟咏桂花的诗更出彩时,已经有人提笔落诗了。真是迅速,也可能是提前写好的。但孟萦还是很佩服这种善诗文的人。 待大家都写得差不多,孟萦才提笔写下 咏桂花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此诗一出,让大家眼前一亮,因着这种写法并不多见,但立意新颖,写法新奇。获得了大家一致的好评,就连端肃稳重的陆胤陆大人也不住点头称赞。 孟萦终于体会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那些尚未出嫁的青年郎君围着她,想要与她交好,如果能嫁给她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孟萦对他们好像并不感兴趣,可能是尚未入眼吧! 宴席上,学政大人通知了众考生,来年的会试往后推移到后年。大家不用着急去长安应考。那些觉得上欠些火候的新晋举人有些雀跃,可以多一年时间准备。那早已准备好的,却觉得白白耽误了一年光阴。 都说时人喜欢榜下捉婿,鹿鸣宴散了之后,一出酒楼,忽地冲出一群人,见人就抢。孟萦一看不对劲,立马折转身回了酒楼。 那文瀚之就惨了,被两个小厮捉住,说让他嫁给自家女郎。自家女郎家资巨富,就缺个正夫。 文瀚之见孟萦身手灵活,应是常年习武。便急着喊道“孟家女郎救我,我自幼和表妹定亲,哪能嫁给她人。” 孟萦见他原本俊俏的模样有些狼狈,觉得好笑又好玩。还真有霸王硬上弓的啊!便出手将他从那两个粗壮的小厮手中解救了出来。 两人返回酒楼之后,孟萦给小二扔了块碎银子,让他请白芷将马车驶到后门,自己直接上马车从后门走。 白芷带着欧阳冉和简然到了后门,见孟萦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他们也被前门榜下捉婿那帮人的疯狂劲儿给吓住了,唯恐孟萦被捉了去,又多了几个夫郎。他们如今更多的是庆幸自己比别人早些认识了孟萦,要不然哪有机会成为她的侧夫。 欧阳冉和简然看孟萦带出位俊俏的年轻郎君,都以为她看上了这郎君,皆有些不太高兴。后来听那郎君有了未婚妻,被人捉住,幸得孟萦出手相救,他们这才喜笑颜开,逗趣起来。 第二日,鹿鸣宴的诗词就在文人士子间流传开来。但坊间传得更多地是谁谁被榜下捉婿,嫁给了哪家有钱有貌的女郎。那考第八名的年轻女郎,一夜之间多了三个夫郎。就连郁家娘子也收了位年轻的郎君作为侍夫。 孟萦听后捧腹大笑,觉得大家可真是疯狂啊!辛亏自己跑得快,否则岂不是也要一夜只见多了几个夫郎? 鹿鸣宴之后,沈灵云留张帖子给孟萦,让她后年去长安参加会试时,可以拿帖子去找她。 孟萦有些受宠若惊,沈灵云可是大名鼎鼎的沈相之女,年纪轻轻就官居高位。若能得其提携,只是前途无量。 令孟萦没想到的还有,端肃的陆胤陆大人也让人给孟萦送了帖子。他们作为这次的正副考官,其实也算是这届举子的老师了。能得老师青眼,实在是幸运。 欧阳冉给孟萦准备了两份丰厚的礼物,让她分别私下拜会沈尚书和陆胤大人。 孟萦从善如流,两人见孟萦如此上道,都有意拉拢,一番交谈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 两人都对孟萦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自后大曌成立一百多年来,男多女少,虽允许女子科举,但真正能考到殿试的凤毛麟角。大多女子都早早娶夫生子,由夫郎供养,自是养尊处优,不用受十年寒窗之苦。 如今这孟家女郎年纪轻轻,稳重知进退,又才华横溢。将来会试一鸣惊人,加之其长相清雅绝俗,一旦获得女皇垂青,前途不可限量。如此人才不趁她尚未发迹之时结交,等到她一飞冲天,再去结交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鹿鸣宴之后,孟萦私下又请这次的同科举人一聚。去了襄州最好的酒楼,大家欢聚一堂。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约定后年去长安再聚。 郁家娘子觉得是孟萦给她带来的好运,极力邀请孟萦去云安郡一游,顺带促成自家和欧阳家的合作。 孟萦归心似箭,哪肯去别的地方,便婉拒了。 简然发现最近他们租住的院子门前,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小郎君走来走去,以期和解元女郎来次邂逅。有那消息灵通的,甚至开始谴媒公上门提亲。 欧阳冉一见这种情况,让孟萦赶紧回武陵。再待下去,难保不被别人算计。再说万一碰到权贵,一旦不应,反而得罪人。他也要早些回长安,替孟萦买下房屋,以作后年会试之用。 孟萦本身也早就想回武陵了,便让白芷收拾箱笼,定好客船。一早就出发回武陵。 刚回到武陵,她就受到王季陵的父亲赵郡丞的召见……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发现新药 山南东道此次乡试,武陵郡孟萦摘得解元桂冠,是武陵郡的一大幸事。郡守赵大人今年的政绩考核在劝学这一块肯定能获得嘉奖。 赵大人从季陵认识孟萦之时,便也认识了她。这些年也算是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逐渐长成惊才绝艳之人。 赵大人觉得家主伯夫人攀附权贵,为了靖安候府联姻,舍弃了孟家女郎这门亲事,实在是可惜。有道是,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这事将来到底是好是坏,现在还看不清。 这次乡试,孟家女郎摘得解元,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召见她虽是依例而行,但赵大人也想结个善缘。 当然赵大人并非只召见孟萦一人,这次山南东道共有三人取得了举人功名。郡守赵大人特意召见他们三人,一为庆祝四位高中,二为勉励劝学,希望他们在会试中再接再厉。 事后,郡守赵大人专门留孟萦单独叙话,他委婉地表达了遗憾,替王季陵感到惋惜。 孟萦再回首和季陵交往的多年情谊,这些年,赵大人一直在武陵任职,对季陵尽了教养之责,是个不错的父亲。对武陵百姓也尽心尽力,算得上清正廉明。这么看来,赵大人算是个很不错的人。 如果她娶了季陵,自会对赵大人敬若生父。只是现在,两家已无任何牵扯。纵使有些许交情,只是依门户之见,恐怕也难以深交。 孟萦想开之后,淡然一笑,接受了赵大人的好意。 赵大人见孟萦有一笑泯恩仇之意,暗自称赞她心胸豁达,痛惜季陵失此好姻缘。 令赵大人没想到的是,一个月之后,他收到了长安的来信。伯夫人得知季陵的小青梅成了解元娘子,一举成名。有意让赵大人做媒牵线,她想将伯府长房的六孙子说与孟萦做正夫。 赵大人厌恶伯夫人的贪得无厌,她当真以为孟家女郎好拿捏。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孟萦绝不会娶伯府儿郎。赵大人将信放到一边,置之不理。 欧阳冉从襄州就直接回了长安,简然跟着孟萦到了武陵。 大郎君对于自家女郎摘得桂冠,喜笑颜开。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于简然的到来,他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待他更是如亲子一般。 只是最近太多媒公来孟家提亲,想要嫁给孟萦。大郎君想到那封信和玉佩,有些烦心。 孟萦的母亲顾玉儿和后娶夫君牛家郎君得知她成了解元女郎,在孟萦回到武陵后,又跑了几趟文曲巷,想要插手孟萦的婚事,被大郎君严词拒绝了。他们连孟萦的面都没见到,几次之后,见大郎君瓢泼不进,只好灰溜溜地回了龙阳县。 大郎君以慧定大师之言,婉拒了前来求亲的诸郎君,说等到后年会试之后再考虑孟萦的亲事。 众人一听,知道不可能嫁入孟家。又有不少来向大郎君孟翕和提亲的,表示愿意娶他为正夫。大郎君一听哭笑不得,自家女郎都可以成亲了,若是成亲早,自己都能当祖父了,哪里还会去改嫁。 大郎君烦不胜烦,就带着孟萦和简然去了城外的庄子。 孟萦也好久没去温泉庄子,想着这里有着她少年时最美的时光,每一处都留着她成长的记忆。 在书房里,简然看了李君成给孟萦画的幼时画像,不无遗憾地说道“萦儿,你小时候真可爱,胖乎乎的,好想咬一口。可惜我没见到,那时孟叔也不带你去药谷,好遗憾!” 孟萦让白芷打听李君成的消息,从李君如那里得来消息,说他去清源寺小住,至今未归。也不知到他现在怎样,从上次襄州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他。总归摆脱了那王家女郎,未来生活会越来越好。 孟萦带着简然一起去温泉泳池游泳,阔别已久的温泉池啊!一到地方,孟萦发现当初季陵给她的几颗红色种子,她种下后几年时间已经发展成了一片小树林了。 孟萦越看,越觉得这树很熟悉。她用手指掐了块树皮下来,放到嘴里尝了尝,发现味道很苦,却又莫名熟悉。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前世去云南旅游时,导游一再介绍的金鸡纳树吗? 难怪当初季陵说这种红色的种子,种出的树来,树冠高大,五六月份开出火红的花朵,尤为美丽。他是见这树美丽才带回些种子送给孟萦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带回了金鸡纳树啊! 孟萦简直欣喜若狂,比她考了解元还高兴。她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快速地游了几个来回。看到简然在池边歇息,游过去,抱着简然的脸一通亲吻。 简然当时一脸呆萌,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想要回吻时,孟萦已经游走了。 孟萦哈哈大笑,看着他的大红脸,觉得简然好纯情可爱。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简然主动,孟萦被动躲闪。现在她竟然主动亲了简然,还真是好现象。 两人在泳池里游了不知多少个来回,累到极致方归。 洗完澡,绞干头发。孟萦让白芷去取些金鸡纳树的树皮来,拿给简然,让他确定一下药性。 简然拿到树皮,炮制之后,磨成粉末。回去研究了一番,过了几天,他告诉孟萦“这药,味苦,通胃经、肝经,可健胃令人强壮。还能增强女子胞宫收缩,可做引产之用。” 孟萦知道药谷自有一套识别药物的方法,这才对他说道“简然兄,这药粉治打摆子有奇效,改天找几个打摆子的人试试效果。” 简然听孟萦如此一说,甚为奇怪,恨不得立刻找人试试治疗效果。 孟萦在庄子里待着,没过两天,简然兴奋地告诉她,这药治疗打摆子有奇效。他好奇地询问孟萦如何知道此药的疗效? 孟萦敷衍道,做梦神仙说的。简然看着她将信将疑。 惬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到十月份。孟萦很少回城里,一直在庄子里住着,大部分时间看看书习武,偶尔闲暇时将庄子里的糯高粱和着新买的小麦取出来蒸馏酿酒,始终没有达到她想要的口味。 可能是年头不够,也可能是方法不对。好酒需要窖藏,左右是闲暇休息时打发时间之用。 不过大郎君和简然都觉得味道甚好,劲头够足。孟北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觉得孟萦酿的酒简直是世间美味。 十月初一一早,正在看书的孟萦被一阵喧闹声吵到。她放下书,起身走到院子。 发现李君如挺着肚子闯了进来,她鬓发散乱,因走得急,微微喘着气。她刚进到院子,七郎就跟着进来了。 七郎抬头撞进孟萦的黑眸里,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笑着问了声好。 孟萦见是熟人,就转身将他们迎进会客厅。 李君如一个跨步过来,抓住孟萦的手说道“请孟家妹妹去劝劝君成吧,他去了清源寺,准备落发为僧。” 孟萦听了,吓了一跳,好好的,干嘛要去落发为僧。她将李君如领到会客厅坐下,让她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李君成和离归家后,发现已经没有他能回去的地方了。回到母亲那里,继父和众爹爹都不是好相与的。他是嫡长子,后面还有好几个待嫁的弟弟。他之前住的院子被两个弟弟占了,他回去只能住一间小小的客房。 以前未嫁时,他是李家的嫡长子,是自己人。等到他嫁了出去,李家就成了他的娘家,他回来就变成了客人。现在他和离回来,继父和众爹爹们难保不说风凉话,特别是待嫁的弟弟们更是心有怨气。 那王家女郎几次派人来说和,希望李君成能回心转意。 李家人见王家如此有诚意,都撺掇李君成回到王家去继续做大郎君。还劝他说,就算孩子不是自己的,那王家娘子还年轻,以后再生就是。 李君成真是有苦难言。 李君如倒是几次让他搬过去与自己同住,李君成见姐姐好不容易摆脱了李家众人,住的是七郎陪嫁的房子。自己过去住到姐姐家,纵使七郎不说什么,也不自在。 七郎看出他的不自在,亲自去了李家,将李君成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家。 坏就坏在李君如之前的那位侧夫,不知从哪里听到李君成的前妻主王家娘子得了花柳病。他便开始疑神疑鬼,以为李君成也得了脏病。纵使有意无意地挑刺,挖苦讽刺他,明地暗地想要赶走李君成。他做的这些都是私下做的,李君如和七郎完全不知道。还是李君成去清源寺清修,李君如偶尔听下人们议论方才知道缘由。 李君如一气之下,寻了个由头,将那个侧夫休弃,赶出了自家的大门。她以为过几天李君成的气消了,总会回来的。她没想到昨天晚上,她收到弟弟的亲笔书信,说是得佛祖点拨,已勘破红尘,将要在清源寺落发为僧,不再过问红尘世事。 这不一大早,开了城门李君如就急匆匆地过来找孟萦,希望她去劝劝李君成。她知道弟弟喜欢孟萦,只是因着自己大意,让王家女郎钻了空子,导致二人青梅竹马被生生拆散。 这事李君如觉得愧对自家弟弟,自小都是弟弟让着自己。即到后来,王家女郎表示喜欢他,她也是乐见其成。她没想到王家姐弟俩都不是东西,害惨了弟弟。 孟萦一听李君成已经去清源寺十余天了,又看了李君成写给李君如的信。当下也不多说,立马让竹清去准备马车。留了封书信,让苍术挑几个拳脚好的人陪自己去清源山。 因着上次被人截杀,孟萦每次出行都要带足各种药粉和银针,又买了把锋利的宝剑随身带着,出门就藏在马车里。 见李君如大着肚子,不适合到处奔波,就对七郎说道“七哥,你先带君如姐姐回去,她现在有孕在身,不适合到处跑,对身体不好。我先去清源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我回来再说。” 孟萦这边急匆匆地去了清源山,等到晚上简然回到庄子,才知道她已走了一天,估计都到地方了吧! 夜里,简然做了个噩梦,梦见孟萦被一群人掳走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落发出尘 简然从噩梦中醒来,浑身的里衣都湿透了。他叫来贴身小厮,弄来热水洗了个澡。 随后,他让人去城里在送信给白芷,让他到庄子里来,两人一起去清源寺接孟萦回来。 且说孟萦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清源寺。竹清下去打点了知客僧,要了一个干净的客院。又拿出银子让厨房重新生火做饭,给他们这一行人做些斋饭。 一路上赶路赶得急,用过斋饭,大家人困马乏,便早早歇下了。 寅初,众僧起来做早课。孟萦也跟着起来了,她走到大雄宝殿。 不少香客起来跟着做早课。人群中大都是男子,几乎没有女子。孟萦虽素衣素面,但站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在她进门的一瞬间,李君成就看到她了。 孟萦也一眼就看到了李君成,他竟然已经落发了。纵使他穿着朴素的青布百衲衣,但他那清润儒雅的气质让他独立于众人之间。 孟萦就那么痴痴地望着他,似乎是要将他刻印在脑海里。李君成呆愣了片刻,见到孟萦泪珠滚落,摔落在地,如同花瓣一般。 他们第一次相见便在这清源寺。多年前的那个冬日,是他父亲的忌日,他跪坐在蒲团,哭得一塌糊涂。是她,如同精灵一般出现在他的房里。趁他不注意,给他嘴里塞了一颗山楂糖球。 他当时傲娇又别扭,将糖球吐了出来,又抢了她的荷包。那时她才六七岁吧,长得粉雕玉琢。胆子那么大,也不怕被拍花子掳了去。 后来她父亲过来找她,他就躲在门后偷偷地看她,直到她跟着她父亲回去。 没过多长时间,两人又在黄木镇偶遇,他却不敢上前相认。没想到最后两人竟然都上了鹿鸣书院,成了同窗。 再后来,两人都慢慢长大,共同经历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青涩懵懂的少年,待到互通心意,海誓山盟,定下白头之约。却被命运捉弄,一晃眼,竹马所嫁非人,青梅已长成娉婷少女,尚在原处守候。再回首,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李君成觉得自己二十岁的心已千疮百孔,唯独有一处温暖而柔软,那里留存着他和孟萦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之前的二十年,自记事儿起,就少有合心意的时候,每日家里吵闹不休。只有在孟萦那里才是他最放松快乐的时光,她是他的阳光,照到他心底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之后的日子,将有青衣佛卷,暮鼓晨钟来陪伴他走过余生。他只需远远地看着她,每日为她诵经祈福,祝她平安喜乐就好! 李君成低下头,不去看孟萦含泪的双眼。他怕他一眼跌进去,就再也出不来。唯恐乱了佛心,负了佛祖,唐突了佳人。 孟萦就这么无声地哭泣,让诵经的人都蓦地心酸不已。虽不知她和新剃度的智心法师有何前尘往事,但看着她如此伤悲,令人揪心不已。 李君成跟着法师们念着经文,不再看孟萦,企图靠经文来忘却前尘。眼前却不停地浮现孟萦那含泪的双眼,他闭上眼睛,蒲团上滴落一滴又一滴的水珠,渗到下面的草垫里,倏然不见…… 早课之后,慧定法师让小沙弥领着孟萦去见了智心法师。 孟萦推门进去,见李君成趺坐在蒲团之上,双眼平静无波,面色清冷,不似尘世中人。 她一直盯着他看,他根本就不和孟萦对视,似毫无聚焦。 孟萦心头悲苦,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这一早晨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泪水沾湿了他的僧衣。 李君成左手握拳,右手不停地拨动佛珠,静默无言。 孟萦哭着说“君成哥哥,你跟我回去吧!我们一生一世再也不分开。我们一起去长安参加会试,然后一起殿试。还要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都是你应允我的,你一样都没做到。你不能就这么将我丢入尘世中,你遁出红尘,可我还要再这红尘中苦苦挣扎。没有你,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他任由孟萦哭泣,冷硬着脸,岿然不动。 孟萦哭得背过气去,却他沉声道“孟家女郎请回吧,我已入佛门,不再问红尘世事,了无牵挂。女郎虽肩负重担,但有亲人在侧,定会过得幸福完满。” “没有你,哪来的完满?好不容易逃离苦海,你却又遁入空门。我去找过你,君如姐姐说你来清源寺小住,没想到……”孟萦哽咽着说不下去。 李君成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对不起,若有来世,我们再续前缘吧。”说罢,李君成推开她,径直走了出去。 “我不要什么来生,我只要今生……”孟萦哭倒在蒲团上。 过了许久,孟萦安静下来,一抽一抽地翕动着鼻子。有小沙弥过来请孟萦去见慧定大师。 慧定大师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测,他见孟萦双眼红肿如桃,鼻头亦红红的,并不出言相劝。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孟萦完全沉静下来。方才说道“孟家女郎,勿要痴缠,这是智心的宿命。宁搅千江水,莫动道人心,勿要乱了他的佛心。你们尘缘已了,如修来世,能得善果。若是固执纠缠,乱了佛心,必生殃祸。” 孟萦知道,她不可能带走李君成了。他有他的宿命,自己亦有自己的使命。她将李君成退给她的那五千两银票拿出来,递给了慧定大师,以示供养。又许诺每年都会让人送上供奉,让智心法师安心礼佛。 孟萦回到香客借住的院子,对竹清说道“我累了,要休息,我不叫你们,谁都不许进来。” 孟萦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她紧紧地抱着自己,好像这样她才能找到安全感。脑子里不停地回荡慧定大师说得话“若是固执纠缠,乱了佛心,必生殃祸。” 她想起前世参观佛寺,看到的那则故事,两辈子都不曾忘记过—— 禅堂中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得似乎空无一人。 只有守关的老禅师心中清楚,参加这次闭关的四十名法师今天已经到了最后一关——破生死关;生死观亦称关,不断,生死难了。但愿这些法师今天能不出意外,顺利过关。 就在守关老禅师担忧默祷中,门外传来了阵阵争吵声,是禅堂外护关的师父与一名女子在争吵。 老禅师轻轻打开房门想劝阻争吵,可就在这时,那名女子猛地推开了房门,突然一步闯进了禅堂。 守关法师再想拦时已经迟了,随着门响四十位破关的法师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被眼前的这位女子惊呆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是那样的秀美、端庄、俏丽、轻盈,她的目光扫遍了每一位端坐的禅师,并报以淡雅温柔的一笑,那摄人神魂的一瞥,那动人心魄的一笑,足以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终生难忘。 守关的老禅师恭敬地合掌相问“请问女施主进我禅堂,不知有何贵干?” “阿弥陀佛!得知众位法师在此闭关,我特来供养每位法师僧鞋一双,请老禅师慈悲,满我心愿。” “既然如此,请施主将僧鞋留下,待出关之后老纳替施主分发便是。” 少女轻轻一摇头,含笑答道“我发愿将每双僧鞋亲自为法师们穿上,请禅师慈悲,这样既满了我的心愿,也满了诸位法师的难言之愿。” 此时禅堂中四十位法师一听少女要亲自为自己穿上僧鞋,无不怦然心动,个个面露欣喜之色。 老禅师无奈地叹息一声,合掌应道“既是如此,施主请便。” 少女轻移莲步,依次为每一位法师躬身穿鞋。那姣美的笑脸,那柔软的双手,那阿娜的身姿,那沁人的幽香,使每个法师无不暗暗自慨“能与此女相伴一日,死也足矣!” 当少女为最后一位法师穿好僧鞋,准备离开禅堂时,才发现禅堂的门已经被锁死了。 少女来到老禅师面前问道“师父将小女子锁在禅堂内,不知有何打算?我怎么出去啊?” 老禅师面沉似水,冷冷说道“你今天还打算出去吗?” “是啊,僧鞋已经发完了,我也该回家了。” “宁搅千江水,莫动道人心!你今天搅扰了我禅堂内四十位法师的道心,你还打算活着走出禅堂吗?” 少女惊慌地问道“我是来布施僧鞋的,法师们见色动心,难道是我的错吗?快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很简单,但你得把一样东西留下。” “请问法师你想要把我的什么东西留下?” “你的命!”老法师斩钉截铁地说。 少女泪眼流情、楚楚动人地跪倒在老禅师面前委屈地问道“为什么要我的命?” “因为你今天种了一个恶因,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你将四十世轮回女身,分别嫁给这四十位因你而动心的法师,他们也将轮回在六道,不论他们投生在那一道中,你都得随业而嫁。第二,就是你今天死在这里,断了这四十世轮回之因。” 少女惊恐地睁大了美丽的双眼,任由委屈的泪水流下面颊,“我再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是的!两条路由你自己选。”老禅师坚决地回答道。 少女缓缓地对老禅师说道“麻烦您给我找一条丝绦,我宁可把命留下,也不愿再轮回四十世女身。” 听到少女的话,禅堂里的四十位法师全部惊呆了,看到刚才还是妩媚动人的少女,如今却是神色凝重地手持丝绦,慢慢地走向门前去结束自己美丽而宝贵生命,无不为之惋惜。 少女自尽了,就吊死在禅堂门前的横梁上。那曾经是春情勃动的生命,如今已火灭烟飞,那曾经艳如花蕊的脸庞,如今已苍白冷漠,但仍不失她的美丽。 三天以后,少女的尸身开始散发出腐臭,苍白美丽的面颊也变了颜色,可老禅师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每天护守着禅堂内这四十位闭关的师父们。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少女的尸身一天天也在发生着变化。原本婀娜苗条的身躯,现在已经腐烂的臃肿不堪;那曾经令人心动的面孔如今变成淡绿色,不断渗出的腐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闭关的师父们已经无法忍受了,想要请老禅师打开门窗换换空气,并把这具女尸移出去。 可老禅师仍然像无事人一样,继续无言地守候在禅堂内。 第七天,四十位闭关的师父们,面对着这具奇臭无比又令人恐怖的女尸,再也忍无可忍的时侯。女尸身上的一块腐肉脱落了,裙子和裤子也同时脱落了。 这时大家才看清,腐肉脱落的地方露出了骇人的白骨,上面爬满了蠕动的腐蛆。 大家再也控制不住了,几乎是同时作呕起来。 老禅师缓缓地从蒲团上起来,面对大家冷冷地说道“大家想要出禅堂吗?” “对!”四十个人同声回答。 “那好,谁能回答上我的问题,就可以出去了,想回答的请举手。” 四十个师父同时举手,老禅师回手一指身边的女尸问道“她是谁?” 四十个闭关的师父全愣住了,哑口无言。 老禅师站在女尸面前大声问道“告诉我,她是谁?是那个令你们神魂颠倒想入非非的少女吗?” “不是!”回答整齐! “现在你还打算和她厮守终生吗?” “不!”异口同声! “这个世界上还有让你们值得动心的女人吗?” “没有了!”斩钉截铁! 老禅师大手一挥“好,出关!” 女尸身上蒙着一块黄布,被四十个出关的师父们抬出来了。师父们没有散去,因为他们心中还有一个结“她是谁?” 老禅师神情庄重地带领着大家向停放在地上的女尸顶礼三拜后,对大家说“你们不是想要知道她究竟是谁吗?我走以后,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老禅师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寮房。 当大家紧张地掀起盖在女尸身上的黄布时,全部惊呆了,这哪里是他们抬出来的腐烂女尸啊?原来是寺院里的一尊观世音菩萨圣像。 大家恭敬地把观音菩萨圣像安顿好后,才想起应该问问老禅师是怎么知道的? 大家发疯般地跑到老禅师的寮房时,才发现老禅师已经圆寂坐化了。 从凌晨起,到现在,不吃不喝,又大恸大悲,尤为伤神,孟萦倦极,沉沉地睡去。 白芨接到简然的通知,立马动身前往温泉庄子。两人简装轻行,只带了条大狗,就骑马赶往清源寺。 路上简然想到梦境,心里慌乱,差点从马上跌落下来。又碰到有人的马车坏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耽误了不少时间。总之,一路诸多不顺。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赶到清源寺,已是夜幕低垂。 两人找到孟萦一行租住的客院,众人都在院子里,愁眉苦脸。自家女郎一日都未曾露面,敲门无人应声,推又推不开,门被反锁了。 竹清看到白芷和简然进来,忙走过来求助。 简然心下咯噔一下,顿觉不妙。立马让人撞开房门,房门打开后,里面空无一人。被子凌乱,被窝早就凉透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危路惊魂 简然见后窗有松动的痕迹,地上有一小撮香灰,他伸手将香灰抓起一点儿,用手指捻了捻,又闻了闻,说道“重计量的香,燃烧时间超过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两个时辰之前,孟萦就已经被劫走了。他们走的后窗,将人带走了。 院子里的一众人都未曾察觉,说明并无打斗。而且对方可以肯定是早有准备,且不是一般身手。 竹清和苍术吓得脸色发白,女郎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被人掳走了。 简然努力思索梦中所得警示,竟然还是一无所获。如今人困马乏,他让人下去喂马。弄些吃食过来,他和白芷草草吃了些东西。然后取了孟萦今天脱下的衣服,让大狗喜儿闻了闻。 随后简然又说道“白芷和苍术带几个身手敏捷之人骑马跟我走。其余人勿要声张,等到天亮先回庄子。如有乱嚼舌根,回头就赐个哑药,送到药谷做药人。另外,此事先不要让郎君知道,以免徒增忧虑,又于事无补。郎君如要问起,就说女郎随我外出行医,过些日子自会回去。” 众人一听,知道事态严重,吓得不轻,都闭口不言,不敢声张。 苍术很快就挑选了四个精壮机灵的小厮,一行人跟在大狗喜儿的身后,往山下跑去。 且说孟萦觉得这一觉睡得真是昏天黑地,可为何醒来仍不解乏,反而是浑身乏力呢!她记得她睡在清源寺客院的床上,醒来后,怎么就到了马车上?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四肢酥软。她悄悄给自己把了把脉,原是中了香和软筋散啊! 真是悲苦伤神,是自己大意,竟然被人下药了。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被带了出来,看来这帮人恐怕不是一般人。至少是早有预谋,时间点掐得恰到好处。要是别的时候,他们想要给自己下药,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孟萦看车里黑乎乎的,外面更是乌漆墨黑,不见一点光亮。现在估计是夜晚吧!一天不吃不喝,这会儿醒来,觉得饥肠辘辘。更多地是渴了,想喝水。 既然他们抓了人,没有直接杀掉,说明他们不是为了杀人越货,而是为了其它。 孟萦静下心来,听听到底有几个人在侧。马车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赶车的是两个人,他们偶尔交谈。马车后还有两个骑马的,一直沉默不语。 想了想,孟萦叫到“有人吗?我渴了。” 很快,一个水囊就从车外扔了进来。孟萦打开水囊,闻了闻,又尝了一口,发现没问题,这才接连喝了几口。 “有吃的吗?我饿了!”孟萦接着问道。 既然死不了,那就要吃好喝好,保存实力,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机会逃走呢! 很快外面又扔了两个干饼子过来了。孟萦顾不得其他,就着凉水,小口地啃着干饼子。那饼子倒是白面做的,但冷了之后,硬的跟石头差不多,很费牙口。孟萦用水将饼子泡软,将就地吃了一个,另一个她悄悄地放到了袖袋里。 因睡觉脱了外衣,只穿着中衣,她发现袖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孟萦又摸了摸里衣的暗袋,还有几张小额的银票。幸亏早上将大额银票交给了慧定大师,否则岂不便宜了这帮孙子。 现在筋骨酥软,别说逃跑,站起来都成问题。孟萦眯着眼躺在马车上,想着也不知道苍术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她不在房间。 空气越来越湿润,孟萦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估计到河边了吧!果然不大会儿,马车停了下来。这时,有人掀开帘子,一把抓起孟萦将她装到了麻袋里。麻袋并未扎口,就直接扛上了出去。 到了船上,他扑通一声将孟萦扔了下来,取走了麻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孟萦睁开眼一看,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色。紧接着那人走了出去,哐当一声锁了门。 可能他们认为下了药,料想孟萦也逃不出去,所以也没有将她捆起来。孟萦看了看小小的船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很快,船动了起来。飘飘荡荡,孟萦根据水流的声音判断,是逆水行舟。说明是往北而去,远离武陵了。 这个时候,多思无益。孟萦静下心来调息,以抵御秋凉。这帮孙子,晚上也不给被子盖。她穿的还是在清源寺的那身中衣和里衣,河面上的秋夜很有些凉意,孟萦调息,静下心来慢慢地睡了。 晨曦时分,孟萦醒来,浑身冰冷似铁。她试着动了动手脚,还是酸软,使不上劲儿。看来他们下的不是普通的软筋散,而是江湖上用的七日散。也就是说未来六七天,她都会筋骨酥软。 孟萦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看到有光从缝隙里透过来。孟萦扶着墙,慢慢挪动到那里,发现是个小小的窗口,估计是送饭食的窗口吧。那窗口是铁做的,结实牢固。她比划了下,与自己脑袋差不多大,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再回过头来看看屋子里,昨夜她看不清,原来角落里还有个小小的恭桶。 先解决出恭的问题,然后老老实实地半躺在那里。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外面终于有了动静。这时屋子里的光线稍稍亮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人打开了窗口,让她过来拿吃的。 孟萦慢腾腾地挪到窗边,看到托盘里是一小碗白米粥和一个杂面馒头。送饭的是个中年男子,那人贼眉鼠眼,盯着孟萦的胸口看,让人没由来地一阵腻烦。 孟萦接过吃食,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来。慢慢地喝着粥,小口地品尝杂面馒头。还好没有添加别的东西,可以放心吃下去。 不大会儿,便有人过来取餐具。孟萦悄悄将筷子留了下来,那人只顾着盯着孟萦的腰身看,根本就没发现丢了双筷子。 在船上,他们给孟萦一日简单的两餐,根本就没有多余东西。正好孟萦觉得也应该瘦一些,否则从窗口根本就出不去。 简然和白芷连夜出发去寻找孟萦。喜儿根据空气中弥散的气味指引,带着他们一行人,径直往北跑去。将近黎明时,他们跑到了码头附近。 简然在附近找到了一条孟萦束发的绫带,估计是她故意留下的。 简然将绫带收到怀里,说道“看来他们坐船往北走了。” “郎君如何得知?”苍术问道。 简然“萦儿上船前,船头是冲北的,她扔下的绫带在路的北边。” 白芷说“我们去问问码头附近的船家,根据时间,他们昨夜应该亥时初离得码头。看他们是租的船还是买的船?” 时间尚早,附近尚在一片沉睡之中。他们一天一夜未合眼,也累了。便在河附近的林子里歇息一阵,等众船家醒来,再做计较。 他们简单地歇了不到一个时辰,码头就热闹起来。白芷睁开,便立马去码头打听昨夜行船的人家。苍术去码头买了些吃食,让大家先用了朝食。 昨夜租船出去的有三家,两家往南,一家往北。他们说三条船都未曾看到十五六的女子上船。 人上船有很多种方式,易容、打包都能上船。 打听清楚船和船家的模样之后,简然和白芷带着大家往北追寻而去。 孟萦在船上呆了一天,夜幕降临,晚上又冷又难受,只好不停地调息,让自己暖和起来。 夜深人静,正当孟萦昏昏欲睡。突然,她听到门边有了动静,好像有人开门了。 孟萦一惊,立马戒备起来,将她藏起来的筷子握在手里。虽说没什么力气,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果然门打开了,透过月光,孟萦看身形就知道是白日送饭过来的那油腻男子。他想干什么?三更半夜,自己身上钱财都被搜刮一空,只能为色了。 那男子才从外面进来,里面黑乎乎的,一时眼睛还未适应,什么都看不清。他摸不清孟萦在什么位置,只呆呆地站在那里。 看来他偷摸行动,估计是怕同行的人知道。于是孟萦便扯开嗓子喊了几声,“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快跑啊!” 夜深人静,孟萦嘹亮高亢地一吼,几乎可以让人夜半惊魂。 喊完之后,孟萦迅速爬向恭桶后边,静默不动。 那男子听音辨位,径直扑向孟萦原来的位置。 孟萦一直在黑暗中,早已适应。她看到那人的脑袋,于是费尽全身力气端起恭桶,连同里边的污秽物径直罩到他脑袋上了。还好今日没上大号,否则有他好看的。 刚做完这一切,就有人打着火把过来了。他们一见关孟萦的舱房门开了,就知道准没好事。 孟萦见有人过来,立马装出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救命呀,有贼人想害我性命!” 其中一个男子顺势将地上的男子拉到外面,另一个笑着说道“我们这就收拾那贼人。” 孟萦趁机说道“大哥,晚上秋凉阵阵,我要被冻死了。”她适时地打了个寒颤,牙齿颤动起来。 那人似乎才想到,他们没给孟萦被子。他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那人很快就送来了一床薄被。 那人见孟萦温顺老实,并未惹事,便又锁上门。 孟萦仔细观察了刚才那几个男子,都是练家子,身强体壮,任何一个自己都可能打不过。 很快孟萦就听到有人压低声音吼道“鲍二,你他妈想死啊!跟你说不要动那女郎,她尚是处子,将她卖到地下黑市,价值万金。到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弄不到?女楼里,你随便挑,以后一生的银子都够花了。你当我们不知道她长得好,我们都忍着,你竟然还敢伸手去碰她。她要不是吃了七日散,你几条命都不够她杀的。” 另一个插嘴道“再说,她破了身,就卖不了那么高的价钱了。过几天,上了新人,到时你想怎么玩都行。” 他们虽压低了声音,但夜深人静,声音传的远。再加上,他们认定在水上,孟萦逃不出去,也无所顾忌吧。 孟萦刚费了力,这会儿手脚酸软,纵使知道他们要将她卖到北方的地下拍卖场,以她现在的状态也无法自救,只能躺着蓄精养锐,以图来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又掳新人 第二天,送吃饭的人,变成了一个十五六的清秀少年。那少年眼神好奇地看着孟萦。 孟萦只穿着白色的中衣,由于浑身脱力,只能慵懒地倚靠在墙边,面色平静而温和。 那送饭的少年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女郎,红着脸,放下餐食,就关了窗。 有了被子,孟萦才算睡了个好觉。她见送饭的换了个人,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她想要套个近乎,那少年竟然害羞得逃似地跑开了。 好在饭食里并未添加其他的东西,只是量少,为了保存体力,孟萦慢慢地将全部饭食都吃了。 又过了三天,孟萦的脱力状态稍稍缓解。这三天没有人来骚扰她,那送饭的少年不再那么害羞地放下餐盘就跑。有时还会一脸羞涩加好奇地盯着孟萦看几眼。 孟萦觉得这是个好现象,至少他不会再畏惧她如洪水猛兽。孟萦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这样的平静安稳在第四天被打破了,傍晚时分,孟萦的舱门再次被打开。 进来了两位精壮的男子,其中一人手里端着个小碗。 孟萦一惊,以为他们是要来灌药的,她吓得缩在角落里。好不容易她才摆脱了脱力,能够稍稍走动而不那么十分费力。如果他们再给自己灌一次药,那想要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两人见到孟萦眼中的畏惧,鄙夷地笑了一声。走近她,其中一人伸手就将孟萦的双肩抓住,孟萦根本无力摆脱那人的臂力。 孟萦以为另外的那人来灌药,吓得疯狂摇头,让他不那么容易灌药。 那人见孟萦误会了,说道“别动,不是喝药。不要让我动手捏你的脸,我手重,伤到你就不好了。” 他轻轻地握住孟萦的下巴,手上的厚茧如刀般锋利,割得人皮肉生疼。 他细细地往孟萦的脸上刷了一层胶水一样的东西,一边刷一边说“啧啧,这小娘子的皮肉真是细白娇嫩,比那上好的丝绸还好,长得也好,这面容不遮盖起来,被人看到恐怕会被惦记上。” 刷完之后,他又从怀里拿出件薄薄的似面膜的东西,覆盖在孟萦脸上。然后细细地贴合在她的皮肤上,那人看着粗壮,但做起活计来却非常细致。那面具一直贴到耳朵边,那人花了些功夫在将面具贴的严丝合缝,不见丝毫褶皱。 孟萦丝毫动弹不得,只好任由他们施为。 他们鼓捣了一一阵子,将面具完全贴好之后,又收拾好他们带来的东西。 这才扔给孟萦一套粗布衣衫,让她换上。 孟萦见那粗布衣服质地粗糙,很有些剌手。心里嫌弃,却不动声色。 那负责捉孟萦的人怕她不肯穿这衣服,便一脸奸笑地着说道“你要是不穿,一会儿我来替你穿。” 孟萦故意装作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我穿,我自己穿。不用劳烦大哥。” 两人很满意孟萦畏惧畏缩的态度,重新锁上门,走了。 孟萦趁他们走了,赶紧在自己的中衣上套上那粗布衣衫。她伸手摸了摸面具,竟然贴合得严丝合缝。她试着揭下来,发现沾得很紧,将脸皮揪得生疼,也没扯下来。 果然亥时初,这日夜不停的船停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孟萦就听到隔壁的房门打开了,传来扑通两声,估计是扔了两个人下来。听落地的声音不重,应该是两个年龄不大的女子。 还好,没跟自己放在一个房间,否则行动起来恐怕会有不便。 船很快又开动起来,摇摇晃晃,屋子里黑咕隆咚,孟萦浑身酸软,又饿又困,说饥寒交迫也不为过。来大曌这些年,锦衣玉食,爹爹丝毫不愿委屈了她,一切用度尽捡好的,她哪里受过这种罪?孟萦心里将绑架她的人骂了个遍。 隔壁毫无声息,孟萦觉得奇怪,难道被迷晕了?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房门打开了,是有人过来了。 估计是他们给了解药,那两个女子醒来,发现情形不对,又哭又闹。紧接着就听到她们呼救和叫骂的声音,但很快就被捂住了嘴。然后就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估计是在撕扯衣服。 孟萦一听这情形,吓得也不困了,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侧耳听自己舱门外的声音,怕有人进来,她将那双筷子拿在手上,又将小恭桶放在身侧。 很快,隔壁便传来男子粗喘的声息,和女子似痛苦又似享受的哼唧声。 孟萦听得心烦,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隔壁四人折腾了好一阵子,方才听见男子痛快的低吼和女子轻声喟叹的声音。 孟萦以为他们闹过一阵就消停了。没想到过一会儿,又来了两个男子。之前那两个男子踢踏着鞋子走了,听他们走路的声音都带着心满意足。 新来的两个男子比之前的那两人粗暴有力,动静更大,孟萦能听到那两个女子夹杂的叫骂声,似乎是嫌弃他们弄疼了她们。他们折腾的时间更长,等他们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 孟萦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恶心不已!她盖上被子,闭目思索,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这太可怕了。 第五天早晨,还是那个少年来送饭。他打开小窗,看了孟萦一眼,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孟萦这才想起自己带着面具,这面具得有多丑,竟然将这少年吓得直后退。 他匆忙地放下饭食,准备锁上窗户离开时。 孟萦伸手拦住了他,悄悄地塞给他一张五两的银票。然后小声地说道“小郎君,开会窗,让我透个气。快闷死了,一会儿你来收碗的时候再上锁好吗?” 那少年没想到孟萦身上还有银票,他不愿意被人知道,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了隔壁,给那两人送饭去了。 隔壁的那两个女子昨夜折腾得太狠,这会儿还睡着,还能听到细微的鼾声传到这边来。 那少年不管不顾,打开送饭的小窗,朝屋里叫了声“吃饭了,吃饭了,一会儿我来收碗。如果没吃,我就端走啊,然后一天都没得吃了。” 说罢,便锁了窗户,从另一边走了。 孟萦听到隔壁哼唧了两声,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好像那两个女子起来了,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尖细的女子嫌弃道“这都是什么猪食啊,就给个清粥,连包子都没有,馒头竟然还是杂粮的。太过分了,我要吃燕窝,我要吃灌汤包,我家的侍奴都不吃这样的吃食。” 紧接着就听见噼里啪啦摔了碗碟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有些怯怯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我想回家,不想要他们伺候。他们伺候得不好,没我家夫郎伺候得好,我好难受啊,浑身都不舒服!” 孟萦听她们说得乱七八糟,丝毫找不到重点。但可以肯定她们应是出身富裕,没受过苦,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还妄想骄纵的生活,等饿上几天估计就老实了。 她们没聊几句,可能是昨夜累着了,不一会儿,隔壁安静下来,估计又睡了过去。 孟萦慢慢地吃着清粥和杂面馒头,恍如吃着珍馐佳肴一般。一面细嚼慢咽,一面看着窗外。总算看到了外面的风景,大曌河道复杂,水路四通八达。 船走了四天四夜,日夜不停,估计有船工倒班。现在走到哪里了,孟萦并不清楚。 看两岸的景色与南边似有不同,更多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河流看似平缓,但水很深,又宽广。 孟萦觉得已经出了长江,好像是在母亲河上。她之前去药谷,从母亲河上坐船走过一段。 那送饭少年回去偷偷看了银票,发现竟然是五两的银票,暗暗惊喜,没有告诉任何人。 来收碗的时候,孟萦悄悄对他说“小郎君,能否晚上的时候再锁这小窗?我也能呼吸点新鲜空气,再说我中了七日散,走不了路。这窗又小,我也出不去。老关窗,我真是要闷死了。你如果答应不关窗,再给我送一大壶开水过来喝,我会再给你五两银子。” 财帛动人心,那少年听了孟萦的提议后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送来一大壶开水。 孟萦也说话算话,又给了那少年五两银票。那少年喜滋滋地接过银票,并没有锁窗户。 孟萦靠在窗前想着,明天是第六天,说不定他们又该下七日散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跳船自救 孟萦接过那送饭少年送来的热水,大量地喝水排毒,感觉力气比之前几天稍稍上来了一些。 那送饭少年得了好处,晚饭的时候悄悄地多给了孟萦一个素包子。孟萦笑着致谢,那少年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 晚上,孟萦所在舱房的窗口被锁。 隔壁又来了几个男子,疯狂折腾,言语间放浪不堪。隔壁的女子浪笑着说肚子饿,要吃东西。那几个男子倒是没有为难她们,让人给她们送了烤鱼肉和烤肉。他们几人吃罢,又闹腾了许久,夜半方歇。 孟萦听壁脚,觉得耳朵都要长鸡眼了。她决定明天抽机会跳船逃出去。若真的等到了地下黑市,那里看管肯定比现在要严得多。到时真是插翅难飞。 早晨那小郎来送饭时,仍是多给孟萦拿了个素包子。孟萦点头致谢,又给了他五两银票,让他一天都不要锁窗户,晚上再锁。 那小郎知道今早的粥里放了七日散,料想她吃后也逃不出去。再说窗口那么小,她也钻不出去,便点头同意了。 拿到饭食,孟萦先闻了闻,馒头和素包子没问题,这粥里却加了料。她迅速将粥倒到恭桶里,将馒头和包子慢慢吃了。然后等那小郎来收碗时,摸着肚子,装作吃得很饱的样子。 那小郎见粥碗已空,想着她已经吃了七日散,便没再锁窗户。 孟萦决定今日寻机会逃出去,虽然力量尚未恢复,但时机不等人,待到明日他们来倒恭桶,发现她没吃加了七日散的粥食,恐怕就要坏事了。再说她也没有太多银两来贿赂那送饭的小郎了,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 这送饭的小窗,就成了孟萦逃出去的唯一求生通道。只要一听见有人走近,孟萦便立马放下窗户,装作窗户被锁定的模样。没人的时候才悄悄打开一条缝,细细观察外面。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船持续向北开去。孟萦见两岸的房屋逐渐增多,估计是离码头近了。这是个好时机,有码头就有人聚集。人流多的地方,获救的机会才大。 正午阳光大好,她听见那几个男人在船舱外的甲板上喝酒吃肉,大声猜拳。 孟萦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侧耳细听。他们喝酒猜拳胡闹了一阵,有人说,困了,要去歇会晌儿。 片刻,好像有人往这边走来。孟萦赶紧拉上窗,屏息静听。 有两人去了隔壁,还给隔壁的小娘子们带了烤肉。两人看着那小娘子们吃了烤肉,又好生伺候了一阵,嘶吼呻吟,不堪入耳。一段时间之后那两人心满意足地踢踏着鞋走了。之后,隔壁的那两个女子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孟萦又打开窗缝,听到隔了几个房间的舱房里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她舱房这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大着胆子,将整个窗户都掀开了。 根据两岸房屋往后移动的速度,孟萦判断船速不慢。房屋越来越集中,说明离码头不远了。只有靠近码头,她跳下水游到码头,获救的机会才大。 孟萦耐心地等着,果然码头越来越近。她在房间里试着先活动了一番手脚,以免一下水腿就抽筋。再说现在是十月份,北方河流的水肯定很冷。 孟萦脱掉那身粗布衣服,它太吸水。她怕一入水,衣服吸了水,太沉,影响游泳速度。只穿着自己的光滑中衣。她将衣服的长下摆,用牙齿撕咬成布条。然后用布条将袖子和裤脚缠扎起来,这样游起来就可以减少阻力。于是这身衣裳就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了,倒是非常贴身,浑身上下没一点多余装饰的地方。 准备好这一切,孟萦侧耳倾听,发现外面巡逻的人去了另一边,便悄悄将窗户打开,看向两岸。 船才驶过码头,码头上的人并不多,可能不是上午船务繁忙的时候。孟萦见码头上稀稀落落的人群,有些丧气,到时如果这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自己想要再逃离就难了。 就在这时,孟萦远远地看到一个高个子男子牵着马在河边饮水,她瞬间惊喜起来。想着一会儿自己跳下水,斜着顺流游到码头,抢了那男子的马,骑马肯定比他们跑得快。如果那些人说自己是他们的家人,肯定会被那丢了马的男子拦住。自己就骑马快速到衙门求助。 暗中打定主意,孟萦算计好自己的游泳速度,如果是逆流,自己的体力根本就不够游到岸边,就会被冲走。现在顺流的话,想要往码头游去,只需要控制好方向,加上顺流的速度,自己差不多能应付到码头。 时不我待,孟萦将送饭的小窗全部推开,听巡逻的人员又走到了另一边。她先将头伸出去,侧着身将右肩扭了出去,再是左肩。两肩都出去之后,孟萦双手撑在窗边,轻轻一跃,便跳了出来。 眼见大船已经划过码头一段距离,巡逻的人又要回来了。孟萦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跳入母亲河中。 甫一入水,河水可真凉,冰冷刺骨! 幸好孟萦提起热身了,否则真有可能腿抽筋。她顺着水流一个猛子扎出去好远,刚开始巡逻的人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后来看到孟萦在拼命地游向码头,便意识到有人逃跑了。于是巡逻的两个男子大叫一声“有人跑了。快追!” 喊罢,两个男子同时跳入水中,朝孟萦追去了。 另外正在睡觉的男子,听到同伴的叫喊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门,一个助跑,就跳下了水。 孟萦下了水,头也不回地往码头游去。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游向码头。 可这母亲河看着平静无波,缓缓流淌,但水很深,还有暗流,游起来非常吃力。加上这几天,药效尚未散去,每日只吃最没油水的两餐,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营养不够。孟萦愈发觉得后劲不足,手脚无力。她心里焦急不已,后面的人离她越来越近。有个人几乎能够到她的脚踝了,这让她惊怒交集。 真是用了洪荒之力,孟萦才将将避过那人抓过来的手。她一个猛子往前扎了些,那人又游了过来,这次他抓住了孟萦的鞋子。孟萦立马用力蹬掉了自己脚上的鞋子,奋力前行。 为了蹬掉鞋子,她呛了口水。这口水差点让她背过气去,她想要急剧地咳嗽,但在水中,她知道自己要忍住这咳嗽,调整号呼吸,否则就会命丧于此。 她的两条胳膊快要抬不起来了,几乎脱力,心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她觉得非常恶心,脑袋要炸开了,那股眩晕的恶心感挥之不去。她晃着脑袋,似乎有千斤之重。这感觉非常不好,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厥了。 就在这时,她看到那位在河边饮马的郎君朝这边看来,孟萦急得大叫“救命啊!”但并没有停止游动,反而拼尽最后的力量往岸边游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河畔救人 胡天八月即飞雪,8月中旬西北地区进入冬季,正是修生养息的阶段。前几年,每到冬季就是大夏国骚扰进攻大曌的时机。自去年大夏国的战神被当时尚是定国公世子的卫慎初斩杀马下,他们整个被驱赶到更远的河西地区。这两年的冬季战事总算是消停下来,大曌的边民冬日里也能过上和平安稳的日子了。 9月中定国公卫慎初回到长安,前去觐见女皇,另外还需向兵部催要军资和粮草。 女皇对于新任定国公收复西平郡,将大夏国赶往更遥远的祁连山以西,如此战果让她感到很满意。但卫家二郎作为忠武将军,年初从西北直接领兵进入西南,战事多有不顺。北地将士不适应南地气候,得病的人数较多,士气一度低迷,战线拉长,却不见喜报传来。忠武将军卫慎言多次传信求救,希望获得军事支援。 恰逢定国公回京,女皇便派他押运弓箭等军需物资和药品前去督战。 定国公卫慎初南下出发前,国师给他卜了一卦,乃上上大吉。又让他十月初六至初八在孟津停留3日,最好是要呆在有水的地方,到时自有一段因缘要了。 卫慎初不明所以,想要再问时。那白发苍苍的老国师却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你自行前去,勿要多问,天机不可泄露。” 对于国师的话,定国公卫慎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决定听从老国师的话。 至于什么因缘,他好像已经毫不在意了。他和二弟、三弟常年混迹于军营,哪来的什么因缘。至于小弟,为了卫家不被女皇猜忌打压,拒绝被招到皇宫伴君侧。他每日流连秦楼楚馆,豢养小倌儿,养得一脸玩世不恭,一身纨绔之气。 三年前,父亲和两个叔叔战死沙场,母亲听闻所有夫郎全部战死,悲恸欲绝,因悲伤过度,不出百日就追随他们于地下了。 短短百日,他们经历了战场失利,父母爹爹皆亡故,只留下刚刚及冠的卫慎初,17岁的二郎和三郎,还有14岁的四郎。那时卫家大郎、二郎和三郎同在军营历练,留在京中府里的只有14岁的四郎。卫家大郎接过父亲和叔叔们撂下的重担,退守金城郡,伺机来年东山再起。 终于在第二年开春,当时尚是定国公世子的卫慎初,一战成名。击毙了大夏的战神沙依古,赶走了大夏人,一跃成为大曌赫赫有名的战神。 可在缘分上,卫家四兄弟却是一言难尽。卫家往上四代都未曾出生过女郎,众人都说卫家造了杀业,煞气太重。女子都不肯往卫家投胎,每一代定国公府都是卫家兄弟共同招赘妻子。 因前两任定国公夫人离世时,年龄都不大,所以坊间便有了传言,说定国公府造得杀业太多,夫人多短寿。 在上任定国公夫人离世前,她早早筹谋,为自家的四个儿郎定了门极为清贵的婚事。女方是孙太傅的二孙女,虽是庶女,但其祖母曾为太傅,其母有举人功名,父亲更是翰林院大学士,生身爹爹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为了说服她入赘卫家,定国公府每年送出去的礼物不计其数。 可定国公一门三英烈都战死沙场,定国公夫人又在百日之内又撒手归西。当时战事失利,女皇震怒,加上定国公府除了一个14岁尚未成年的四郎,其余的都在战场。至于他们能否得胜归来尚未可知,若战死沙场,定国公府就没了主事的人。那孙家便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毁掉这门亲事。 四郎卫慎微自一出生便在父亲和爹爹们的庇护之下,后来长大些,又在兄长的羽翼之下。他也曾纨绔似的在长安城里呼朋唤友,打马狂欢。 当得知未婚妻孙氏二娘子,为了躲避卫家的亲事,竟然和侍奴厮混在一起,还弄出了一对龙凤胎来。 一时,定国公府成了全长安城茶余饭后的笑料。妻子尚未娶进门,他们兄弟四人头上就已长了一片青青草原,而且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四郎卫慎微确认消息属真后,顿时恼怒万分,恨孙家欺人太甚,纵女失礼。卫家上下皆在为国出力时,他们竟然背信弃义。用侍奴来羞辱他们兄弟四人。简直不能容忍。 于是凭着一腔热血,15岁的卫慎初冲到孙家,将孙二娘子和那侍奴捉到孙府大门前鞭挞。 他一边抽打他们,一边说道“我卫家几代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都是相亲相爱,只是情深不寿,哪里是造业太多?若不是将士们守护国土、保家卫国,哪里有你们的安宁日子? 你孙家欺人太甚,如不想要这门亲事,前来退亲便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折辱我们兄弟几人,实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卫慎微虽狠狠地鞭打他们,却避开了致命之处。他只是想让他们长个教训,并未想要他们的性命。 那孙家家主也是个狠的,当天夜里便下令,让人勒死了孙家二娘子和侍奴。然后去女皇那里哭诉,说定国公府欺人太甚。打死了自家二娘子,请女皇做主。 女皇早已通过锦衣卫得知了事情真相,只是当时战事吃紧,她未免卫慎初三兄弟寒心,便罚卫慎微闭门思过百日。 后来打了胜仗,卫慎初三兄弟得胜归来。女皇又以卫家四郎失手致人死亡,要安抚孙家为由,夺了卫家二郎和三郎的战功。本来他们可以分封为正三品的武官,最后却都只得了个四品的忠武将军,然后女皇又赏赐了不少财物以作安抚。 女皇如此行事,卫慎初看得明白,她是忌惮定国公府的势力,唯恐定国公府一家独大。便劝二郎和三郎的毫无怨言地接受了封赏。 如此,卫家在京中便出了名,虽然卫家大郎、二郎、三郎战功卓著,但四郎却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和杀星,京中贵女皆避之不及。一时定国公府虽一门显贵,但他们的亲事却迟迟定不下来。 女皇想要赐婚,定国公卫慎初却拒了她提议的亲事。他们兄弟一直不成亲才是如了女皇的愿。 九月底,定国公卫慎初带着手下,押运着军需和药材顺着母亲河乘船南下,往西南赶去。 十月初五的晚上他们抵达孟津,上岸补给,安顿好人马,歇息一晚。定国公安排副将带大部队先行去西南,他随后赶上。 卫慎初带着暗卫和一队亲卫留在孟津渡口,在码头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他每日在大堂喝茶静候,盯着码头。一连两日,码头风平浪静,并无任何要事发生。 卫慎初耐着性子,想着明日就是初八,如果明日还是无事发生,便直接去洛阳官衙征艘大船南下。 初八正午用过餐之后,卫慎初牵着马在孟津渡口徘徊。他让马饮水歇息,渡口没什么船。船只上午都已发出,倒是有过路的船只经过。 他看着母亲河缓缓地流淌,一路向东。岸两边的草木虽然看起来还很苍翠,但如今已是最后的狂欢,因为马上就要深秋了。 他准备在这孟津渡口再呆上半日,明天就南下。 马儿饮完水,在路边悠闲地吃着草儿,打着响鼻。秋日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很是舒服惬意。 突然,他看见一个小黑点正奋力地游向渡口,后面还跟有三个黑点。前面的那个黑点拼命地游,离他越来越近,后面的几个黑点正在奋力追逐。 随着前面的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卫慎初看见了一张面目平淡的脸,看身形好像是个女子,后面的三个男子正奋力地想要抓住她。 那女子看见岸上的他,拼尽全力地游向他,大声呼救“救命啊!” 卫慎初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出了水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逃出生天 卫慎初觉得掌中的手柔软细腻,握在手中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却又凉如寒冰。河水湿透了她的衣衫,上好的中衣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躯,玲珑娇俏,曲线毕露,引人遐思,的双脚不安地踩着泥沙。 他看向求助的女子,觉得她那双清凌凌的桃花眼,犹如寒星闪耀。只是面容太过丑陋,完全配不上那双美目。他暗自感叹造物主无情,白瞎了一双妙目和上好身材。 孟萦一见卫慎初,只觉得很面善,似乎在那里见过。她没有精力多想,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说道“请郎君救命,那是绑架我的人,船上尚有两名女子被掳。”随后,就全身脱力,昏死过去。 不管国师有无提示,只要让他碰见了这事儿,肯定不会视而不见,更何况还得了国师的点拨。 她昏过去之前说的话,他可没忘。随后他召出暗卫,让人将后面的三个男子抓起来,又让人控制那条船。 卫慎初抱着孟萦返回客栈,他让店家送些热水到房间,又让店家给找个女子,一会儿好帮着沐浴。 他觉得这女子身材凸凹有致,看似有料,抱起来却轻飘飘的,不知为何? 卫慎初将她轻轻地放到塌上。再仔细一端详,他发现她鬓角翘起一块面皮来。甚为有些怪异,便轻轻地揭开了那块面皮,竟然是张面具。那面具被水泡发,已经不贴合了。 很快一张清丽绝俗的小脸显露出来,只见她皮肤如牛乳般丝滑幼嫩,柳眉细密而修长,眉头微蹙。双目紧闭,睫毛长而卷翘,眼尾微微上挑。琼鼻挺立,小嘴嘟着微微张开。可能是因为冷,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带着双唇的颜色也带着淡淡的粉白。 卫慎初看到这张脸,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梦中出现过。便有些热血沸腾,心砰砰乱跳。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完全乱了节拍,比他第一次上阵杀敌还要紧张。他直直地盯着榻上的女子看,一瞬不瞬。 突然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将他惊醒,原来是店家送来了浴桶和热水,后面还跟着一个来帮忙的女子。他将面具收起来,亲自去将热水兑好。 看她一直昏迷未醒,她身上还湿着,恐怕会着凉生病。毕竟已入秋,母亲河的水也很凉了。他身边没有可用的女仆,但现在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碰她,更别说侍奴了。 他随手抓了块碎银子丢给那店家找来的女子,将她打发了。然后关上门,返回榻前。做完这一切,他始终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轻轻地褪下她的衣衫,发现中衣和里衣的质地非常好,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看来这女子出身优渥,才能娇养出这一身上好的皮肉。 脱完衣衫,他一眼就发现她左胳膊上的守贞砂,难怪那帮人要拼命去抓她。像这种绝色处子,在北方的地下黑市里可拍卖得万金。 可能是由于湿冷,她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将她抱起来放进浴桶里。 温暖的水包裹着孟萦,她舒服地嘤咛了一声。 卫慎初一出生就被请封为定国公世子,身边奴仆成群,都是别人伺候他。后来虽去从军,自己照顾自己。可他从没近身照顾过女子,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给女子洗澡,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粗手粗脚地先给她搓洗了头发,她的头发又黑又密,如瀑布般散开,放在手上冰凉丝滑,让人爱不释手。 洗完头发之后,擦洗身上。他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那温柔的触感让他热血沸腾,突然鼻子一热,血就滴到了浴桶里。他仰着头,不敢再看她,摸索着给她洗完澡,水已经不太热了。 卫慎初将她从浴桶里抱起来放到床上,这才发现那是一具多么完美的躯体啊!胸部浑圆而秀挺,细腰盈盈一握,娇臀挺翘,双腿修长而笔直,浑身上下,白皙细腻,没有任何瑕疵,就连她胸前的一颗米粒大的朱砂痣,就像是上天的神来之笔。皮肤娇嫩,轻轻一碰就会红上一片。 大抵是刚洗过澡,她奶白的皮肤透着淡粉,连脚指头都是淡淡的粉色,看着赏心悦目。他觉得她真是无一处不美。 以前在军队,一群糙汉子,有去过红楼的人回来给大家说,女人的皮肤光滑细腻,像丝绸,让人想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他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终于理解了,这女子的皮肤竟然比丝绸还要柔顺丝滑,水珠滴在她身上滑落下去,都不会散开。 卫慎初觉得浑身血脉贲张,肌肉都变得硬邦邦的。他僵硬着身子,用被子将她裹起来。又拿一块干布巾给她擦拭头发,等到头发快干,又用梳子帮她通发。他轻手轻脚,就像对待一件艺术品,唯恐手重伤到了她。 等到他给她梳好一个简单的发髻,又给她盖好被子,常随卫一已经请郎中过来了。 卫慎初赶紧放下帷帐,只拿出了她右手的手腕让郎中帮她号脉。 那老郎中捋着胡须说道“她中了七日散,也亏得是我,了解这七日散的药性,不过这药却并无解药,七日过后药性自解。这七日散,药性奇特。服用之后,手脚酸软。若在药性未解之前,发力做剧烈运动,就会脱力,全身酸疼难忍,让人痛苦万分。 只是她药性未解便使力,已然脱力了,这几天恐怕都难以动弹,全身酸痛,只能卧床休息。另外她受了寒气,老夫开一些生发散寒的药物帮她驱寒,郎君按时让她服用即可。” 随后,卫慎初安排卫一随郎中去取药。 晚上卫一熬好了药,卫慎初给孟萦灌药都灌不进去。他只好用口渡药让她服下,他没想到她的唇那么柔软香甜,有点像蜜糖糕点,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于是一不小心,孟萦的嘴就肿了起来。 定国公的暗卫和那帮人在码头上打斗,战到一处,制造了不小的动静。船上的人唯恐受到牵连,准备放弃这三个人逃走。但卫慎初的亲卫领兵过来,征了两艘客船将那条船给逼停了。 很快,亲卫们跳上船去,控制了船上的人。将那两名被掳去的女子解救出来。 紧接着,亲卫们开始审讯这帮犯人。 起初,那帮人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交代。后来架不住上刑,这才陆陆续续地交代了一些事情。 但对于上岸求救那女子的事情,他们又不肯好好交代。这帮人知道孟萦身负功名,如果杀害这种人,官府肯定会追查到底。再加上委托人王家女郎的爹爹身为郡丞,在夷陵也算是一方豪强,他们不想招惹,故而想要蒙混过关。 卫慎初很生气,让人继续上刑。后来他们实在受不住,这才将如何掳掠孟萦的事情说了出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误会戏弄 原来这帮练家子是江湖上的一个小门派,专门替人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都是些亡命之徒。 夷陵郡郡丞之女王素媛出价五千两银子,买孟萦的性命。 那帮人接了这单生意后,才知孟萦竟然是今年乡试山南东道的解元女郎。如此,他们就不敢轻易杀害她了。 如果孟萦死的不明不白,官府肯定会彻查,迟早会查到他们身上。 他们跟踪孟萦多日,见她精通医理,下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且每次出门都有一大帮随从跟着,那些随从都会些拳脚功夫。 后来去了庄子,孟萦极少出门。庄子里人员众多,他们找不到机会下手。后来好不容易孟萦离了庄子,去了清源寺。路上他们想下手,却发现自己人手不足,就忍住了。 他们在清源寺又等一日,几经布局,趁孟萦悲苦懈怠之机,迷晕之后,这才从后窗掳走了她。 他们见孟萦生的美貌,守贞砂尚在,就想到北方的地下黑市里,这样的美貌处子拍卖价高达万金。于是便铤而走险,想将她卖到北方地下黑市里。 这时,卫慎初才突然想起,为何孟萦这名字听起来如此耳熟了。原来四年前,他和两个亲卫及常随一起外出办差,途径武陵,在东山脚下,他曾见过这孟家女郎一面。 当时,他还和孟家女郎下过一盘棋,要不是孟家女郎被蛇惊扰,跳到他怀里,打乱了棋盘,否则他可真是要丢丑,输了棋局。 后来他给孟家女郎留下了自己雕刻的木葫芦,拿走了她的荷包。晚上夜宿时,他还梦见自己十里红妆嫁人了。虽不记清妻子的长相,但那双眼睛却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了。 现在想来,两人还真是缘分不浅。也难怪刚才他看到孟家女郎的真容时,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却是早就见过啊! 只不过她的变化太大,让他惊奇。四年前,他抱着她,她像个小孩子,在他怀里乱蹬。现在,短短四年,她已长成了绝色美人,让人倾慕。 卫慎初让人抹掉孟萦被掳的事情经过,以保全她的声誉。至于和王家的仇,他自会帮她报,不过得提前筹谋布局,以免落了痕迹。 定国公让亲卫拿着他的拜帖,将被掳走的那两个女子,连同那个江湖小帮派的人,明日都送到洛阳郡衙,他准备卖郡守乔大人个人情。 等审完那帮人,天色已晚。卫慎初见夜已深沉,便回了房间。 他见孟萦仍昏迷未醒,躺在他的床上一动不动。他招来暗卫,让他尽快安排人手查出孟萦的一切过往。 布置完任务之后,他又看了会儿公文,这才准备歇息。 房间只有一床一被,更何况,他觉得和孟家女郎有缘,现在不想就此放手。虽不知国师所说因缘要了是什么意思,但既是有因缘际会,自可延续前缘。 他自我安慰道国师让他保护这孟家女郎,她必须在他的眼皮底下才能放心。于是便心安理得地抱着孟萦,躺了下来。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清幽香气,他的心没由来地安定。十二三入军营历练,十五六岁上阵杀敌,他就经常浅眠,时常做梦,很难深睡。 如今抱着孟萦入睡,他竟然睡得香甜,连梦都不曾做过。 清晨醒来,怀里少女依然在昏睡。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卫慎初突然想知道,当她睁开双眼时,将要绽放出怎样的芳华!他又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希望她不要那么快醒来。 国师的话让卫慎初有些不解,难道救了这女郎就是因缘已了?可自己现在不想了了这因缘,怎么办? 孟萦醒来,尚未睁开眼就发觉自己浑身上下如同车轮碾过一般,手脚动弹不得,稍稍使力便酸疼难忍。她微微晃了晃脑袋,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双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如同孤狼盯着猎物,满眼都是她。 孟萦看着他如深潭般冷峻的双眼,心下一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这个男人怀里。 难怪浑身上下都疼,该不会是被他折腾的吧?孟萦有些恼怒,真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这郎君也真是的,救人竟然救到床上去了,什么神操作啊! 后来又想到,好歹这郎君虽看起来冷厉凶狠,但却长得赏心悦目,比落到船上那帮歹人之手强多了。再说了,这里是大曌,一度,是自己占了便宜,虽然什么也没感受到,还落了个浑身疼痛。但那也是自己占了这美郎君的便宜。孟萦只好阿q般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卫慎初看孟萦的脸色变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想岔了。但就是想捉弄她一番,以报当年围棋落败之仇。反正她现在想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他摆布。 孟萦脑子里百转千回,她想自己好歹不会再被卖掉了。这个郎君虽看着面善,但她始终没想起,曾在哪里见过他。两人如今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多少总有些情分在的,不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那么请他送自己回家,哪怕以后娶他,总好过被卖到不知名的地方,终身不见亲人的好。如此一想,孟萦又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突然那郎君低下头亲吻起孟萦的面颊来,一下又一下,温柔而笨拙。昨夜新长出的胡茬还有些扎人,让人肌肤生痒。 孟萦一见这架势,他好像要再次寻欢。难道男人早晨都容易米青虫上脑吗? 孟萦现在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又无一处不疼,可见是昨夜折腾狠了的。再折腾一回,今日岂不是都下不来床了,孟萦如是想着。 卫慎初看着孟萦来回变幻的脸色,憋着笑,继续手上和嘴上的动作。 孟萦不经撩拨,很快皮肤就泛着粉润。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有些着急,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就先受不了。 “郎君,郎君,你别动,让我歇歇,我浑身都疼,好难受。”说着就泪汪汪地看着他。 卫慎初见孟萦泪眼朦胧,那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眼角微红,如柔情似水一般。他突然想起,这就是他梦中时常出现的那双眼睛啊!瞬时,他坚硬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连继续恶作剧的心情都没有了。 看着她那么娇娇软软,他哪里舍得让她哭泣。 于是卫慎初停下了动作,将她揽在怀里。他暗笑出声,起初是轻轻地偷笑,笑声越来越大,后来便笑得有些肆无忌惮,停不下来了。从笑声里可以听出,他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就像孩子获得了最高的奖赏一般……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继续逗弄 孟萦被卫慎初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错。她好奇地抬了抬自己的左胳膊,想看看守贞砂是不是消退了。虽然抬起胳膊非常费力,而且很疼很疼,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抬起左胳膊,却看到上面殷红的守贞砂还在。瞬时就明白他笑什么了? 简直丢人死了,孟萦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躲一会儿再出来。可偏偏被他禁锢在怀里,一动他就顺势一动。自己随着他的胸膛起伏。他的笑声震动,让孟萦身体更加酥软酸疼。 卫慎初觉得这孟家女郎实在是有意思,他就没见过比郎君还在意贞操的女郎。看样子,她很看重她的贞操,早已及笄,却没和侍奴厮混。那尚未及笄就早已与人共赴巫山的女郎比比皆是。这孟家女郎倒好,弄得好像是他占了她便宜似的。女郎的贞操哪里比得过郎君们的贞操,没人敢要求女郎们婚前守身如玉,却要求郎君们守礼自持,否则就不容易嫁不出去。这孟家女郎倒是有意思! 卫慎初在那里胡思乱想,孟萦却偷偷发现,他好像对自己的示弱和撒娇毫无反抗之力。便思索着如何让他心软,送自己回家。 被掳走这么些天,家里肯定乱成一团了。爹爹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子。还有简然,不知他们会去哪里找自己。 就这么躺着也不是事儿,孟萦急着想通知家里人,不能让他们继续为自己担心,便想起来穿衣出去。可自己现在却难以动弹,看来还是需要他来帮忙。 于是孟萦便娇娇地说道“郎君,我怎么全身都动不了?” “昨日郎中来看过,说你七日散毒性未解,你又拼命使劲,便脱力了,过几天缓过劲来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浑身酸疼难忍,只是这种情况,恐怕连吃饭都要人喂了。一想到吃饭,孟萦的肚子便开始抗议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孟萦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难怪肚子会抗议,毕竟这些天,她几乎都处在半饥饿状态,肚子它能不抗议吗? 卫慎初想起孟萦从昨日午后昏迷到现在,几乎是粒米未进,肯定是饿了。他便先跳起来,快速地穿好了衣服。 孟萦这才看见他的身材真是极好,他身形修长,腰腹瘦劲有力,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肌肉匀称地遍布在骨架上,真正是骨肉相匀,行走间如猎豹般优雅闲适。 如此好身材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只想推到他。孟萦觉得好悲哀,现在她不光推不倒他,反而还要瘫倒在床上,任人摆布。 卫慎初见孟萦红着脸,转动脑袋一脸欣赏地打量他。他对自己的身材和长相充满自信,毫不扭捏,任由打量。 随后,他又拿出套昨天给孟萦准备的好的衣衫,慢慢地帮她穿衣。 孟萦觉得和不熟悉的郎君相对,实在是让人羞涩。她觉得很不自在,浑身滚烫,皮肤泛着淡粉色的光泽。 卫慎初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问道“你怎么浑身滚烫,难道是发烧了?” 孟萦心说,你早些给我穿上衣服就不发烫了。便摇了摇头说道“我,我没发烧。” 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去想这尴尬事。 卫慎初见孟萦闭着眼睛,连耳尖都红了。知道她明明害羞得要死,却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让他觉得分外可爱,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帮孟萦穿衣。里衣的带子,他笨手笨脚地弄了半天才系好。然后给她穿中衣和外衣,一件一件地帮她穿好。 孟萦感觉自己成了个废人,躺在那里任人摆布,真是痛苦万分。 卫慎初帮孟萦穿好衣服,又给她梳了个简单大方的发髻。抱着她,让她斜靠在床边。 随后他出门去端了盆温水进来,他又粗手粗脚地来帮孟萦洗脸。 他的手劲可真大,洗得孟萦脸生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人搓澡呢,差点没把人脸皮给搓下来。 孟萦直往后躲,洗个脸,你使这么大劲儿干嘛?简直要人命了。她湿漉漉的大眼看着他,一脸委屈。 卫慎初见孟萦往后躲,完全不知为何。后来见孟萦面皮发红,这才知道,原来是手劲大伤了她。便连连感慨道这女子真是娇弱,他都没敢使劲,都伤了她。那以后在一起还怎生了得? 孟萦不知道他的内心戏,要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他想多了。 他给孟萦洗完脸,又端来盐水给她漱口,帮她收拾利落。 孟萦努力稍稍坐正,笑着说道“武陵孟萦见过郎君,多谢郎君救命之恩。我现在不便施礼,失礼之处,还望郎君见谅。” 卫慎初见孟萦一本正经地道谢,便坏笑着说道“既是救命之恩,那便以身相许吧!你嫁我可好?” 孟萦瞬间石化,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孟萦不知他说的,是否就是他内心所想,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思量片刻说道“我乃父亲独女,孟家就我一根独苗,入赘别家肯定不行,家父绝对不会同意。”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嫁过去就可以,是吗?”卫慎初追问道。 孟萦红着脸,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怎敢让郎君以身相许?郎君于我有救命之恩,万不敢不敢唐突了郎君。” 卫慎初见孟萦一脸窘迫,又一脸正经。觉得她既纯情又可爱,心中喜爱至极。愈发想要逗趣她,可后来不管他如何逗趣,她就是红着脸不上当。 “敢问郎君名姓,待我家去,定要好生感谢郎君。” “长安卫元朗。”元朗是卫慎初的字。 孟萦一听他姓卫,立马就知道为何自己一见他,就觉得面善了。原来自己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连自己的坐骑踏雪也是他的马儿和如花生下的。立马一脸惊喜地说道“你是卫家郎君,四年前,武陵东山下,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们一起烧烤,还下过一盘棋。你可还记得?” 卫慎初温柔地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孟萦这回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卫家郎君早就认出我来,为何不与我说,还打趣于我。” 卫慎初却说道“你也没问我啊?我哪里知道你记不记得。” 孟萦小声嘟囔着“怎么会不记得,你还拿你的木葫芦换走了我的荷包呢。不过却留下了踏雪,那可是匹好马。” 卫慎初自幼习武,又在战场历练多年,这三年独自领兵驻守边疆,岂是一般人?他耳力极佳。立马就推测出自己的坐骑越影留下了小马驹,便笑着捉弄她道“我的越影有了小马驹,你那踏雪是不是该归我所有了!” “才不是,踏雪是我的,谁也不给。” “那是越影的种,子嗣就该归爹啊!” “谁生的,就归谁!是如花生的踏雪,它就归如花,如花又是我的,所以它就是我的。” 两人如争抢玩具的小孩一般斗嘴,卫慎初觉得轻松好玩,好多年都没有这么幼稚过。 “你看这话就不对了,那你为何归你爹爹,和你爹爹一起生活,而不是和你娘一起生活?” “郎君又骂人了,马儿是马儿,与人自是不同。我娘为了她的情郎和另外两个孩子,抛弃了我和爹爹。” 说完孟萦心里一阵失落,有些难过,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低着脑袋不言语了。 卫慎初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其实孟萦平日里根本就想不起她还有个娘,如果不是她娘偶尔跳出来搞点事,她压根就想不起她来。但一想到当初被她毫不留情地抛弃,心里还是有些郁闷。 不过,这郁闷来得快也去得快。再说现在也不是郁闷的时候。她想早些回家,就要哄好这卫家郎君,让他送自己回家。她像温顺的小猫咪一般,蹭了蹭卫家郎君的手掌心。 卫慎初见她亲昵地蹭自己的掌心,这种感觉很奇妙。一时两人都未曾言语,只有暖暖的温情流淌。 这时,孟萦的肚子又适时地跳出来破坏气氛,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章 误会加深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卫慎初知道是卫一来送朝食了,便沉声说道“进来。” 卫一端了两大碗羊肉汤饼走了进来,碗上热气腾腾,好似刚刚出锅一般,看得人好有食欲。他低着头放下汤饼和小菜,便悄无声息地推门出去了。 卫慎初走过去,将床边的桌子连同桌上的汤饼一起端到床边。他取了一个小碗,用调羹舀了些汤饼放到小碗里。 这才端着小碗,过来喂孟萦吃饭。 孟萦试着自己抬手吃饭,发现根本就是徒劳无功,连带着扯得浑身都疼,只好静静地等着被投喂。 孟萦的小动作在卫慎初眼里透着娇憨可爱,真希望她慢点好,这样就可以日日投喂,路途上能增添不少乐趣。 孟萦可能是饿得狠了,吃的有些急,可没吃几口又觉得胃里顶得难受。她知道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吃多。要少食多餐,尽量吃流食。便对卫慎初说道“卫家郎君,我喝些汤水就好。这几日他们每日只给两餐,每次一小碗粥和一个小杂面馒头。身体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现在一次不能吃太多,要用些流食。” 卫慎初一听,对那帮贼人又恨了几分。他取了些撇去浮油的羊肉汤,喂给孟萦,待她吃好。这才坐下吃起朝食来,他胃口可真好,一个人将剩下的汤饼和小菜全部吃完。 饭后,卫慎初抱着孟萦去净房。孟萦觉得无比羞耻,直接想要撞墙。 卫慎初看她面红耳赤,知道她又害羞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害羞的女郎,谁家的女郎不是一小就由侍奴伺候的,他都给她沐浴过,什么没看过。她竟然红着脸不敢看他,看着她温柔地低头不语,卫慎初觉得心弦被一点点拨动,奏出美妙的乐章来。 从净房出来,卫慎初将孟萦安置在床上,让她先歇息。他去处理些事情,一会儿再回来陪她。 他走后,孟萦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无聊,加上昨天着实累着了,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大早,卫慎初的亲卫拿着定国公府的帖子,带着被掳走的那两个女子,押送着犯人和他们签字画押的证词,去了洛阳郡衙。郡守乔大人一看那两个女子出自自己治下,家中颇有财势,知道定国公送给自己这么大个人情,忙要过来拜谢。 亲卫首领却说“国公爷想要借艘大船,明日南下,还望乔大人与个方便。” 乔大人一听,立马着人去安排官船出行,约定明日辰时从孟津码头出发往南行进。 亲卫和船长取得联系,约定相关事宜之后,便告辞返回孟津码头。乔大人非常客气,坚持要跟着亲卫去孟津码头见定国公。 推辞不过,亲卫只好领着乔大人一行回了孟津码头。 乔大人拜见定国公之前,先派人去孟津县衙安排好中午的饭食。 定国公卫慎初接见了乔大人,两人之前便是旧识。这次见面乔大人极力邀请定国公中午一起用饭。 卫慎初颇感为难,他如果中午去孟津县衙用餐,孟萦就只能让别人喂食,但他不想假手于人。 于是他让乔大人先喝茶歇息,随后他去安排孟萦中午的饭食。 卫慎初让店家提前给孟萦做了一小碗鸡丝汤面,他慢慢地喂她吃下。然后又抱着她去了趟净房,给她收拾干净。交待卫二、卫三守好孟萦,如果孟萦有特殊需求,就请店家娘子帮忙。 孟萦趁机对他说道“卫家郎君,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卫慎初黑着脸,不高兴地说道“不好,你回家了,就没人陪我了。” 孟萦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直接,这么彻底,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卫慎初黑着脸时,有种不怒而威、杀气腾腾的气势,看着让人心生畏惧。 孟萦也有些胆怯,不想惹怒他,思索片刻又试探着问道“那请郎君给我家里人传个信,好不好?” “不好,到时你爹爹就会来带你回家。我就见不到你了。” 这半天相处下来,孟萦觉得他爱和她开玩笑,喜欢捉弄她。听他这么回答自己,却又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真就这么想。因为他冷着脸,说得话让人摸不清深浅,猜不透意图。 孟萦想要自己传信息却不能动弹,真是烦闷至极。 安顿好孟萦,卫慎初这才随着乔大人去了孟津县衙。 孟萦动不了,她请卫二去洛阳郡欧阳家送信。卫二却只肯守在门外,不肯离开。孟萦气得没法,她又见不到外人。只好说自己要如厕,要店家娘子过来。 可每次店家娘子来照顾时,总有人守着,就连去净房,他们也守在门外。 那店家娘子惧怕卫二和卫三,不管孟萦如何允诺重谢,让她去欧阳家送信,她只摇头不肯答应。孟萦猜测可能是卫二和卫三威胁过店家娘子,让她不敢生异心。 孟萦气呼呼地躺在床上,一动,浑身都疼。只好一动不动地挺尸,一会儿又昏睡过去。 半下午的时候,孟萦醒了,确切地说是被亲醒的。 原来是卫慎初回来了,他喝了不少酒,有些酣然地醉酒微醺。 那双幽深冷峻的黑眸痴痴地望着孟萦,带着平日里没有的温柔。他俯下身亲吻孟萦的额头、双眼、鼻头,最后落到那双粉唇上。轻添慢碾,用舌尖挑开她的双唇,轻抵贝齿。他呼出的酒气,带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芬芳馥郁,令人沉醉。 孟萦睁开眼,见他正在亲吻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她那双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双眸,带着氤氲的雾气,有些懵懂无措。一下子就撞进卫慎初的心里,他莫名地打了个颤,停下了动作。 她身上好香,连双唇也是香甜的,他禁不住又亲吻上去。 孟萦有些害怕,不知他是何想法,为何不肯让自己联系家人,也不提送自己归家的话。难道他想将自己禁锢在他的身边吗?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孟萦都要惊出一身冷汗。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落日情歌 出来这些天,孟萦想回家,想爹爹和简然。她脑补出被卫家郎君禁锢,将来被当做禁脔的悲惨日子,便痛苦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要回家,我想爹爹了。” 她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将卫慎初吓了一跳。他见孟萦的双眼泛红,泪珠接连不断地滚落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将她搂在怀里劝说道“不哭,不哭。明天就送你回家。今天去安排官船了,明早就出发。不哭了啊!” 这话一说出来,卫慎初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他就是想将她留在身边,不管她同意与否。可为何她一哭泣,他就服软了,竟然还答应送她回家。他真是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自认不是个心软的人,从十二三进入京郊大营,十五入西北军,十六上阵杀敌,一步步凭着自己的努力走来,这些年在战场上征战杀伐,早就心硬如铁。可一遇到她,算是栽了,看来她真是上天派来克制他的。 孟萦一听,原来他是在逗她啊!既然他安排了官船,那明天就可以回去了。看来他对自己还是会心软,只要会心软就好。 他见孟萦止住了哭泣,翕动着鼻子,抽抽搭搭地吸着气,便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我陪你躺一会儿,你要多休息才好得快。” 他搂着孟萦,轻轻地拍着她。孟萦还没睡着,他自己倒先睡着了。 孟萦看他合上了那幽深的黑眸,瞬间就没了那种凌厉之感,变得温和无害起来。她想摸摸他的浓密的睫毛,可实在抬不起胳膊,只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面颊,新长出来的胡茬有点沙沙得扎人。 想着明天就南下,过些天就可以回到家。只是没有联系上简然,不知道他会找到哪里。孟萦躺在他怀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等到孟萦再次醒来,已是傍晚了。一睁开眼,发现卫慎初还没醒来。孟萦动了动脑袋,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脖子会不舒服。她刚一动,卫慎初就睁开了眼睛,他看了孟萦一眼,说道“你醒了。要起来吗?饿不饿?” 孟萦摇了摇头,刚做完这个动作,就被打脸了——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孟萦觉得自己身体太不给力,直接不给面子啊! 卫慎初见此,低笑了几声,起身去了门外。 过一会儿,他端过来一份肉糜小米粥。肉粥炖的软烂,既营养,又养胃。他慢慢喂孟萦吃完,又让她漱了口,这才出去用他自己的哺食。 这些天闷在屋子里,孟萦觉得快要憋出病来。想着一会儿卫元朗过来,请他带自己到外面看看。 果然,卫慎初用完哺食,就回到了房间。还没等孟萦提出出去转转,他就先说道“我带你出去看落日吧!” 卫慎初拿了件提前准备好的薄披风将孟萦包起来,只露出一张小脸。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出了房门。 他顺着梯子,轻轻一跃便到了二楼的房顶上。周围都是低矮的房屋,这座二层的木楼便是码头上最好的旅馆,也是最高的建筑,二楼的房顶有块稍稍平坦的地方。 卫慎初将孟萦抱在怀里,捡了块干净的地方面朝西方坐了下来。 孟萦见落日西沉,天边红霞缥缈。倦鸟归林,林间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远处炊烟袅袅,随风变幻出不同的形状。路上的行人稀少,都回家了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好似要到地老天荒。 夜幕低垂,渐渐地夜深人静。看着秋夜的月色正好,夜风轻抚,两人在屋顶相依相偎。 孟萦突然想起了简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这里,便轻轻地唱起歌来。 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你为我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都怪这月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吉他弹得太凄凉 欧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都怪这夜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吉他弹得太凄凉 欧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我要美丽的衣裳 为你对镜贴花黄 这夜色太紧张 时间太漫长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孟萦的歌声轻柔舒缓,在夜色中唱得人心痒痒的,也软软的。她的歌声随着夜风飘散到母亲河上。 简然正坐在船头,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歌声。如海妖一般,引得人禁不住想要靠近。他的心蓦地跳漏了一拍。他听到了孟萦的声音,恍如梦中。 他让人赶紧停靠孟津码头,船刚停好,他就带着大狗喜儿,跳了下去。喜儿好像也嗅到了主人的气息,撒欢儿似地往旅馆跑去。 卫慎初听着孟萦轻柔空灵的歌声,瞬间黑了脸,在他怀里竟然还想着她的情郎,简直是忍无可忍。 孟萦的歌声刚罢,他就对着孟萦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他吻得那么凶狠,似乎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 孟萦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他啃咬着她的唇,追逐着她的香甜小舌。孟萦觉得嘴唇麻木,有丝丝的血腥之气。她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呜呜地求饶,叫出声来。 简然在楼下,大声叫道“萦儿,是你吗?你在哪里?” 孟萦听到简然的叫声,她挣扎着准备回答,却被卫慎初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来。 简然在楼下心急如焚,喜儿也焦躁不安地低吠着。他知道萦儿就在这里,可她为何不回答?难道她被人控制住了? 简然让白芷和苍术找地方先躲起来,他拿着孟萦的画像,去找店家询问。 店家看到孟萦的画像,想起画中人正是楼上房间的女子。但被人严厉交待过,不许透露丝毫信息,慌忙摇头说不曾见过。 简然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孟萦一定就在这里。 他带着喜儿往二楼走去,店家上前来阻拦,简然丢给他一锭银子,继续往楼上走去。 喜儿很快就带着简然去了白日孟萦歇息的房间,简然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喜儿到处嗅来嗅去,一直跑到梯子旁。它爬不上去,急得直打转儿。 简然见状,便准备顺着梯子爬上去。 突然,有人出现在简然身后,一个手刀将其敲晕,弄了下去。 大狗喜儿见状,意识到危险,而且是它招惹不起的气息,便立马夹着尾巴呜呜地跑出了旅馆。 躲在暗处的白芷见喜儿呜呜叫地跑了过来,简然却没有出来,惊诧不已,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卫慎初好不容易才松开孟萦,见她张着嘴大口地呼吸,如同缺水的鱼儿。这亲吻的感觉真好,比世间最美的佳肴还要美味,他在夜色中暗暗地笑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追我赶 孟萦深吸了几口气,揪着他的衣摆,有些急促地说道“卫家郎君,我刚才听到了我家人的声音,就在楼下。带我下去看一看,好不好?” “哦,是吗?你爹爹来了?”他一脸坏笑地问道。 “是简然的声音,他,他是我未婚夫郎。” “他还没嫁到孟家,算你哪门子家人?” 这个时候争论这个毫无意义,孟萦只想早点见到简然,他肯定不是独身一人前来,白芷定会跟着过来。如果爹爹知道自己被掳的事儿,还不知道会怎样操心! 孟萦只好用脑袋蹭了蹭卫慎初的胸膛,撒娇着说道“郎君抱抱,抱我下去,让我见见他们好吗?” “不好,我不允许你在我怀里还想着别的男子。” 对于他时不时冒出的怪异念头,孟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夜色渐浓,他倒是抱着孟萦回了房间。 很快店家就送来了热水,他给孟萦沐浴梳洗。孟萦只得任由其摆布,她感觉他把她当成了他的所有物或者说是爱宠。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这是不对等的相处。孟萦接受不了,奈何自己现在毫无自保之力。 歇息之前,他出去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回来了。孟萦心忧简然和白芷,便有些黯然失神,默默不语。 卫慎初不管那么多,径直搂着孟萦歇息。 孟萦白日睡得太多,想着眼下的境况该如何处理,一时便有些睡不着。她睁着眼,脑袋时不时动一下,这样很容易就扰了枕边人的清梦。 卫慎初看着孟萦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便在她的耳边魅惑地说道“睡不着吗?要不我们来做点什么助眠?” 他的唇擦着她的耳垂,热气吹到了她的耳朵里,一阵酥麻。孟萦打了个激灵,身上立马就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忙闭上眼睛说道“睡得着,睡得着,马上就睡着了。郎君晚安!” 孟萦根据观察分析,知他是个的随心所欲的人,智慧且有手段。怕他做出出格的事,便扭头主动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一动不动地挺尸装睡。 卫慎初见状,轻声一笑,将她搂在怀里,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了过去。 孟萦装睡,装着装着也睡了过去。 白芷看简然一直都没有出来,他等大家都睡去,便和苍术偷偷地靠近旅馆。 走近旅馆这才发现不对劲来,这旅馆外松内紧,戒备森严。晚上有巡夜的人,寻常人等都无法靠近。 看他们的作派更像从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军士,白芷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整夜,旅馆的守卫没有丝毫懈怠,中间换了次班,但几乎是无缝交接,让人找不到任何差池,他们根本无法靠近二楼。 白芷和苍术没办法,只好先返回船上休息,等天亮再说。 天色将明未明,孟萦迷迷糊糊中被人抱了起来。她睁开眼,发现头上罩了件黑色的披风,什么都开不见。但她知道她被卫家郎君抱着走出了旅馆,不知他要去哪里。 过了一会儿,孟萦被放到了床上,然后头上的披风被取了下来。 她定睛一看,又回到了船上,这是一艘豪华的官船。她所在的这间船舱装饰精美,里面一应用具都是上好的。 透过窗户,孟萦看天色尚早,可船已经开始缓缓地离开了码头。 孟萦有些急了,不知这卫家郎君为何不允许她见简然。这一大早船就离开了码头,等到白芷和简然想要找她时,恐怕船已经开出去太远了。 孟萦觉得身上的酸软比之前一天好了一些,便想起来自己穿衣,却发现还是她太乐观了,根本就使不了力。 卫慎初看她着急的样子,痞笑着说道“你接着使劲儿,等到脱力了,你又得再躺几天。” 孟萦知道自己不可强来,便眼巴巴地望着他说“郎君,能通知我的家人,告诉他们我安好无恙,这样也省了家人的担心。” “船都开走了,没办法通知了。” 孟萦听他说话真想捶他一顿,但现在她却连自理都不行。心中愤恨不已,却无能为力。这七日散的毒性还真是不一般。她想着等她好了,一定要先将这七日散的解药研究出来。 简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旅馆的床上。要不是白芷找来,他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现在是半上午,昨天旅馆里住的那些人天没亮就全走了,是不是他们将萦儿也带走了? 白芷告诉他“早晨有一艘官船南下了。我们要跟紧那艘官船,总能找到女郎。” 简然脑袋有些发昏,他们昨天弄晕了他,却也没有伤害他。看来还是顾忌着孟萦的,并没有伤他。 简然和白芷骑马去了洛阳郡城,花钱打听到定国公征了艘官船往西南朗宁郡而去。两人不知道带走孟萦的是定国公本人,还是他的手下。他们不敢胡乱猜测,以免惹祸上身,毕竟萦儿还在他们手中。 简然和白芷直接去了欧阳家,给欧阳冉留了信,紧接着又迅速返回孟津码头。 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上了船,让船家急速南下。他们轻舟顺流比官船的速度要快一些,总能追上那艘官船。 白日,卫慎初将孟萦抱到船头的甲板上晒会儿太阳。不停地有信鸽飞来,他在一旁处理事务。 孟萦看着卫家郎君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只见他眉飞入鬓,双目幽深锐利,五官硬朗,看起来不怒自威。 如果他不限制自己的自由,她也许会有好心情欣赏他的俊美外形,可现在她不想说话,有些抑郁了。 根据暗卫传来的消息,卫慎初觉得这孟家女郎真是经历坎坷,自幼遭母遗弃,幸好父亲得力。幼时青梅竹马的两段感情都阴差阳错地丢了,反过来还要被人算计,几乎丧命。她也真是命大,才能完好无损地呆在他身边。 不过她和卫家还真是有缘,上次救她的人竟然是四郎。这次又是自己救了她,她恐怕就是卫家的命定之人吧!既然她是自己的梦里人,那卫家必将护她周全。 晚上,卫慎初依然是搂着孟萦睡觉。他还算君子,并未乱来,孟萦渐渐放下心来。 简然和白芷花了差不多两天时间才追赶上官船,等到他们看到那艘官船的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亲卫报告定国公,说有艘客船一直跟着他们的官船,问该如何处理? 定国公却告诉他们,随他们去,不要理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半毒解 半夜里,孟萦睡着了。她突然翻了个身,抱住了温暖的抱枕,觉得非常舒适,好像回到了前世。她有个一米多长的抱枕,每日睡觉都要抱着。后来到了大曌,她也让绣房给做了个长抱枕,一直抱着睡觉。 夜半,卫慎初被孟萦的两条长腿夹住,脑袋在他的肩头使劲拱,两条胳膊使劲地将他搂在怀里。 现在的孟萦有些像章鱼,四肢扒着他。卫慎初看到她的毒解了,不再脱力。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奇怪的睡姿。 前几天,她不能动弹,只好像只小猫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这毒才解,睡觉就不老实了,这睡相简直让人没眼看。 卫慎初被孟萦抱得热血沸腾,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一处,身体如同岩浆翻滚。他皮肤发烫,完全睡不着了。 他越是身体发烫,孟萦只觉得好暖和,好舒服,抱他抱得更紧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卫慎初准备起床,却发现孟萦像树懒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扯都扯不掉。他一动她的胳膊,孟萦就抱得更紧了。 卫慎初没办法,起不了床,总要收点儿利息吧。 他见孟萦睡得香甜,这几天气色明显好转。可能因为被窝暖和,她现在看起来粉面桃腮,肌肤白皙嫩滑,嘴唇粉嘟嘟地撅着,如同索吻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吻。 于是他轻轻地亲吻孟萦的面颊,胡茬扎得她脸有些发痒,于是她蹭了蹭自己的抱枕叫道“贝儿,别闹,睡觉!” 前世,孟萦和儿子养了条牧羊犬,取名贝儿。每次她睡懒觉赖床不起时,贝儿就来舔她的脸。她在睡梦中被人轻吻,又以为是贝儿来舔她了。 卫慎初不知道她叫谁,谁是贝儿?她难道叫自己贝儿?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叫过他如此亲昵的称呼。他咧着嘴笑了,这昵称他喜欢! 如果他要知道孟萦在叫自己的狗狗,估计他就笑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孟萦醒来,发现自己四肢都挂在卫慎初身上,吓了一跳。忙松了手脚,想要逃离。却被卫慎初一把捞住,狠狠地说道“用完就丢,哪那么容易。” 孟萦急忙用手推他,一边反抗一边说道“我睡着了不知道啊,我睡相不好,还请郎君原谅。” 然后又惊喜地说道“啊,啊,郎君,你看我好了。” 说着,她惊喜不已,终于能活动了,最初从清源寺出来,到现在十来天了,每天只能挺尸,身体简直要躺废了。 当下孟萦就准备穿衣起床,刚坐起来,就被卫慎初翻身压在了身下。这姿势好,也好尴尬。孟萦瞬间就红了脸。 卫慎初亲了亲孟萦的面颊,又亲了亲她的锁骨。他见孟萦全身泛红,如同煮熟的虾子。然后,然后,他两条胳膊一松,直接压在了孟萦身上,脑袋放在她的肩头,呼出的气息打在孟萦的耳侧。 只听他轻声说道“萦儿,我们成亲吧!我想要你,狠狠要你!” 孟萦被他的呼吸撩出火来,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叫嚣。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孟萦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但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用手推了推卫慎初。见他一动不动,她便开始发力使劲地推他,这姿势太尴尬,而且很容易擦枪走火。感知到他身体的变化,她更觉得不能这么下去,否则可能无法收场。 她不了解卫家郎君,更不知将来如何,但她不想也不能做有越规矩的事。 卫慎初一直在偷偷观察孟萦,见她眼角微红,皮肤发烫,分明已经情动,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但随后她的眼神又清明起来。说明她心里已打定主意,见她实在没有与他更进一步的意思。他便起身穿衣,不再多做纠缠。 他想孟萦在这种情形下都能保持理智,不乱心神,以后也会收束自己的行为,不会让自己的后院乱成一团。但他心里又有着隐隐的失落,觉得好像自己魅力不够似的。为何她就能不受自己诱惑呢? 他收敛心神,看起来好像从未发生过这事一般。 起身后,叫人送来热水洗漱,他习惯性地先过来给孟萦洗脸。 孟萦笑着接过了他手中的布巾,给自己洗了把脸。他就着孟萦用过的洗脸水给自己洗了个脸。 随后,两人一起出了舱门,往船头走去。船顺流而行,速度看起来要快的多。 旭日冉冉升起,东边云蒸霞蔚。绚丽的云霞映照着卫家郎君,他身着玄色暗纹衣袍,长身玉立,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容颜俊美,宛如天神。 孟萦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双桃花眼里波光流转,似有压抑的情愫流动。 卫慎初捕捉到她眼神波动的瞬间,心下有了计较。既然有缘相识,自然有份相知相伴,有缘无份的事在他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 卫慎初陪着孟萦从船头走到了船尾,孟萦看到艘客船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坐着的这艘大船。 她见卫慎初看了那艘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正好这时,卫一过来给卫慎初传消息。 卫一看了眼孟萦,欲言又止。 孟萦见状,知道他可能有话对卫慎初说。便准备借故离开。她不想知道他们的事,知道的越多,就越走不了。 卫慎初却说“但说无妨。” 这样孟萦就不好走开了。 卫一说道“有消息传来,说忠武将军得了打脾寒,发病起来好像很严重。” 卫慎初听了之后蹙了蹙眉,对卫一说道“事情紧急,加速南下。” 孟萦拦着卫一,对卫慎初说道“郎君莫急,你先送我回家,我家有治疗打脾寒的特效药。” 卫慎初一脸狐疑地看着孟萦,不知这是骗自己送她回家的借口,还是真的有新药。 孟萦知道他的顾虑,怕耽误时间,从而影响忠武将军的治疗。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她又说道“打脾寒又名打摆子,周期性发作,高烧、恶寒、多汗,时日一久,就会导致贫血、脾脏肿大。传播的主要途径是蚊虫叮咬。郎君若要去救人,还需多备些蚊帐带过去。救人如救火,我自是不会欺骗郎君,更何况郎君于我有救命之恩。” “那特效药在哪里?我派人去取来。你和我一起去西南。”卫慎初说道。 “那药尚长在我家庄子里,是海外新物种,今年我才发现的它能治疗打摆子。我需亲自去取了,炮制出来。去清源寺之前,我让人试验过,的确有奇效。” 卫慎初尚有些不敢全信。 孟萦又劝说道“郎君勿要忧心,不如你叫我那未婚夫郎过来,他是神医谷的少郎君,素有小神医之称,他专门找人试验过药效,具体方子和药效如何,他最清楚不过。噢,他就在后面的客船里。” 卫慎初听孟萦这么一说,笑了,感情后招在这里啊!卫慎初并未理会后面的客船,而是让人快速南下,往武陵而去。 反正那艘客船肯定会紧跟着自己的这艘官船。 又过了四天,官船到达武陵郡的码头,孟萦一下船,就看到简然和白芷披着夕阳的霞光,在码头上等着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亲人相见 看着多日未见的简然和白芷,孟萦心下一热,便红了眼眶。 卫家郎君看着孟萦,咳嗽了一声。 简然走上前来抱拳致谢。 卫慎初想到二弟的救治说不定要有赖于他,便装作不知道他们的客船跟随了一路,与他客套了一番。 卫慎初从船上带了不少礼物,白芷叫来了几辆车,一行人上车往文曲巷而去。 车上,孟萦告诉简然一路上的经过。她是如何在中了七日散之后,逃出生天,又如何为卫家郎君所救。 知道孟萦安然无恙,简然一路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告诉孟萦“孟叔并不知道你被掳的事,我让侍奴们告诉他,你和我一起外出行医了,一会儿见到孟叔可别说漏了嘴。” 孟萦点了点头,看着卫慎初。 卫慎初看着她说道“想要我保密也不是不行,明日取了药,你跟我一起去西南。另外,我派人去给你报仇。那王家女郎能出五千两银子买你的命,一次不成功,便会有第二次。这种人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你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运。” 大郎君刚从药房回到家,见孟萦和简然外出归来,非常高兴,忙让半夏张罗厨房准备哺食。 卫慎初顺势拜访了大郎君,因着他是跟着孟萦和简然一起回来的,受到了大郎君的热情接待。 孟萦想着这一路的艰辛不易,还好爹爹不知道,要不然还不知该怎样焦虑心疼。 大郎君见孟萦没有如往常一般,跑到自己跟前撒娇耍宝,诉说旅途趣事。心下暗暗疑惑,他看着孟萦说道“萦儿,这一路颇为辛苦吧?你和简然都瘦了不少。到爹爹这里来,让爹爹好好看看。” 孟萦虽不情愿,却拗不过大郎君的坚持。 孟萦没办法只好将胳膊伸出来,大郎君帮她把了把脉说道“萦儿受寒了,又没有及时调理,现在身子便有些亏了。简然这一路是怎么照顾的?” 简然低头受训,一脸无奈。 孟萦忙说道“不关简然哥哥的事,是我不肯吃药,又贪凉,自己没照顾好自己。” 卫慎初见孟萦在她父亲面前维护她的未婚夫郎,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她会在父亲面前照顾维护自己的夫郎,将来家庭矛盾会少;心酸的是她维护的人不是自己,却是别人。 “萦儿近期不要出门,爹爹好好给你调理一下。女子身体娇弱,要时刻注意保养,防微杜渐,要不然小病酿成大病。” “不行啊,爹爹,我和简然哥哥明日还要外出。这次出门我学到了不少东西,觉得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爹爹,我和简然哥哥决定明天取了药材就走,还有人等着我们去救,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啊!” “简然医术高明,一个人也应付得来,让他去,你必须留在家里调养身体。” 不管孟萦如何撒娇卖萌,大郎君坚持不松口。孟萦一直都知道自家爹爹性子虽温和,但心性坚定。他决定了的事,很难让再改变。 哺食之后半个时辰,孟萦喝了一碗白芷送上来的汤药,是大郎君亲自抓的药,又让白芷看着煎好的。 卫慎初见大郎君不肯放孟萦出门,便在众人都离去之后,专门去书房找了一趟大郎君。 卫慎初不是孟萦,他不会为怕大郎君担心而隐瞒事情经过。他思虑过,如果大郎君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会同意孟萦嫁入卫家。但如果卫家能护她周全,并替她报仇清除障碍,相信大郎君为了自家女郎的性命,也会考虑自己的提议。 大郎君没想到孟萦去清源寺差点被人杀害,卫家郎君虽说得并不详细,但他能想象出当时情形的险恶,遂万分感激卫家郎君对孟萦的救命之恩。 卫慎初趁机表明身份,表示愿意替孟萦报仇,让夷陵的王家女郎付出代价,从此后再不能再害孟萦。 大郎君没想到这卫家郎君就是素有战神之称的定国公,看自家女郎的表现,她好像并不知道这卫家郎君的身份。不过这样也好,交往起来没有压力,对他尚可以平常心对待。 正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卫家郎君对孟萦既又救命之恩,又让人去夷陵为她报仇,如此大费周章,只能说他所求甚大。 他所求为何,大郎君心底有猜测,却并不确定。 大郎君人情练达,自然看出卫家郎君对孟萦的情意。他也听闻定国公卫家一直都是女方入赘,卫家儿郎断没有出嫁的道理。 大郎君想了想说道“我孟家只有萦儿这一根独苗,虽感激国公爷的救命之恩,但入赘卫家恐怕我孟家就要断了香火。且萦儿已定下了两位夫郎,也不能无故悔婚,否则对那两家没法交代。” 卫慎初也没隐藏自己的想法,说道“我只要萦儿生下的卫家血脉归定国公府,她一年要有一半的时间入住定国公府。至于她另一半的时间在孟家娶的夫郎,生下的孩子都归孟家,我们卫家并不干涉。” 大郎君一听,却怕孟萦委屈,原本他只想孟萦娶三个夫郎就够了,现在孟家欠定国公府的两次救命之恩,卫家郎君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不知萦儿是否能接受。 大郎君沉吟半晌说道“萦儿并不知你的想法,要想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卫家,切不可操之过急。她是个真诚的人,只要你真心以对,她必定会坦诚相待,不负你的恩情。” “我想请求郎君,允许萦儿明日随我南下。她精通岐黄之术,对打脾寒这类恶疾颇有研究。如今我二弟领兵西南受挫,又得了恶疾,急需救治。此行,我定会照顾好萦儿,不让她受苦受累,恳请郎君通融一二。” 说罢,卫慎初深深地施了一礼。 大郎君忙扶起他的双臂说道“萦儿身体受寒,要小心调理。否则伤了根本,以后于子嗣有碍。还请郎君多加照看,万不可越了规矩。我今晚做些药丸出来,明日带上,你要督促她每日早晚各吃一丸,不得耽误。另外让黄家郎君跟着,他本身医术高明,天赋极高,对你们肯定有帮助。” 卫慎初一听,大郎君这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心中高兴万分。 大郎君又细细交待孟萦的身体状况,要他克制守礼,不可乱来,否则于双方均有不利。 卫慎初听后,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承诺了会保护好孟萦,不会乱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奔赴西南 第二日一早,卫慎初派人在武陵大肆采购蚊帐,又让亲卫队长去大郎君的药房,购买了大量的药材。治疗外伤的药粉和治疗内科的丸药能买的都买了,大郎君的两家药房被抢购一空。 卫慎初则陪着孟萦和简然去了温泉庄子。孟萦指挥从药房借来的几个伙计将金鸡纳树的树叶、树皮及树根都弄出来,只留了少有的两棵来年续种,又取了往年留下的树种带着,想着带到温暖的西南种植。 他们准备好药材,已经半下午了。大家随意用了些饭,卫慎初便带着孟萦、简然和白芷坐船连夜出发了。 上船后,孟萦、简然和白芷忙着晾晒药材,炮制成药。 卫慎初看孟萦每日不辞劳苦地忙前忙后,毫不娇气,对她愈发欣赏。 每天晚上,卫慎初都要独霸孟萦,他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觉得搂着她睡觉安心,不做噩梦。 那卫家郎君人前看着一本正经,严肃认真;人后痴缠,如小儿无赖,让孟萦很头疼。就为着睡觉,孟萦抗议争斗数次无效,索性就当他是人形抱枕。 孟萦见那卫家郎君实在难缠,经历了李君成和王季陵的事,孟萦从此对大曌与众不同的婚恋观慎重起来。她便苦笑着劝慰道“郎君清誉要紧,若因我坏了名声,将来影响郎君婚嫁,我岂不是做了恶事?” 卫慎初听孟萦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感情这么长时间,这家伙亲也亲了,睡也睡了,她还不想负责任? 他的确冤枉孟萦了,他觉得自己不顾清誉陪着孟萦,她就应该负责任。 孟萦却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主动,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是他占了自己便宜呢! 他们在完全不同的两条思路上狂奔,简直是鸡同鸭讲。 孟萦见卫慎初黑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又有些怂了。她觉得自己有些怕他,因为他亲起人来特别凶狠,如野兽一般。当下便弱了口气说道“你们不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我并不了解郎君,也不欲惹事,若郎君家人不同意,而因我又坏了郎君声誉。我不想再被人追杀。” 说着便想起她被追杀的痛苦经历,一时悲从中来,眼泪瞬时溢满眼眶,要掉不掉。 卫慎初理解她的恐惧和担忧,想着她年龄不大,却被人多方算计。又无母亲教导,在男女之事上懵懂迟缓倒也情有可原。便上前搂着她说道“我父母爹爹都已辞世,只余兄弟四人。我为兄长,卫家的婚事,我自可做主。” 孟萦一听他的长辈都已离世,比自己还可怜,倒有些同情他了。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那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没想到孟萦这么随口一说,卫慎初却以为是孟萦同意了他们的婚约。他们的脑回路根本就不在同一条线上。 孟萦一直叫他卫家郎君,卫慎初深为不满,逼着孟萦叫他元郎。如果不叫就上嘴亲,亲的她喘不过气来。没法,孟萦只好叫他元郎,叫过几次之后,就叫顺口了,她就一直称呼他为元郎。 他们偶尔聊天,孟萦很少询问卫慎初的身世和公务。只知道他所做之事与军务相关,涉及机密。她更是恪守知道的越多越危险的信条,从不随意探听。 北方秋高气爽,天气渐渐凉爽,没想船到继续往南往西之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空气中湿度很大,总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也难怪忠武将军行兵受挫,北方的士兵肯定受不了南方的气候,一时水土不服,肯定会造成较大的影响。 到了岭南道之后,几乎是天天都要打雷下雨,河道上风浪较大,幸亏是顺水行舟,不影响行进速度。 自武陵再度出发后,除非补给,大船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往西南赶去。 十天十夜之后,孟萦他们终于到达了这次的目的地——朗宁郡。与孟萦他们同时到达的,还有从京畿押运过来的药材和大量的弓箭等军需,幸好都不耽误。 下船之前,卫慎初递给孟萦一身男子的袍服让她换上,又给她梳了一个男子未及冠的发髻。如果不仔细看,她就是一位未长成的小郎君,仔细察看还是能看出她是女子来。这样装扮至少不像她穿女装那般打眼。 来接卫慎初一行的是卫慎言的副将卫枫,并没有见到忠武将军亲迎。 卫枫说道“忠武将军病发,这会儿正在营房卧病。” 孟萦沿路观察营房,发现他们驻守在朗宁郡郁江北岸,虽有水寨,但非常简陋。朗宁郡不算大,也不繁华,反而有些荒凉。 卫慎初心忧二弟的病情,到了驻军营地之后,没有歇息,直接带着孟萦和简然进了他的营帐。 此时忠武将军卫慎言正在发病,他又发高烧了,正裹着棉被哆嗦成一团。 卫慎初见平日里健康儒雅的二弟,瘦得几乎脱形,皮肤枯黄,躺在那里毫无生气。他满脸大胡子缠结在一起,似乎是好久没打理了,看起来十分落拓显老。他心里很难过,二弟平日里最注重姿容仪表,在军中素有儒将风范。如今被病魔折磨的不修边幅,实在是辛苦了。 孟萦见简易的床榻上躺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双目紧闭。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无比。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只见双目赤红,似乎是陷入了昏迷。 简然帮他把了把脉说道“他贫血严重,需要好好调理。要是再晚几天,恐怕救不过来了。” 孟萦让白芷赶紧喂他几颗在船上做好的药丸,先退烧,然后再服用汤药调理身体。 这次的药品到的比较及时,营地里得疟疾的人不少,一旦犯病,一时冷,一时热,发病起来毫无征兆,非常影响战斗力。 孟萦看发病的人这么多,自己带的金鸡纳树做成的药粉数量肯定不够。她想起前世得了诺贝医学奖的屠呦呦教授,从青蒿里提取青蒿素治疗疟疾。前世她是个好奇宝宝,仔细搜过青蒿素的相关内容,知道这青蒿在中药里属于菊科黄花蒿的地上部分。秋季开花时采割,除去老茎,阴干即可,要想彻底根治疟疾还需从青蒿着手。 只是现在的条件没办法提取青蒿素,制作化学药品。现在只能用中医的方法,以青蒿入药,配伍其他药材来治疗疟疾。 孟萦看这次带来的药材中,青蒿的数量并不多,觉得应就地取材,这样效果应该更好吧!她请卫慎初组织人手收割本地的黄花蒿,又让人去市面上大量收购黄花蒿,发动民众的力量。 孟萦知道疟疾的主要传播方式是蚊子,这种传染性疾病控制起来很困难。遂请卫慎初将带来的做蚊帐的纱布发放下去,让大家自己做成蚊帐。士兵们尽量不要睡在野外,睡觉时一定要做好防蚊工作。 孟萦让白芷带着营地的学徒做了不少驱蚊的药液,分发给大家涂抹,以减少蚊虫叮咬,防止疟疾的传播。 简然负责将黄花蒿入药,看治疗效果。双管齐下,讯速地控制了疟疾的蔓延。而那已经得了疟疾的,在简然和孟萦的调理下,迅速地恢复了健康。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救治将军 自进入了营地,孟萦就呆在忠武将军所在营帐的院子没出去,简然和白芷配合军医在营地行医。她负责照顾忠武将军,研究修改药方。 忠武将军服药之后,昏睡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半上午,他才悠悠转醒。醒来后他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睁眼一看,自己平日办公的桌前坐了位娇美的小娘子,虽然她穿着男子的袍服,梳着男子尚未及冠的发型,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不同来。 孟萦正在埋头修改药方,时不时看一眼旁边正在熬药的炉子。当她随意地抬眼看了一眼忠武将军之后,发现他睁开了眼,正盯着自己打量。 见他醒来,孟萦忙对外面喊了一声“元郎,元郎快来,大叔醒了。” 卫慎言听后瞬间就黑了脸。元郎,听她叫得多亲密!她叫大哥元郎,叫自己大叔,自己有那么老吗?大哥比自己还大三岁呢! 孟萦喊罢,便轻盈地走到卫慎言身边,伸出手,给他把脉。她的手指白皙纤细,根根如玉润泽,泛着白莹莹的光,轻轻地搭在他的腕间,恍若羽毛轻扫心房。 卫慎言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他见自己黄皮寡瘦,孟萦的手指放在他的腕间,如同美玉掉进了枯柴堆,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不协调。 孟萦把完脉笑着说道“大叔已退烧,脉象也平稳了。再吃药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健康了。一会儿您先吃点清淡的粥食,再喝药。” 刚说完,卫慎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卫慎言见他进来,忙叫了声“大哥。”然后准备起身见礼。 卫慎初伸手拦住了,说道“二弟不必客气,躺下歇息就是。”他又对孟萦说道“二弟可好些了?” 孟萦正尴尬,她并不知道这床上躺的人就是卫慎初的二弟,之前他未曾提过。孟萦也不愿意多打听,毕竟事关军营。她秉持着少说少探听,多看多做事的原则。只要卫慎初不说的,她从不胡乱探听。 孟萦的知进退,卫慎初尤为欣赏。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现在她叫卫慎初元郎,叫他二弟为大叔,简直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了。 卫慎初见孟萦红着脸,表情有些不自然。知道她为何这样,也知道她爱害羞脸红,便坏笑着说道“萦儿这么着急嫁给我啊?若是你我成亲,二弟可不就是二叔了。” 孟萦睇了他一眼,知道他在外,一本正经。但在她面前惯没个正行,私下经常捉弄她。两人相处倒是不无聊,经常惊喜不断,惊吓连连。 孟萦懒得解释,越解释越黑。她总不能说他二弟看着好显老,她是真的把他看成大叔了。 “忠武将军的病情已稳定,还需要调养一段时日才能真正恢复。一会儿让人送些清淡的粥食,吃完之后再喝药。这药还在炉子上温着,吃完粥别忘了喝。我先回房,做些药丸出来。” “萦儿先别走,这是我二弟卫文默。”文默是卫慎言的字。卫慎言听了大哥的介绍有些不解,但并未吱声。 孟萦笑着见礼,落落大方地说道“武陵孟萦,见过卫将军。” 说罢,孟萦见无甚大事,便带着她的笔记走了出去。 卫慎初拿了把椅子坐到床前,卫慎言瓮声瓮气地问道“大哥去哪里找的这小娘子?” 卫慎初笑着说道“母亲河面上捡的。” “大哥又糊弄我,这样漂亮的女郎上哪儿捡去?谁家不是捧在手心里疼宠的,还会让你捡到?到军营里受苦?她不会是你找人从女楼里买来的吧?” “开玩笑,女楼里能买到这样的熟读诗书,精通岐黄之术的女郎吗?二弟这回可弄错了,她的确是我从母亲河救上来的。她被人绑架,本要运到北方的黑市里拍卖。可她跳船逃了,正巧我碰见,便救了下来。” “那还真是赶得巧,这里没阴谋吧?该不会是有人为了定国公府的权势而设下的圈套吧?” “二弟想多了,我四年前去山南东道办差,回京时途经武陵,恰巧这孟家女郎带着朋友,在东山下郊游野炊,我与她曾有过一面之缘。这次再相见还真是缘分,有人出五千两银子买她性命。出手杀她的人见她貌美,就想卖到地下拍卖场,再多得些银两。” “无缘无故,人家怎会出五千两银子买她的性命?” “此事说来话长,这孟家女郎有一自幼一起长大的小郎君,两人有白头之约,却被那王家女暗中插了一脚。王家女算计那郎君于她,又以有孕为由,强娶了那郎君。后来王家女又算计孟家女,让人将她带到青楼,给她下药,又给她找了个有脏病的小倌儿,被孟家女识破。孟家女敲昏王家女,让她与那有脏病的倌儿春风一度。王家女故而身染花柳病,她气愤不过,这才拿钱买她性命。” “哼,可真够复杂的。这孟家女通岐黄之术,莫非是医女?” “非也,她外祖父乃先孟神医,她随父和离归家后,改姓孟,名萦。其父在武陵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她随父习得一手好医术。她是读书人,十一岁科考即为为案首,今年桂榜又为榜首解元女郎,后年的春闱她必定高中。若不是她被人下了七日散,为了自救,她跳了母亲河,我还不一定有机会认识这等出色的女郎。” “那孟家女郎的出身也不过如此,我们卫家不需要女夫子和医女,大哥总要为定国公府寻一门当户对的女主人才好。” “她若出身世家大族,定是作为家主培养,以她自身的优秀,我们兄弟未必就能入了她的眼。” “但她并非出身世家贵族,而是出身市井。” “二弟还对那孙家二娘子念念不忘?她虽出身清贵,可行事却让人不齿。你就忘了那孙家女吧,她连孟家女郎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那孟家女郎心性坚定,又洁身自好。至少目前我没有发现她有何不良嗜好。” “那孙家二娘子是个好的,都是她家里人不好,也真够狠心,竟然勒死了她。纵使我们兄弟不娶她,我也不希望她死。再说,这些年,她给我们写了那么信,每次见面都客气有礼,可见她还是个不错的人。” “也就你傻,看不出她的别有用心。她哪次写信不是母亲给她送了东西之后的敷衍之词,如果母亲不给她送东西,你可见到过她的只言片语。” “死者为大,功过盖棺论定。那孙家女郎已去,大哥就不要再非议她了吧!” “也不是非议她,我从来就没觉得孙家二娘子好过。她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也就你看不清,沉迷于她的甜言蜜语。她连给孟萦提鞋都不配。” “照你这么说,那孟家女年轻貌美,品行高洁,又有功名傍身,等将来考取进士,自是前途无量,她如何肯入赘卫家?” “这个二弟不用担心,四弟今年年初救过她一次,当时她要感谢,四弟要她一个承诺。这个月我又救了她一次,两次救命之恩,她心里总该有数。” “四弟怎么也和她有牵扯?” “年初,她去长安找她的另一个青梅竹马的小郎君,没想到那伯府的小郎君被靖安侯府世女看上,要纳为侍夫。而世女的嫡长子又看上了孟萦,三番两次纠缠,孟萦拒而不见。世女见状,心下恼怒,迁怒于人。派人追杀她,她为了自救,反杀了世女的心腹。若不是四弟从中周旋,此事恐怕难得善了。” “大哥,你看看这门不当户不对,麻烦事就是多!” “收起你那套门当户对的理论,我现在是认定她了,哪怕她说我挟恩图报也好,强人所难也好,我都不准备放手。” “你想得倒好,有几个女子愿意入赘到别人家的?再说,她随父和离,那她孟家就她一根独苗,她父亲如何肯让她入赘卫家。” “这个二弟就不要操心了,来之前我拜访过她父亲,已商议好对策。二弟先吃点东西,安心养病吧!” 说罢,卫慎初让人送来的清粥小菜也到了。 卫慎言吃下粥食之后,又喝了药。下地活动一番,出了汗,觉得浑身清爽。忙叫人送来热水沐浴,梳洗一番,又剃掉了满脸的大胡子,换了干净的袍服,这才走出营帐,查看营防。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遭遇偷袭 孟萦回自己居住的营帐后,仔细查阅医书,修改了治疗疟疾的单方。又亲自取药熬煮,做了不少药丸,准备找些人做对比试验。等忙完这一切已经傍晚时分了。她揉了揉后颈,走出房门,活动活动筋骨。 刚出房门,就见一青年郎君从忠武将军的营房里走了出来。那人身量修长,面白无须,极为瘦削,一双深目兀自打量着孟萦。 孟萦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与元郎有几分相像,但仔细一看又不是太像。自己好像并未见过,遂礼貌地点头示意,往伤兵营走去。 还未到伤兵营,就见简然和白芷往回走来。两人皆面色疲惫,可见是累着了。 三人今日都有些疲惫,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便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 “简然哥哥,伤兵营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水土不服的人不少,打摆子的人也多。还有一些之前双方对战时受了外伤的人,由于伤药不足,一直没养好。” “我今日调整了方子,用了大量本地的青蒿,做了不少药丸。明日开始分两组给打摆子的人服用,一组用药丸,一组用原来的方子吃汤药,过几天看看疗效如何。白芷负责记录对比人员的脉案和疗效情况。” 白芷随声应下,简然点了点头。 孟萦抬头看了一眼西边的落日,见外面红霞漫天,整个营地如同披上了一层红纱,孟萦看了看夕阳,见并无日晕。她又看了眼东边的弯月,也无月晕。伸出手来,又丝丝北风习来,带有微微凉意。看来明日大抵是晴天无风,明早可能有大雾。自从上次蝗灾之后,孟萦就习惯性地每日观察天象,预测天气,并日日记录下来,以积累经验并适时勘正失误。 日暮将至,营房显得比白日轻松了一些。 不一会儿,卫一过来请孟萦他们回房用哺食,几人用罢餐便早早歇息了。 卫慎初还是如在船上一般,霸占着孟萦的床铺,皆因和孟萦一起睡觉安心。孟萦发现算是摆脱不了他了,他在人前一本正经,严肃认真,不苟言笑。可私下里既霸道又无赖,为了抱着孟萦睡觉不停地搞事,以引起孟萦的关注,搞得她头疼不已。 卫慎言劝说兄长这般做,不合规矩,毕竟他们二人并未成亲,恐怕坏了卫家儿郎的清誉。 卫慎初一向我行我素,丝毫不放心上。 夜半时分,营帐外突然擂鼓呐喊,人声鼎沸,好像敌人来偷袭了。 卫慎初听见外面的动静,立马翻身下床。 孟萦瞬间惊醒过来,意识到可能是敌军偷袭了,她立马起身穿衣。她还没穿好衣服,卫慎初就已经走了出去。 孟萦穿好衣服,出了营帐,见外面果然大雾弥漫,能见度极低。她碰到前来的卫三问道“校尉,几时了?” 卫三答道“回女郎,快四更了。” “郎君呢?” “将军去了忠武将军的营房,所有的副将都去了。敌军来袭,估计要商议对策。” 孟萦看了看外面的大雾,突然想起《三国演义》里的草船借箭。恐怕敌军前来突袭有诈。 “请校尉带我去见你们将军。” 卫三带着孟萦刚走到忠武将军的营帐前,就被守门的亲卫拦住了,说正在商议军机大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卫三和那亲卫熟悉,让那亲卫通融一下,那亲卫执意不让孟萦进去。 孟萦让卫三自己进去叫他们将军出来,说有事要报。 卫三进去不大会儿,卫慎初就匆匆出来了。他见孟萦在营帐外徘徊,便笑嘻嘻地说道“这才离开被窝多大会儿,萦儿就想为夫我了?” 孟萦觉得没脸,这就是个二皮脸,在自己这儿,他没脸没皮,总是说些不着四六的话,还让人没办法对他发脾气。 “来,来,元郎,我给你讲个故事。” “别闹,这会儿不行。萦儿,我正忙,等晚些时候我们应敌回来再讲行不?” “不行,这个故事很重要。必须现在讲。耽误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你不觉得今夜的偷袭有些奇怪吗?昨日我们到的时候,郁江对面的那些人都看到了。昨夜人困马乏,他们不来偷袭,偏偏选在今夜大雾锁江的时候来。你听过草船借箭的故事吧?” “什么故事?草船借箭,没听说过。行了,事情紧急,我要回去了,迎战回来我们再讲故事行吗?” 原来草船借箭的故事是元末明初罗贯中写完《三国演义》之后才出名的,大曌根本就没有《三国演义》。故而三国里的经典故事也就没人知道了。 “不行,必须现在讲。”这回是孟萦化作小无赖了。她拉着卫慎初的袍角不松手。 卫慎初见孟萦平日里做事稳重大气,断不会无理取闹,每次都是他无理取闹希望引起她的注意。今日紧要关头,她却如此拎不清。 卫慎初便有些面色不虞,一脸正色地盯着孟萦打量,似乎有些不耐烦。 孟萦管不了那么多,径自讲道“三国时期,曹操率八十万大军想要征服东吴。东吴孙权、西蜀刘备便打算联手抗曹。 孙权手下有位大将军叫周瑜,智勇双全,可有点心胸狭窄,很妒忌西蜀诸葛亮的才干。 因水上交战需要大量的弓箭,周瑜要诸葛亮在十天内,负责赶造出十万支箭。 哪知诸葛亮说只要三天就够,还愿立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甘愿受罚。 周瑜想,三天不可能造出十万支箭,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除掉诸葛亮。于是他一面叫军匠们不要把造箭的材料准备齐全,另一方面叫大臣鲁肃前去探听诸葛亮的虚实。 鲁肃去见了诸葛亮。诸葛亮对他说这事要请你帮忙,希望你能借给我20艘船,每只船上30个士兵。船要用青布幔遮盖起来,还要一千多个草靶子,排在船的两边。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家都督知道,否则就不灵了。 鲁肃报告周瑜,只说他不用准备材料,绝口不提诸葛亮的计划。 两天过去了,不见一点动静。周瑜想诸葛亮肯定造不好箭了。 第三天四更时候,诸葛亮秘密地请鲁肃上船,说是一起去取箭。诸葛亮吩咐把船用绳索连起来向对岸开去。 那天江上大雾弥漫,对面都看不清人。 当船靠近曹军水寨时,诸葛亮命人将船一字摆开,叫士兵擂鼓呐喊。 曹操以为对方来进攻,又怕因大雾怕中埋伏,就从旱寨派六千名弓箭手朝江中放箭,雨点般的箭纷纷地射在草靶子上。过了一会儿,诸葛亮又命人将船掉过头来,让另一面受箭。 太阳出来了,大雾要散了,诸葛亮命人将船赶紧往回开去。此时顺风顺水,曹操想追也来不及。 这时船的两边草靶子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每只船上至少五、六千支,总共有20条船,总数远远超过了十万支。 鲁肃把借箭的经过告诉周瑜时,周瑜感叹地说诸葛亮神机妙算,我不如他啊!” “好啦,故事讲完了,我要回去休息啦,元郎去忙吧!”说罢,孟萦转身准备往回走。 卫慎初听完故事,两眼放光。一把拉住孟萦,笑着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唇,说道“萦儿真是我的福星,回营帐等我得胜归来!” 说罢,他招来卫三,让他送孟萦回营帐并保护好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情动心动 孟萦回到营帐,发现已经走了困,再加上外面兵荒马乱的,她也无心休息,洗漱完之后,便翻开病案,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待到日出东方,大雾散去。外面战马嘶鸣,士兵们士气高涨,原是大胜归来,决定今日犒劳三军。 孟萦又修改了几个药方,突然营帐的帘子被人一把掀开。只见卫慎初身着金色的铠甲,在旭日的金光中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孟萦第一次见他穿着金甲战袍,一身正气地走来。她突然想起《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的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战袍,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 这样的元郎一下子走进了她的心里,她一扫之前的憋屈、焦躁、烦闷和无可奈何。心怦怦直跳,乱了节奏。她也红了脸,烫了耳根。有人说,爱是一瞬间的心动。孟萦觉得这一刻她心动了。 卫慎初见孟萦站在桌前双颊飞红,眉目含情,如情窦初开。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他以自己的方式来吸引她的关注。无理取闹也好,强硬无赖也罢,悉心关怀也罢,都不曾见她有如此情意波动。她一直都是冷静而羞涩,克制而隐忍。 这一瞬间,卫慎初可以确定自己走进了她的心里。她喜欢自己身着战袍的模样,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么长时间两人感情的积淀。不管怎样,他想方设法将她留在身边,最终见到了她对自己动心的时刻。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的这些日子,她心里有他。是他强硬地抢来了这些日夜相处的日子。 他径直走到孟萦面前,低头亲了上去。这次孟萦没有躲闪与不甘,而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地迎合他,配合他,与他一起在舌尖上起舞。 两情相悦,情不自禁的亲吻胜过以往的生涩纠缠。卫慎初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被自己心爱的女郎亲吻是那般美妙,让人心尖儿颤抖,浑身的血液沸腾叫嚣,恨不得融化彼此,互为血肉。 最后两人都有些情不自已,当卫慎初抱着孟萦来到床榻间,他才发现铠甲穿着虽好看,却非常碍事。当时情形,脱掉都来不及。 当他的铠甲压到孟萦的身体时,一瞬间,那坚硬的触觉唤醒了她的理智。她想起爹爹的告诫,万不可越了规矩。她立马就清醒过来,又想起遭受的追杀。既然明白彼此的心意,就要试着了解对方,为着未来着想,而不是任由泛滥不知节制。 孟萦推了推卫慎初,想要坐起来。他见孟萦的眼角泛红,眼神却逐渐清明起来。虽知两人心有灵犀,他亦愿意婚前付出自己的清白,但萦儿的顾虑明显更多。 “元郎,咱们是怎么打赢的,能给我讲一讲吗?”孟萦觉得尴尬,没话找话。 卫慎初抱了抱她,就势下了床榻。说道“萦儿,你可真是神机妙算。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草船借箭?他们原打定主意草船借箭,不过没有等来我们射出去的长箭,等到的是我们准备的火油箭。船上的草人都被烧毁了,他们逃都逃不及。船上的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跳水被我们派出去的人杀死,白白损失了几十条船和上千军士。” “我就知道,我的元郎智谋无双,是个盖世大英雄,必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孟萦真诚地赞美她心目中的英雄。 卫慎初听到孟萦说我的元郎,心里溢出的欢愉超过了他在战场上击杀大夏的战神沙依古。他高高地举起孟萦,就像孩子举高高一样,然后又让她落到自己怀里。 他亲吻着孟萦的发丝说道“萦儿,我真高兴。长这么大,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我听到了你的赞美。” 孟萦像个孩子似的尖叫着“元郎,我好高啊!啊,啊,元郎,元郎,还要举高高!” 元郎看她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爽朗地哈哈大笑。又将她高高举起,他自小膂力过人,又在战场上打磨多年,举起高挑纤细的孟萦似乎轻轻松松。 两人一直玩到卫一来叫卫慎初去用朝食。 孟萦帮元郎取下盔甲,他换了一身常服,两人一起去忠武将军的营房用朝食。 孟萦一边走,一边哼着《草船借箭》的歌儿。 (白)东汉末年三国大战 孙刘抗曹长江两岸 诸葛孔明智勇双全 略施小计草船借箭 三国在赤壁来交战 占据了江北和江南 周瑜嫉妒那诸葛亮 存心要把他来刁难 (数板)攻打曹军那个任务重又艰 需要准备利箭整整有十万 这个事情有请孔明来负责 给你完成的期限只有十天军中无戏言 (唱)孔明听罢他微微笑 轻轻摇着那把鹅毛扇 给三天就够了 给三天就够了 十天太多用不完 (白)诸葛孔明立下军令状 超过三天把你斩 都说那军中无戏言 人人都捏起了一把汗 谁知那诸葛不慌张啊 胸有成竹他很悠然 (数板)子敬你给我备下木船二十条 每船三十名军士多多的草束还有青布幔 只待夜半五更大雾锁江面 尔等随我船上饮酒作乐来呀来观战 (戏曲旁白)大雾来了,大雾锁江了! (唱)只听吴兵擂鼓呐喊 曹营顿时那乱做一团 只听那雕翎箭嗖嗖嗖嗖响啊 好似狂风卷狂澜 草船借箭神机妙算 诸葛亮赛过那活神仙 草船借箭孔明通天 一代英豪啊美名天下传 草船借箭神机妙算 诸葛亮赛过那活神仙 草船借箭孔明通天 一代英豪啊美名天下传 美名天下传 孟萦唱罢,卫慎初连连鼓掌,说道“萦儿的故事精彩和歌曲精妙,有意思!二弟擅音律,一会儿让二弟谱上曲,这首曲子倒是可以传唱开来。” 卫慎初心情大好,牵着孟萦的手问道“萦儿从哪里知道这草船借箭的故事?” 孟萦心说这故事在后世,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童都能知道。我不光知道草船借箭,还知道桃园三结义、刘玄德三顾茅庐、王司徒巧使连环计、曹操煮酒论英雄、美髯公千里走单骑等精彩故事。不过大曌没有《三国演义》,可惜那么多精彩的故事没办法得到流传。孟萦想着等到以后有空可以写些出来供大家娱乐一番。 面对这个问题,孟萦还真不好回答,只好敷衍道“元郎知道我喜欢看书,正史野史都有涉猎,我都忘记在那本书里看到这个故事了。要不是昨天我预测夜间会有大雾,而恰巧对面的土人又来攻打营地,我还想不起这个故事来。” 两人一路走到忠武将军的营帐,发现饭食已经摆上桌了,卫慎初径直走到主位上坐定,他让孟萦坐他的左手边。 刚坐好,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郎君便走了过来,叫了声“大哥,孟家女郎。”便坐到了卫慎初的右手边,和孟萦正对面。 孟萦刚准备起身见礼,却被卫慎初拦了下来。孟萦这才发现这青年郎君就是昨天日暮时分兀自打量她的那人。 她没想到忠武将军剃了胡子,竟然这么年轻,看着二十来岁的样子,只是有些消瘦,倒是颇有儒将风范。想起他刚醒的时候,自己叫他大叔,现在想来真是尴尬。 卫慎初看二弟坐定,便先给孟萦盛了碗汤饼,然后又给自己盛了碗。卫慎言很有眼色地接过勺子,给自己盛了碗汤饼,不敢劳烦大哥给自己盛饭。 营地的伙食比较普通,卫慎言一直和大家同吃同住。只是最近他一直处在病中,这才开了小灶。就这样,饭食也只是普通的汤饼加小菜,孟萦小口地吃着汤饼,卫慎初给她夹了些小菜。 孟萦也给卫慎初夹了些他平日里喜欢吃的小菜,说道“元郎,你也吃。”然后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 卫慎言看着两人甜蜜互动,眼中只有彼此,心中酸涩。连平日里吃起来香喷喷的汤饼都有些食之无味了,平日里能吃两大碗的汤饼,他今日只吃了一小碗就吃不下了。 孟萦见元郎吃的香,又主动帮他添了两碗。她吃完自己的一小碗之后,觉得饱了,便放下碗筷。她见忠武将军只吃了一小碗便放下了碗筷,便笑着说道“忠武将军胃口不好?还是哪里不适?” 卫慎言一听她叫大哥元郎,叫自己忠武将军,亲疏立现,心里更是郁闷。碍于大哥在跟前,他没敢表露出不虞。只好敷衍着说道;“胃口不佳。” “你昨天才刚刚退烧,身体尚未恢复,又忙于战事,还是要多加休整才好。最近要少食多餐,细细调养。一会儿我叫简然过来,我们给你会诊一下,调整一下药方,希望你能早些好起来。” 卫慎言见孟萦如此负责任地关心自己,心中的郁气稍散。 不一会儿,卫一带来了简然……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兄弟争执 简然一进门,大家见礼之后,他便走到孟萦身边替她把了把脉,说道;“萦儿最近没有好好吃药丸!” 孟萦忙起来的时候,有时的确会忘记吃药丸。卫慎初问起时,她觉得累就会随口答道吃过了。 简然医术高明,一摸脉就知道她未按时吃药。 简然说的那么肯定,孟萦有些心虚地说道“简然哥哥,我今天好好吃药丸了,你看我现在身体好得很。” “萦儿最近还是没好好吃药,不要任性。孟叔给你做的药都是分量足的好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都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从今天起你要按时吃药,否则我会每日过来专门盯着你吃药。” “好啦,我知道啦!简然哥哥最近瘦了不少,是太累了吗?” “最近事情多,是有些疲累。不过没关系,等忙过这几天,休息一下就好。萦儿你要注意身体,你本身就没好全,又受了寒,千万不能大意。” “好,我知道了。白芷呢?他没和你一起来?” “他还留在伤兵营救治伤兵。” “那你们要保重身体,你们好好的,才能救治更多的人。我们来给忠武将军调整一下药方吧!他今日胃口不好,吃得很少。” 卫慎初盯着孟萦,看着她关心自己的未婚夫郎,心里酸得冒泡。好在她看简然的眼神,不像早晨她看自己那般情意缠绵,而是和亲人相处时的温暖感觉。 两人坐下来,分别给卫慎言把了脉,商议着调整了药方。 孟萦想着打仗期间吃汤药不太方便,便拿着药方下去,亲手做成了药丸,交给了卫慎初,让他带给忠武将军。 卫慎言见孟萦将药丸交给大哥转交,连面都不肯见,心中烦闷。便对卫慎初说道“大哥,那孟家女郎叫你元郎,叫我忠武将军,她不知道她嫁到卫家,是嫁给卫家四兄弟,而不是单独娶你吧?” 卫慎初闻言,笑道“二弟这是怎么了?昨天你不是还说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主人吗?我想着实在不行,我嫁出去。定国公府的一切都留给你们,莫非今日二弟又有其他想法了?” “大哥何出此言?难道那孟家女郎不肯入赘,你便要抛下定国公府和我们兄弟独自出嫁吗?” “不是你嫌弃萦儿出身不好,配不上定国公府。要找位门当户对世家贵女为妻,如今她并不知我出自定国公府,也不知我的身份。我就一介武夫,纵使毫无根基,嫁给她,她也不会嫌弃我。” “难道大哥就是抱着为了与孟家女郎一起,宁可抛弃定国公府和我卫家的兄弟的想法?” “如果你们接受不了萦儿,我也不会委屈你们,自不会挡了你们娶世家贵女的路,我嫁出去就是。” “大哥才认识这孟家女郎几天,便抛弃了我们兄弟几十年的感情。还真是魅色惑人,当真是留之不得。” “你敢动她分毫,别怪我翻脸无情,不顾兄弟情义。她是我这辈子认定的人,必定誓死护她周全。我卫家儿郎自幼便被教导要知恩图报,她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不光不思图报,还恩将仇报。我看你是脑子被发烧烧坏了。” 卫慎言被大哥说得面红耳赤,转身摔了门,走了出去。 孟萦每日忙着看病案,调整药方,指挥人做药丸。十几天下来,救治效果明显。青蒿治疗疟疾的作用显著,伤兵们逐渐恢复了健康。 两兄弟争执之后,卫慎初又狠狠教育了二弟一顿,便让他留在营地休养。他亲自领兵乘胜追击,接连二十几天在外调兵不断,打得对面的土人叫苦连天,损失惨重。如今对面的土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差投降纳贡了。 因着卫慎初要在外领兵水上作战,渡江去了对岸,便不得空回营地。临走前他搂着孟萦让她说心悦他,孟萦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就是不说。卫慎初无奈,留了卫三卫四守护孟萦。又让卫慎言承诺绝不伤害孟萦,这才放心外出领兵。 卫慎言向来重诺,不想因为一个女子与兄长生分,伤了情义。再说他也不是那种枉顾人命的人,当时只是气头上顺嘴说了一句,事后被大哥狠狠地批评教育了一番。故而对孟萦,他虽冷峻,不假辞色,但也并未出手惩治。 孟萦只当他是自己情郎的兄弟,是未来的亲戚,尽心照料他的病情,见面时谦和有礼,从不逾矩。 卫慎言见孟萦每日除按例过来看诊送药之外,他几乎见不到她。她对自己客气有礼,他想挑她的刺儿都无处下手。 孟萦每日都在忙着救死扶伤,丝毫不嫌弃营地简陋辛苦。 兵营里的儿郎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一部分细心的士兵还是看出了她的女儿身。有那泼辣大胆的,便以感谢为由试图接近她。但她对兵营里的俊俏儿郎都是自行避让,不假辞色,从不招惹。 卫慎言见她不理会别人,对自己的两个未婚夫郎维护有佳,却并不逾矩。这让他感到惊讶,时下女子多情,四处留情的多得是。她却能守住本心,不乱心智。他在营地养病,除了做好防守,也没太多的事情,他每天将大量的时间用来关注孟萦的去向。 他发现她生活极有规律,内心平静安然。做事时严肃而认真,雅致温润,对人谦和有礼。实在不容易从她身上找到破绽。 渐渐地,他开始想各种办法,留她在他营帐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想要一抬眼便能看到她。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安心。 对于卫慎言的变化,孟萦虽有所觉察,但并未放在心上。她一心念着情郎早日归来,根本无心其他。每日在哪里看书,在哪里处理药材都是一样的。 他营帐旁搭建了个小厨房,伙头兵做得饭食简单粗糙,顶多做熟了,味道实在难以恭维。 孟萦吃了两三天之后,觉得实在是难以下咽。便借了忠武将军的小厨房,给自己和简然、白芷改善伙食。当然借了人家的厨房,不能不管主人,便顺带做了卫慎言的一日三餐。 自从吃了孟萦做的饭食,卫慎言觉得自己以前吃得都是猪食,难吃死了。现在一日三餐不重样,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饭菜,但味道却截然不同。他被孟萦的厨艺惊艳到了。 纵使这样,孟萦仍觉得每日的吃食太简单,时间一长,便觉得没了味道。她想起前世的卤肉饭,好想吃卤肉啊! 她翻检了军营药房里的香料,发现品种太少,根本就做不出卤料来,于是便想去朗宁郡城里去看看。 来了这么些天,孟萦一直都没有出营地,对于朗宁郡城里到底如何还没去看过呢,她趁简然和白芷都不忙的时候,向忠武将军提出,她想要去郡城里买些东西。 忠武将军卫慎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孟萦有些头疼忠武将军的性格,说好听点是严于律己,奉规矩为圭臬。如果他的那些规矩和说教只是要求他自己还好,可为毛还要求别人也按照他的理念生活? 偷偷跑出去?想都不要想,这里是军营,以忠武将军的性格,他领的兵肯定是纪律严明,私自出军营是不可能的。 为了能出门,孟萦只好每日去磨忠武将军,让他通融一二。再说她和简然、白芷又不是他的兵,为毛非要扣在这里,不让出去。 于是她又得了他一通说教,孟萦觉得耳朵要起茧,被他整日说教说的。 都说烈女怕缠郎,那像忠武将军这样烈男怕什么?当然是怕痴女了。 为了进城买东西,孟萦拿出纠缠不休的痴缠劲儿,最终忠武将军同意了孟萦出行,并给她派了一队亲兵。 他们高高兴兴出营去,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碰到了劫匪……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章 遭遇劫匪 孟萦、简然和白芷领着那20人的亲兵卫队和两个营地负责采买的人,在清晨士兵起来操练的时候出了营地。 连续忙碌多日,再加上在船上制药的日子。孟萦觉得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骑着快马出了营地,她简直要瞬间放飞自我了。 简然看着孟萦心花怒放,笑靥如花,也心生欢喜。 待入城里,每人先吃了碗混沌和几个肉包子当朝食。然后,这才大肆采买,孟萦购买了大量的香料做卤料。到了成衣铺子,给自己、简然和白芷每人各买了两身新衣服。又根据卫慎初的身形替他挑选了几套成衣,从里到外买齐。最后孟萦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贿赂一下忠武将军,顺便给他也挑选了一套成衣。 等到了饰品店,又给卫慎初买了一个发冠,两条腰带。 简然看孟萦光顾着给卫家郎君买东西,也没顾得上给她自己买东西,便给孟萦买了根宝石发簪。白芷看上一只做工精美的镯子,便买下来送给了孟萦。 孟萦过意不去,给简然买了一条白玉做腰封的腰带,又给白芷买了个青玉发冠。 一路上各种买买买,让孟萦觉得很嗨。碰到各种新鲜的瓜果都要买下来,她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榴莲,北方的士兵不习惯榴莲的味道,觉得太臭。孟萦毫不犹豫地买了两颗大榴莲。还美其名曰一颗榴莲十只鸡,别将我的20只鸡挤坏了啊! 逗得简然和白芷哈哈大笑。 很快几辆马车上便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甚至还有孟萦没有见过的各种手工做的小玩意儿。 如果被忠武将军卫慎言看到了,肯定又要说教一番。 简然和白芷觉得只要自家女郎喜欢,都买下来又如何?根本就没规劝过。 物品采购得差不多,还不到中午,孟萦提前请大家去酒楼大餐一顿,真是好不开心! 大家吃得心满意足,往回走时才刚刚午时初。一行人骑着马,赶着车,晃晃悠悠往营地去。 走到青龙山山坳附近,突然窜出来一群人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送上望乡台,永远回不来。” 孟萦一听,嗬,这打油诗还挺押韵啊!这年头还真是土匪不可怕,就怕土匪有文化。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土匪遇到兵,肯定是要大干一架的。 这帮土匪原本不想招惹营地里的大兵,谁让他们买了那多东西堆放在马车上,让人看了眼红。再加上二当家和三当家的看到人群里有三个小白脸,姿容殊丽,正是他们的心头好。说什么也要抢到手,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说真的,这帮劫匪冲过来的时候,孟萦认为他们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可当看到其中有几人武艺高强,等闲士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时,暗暗心惊。 简然看了孟萦一眼,一点头,驱马往上风口跑去。白芷前去迎战,卫三守护着孟萦,寸步不离。那二当家和三当家的看有个小白脸想跑,准备去捉简然。可这时白芷和卫四已经杀了上来,他们只好又转身应战。 孟萦根本就没想和他们直接对上,白芷武艺高强应付起他们尚可,孟萦的力量和男子没法比,只能取巧。 孟萦看亲兵应付起那帮土匪有些吃力,便让卫三去帮忙,她自己可以自保。卫三不肯离开孟萦半步,孟萦只好自己上前去帮忙。 众人缠斗了一阵,孟萦正觉得吃力,这时恰巧一阵风来。阵阵飘香过后,人就歪到了一大片。 简然赶紧过来给自己人闻了解药。白芷检查了亲卫队的人,除了两个受了不轻的伤,其余的都还好,帮他们包扎之后,便指挥卫队的人绑了那帮被放倒的土匪。 简然找了两个看起来意志不太坚定的土匪,拉到一边审问,刚开始他们不肯交代。后来简然给下了点料,他们立马就招了。 原来这帮土匪有七八十人之众,平日里打劫过往商户,倒不曾下山到村子里扰民。 因为他们盘踞的青龙山山头错综复杂,既有大量的迷踪林,又有埋伏陷阱之地。官府派兵剿匪,几次都不了了之。 后来郁江对岸土人闹事,官府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边。这帮土匪便过上了逍遥日子,他们本不想招惹官兵,今日是见他们的货物丰盛,又遇到了三个姿容俊美的郎君,见色起意,这才打上了他们的注意。 简然见他们这次跟二当家和三当家下山的只有三四十人,说明山上大当家和四当家还领着三四十人。 孟萦想着将这几十人先带回营地,然后请忠武将军派人来剿匪就可以了。 简然却不想就那么放过这帮土匪,他给那两个小土匪每人吃了一颗药丸,告诉他们必须乖乖听话,否则就不给解药,到时没了解药,他们将穿肠烂肚不得好死。 那两个小土匪一听,吓了一个激灵。忙应着“一定听话。” 孟萦让一个机灵点的亲兵骑快马回营地,请忠武将军带人来剿匪。她带着3个亲兵将这帮土匪捆好,看守起来。 简然和白芷带着另外的十几个亲兵化装成土匪跟着那两个小土匪去了匪窝。 那两个小土匪想要耍心眼,将他们带入迷踪之地,被白芷揪住一阵暴打。他们哭爹喊娘地求饶,这才带着他们去了大当家和四当家呆的地方。 当时土匪窝里的众匪尚未吃午饭,厨房正忙着做饭。简然和白芷装作进去端菜,给饭菜里都下了无色无味的“调料”。 那两个土匪对大当家的说“二当家和三当家今日劫了一票,正忙着运货上山,中午赶不及回来吃饭,让大当家和四当家的先吃饭。另外他们派人去城里买了酒肉,晚上回来和大当家的一起喝酒吃肉。” 那大当家的听说又得了好处,准备吃过午饭便下山去接应。 谁知酒足饭饱之后,所有土匪都筋骨酥软,昏昏欲睡。 再说那回营地的亲兵报告忠武将军,说孟家女郎他们剿匪去了。 卫慎言一听气得七窍生烟,就那么二十来人竟然也敢去匪窝剿匪,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这青龙山的土匪人数虽不多,但他们盘踞多年,里面肯定有不少机关陷阱,再加上地势复杂,官府派兵剿过几次,都没什么成效。 卫慎言刚到的朗宁郡的时候,郡守大人还想请他们帮着剿匪,后来他忙于战事,又得了病。剿匪的事便一拖再拖,再说这帮土匪也不招惹他们军营里的人,他也就没有急着去剿匪。 今日孟萦出行,他怕青龙山的土匪打劫,这才专门派20个亲卫跟随。 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区区二十来人竟然也敢去剿匪。卫慎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必须去解救那孟家女郎,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或闪失,大哥回来肯定会翻脸。 忠武将军招来副将,让他镇守营地。卫慎言亲自挑选一百军士往青龙山而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端了匪窝 等忠武将军到青龙山山坳时,孟萦正百无聊赖地看守那些被捆的土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审问那帮土匪,时不时惩罚一下他们。 看到孟萦安然无恙,卫慎言这才放下心来。他又留了十个士兵看守这帮土匪,然后让二当家和三当家带路进山。 孟萦想着简然和白芷还在山里,放心不下,一定要跟着进去。 卫慎言说进山危险,这青龙山地势复杂,万一有个不好,容易遭遇陷阱和埋伏。 孟萦不肯听,见她执意如此,卫慎言只好带着她一起进山。 卫慎言在战场历练多年,那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也格外狡猾,想要糊弄他们一行人,将他们带往陷阱地带。没想到被卫慎言识破,给他们一顿爆揍。两人这才老实起来,领着大家往主峰而去。 等到孟萦他们到达匪窝,简然和白芷已经带着人将剩下的土匪都绑了起来。 卫慎言见虚惊一场,忙让士兵们搜索土匪窝。将他们这些年劫来的赃物都收到匪窝堂前的平台上。 孟萦觉得这帮士兵才像是土匪,他们搜捡起来凶猛无比,好像做惯了似的。 那帮土匪见自己多年的家底儿都被人端了,痛哭流涕,不知是因为痛失财物而哭,还是因为被抓而哭。 卫慎言没想到这青龙山土匪,官府多年奈他不何,竟然被孟萦和简然他们开玩笑似的给一窝端了。 也是孟萦他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若不是二当家和三当家的见色起意,非要打劫他们。简然也不会用迷药迷晕他们。而上山后,恰好又正是午饭十分,下药十分方便。否则有任何一点出了纰漏,今日之事都不可能善了。 那匪窝的当家四人,见到简然大骂特骂,骂他小白脸,阴险小人,以后被万人骑。 简然一怒之下,给他们每人喂了颗药丸。 孟萦好奇地问道“简然哥哥,你给他们吃得什么啊?” 简然红着脸说“没什么,就是以后他们只能被人骑,不能骑别人了。” 卫慎言一听,觉得裆下一凉。心说以后千万不要惹这黄小神医,他太可怕了,全身上下都是毒,一着不慎就得着了他的道。 孟萦听了简然的话,笑着跳起来说“简然哥哥好厉害,谁叫他们不怀好意,竟然敢打我们的注意,这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 卫慎言听了孟萦的话,心都凉了,只觉得这孟家女郎好生可怕,瞬间决定了这四个人以后做不了男人,再也抬不起头来。 以后要远离孟家女郎和小神医,他们的手段太可怕。 简然自从上次孟萦在京郊被追杀,回去后他苦练下毒绝技,每次出门都带着无数精炼的毒药、迷药等,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毒物。这次若不是他准备充分,随时都在战斗状态,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青龙山土匪窝这些年来积蓄的财物不少,他们人少,开销不大,大部分钱财都积累了下来。 卫慎言带来的这些士兵便派上了用场,他让一队人将这帮土匪押送到郡衙。回来时,再多买些肉食带回营地,晚上犒劳大家。剩下的人将匪窝里的所有财物都运送到营地,充为军资。 孟萦没想到向来将规矩放在嘴上的忠武将军也有不讲规矩的时候,也难怪刚才那帮士兵搜捡起来那么凶残,看来是做惯了的。 她不管那么多,只要自己人安全无虞就好。 士兵们兴高采烈地押运着财物往营地而去,孟萦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也被深深地感染了,笑着唱起了歌儿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绿色军营绿色军营教会我 唱得山摇地也动唱得花开水欢乐 …… 唱着唱着大家跟着一起唱起来,因为这是前世她上大学军训时学得歌,歌词简单,节奏欢快明朗,非常好听的军歌。 这让卫慎言对孟萦刮目相看,他知道音乐的好处,士兵们唱着昂扬澎湃的军歌,会提升士气。同时,如果唱思乡的歌曲也会引得一夜征人尽望乡,从而丢了士气。 只是这孟家女郎唱得歌曲,歌词简单好记,又朗朗上口,非常适合那些没读过多少书的士兵,他们跟着哼都能学会。 回到营地,虽然这次剿匪大获全胜,但卫慎言还是批评孟萦他们太过冒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真是太过冒险了。 孟萦忙着她的卤肉大计,哪里顾得上忠武将军的说教,只想早些做点好吃的堵上他的嘴。他就是个唐僧,他要不是元郎的弟弟,她早就跑了,懒得听他说教。现在,她在他手底下,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孟萦指挥伙头兵用大锅将她调配好的卤料炒出来,然后分装成若干个小料包,开始做卤肉。很快营地上便飘散着卤肉的香味,引得大家口水直流。 等到送土匪去郡衙的士兵返回,营地上的士兵几乎是望眼欲穿,等着肉下锅,做卤肉饭吃。 那帮士兵将郡衙市面上能买的肉食抢购一空,不管生熟全部都买了回来。 晚上所有人都放开肚量,吃卤肉饭吃了个肚儿圆。大家都觉得这孟家女郎和小神医是他们的福星,既救治了他们,又教做他们这么美味的吃食。 第二天,孟萦开始处理她的20只鸡——两颗榴莲。她刚打开一颗榴莲,臭香味弥散开来。 卫慎言又开始说教,嫌弃得不得了。说这味道太恶心了,让她赶紧拿走。 孟萦说榴莲性辛、甘、热,入肝、肾、肺三经,可活血散寒、滋阴补肾。然后满嘴跑火车地说这榴莲对他的身体好处多多,他必须多吃。 卫慎言自然不肯吃,孟萦为了报被他成日说教之仇,将他每日吃的药丸里裹上榴莲逼着他吃。 看着忠武将军一脸便秘的表情,吃下裹了榴莲的药丸,孟萦简直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欢欣雀跃。 卫慎言知道孟萦整他,他却对她没脾气。打不得,说她她又不肯听,说狠了,她就要搞事,还说等大哥回来就告状。 紧接着孟萦又做了榴莲酥,甜香味道的榴莲酥他竟然吃上了瘾。非常不好的是竟然被孟萦发现了,于是她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地整他。将两辈子能想到的黑暗料理都做了出来,让卫慎言被捉弄得有苦难言。 孟萦发现了这忠武将军简直就是一抖,没事放出来虐虐才好。否则他就像个唐僧似的啰嗦个没玩。 卫慎言有心想要对孟萦略施薄惩,却发现她这人在大哥面前是小猫咪,在他这里就变成了凶残的猎豹,很容易炸毛,一点都招惹不得。向来除了怕大哥,谁也不怕的卫慎言却有些怕了孟萦。唯恐惹了她,她又给他搞出一堆事情来。 二十天下来,卫慎言的病在孟萦的“细心”调理之下,也好得差不多了。他现在看着面色红润,也长胖了不少。看着儒雅俊朗,风度更胜从前。 卫慎言觉得这日子虽然有时会烦躁,但不多时候过得非常舒心,偶尔来点小惊吓、小刺激,还挺奇妙的。就在这时传来卫慎初得胜归来的消息……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得胜归来 对于兄长领兵得胜归来,他是高兴的,但又隐隐地觉得失落。那孟家女郎眼中本来就没有自己,现在兄长归来,她估计眼里便只有兄长了。她看兄长时神采奕奕,眼神中有流光闪现,完全不同于她看别人的眼神。 他不想什么都如了她的愿,临出发去迎接兄长的那天,他将孟萦留在了他的营帐,让人看着门,不允许她出营地一步。他自己骑着马带着人去迎接大哥。 卫慎初得胜归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孟萦了。留在营地的病患这段时间被救治得差不多了,她梳洗干净,收拾利落,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情郎归来。 卫慎言以孟萦是女子之身,外出迎接兄长容易造成事端,将她留在了营帐。 孟萦有些头疼卫慎言的说教,觉得他就是个迂腐的夫子。他若生在以前的男权时代,肯定就是个传统的封建卫道士。可惜在这男尊女贵的大曌,他的性格便很不讨喜了。他经常说教孟萦,恨不得拿女德那一套来教育她。孟萦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爱谁谁,完全不听他的。 想到他只是元郎的弟弟,将来顶多就当个亲戚走动罢了。谁娶了他谁头疼去。想开了之后,看他说话做事也就不那么烦躁了。 卫慎初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中巡梭,最终也没发现孟萦的身影,得胜归来的心情变有些失落。不过看着二弟面色红润,似是恢复了健康,他为兄弟的康复而感到高兴。 回了营地之后,卫慎初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的营房,却发营房里空无一人。不过孟萦的东西都还在原处,看来这些天她一直住在这里。 看到孟萦不在,他立刻转身就出了营房,招来人询问孟萦的下落。卫四答道“将军,卫三一早陪女郎去给忠武将军看诊,之后便一直未曾出来。” 卫慎初心里咯噔一下,他怕自家兄弟脑子转不过来弯儿,对孟萦不利,拔腿就往二弟的营房跑去。 走到门口,他的心忐忑不安,唯恐看到自己不敢面对的一幕。他怀着万分沉重的心情掀开了门帘,却发现孟萦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在光影中,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让他突然觉得岁月静美,现世安稳。 孟萦抬头见元郎急匆匆地进来,高兴地放下书本,朝他奔去。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他的怀里,元郎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孟萦抚摸着他的脸说道“元郎,元郎,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说着便红了眼角,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此刻的卫慎初心软得一塌糊涂,一扫这些日子以来领兵打仗的疲惫,瞬间回归了满血状态。 孟萦轻吻他的面颊说道“元郎,你瘦了,也黑了。不过还是那个英俊帅气的元郎,我的盖世英雄。” 卫慎初趁机吻上了她的唇,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亲吻彼此。 卫慎言掀开门帘,看到的正是两人亲密缠绵的一幕。此刻,他既嫉妒又心酸。 他嫉妒兄长获得了孟家女郎全心全意的爱,心酸那孟家女郎眼中只有兄长,根本就没有自己,还经常整自己。 听见门帘的响动,孟萦睁开眼看见忠武将军,一时有些心虚,怕他又说教自己,赶紧推了推卫慎初要下来。 看到孟萦心虚的眼神,卫慎初知道二弟爱说教的毛病又犯了,这种性格很有些不讨喜。哪有女郎喜欢被人说教,再说,萦儿已经做得很好了。 卫慎初轻轻地将孟萦放下来,牵着她的手说道“萦儿,我们先回营房。” 转身他又对二弟说道“二弟这儿没什么事吧?” 卫慎言想要留下孟萦,却又找不到理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手拉手地离开了自己的营帐。 回到自己的营帐,孟萦看元郎风尘仆仆,眼神露出疲累之色。知道他这二十多天在外打仗,肯定是辛苦了。忙叫卫三打水过来,让元郎沐浴。 孟萦帮元郎脱下盔甲,问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受伤。 元郎摇了摇头,抱着她说“萦儿,你真好。我没有受伤,以前打仗不要命似的往前冲。现在,我只要想着,你还在等着我平安归来,便有些惜命了。行动起来更加仔细了,努力不让自己受伤,怕累的萦儿伤心。” “没有受伤就好,元郎,你走了,我好后悔没有对你说我心悦你。我每日都在想着你早日归来,现在我可以说我心悦你了吗?” 卫慎初没想到自己当初玩笑似的话,竟然让孟萦纠结这么长时间。他内心感动,亲吻着孟萦的发丝说道“傻萦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悦我,你的眼神早已告诉了我。” 很快卫三领着人送来了热水和浴桶。浴桶摆放在幕帘后面,调好水,卫慎初进去沐浴。 孟萦取出之前为元郎准备的衣衫、发冠和腰带,放在帘边的凳子上。然后坐在桌前,等着元郎沐浴后出来。 她正坐在那里甜蜜地发呆,就听到帘子后的卫慎初喊道“萦儿,帮我看看,我的头发结成一团,解不开了。” 孟萦以为他还没开始沐浴,就走了进去,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脱光了衣服坐在浴桶里,发丝披散在肩头,根本就没有结成团。她一见如此,便准备退出去。谁知元郎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说道“我都帮萦儿洗过发,还沐浴过。那萦儿是不是也帮帮为夫我洗发沐浴啊!” 孟萦面红耳赤地说道“元郎,那时我不能动弹,你可以叫店家娘子来帮忙,你不肯。现在你又不是不能动弹,还要我帮忙。” “那萦儿当我也不能动弹。”说着他就将头送到孟萦手下。 见他一副小儿无赖的样子,孟萦好气又好笑。便取了澡豆帮他搓洗头发,这澡豆还是没有洗发水方便。以前自己洗发都有人帮忙,在大曌,她还是第一次帮人洗发。这才发现澡豆洗发的不便来。便嘟囔着说道“回去要将洗发膏做出来,那样洗发就方便了,用澡豆好麻烦。” “洗发膏是什么?专门用来洗发用的吗?” 孟萦点点头说道“不光要做洗发膏,还要做洗头专用的躺椅,这样洗发就变成享受了。最好再开个美容院,这样大家都可以去美容院洗发、沐浴、美容、修体。这个想法好,既能挣钱,还能享受。回头和冉哥哥说说。” 卫慎初听孟萦叫冉哥哥,心底的酸气压抑不住地往上冒,就知道她在想欧阳冉那厮,还真亲密,叫他冉哥哥。他没想到欧阳冉眼光真是好,做生意向来算无遗策,也难怪萦儿着了他的道。他克妻的名声那么臭,竟然逼得萦儿亲口应下亲事。 在自己这里,她又想别的男子,简直不能忍。当即他一把就把孟萦拉到了浴桶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夫郎来寻 孟萦一边给元郎洗发,一边还在想怎么和简然研发新品种,和欧阳冉开连锁店挣钱时,一转眼她就浑身湿透,掉到了浴桶里了。 卫慎初将孟萦禁锢在怀里,恨恨地亲吻了她的唇,然后说道“看来我没能伺候好萦儿,要不然你怎么会在我们沐浴时想别的郎君呢!今天就让我好好伺候你。” 孟萦简直怕他了,这家伙武力值爆表,做事经常让人出其不意,最是小心眼爱吃醋。她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想着挣钱,提及欧阳冉。忙求饶道“对不起,元郎,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我不管,我的女人在我怀里,不许想别的男子。”他非常大男子气概地说道。 他一发怒,孟萦就做出小女人的姿态哄道“我的元郎最好,元郎在我心中一丈八,无人能敌。” 孟萦的话成功地取悦了他,他决定暂时先放过她。 孟萦先是帮他洗发,然后帮他搓背。自己衣衫湿透,还累出一身汗来。孟萦觉得这家伙太难缠,有点恃宠而骄。 中间换了好几次水,花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才洗完澡出来。孟萦觉得两人应该擦干头发,换好衣服出去。可卫慎初却不这么想,他只想在被窝里搂着孟萦好生歇息一阵。 两人相互擦干头发,孟萦又哄着他穿上自己给他买的新袍服。这几年因着要守孝,卫慎初一直都穿着玄色衣袍。猛不丁穿上孟萦给买的浅色衣袍,显得他不那么冷厉,看着颇有几分白袍小将、玉面郎君的味道。 看着孟萦为自己买的衣服,卫慎初心里有些激动,他还是第一次收到女郎送的礼物。向来都是郎君们送给女郎礼物,女郎们甚少回礼。因为多得是郎君愿意讨好女郎,谁让她们珍贵呢! 他拥着孟萦,好像怎么亲吻都不够,相思入骨,心里有无处安放的澎湃之情。孟萦被他吻得双颊绯红,气息不稳。 就在这时,账外突然传来卫三的声音“将军,洛阳欧阳冉求见。” 卫慎初有些恼怒好事被打断,果断地说了声“不见!” 孟萦一听欧阳冉来了,立马站了起来。忙对卫三说道“稍等片刻。” 本来她就准备去找欧阳冉做些事,提前布局一下生意上的安排,也不知他在长安是否替自己买好了房子。没想到他竟然也到了朗宁郡,便对卫慎初说道“元郎,要不你先休息,我去见见他?片刻就回,好不好?” 卫慎初黑着脸,痛恨自己早年为什么没与她先订亲,错失了她成长的这些年,让她定下了两个侧夫。如果当年他直接求娶,说不定她还能入赘卫家,大不了将来从卫家的孩子里选一个过继回孟家。现在她已经欧阳冉和黄简然定下了婚约,他若出手解除他们的婚约,孟萦将来心里肯定会有芥蒂,长此以往,不是夫妇之道。 孟萦看卫慎初面色不虞,便摇着他的衣摆说道“噢,元郎,元郎,我心悦你。”说罢,便亲吻了他的面颊。 卫慎初见孟萦放软身段哄自己,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过了。因着孟萦的喜爱,便想着她处处迁就自己。时日一长,孟萦肯定会厌烦这段感情,毕竟她还有另外两位夫郎愿意事事迁就她。如此一想,他便对门外的卫三说道“请欧阳郎君进来吧!” 说罢,他抱着孟萦坐他腿上,等着欧阳冉进来。孟萦见他如此任性,羞红了脸,坚决不肯。这样,让她如何面对欧阳冉? 孟萦很头疼,看来多夫是祸不是福,这还没成亲呢,都觉得尴尬无比,如果成亲了,岂不更难受? 孟萦使劲挣扎,想要从卫慎初怀里站起来。孟萦的力气和卫慎初比起来简直是蚍蜉撼树。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孟萦一急,便红了眼角,斜着眼睇了他一眼。那双桃花眼眼蕴波光,看得卫慎初心底发颤。 就在欧阳冉掀开门帘的一瞬间,卫慎初松了手。 孟萦因着惯性,往前冲了几步。 欧阳冉正好看到孟萦向他冲来,心情愉悦。他激动地说道“萦儿,好久不见,你可还好?”说罢,便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孟萦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心情面对这两个人,总归是觉得非常尴尬、难受和无能为力。 看着欧阳冉情意绵绵的双眼,孟萦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简直就是个十足的渣女。她眼神充满羞愧不安和不知所措。 欧阳冉见孟萦脸色变幻不定地站在那里,以为她不舒服,便走过去,伸手准备摸她额头,关切地问道“萦儿不舒服吗?” 孟萦见欧阳冉准备伸手摸她,便偏头躲过了。尽量平复心情说道“冉哥哥,我没事。你一路奔波辛苦了!” 欧阳冉看到了孟萦眼中的羞愧不安,也知道她心悦卫慎初。但看到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孟萦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表情。 卫慎初见孟萦避开了欧阳冉的触碰,本来暗喜。却又听到她叫欧阳冉冉哥哥。瞬间又气郁了。他看到孟萦眼中的羞愧不安,不知她为何会有如此表情。女子多夫,她不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夫郎的照顾吗? 难道她对欧阳冉有别样的感情?卫慎初起了疑心,他一向知道欧阳冉心眼多,与他打交道多年,又怎会不了解他?比如刚才他一进门没有向自己行礼致意,而是直奔孟萦而去,就是为了试探他和孟萦的关系。 卫慎初一直没想明白孟萦的愧疚是对欧阳冉还是对自己,但他不愿意再看欧阳冉对孟萦献殷勤,便咳嗽了一声。孟萦正准备向欧阳冉介绍元郎,却见欧阳冉径直走到元郎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恭敬地问候道“欧阳大郎见过定国公,国公一向可好?” 孟萦见他们熟稔的样子,似乎是相识多年,然后才意识到欧阳冉叫元郎为定国公。意识到元郎,卫元朗就是定国公卫慎初之后,孟萦有片刻的呆怔,然后是满目的不敢置信。 随后元郎坦然以对的话,证实了欧阳冉所言不虚。 “尚好,欧阳大郎来此,所谓何事?”元郎声色不明地问道。 欧阳冉看了一眼孟萦,见她面露惊讶。原来她并不知道定国公的身份啊?他不知道为何定国公不肯透露身份,但打了多年的交道,他知道卫慎初这人谋算极深,绝不会做毫无意义之事。 卫家看似一门权贵,其实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行事更是要百般小心,稍有不慎便落入了算计。他不肯告知孟萦身份自有他的目的,这一点欧阳冉确信无疑。但现在,他任由自己揭露他的身份而不阻止,这又是为何,欧阳冉瞬间思虑千遍。唯独没有算到,纵使是位高权重之人,在感情面前也会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孟萦无心去探听他们要说的话,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一直盯着元郎看,不知道他为何藏头露尾,不肯对自己坦诚相待。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值得他坦诚相待,还是怕自己知道他位高权重,因敬畏权贵而刻意接近,曲意奉承? 孟萦说不上来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想静下来理一理思路。便对他们说“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元郎见孟萦脸色不好,又听她说要出去,忙问道“萦儿是不舒服吗?” 孟萦没有接他的话,快速往门外走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重大决定 卫慎初看了一眼欧阳冉,欧阳冉会意,立马上前拉着孟萦的手说道“萦儿,别急着走,我听说你受了寒,专门为你准备了礼物。” 说罢,他便从袖袋里拿出一只温润的白玉手镯,亲自给孟萦带上。那白玉触之生温,是块上好的暖玉琢磨而成。 欧阳冉给孟萦戴镯子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掀开了孟萦的左袖。那广袖起落的瞬间,他看到了孟萦胳膊内侧的点砂仍在,便知道一会儿如何应对卫慎初了。 孟萦脑子很乱,根本没注意到欧阳冉的小动作。她不想要什么手镯,欧阳冉动作极快地将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那镯子内侧提前涂抹了膏脂,才会如此顺畅地带上。孟萦不想过多的纠缠,她还没从元郎给她带来的冲击中走出来。 欧阳冉的小动作骗过了孟萦,却骗不过卫慎初,他的每一个举动,卫慎初心里一清二楚,也知道他内心所想。欧阳大郎以为孟萦没有和自己行夫妻之实,便可以有所筹谋,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孟萦走出帐篷后,卫慎初他抬手给卫三做了个手势。这才回转目光看向欧阳冉。 孟萦出了她和卫慎初的营帐,表情有些木木的,不知该去哪里?她这才发现她竟然无处可去。她有些悲哀地想到,她就像前世那些和老公吵完架,气得摔门而出,出了门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这是多么悲哀的事!她能在这男尊女贵的大曌重活一世,活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孟萦暗下决心,以后绝不入赘;另外,不管以后娶几个夫郎,一定要有自己的院子,否则,自己等有了小情绪,才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安歇之处。 卫慎初和欧阳冉不知道,孟萦的这次出走,竟然让她决定了这么重大的事。要早知道,卫慎初肯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先把她哄好再说。那就是后话了。 孟萦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知道要出营地肯定是不可能的。再说营地外也不安全,她才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呢!她走着走着走到了郁江边上。 在她身后偷偷跟着的卫三,见孟萦径直去了江边。看她不高兴的样子,唯恐她跳江了。后来一想,这孟家女郎能在母亲河里跳水自救,水性肯定是一等一得好。她怎么可能会跳江? 孟萦坐在江边的草地上,看着江水奔流不息。阳光暖暖地晒着后背,有些灼热,但尚可忍受。她想着这段时间对元郎的慕恋和思念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想法,她是真的以为他是出身普通,又长辈皆亡故的青年郎君。 他于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他,又恰恰在某一瞬间打动了自己。便将一腔热情与爱恋皆付之于他,不曾想他却对自己多有隐瞒。自己倒底有多傻,竟然未曾发觉他的身份,可能不像他显露在她面前的那般普通。也难怪这么长时间,她未曾接触到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及元郎的身份。 那么简然和白芷成天和伤兵营的伤兵打交道,他们总该早已得知元郎的身份吧?那为何他们也不提醒自己呢?是他们以为自己知道元郎的身份,从而迁就放纵;还是有别的缘故,孟萦猜测不透。 京城的局势如何,何夫子给孟萦讲过一部分,但由于他远离朝堂已久,获知消息的渠道有限,对于近几年高层的具体消息,他已经不甚清楚了。 今年元宵节孟萦去长安,欧阳冉虽有意给她介绍长安城的局势。但由于孟萦身体有恙,时间又过短,后来孟萦被追杀而受伤,在庄子里养病。两人见面的时间不多,对于时政的了解也就不了了之。 孟萦记得欧阳冉曾说过,在大曌,能和靖远侯府对上的武将之家只有定国公府。那上次救助自己的四郎是不是定国公府的人呢?他自称沈微,其实就是卫慎微吧!元郎名卫慎初,元朗是他的字吧! 今年乡试后,何夫子给孟萦普及长安的时政消息时,说过定国公卫家四子取名分别为慎初、慎言、慎行、慎微。男子及冠才取字,何夫子不知道卫慎初的字也是正常。 这么些年,定国公府一直都未有女郎出生,卫家向来是兄弟娶妻,儿郎不外嫁。如今元郎如此这般行事,所求何事?难道不是让自己入赘卫家吗?相识之初,元郎直接求娶,自己一口回绝了。难道他犹不死心,想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入赘卫家? 孟萦思来想去,没想明白,脑袋却像要炸掉一般。 南方的冬日温暖舒适,江面微风拂来,迷熏了人的双眼,孟萦坐在草地上昏昏欲睡。 这些天,元郎领兵在外,她日夜担心,平日里又要研制药丸,照顾病患,很有些疲累。如今元郎得胜归来,一切平安,她日夜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又有别的烦心事。 思前想后,毫无头绪,孟萦于是便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睡了一觉。 等到她醒来,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她看着身上的披风,也难怪没有觉得冷。不远的江面上,有渔火闪耀。微风吹拂江面,渔火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如同星光闪耀。 孟萦轻声唱道“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这是清朝查慎行写得一首《舟夜书所见》,那时,她第一次听到这首谱了曲的诗,觉得诗人写景贴切,让人身临其境。如今见到同样的景象,本能地想到这首诗。 卫慎初就站在孟萦身后不远的地方,从她开始入睡时,他就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守护着她。待到太阳落山,他给她盖好披风,等着她醒来。没想到她醒来,唱了一首这么好听的歌,曲美词也美,她的歌声在夜空中飘散,更是宛如天籁。 且不说如今两人两情相悦,就算她不曾心悦于他,他也不会轻易放手,迟早他会让她心悦诚服。 卫慎初见孟萦根本就没有回营帐的意思,难道她要在这江边吹一夜的江风?他悄悄走近孟萦,在她身后坐了下来,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孟萦听脚步就知道是元郎来了,他抱着她,那清爽甘冽的气息是她所熟知的。她连头都不曾回望,只静静地看着星星点点的渔火。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呆坐半晌。直到简然匆匆走来说道“萦儿,该吃药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亲戚突至 孟萦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又被简然这一声所打破。当她推测出简然和白芷可能早就知道元郎的身份,所有人都瞒着她吧。她觉得自己有些像前世那些个老公出轨,所有人都知道老公出轨有情人,只有做妻子的是最后一个知道。这种感觉让人愤恨,但在没有弄清楚问题之前,她不想迁怒于人。 卫慎初拉着孟萦站起来,转身往营地走去。简然走在孟萦旁边,低着头,没有说话。到了卫慎初的营帐,刚坐下,饭菜就端了上来。紧接着忠武将军和欧阳冉也走了进来。 卫慎初张罗大家依次坐下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大家都做得很好。沉默中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哺食。 饭后,大家见孟萦郁郁寡欢,沉默不语,一时气氛便有些沉闷。 卫慎初让大家先回营帐歇息,简然留下了药丸,让孟萦过一会儿吃。 一炷香的功夫后,卫慎初端来了热水,让孟萦吃下药丸。 孟萦闻了闻药丸,是驱寒散瘀,通经活血的药丸。没有迟疑,便吃下了药丸。半个时辰之后,孟萦觉得腹痛难忍,瞬间冷汗就冒了出来。她知道上次在母亲河受了寒,导致癸水推后了好久。后来爹爹做得调理药丸,由于事情繁忙,没有及时吃药,癸水推迟,孟萦也没当回事。 今日简然做的这药丸,用料足,效果好。他选在这个时候送来药丸,解决了孟萦的尴尬。只是这次癸水来势汹汹,孟萦肯定要遭罪。 卫慎初见孟萦一直都很坚强,身体也很健康。没想到刚吃完药丸,就变成这样了。他紧张地以为她中毒了,忙让人去捉简然过来。 孟萦拦了下来,让人去请黄小神医过来,自己的生理问题与药丸无关。 很快简然便过来了,他见孟萦配合地吃了药丸。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瘦弱无助,让人心疼。他给孟萦把脉之后说道“萦儿,寒毒未除,这几天要卧床休息,我且开几天汤药,你要按时服用。” 说罢,又从医箱里拿出个小布包裹交给她。孟萦打开一看,是简然提前做好的十几条月事带。 卫慎初一脸不解地问道“萦儿,这是什么?” 孟萦觉得不好意思,对卫慎初说道“元郎,我这几日身体不适,恐怕要好生调理,每日要按时服用汤药。在你营帐里歇息,恐怕会影响你休息。我暂时先搬去简然的营帐,也方便他近身照顾我。” 卫慎初一听,当下便黑了脸。他感觉孟萦没有把他当成自家人,好像他不会照顾人一样。简然能照顾好她,他就不能吗? 他看了眼月事带,又看着简然,一脸疑问。 简然平静地说道“这是月事带,女子每月行经时所用。萦儿身子着了寒,在此期间要好生调理。夜间还要喝一次汤药,要不,让她去我的营帐,我和白芷会轮流照顾她。” 卫慎初这时便有些脸热了,他听别人说过女子每月会有三天的行经时间。他和孟萦在一起一个多月,有二十多天在外,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事儿。没想到女子每月行经这么麻烦,看着孟萦虚弱的样子。他很心疼,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照顾孟萦,但他可以学啊!不学就永远不会。再说女子行经才有生育能力,这是好事。 简然见卫慎初认死理一般,不肯放孟萦离去。只好让孟萦换好月事带,先躺着歇息。他带着卫慎初去了外面,细细交待如何照顾孟萦。 一会儿,简然送来一碗汤药让孟萦服下。喝完药,孟萦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卫慎初看着孟萦的睡颜,既心疼,又无奈。他脱衣躺在孟萦身边,将自己的大手放在她的腹部上,那里冰冰凉凉。 睡梦中,孟萦觉得有暖炉在身旁,便往暖炉边上靠了靠。很快就钻进了卫慎初怀里,恨不得睡到他身上来。 很快卫慎初就发现,这不是睡觉,是煎熬。也难怪孟萦不想麻烦他,要去简然的营帐呢。不过知道她这样,他更不会放她去找简然暖床了。 夜半,白芷送药过来,孟萦迷迷糊糊地吃了药又昏睡过去,都是卫慎初一力照顾。一直到天亮,卫慎初觉得自己几乎整宿没睡。 看来女子每月行经辛苦,照顾的人也不容易啊! 卫慎初得胜归来,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首先要安排好土人那边的事宜,接任的土司要选好掌控的,还要商议每年纳贡数量的多寡,纳贡的种类和时间;其次,待处理好土人这边的事,还要给女皇送喜报;然后才是论功行赏,奖赏有功之人。 未来七天,孟萦几乎都要卧床休息,每日昏睡不醒。欧阳冉在营地陪了孟萦三天,本来他觉得孟萦这次癸水来得怪异,可一看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无精打采的样子,又心疼得不行。 第三日,孟萦趁元郎出去处理公事,便让白芷叫来欧阳冉。和他商议下一步合作事宜。 朗宁郡离海近,孟萦让欧阳冉去购买几船干海藻,欧阳冉觉得不可思议,那些海藻分量轻,便宜,但没什么用处,一次购买这么多没什么用的东西带回去,还不如买些南货带回北方获利良多。 欧阳冉虽满心疑惑,但对于孟萦的决定,他向来不质疑。纵使浪费又怎么样?欧阳家浪费得起。 “冉哥哥,要不我们再带些海货回去?海鱼在北方是物以稀为贵啊!下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年前可以买个好价钱。” “不过,现在南方还是太热,那些海货,纵使是被海盐腌制过,放得久了味道不对,而且普遍太咸。” “船上没有冰吗?做个冻库放起来,冰鲜也能运到北方啊!” “北方这会儿有冰,南方哪里有冰?每年我从北方南下时带的冰,走不到南方就全化成水了。” “那你们不会制冰吗?”孟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记得唐末时期大家都会用硝石制冰了。反过来一想,大曌建国时,正处于盛唐时期,那时还没有出现硝石制冰。 这些年,她每年用冰极少,爹爹管得太严了。家里有冰窖,想用冰的时候随时都能用到,这些事她都没操过心。不过,大曌倒是有硝石,因为她在爹爹药房里曾经见到过。 欧阳冉两眼放光地盯着孟萦说道“萦儿会制冰?” 孟萦看他兴奋的表情有些好笑,心说,在后世,地球人都知道硝石能制冰。孟萦想到她看《大曌地理志》上说,西北盛产硝石。长途运到西南,硝石价格肯定不便宜,用来制冰倒是不划算,还是算了吧。 孟萦点点头说道“制冰的东西,在西南售价昂贵,用来制冰倒是不划算。等将来到了西北多买些回来,用来制冰,还可以重复使用。” 欧阳冉听孟萦这么一说,没再多问,便准备安排人去购买干海藻,他还要去朗宁郡城巡视店铺,拜访生意上的朋友。他和孟萦约定再过四五天,他来接孟萦一同回京。 卫慎初知道孟萦要随欧阳冉去长安,又暗戳戳地想办法,想要将她留下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发发酒疯 孟萦在营帐里一连六七天都不露面,而且汤药不断,明眼人都看出来她是生病了。 卫慎言自大哥得胜归来那日见过孟萦,然后就一连数日不见她出营帐。定期的问诊也换成了黄简然,他不知道孟萦怎么了。他问大哥,大哥却说她生病了。他提出去探病,大哥却不允许,真是莫名奇妙。 前些天,那孟家女郎活蹦乱跳,每日点子不断,经常捉弄他。现在几日不见,他是少了惊吓,却又觉得生活似乎少了什么,缺了乐趣。不知她得了什么病,这么长时间都不出门。 第七天傍晚,孟萦要来了大量的热水,给自己仔仔细细洗了头发,又泡了澡,全身涂满膏脂,收拾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孟萦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听这话又有点像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觉。 孟萦亲戚——大姨妈来的这七天,卫慎初将要处理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他见孟萦收拾得干净利落,喜欢得不得了。 孟萦是个闲不住的人,刚一好,就开始折腾事儿。拉着简然亲自下厨做些可口的饭菜犒劳自己,这几天喝药喝得嘴里没味道。卫慎言见孟萦又开始下厨,他暗戳戳地想,这回孟家女郎总不会再给自己吃黑暗料理的吧!当着大哥和这么多人的面,她总要顾忌着一些。 晚饭还没上桌,欧阳冉就到营地了。他在伙房陪着孟萦说话,告诉孟萦她交待的事情都做好了,只是那些干海藻分量太轻,却又太占地方。 孟萦让欧阳冉派人将那些海藻都烧成灰,将海藻灰装到袋子里带回长安即可。欧阳冉心中疑惑不已,见孟萦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打住了。 晚上孟萦和简然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大家欢聚一堂。桌上大家喝了点酒,饭桌上欧阳冉提出再过三天,他的船队准备出发北上,到时他要带孟萦、简然和白芷离开。 卫慎初见孟萦点头表示同意,什么都没说。倒是卫慎言有些不舍,但看大哥都没表态,他也好多言。 饭后,简然见孟萦有些酣然地醉酒微醺,忙让白芷去煮些醒酒茶来。看着孟萦喝了之后,这才准备各自回营帐。告别之后,简然和卫慎初在营帐外说了一会话。 卫慎初回到营帐,见孟萦喝酒上头,还是有些兴奋,控制不住情绪,硬拉着卫慎初的手说道“元郎,你明知我心悦你,对你百般真诚,可你为何要骗我?” 卫慎初温柔地看着她说“我何时骗萦儿了?” 孟萦盯着他看了半晌,想了想,他好像没有骗她啊,他是叫卫慎初,字元朗。叫卫元朗也没错啊!至于他的身份,他总不能上来就自报家门,夸耀他出身公侯之家吧! 孟萦晃了晃脑袋,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好像脑袋不够用了。只好嘟囔着“说好了,我坚决不入赘的!这辈子再也不要受臭男人的欺负了。” 然后头一歪,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卫慎初见孟萦酒后睡过去的样子可爱又好笑,话说得好像她上辈子受过臭男人欺负似的。这辈子,他怎么舍得欺负她,就是有别人欺负她也不行,他不允许。 半夜,孟萦醒来,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脑子还是不甚清醒,有些酣然地醉酒微醺,她就想趁着酒劲发发酒疯,这样感觉挺好! 她翻身骑在元郎身上,说要睡他。 元郎看她不是很清醒的样子,又想到大郎君和简然的交待。他憋着忍着,本来就忍得辛苦,没想到这小妖精竟然半夜起来勾魂。 元郎哄着她道“萦儿,睡吧!来我拍拍你。” “不要,你亲亲我。元郎,我爱你!你爱我吗?” 卫慎初红了耳根,嘴唇翕动了半天,也没说出那个爱字来。 孟萦这番却等不及了,有些生气地说道“你都不爱我,我好难过!” 说着竟然真的落泪了,卫慎初看孟萦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有些头疼。 只好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爱你,别哭了,我们睡觉吧!” 孟萦听了他说的话,终于听到他说爱她了。于是搂着他的脖子,拼命亲吻他,一边亲,一边撕扯他的衣服。 那股子娇蛮劲儿让元郎看了都有些心惊,他纵使爱她如命,也愿意不惜清白地陪她,但想到她的身体状况,他不能放任自己。只好轻轻地安抚她的后背,让她安静下来。果真,不大会儿,孟萦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卫慎初一直到天亮都不曾合眼,真是酒色误人。看来以后不能让着萦儿饮酒,她饮酒之后,容易闹事。 第二日,孟萦宿醉醒来,头有些疼。她见卫慎初眼下有些疲惫,既像没睡好,又像欲求不满的样子。对于自己昨夜做的事情,她丝毫想不起来。 卫慎初看她丝毫不受影响,难道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就这么放过可不是他卫慎初的风格。他翻身将孟萦压到身下说道“萦儿,你昨日半夜闹起来,说要睡我,我见你不甚清醒,怕你醒来后悔。现在你清醒了,我答应让你睡了。” 说罢,便开始亲吻孟萦的锁骨。 孟萦一听,竟然还有这事,她一点也想不起来欸,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孟萦见卫慎初来真的,一路吻下去,让她浑身酥软,满面潮红,连带着身体都泛着粉。孟萦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情潮涌动,她已经做好接受元郎的准备了。 卫慎初见孟萦真的愿意接受自己,两人也算是两情相悦,如果共赴巫山,也是水到渠成。就在这时,他突然恶作剧地似的停了下来,翻身下了床。然后俯下身,在她的耳边坏笑着说道“感觉怎么样,你昨晚就是这么对我的。” 孟萦气得捶了一下床,觉得不好意思,翻身面朝里,不理会元郎的取笑。 元郎见孟萦不好意思了,出去打了热水过来,给孟萦洗漱穿衣,就像他曾在船上照顾她一般。 孟萦想着他对自己的好,早晨的起床气也就散了。 卫慎初趁机提出让孟萦等着他,过段时间,两人一起回长安。 孟萦没有立马回绝,说考虑一下,晚点给他答复。 没想到当天中午,卫慎初收到了战报,他必须尽快返回金城郡,要领兵驰援靖安候。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依依惜别 白天,欧阳冉过来和孟萦说,商船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孟萦本来答应要随欧阳冉去长安的,想到元郎的请求,她又有些犹豫,她舍不得元郎。 欧阳冉见孟萦眼中充满不舍,却也没有劝她,等着她做决定。同时又让她转移注意力,说道“萦儿,海藻灰都烧好了,这些灰运回去,怎么保存?有什么用处?怎么处理啊?” 孟萦想到自己的挣钱大计,又觉得自己过于耽于儿女情长。未来时日还长,做好眼前的事很重要。于是又暗下决心,早日去长安。 半上午的时候,营门外快马来报,说有紧急军情,一时营地都非常紧张。孟萦不知发生何事,但看军营里的气氛,便觉得有些不好了。 她忐忑不安地在营帐里等着卫慎初的到来,一直到午饭的时间,他都没有回来。午时过完,他才匆忙回到营帐。 到了营帐,他一把抱住孟萦说道“萦儿,我马上就要出发返回金城郡。这个玉佩是我卫家祖传的,母亲留给我,我现在将它交给你。你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说罢便将玉佩挂在孟萦的腰间。 孟萦看着腰间的麒麟玉佩,雕工精美,水头十足,温润柔和,看着是有些年头了。她取下自小佩戴的犀牛望月玉佩,又将挂绳调整了下,挂到了元郎胸前。 “元郎,一定要多保重,我只要你活着回来,我在长安等你平安归来!” 元郎紧紧地抱了抱孟萦说道“我给你留两个暗卫,贴身保护你。卫平,卫安。”说罢,他叫来两人,对他们说道“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的主人,从此你们的生死便属于她了,近身保护,惟她命是从。” 两人应下之后,单膝下跪认了孟萦为主。 “元郎,我用不上他们,我家养有一些会武的人,让他们跟着你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萦儿,不要拒绝,我不希望你出任何事。他们是一小就呆在卫家,长期训练出来的,善于隐匿,武艺高强。寻常武人奈何不了他们。我还有其他暗卫,你不要担心。” 孟萦感动元郎为她做的一切,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时间紧张,元郎取了个包袱皮,将几件厚衣服和披风收起来放进去。孟萦又帮着他整理了个小包袱,将自己抽空做的各种各样的药丸、外伤的药粉、甚至连迷药药粉都包给了卫慎初,她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包到那个包裹里。 两人连惜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多说,卫慎初匆匆吻别了孟萦,带着卫队,骑马走陆路回了西北。 卫慎初走后,孟萦也无心留在这里,便想着明天就北上长安。 送走了元郎,孟萦去了忠武将军的营帐,向他提出告辞。 卫慎言本想出言挽留,可想到大哥已然离开,看她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却也没有借口留她继续呆在这里,便答应了孟萦的请求。 随后,卫慎言拿出个一把宝剑和一个木盒递给孟萦说道“我看孟家女郎喜欢用剑,这把剑是我在战场上得的,算不得名剑,但还算锋利,送给你,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盒子里的是对面土人送来的珍稀药材,放在我手上没什么用处,送给你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孟萦倒也没客气,他们忙了一个多月,他过意不去,送份礼物,不想欠人人情,她受着就是。 “孟家女郎,今晚我为你们践行。感谢你们对我们的帮助,多谢,以后只要你能用得上我卫慎言的地方,还请你不要客气。” 孟萦见他说得豪爽,想到这几十天两人的磕磕绊绊和斗嘴说教,现在一想,孟萦觉得自己有些小孩子气了,还好他不和自己计较。骤然分别,她也觉得有些离愁别意。便笑着说道“忠武将军客气了!回头我们长安见!” 孟萦回到营帐,打开卫慎言给的盒子。发现里面有几样的确非常珍稀的药材,便让人去叫来简然。 片刻之后,简然来到孟萦的营帐,孟萦将盒子递给他。 简然一看,欣喜不已地说道“啊,灵脂啊,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我在别人那里见过这灵脂,不过量太少,不够入药。没想到萦儿得到了这么多,萦儿从哪儿弄来的?” 孟萦看简然兴奋的样子,看着都开心。便笑着说“忠武将军送给我们的,感谢咱们这么长时间对他们的照顾。看你兴奋的,这灵脂就送你了。” “啊,不,不,萦儿你是不知道这灵脂多么珍贵!在深山中有种灵隐虫,形似胭脂虫,专门以人参、灵芝、九死还魂草等名贵中药为食,饱腹之后,腹胀如豆,到时用草茎轻触其背部,它就会将肚子里的药植全部吐出来,你看着形状如油脂,故而得名为灵脂。这灵脂兼容了各种名贵中药材的药性,且药性经过灵隐虫的胃部消化发酵,效果更强烈,却消去了毒副作用,堪称神药。” “有那么神吗?不过这药材收集起来的确不易,这么多灵脂需要多少灵隐虫才能吐出来这么多,还真是物以稀为贵。” 随后,他又翻检了其他药材,笑着对孟萦说道“萦儿,终于集齐了咱们祖父孟神医遗留药方上的药材了,我们可以造出效果最强的解毒丸了,到时这解毒丸可解百毒,再也不担心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了。不过就是药材量少了些,只能造出几颗解毒丸。” “噢,爹爹给你看祖父的手记了?” 简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唉,爹爹还真是喜爱你,好偏心啊,什么压箱底的好书都拿给你看,我都没看过祖父晚年的手记。” “孟叔说萦儿要准备科考,没法潜心钻研医术,只好让我继承祖父和他的衣钵,将孟家的医术传承下去。” “哎呀,爹爹对你可真好,好得我都吃醋了。” “孟叔对我再好,也不如萦儿对我好。如果不是萦儿愿意娶我,将我带出药谷,我都不知道等待我的命运是什么。和萦儿在一起,我心欢喜。” 听他这么一说,孟萦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段时间,她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元郎身上,几乎忽略了他。他却任劳任怨地在营地和军医一起照顾伤员,丝毫没有因为孟萦的忽略而心怀不满。 孟萦愧疚得说不出话来,只看着简然默不出声。 简然走过去,将孟萦拥在怀里说道“萦儿无需愧疚,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不管你走多远,只要一回头,我都在你身边等着你。” 孟萦这次真是感动得想哭,她觉得对不起简然的深情,他爱得那么宽容,那么卑微,甚至是无所求。而自己对他的确不够好,她决定以后对简然好一些,不再忽略他。可她又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般纷繁复杂的关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投宿零陵 晚上的践行宴,孟萦滴酒未沾,元郎走了。她心绪不佳,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回了营帐。 薄被里元郎的气息犹在,孟萦拥着被子,又开始想元郎了。不知道他走到哪里了?是否找到地方投宿了?有没有饿到?会不会觉得冷? 孟萦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患得患失了,想着明日还要坐船北上,一路上事情不少,便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清晨孟萦醒来,她以为她会梦到元郎,昨夜却连梦都没有做。东西昨日白芷都已经收拾好了。用了简单的朝食,孟萦便和欧阳冉、简然、白芷骑马往码头赶去。 卫慎言依然派出了一队亲卫送他们去码头,他看孟萦营门拜别之后,策马前行,连头都不曾回。一去不返,毫不留恋。他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 欧阳冉这次带来了5艘船,一艘豪华客船,并没有接待外客。另外几艘是货船,装了满满的货物。 孟萦上了客船,欧阳冉将最好的舱房留给了孟萦,其余人住在孟萦舱房附近的房间。孟萦在船上昏睡了三天,才觉得有精神做事情。 欧阳冉找过孟萦几次,每次见她都无精打采的,便一直静静地等着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三天后,孟萦拿出纸笔开始画洗头用的躺椅,画完之后,又做了个开连锁美容院的商业计划书。并计划作出一系列的胭脂水粉用品,香皂、各种膏脂、洗发水、洁牙粉等,一定要想办法做出蒸馏仪提取精油,这是香脂的关键。 孟萦想起12岁从清源寺归来,她写完塞到墙缝里的那些东西,很多东西现在可以做出来。她可以护住这些配方,而不被人觊觎、抢夺。要做的事情很多,但要花钱的地方更多。 孟萦总觉得银钱不称手,可能是前世做投资时间久了,她总想玩票大的,一次多挣些银钱。以前倒是想过,不过没敢折腾,毕竟她出身不高,弄得来银钱,却不一定能守住,到时无端惹祸上身。不过现在,她觉得明年可以看情况做些产业布局。 孟萦决定和简然一起将各种膏脂研究出来,单香皂她自己就能做出来,她决定放开手大干一场。 做好计划之后,她将商业计划书交给欧阳冉,让他回去仔细研究。欧阳冉得了计划书,兴奋得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早,孟萦醒来,一打开舱门。就见欧阳冉激动地跑过来抱着孟萦说“萦儿,你的计划书太棒了。如果按照你的计划书来,我们将获得大量的银钱库存,又可以投在新的店铺上。” 孟萦笑着点头,面对欧阳冉和简然,她现在说不上来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总之是心里乱糟糟的。 前几天她怕影响他们,一直躲在房间里昏睡,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再说,她也不能一直不出门见人,三天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她再持续逃避他们,他们就该多想了。 以前明知欧阳冉和简然的命运与自己相连,她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也不会觉得患得患失。现在她有了元郎,却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和他们在一起,总觉得对不起元郎。他辛苦在外作战,自己却要和别人欢声笑语,把酒言欢。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不到,真是心累。和元郎在一起时,她觉得忽略了简然和白芷,有些心虚,世间事果真不能十全十美。 欧阳冉见孟萦有些郁郁寡欢,这几天她一直呆在舱房不出。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了,便对她说道“萦儿,现在已经是腊月了,腊八那天我们能赶到武陵郡,到时可以和孟叔一起过腊八节。” 想起爹爹,孟萦又期待起来。出来一两个月,给爹爹去了两封信,爹爹都没有回信,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那就好,不知道爹爹最近如何?” “上个月我从武陵过的时候,孟叔一切安好。今晚我们能到零陵郡,这零陵郡是潇湘二水汇合之处,风景秀美,人杰地灵。我看萦儿最近心绪不佳,不若今夜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不迟。再说我们在零陵郡有自己的酒楼和店铺,歇脚也比较方便。” 孟萦不想拂了欧阳冉的好意,便说道“既然冉哥哥都说此地好,想来零陵定是个好地方,如果不影响赶路,歇息一晚也无妨。” 欧阳冉下令船工加速行船,晚上到零陵郡歇息一晚。众随行船员听说晚上可以上岸歇息,都欣喜不已,船速明显比前几天快了不少。 原计划傍晚时分到达零陵郡,谁知船工们用力过猛,再加上顺风给力。下午申时初就到了零陵郡的码头。欧阳冉特别高兴,让船工们分成三队,轮流上岸去酒楼吃饭饮酒。 孟萦见时间尚早,且刚在船上用过饭不久,便想在零陵郡随意走走。零陵郡郡城并不是很大,的确是风景秀美,山上奇石嶙峋,水色澄澈静美,有些像前世的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感觉。路上行人,轻松自适,感觉小城甚是安宁惬意。 孟萦、欧阳冉、简然和白芷一行人走在路上还是非常打眼的,因为不光他们身高远高于当地人,便是长相也都是万里挑一的俊美。走在街市上,不少商家前来招揽他们入内一赏。 孟萦却只对路边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感兴趣,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只要街市上有的,都要看上一眼,权当做无事瞎溜达。 因着城市不大,主街道就那么几条。几人走马观花,很快就逛完了。一行人溜溜达达地往酒楼走去,途径郡衙时。 只见一青年郎君在郡衙后院的侧门前大哭,挽留提着药箱的大夫叫道“李大夫,你行行好,一定要救救我家大娘子啊,我们大郎君和大娘子好不容易才得了这胎,你不能不救啊!” “不是老夫不救,只是老夫学医不精,救人乏术。你们另请高明吧!” “李大夫说得是哪里话,你是咱零陵郡里医术最好的郎中,你都不肯救,谁还能就得了大娘子?你不能走啊,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大娘子啊!” “你也不用在这里哭,早些回去准备后事吧!你们大娘子怀相不好,昨日又受了惊,动了胎气,胎儿月份不足,头还未转下来,横着如何生的下来。再加上你们大娘子已然昏迷,便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救她啊!老夫守了她这么久,实在是有心无力!” 说罢,那老郎中掰开揪住他袍服那男子的手,提着药箱匆匆忙忙地走了。 那男子涕泪横流,面如死灰。抬头一眼就看到孟萦一行人在路边看着他。 突然,他像发疯了一般冲向孟萦,要来抓她的手。 孟萦迅速地往后跳了几步,那男子抓了个空。他顺手就紧紧抓住孟萦的裙摆,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求道“你是天上神仙派下来救我家大娘子的仙女,对不对?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大娘子啊?” 孟萦见他哭得撕心裂肺,如丧考妣。又看他双目赤红无聚焦,似乎陷入癫狂之中。便有意放缓语速说道“你说得没错。先不要哭,说说你家大娘子是个什么情况?” 那青年郎君悲伤得有些思绪混乱,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我就知道上天肯定会救我家女郎,你不知道我家大娘子多好,人美心善,性子又温婉。成亲几年都不曾有孕,这不来了零陵郡就有了小女郎和小郎君。真好。” “那你哭什么?你家女郎生了小女郎和少郎君你不应该高兴吗?”简然见他脑子不甚清醒,插嘴问道。 那郎君一听,又哭了起来。“李大夫说我家女郎快死了,小女郎和小郎君生了好久也没生下来。哦,哦,仙女一定要救救我家女郎啊!我家女郎要是不好,我也活不成了。” “我家女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下去陪她,不让她孤单地走。她那么心善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让她受那么多罪啊?让我替她受吧!让我去替她死。”他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将涕泪都抹到了孟萦的裙摆上。 白芷见状,知道自家女郎爱干净,见不得污秽,便准备上手将他推开。 孟萦看着白芷摇了摇头,她不想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计较,更何况他还是为了主子才神志不清的。她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形,这男子的女主子有孕,昨日受惊,动了胎气,估计要提前生产,但由于孩子头尚未转过来,横在腹中,这是要命的。要是在前世还可以剖腹产子,在大曌,想救人,几率是微乎其微。 孟萦一时陷入两难,救还是不救,救风险太大,众郎中都避之不及,自己有必要去淌这趟浑水吗?不救,毕竟是几条人命,不曾努力就放弃,实在是残忍。 这时,突然听到侧门吱呀一声,走出两个人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紧急救人 欧阳冉不想要孟萦管这等闲事儿,救人这种事,做好了是救人性命,她又不需要人感激;但若是救不过来,参与进去,恐怕会被人迁怒,无端惹一身事儿。住在这郡衙里的只有郡守和郡丞两家,目前郡丞家主子能被称作大娘子的,都不会在此时生孩子,因为老的老,少的少。 倒是郡守王大人嫁给文宣公府孔家大娘子,听说孔家大娘子婚后多年不育,纳了侧夫也是不育。今年年初王大人下放零陵郡,孔家大娘子跟着他到任上,没想到竟然有了身孕。可惜目前来看,情况好像不太好。 孟萦想到权贵向来喜欢迁怒于人。救了人,当然他们会感谢。但若真是无力回天,对方迁怒,反而得不偿失。她一想到年初的追杀,心里便有些犹豫。 孟萦看了欧阳冉一眼,他摇了摇头。她又看了简然一眼,简然却点了点头。孟萦觉得好歹是三条人命,纵使被迁怒,也要勉力一试。 就在孟萦纠结不已时,从侧门出来两位男子,一位看着颇为儒雅,但眼下青黑,神情悲伤疲惫,似乎是深受打击。只听他对身旁的男子说道“王根,去将侍画拉回来,然后……”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下了好难的决定,又说道“准备后事吧。” 王根向孟萦身边的男子走来,准备拉他。侍画揪着孟萦的裙摆不松手,大声叫到“大郎君,大郎君,天上的神仙派仙女下来救大娘子了。” 那男子看了孟萦一眼,又看了看陷入疯癫的侍画。对孟萦说道“我家侍奴脑子不甚清醒,惊扰女郎了。我这就让人将他弄走。” “没关系,他可能是心忧主人,又受了惊吓,一时迷了心智。”说罢,孟萦取出银针,给侍书扎了几针。 那侍奴晃了晃脑袋,一看他抓着女郎的裙摆,吓了一跳。忙松了手,低着头给孟萦磕头。说道“奴一时心急,唐突女郎了。请女郎救救奴家大娘子。奴给你磕头了!” 那儒雅郎君看着孟萦几针下去,就将脑子糊了的侍画给治好了,甚觉惊奇。可一想到整个零陵郡的名医都觉得娘子活不了,她估计也救不了自家娘子,何苦再为难于她。 孟萦有心救人,却又怕救人不及反被迁怒。便对那郎君说道“听闻您家中有人生子不顺,我和朋友略通岐黄之术,可尽微薄之力,勉力一试。只是生死由命,若是救治不及,望郎君勿要迁怒于我等。” “怎敢迁怒,我家娘子已然昏迷,郡中郎中都说无能为力。我又怎敢强求女郎一定救好她。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女郎请进!”说罢,他侧身请孟萦一行人进门。 欧阳冉见孟萦还是太心善,出手相救。他只希望这孔家和王家不是那等无理取闹之人。 那儒雅郎君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兰陵王家王煦见过女郎。” 孟萦回礼道“武陵孟萦见过王家郎君。” 孟萦带着简然和白芷跟着那郎君进了内室。内室的屋檐下站着几个稳公稳婆,战战兢兢,惊恐不已。 内室里一股子血腥味,床上躺着一名腹鼓如斗的女子,孟萦见那女子已然昏迷。 孟萦拿起那女子的手腕,发现那女子脉象极弱,心跳减缓,似是将亡之相。她又摸了一会儿,发现竟然还有微弱的胎心,说明胎儿还活着,这让孟萦觉得惊喜。 “简然哥哥来看看,胎儿还活着,只是母体求生意志不强。” 在简然把脉的空档,孟萦对那儒雅郎君说道“郎君家中是否有年份长的老参,若有,请取些来煮水喂这娘子喝下。” “这老参汤一直都备着,只是娘子咬紧牙关,根本就喂不进去。”他刚说罢,便有人端来了参汤。 孟萦闻了参汤一下说道“这参汤里加了活血的药材,这会要了你家娘子的命。” 那郎君闻言一惊,忙看向那侍奴。 那侍奴吓得将碗扔到了地上,跪下来求饶道“自王管家将人参交给奴,奴没动过手脚,亲自熬煮,不曾添加任何东西。” 那王家郎君见此,脸色大变,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在外人面前丢脸。便对身边的小厮耳语了几句,那小厮便扭着地上跪着的侍奴出去了。 那侍奴一个劲儿地叫嚷冤枉,被小厮拿布头塞了嘴,捆了下去。 孟萦无意参与他们内宅的事务,便道“无妨,救人要紧。郎君让人去药店现卖来,我们检查过了后看着熬煮。另外请让人取些烈酒来,度数越高越好。” 这空档简然已经把完脉,对孟萦说道“萦儿,我说,你来下针。情况不是太好,希望大人和孩子配合,将身体顺过来。” 孟萦这厢已经准备好了金针和银针,因着这次施针凶险异常,需要脱掉孕妇的衣服,随时做好接生的准备。 简然不便留在室内,走到室外的窗下,隔窗指挥孟萦下针。 于是整个内室便只剩下孟萦、王煦和一个机灵的侍奴。 孟萦上前开始施针,不过片刻,那床上躺着的女子悠悠转醒。只是还有些迷糊,她抬头看见一年轻貌美的女郎,是她平生仅见,便轻声说道“你是地府引路的仙女吗?我死了,我的孩子活下来了吗?” 孟萦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便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命不该绝,上天派我来救你,你还没死,打起精神来,你的孩子就能活,否则你一旦失了精气神,他们都活不了。” 那女子听了孟萦的话,眼神明亮起来,说道“天不亡我,仙女啊,先救救我的孩子。” 孟萦点了点头说道“要想孩子活命,你必须坚强起来,努力求生,孩子才能安然无恙。” 听了孟萦的话,那女子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看着不再是一脸死气,孟萦摸了摸她的脉搏,发现脉象已经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她自己努力求生,精气神随之一变。 随着孟萦施针,那女子的肚子开始动起来,肚皮起起伏伏,女子的身下开始有血水流下来。 孟萦去旁边的盆里洗了洗手,开始给那女子轻轻地推动肚皮。一边推一边说道;“两个小宝贝要动起来,我们来玩转圈圈游戏好不好?来,一二,一二。”随着孟萦的手和节奏,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似乎听懂话一般,开始慢慢转动起来。 中间有侍奴送进来一碗简然开方、熬煮的汤药,交给孟萦查验后,那郎君扶着娘子喂了下去。 孟萦又让人炖些老母鸡汤,撇去浮油,做碗糊涂面,过会儿让大娘子吃下。 孟萦前前后后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胎位正过来。 那女子吃下一碗软烂的鸡汤面之后,觉得身体有了力气。脉跳有力了一些,紧接着简然让孟萦抓紧时间施针催产。 孟萦下针之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产妇开始宫缩,很快宫缩越来越频繁。大娘子在床上疼得嚎叫起来,王家郎君一脸心疼,急得满头大汗。 孟萦本想让王家郎君出去,后来一想,男人总要见识女子生产之苦,才能体会生子不易,以后才会更加体贴自家娘子。 孟萦叫了两个经验丰富的稳婆进来,让她们用澡豆将手清洗干净,又用烈酒擦洗了几遍,才让她们准备接生。 孟萦检查了孕妇宫口开合程度,又检查了两个胎儿的位置,看哪个生命力强,先出生。 那产妇握着自家夫君的手,嘶喊出声。听着她凄惨的叫声,孟萦蓦然紧张起来,脑袋一阵阵抽疼……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章 义结金兰 孟萦前世经历过生子之痛,感同身受,她虽同情,但这苦无人能替。她让那产妇,根据宫缩使力,让她用巧劲推动胎盘剥落,否则后面一个婴儿恐怕就没力气生出来了。 又忙乎了一个多时辰,第一个婴孩终于顺利诞生了。那两个稳婆胆战心惊,双手颤抖,根本就干不了活。还是孟萦将孩子托了出来,是个皮肤泛红的女婴。 孟萦轻轻地拍了拍女婴,见她口鼻中未有粘液淤堵,痛快地哭出声来,孟萦这才放下心来。那两个稳婆见孩子都哭出声来,她们才手忙脚乱地过来帮着剪脐带。 孟萦实在不放心她们不干净的操作,唯恐孩子得脐风病,到时养不活,白忙乎一场。她又亲自给婴儿消毒,扎剪了脐带。 这个刚忙乎完,另外一个也顺利降生了,是个瘦小的小郎。他哼哼唧唧地哭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孟萦看着好笑,觉得这小郎挺可爱。便笑着说“哎呀,小宝贝觉得受委屈了,是觉得当弟弟不好吗?那你可要好好吃饭,将来长得壮壮的,保护好姐姐哦!” 王家郎君看着孟萦笑眯眯的样子,真觉得她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娘子的仙女。她不光救了他娘子,还救活了他们的一双儿女,要不然真是一尸三命啊。 收拾干净这一对小宝贝之后,孟萦将两个孩子放在产妇身旁,他们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都睡了过去。 孟萦让产妇喝了药之后好好睡一觉,这才疲惫地往门口走去。 出门一看,外面已经月上中天,半夜了。欧阳冉、简然和白芷都坐在外面的廊下等着她。见孟萦出来,三人迎上来。 孟萦脑袋一阵恍惚,又低血糖了。简然见状,帮孟萦把了把脉,说道“萦儿是太累,又饿又渴。” 那王家郎君走出来,见大家为了自家娘子和孩子一直守护在侧,连哺食都未来得及用。现在母子三人平安,真是大喜,忙招来管家和仆人准备饭食。 孟萦是真的太累,自进了产房,一直忙到半夜,连口水都未曾喝过。接生本来就是拼体力和耐力的活,心理压力大,毕竟人命关天,好在今日一切顺利。 几人用过饭食之后,孟萦又细细交待王家郎君要做好月子期间的卫生和通风,防止产褥热。让他们给产妇用纯棉布床单和被单,将产妇的床单和被单包括垫的棉褥子都要用热水煮沸消毒。务必要洁净卫生,丝毫怠慢不得。 做完这一切,欧阳冉准备带着他们返回酒楼。王家郎君留客不住,极力邀请他们参加洗三宴,他也害怕娘子和孩子再有意外情况发生,留孟萦他们在郡里,有事随时都能救治。随后,他安排人拿着他的手令送他们去酒楼。 欧阳冉让货船先行返回洛阳,他留下陪孟萦和简然参加王大人孩子的洗三宴。 十二月初四,零陵郡郡守王大人的嫡女嫡子洗三宴,整个零陵郡的权贵和富户们聚聚一堂,前来庆贺。 欧阳冉带着零陵郡店铺的两个负责人一同前往,孟萦和简然被王大人奉为座上宾,众人看碟下菜,也都前来结交。对于孔家娘子这一胎的凶险众人皆有所闻,郡守家都开始准备后事了。没想到遇到贵人,母子三人皆平安无事。 他们惋惜孟萦他们只是路过零陵,并不是当地人。若是当地人,她和夫郎有此医术,众人都愿意卖个好。 孟萦给新生儿准备了一对珍珑佩,分阴阳,男女各一个,非常吉利珍贵。王家郎君没想到孟萦不光救了娘子和孩子,又送了如此贵重的礼物,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孟萦又去后院单独看望了产妇和婴儿,孔家娘子孔芝恢复良好,精神头也足,面色粉润,配着她温婉如水的气质,让人见之可亲。她比孟萦大7岁,今年23岁,才得头胎,着实不易。她感念孟萦的救命之恩,又和她一见如故,非拉着孟萦要认妹妹,于是孟萦又多了一个义结金兰的姐妹。 孔芝是曲阜孔家之后,她母亲孔楠是文宣公府的家主,是长安城最是清贵的人家。孔芝作为嫡长女,已被请封为世女,将来要继承文宣公府。而孔家大郎君王煦则是兰陵世家王家嫡支嫡子,两家在长安皆是显贵人家。 王家郎君和孔家娘子感激不尽,两人得知孟萦将要去长安参加科考,给她留了孔家和王家的信物,让她到长安后,可凭信物获得帮助。 欧阳冉没想到孟萦无心插柳,竟然能有如此造化,日后于她有大帮助。 孟萦给孔家姐姐留了一大张单子,上面写着坐月子和养育婴孩的注意事项。这才拜别他们夫妻二人,准备返回武陵。 初五一早,孟萦随着欧阳冉上船准备往武陵出发,郡守王大人让人送来了不少零陵的特产。一行人顺利北上,虽一路都比较顺风,但由于逆水行舟,用时较长,原计划赶回去过腊八,紧赶慢赶在初十才回到武陵。 途径夷陵郡时,欧阳冉的人送来了夷陵郡郡丞一家的消息。 从一开始知道孟萦被掳,卫慎初就派人去夷陵布局,如今已见成效。王家破败,已成定局。 欧阳冉得知孟萦的遭遇后,又安排人在此基础上加了一把火。 不过卫慎初派出去的人,在打探清楚王家的情况之后,做出了抉择,没有牵连无辜之人。 他们先设计让王家娘子和她的大郎君和离,那大郎君带着女儿从王家出离,没有继承王家的任何家产。 王家娘子然后扶正了王素媛的爹爹牛大人,王素媛一跃成为嫡女。她又开始张罗给自己娶正夫,只是这正夫尚未娶到家,她得了脏病的消息便传开了。谁还敢将自家儿郎嫁给这等有脏病之人。 随后,牛郡丞在夷陵县做县令时,贪污受贿的事浮出水面。王素媛仗着爹爹的权势敛财,草菅人命,霸占良田的事又被苦主告到郡守大人那里。 在这厢王素媛父女焦头烂额,疲于应付之际。王素媛先夫的娘家又告王素媛谋害亲夫,以此想要回自家儿郎的骨血和嫁妆。 随后经开棺验尸,王素媛先夫的骨殖暗黑,果然是中毒而亡,并非病故,此事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女子娶多夫,本就对男子不公平,如果碰到喜欢的男子,娶回家便是,她王素媛怎敢为新人腾位置,毒杀亲夫,实在是罪不容诛。真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于是这又牵扯出她谋算李君成的事,如果不是李君成已经出家,脱离红尘,还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波折。 王素媛和她先夫的嫡女被外家接了过去,与王家断了亲。恰巧她外家的姑姑没有生出女郎,正好入赘外家,嫁给自己的几个表哥,亲上加亲,倒成了一段佳话。 按照大曌现有的律法,王素媛一家虽受其父牵连,但不累及女子,女子只要不谋反,最多就是到女楼服役。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只是还没有等王素媛到女楼服役,她就病发引起综合征,早早去地府报道了。她身边伺候的夫郎,无一例外都染上了脏病,相继死在了流放途中。 王素媛的母亲王家娘子悔不当初,她不该仗势欺人,纵容子女欺压她人,草菅人命。如今她年岁已高,还要到女楼服役,估计都要死在女楼,无人收尸了。 王素媛的爹爹由于贪污受贿数额巨大,加上纵容家人行凶,治家不严。被人弹劾之后,抄没家产,又被判处斩立决。 至此,王家一门权贵如昙花一现,消散在夷陵郡。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返长安 开元一百六十五年十二月初十,孟萦从西南朗宁郡返回武陵郡。 回想这一年发生了的事情太多,让人唏嘘。年初季陵被迫嫁入侯门,她被人追杀,侥幸逃出,得遇四郎出手相救;四月及笄,随后返回武陵;八月参加乡试夺冠,一时风头无两;君成和离出家,她寺庙遭人绑架,又为定国公所救,逃出生天;随元郎出走西南,救治忠武将军,与元郎两情相悦;途径零陵郡,偶然救治产妇,收获义结金兰的姐妹一枚。 对于孟萦顺利返家,大郎君万分开心。今年一年,他们父女俩一直都是离多聚少。女儿如今已经成人,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大郎君也试着学放手。 由于夷陵郡王家,祖籍是武陵郡下属县乡,有人翻出李君成和孟萦的旧事,包括9月份两人状告王家女郎一事。有那消息灵通的权贵之家,自然推断联想到孟萦的身上。他们没想到孟萦身后有如此能量,这超出了他们的预知。面对好事者的追问,大郎不胜烦扰。 本来已经进入了腊月,外出做事的人都准备返乡过年。孟萦原计划在家过完年再去长安,欧阳冉却劝孟萦和他一起去长安过年。他这次带的人手充足,一路安全有保障。 且他十月初在长安已经看好了房子,又请六舅舅过来看过风水,找人修葺了房屋,回去就可以直接入住了。那算是孟萦在长安的置业,时下的规矩是新房第一年过年要留人暖房。 大郎君得知欧阳冉已帮孟萦买好了房屋,他也不想让孟萦留在武陵面对别人的闲言碎语,便劝说孟萦带着人跟欧阳去长安。 大郎君带着白芷从下仆中挑选了三十余人跟着一起去长安,这次挑选的人都是年轻有为的小郎,培养一番可作为孟萦的得力助手。 本来大郎君想请何夫子和孟萦一起去长安,但腊月北上,气候越走越冷,何夫子原先身体受损,受不得寒冷和旅途劳顿。孟萦便请何夫子在武陵陪大郎君过年,等到来年天气暖和再行北上。 简然知道在武陵呆的时间不长,便拿出从孟萦那里得来的灵脂和灵药,和大郎君商量,找齐了孟神医生前留下方子上的药材。开始制作特效解毒丸,连续忙碌了两天两夜,耗费不少珍稀的药材,才堪堪制成六颗药丸。他自己留了一颗解毒丸,给了大郎君一颗,剩下的四颗他全部交给了孟萦。 拿到了特效解毒丸,孟萦惊奇不已。简然告诉她,这解毒丸几乎可以解目前现有毒药的毒性。非常难得,几乎是千金难求,让孟萦好生收好。 孟萦想着欧阳冉常年在外奔波,遇到的事情也多。人在外行走,难免会碰到各种难以预料的情况,便拿了一颗解毒给他,让他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孟萦随后又取了一颗解毒丸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两颗解毒丸,孟萦交给白芷,让他保管好。 于是孟萦在家只呆了两天,匆匆见了张眉一面,便于十二月十二日随着欧阳冉北上去了长安。 商船顺着江水日夜不停地走过金商,金商往北,江面已经开始结冰,于是大家下船换马,昼行夜宿。一路上都有欧阳家的酒家,欧阳冉安排得非常周到,投宿倒也方便。 这一行人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大家驱马快行,十二月二十日暮时分便到了上洛郡,再过两天就能抵达长安,能赶到长安过小年。 冬日里,夜幕来临得早,等到大家到旅店吃完哺食,梳洗罢歇下,天已经全黑了。 连续多日行路,纵使孟萦身体好,也觉得有些吃不消。泡完澡,孟萦决定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好好地睡个美容觉。她很快就进入美美的梦乡。 夜半,她就听见窗户一声轻响。 孟萦立马握剑翻身下床,躲在床头后面,然后屏息静听。 最近行路辛苦,孟萦就没留人守夜,让大家都回房休息。反正白芷和简然就在她隔壁,如果动静大,他们都能听见。 突然窗外跳进来一个瘦高个的男子,他步履轻盈,但步伐凌乱,似乎是受了重伤。 孟萦闻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暗自估量自己的实力与这男子的差距,恐怕力所不敌,但看那男子想要干什么。 那男子径直走向床边,但他尚未到达床前,便昏倒在地。 孟萦等了一会儿,发现那男子毫无动静,呼吸微弱,想来是昏死过去了。她于是跳出来,用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她将烛台上几只蜡烛全部点亮,光线明亮了许多。 地上躺着的是个长相俊美的青年男子,那男子长手长脚,一身玄衣质地上乘,澜边用金线勾勒着祥云纹,在烛光的映照下,隐隐泛着金光。孟萦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可能是失血过多吧! 孟萦拿起那男子的手,准备替他把脉。那男子猛地睁开眼,看了孟萦一眼,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力气之大,让孟萦觉得手腕都要被他捏碎了。 孟萦知道他这是本能反应,对外界不安的一种表现。孟萦见他眼神涣散,估计撑不了五秒钟,便轻声说“我帮你把把脉,然后处理伤口,请松手。” 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孟萦的话才起的反应,还是他已力竭。总之,他很快就松了手。 孟萦看着被他捏红的手腕,想要暴揍他一顿。但救人要紧,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开始给他把脉。发现他没有中毒,只是伤重力竭罢了。 孟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估计丑时中了吧,这会儿大家睡得正香,叫谁起来都要折腾一番。她已然走了困,决定还是自己先上手救他吧! 他可真沉,孟萦费了好大劲才将他搬到床上。解开他的衣衫,发现他胸前有条巨大的伤口,皮肉翻翘,几乎没怎么处理,辛亏现在天气冷,要是夏天估计都要发炎了。 孟萦取出纱布和伤药,又将自己提炼出来的酒精拿出来。用竹镊子夹着棉球细细地帮他清理伤口里的脏东西,可能是酒精刺激太大,那男子皱了皱眉眉头,但并未醒来。 取出特制的细丝线,孟萦用酒精将丝线消毒备用,又取出之前做的镇痛药膏涂抹在那人的伤口上,这才用针细细地缝合起伤口来。 孟萦花了好大会儿功夫才将伤口缝合齐整,然后涂抹上消炎祛疤的药膏,又用纱布仔细地缠好,这才去处理其他细小的伤口。 这人浑身上下的伤口好几十处,有几处大伤口,孟萦拿他当小白鼠,使用自己新研制出的麻药和缝合技术。等将他全身的伤口处理完毕,天已经大亮了。 白芷进来给孟萦送洗脸水,发现她床上躺着位男子,一脸不解。他放下脸盆,走出了去。 不大会儿,欧阳冉和简然便进来了。 看到床上的陌生男子,简然上前给他把了把脉说道“重伤失血昏迷,”说罢,他又掀开被子查看了一下孟萦处理的伤口,说道“萦儿缝合得还算齐整,你提炼麻沸散做的麻药有效果吗?”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昨夜丑时,他翻窗进入房间后昏迷,给他缝合时,涂抹了麻药,但他没醒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回头等他醒来,拆线的时候再试试效果吧!” “萦儿昨夜怎么不叫我过来?这么好的机会,我都没看到,真是可惜了。”简然惋惜道。 简然对医学痴爱成魔,但凡孟萦有什么新想法、新理念。他都一一接受,并想方设法去实现了。 “我总觉得他有些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欧阳冉说道。 “不会是你的朋友吧?”孟萦问道。 欧阳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的朋友,或许等他醒来,我就能想起他来。” 随即,他又说道“萦儿,以后还是我们轮流陪着你吧,让你一个人在房间里,我们不放心。昨晚如果他不是昏迷,而是图谋不轨,我们恐怕救你不及,还好你没事。离长安越来越近,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欧阳兄说得有道理,我们要万事小心。到了长安,萦儿就要易容而出,以免被人觊觎。”简然担忧地说道。 “萦儿,我为你办了一个新的身份,不过是个郎君的身份。女郎的身份太难办,而且查办特别严。这个郎君的身份,只要不细查,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迟早要与那些人对上,新的身份留着备用,我不可能一直躲避不出。没关系的,我会保护好自己。” 孟萦知道,到了长安,她将面对的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将有一场硬帐要打,时刻都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她心有不安,却不畏惧,毕竟人只有在忧患中才能成长。 站在城门口,她轻声地说道“长安城,我来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月奴醒来 一行人用过朝食,白芷将那个昏迷的男子搬到马车上,继续往长安而去。 那男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一直到二十二日中午,孟萦他们到达上京长安,他一直都未醒。 入城时,欧阳冉派管事过去打点,倒也没怎特别细查。那男子便被孟萦带到了长安。 欧阳冉帮孟萦买的房子在皇城的东南方向,距离东市不太远。离欧阳家的院落不过隔了三四条街道,在安上门街附近的韦曲大道上,附近住的都是皇城百官衙署人员,治安非常好,如此好的位置,房价应是不低。 这栋四进的宅院之前是官邸,可先后住进去的几任官员都出了事,这栋房屋便被人厌弃了。再分配时,大家都避开此屋,房子空置了很长时间都无人问津。没办法,房管衙署才将这栋宅院拿出来对外销售,但仍是乏人问津。 欧阳冉请六舅舅过来看过风水之后,确定可以改风水气象,这才购下这栋四进的宅院。 房子买下之后,欧阳冉安排欧阳家的工匠将它整个修葺一新,又让工人按照六舅舅的指示,重新进行了布局安排。 六舅舅让人在西边的空地上挖了一个不小的人工湖,似月牙形,孟萦遂给它取名月湖。挖湖多出来的土,修整成了一个高低起伏的花园。如此一修改,让整个宅院看起来气象一新,与之前绝然不同。 欧阳冉本来想请孟萦先去自家住几天,改天再回家。孟萦觉得应该先回自己家安顿下来之后,随后再去拜访欧阳家的长辈。 一到新家,孟萦看房子布置得非常舒适,虽是冬季,花木枯谢,但几杆翠竹和几株腊梅让房子显得勃勃富有生机。 孟萦在正院安顿下来,白芷又安顿好这次带过来的人。好在欧阳冉走之前安排了一户人家看家护院,那家家主张家娘子倒是能干,领着几个夫郎和孩子们,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净利落。 孟萦刚安顿好,张家娘子的大夫郎就让人送来热腾腾的饭食,大家用过之后,又梳洗一番。 欧阳冉想着年底家中繁忙,要先回自己家,便提出告辞。孟萦知道他手底下负责的事情多,年底要总一年的账目,还要做来年的计划,便没多做挽留,顺口说道“冉哥哥年底事多,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请直说。另外这房屋的税费和修葺费用,你回头列个单子给我,我这边将银票兑给你。” “这个不急,年后再说都行,房屋的打理有专人记账,年后我们再算。年前事情多,到时估计要请萦儿帮我总理一下账目。随后,我让人将今年月容的收支账目送来” 孟萦点了点头,想来上辈子做投资人的时候,看账目是家常便饭。这辈子忙着科考、学医,账目上的事都是交给白芷和孟南去办了。 送走欧阳冉,孟萦和简然又去看了看那昏迷的男子,他依然没有醒来。简然帮他把了把脉说道“一会儿我给他扎几针,晚些时候估计就会醒来。” 这两天那男子除了喝些汤药,一直都在昏睡,估计是累极了。左右孟萦要看账目,便在窗边的桌前看了起来。 月容去年八月份才开始运作,顺着欧阳家的店铺渠道铺开,短短一年多时间,已经在三十多个大的郡城开了分店。每家店铺基本上三个月就回本了,后面的盈余可观。 一想到,京城大,居不易。买了这栋房子,估计要花不少钱,还是要快点挣钱的好。 孟萦刚看完今年的账目,准备做来年的计划,抬头看了床上一眼,发现那人已经醒来。 孟萦并未走过去,而是坐在椅子上问道“郎君醒了,可有不适?” 那男子看了孟萦一眼问道“这是哪里?” “长安城,我家。”孟萦说道。 那男子一阵气恼,他好不容易才逃出长安城,几乎付出了半条性命的代价。没想到昏迷两天,竟然又被人带回了长安城。他气得想要大喊大叫,像狼群一样嚎叫。 孟萦没有错过他眼神里一瞬间的恼怒,只是心中暗叹道有时救人也不落好,好人难做啊! “你昏倒在我房里,我急着回家,又不知你要去何处,只好带着你回了我家。可要用些饭食?你这两天除了喝些汤药,并未进食。”孟萦说道。 那男子极力压制怒气,过了片刻方才说道“多谢女郎相救。” 孟萦直接走到外面,交代侍奴准备些饭食。 那男子见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的里衣和中衣,掀开衣服,又见自己胸前的伤口缠着干净的纱布,其他的伤口也都处理了。他见床边放着棉袍,便拿起来穿上。 等孟萦回到屋子的时候,那男子已经穿好了袍服坐在床前。他见孟萦进来,立马站起来给孟萦施了一礼说道“月奴见过女郎。” 孟萦听他自称月奴,一愣,因之前见他穿着不凡,定不是奴婢出身,只是这名字叫月奴,甚是怪异。 孟萦回礼道“武陵孟萦见过郎君。” 孟萦这才注意到那男子的眸色与大曌人不同,他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眸,高鼻深目,肤色白皙,更像是大曌人与异族的混血。他身量不低,看着比元郎还要高一些。 “郎君贵姓?月奴是您的名字吗?” 那郎君摇了摇头道“我生于月圆之夜,母亲为我取名月奴,不知姓氏。” 孟萦虽觉得怪异,但也没好多问。以为他身世坎坷,便不去揭他的伤疤了。她暗自猜测他并非大曌人,因为大曌人都随母姓,不管爹是谁,只要是母亲生的孩子,都归孩子母亲。难道他的家乡随父姓? 不大会儿,侍奴送来了简单的清粥小菜。 “郎君大病初愈,先用些简单的粥食,调养好之后,再恢复正常饮食。” 月奴刚吃完饭,简然便过来了。替他把完脉说道“郎君受伤较重,虽救治及时,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随后简然又检查了他的伤口,看愈合情况。月奴第一次见自己的伤口被人用丝线缝起来,满眼的不敢置信。 孟萦看到他的表情,笑着说道“你伤口太大,如果不缝合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好。过几天伤口愈合了,拆了线就好。” 简然见大伤口被缝合之后,愈合起来的确比伤口散开着快多了。他觉得孟萦的想法虽然怪异,但实施起来,效果惊人。 孟萦在家才休整半天,傍晚,欧阳家的管家就送来了帖子,邀请孟萦明天去欧阳家过小年。 看着欧阳静茹送来的帖子,孟萦都没办法回绝。忙让白芷准备礼物,明日带去欧阳家。 二十三日一早,孟萦起来锻炼了一番,和简然一起用朝食。 用罢朝食,简然说道“萦儿,我今日去药谷的药房,到时和药房的管事一起返回药谷,过完年我再过来陪你。” “啊,简然哥哥不在我这里过年吗?” “我倒想在这儿陪着萦儿妹妹,只是好久没回药谷,祖父想来也是担心的。再说我们尚未成亲,我在这里过年,不合规矩,到时父母亲该不高兴了。” 该死的规矩,只要生活在这里,还是遵守的好,她也不希望简然被人非议。 随后,孟萦安排白芷准备礼物,给药谷的各人都准备了礼物,让简然带回去。简然是她的未婚夫郎,她需要给他做面子。 送走简然,孟萦这才带着礼物往欧阳家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做账高手 今年欧阳家家主欧阳静茹一家不回洛阳本家过年,全家都在长安过年。孟萦到欧阳家的时候,欧阳静茹正在前厅等着她到来。 欧阳静茹的身体去年五六月份,经大郎君调理过之后,她就严格按照孟郎君的要求,控制饮食,每日适量运动,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效果惊人。她比孟萦第一见面时,明显小了两三号。 她见到孟萦喜欢得不得了,从孟萦及笄后,她就没再见过她。再次见到这个绝色倾城的女郎时,她已经成了解元女郎。自家大郎真是好眼光,去年多方搜集消息,又筹谋算计,快速下手定了这门亲事。若是等到现在,大郎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定下这门亲事了。 孟萦见欧阳静茹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并非虚情假意。便笑着说道“好久不见欧姨,欧姨瘦了不少,气色也好,越来越年轻漂亮了,欧姨驻颜有术啊!” 没有女子不喜欢别人夸她年轻漂亮的,欧阳静茹爽朗地哈哈大笑着说道“萦儿说的这话,姨爱听。还是托了你和你爹爹的福,要不然不知道我坟头的该草长多深了。” “欧姨吉人自有天相,您福气满满,定然长命百岁,儿孙满地,几世同堂。” “哈哈,那就借萦儿吉言。来,来,我给你介绍我的夫郎和儿郎们。” 欧阳静茹娶了8个夫郎,生了7个儿子,并没有生下女儿。由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六郎都已出嫁,在家的只有大郎欧阳冉和七郎欧阳舟。 欧阳冉自从和孟萦定下亲事,逐渐褪去了之前的阴郁之气,性格变得开朗适意,气质与之前有所不同。 七郎欧阳舟是个十六岁的翩翩少年郎,一见到孟萦,惊如天人。他在心底暗暗埋怨母亲偏心,这么好的女郎只想到大哥,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再说自己与这孟萦家女郎年纪相仿,年少慕艾,才是真正让人羡慕的少年夫妻。大哥虽能干,但年纪比孟家女郎大那么多,还有克妻的名声,哪里配得上孟家女郎? 孟萦可不知道欧阳舟的心里戏,她正忙着和欧阳静茹聊天。欧阳静茹能作为欧阳家这一代的家主,是个极度聪明睿智的人。幽默风趣,又极会看人眼色,与她交谈,让人觉得轻松愉悦。 欧阳静茹的八个夫郎,其中大郎君姜家郎君,是欧阳冉的生父,孟萦见过几次,比较熟识。其余的郎君,孟萦都是第一次见。好在她是晚辈,不需要准备见面礼。 估计欧阳静茹提前知会了夫郎们,他们见到孟萦都给她准备了见面礼。孟萦没想到这次会面如此隆重,不过她倒是落落大方,一一见礼问安,细致周到,丝毫不乱。 姜家郎君见此尤为高兴,一扫之前的郁气。以前欧阳冉的亲事一再受挫,他没少受妻主其他夫郎暗地里的嘲讽和挤兑。如今孟萦年纪轻轻便是解元女郎,等到日后会试金榜题名,一朝得中,迎娶大郎时,有他们羡慕的时候。他们还想嘲笑孟家女郎是寒门士女,他们哪里知道孟家女郎的本事,她的身家绝对不是他们能猜想到的。 孟萦见欧阳静茹八夫郎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和欧阳冉差不多大小。也不知道欧阳静茹还能不能生育。因为她最小的孩子都已经十六了,想来她已经十几年未育了。 中午大家围坐在一起,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餐后,欧阳静茹的夫郎们相继提出告辞,他们每人都负责一大摊子事务。逾近年关,事情越多,他们也很忙碌。 欧阳静茹拉着孟萦的手,和她聊今年长安城的最新流行的衣饰和美食。她没有女儿,平日里和人在这方面交流得不多。今日逮住孟萦,可不要好好八卦一番。 欧阳冉将孟萦从母亲那里借过来,带着她去了账房那边。账房那边有十几个账房先生,他们见少东家带了位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都未放在心上。 孟萦看了欧阳家的账本之后,觉得传统的记账方法查找起来颇为不便。便想起前世的复式记账法,用表格将账目理清楚。欧阳家产业众多,年底要总账,计算一年的利润所得,给下面的管事和掌柜的封赏。算起来异常繁琐,孟萦觉得欧阳冉让自己做的事,有些像前世集团公司财务总监的工作。 账本众多,上面记录的条目繁琐。孟萦花心血设计了一系列表格,让人连夜加紧刻板印刷出来。又教给大家阿拉伯数字的计数方法,按照复试记账法将账册重新整理。那些个老账房非常不服气,认为孟萦实在是胡来,耽误时间,影响对账进度。 欧阳冉力挺孟萦,他觉得孟萦设计的表格异常好用,只是起初整理账册时比较麻烦,但账册一旦整理好,后面用起来就非常简便,而且查阅起来也省时省力。 于是这十几个账房先生便一分为二,一队按照老方法继续总账,另一队人跟着孟萦,按照新方法做账。 刚开始两天,效果不明显。从第三天开始,孟萦这边账目计算就一日千里,远远地将另一队甩在了后面。如此效率让欧阳冉惊叹不已! 没有电脑很不方便,孟萦在心里哀嚎。如果有电脑,有财务软件,都不用自己一笔一笔的计算账目,还得拨弄算盘珠子。孟萦的算盘没有欧阳冉用得好,他一小跟着父母亲经商查账,练就两手都会打算盘,一手算账,一手校验,让孟萦着实惊艳了一番。 孟萦前世做投资人,审计学得非常好。后来自己和朋友创业,又做过会计、财务总监。账目上的事,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她帮欧阳冉查找账目上的漏洞,很快就发现了几个大管事中饱私囊,贪污店铺收入。这是之前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的,如今找出了大蛀虫,欧阳静茹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经过几天较量,这帮账房先生总算折服在孟萦的实力之下。虚心受教,勤奋学习。每日都要按照孟萦教的方法,整理账册至深夜。在众人努力下,孟萦终于在二十九日下晌,将欧阳家的总账做出来,又让人查验了几遍,才最终落笔写下总账目。 欧阳冉简直不敢相信,往年这些账目都要等到正月十八以后,重新开工,这些账房先生再忙个大半个月才能全部整理出来。今年,竟然在年前都被这帮账房先生将总账统计出来。他们每日兴奋地工作,似乎不知疲倦,晚上一直工作到很晚才歇息,第二日一早又开始忙碌起来,也是神了,竟然无人抱怨劳累。 欧阳冉觉得应该给每个账房先生包个大红包,让他们回去过个丰盛的大年,好好休息十几天再来上工。 经过此事,欧阳冉觉得自己的未婚妻就是个神人,是个真正的账目高手,连这些老账房都自愧弗如。不知她从哪里学来这么高深的财务知识的,也真是神了。 以前,他算计她时,觉得她只是懵懂少女,年轻貌美,不知世间险恶。纵使会读书,于庶务上还是差得远。他隐隐觉得孟萦对于郎君们,总是抱着平和真诚的心态对待,根本让人体会不到,她作为女子的优越感。她似乎并未意识到郎君们,为了自己的婚事做下的种种算计。幸好有他在,他宠着她便是,不需要她去经历世间疾苦和郎君们的种种算计。 这一两年,她成长惊人,迅速长到他只能仰望的地步。得亏当初他果断出手,算计她年少懵懂,才侥幸定下这门亲事。如果当初他有一丝犹豫,如今,他再想嫁入孟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孟萦自过小年那天到欧阳冉家的,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九下晌才将事情忙完。这几日忙碌,什么都没顾上,也不知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有白芷在,孟萦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欧阳静茹知道孟萦能干,没想到她第一次接手欧阳家的账目,就替她找出了欧阳家的蛀虫,追回了好几万两银子的损失。她一再挽留孟萦在自家过大年,孟萦坚持要回去。好在两家离得近,欧阳静茹便让大郎欧阳冉送孟萦回家。 欧阳冉知道孟萦忙碌,便早早知会白芷,给他们准备了几大车的年货送到了孟家。 等回到自己家,孟萦着实觉得累了。欧阳冉见孟萦有气无力,心疼她做事拼命,便抱着她下了马车,一直将她送到正院。 白芷见欧阳冉抱着孟萦进来,以为自家女郎生病了。忙过来把脉问诊,才知原来是累到了,趁着新年可以多多休息。 欧阳冉哄着孟萦,看她进入梦乡才起身回家。 得知孟萦回家,月奴却在计划年夜出逃……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倾月出逃 孟萦一直睡到大年三十的半上午才醒来,起来后,神清气爽,还埋怨白芷不早些叫她起床。 白芷心疼自家女郎劳累,连带着对欧阳冉也心有怨气,觉得他不够心疼自家女郎。哪有夫郎让自家妻主这样辛苦的? 很快白芷端来一小碗汤饼让孟萦充饥,告诉她过一会就该吃午饭了。厨房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到时再好好吃。 孟萦想想也对,今天是大年三十,家里的下人们今日也要一起庆祝。孟家目前只有张家娘子一家是新仆,其余的都是从武陵带过来的旧人,他们肯定回不了家。便问白芷“家里的年货是否备齐了?” “都准备了,前些日子,欧阳郎君着人送来了几大车年货,我让人分门别类入了库房,写了账册,一会儿拿给女郎看看。” 孟萦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家的棉衣都准备了吧?每人过年是否都有新衣?” “小年那天,欧阳郎君让家里成衣店里的管事来过一回,统计了各人的尺寸,前两天给每人都送来了两套新棉衣。女郎的衣物,欧阳郎君特地准备了六套,又送来了全套的胭脂水粉和头面,我都收起来了。” “要记得和他们店铺结算,一码归一码。” 白芷听了孟萦的话,点了点头。 孟萦忽然想起上次救的月奴,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了,便和白芷一起去旁边的院子看他。 月奴正在院子随意走动,见孟萦过来,他眼神一亮,忙走过来说道“见过女郎!” 孟萦见他穿着新棉服,贴身合体,知道是白芷帮他准备了衣物。月奴个子很高,肤质白皙,高眉深目,深蓝色的眼睛让人沉溺。同时他又给她一种孤狼的感觉,虽然他也会笑着和人说话,但孟萦感觉他有野兽的直觉。 孟萦见他恢复得不错,便笑着问道“郎君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只是伤口处痒得厉害。” 孟萦这才想起来,她忘了给他拆线。不过并没有耽误他的病情,按计划该早两日拆线。孟萦让他去榻上躺着,她准备给他的伤口拆线。 月奴躺在榻上,看着孟萦忙前忙后做准备。心中一股暖流流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且是个陌生人。 很快白芷就端来了提前准备好的器具。孟萦洗完手,又用酒精擦洗了手、剪刀和镊子,准备拆线。 孟萦打开伤口上的纱布,发现伤口恢复良好,已经初步愈合了。白芷看了,心中惊叹自家女郎缝合技术高明。这么大的伤口,才几天竟然就长到一起了。 剪开缝合线,孟萦轻轻地抽出线头。她低着头,发丝顺着小袄滑到胸前。月奴看着孟萦专注的样子,眸光潋滟。他握了握拳,抿着嘴,轻轻地叹了口气。 孟萦抬起头问道“郎君觉得疼吗?要不要我给你用些止疼的膏药?” 月奴摇了摇头说道“不疼,女郎勿要忧心。” 缝合慢,但拆线很快就做好了。孟萦只拆了第一个伤口,后面的伤口都是白芷帮忙拆的线。他做事细致,孟萦很放心。 拆完线,孟萦又让白芷取来几盒祛疤的膏药,让他每日涂抹。月奴心里暗笑,他是男人,留疤也不怕。又不是女子,留了疤,怕夫君不喜。 孟萦想得却是,这世间男多女少,男子身上留了疤痕,将来妻主不喜,那可不妙。 交代完注意事项,正好竹清过来,请孟萦回主院用饭。孟萦一看都已正午了,便邀请月奴,一同到正院用饭。毕竟今日是大年三十,一起吃个团圆饭总是必要的。 回到主院,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按照大曌的规矩,年饭要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厨房为了今日的年饭,也是下了功夫。 孟萦让月奴和白芷坐下一起用饭,因着人少,便没讲那么多规矩。月奴的话并不多,他高高瘦瘦,坐在那里大口地吃着东西,却并不显得粗鲁,只让人觉得食物鲜美可口。 月奴今年十八岁,是大曌人和大夏人的混血,因为爹不疼,娘不爱,所以他娘就给他取名月奴。至于他如何受伤,他不说,孟萦也没多问。 午饭后,月奴突然问道“听说女郎是读书人,还是解元女郎,如此有学识,还请女郎帮我赐个名?” 孟萦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立马说道“你的名字是你母亲取的,我如何敢给你改名?” 他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我已成年,能自己做主了,女郎救了我,请女郎赐名。” 孟萦见他并非说笑,而是非常真诚地望着她,一脸期待。便摇了摇头着说道“我既非长辈,又非亲友,为你取名实在是于理不合。” 月奴却一脸严肃地说“女郎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以后必定报答女郎。” “我救你,只是随手而为,并未想要你报答。”孟萦笑着说道。 “请女郎赐名!”他又坚定地说道。 孟萦见他实在固执,便知他心诚,笑着说道“郎君既然生在月圆之夜,你母亲又叫你月奴,那叫你倾月如何?” “倾月,倾月,好名字,我很喜欢。” 说罢,他起身对着孟萦施了一礼说道“倾月谢女郎赐名。” 午饭后,孟萦想着夜晚还要守夜,便去略略休息一会儿。 等她午睡醒来,却听白芷说倾月不见了,连带着书房里李君成给孟萦的画像也不见了…… 孟萦急匆匆地跑到书房,挂在书房的那副画像果然不见了。那是她十四岁的画像,那时的她纤瘦高挑,站在杏花树下,白色的杏花开满枝头。孟萦回眸一笑,浅笑盈盈,令杏花失色。 李君成画得传神,孟萦非常喜欢这幅画,专门将画从武陵带到京城,挂在书房里。那幅画,可能是她从李君成那里得到的最后的生日礼物。这辈子他再也不会为她画一幅画像,再也不会如从前一般,时时将她放在在心间。 孟萦想到这些,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白芷见了,抱着孟萦说道“女郎,不能哭,今日过年,哭了就不吉利了。要不,我让人去外面找找他,看能不能取回画像。”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他既然不告而别,又不告而取,是不会让你找到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白芷请罪道“今日过年,是我大意了,女郎好心让大家休息,没想到发生这事儿。” “与你无关,他武艺高强,想要取走什么,我们都拦不住的。这事就此打住,压下来,不要外传,以免祸从口出。” 孟萦心中一阵愤恨,她救他,没指望他报答,她能做到施恩不图报,但他怎么能恩将仇报。不管他有何种理由,他都不能这么对她,将她最后的念想都带走了。 孟萦又去了倾月住的客房,他什么都没留下。她并非圣母,救他只是顺手,或者说为了试验她的新药,却没想到倾月会如此行事,很影响她的心情。 孟萦和白芷去自家花园转了转,她觉得她要找些事情做,转移注意力,否则她会非常难受,钻进死胡同,以后都不敢做好事了。 园子里,梅花绽放,虽然花骨朵不多,但幽香浮动。闻着花香孟萦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下晌的时候,欧阳冉骑马过来了,听竹清说了倾月拿画逃走的事,知道孟萦不高兴,便径直去花园找她了。 孟萦见了欧阳冉非常意外,笑着说道“冉哥哥今日怎么会有空过来?” “来看萦儿,我怎会没空?心情好些了吗?要不要抱抱?你不是说抱抱心情就好了吗?”他笑嘻嘻地抱着孟萦说道。 可能是他的快乐感染了孟萦,她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和李君成曾经的过往,他都已经放下了,那么她是不是也要试着放下,而不是将那段感情埋在心底,不敢面对,不敢触碰。 “萦儿,我想和你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夜。”欧阳冉说道。 “还是不了,姜叔说了,成亲前,你也就只能在欧阳家过这一两个年了,成亲以后就不能在娘家过年了。” “啊,父亲什么时候和你说的。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什么时候成亲,我也不知道。怎么也得到会试之后吧!” “还要好久,那萦儿以后会不会嫌我老?” “等你背不动我之后再嫌弃吧,现在还不嫌弃!” 欧阳冉看孟萦现在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看来她已经好了很多。便笑着说道“初二,弟弟们都回娘家,萦儿去我家好不好?我想让他们见见你,免得以后见面不认识。”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你我并未成亲,初二回娘家,日子隆重,我去了,岂不是喧宾夺主?再说了,我以什么身份去正是见他们?给不给认亲礼?如何给?怎么做好像都很不合适,还是以后再说吧!” 欧阳冉见孟萦打定主意不去,便不再央求,而是背着她在园子里走了两圈,又陪着她早早吃了年夜饭,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家。 欧阳冉才走,远在定国公府的四郎却在计划,怎样才能早点赶到孟府……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四郎窃香 欧阳冉很会调节气氛,他愿意哄人时,很会说话,总能逗得人哈哈大笑。他见孟萦情绪低落,想到今日大年三十,孟家就她独自在长安,虽然不缺少人陪,但毕竟亲人都不在身边,而自己又不能时常来陪她,愈发珍惜和她相处的时光。 他不露痕迹地开解孟萦,再加上孟萦本就不是那种过于纠结的人,她多数时都是积极乐观,朝气蓬勃的。 等到欧阳冉告别离开时,孟萦已经散了心中的郁气,平静下来。送走他之后,孟萦开始守岁。 虽然有白芷陪着,还有一大帮从武陵带来的人陪着,孟萦始终觉得有些孤单。她想爹爹了,不知他一个人在武陵过年又是怎样的形单影只。 孟萦觉得应该给爹爹找个伴,不管大曌的家庭如何复杂,人是群居动物,总害怕孤独。如果爹爹愿意,她会想办法帮爹爹找个好一点的娘子,等他嫁了人,就是大家庭的一员,过年人多,总不会觉得孤单。 孟萦看着大家吃着干果炸货,嘻嘻哈哈地打着叶子牌,很开心的样子。她突然想吹吹风,便爬到了屋顶上。 夜幕低垂,寒星闪耀。看着偌大的长安城,万家灯火,家家户户都演绎着悲欢离合的故事。 她想着元郎远在边关,不知道会在哪里过年。有没有像她一样想着远方的心上人? 孟萦一直在房顶呆到,新年到来。各家各户都放了鞭炮和烟火,欧阳冉给孟萦准备了一大堆烟火。白芷跳到房顶,将孟萦抱下来,让她点燃烟火,迎接新年。 放完烟火,大家笑嘻嘻地给孟萦拜年问安。白芷提前准备了打赏的荷包,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家女郎的封赏,乐滋滋地回房休息了。 众人散去,正院只剩下孟萦和白芷相对而坐。 孟萦让白芷先下去休息,她坐在书房的桌前,想着前世这么大的时候,刚上高中,每年新年守岁,她都要写来年的学习计划。最后发现,每次计划得挺好,最后做到得很少。但当时写新年计划时的心情却是激情澎湃,热情万丈的。 孟萦对于自己的在大曌的一切,总有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她突然想要像前世那样,写一份新年计划,看看来年能实现多少。于是便拿出纸墨,开始写新年计划。 一动笔才知道有那么多的事要做,等到明年殿试,她娶亲,便要作为孟家的家主,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许多事情都要未雨绸缪,早做打算才是。 随着她将一条条计划写下来,她脑子愈发清醒。她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将来年要做的事情写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觉得可行,便放下纸笔。 随后她又拿本书看了起来,不大会儿竟然趴在桌前睡了过去。 且说定国公府,卫慎微这个新年如同往年一般,又是自己一个人过的,虽有部曲相陪,他仍是思念远方的兄长们和已经逝去的亲人们。 从欧阳冉一回京,他的暗卫便得了消息,知道卫平和卫安陪着孟萦到了京城。他早就想去拜会她,没想到,她自小年便入了欧阳家,一连多日都不曾出来。她好像忙着帮欧阳冉那厮干活,等到二十九日下晌,回到孟家已是倦极。 紧接着大年三十,他要祭祀卫家先祖,还要给部曲们论功行赏,如今偌大的定国公府,只有他一个主子,他自是离开不得。好不容易,迎了新年,又给部曲们打赏了银钱,让他们下去休息。他才得空,便又开始思念孟家女郎,去年春天一别,虽是七八个月未见,但如今已是两个年头了。 于是他提气上了房顶,开始在房顶上飞奔,径直往孟萦的宅子而去。待他到了孟宅,还未进门,便被卫平拦在了门外。 卫平一见是昔日的旧主四郎,便笑着问候了新年好。卫平恭恭敬敬地给四郎行礼请安,四郎赏了他一个鼓囊囊的荷包,便入了院子。 卫平本想拦着,但想到卫家向来都是兄弟娶妻,如今自己的主子孟家女郎与卫家大郎相惜相知,嫁入卫家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四郎还是自己的主子,便没有纠结四郎擅入孟宅之事。 四郎在正院的卧房没看到孟萦,便径直去了隔壁的书房,她果然在书房里,却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孟萦睡得迷迷糊糊,梦见和爹爹像往年一样守岁,又梦见与元郎走在郁江江畔。 四郎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小脸更小了,她又瘦了。他已经知道她中了举,又遭遇了绑架,后来随兄长去了西南,一直都在路上奔波。肯定辛苦,也难怪那么消瘦。 四郎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她可真轻啊,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四郎抱着她走到卧室,将她放到床上。 孟萦犹在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四郎一眼。还以为自己在梦中,轻声叫了声元郎,蹭了蹭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胳膊,窝在他怀里。 四郎有些嫉妒大哥,她对大哥是如此信任亲昵!以前自己每次靠近她,她都会不动声色地躲开。现在却主动亲昵大哥,如此姿态,他都不曾见她对欧阳冉和黄简然这样,看来她心里大哥比其他人更重要、更亲密吧! 四郎搂着孟萦胡思乱想,也可能是最近熬夜太多,他竟然也安心地睡了过去。 孟萦一觉醒来,觉得被窝里热烘烘的,分外温暖。她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人怀里。她以为是白芷夜里起来,抱她入睡,自己睡糊涂了,拉着他上了床。便有些心虚,抬头看了床上人一眼。 发现不是白芷,竟然是四郎,孟萦惊骇不已。她记得她在隔壁书房睡着了,后来梦到元郎。不会是她将四郎看成元郎了吧!他们的确相像,不过四郎皮肤更白皙,看着青春年少一些。 孟萦一动,四郎就醒了过来。他见孟萦一脸惊骇的表情,心中酸涩,看来她只是接受了大哥,并未接受自己。要不然也不会是这幅表情。 孟萦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还是穿着昨夜临睡前穿的衣服,两人都是合衣而眠。她看着四郎故意问道“沈家郎君,怎么跑到我的床上了?” 四郎并未回答孟萦的话,而是笑着问候道“萦儿,新年好。除了府上的人,我算是第一个给你拜年的吧!”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孟萦只好笑着说道“新年好,沈家郎君。” 她是故意叫他沈家郎君的,她已经猜到他是元郎的四弟,只是气愤他们兄弟二人对她不真诚。 “萦儿,怎么还叫我沈家郎君,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 孟萦摇了摇头,有些生气地说道“不知道,以前你叫我孟家女郎,如今叫我萦儿,又是何故?” 四郎拉着孟萦的手说道“萦儿不要生气,是我不对,不该说我是沈微,我是卫慎微,元郎是我大哥。我心悦你已久,上次一别,我深受相思之苦,又不敢给你去信。” 大年初一大早就收到表白,孟萦的脑袋还有些发懵。大曌虽是女子娶多夫,但小叔子表白未来的嫂子,怎么都感觉有点违和。 “郎君不要戏弄我,大年初一玩这么一曲。”孟萦抽出自己的手,跳下床说道。 “不敢戏弄,再也不敢了!我已经受到了相思之苦的惩罚!”他刚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祈祷孟萦不要深思。 孟萦听出了话外之音——之前他刻意接近她,本就是存了戏弄之意吧!男女之间的感情,戏弄最是伤人。如果不是自己那时冷静自持,若真是付出一腔真情,岂不是要白白被他耍弄一番?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你的恩情,我自会想办法还上。卫平卫安你也带走,我用不起这样的人。” 四郎见孟萦真的生气了,忙跳下床,上前拉着孟萦说道“萦儿不要生气,大年初一生气不吉利,你要是气就凑我一顿吧!”说着他就把脸送过来让揍。 “打吧,打完左脸还可以打右脸,反正我脸皮厚,打了也不疼。”说罢便拉着孟萦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看着他长得风光霁月,皎皎如庭中玉树,却偏偏做出一副的无赖模样。再气也发不出来,孟萦抽回自己的手,却拉不动。 四郎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然后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下好了,本来孟萦都已经消了火,现在这家伙蹬鼻子上脸,竟然得寸进尺。 孟萦的小宇宙瞬间爆发,跳起来拳打脚踢。纵使四郎闪得快,也多少受了些惩罚。他夸张地大叫起来“哎呀,不行了,大清早就谋杀亲夫啊!” 孟萦气得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他这么叫,院子里的人岂不都知道她夜里留宿外男了?她还不想落个风流成性的名头。 他们的笑闹自然瞒不过白芷。一早他就听卫平说卫家四郎来了,没想到他们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听声音好像自家女郎没有吃亏。 不一会儿,孟萦叫竹清过来帮助梳洗。梳洗罢,孟萦照旧要锻炼一番,绕着花园开始跑。四郎像个小狗似的,跟在孟萦身后,寸步不离。 热身之后,孟萦照例要练习剑法,四郎提议和她对练。两人乒乒乓乓打得热火朝天,出了一身汗,都觉得畅快淋漓。 一起坐下用了朝食,由于孟萦在长安没什么亲戚故旧,新年期间便不是很忙碌。倒是四郎,由于定国公府就他一个主子,他必须早些回去接待亲朋故旧。 四郎知道孟萦春节期间不忙,便嬉皮笑脸地拉着孟萦上定国公府一游。孟萦想着本也无事,便叫竹清在家看门,若有人来,到时派人通知即可。她带着白芷和四郎一起往定国公府而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乐不思蜀 长安城初一出门拜年的人不少,大多都是给没住一起的家中长辈或左右邻居拜年。整个都城都弥漫着新年的祥和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孩童们更是喜气洋洋。 看着大家的笑脸,孟萦都觉得心情愉悦。看来是要多出来走走,一个人憋闷在家里,容易胡思乱想。 孟萦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一脸安然。四郎本来骑着马,半道上又上了马车,他想与孟萦更亲近一些。 四郎正讲笑话,耍宝一般逗趣孟萦,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听到马车外有人说道“哟,四郎开窍了,知道哄女郎开心啦!”紧接着就是一阵起哄声。 四郎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平日里一起玩耍的伙伴们,他还不想让孟萦出现于他人之前,这是一种保护。他顺手放下车帘,从车门跳了出去,下车后,还顺便关好了车门。 孟萦见他如此,就知道他不想让众人见她,现在形势不明,她便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马车继续前行。 “四郎去哪里找的小娘子?如此绝色倾城,我等从未见过长安城中有此贵女,难道是养在深闺之中吗?”其中一个郎君说道。 “不可能,京城贵女哪有养在深闺之中的?谁家有此美貌的女儿还不是到处炫耀,以期获得高门郎君的青睐。” “就是,今日这女郎不会是四郎拐来的吧?”有人取笑道。 四郎听他们说得越来越离谱,便笑着说道“哪里是真的女郎啊?是我春风楼的新人,尚未和大家见面。正月十八正是登台献艺,各位去捧场啊!” “真的假的?我怎么看那女郎不像小倌儿呢?倒像是真正的女儿身。要不先让我等见见吧!” “拉到吧,我楼里的头牌是谁想看就看的,要想看,正月十八酉时去春风楼里看去!走了,不奉陪了!” “欸,欸,四郎别走啊,找地方我们喝一杯去。” “不啦,我家中有事,不像你们,家中又长辈照应,日子过得逍遥快活!走了,回见!” 众人见留不住四郎,便让开了道路。马车缓缓启动,不一会儿跑起来,很快就到了定国公府。 四郎惊了心,没让孟萦下车,走正门进府,而是让车夫将车直接从边门赶进了府里的车马处,这才打开车门接孟萦下车。 孟萦就着四郎的手下了马车,四郎对她说道“萦儿,咱到家了。府里安全,咱们可随意走动。刚才委屈你了,这群人比较复杂,不知背后都是谁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恐怕会算计你来牵制定国公府。我们要小心应对。” 孟萦点点头,随着四郎在府里走动起来。一会儿,管家来回事,四郎叫来两个能说会道侍奴,陪着孟萦参观定国公府。 这定国公府是第一代定国公,跟随后大曌开国皇帝萧维桢打天下,建功立业后,赏赐下来的。面积很大,历经几代定国公的修葺完善,整个庭院显得幽深而有底蕴。 那两个侍奴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子,生于斯长于斯,定国公府的故事讲起来头头是道。讲到家中四个郎君的故事,带她去看每个郎君住的院子。又领着孟萦参观了花园,此时的花园已是百花凋零,只有梅花香如故。 管家见自家主人领着女郎回来,欣喜异常。想着主子的交待,便让府中众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又着人去安排饭食。务必要让将来府中的女主人满意。 四郎与孟萦年龄相差不大,只比她大两岁。四郎很会玩,自诩为长安城中一纨绔。和他在一起一点也不无聊,倒是非常有趣。孟萦得了乐趣,愿意与四郎一起玩耍。 定国公府地方大,能玩耍的地方也多。有时两人乔装一番,由四郎领着一起去逛庙会和坊市。四郎不愧自称是纨绔,长安城好玩的好吃的,他恨不得都带着孟萦体验一遍。 期间,只要有机会,孟萦请四郎给她普及长安城的情势,及各大世家权贵的姻亲故旧。四郎留着孟萦,不让回家,孟萦也是乐不思蜀,玩得根本就不想家。 一直到欧阳冉找上门,送来孔家的拜帖时,孟萦才惊觉好像春节的假期已过。不过这段时间,孟萦已经整理出了一个小册子,上面记录着各个公侯世家的消息,以及以后出门需要注意的事项。 看着欧阳冉带走了孟萦,四郎心中很不舒服,他不想与孟萦分开。但孟萦有她自己的事,他自己也该忙起来了。还要应付正月十八那帮子小郎们的刁难。 欧阳冉也给孟萦整理一个册子,上面记录着长安各世家权贵的关系,孟萦将之与自己记录的两相对照,查缺补漏,有出入的都记录在册。 孟萦没想到自己会收到孔家的拜帖,孔家家主孔楠约孟萦,初七正午在天香楼一见。 文宣公孔楠是孔芝的母亲,孔芝是孔楠先正夫之女,已请封为世女。孔芝父亲过世时,她只有四岁。半年之后,孔楠又娶了世家子谢家郎君做正夫,当年便又生了一个女儿,于是孔家先后便有两位嫡女。 嫡长女孔芝今年二十四岁,娶兰陵世家王家郎君为正夫。嫡次女孔萱今年十九岁,前年年底娶七皇子萧瑾卓为正夫,去年夏天生下嫡女和嫡子。去年九月份,孔芝参加科考,已得举人功名。 孔芝性情温婉,与世无争,在科考一途并不顺利,她只有秀才功名,婚后参加过两次乡试,都未中榜。倒是孔萱,性子强势,又肯刻苦努力。科考一直还算顺利。两相比较,孔楠就更看重孔萱。 加上孔芝成亲后多年不育,还是孔萱,先生出嫡长孙女和嫡长孙,父亲七皇子又出身高贵,深得孔楠欢心。 去年春天,孔芝拜别母亲,随夫君去了零陵郡。在那里有了身孕,去信告诉母亲,恰逢孔萱生了龙凤胎,孔楠一高兴,难免就忽略了长女那边有孕的消息。 年前孔楠收到长女来信,已经得知孟萦救了他们母子三人。恰巧王家派人送年礼时,又透露孟萦如今已到长安。 孔芝夫君王煦委托家姐给孟萦送了年礼,孟萦又回了节礼。两家算是建立了往来。孟萦救了孔芝母女三人,如此大恩,孔家如果不表示,恐怕有负孔家世代书香、诗礼传家的盛名。 孟萦接到帖子,又看了孔家的消息,觉得这文宣公府人员关系复杂,不想牵扯太深。特别是孔家二娘子娶的七皇子萧瑾卓,他的生身爹爹钟贵君,乃靖安候府世女钟瑶光的胞弟钟瑞光。萧瑾卓和世女嫡长子钟维朗乃亲表兄弟,两人关系一贯很好。凡是与靖安候府扯上关系的,孟萦都不想多打交道。 孟萦觉得孔芝的压力也是够大,虽然她的夫郎出身高贵,但妹妹好像更厉害,有生父扶持,又娶了皇子。从取名字都能看出孔楠的心思,文宣公府,将嫡次女取名萱,可见爱怜。将来孔芝的世女之位能不能坐稳,尚未可知。 孟萦觉得既然与孔芝义结金兰,她自会站在孔芝身后,力挺她。至于文宣公孔楠和孔萱如何,明日见过再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