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网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 正文 第一章 惨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阴暗潮湿的地下密室里,靠窗的地方放置着一双小床,床榻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横着身子,空寂的目光注视着头顶滴水发霉的天花板。 身上盖着一条微微泛黄的凉被,身下陈旧的米色床单上还染着斑驳的血迹。胸口隐隐泛着痛意,衣襟像是被人扯弄过,酥白美好的肌肤上,处处都是淤青,引人遐想。 钟可情羞愧难当,奋力伸出手臂,想要扯一扯身上的被子,将那些羞辱尽数盖住,无奈四肢被手铐脚铐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咚、咚…… 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钟可情顿时浑身紧绷起来,双瞳因为恐惧骤然紧锁。那个恶魔回来了!下来了! “小情,我回来了……”地下室的不锈钢大门被叮叮咚咚敲出极大的声响,男子的声音隔着几米远,透着怪异的温柔。 “出去!滚出去——” 听到他的声音,钟可情只觉得喉头一阵恶心,温婉沉静的面容被撕裂,朝着大门的方向,发疯似地嘶吼起来,“陆屹楠,你这个禽兽!”男子已经闯了进来,大门被反锁,他走近床榻,背手而立,面上挂着残酷的笑意。他猝然弯下身子,大掌令人发麻地按在了钟可情光裸的小腹上,阴阳怪气道:“什么时候 才能怀上呢?可欣快要等不及了呢……”父母长居国外,姐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又突然失踪,中学时期的钟可情就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孤儿,整日游走于校园间。而陆屹楠就如同清晨里第一 抹阳光,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生活。当时她并不知,这是一场惊天阴谋的开始。 郎才女貌,他们牵手,是学校里最美的风景。陆屹楠品学兼优,但家境贫穷。钟家富裕有余,钟可情便用自己的私房钱供他读。 陆屹楠曾经宠溺地将她抱在怀里,说这些钱将来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他。 钟可情不要钱,她只要一份波澜不惊的爱情,那时候,她很满足。“怎么?又在回忆过去了?”陆屹楠冷哼了一声,伸手扯了扯领结,三两下功夫,就将西装外套脱下,摔在了一侧的躺椅上。“只要你乖乖替我生个孩子,我还可以像从前那 样宠你、爱你——” “不要碰我!好恶心!”钟可情固执地撇过头去,幽深空洞的眼眸燃起猩红的怒火,“你碰过别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碰我?” 三年前,她亲眼目睹陆屹楠爬上了姐姐的床,一向温柔大方的长姐,毫无顾忌地抢了她的男人。 “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陆屹楠突然低头,一口银牙狠狠咬在她的肩头,痛得她一身冷汗。 钟可情咬紧牙关,死活不要在这种人面前低头。 “快叫啊!叫出声来!”陆屹楠阴狠一笑。 “啊——”钟可情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喊出声来。 她如同一只没有灵魂地木偶,呆滞的眼神瞪着天花板,仍有那个禽兽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事后,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疯了么?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我为你生孩子?”陆屹楠舒缓了一会儿,突然抽身站起来,冷笑着道:“肮脏下贱的女人!钟可情,你看看你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生孩子吗?”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凶残,“ 你们姐妹俩都是RHOB型稀有血型,全世界都难找到第三个人!你姐姐需要这个孩子!你听懂了没有?” 钟可情的身子猛然一震,双眸瞪得老大。 原来又是因为姐姐钟可欣! 高中毕业之后,陆屹楠以全市第二名的高分,执意向二线的医学类高校投档,主修的是心血管科。 那个时候钟可情就该猜到的,他喜欢的人根本就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姐姐,而她还跟个傻瓜似的,义无反顾地追随他报了那所医科类院校。大学毕业,他们以同样优异的成绩赢得了市人医的实习机会,但实习名额只有一个。陆屹楠就抱着她哄着她说:女孩子当什么医生,天天看那些血腥的场面多难受,你只 要乖乖当我陆屹楠的老婆就好了! 结果,自然是钟可情放弃了实习机会。但钟家财大气粗,钟可情顺利定在了妇产科。 “RHOB型血……呵……呵呵……”钟可情面色惨白如纸,整个地下室都回荡着她绝望的笑声,“你要用宝宝的心脏去换姐姐的心脏,你就不怕遭天谴吗?”“怕?”陆屹楠冷笑一声,“有什么好怕的!老天从来就对我不公,凭什么你们姐妹生来就吃穿不愁,而我的妈妈却为了替我咱学费过着妓女一样的生活,到最后还要被一群 禽兽轮奸致死!这样的老天,我为什么要怕?” “你难道没有一点医学常识吗?宝宝的心脏根本不可能负荷成人的身体!”钟可情用冷厉的目光斥责着。陆屹楠的眼中却露出一抹凶光,“有一线机会我都要尝试,如果成功,我就是心外科手术的第一人,到时业界闻名,我要从前那些嘲笑过我的人,对我另眼相看!包括你的 父母!” 他拾起一侧的薄被,随意朝钟可情身上一扔,而后砰得一声锁上大门,将一室黑暗还给她! 第三个月,钟可情被确诊怀孕。 第六个月,姐姐钟可欣因为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受了惊吓,心脏病复发。 次日,怀孕六月的钟可情就被推上了手术台,以胎像不稳为由,强行剖腹取子。妇产科主任童谣任主刀医师,而她正是陆屹楠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 为了防止胎儿的心脏受麻醉剂影响,剖腹的全程,童谣都没有给她打麻药。钟可情就如同一条浅水的鱼,任人宰割,撕裂般的痛楚遍布了全身,一块血肉活生生从她身体里剥离出来,而后她亲眼看着那个不足月的孩子被送了出去,走向另一个深 渊! 两日后,人面兽心的陆屹楠拿着一份器官捐献协议摔在她面前:“签了它!” 钟可情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眸,看也不看他。 陆屹楠逼视着她,“所有的恶事都是我做的,与你姐姐无关。你是活不成了,你难道要让你的父母无人送终吗?” 钟可情微微有些动容。 陆屹楠又道:“你不签也没问题。我在你姐姐临死之前和她结婚,等到你父母百年归老,钟家的所有财产都会落入我的口袋,你难道甘心? 钟可情的眼眸顿时瞪大到了极限,恨得咬牙切齿,但想想孤苦无依的父母,她终是颤抖着手,在那份器官捐献上按下一个血印。 次日,浑身血污的钟可情再次被推进手术间。 陆屹楠穿着圣洁无比的白大褂,生生挖了她的心,给她换上一颗随时都会停止跳动的心脏。 三个月后,病房的大门被推开,身为她主治医生的童谣捏着手中的药剂瓶,朝着她隐晦一笑:“别怪我,我也只是按照你姐姐的意思做事——” “要怪就怪你和屹楠好过,你姐姐容不下你。”童谣的面上写着残忍,“你那样优秀,妇产科容不下你,我也容不下你!”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她一直以为这件事与她姐姐无关,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若她真是一个好姐姐,又怎么会勾引妹妹的男朋友! 童谣的眼神晦暗不明,手中的注射器扎入了钟可情的血管,“你应该感到荣幸,你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还能帮我试一试新药!” 心死如灰,发疯似地扯去身上所有的导管,钟可情突然狂笑出声:“你们等着!若有来生,抽筋扒皮,挫骨扬灰,这一世的债,我要尽数讨回!”病房里,她的声音反复回荡,最终归于沉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章 重生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入目的是刺目的阳光,好像失明许久的盲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手腕处传来刺骨的痛意,钟可情猛然清醒了过来。她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席梦思上,置身一间精装修的卧室。 卧室门外,似乎有人在声议论着什么,钟可情凝神听着。 房门外头,钟点工张小蝶一脸担忧道:“妈,快打120吧!这屋子里头割腕自杀的毕竟是季家的正牌女儿,若是出个什么岔子……”负责做饭的张嫂听了女儿的话,面色一冷,满不在乎道:“能出什么岔子?死了更好!打她一出生,季家就一直在倒霉,先是少夫人疯了,之后季先生也患上了心疾,这几年公司的生意都交给一无是处的大少爷,掌权的季老夫人身子也越来越差。这紧要关头,姓江的女人又回来讨债了,她要是不死啊,我也不好向姓江的交待!这种人啊就 是活该,好端端的寻死觅活!”钟可情一听这话,猛然打了个寒颤。四目张望着,打量着这房间的装饰,以及桌上摆放的物品。席梦思上堆着不少毛绒娃娃,窗帘用的是女孩子心仪的粉色,床头还摆 放着一张全家福。 钟可情一眼便认出照片中的人。右边站着的是季氏总裁季正刚,左边的是小姨,中间的自然是他们最为宠爱的女儿——季子墨。 这里是小姨家!她明明死在了病床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姨家里!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外面的争吵声却越来越大。“妈妈疯了,爸爸又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姓江的小三都带着女儿找上门了,她一个才读高中的孩子,一时想不开才做了错事,我们总得救救子墨小姐呀!”这会子季家除 了她们母女俩两个佣人,别的人要么去了公司,要么出去鬼混了,这要是再拖下去,子墨小姐恐怕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张小蝶越想越急,额头上不停渗出汗珠。张嫂斜睨了她一眼,“救?江美琴的人还在外头看着呢,怎么救?你爸爸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等着我们两个拿医药费回去。我们现在要是打了120,明天江美琴随意挑个刺 ,季总就会把我们解雇掉的,到时候少了一大笔封口费不说,我们连工作都没了,你这是想看着你爸爸没钱看病,早点死吗!”说罢,张嫂狠狠一拽张小蝶的胳膊,冷声道,“我可警告你了,别背着我做小动作,小心我拆了你的皮!你要是真看不下去,就把自己锁到洗手间,等这边事情都解决了, 你再出来!” 张小蝶惊得面色惨白,眼泪已经忍不住往下掉了,“妈,这是要遭天谴的……” 张嫂听了,气得够呛,直接拎着她,往洗手间里头一扔,从外头上了锁,道:“好好在里面呆着!”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可情听得心惊,手腕处传来的刺骨痛意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好一会儿,她的大脑终于能够运转,渐渐恢复意识。她看向自己的手臂,手腕 处被利器划了两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往外流着,雪白的席梦思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这么多的血,若不是她学医出生,恐怕此刻已经晕死过去! 床边上,削水果的小刀耷拉着,刀锋上也是殷红一片。 是割腕自杀! 钟可情立即反应过来,娴熟地从床底掏出一个急救箱,取出消毒药水和纱布,将纱布紧紧缠在伤口上,用压迫止血法做着急救。 等到血液渐渐止住了,钟可情才长长松了口气。紧接着她又疑惑起来,她怎么会知道床底下有急救箱的? 小姨家里,小表妹季子墨最为顽皮,所以钟可情生前曾经送给她一个急救箱,这样她磕着碰着了,也能及时消毒处理。 这里是季子墨的房间! 钟可情意识到这点后,突然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她穿在身上的这件睡衣分明是季子墨去年生日的时候,她送给她的! 那么…… 钟可情飞速奔到镜子面前,对着镜中的人看了三秒,瞬间僵住! 她怎么会变成了季子墨的模样?季子墨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割腕自杀?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死了! 她被陆逸楠困在地下室整整三年,三年内,她没有机会见到任何一个亲人。就算是亲密如小表妹,也只是三年前在病房外头看了她一眼! 三年与世隔绝,想不到外面已经是另一番天地! 她比季子墨整整大了十岁,这双手虽然血迹斑斑,但依约可以看出是一双少女的手,白皙的皮肤上并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镜子中的容颜比三年前成熟了少许,从前婴儿肥的小脸也渐渐变成圆润美好的鹅蛋脸,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变得愈发清灵动人,只是眼角还挂着泪痕,很明显是因为受 了莫大的委屈,这才割腕自杀。 联想起门外那两个仆人的对话,钟可情渐渐理清了头绪。 含恨而死的钟可情,命不该绝,重生在遭人迫害致死的小表妹季子墨身上。她此刻正躺在季子墨的床上,大门外头,两个仆人正在等着她死! 她清楚地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痛感,所以这并不是梦! 钟可情站起来,伸手触摸着这房间里属于小表妹的一切,心中微微酸涩,那个可怜的孩子正直二八大好年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钟可情的眼角微微湿润,双眸之中却陡然迸发出一丝狠意!这个世界人情薄凉,贱人总是比好人活得潇洒!她小心翼翼抚摸着季子墨的这张脸,暗暗在心底发誓:这一世 ,我要活得更好!为小表妹报仇!为那无辜的胎儿报仇!更要为自己报仇! 恰当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锁似乎转了转。钟可情一听,精神高度集中起来。 佣人张嫂在门外试探着喊了几声:“子墨小姐,子墨小姐……该吃饭了。”钟可情赶忙躺下,钻进被子里,动也不动,屏住呼吸挺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章 自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张嫂在门外又喊了两声,见没人应承,便扭开门锁,破门而入。一进房间,满目的鲜血便闯入眼帘,姓张的看得触目惊心,握紧了拳头,壮着胆子朝着床边上靠近,口中还在不停默默念叨着:“子墨小姐,我也是被逼的,你要怪千万别 怪我。小蝶她是护着你的,你也千万别怪她……这一切都是江美琴指使的,根本不关我们的事。” 钟可情不回话,静静地听着她忏悔。 张嫂一想到老公还在医院里躺着,就顾不得其他,只怕床上的人还没死,随手便抡起一侧的枕头,朝着钟可情的脸上捂去。 钟可情知道,如今这屋子四周都是江美琴的人,她能做的,只有自救。 “你就不怕被判死刑吗?”就在张嫂的那张脸最逼近她的时候,钟可情猛然睁开双眼,握在手中的匕首狠狠划出去,在张嫂手臂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张嫂痛得捂住了手臂,震惊地望着床上的人,难以置信道:“你醒了!你居然还活着?” 钟可情冷笑一声,目光中竟是寒意,“看样子,张妈很希望我死。”听钟可情这么一说,张嫂那张伪善的面容被撕破,阴险之色尽显,面上的褶子一层又一层,丑恶之极,“子墨小姐,我不怕告诉你,你今天是非死不可的!你若是按照姓江 的意思,安生地自杀,倒也没那么多痛苦,偏偏你还活着……” 张嫂说着长臂一伸,猛得拽起钟可情的长发,夺过她手中的水果刀,将她狠狠摔在床头! 季子墨这具身子才十六岁,又从小体弱多病,根本无力反抗!钟可情护着身体的重要部位,突然冷眼对上张嫂的视线,“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逃得掉?”张嫂猛然一震。那双眼眸,清透中带着狠戾之气,绝望中仍充满生机,仿佛看透世事,那绝对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该有的眼神。此刻的季子墨给她的感觉十分陌生, 异常可怕。 “为……为什么逃不掉?”她的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怯弱来。钟可情缓缓撑起身子,嘴角挂着鄙夷的冷笑,“方才我用水果刀划伤了你,刀口上有你的血迹。警察想要查明我是不是自杀,必定会去验血液和指纹。我出事的时候,只有 你和张小蝶在家,警察很容易查到你!” 张嫂一听,背脊一颤,吓得赶快扔掉了手中的水果刀。钟可情见状又道:“你也可以将水果刀处理掉,但警察如果找不到凶器,一样不能认定我是自杀,你和小蝶照样会被追查。现在科学发达,只要对你们两个人进行测谎,很 快就能查出谁是凶手——”钟可情面上挂着自信的笑,张嫂越听越害怕,双腿已经不觉开始打颤。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佣人,连小学都没读过,哪里懂什么验血、测谎的,钟可情随意这么一说,她已经信了七八分,但她还强自镇定,道:“你……你不要吓我!你不过是个高中生,我不信你会懂这些!姓江的说过,只要将现场布置成你自杀的样子,剩下的事,她会处理 !”“呵……”钟可情轻笑出声,“她当然会处理!她会报警,会揭发你的恶行!季家别墅外头有摄像头,可以证明她在我出事的时候并没有进入凶案现场,她可以洗脱嫌疑,但 是你呢?你却需要替她顶罪!” 钟可情说得在情在理,张嫂一下子就慌了心神。钟可情又道,“你没进来之前,我刚刚跟表姐通过电话,说我现在很开心,晚点会去看她。如果我死了,表姐可以证明我根本就没有自杀的动机!”说着她又扬起手腕来,包着纱布的手在张嫂面前晃了晃,“有哪个自杀的人还会想着止血急救?警察一旦排除了自杀,你一定会被判刑!到时候拿不到老公的医药费不说,小蝶要一个人照顾她爸 爸,不知道会有多辛苦呢!” 张嫂彻底溃败下去,她扔了手中的枕头,颓然朝着钟可情跪下去,“子墨小姐,是我错了!我求你饶了我,我求求你教我该怎么做!”钟可情压根儿不知道季子墨为什么自杀,只知道这件事跟一个姓江的女人有关。她冷冷抬起眼眸,道:“现在要害我们的人是江美琴,你总得告诉我她的底细,我才能想办 法帮你!”张嫂只得全全招了出来,“今天早上,姓江的女人突然出现,说要我帮她做一件事,可以给我一大笔钱。我老公在医院里住着,拿不出医药费,急需要这笔钱,我就答应了 。她似乎调查过子墨小姐,知道你从小就患有忧郁症,于是让我故意将季总出轨的事透露给你,再添油加醋,说你不是季总的亲身女儿……” “她说,只要我这样说,你一定会自杀。”张嫂垂下头去,“如果你死了,就一切太平。如果你没死,我就再补上一刀,到时候也不会有人怀疑。” 钟可情记得,季子墨这孩子确实有自杀的先例。她十岁的时候,因为发疯的妈妈甩了她两个耳光,爸爸又突然离家,她受不了刺激,服了大量安眠药自杀。之后的不久,季子墨就被送到钟可情所在的那家医院,被确诊患有深度忧郁症。她这种病,只有小小的刺激就会引起巨大的情绪波动,江美琴必定是找人调查过她,才精 心设下这个局! “算计得倒是挺精明的!”钟可情眸光一转,双瞳之中闪过一抹精光,“你若是想活命,现在就出去转告姓江的女人,说我已经死了!” 张嫂震惊地瞪大了眼眸,怔怔张大嘴巴,“可是子墨小姐,你明明活得好好的……”“你要是想活命,就得听我的!季家别的没有,多的是钱,你老公的医药费我出!”钟可情眸中闪过一丝精明,“她设计我,难道就不许我设计她?既然人家给我下了套,我若是不好好踩一踩,怎么对得起她一番算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章 将计就计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张嫂此时已经没了主张,钟可情将她逼得再无退路。她只得点点头,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钟可情在窗口看着,别墅外头听着一辆陌生的老爷车。 自上个世纪70年代初,季岚发家以来,季家在A市的势力急速扩张,四十年以来罗了饮食、汽车、服装等十多个行业,如今正在向房地产行业延伸。 以季家的财力物力,没有人会开那种外表不堪入目、毫无名气的老爷车,钟可情可以肯定江美琴应该不在车里头,车里坐着的应该只是她的线人。 钟可情看到张嫂敲了敲车门,那人便将车窗摇下来。张嫂朝着对方点点头,那人便递给她一打钞票,而后一个调头,便飞速开车离开。 “放我出去,来人啦!”楼下传来阵阵呼救声,钟可情这才想起来张嫂的女儿张小蝶还被关在洗手间里。 眼下张嫂的站在哪一边还不甚明朗,张小蝶心地善良,倒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钟可情下了楼,一脚直接踹开洗手间的大门。 张小蝶哭花了一张脸,蹲在抽水马桶边上,睁眼见钟可情正一脸沉静地望着她。她突然露出兴奋的笑容来,“子墨小姐,你没事!幸好你没事!”钟可情从前见过这个小丫头,自打小表妹季子墨患上忧郁症,季家人担心她想不开,就找了个跟她年龄相仿的丫头一直陪着她,吃饭、睡觉都呆在季家,季子墨只要出门 ,她就会一步不离的跟着。在钟可情的印象里,张小蝶乖巧懂事,是个单纯简单的孩子。 “快起来吧。”钟可情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来。 张小蝶的目光瞥见她手腕上缠着的层层纱布,面色一变,突然哭出声音来:“子墨小姐,是小蝶没用,小蝶保护不了你!” 说着她伸手抚上钟可情的手臂,抽泣着问道:“还疼吗?” 钟可情微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不疼? 张小蝶又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大约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钟可情确实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急需要输液来维持体力,但好戏还在后头,她怎么能轻易离开季家? 钟可情细想了一下,道:“你去帮我冲一大杯盐水过来,糖水也可以。”张小蝶也才读高中,学的是文科,对于医学上的急救,自然是一窍不通。她有些好地望着钟可情,只觉得今日的子墨小姐大有不同。平时,季子墨总是将自己一个人关 在房间里,亲密如张小蝶,她也极少与她说话,看人的目光总是不冷不淡的,仿佛不敢信任任何人。 张小蝶赶忙爬起来,进了厨房,找了些白盐和白糖出来,冲了整整两大杯水,上楼给钟可情送过去,“子墨小姐,您要的水来了。” 钟可情正躺在床上小憩,听到张小蝶的声音,她忽得睁开清灵的眼眸,道:“放在床头柜上就好。” “是。” 张小蝶疑惑地望着床上的季子墨,她那双眼神清澈明朗,不同于从前的拘谨小心,而是多了几分勇敢无畏。 钟可情不喜欢盐水的味道,但为了保持体力,她只得一仰头,一大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放下水杯,她发现一侧的张小蝶正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 季子墨身为豪门千金,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喝水吃饭都遵照礼仪,小口小口的来,鲜少像她这样一口气一杯水的喝法。 钟可情朝着张小蝶一笑,解释道:“我只是太渴了。” 恰当此时,楼下响起一阵脚步声,钟可情知道是张嫂回来了。她突然握住张小蝶的手,冷静静谧的目光对上张小蝶的双眼,沉寂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恩!”张小蝶重重地点头。钟可情知道季家的地下室里面,有一个用来紧急逃生的小门,便对张小蝶道:“你饶过你妈妈,从地下室出去。直接去季氏找我爸和奶奶,就说我发病了,很严重,让他们 快些回家看看!” “是!”张小蝶也算个机灵的丫头,趁着张嫂进来之前,从季子墨房间的暗格逃到了隔壁房间,然后蹑手蹑脚的下楼,很快便从地下室逃了出去! 钟可情继续躺在床上装睡,张嫂推门进来,怯声道:“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了,再过半个小时,季家所有人就都知道你的死讯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怎么做?” 钟可情勾唇,缓缓睁开眼睛:“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收两边的钱,对你来说没什么不好的!” 张嫂心下一惊,颤抖着声音道:“你……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样?”钟可情挑眉,“你难道要杀我灭口吗?” 张嫂哪里敢再动那样的心思,吓得压低了脑袋。 钟可情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你收他们多少钱,我全都不计较,并且给你双倍。”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季家的大门被一群人推了开来。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摸样,穿着一身束腰的水绿色短裙,长发挽起,双耳上一对珍珠坠子耀眼非凡。 她身后跟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女,看那相貌神情,应该是母女二人。少女扬着脸,面上有着和她母亲一样的骄横。江美琴登着一双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动静颇大的上了二楼,一群人紧跟其后。她猛得推开钟可情的房门,便见张嫂战战兢兢地站在床边上,指着被被子没过头顶的人,对 江美琴道:“江夫人,子墨小姐她……她就在被子底下。” 江美琴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喜悦,她身侧的少女也笑得邪肆,道:“妈,这个小杂种,总算是死了!” 江美琴抬起头来,笑对张嫂:“你做得很好,另外一半钱三天后给你。” “谢谢江夫人。” 这时,江美琴身后一个身穿制服的保镖凑到她耳边道:“夫人,季总回来了,已经到门口了。”江美琴听了,魅惑一笑,缓缓朝着床边靠近,而后面色一变,一张笑脸瞬间耷拉下来,哭丧着哀怨道:“小墨,你的命好苦啊!小墨,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自杀… …” 钟可情屏住呼吸,藏在被子里,听她哭得一声一声,活像唱大戏似的。“小墨,阿姨知道你在学校里打了子珊,你心里头内疚,可你子珊姐姐根本没放在心上,你怎么还这么想不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章 哭丧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砰铛一声,房门被从外狠狠推开,季奶奶和季正刚匆匆赶回来,急切问道:“子墨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床沿上还挂着没有擦干的血迹,鲜红一片,看上触目惊心。 季子珊边哭边喊了声“奶奶”,而后又望向季正刚,哽咽道:“子墨妹妹她……她恐怕不好了……”“谁做的?”季奶奶素来疼爱孙女儿,听到这样的噩耗,连步子都站不稳了,将一侧的花瓶砸得粉碎,一脸怒火地瞪着那两个外来入侵的母女,斥道,“好端端的,子墨为什 么会自杀?是不是你们两个逼她了?”“冤枉啊。”江美琴这才回过头来,一脸泪痕,梨花带雨地望着季正刚,“正刚,你可要为我们母女两个做主。是子墨她在学校里跟几个女孩子打架,子珊去拉架,却被她甩 了一巴掌,依我看,她是因为内疚才自杀的……” 江美琴边哭边伏在被子上,“可怜的孩子,这才十六岁,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忽然,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江美琴背脊一震,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整个人都被骇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席梦思。听她们母女唱了半天大戏,钟可情这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仰着身子坐了起来,用一脸没睡足的表情望着江美琴,问道:“这位阿姨,你是谁?我不过是睡个 午觉,你好端端的,来哭什么丧啊?” 江美琴不可思议地望着季子墨,“你怎么没有死?” 钟可情轻哼一声,“这位阿姨,你很希望我死吗?” 江美琴被她问得噎住,道:“床边上都是血,我们……我们以为你自杀了。” 钟可情眸光一转,缓缓一笑,问道:“是以为我自杀了,还是希望我自杀啊?”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江美琴额头渗着汗珠,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钟可情装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凄楚可怜地望着季正刚,“爸,我的手好疼,方才削水果,不小心划伤了自己。” 钟可情扬了扬手,手腕处点点血痕便透过纱布渗透出来,季奶奶见了,心痛无比,赶忙对身侧的老佣人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打120?” 佣人琴妈慌忙点头。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辨别着这些人的心思,季奶奶明显是心疼季子墨的,可那季正刚从头至尾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并不在意女儿的生死。季奶奶这时才想起了什么,恶狠狠瞪了一眼房门口站着的张嫂,冷声斥道:“子墨小姐受了伤,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我从前说过的话,都当耳 边风吗?” 张嫂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目光时不时瞥向床边上的江美琴。 江美琴则是恶狠狠地瞪回去,像是在警告。 季奶奶很快就发现了猫腻,紧咬着下唇,伸出食指,满脸怒气地指向江美琴,冷喝道:“是不是你这个贱女人又在搞鬼?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许你动子墨一根汗毛!” 钟可情静默躺在床上看着,也不说话。 季正刚一心维护那对母女,横出身子来,将季奶奶拦住,道:“妈,这事指不定就是子墨那丫头的恶作剧,你不要什么事都往美琴身上推,她毕竟是我的女人。”“恶作剧?你的女人?”季奶奶气得咬牙,伸手便给了姓江的一巴掌,“割腕能是恶作剧,你让她自己去割啊!她是你的女人怎么了?我偏就要打她!想进我们季家的门,就 得受我管,否则免谈!” “妈,你……”季正刚心疼地去扶江美琴。 季奶奶冷笑一声,“我怎么了?” 季正刚气得跺脚,“你真是不可理喻!” 季奶奶又道,“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不可理喻?你老婆还没死呢,你就赶着接小三进门,你让季氏的那些老股东们怎么看你?”原来又是小三插足,赶跑正室的故事。钟可情总算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慌忙从床上爬下来,虚弱着身子走到季奶奶身边,劝道:“奶奶,我只是流了点血而已,你别 怪爸,这件事就算了吧。” 她表现得越是通情达理,季奶奶便越是对那对母女恨之入骨。 站在江美琴身边的季子珊突然发起狂来,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分明是她设计陷害我和我妈!她还在学校打了我!” 钟可情做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整个身子都往季奶奶怀里缩。 季奶奶呸了季子珊一口,“小墨这么害怕,她怎么可能打你,分明是你血口喷人!你们母女两个快点给我滚出季家,有我老太太在一日,你们就别想进季家的门!” 季子珊还想反驳,却被江美琴从背后拉住,道:“小珊,别闹了。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奶奶会原谅你的。”说着,她扶着季子珊走出去。 经过钟可情身边的时候,钟可情给她一记胜利的目光,扎得她母女二人恨意直起。 季正刚在屋子里愣了一会儿,等到江美琴母女都出了房门,他这才无奈地望了季奶奶和钟可情一眼,而后推开他们二人,急匆匆赶了出去。 钟可情的手还在流血,不一会儿功夫救护车就来了。 去最近的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主治医生笑着对季奶奶说:“刀口划得很深,流了不少血,幸好这孩子聪明,自己做了急救,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季奶奶听了,就更加不相信江美琴母女所说的自杀了。一个一心想要自杀的人,没必要给自己做急救。 季奶奶一把将钟可情搂紧怀里,哀声叹道:“可怜的孩子,没有妈妈的庇佑,我死了以后,你要怎么办才好!” 钟可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算作安慰。 这时,季奶奶的电话响了。 钟可情静默在一边等着,等到季奶奶接完电话,见她面如死灰,便问道:“奶奶,出什么事了?”手中的电话猛然摔落地面,季奶奶叹道:“小墨,你千万不要伤心。你可情表姐昨天去世了,再过两天就是她的丧礼,你要快点好起来,准备准备,去见她最后一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章 葬礼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葬礼? 钟可情心头一颤,那样肮脏黑暗的死法,陆屹楠居然还要为她准备葬礼,他就不怕别人开棺验尸么? 不过也对,从前的钟可情死了,他总得给钟妈妈钟爸爸一个交待吧。 钟可情在医院住了一晚,度过危险期之后,便在季奶奶的陪同下,回了季家大宅。季奶奶对张嫂不放心,就将自己身边的琴妈调过来,贴身照顾钟可情的起居。 “子墨小姐,季总派人送来了礼服,您试试大小,明天的葬礼上需要穿。”琴妈递过来一个浅紫色的大盒子。 钟可情记得季子墨是有很多礼服的,大多都只穿过一件。季家的家世比钟家还大,也难怪江美琴那么想嫁入季家。 “好。”钟可情拆开包装,盒子里是一件束腰贴身的纯白色晚礼服。季子墨皮肤白皙,穿白色更能显现出她的气质,她如今正值十六岁的花样年华,青涩可人,季正刚这样安排, 怕是想要她多吸引一些目光,将来长大了,必能嫁个好人家。 钟家的家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祖上是香门第,在整个A市也算得上几个大户之一。来参加钟可情葬礼的名流,必定不在少数。原先陆屹楠同钟可情交往的时候,利益场上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也介绍过一些给他认识,但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如今陆屹楠和钟可欣大肆地为钟可情举办葬礼,怕是打算接 手钟家的家业了。 葬礼的前一晚,钟可情彻夜难眠,她期盼着与陆屹楠的再次重逢,整个人仿佛回到了那段地下室时光,阴暗潮湿的感觉令她不敢睁开眼睛。 第二天一早,季奶奶便差了人来接钟可情,钟可情穿着那件精心设计的白色束腰裙,将长发高高挽起,比起先前的青涩,更多了几分女人的风韵。钟可情的灵堂摆在郊区的钟家老宅,老宅门口有大片的空地,空地上错落有致地撑着擎天的大型遮阳伞,四处都是酒水、茶点,这哪里是什么葬礼,根本就是露天的高级 舞会。 钟可情下了车,挽着季奶奶的手臂入场。季奶奶很照顾她的情绪,时不时就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孩子,你也别太伤心。你大表姐说了,你可情表姐走得很安详,医院的医生们也都尽力了,她没经历太多痛苦 ……” 安详?不用麻醉,剖腹取子、开膛换心,最后还被人用来试新药,这样惨烈的死法也能叫做安详?那她一定要让那对狗男女死得更加安详! 钟可情的唇角不觉露出几分鄙夷,亲昵地凑近季奶奶,道:“奶奶,你别担心,我没事。”灵堂设在大厅,钟可情和季奶奶进去的时候,守在灵堂两侧的亲人纷纷出来迎接。钟家家大业大,近亲远亲加起来有百十来号人,自打钟家二老出国后,很多亲戚都鲜少 联系,钟可情能认得出的人并不多。 钟可情心里头焦虑,仰着脖子,绕过那一层层陌生的面庞朝着里面张望,终于在千转百回之后看到了钟爸钟妈那两张熟悉的脸。 钟吗吗哭得眼睛红肿,整个身子都倚在钟爸爸身上,像是一离开人,她就会晕死过去。 “妈……” 钟可情忍不住远远地喊了一声。 人群之中的钟妈妈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了女儿的互换,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眸,迷茫地在人群中寻找,扯着老伴儿的手,哭诉道:“孩子他爸,我听到小情的声音了。” 钟爸爸亦是一脸忧伤,叹息道:“你一定是太累了,小情她已经走了。” 母亲一夕苍老,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鬓角的白发也越来越多,累积成雪。钟可情终是不忍,拨开层层人流,朝着钟妈妈身边走去。 钟妈妈见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模糊着双眼道:“是小墨啊。” 是啊!她现在是季子墨! 钟可情的心尖上像是被插上了一把钝刀,时不时在她的伤口上擦一下,鲜血断断续续地流着。最后她一咬牙,握住了钟妈妈的手,颤抖着双唇喊道:“姨妈。”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见了自己的双亲却不得相认。 “小墨,你也好久没见过你可情表姐了,趁着她还没火化,快去见上最后一面吧。”钟妈妈道。 钟可情点点头,既然她现在的身份是季子墨,那她就要扮演好季子墨的角色。 钟可情的尸身被冷藏在水晶棺中,身上穿着庄重而精致的寿衣,面上明显找人画过妆,妆容浓重,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安详。 钟可情不禁冷冷唾弃,生前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陆屹楠在她的尸体上倒是花了大价钱! 见过钟可情最后一面,钟可情宽慰了钟妈妈的情绪,命人扶着她去后堂休息,这才找到了空隙,对钟爸爸道:“姨父,你难道不觉得可情表姐死得很蹊跷吗?”钟爸爸疑惑地抬头看她,刚想要说些什么,一个阴沉低哑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哪里蹊跷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章 场景重现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这是钟可情以季子墨的身份第一次见到陆屹楠,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西服,与他一贯白大褂的形象格格不入。黑色象征神秘、阴暗,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陆屹楠面上满是严肃,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撇过钟可情的脸,却见那个十多岁的少女双瞳里写满了记恨。 陆屹楠与季子墨没有多少接触,他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她那样晦暗不明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钟爸爸回头见了陆屹楠,便对钟可情道:“小墨,是你多想了,你可情表姐病了三年了,能拖这么久,也算不容易了。我们也只是没想到她会去的这么突然,否则也不可能 将她一个人丢在国内……”说着,他的双眼便湿润了,“这都怪我们不好!” “真的是这样吗?” 钟可情原本是想追究陆屹楠的责任,却不想引来父亲的伤心。她双拳握紧,望向陆屹楠的双眸又多了几分恨意。陆屹楠隐约能感觉到这个少女身上的愤怒气息,他温润着嗓音道:“小墨妹妹,我知道你和可情关系好,可事实就是这样的。可情她心肠好,快不行的时候,将自己的心脏 捐给了你大表姐,你大表姐到现在都不能接受可情的死讯呢。” 小墨妹妹。 这叫得是有多阴阳怪气,钟可情从前怎么没发现陆屹楠的真面目呢。 陆屹楠虽然家境不好,但长得却是英俊不凡,白皙的皮肤、俊朗的相貌,若是再穿上干净整洁的白大褂,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女生的尖叫。钟可情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手中没有证据,定不了陆屹楠的罪。陆屹楠为她们姐妹二人做换心手术前,逼她签了器官捐献。她若是此时跟他撕破脸,非但报不了 仇,恐怕还会引起陆屹楠的疑心。 念及此,她突然冲着陆屹楠温婉一笑,“或许真是我想多了。陆医生,我大表姐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见她。” “她身体不好,又悲伤过度,这会儿正在后堂休息。”陆屹楠面不改色道。 站在一旁的钟爸爸道,“我陪你去见见你大表姐。” 钟可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用了姨父,钟家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好。”大堂里还有许多亲友要迎接,钟爸爸便没有强求。 后堂是钟可欣的卧室,这里的每一样摆设、每一处装修,钟可情都记得清晰无比。钟家的卧室原本都设在二楼,但因为钟可欣的心脏不好,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就连爬几步楼都会气喘嘘嘘,那时候钟可情心疼姐姐,便请了陆屹楠来帮忙,将楼下房里 的一整柜藏全都搬去了楼上,房便改成了卧室。 如今,钟可情细想一下,陆屹楠恐怕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钟可欣的吧。 卧室的房门虚掩着,隐约可以听到房里传出的啜泣声,透过门缝,钟可情看到钟妈妈正拍着钟可欣的后背,小心安慰着她。 咚咚…… 钟可情在屋子外头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应承,便推门进去。 钟可欣今日穿了件白色的长裙,长发挽起,温婉动人,看上去不像是参加葬礼,倒更像是婚礼上精心打扮过的新娘。 或许在所有人眼中,钟可欣一直都是柔柔弱弱、貌美如仙的形象,也难怪心高气傲的陆禽兽也会为她折服。 看着那张恬淡如水的脸,钟可情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童谣握着注射器对她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和陆少好过,你姐姐气不过…… “是小墨来了?”钟妈妈从床边上站起身子,对着钟可情道,“去陪你大表姐说说话,我先出去,外头还有客人要招呼。” 钟可情神情淡漠地望着钟可欣,赤裸裸的眼神,像是要在对方脸上灼出一个洞来。等到钟妈妈一离开,钟可欣那张看似天使的脸便瞬间被撕裂,她冷哼着对钟可情道:“季子墨,我知道你和可情那丫头关系好,但她死就死了,又不是我弄死她的,你干嘛 给我脸色看?”钟可情朝着床榻逼近一步,冷睨着对方道:“不是你弄死她的,你有什么证据?现在在你身体里跳动着的那颗心脏是可情表姐的,听说心脏是有记忆的,你就不害怕自己会 变成她吗?” 钟可情幽深的瞳仁对上钟可欣的视线,她在她的双眸中找到了些许恐惧之意。 钟可欣猛得甩开她的手臂,斥道:“你出去!你出去……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出去?”钟可情冷笑一声,“那怎么行,好戏还没开始呢。” 钟可欣被她的神情吓到,禁不住破口大骂,“你不过是季家一个精神失常的女儿,凭什么来管我们钟家的事,你走!” 或许是屋子里争吵的声音太大,引来了钟家的佣人李嫂。 李嫂站在门口张望,问道:“可欣小姐、子墨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钟可欣刚要说些什么,便被钟可情打断道:“没什么,可欣表姐的胃不太舒服,你去外面倒一杯苏打水过来。” 李嫂赶忙点头。 钟可情从李嫂手中接过苏打水,关上房门,便凑近钟可欣,邪肆一笑道:“可欣表姐,我来喂你。” 钟可欣明显被她吓到,推却着冷斥:“我的胃没有问题,不需要喝什么苏打水!你走开,快走开,再不走开我就喊人了!” 两人一推一就之间,整整一大杯苏打水全都洒在了钟可情身上。 钟可欣这才稍稍喘了口气,瞪眼看向钟可情,像是见了鬼似的,瞳仁无止境的放大,双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钟可情的白色长裙上,胸口的位置,一层层开始血红色的花朵,到最后扩散成一个血窟窿,活像是被人挖了心!“鬼!鬼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章 化学反应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出门前,便在白裙子胸口的位置上抹了酚酞溶液,酚酞无色,完全看不出来,可是一旦遇到碱性的苏打水,就会渐渐变红,胸口的位置一点点开出一朵血红色的牡 丹来,钟可欣做过亏心事,自然吓得不轻。 钟可情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大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钟可欣吓得连连后退,“你别过来,别过来!”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看似哀怨地叹了口气道:“唉,衣服都湿了。”说着,她自顾自地拿了床头的吹风机,插上电板,小心吹着衣服。 钟可欣则从床榻上跌跌拌拌地爬下来,朝着房门口冲去,三两步跑到前堂,口齿不清地对着钟妈妈钟爸爸道:“房间里……有,有鬼!” 钟妈妈钟爸爸都不是相信鬼神之人,带着几分疑惑,打量着钟可欣。 “孩子,你一定是太伤心了,看花了眼。”钟妈妈安慰着。 钟可欣急得直跺脚,道:“是真的!你们快跟我进房间看一下,就是子墨……子墨身上全是血!” 不远处的季奶奶听了,心中一惊,赶忙跑过来问:“子墨那孩子出什么事了,什么全身是血,你快说清楚!” 惊动了季家的人,钟爸爸只得跟着钟可欣回房间看看。 钟可欣推开房门,彼时钟可情正背对着他们,拿着吹风机小心吹着裙子。 钟可欣见了,随即便惊得面色惨白,指着钟可情的背影道:“就在那里,她胸口全是血,全是血……” 季奶奶一听,慌忙唤道:“子墨,子墨……” 钟可情应声放下手中的吹风机,而后转过头来,笑对大家,一脸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 白裙子胸口的位置干净无瑕,钟可情满目茫然地看着大家。 钟可欣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的衣服,口中喃喃:“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刚刚明明看到了……”她转过身,握住钟妈妈的手,“妈,你要相信我,我刚刚真的看到有很多血!” 苏打水被吹干,酚酞的颜色自然褪去,又恢复最初的纯洁干净。 钟可情朝这边走过来,对着钟妈妈钟爸爸,问道:“姨父姨母,大表姐这是怎么了?”季奶奶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将钟可情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并没有自残,才转身对钟家爸妈道:“小墨没事啊,可欣一定是伤心过度,产生幻觉了。”钟可欣瑟缩 地躲在钟妈妈怀疑,一边拼命地摇头,一边辩解道:“我没有产生幻觉,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 事实胜于雄辩,钟可欣越是辩解越是会让人以为她精神失常。钟可情在心底冷冷一笑,其实她那看似聪慧的长姐,也不过是愚不可及之人! “大表姐,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钟可情说着,便要上前搀她的手。 钟可欣惊慌之下,抽了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刀,紧紧握在手中,对准钟可情道:“你别过来!走开!” 在场的人都被钟可欣吓到,季奶奶赶忙将钟可情护在怀里,道:“子墨,你大表姐一定是脑子出了些问题,你千万别靠近她,以免伤了自己。” 钟可情委屈地点头,便随着季奶奶出去,临了她还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钟爸爸钟妈妈从钟可欣手中夺过水果刀,赶忙将陆屹楠喊进来,道:“陆医生,可欣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快给她打一针镇定剂。今天来的客人很多,可别闹出什么乱子, 可情的身后事够大家忙的了,可欣千万不能出事。” 陆屹楠见钟可情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想来确实是精神失常,便朝着钟家爸妈点点头,“伯父伯母放心,可欣就交给我了。” 钟家爸妈这才安心地出了房门。钟可欣瑟缩在床上,看着陆屹楠从床下的急救箱里翻出镇定剂和注射器,目光中的惊恐愈来愈深,她拼命解释着:“屹楠,我没病,是可情她回来了,她附在子墨身上,回 来找我了……”陆屹楠无奈地摇摇头,“还说你没病,你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这世上又没有鬼,可情怎么会回来,她的尸体还在灵堂里摆着呢!子墨确实跟可情关系好,她最多是吓吓你 ,怎么可能变成可情了呢?” 看着陆屹楠手持注射器逼近,钟可欣慌乱地摇头,“是真的!我看到她心口露出好大一个血窟窿,全都是血……” 陆屹楠无奈地一咬牙,叹道:“可欣,你别这样。你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秘密迟早会曝光的,我觉得你现在精神失常,你需要休息。” 说着,他不顾钟可欣的挣扎,一针便扎在了她胳膊上,令她晕沉沉昏睡过去。 钟可情站在房门外头,从缝隙里看到这一切,嘴角弯弯勾起:钟可欣、陆屹楠,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而已。 “来了!来了——”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尖叫声,完全不顾忌这里是灵堂,死者需要安息。四处都是镁光灯,仿佛将娱乐现场搬到了钟家大宅。 “是谢少来了!” “……”整个灵堂瞬间被记者们堵得水泄不通,钟可情眉头微蹙,只觉得某个熟悉的名字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微微踮起脚尖,顺着众人的视线,朝着不远处的身影望去——真的是谢舜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章 他结婚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十年,他们已经整整十年未见,钟可情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见他。千帆过后,用着小表妹的身体,在自己的葬礼上,遇到那个曾经亲密到极致地邻家哥哥。 再确切一点说,是遇见了他们。 那一对丽人站在镁光灯下,从容自若地回应着媒体,仿佛天生就是为舞台而生。简单的衬衫长裤,穿在他身上一样不失英气。今天是钟可情的葬礼,他没有选择单调的黑白色,而取了折中的灰色,明明是黯淡到极致的色彩,落在他身上依旧能吸引最 多的目光。 一个记者凑近,递了麦过去:“谢少,可以问一下,您身边这位女士是谁吗?” 他身边的女子,面容恬静美丽,约莫二十六七,怀中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婴孩,同谢舜名站在一起,就是一副合家美满的模样。 他已经和她结婚了吗? 钟可情的心底划过不小的涟漪。 “我是关静秋。”见谢舜名一直不予回话,关静秋站出来说。 “关小姐,请问你和谢少是什么关系呢?” “关小姐,你怀里抱的孩子是谢少的么?” “关小姐,你们登记结婚了吗?” “……” 比起谢舜名,关静秋明显更好说话,层层不断地八卦问题向她扑来。钟可情静默站在一角,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用心听着,因为媒体所问的那些问题,她不是不好。命运何其妙,钟可情记得关静秋,小学时期班上那个病病弱弱的才女,她平日里连说个话就像林黛玉似的气喘嘘嘘,可是十六岁那年,关静秋一脸傲然地站在她面前, 向她宣誓:“谢舜名是我的,他会跟我一起出国。” 当时,钟可情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可一个月后,谢舜名举家搬迁,她跑遍学校都找不到他的时候,她才知道,关静秋不是在开玩笑。从那以后的每一天,钟可情都想念着谢舜名,给他写数不清的信,可远洋那边从来都没有过回复。这让她很迷茫很绝望,不知道是地址错了,还是那个邻家大哥哥再也不 理她了。三年前,被陆屹楠困在地下室的钟可情对谢舜名充满了怨恨,她一次次想象,如果当初谢舜名没有失踪,她是不是就不会遇上陆屹楠这个禽兽,是不是就不会落到如此不 堪的地步。 “关小姐,请问孩子起名字了吗?” 关静秋抱着孩子,一脸温婉地答:“麒麟,谢麒麟。” 姓谢! 钟可情倚着墙壁的身子还是忍不住猛然一颤,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了。大堂内顿时一阵哄乱,著名女演员唐颖与地产界巨贾谢云的独子谢舜名,与妻子关静秋美国秘密结婚,携子归来,这样的头版头条必将引起娱乐界、地产界以及医学界的 轰动。 其实五年前,钟可情就有了谢舜名的消息。 那一年谢舜名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美国克利夫兰诊所心脏科就出了一名天才,初入医学界,临床经验匮乏,而他的手术成功率却接近百分之百。 钟可情是在报纸上看到他的,那时候的他名声赫赫,钟可情身边又有了陆屹楠,她再也不敢奢望什么。 “关小姐,谢少这次是临时回国,还是……” 关静秋莞尔一笑,“我们回来定居。” “关小姐的意思是……你们住在一起吗?”媒体记者最喜欢咬文嚼字。 关静秋避而不答,反倒说,“孩子还小。” 她这样避重就轻的答法令记者们很不快,他们随即就将矛头重新指向谢舜名。 “谢少,您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您和关小姐的关系呢?” “谢少,你们是在国外注册结婚的吧?” “谢少……” 钟可情第一次不那么反感媒体的喋喋不休,她想从媒体口中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消息。她着实好,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的,在他的回忆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她? “嘘——” 一直沉默站着的谢舜名突然伸手摘了墨镜,露出深邃漆黑的眸子,冷沉着声音道:“今天是我一个好朋友的葬礼,不是生日Party。”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毫无表情,就连一侧的关静秋都吓到了,单手推开了一个媒体的麦,另一手小心护着孩子。四周霎时间安静下来,谢家势力不凡,谢云动一动手指都能引起地产界的轩然大波,他们这些做媒体的自然也不敢轻易得罪这尊大佛。再说,今天谢少看上去明显心情不 好,万一激怒了他,这些报社都别想在A市混了。 谢舜名走到灵堂前,微弯着身子拜了拜,便径直朝着水晶棺那边走去。 钟可情的心揪成了一团,谢舜名是克利夫兰诊所的第一人,只要他看到她的尸体,一定能发现一些端倪的! 她如今也不求别的,只求昔日的大哥哥可以帮她拎出杀人凶手,将陆屹楠的恶行曝光,好让钟爸爸钟妈妈不再受那个禽兽欺骗。 谢舜名走到棺材跟前的时候,陆屹楠突然横冲出来,将他拦住,道:“可情走之前说过,她不希望外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谢舜名的眼睛突然眯成一线,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冷声威胁,“让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章 贱人反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额头隐隐有汗珠渗出,“据我所知,可情并不认识你。阁下在可情的灵堂大闹,似乎有些不合适。” 钟可情心头一紧,这十年,她确实没有跟陆屹楠提过谢舜名一个字,一是想要报复性地忘记那个人,二是她真的有喜欢上陆屹楠。 谢舜名的双瞳骤然紧缩,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她没有跟你提过我么?” 陆屹楠决然摇头。“那又怎样?”谢舜名突然扬起冷冽的眸光,“你才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你去问问钟家的人,有谁不认识我。老朋友过世,见最后一面还要经得你的同意?你跟可情又是什么 关系,凭什么阻拦我?” 谢舜名素来冷傲,他这样一连串的问题泼出,字字掷地有声,令陆屹楠有些站不住脚。 钟可情其实很想反问他一句:那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她看得出陆屹楠心底的紧张,亦看得出谢舜名的焦躁不安。她心底住进了一只魔鬼,冷笑着看那两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相互对峙! 换心手术的成功,令陆屹楠成了A市医学界的新秀,加之他与钟家关系匪浅,如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两大帅哥对峙,四周的镁光灯更是忽闪忽闪,媒体记者纷纷涌向前方,想要拿到第一手资料。 浅浅勾唇,谢舜名淡金色的眸光中泛着几分冷意,双手按在了水晶棺的边缘,目光朝着里面平躺着的人看去。 “陆医生不能阻拦你,但是我可以!” 恰当此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钟可情背后响起。钟可欣褪去方才的白色长裙,换上一身冷眼的黑纱束腰裙装,从后堂缓步走出,推开前面的人,一步步坚定地走到谢舜名面前,逼视着他:“放着十多年的亲情、友情不要 ,一走就是十年的人,你凭什么回来看她?” “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生病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十年未见,你确定现在的你在她眼中不是一个陌生人?”钟可欣步步紧逼,她问得每个问题都站在钟可情的角度上,听在旁人耳中,她仿佛是一个替妹妹打抱不平的好姐 姐! 只有钟可情一人在角落里恨得咬牙切齿,钟可欣这么言辞凿凿,不过是为了阻止谢舜名开棺验尸而已! 事关杀人命案,以及她钟家长女的好名声,她的语气怎么可能不急切? 谢舜名认得钟可欣,他抬眸望了对方一眼,声音微哑:“我只是……不相信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从前的钟可欣温婉大方,绝对不会撒谎,所以谢舜名信了。 不!他不可以信她! 钟可情心中焦虑,握紧了双拳,她扒开层层人群,对着大堂中央喊道:“就算可情姐死了,也应该让他见最后一面吧!” 钟可欣微微侧目,横了钟可情一眼,目光紧紧盯着她胸口,冷声道:“子墨妹妹,这是我钟家的事,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谢舜名抬头望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女孩儿,只觉得她的眼神里透着坚毅的光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但时间隔得太久,久到他无法记起。 钟可情还要说话,却被季奶奶一把拉住,在她耳畔轻声道:“今天到场的媒体朋友太多,季家人低调,不想上报纸,这是钟家的事,小墨你就别管了。”钟可情终于噤了声,却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水晶棺边上的男子。他哪怕是稍稍抬一下手,碰一碰她前生的手臂也好。她前生受尽陆屹楠的虐待,就算现代给尸体化妆的技 术再怎么高超,那些淤痕总归是抹不掉的。 “封棺!” 钟可欣怒喊一声,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便走了进来,当着谢舜名的面,火速将棺面盖上,并且封死。 谢舜名眉头紧拧,刚要说些什么。钟可情便见他身后的关静秋将怀中婴儿递给一侧的保安,自己则接了个电话,而后凑到谢舜名耳畔,面色焦急地说了句什么。 谢舜名突然收起所有情绪,一脸冷寂地站起来,携关静秋一行人,匆匆离去。 钟可情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只知谢舜名一走,陆屹楠和钟可欣一定会想尽办法,尽快将她的尸体火化,到时候证据被毁,她就很难让他们伏法了! 谢舜名这一走,在场的媒体也去了大半,整个灵堂很快就空了出来。 全身的精血仿佛被抽空了似的,钟可情静静地倚着墙,听到屋里头钟家二老正小声议论着什么。 钟妈妈叹息着道:“十年了,想不到舜名已经这么大了。你说如果当初他们一家没走,可情没有死,他现在会不会和可情在一起……” 钟爸爸的声音听上去则极为严肃,“没那么多如果。” 是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钟可情苦涩一笑,上辈子的事已经是过眼云烟,她现在要做的是活得更好,要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到了傍晚,往来宾客大部分都散了,季奶奶因为身体不好,下午的时候就被季正刚接去医院复诊了。 整个钟家大宅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季家来接她的车到了,钟可情刚要离开,就被人从背后喊住:“等等!”一脸傲然的钟可欣扯着嘴角,冷笑着靠近,手上狠狠一挥,一大杯苏打水全都泼在了钟可情脸上和身上,“如果不是看到床头的苏打水,我还真以为见了鬼呢!子墨妹妹这么爱喝苏打水,现在就多喝一点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有娘生没爹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欣从卧室高调走出,阻止谢舜名开棺验尸的时候,钟可情就猜到她已经发觉了苏打水的事情。 清透的水珠从她面颊上滚落下来,钟可情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伸手便朝着钟可情脸上掴去,打完了还甩甩手道,“大表姐,你脸上好大一只蚊子!” 钟可欣莫名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她终于按捺不住,一脸嫉恨地搬起一侧桌案上的花瓶,对准了钟可情的额头砸去。钟可情眼疾手快,一手稳稳接住花瓶,另一手死死扣住了钟可欣的手腕,轻笑道:“大表姐,这漯河图青瓷花瓶可是可情表姐送给姨妈的生日礼物,姨妈不知道有多喜欢, 你就这么砸了,也不怕姨妈伤心吗?” 说着,她将花瓶小心翼翼地摆放回原处。 比起钟可欣,钟妈妈更宠爱性情直率的钟可情,所以钟可情送给她的东西,她总会特别用心地包管着。 钟可情的一番话恰巧刺中了她心中痛处,钟可欣气得面色发白,双肩忍不住颤抖起来,指着钟可情的鼻子道:“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小杂种!” 开始口不择言了?气急了?露出真面目了? 钟可情朝着她身后扫了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故意咦了一声,问道:“大表姐,你刚才说我是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你是没有教养的小杂种!”钟可欣被她气得面色发青。 钟可情又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她身后,挑眉问道,“没有教养是什么意思?” 钟可欣冷嗤一声,怒道:“就是说你有娘生没爹养!” 这话一出口,钟可情才故意惊诧地长大了口,伸手指了指她身后,喊道:“爸——” 钟可欣以为钟可情又在吓唬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扯着她的衣领道:“别再装了,你爸爸眼里只有小三母女,哪有你这个正牌女儿!他根本不可能来!” 话音刚落地,一道沉闷的声音变在她背后响起:“什么叫做有娘生没爹养?” 钟可情立刻做委屈状,又低低喊道:“爸,幸好你来了……” 钟可欣吓得背脊一颤,心脏也跟着漏跳了半拍,赶忙回过头去。她见了季正刚,紧张地舌头打颤,连话都说不全了,干涩着声音道:“姨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季正刚声音微冷,面上透着几分寒意。季奶奶做过体检便回别墅休息去了,她心里头惦念着季子墨,这才让季正刚来接季子墨。子墨那孩子从小就有抑 郁症,前些日子又被人逼得自杀,季奶奶是故意给他们父女两个亲近的机会。 季正刚想不到一到钟家,就碰到这么尴尬的场面。钟可欣知道季正刚生气了,她这个姨父最爱面子,心里头一定火大。钟可欣稍稍镇定下来,垂着头道:“姨父,不是这样的,是子墨表妹做了错事,我原想教训教训她,一 时口误,说了错话,您别放在心上。” 季正刚扯了扯嘴角,上前牵住钟可情的手,回过头来,面笑肉不笑地对着钟可欣道:“那真是劳烦侄女儿了,是季某疏忽,居然要你来帮我教训女儿。” 他语气淡漠,但听在钟可欣耳中,是字字惊心。 钟可欣还想解释些什么,季正刚已经拉着钟可情的手,出了屋子。钟可情走了两步,便对季正刚说,有东西落下了,连忙回头去取。她走到钟可欣身边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冷笑道:“大表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下次骂人的时候,先 仔细掂量掂量。” “你!”钟可欣面色涨得通红。 钟可情毫不理会,旁若无人地走了。 季正刚是带了司机来的,他给钟可情开了后车门,将她塞进去。 车驶出一公里左右的时候,季正刚突然干咳了一声,清冷着声音对钟可情道:“小墨,你是季家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季家,以后做事不要冲动。” 钟可情微微怔住,诧异地望着季正刚。 季正刚略一蹙眉,叹道:“可欣脸上的五指印是你打的吧?”钟可情立马明白过来,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垂下头去。在她的印象中,季子墨很少跟季正刚说话,不管季正刚对她是打是骂,亦或是关心,她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冷不淡的 表情。 钟可情深知言多必失,季子墨的灵魂已经不在,她不希望这一点被旁人察觉。季正刚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知道错了,也不再为难她,将话题转向别处,“前些日子家里事多,你又一直生病,好些天没去学校,课一定落下了不少,明天一早就回去上学 吧!” 钟可情点点头。她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三年过去了,季子墨现在应该已经读高三了,高三的课程紧,在旁人眼中,她确实应该回去上课。 季正刚见她难得乖巧,又道:“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想好考什么学校了吗?” 钟可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我要学医!” 季正刚微微一怔,想到季家人确实多病,让季子墨去学医也没什么不好,便道:“喜欢什么医科类学校就告诉我,如果分数达不到……” 他刚要说下去,便被钟可情一口打断:“C大!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考上C大!”C大是她从前跟陆屹楠一起读的医科大学,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她不但要考C大,她还要和陆屹楠进同一家医院,她要一层层剥开那群人的罪恶面具,她要将真 相赤裸裸撕裂开来!一瞬间,季正刚看到她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微微怔住,随即便缓缓笑出声来:“好,就考C大,我季正刚的女儿不需要走后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自闭症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回到季家大宅,季奶奶已经睡了,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季正刚把钟可情送到门口,便对她道:“公司还有事,我今晚就不住家里了。”钟可情眉头微微一动,心底隐隐有些愤怒。也难怪正直年华的小表妹会自杀,看来传闻并不是假的,季正刚有外遇,自从季夫人发病之后,她就移居到别处修养,季正刚 更是肆无忌惮,十天半个月才回一次家,但凡有点时间,都跟小三母女呆在一起了。 “爸。” 钟可情突然将他喊住,叹息了一声道:“有空去看看妈吧。” 季子墨鲜少在季正刚面前提他妈妈,季正刚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又道:“这段时间太忙,等过段时间吧。” 忙什么? 小三没能害死她,忙着安慰小三的情绪?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冷哼,她从小疼爱这个小表妹,想不到小表妹竟然惨死在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手中!上辈子最恨的就是小三和贱男,想不到这辈子还是随处可见 !进了门,张小蝶一直在门口守着,见钟可情回来,赶忙接过她的小手袋,扶着她换了双舒适的家居鞋进屋,又道:“子墨小姐,老太太吩咐了,您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 要上课呢。” 钟可情点点头,随后便上了楼,张小蝶步步紧跟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 “子墨小姐,沾了血的床单都已经换过了。老太太说要辟邪,连同褥子一起换了新的,颜色是我挑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进了季子墨的房间,钟可情见她还跟着,便道:“我很喜欢。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张小蝶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子墨小姐,往常我都是陪你一起睡的。” “一起睡?”钟可情疑惑地抬头。“是啊。你睡床,我睡地板。要看着你睡着了,我才安心。”张小蝶也微微有些诧异,自杀之后的子墨小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言谈举止都和从前大有差别,就连有些习惯 也发生了变化,看上去没有从前那么敏感自闭了,记性……好像也没有从前那么好了。钟可情突然明白过来,故意一拍脑门道:“我怎么给忘了……”但她喜欢独处,更想一个人小心研究一下季子墨的卧室,多了解她的一些信息,于是便对张小蝶说,“我最近 睡眠不好,有旁人在,我睡不着,你今晚先去客房睡吧。” “好的。”张小蝶蹙眉应承下来,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又顺便掩上了房门。 等听到外面没了脚步声,钟可情这才上前几步,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明天就要上课了,可季子墨的同学,她一个都不认识,现在需要提前做好功课才行!季子墨现在上高三,高三一般都是毕业前提前拍好毕业照的。对!就是要找毕业照! 桌上、床头柜、衣橱、抽屉……能翻的地方,钟可情都翻了个遍,别说是毕业照了,哪怕是一张照片、一个小纸片都没有找到。季子墨的本、日记,全都不见影子。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那丫头究竟把这些东西放在哪里了?难不成在她自杀之后有人进来过,把那些东西都扔了么?可是当天季奶奶就把张嫂调走了,张小蝶又一向护着 她,不可能拿她的东西! 钟可情怎么也想不通,她干脆侧卧在床上,表情凝重,沉思着。 许是白天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不一会儿功夫,钟可情便悄然入睡。 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前世。 跟童谣一起呆在妇产科的时候,她曾经遇到过一个患有自闭症的产妇。这个产妇不会说话,但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管是好事坏事都会记下来。 跟这个产妇同病房的还有一个高龄产妇,高龄产妇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可在生产当日她突然猝死在产房里,因为出了人命,警方介入调查。 她的责任医生是一名有威望的老医生,不可能会犯常识性错误,所以大家都怀疑是生产前一日产妇误食了一些忌讳的食物所致。 唯一可以作证的人便是跟她同房的自闭症产妇,自闭症产妇记性不好,大家亲眼看着她从病床底下的暗格里掏出日记交给了警方…… 对了!就是床底下!患有自闭症的病人,内心阴暗,总觉得别人会偷窥她的隐私,所以会将东西藏在最隐蔽的地方。钟可情心头一颤,从睡梦中惊醒,她身后摸了摸床下方,靠近床头的位置 果然有一个巨大的暗格! 她将那个暗格整个儿掏出来,格子整整有一个床头柜那么大,里面放着相册、本、钱包、银行卡,还有手机! 钟可情颤抖着手,拿起季子墨的手机。她本不想偷窥旁人的隐私,可这个时候,她必须要知道季子墨的一切才行。 她从后往前,一条条翻阅着季子墨的短信,她发现季子墨不喜欢存联系人姓名,这大约也是自闭症患者的怪癖吧! 突然,一条三年前的信息跳入她的视线,短信号码居然是钟可情自己的手机,内容写的是:小墨,表姐要做一个大项目,需要静修几年,最近就不要来找我了哦! 狗屁的大项目! 钟可情气得面色发白,这条短信,分明不是她发的! 强压下心头怒气,钟可情继续看下去,季子墨的交际圈子真的很小,左右只有那几个号码,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几句“在吗”、“吃饭了吗”、“晚安”。正当她沉思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来电显示上是一连串熟悉的号码,钟可情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就看得心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毁尸灭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你一直留在让我哭泣的远方,爱一直停在你曾爱我的那晚,你曾经对我那么好……”哀怨的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响着,唱出了女子的不甘, 唱出了男子的绝情。钟可情不明白季子墨为什么会选这么绝望的一首歌作为手机铃声,女人活该被男人伤害么? 钟可情望着屏幕上的号码,逐个数字认真的数出来,手腕微微一颤,手机差点摔开。那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号码,这么晚了,究竟是谁拿着她的手机在给季子墨打电话? 陆屹楠么?不,不会是他,他跟季子墨的生活圈子鲜少有交集。 钟可欣?亦或是钟爸爸钟妈妈? 钟可情的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无数的巨石,压迫着她的神经,令她头痛难忍,无法思考。 “什么天荒地老,不到最后不会知道。”最后一句歌词唱完,钟可情刚要按下接听键,铃声突然断了。 晚上十点,钟可欣将钟家爸妈送去市区的大院休息后,又开车折回了钟家老宅。 她走进钟可情的灵堂,手中握着的正是钟可情生前所用的手机。她原本对钟可情的尸体有一种莫名地恐惧,可当寂静深夜,一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没有了害怕。 长发飘飘,一袭白衣,唇角因为心脏病的关系,微微泛着青紫色,这样病态的她,落在旁人眼里,恐怕更像女鬼吧!她没有开灯,抚着水晶棺的边缘,借着微弱的月光,望着棺材里躺着的人,面露哀伤的感叹道:“亲爱的可情妹妹,感谢你将屹楠带到我身边,感谢你和我拥有同样的血型 ,感谢你将你的心脏让给我,千言万语都说不尽呢!”她承认是嫉妒钟可情的,从小她的成绩就比钟可情高出一大截,在学校里是人人追捧的才女,可那又怎样?她几乎没有朋友,钟可情却是自来熟,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就 连从小患有自闭症的季子墨都愿意跟她亲近! 钟可欣从小患有心脏病,即便她再怎么努力,爸妈总是更喜欢健健康康的钟可情。 凭什么她这么努力,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而钟可情却能活得无忧无虑? 钟可欣越想越气,越回忆越偏执,长甲嵌入棺材边缘,骨节苍白到了极致。“好妹妹!你的尸体还有科研价值,我好歹是你姐姐,本来不想毁尸灭迹的,可惜你那爱管闲事的小表妹,好像发现了什么,对我百般针对,我不做点令她伤心的事,怎么 对得起我自己?” 钟可欣微微扬起嘴角,脸上透着诡秘的笑意,这笑就像是从陆屹楠脸上抠下来的,如出一辙。 她笑着站起身子,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戴好视线准备的橡胶手套,利落地拿起水果刀,找准了煤气罐的位置,割断了煤气管道! 只一瞬间的功夫,一股刺鼻的臭鸡蛋气味便弥漫开来,钟可欣小跑着奔出屋外,关紧了门窗,将整个灵堂布置成一个密闭的空间。走到门外,她这才打开钟可情的手机,按照计划,给季子墨打了电话。季子墨是抑郁症兼自闭症患者,睡眠很浅,稍有一点动静都能惊醒她。季子墨还有一个怪癖,许是 为了安心,她睡觉的时候从不关心,这一点,钟可欣十分清楚。 手机铃声大约响了半分钟,钟可欣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挂了电话,而后将手机从窗户的一角,小心翼翼塞进了屋里。 她进了车门,从车窗探出脑袋来,又朝着钟家老宅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季子墨,我要让钟可情的尸体毁在你手上,我要你悔恨一辈子!”钟可情的手机被她调成了自动接听状态,只要季子墨一打电话过来,自动接通的手机便会引燃煤气,引发大爆炸,到时候就算谢舜名和季子墨想要开棺验尸,也无迹可寻 了! 最后看了一眼居住多年的钟家老宅,钟可欣一踩油门,车子便飞速驶出了钟家。 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钟可情终于将季子墨的日记通读了一遍,又在毕业照上圈圈点点,将那些与季子墨关系的密切的人,全部刻入脑海。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钟可情这才稍稍松懈下来。注意力一旦分散,她便又想起了方才那个电话,目光忍不住瞥向那个被丢在一边的手机。 究竟是谁呢? 她要不要打回去问一问呢? 爸爸妈妈如今都跟陆屹楠那个禽兽住在一起,会不会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打电话过来求救? 钟可情越想越乱,她躺在季子墨的床上,握着手机,又等了约摸半个小时,对方都没有再打过来。 不同于一般女生,季子墨的手机是中性的墨黑色,象征着神秘和未知的颜色。一股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心驱使着她,令她的目光移不开手机屏幕。 嘀—— 她终于还是按下了快捷键,回拨过去。 手机铃声只响了一下便接通了,钟可情几乎没有时间去反应,紧接着手机那端便传来一声巨响,电话应声而断,之后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钟可情心中越发地不安起来,那一声巨响究竟是什么?她赶忙再拨回去,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第一次接通了,第二次却提示不在服务区,钟可情的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如同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莫名的恐惧感将她层层包围。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没能按时去上学。钟家那边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季奶奶一脸无奈地告诉她,“小墨,你千万别激动,认真听奶奶说。钟家老宅昨晚发生大爆炸,你可情表姐的尸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涉嫌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爆炸?爸妈呢?”钟可情几乎是脱口而出,见季奶奶一脸疑惑,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赶忙道,“我是问姨父姨母怎样了?” 季奶奶面色一缓,宽慰道:“谢天谢地,钟家二老都没事,昨晚被可欣接去市区了,没碰上这场灾难,你可情表姐实在是太惨了,烧得只剩下碎骨头了……” 钟可情死死咬住下唇,炸得只剩下碎骨了,这意思就是她不可能再开棺验尸了!脑海中突然想起昨晚听到的那声巨响,她心头猛然一颤,该不会是! 叮咚叮咚—— 正当她痛苦沉思之际,门铃响了。 李嫂开了门,面露慌张之色望着季奶奶和钟可情,道:“老太太、子墨小姐,外头来了两个警察。” 季家是清白人家,最讨厌跟穿制服的扯上关系,季奶奶面上微微露出几分不悦,冷哼了一声道:“问他们有什么事,没什么大事的话就打发走,免得吓到小墨。” “是。” 李嫂和门外的人小声交谈了几句,那两个警察一个将她拉住,一个则直接破门而入。 李嫂在外头喊着:“别进去!别吓到我们小姐!老太太,老太太……我拦不住他们……” 一高一矮的两个穿着浅蓝色制服的警察闯了进来,钟可情蹙眉看过去,高个子的那个,右臂上挂着不少勋章,头衔应该不低。 季家向来遵纪守法,季奶奶见他们这般不懂礼貌,很是生气。 矮个子的警察连忙上前,赔笑道:“季老太太,打扰了……” “有事说事,没事出去!”季奶奶眉头一拧,冷声打断。“是这样的。昨晚城郊的钟家老宅发生特大爆炸,根据现有的线索,我们怀疑此事与季子墨小姐有关,想请她随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他顿了顿,似乎是害怕自己的身份不 够,指了指身侧的另一个警察道,“这是我们刘督察。” 姓刘的表情严肃,即便是面对名声赫赫的季家懂事长季老太,也没有低头打招呼,足可见他在局里的地位。 “子墨昨晚一直呆在季家,怎么可能跟爆炸有关?”季老太横出手臂,拦在季子墨面前,“季家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没我的同意,你们谁也不许动她!”刘督察目光一冷,视线落在钟可情身上,眉头抬也不抬,看似不屑地对季老太道:“案发现场找到一个被炸毁的手机,我们经过技术修复,查到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季小姐 打来的,手机被设置成自动接听状态,那通电话接通的时候,钟家的煤气被人割了,引发爆炸,我们怀疑这是季小姐预先设好的局……” 刘督察缓缓抬起头来,冷锐的目光望向老太太眼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季小姐,季小姐难道不应该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吗?” “我知道季家家大业大,我们小市民得罪不起,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季小姐真的做了,我保证抓她!”刘督察字字狠戾,咄咄相逼。 他底气十足,明显是有后台的。钟可情见季奶奶有些站不稳,连忙扶着她坐下来,又转过身对刘督察道:“我这就跟你们回去做笔录,还请你们快点离开季家!” “不行!”季奶奶一把将她拉住,“小墨,你从小最怕那种地方,奶奶怎么能让他们带你走?”钟可情摇摇头,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季子墨,又怎能让这些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她拍拍季奶奶的后背安慰道:“奶奶,没事的。只是去警局问几句话而已,小墨没 有做过亏心事,不怕他们问。” 她目光坚定,清澈的双眸仿佛能洗净人的心灵。 季奶奶这才松了口放她走。等到钟可情跟着刘督察出了院子,老太太又连忙吩咐李嫂,“快打电话给贺律师,立刻把小墨保出来。小墨懂事,愿意配合调查,可我季家有头有脸,不能跟警察局扯上任 何关系!这事要是传出去了,真不知道明天报纸上会怎么写!” “是,老太太。” 刘督察并没有将钟可情直接送去警局,警车在市区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门口。 钟可情眉头一皱,问道:“这是哪里?”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一连两个问题,都没有人回答她,钟可情猛得拉开车门,却被姓刘的一把拽了回来,将她死死按在座位上,“乖乖呆着!我们是警察,不会把你怎样!” 钟可情讨厌这种被人困住的感觉,“我可以告你挟持!” 姓刘的根本不怕这种威胁,挑着眉道,“随你怎么告!你找检察官告我,我就找法官保我!你告到市里,我就保到省里!你告上中央,我还能保到国外!”刘督察语气很重,但那矮个子警察明显胆小许多,陪着笑脸,对着钟可情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季小姐,我们刘督察只是随口说说,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们这 次请你来,其实是受人所托,有个人,想要见见你。”钟可情面色一冷,反问道:“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青梅竹马不及一见钟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那警察一脸无奈地样子,“季小姐进去就知道了。” 钟可情仔细观察了那栋大楼,云城建设,不是钟家名下的产业,亦跟陆屹楠没有半点关系,那么会是谁要见她呢? 刘督察引她进了电梯,矮个子的警察则在一楼门口守着。电梯在14楼停了,钟可情走出去才发现这一层仅仅居住了两户人家。云城建设地处市中心,这样的地段,每平米至少要卖到四五万,大多楼层都是被企业租过去,用作SO HO办公室的,这两户人家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 “进去吧,就在里面。”刘督察指了指电梯右侧的那户人家。防盗大门半敞着,透过空隙,钟可情可以隐约看见屋里的情况。屋子里的装潢,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的奢华,而是以简约古朴的灰黑色为基调,但胜在整洁干净,像是长 期有女主人打理的样子,令人感到温馨。 她的目光扫过电视、窗帘,最后落在了咖啡色的漆皮沙发上。 钟可情握着门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痛楚,好像立刻掉头就走。 谢舜名正躺在沙发上小憩,因为个子太高的关系,修长的双腿翘了出来,正对着钟可情的方向。 钟可情当然记得他这双腿。穿着休闲的牛仔,干净的白球鞋,背着她爬过山,玩过水,只是他又长高了,腿又长了,和从前的差别好大。 “舜名,起来吃饭了。” 这时,屋子的另一个角落走出一个女人,她端着满碟热腾腾的饭菜走过来,空气中都飘着家的味道。 钟可情看得很清楚,那人正是关静秋。 关静秋蹲在谢舜名身侧,见他已经睡着,并没有喊醒他,而是宠溺地一笑,在他鼻头上点了点,“就让你多睡一会儿,等小麒麟醒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一家人…… 钟可情听了不是不心痛的,就算隔了十年未见,但他突然娶妻生子归来,还闯入她的视线,她接受不了。 她看着已为人妻关静秋,不觉想起十年前她们之间的对话。 文质彬彬的关静秋,突然将她拦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你放弃吧,谢舜名一定会跟我去美国的。” 钟可情想也没想就回她,“凭什么?你有什么筹码?能抵得过我和他十六年青梅竹马的感情?”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输得一败涂地。十六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算个屁!爱情这种事情,看一眼就足够了,看多了生厌! 钟可情再也站不住了,她的手僵在门上,那扇防盗门像是有千斤重,她怎么推都推不开似的。 沙发上的人手指动了动,眉心不由蹙起,像是被外界的声音干扰,很快就要醒来。 几乎是同时,钟可情甩开了门把手,脚步朝后退了两步,想要尽快从这里逃离。 “怎么?不敢进来么?” 屋子里谢舜名的声音传出来,大约是没有睡醒的关系,有些沉闷沙哑。 钟可情的身子瞬间僵住。 谢舜名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从沙发上翻身而起,三两步走到她跟前,宽大的手掌一把扣住了她柔弱的手腕,修长的手指使劲地嵌入她的肌肤,扼得她涩涩发痛。 钟可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她现在的身份是季子墨,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瓜葛!谢舜名离开的时候,季子墨才六岁,仅仅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进来!” 他冷声厉叱,手臂奋力一拽,便将钟可情拉进了屋子。随即,他“啪”得一声,重重关上防盗门,将一脸惊诧的刘督察隔绝在门外!尽管手腕被他拽得很疼,钟可情依旧贪念他的温暖,犯贱似的,希望他一直握着她的手。钟可情微微侧目,细细去打量他的神情,十七八岁的面容已经完全长开,五官愈 发的坚毅冷沉,薄唇紧抿,两弯怒眉浓得深入人心,和小时候一样。他鹰兀般冰冷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哇哇——” 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婴孩的哭泣声。 钟可情随即明白过来,他已经有孩子了,现在要照顾孩子,晚上自然睡不好。这时,谢舜名突然侧过头来,撞上她的视线,钟可情猛然怔住,吓得赶忙低下头去,看向地面。她从来都不是胆小懦弱的人,可她没勇气看他活得这么幸福,这么合家美 满。 怔愣在一侧的关静秋见了,唤道:“舜名……” “恩?”他略显不悦地蹙眉。 “她……”关静秋指了指钟可情,“她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哦,小麒麟醒了,我去看看他。”关静秋低头。只是,她分明看见了谢舜名眼底的怒意,这种怒意在知道钟可情死讯的那一刹那,她也见到过一次…… 等到关静秋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谢舜名突然一个甩手,愤恨地将钟可情悬空抱起,而后狠狠砸在了沙发上。 “嗯——” 尽管身下是柔软的沙发,但他砸得用力,钟可情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后脑正巧搁在了偏硬的沙发背上,生生地疼。 谢舜名突然俯身过来,双臂撑在她的肩膀两侧,猩红的眸子眯成一线,像打量一只猎物一般,紧紧盯着她。 钟可情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起伏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灼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可他仅仅是发怒,并不是对她有意思。 “你,你要做什么?” 钟可情终于还是问出口。“我做什么?那你昨晚又做了什么?”轻蔑的反问,谢舜名突然腾出一只手来,死死扼住她的喉头,令她窒息到面色通红,“是不是你炸了可情的尸体?是不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记忆中的他,温文尔雅,钟可情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再见面,他竟然想要杀了她。 她曾经有机会赴美留学,有机会再见到他。五年前,她将去市人医实习的机会让给了陆屹楠,钟爸爸又帮她联系了美国的好几所知名大学。她成绩不凡,再加上钟爸爸的人脉,很快便拿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OFFE R。 可是出国当天,钟可情没有去机场。 她最终还是留在了A市,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院。 院长面试她的时候,曾经问她:“钟小姐,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成绩优秀,完全可以去国外深造,为什么选择留在A市工作?” 钟可情当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放弃那样一所闪闪发光的大学,那一定不是一个平凡学生能够做到的事。她要留在A市,究竟是因为陆屹楠在这里,还是因为这里有她和那个人的回忆?又或者是因为,她 知道那个人正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她没有想好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见他?她开始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直到现在见到他本人,她才明白,她仅仅是想避开他,不想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想看他幸福,更别说是结婚生子 了! “因为男朋友在这里。”当时钟可情是这么回答的,而陆屹楠就站在门外不远处,深情款款看着她,浅浅地笑。 钟可情一回头,就决定将那个人忘掉,安安稳稳地和陆屹楠过日子。 “说话!” 谢舜名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恨不得直接将她掐死。 钟可情只觉得脑袋热烘烘的,整个人晕晕沉沉就要昏死过去,可她的双眸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人的脸,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到死也要记住他的样子。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能拿你怎样吗?”他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松开她的脖子,伸手便是一巴掌,重重砸在她的侧脸上,留下清晰可见的五指印。钟可情抚着脖子,好一会儿功夫才能正常呼吸,侧脸火辣辣的,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记忆中,他从来都没有打过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生怕磕着碰着,若是有小流氓敢接 近她,他们必定会被他打得鼻青脸肿,见了她都要躲得远远的。 曾经那个宠她护她的大哥哥,居然打得她嘴角沁出血丝来。 他这样紧张钟可情的尸体,她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至少,他是紧张钟可情的,不是吗? 她的一言不发,很快又激怒了对方。 谢舜名突然揪出她的长发,一把将她拉起来,狠狠摁在有机玻璃质地的茶几上。 钟可情被打过的侧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神智稍稍清醒过来:她现在是季子墨,不是钟可情。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杀了她! 果不其然,谢舜名当着她的面,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刀,突然一把扯住她的右手,死死按在茶几上,冷声问道:“你是用哪只手指按得手机键?” “什么?” 钟可情没有听明白,下意识地反问。 “我说,你是用哪根手指毁了可情?”他气愤地砸了满桌的杯子,碎片刺进了手指,鲜血直流,也浑然无觉!眼前这个无知的少女根本不可能理解他,他这样一个看似冷静沉着的灵魂下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痴狂 !当他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刹那,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国? 水果刀架在了钟可情的手指上,谢舜名的声音黯哑而发狂:“哪根手指按的手机键,我就剁了哪根!你如果不回答,我就十指手指一起剁掉!” 他俊朗挺拔的身影,这一刻在钟可情眼里,是那样的落寞。 钟可情在他的双眸中看到了阴暗面,深藏心里的邪恶力量在复苏,钟可情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现在不开口,季子墨的这一双手就真的毁了! 要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手指? 钟可情的大脑紧绷成一线,就在谢舜名落刀的那一刻,她眸中精光一闪,急中生智道:“随便哪一根都行,十指连心,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痛吗?” 谢舜名的手猛然僵直,水果刀就悬在钟可情的手指上头。他瞪着一双深邃的眼眸,动也不动地望着钟可情,想从她眼中读出什么似的。 十指连心。 钟可情六年级的时候发高烧,那时候正巧撞上禽流感,整个班都人心惶惶,就连亲生姐姐钟可欣也对她敬而远之,倒是谢舜名没日没夜地陪着她。 一天晚上,她烧到四十度,脑袋都烧得迷糊了,谢舜名背着她去了最近的医疗站。小医疗站不敢随便开药,要先验血。 钟可情生平最怕疼,谢舜名就安稳似地抚了抚她的手指,道:“乖,就扎一下,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你选一根手指吧。” 钟可情几乎想也没想就哑着声音道:“十指连心,选哪个不都一样,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少女漂亮的眼睛在玻璃茶几的反射下,闪着琉璃般的纯真色彩,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安然无恙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滚!”谢舜名指着大门的方向怒吼,“立刻从我的视线里彻底消失,否则——” 钟可情惊诧了几秒,随即便利落地站起来,拖着僵硬的身子,咬着牙,仓惶逃离。 一样淡定如水的目光,一样的趾高气扬,一样的傲慢无礼,那个少女的脸一点点和他记忆深处的面庞重合。哐当一声,水果刀从谢舜名手中滑落,在他的小腿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他望着那个背影,颓然坐倒在地上,鲜血直流也浑然无觉。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仅仅为了耳熟 的一句话,就放走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这时,关静秋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地上的血迹写,吓了一跳,忙蹲下身子查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焦急地蹙眉,掏出手机道,“我喊卓医生过来。” 关静秋拨通了电话,手机那端的男人喊了两声,谢舜名便一把抢过手机,直接关机,“我没事,不用那么麻烦。” 关静秋被他腿上的血迹吓到,“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 谢舜名眉头一拧,双眸瞬间暗沉下去。 关静秋见了,什么都不敢再说,取了绷带来,小心替他包扎了伤口,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些写满英文字母的药瓶,一样取出一粒,逼着他吃下去。“流光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胡院长看了你的简历,直接推荐到心外科去了。”关静秋收好药物,接着道,“国内的坏境虽然比不上你在美国的时候,但院长承诺给你特殊待 遇。我看过了,连休息室都是单人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没有人能影响你做实验。”流光医院是A市最大的医院,又被人喊作市人医,钟可情生前就是在这里工作的。谢舜名查过她的履历,她在一家小医院的妇产科干过两年,不久就被流光医院挖走,直到 她去世,都没有再换过工作。 “不去心外,帮我转去心内科。”细长的睫毛垂下来,将他眼底的情愫彻底掩埋。 “什么?”关静秋惊讶地问出口,“凭你的才华,留在流光本来就不是上策。流光的心外科最有前途,国内多少医生都卯足了劲儿往里头挤呢,你怎么还要转去心内?” 谢舜名的半张脸埋在阴影之中,他蹲坐在沙发边上,动也不动,像是根本没听见对方的话。 关静秋还想说些什么,他突然站起来,喑哑着声音道:“这些年做了多少手术了?血让我觉得好恶心,再也不想拿手术刀了。”国内的心内科一般都是保守治疗,不需要动手术,像开胸、搭桥之类的都是心外科的事。在国外,这样的界定已经不这么明显,所以在美国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心内外 科的病人,谢舜名几乎都接过。 究竟是厌恶血,还是厌恶自己? 亦或是,这些年,他已经很累了。 关静秋叹息一声,不再勉强他。拎了包,推门而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为他准备。 他谢少是什么样的人物?医学界红人,地产界之子,娱乐杂志的宠儿…… 他二话不说就要进心内,真不知道那些八卦杂志又会怎么写!学艺不精,入不了胡院长的眼?又或者是看上了心内科的某个小护士,决定发展一段地下情? 钟可情从云城建设出来,刘督察先是一脸诧异地样子,而后毕恭毕敬地请她上了警车,和原先的态度大有不同。 警察没有开去警局,而是直接开去了季家。 “不是要问话吗?不是要录口供吗?”钟可情下意识地反问,她整个人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魂魄都丢在了云城建设的十四楼。矮个子的警察耐心解释道,“贺律师已经和我们联系过了,他是法律界的宠儿,有他保您,我们信得过。昨晚您一直呆在季家,季家的几个佣人都可以作证,您有不在场证 明,爆炸的事可能只是个误会。” “哦?先前刘督察不是信誓旦旦,说爆炸和我有关,说那是我设的局么?”钟可情眉头微微一挑,想来是季奶奶动用了人脉。 她侧目去看刘督察,看着她完好无损地从云城建设走出来,他一直垂着头,好像不太开心似的。 刘督察面色大变,赶忙赔笑道,“是我判断失误,对不住您!让您白跑一趟!” “判断失误?”钟可情冷哼了一声,“你要是一直判断失误,那被冤枉的人岂不是无处伸冤了?到时警察局怎么供得起你这尊大佛?” 钟可情知道他背后有人,不逼他说出来,她不甘心。 刘督察明显没了底气,反问道:“季小姐想怎样?”钟可情眸光一转,缓缓一笑,“不是我想怎样做,而是你该怎样做。我给你指条明路,指使你这么做的人必定就是真凶,你若是揪出她,季家不但不会为难你,还会让各大 报纸褒奖你的功德;你若是执迷不悟,那‘督察’这个职位,应该就是你这辈子最高的荣耀了。” 刘督察曾经在一起盗窃案中是见过季子墨的,当时季子墨是受害人,可她胆小地连跟小偷当面对质的勇气都没有,不过隔了几个月,一个人的性格变化怎么可以这么大? 当初就是料准了季子墨好欺负,他才大胆地收下那笔钱,帮对方掩盖掉爆炸的事,并将一切推到季子墨身上。如此看来,那笔钱能不能收,或者要不要全收,他似乎需要重新掂量掂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上学第一天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一回到家,钟可情便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可情表姐的花瓶,我没有砸,现在照样保不住! 这样的口吻,这样的内容,是钟可欣! 钟可情气得握紧了拳头,苍白的指节死死扣住手机,恨不得透过电话线路,将手机那端的人活活掐死! 不仅仅是那只漯河图青瓷花瓶,钟家老宅封存着钟可情上辈子所有的记忆,亲情、友情、爱情,就因为钟可欣的嫉恨,尽数化为灰烬了! 钟可情发誓,这一切她都要讨回来,毁了她过去的人,就别想拥有安生的未来! “好孩子,一定吓着了吧!”季奶奶见她安然归来,赶忙吩咐张小蝶扶她上楼休息。 钟可情恍惚一笑,“贺律师办事很利索,我没什么事。这些天,课业落了不少,我不用休息了,直接去学校吧。” 季奶奶也不勉强她,吩咐司机送她去学校。 私家车载着钟可情和张小蝶,拐进了长郡高中。 这所高中不同于其他公立学校,是私人开的,教学设施算得上A市最先进的,所启用的也是经过层层选拔、夺得国内外各项证的最顶级教师。这是贵族学校。单看教学楼,就知道造价不菲。古朴典雅的欧式建筑风格,令整个学校在一众大楼中脱颖而出。市中心的位置,栽种着数百株水杉,更是前所未有的。单 单几株水杉的价值,便已经超过了千万,更别提这种大范围的种植了。 司机将她们送到校门口,张小蝶帮她背着包,紧跟在她后头。 钟可情根本不认识路,她不知道传说中的301班在哪一栋哪一层,更不知道这个点大家都在做什么。 “子墨小姐,怎么不走了?”张小蝶也停下来。 钟可情微微垂下头去,做出季子墨那副胆怯的样子,对着张小蝶道:“你走在前面。” 季子墨一向怕生,这次许久没来上课,估计是不太敢见老师吧? 张小蝶这样想着,便走上前带路。 教学楼A栋,六楼。 钟可情微微抬起头,门牌上的301三个数字清晰可见。不同于其他教室的安静,这个教室异常喧哗,想来是聚集了全校所有的纨绔子弟。 季子墨曾经在日记中写道:第三排的何进喜欢抽烟,年纪轻轻就抽出了黑眼圈。谭雪和黑子在老师眼皮底下打啵,情难自我…… 可以想象,这是怎样一种腐朽的学习环境。 季子墨刚走到教室门口,教室里便传来一阵起哄声。 “老师,有人迟到了!”“老师,季子墨一个星期都没来上课了,怎么不开除她?” “老师,你不开除她,我也不想上课了!” “老师,她后台硬,你是不是不敢动她?” “……”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讲台上授课的老师一脸阴寒。 钟可情可以想象,季子墨的人际关系是有所差,几乎所有人都希望学校开除她,他们都不想跟她一起上课。 人群中央,钟可情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季子姗眉梢带笑,像是狐狸似的,两弯眉毛翘上了天,所有男生都簇拥着她,俨然一个孩子王。 “老师,随便缺勤,你都不管的么?”那些顽劣的男生显然不愿意轻易放过她。 授课的姚老师面色一寒,望向钟可情,问道:“季子墨同学,你为什么迟到?” 张小蝶听了,赶忙拦在钟可情面前,解释道:“老师,子墨小姐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她也是个胆小的主,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 “小跟班,老师在问季子墨问题,又没问你,一边凉快去!”刚才那个男生指了指墙角,示意张小蝶闪开。 张小蝶虽然是季子墨的陪读,但她也担心被一群纨绔子弟所孤立,只得默默地走开。 姚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材微胖,脸上画着浓妆,穿着齐膝的镂空花边裙,这一身打扮倒是可讲台下的那群兔崽子极为相似。 钟可情很会看人,那女人的一个眼神就能透露她的内心。她的双眸中带着些许不耐烦,很显然她也不喜欢季子墨,只是碍于季家的势力,不敢对她说重话。 “季子墨,你都说说,这些天你去干什么了?”姓姚的女人丢了手中粉笔,一脸严肃地问道。 这要她怎么回答? 自杀了么?这可是要上头版头条的,对公司的股价有很大影响。 这样有损季家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钟可情微微扬起头,“老师,这是私事。” “私事怎么了?私事也得说!”姓姚的抓住了她的小辫子,面上瞬间闪过一丝蛮横。 “就是!私事也要说!”几乎全班都跟着起哄。 季子姗却一言不发,看好戏似的,静坐在人群中。 “老师,你看季子墨还在笑呢!她分明是不服你!”一个男生站起来,吊儿郎当道,“老师,你今天要是不处置她,别人就会说你怕了季家,以后你还怎么服众?” 姓姚的忍了季家很多年,被这么一挑拨,脾气果然上来了,指着钟可情的鼻子道:“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理由来,就给我站着上课!”钟可情可不是季子墨,不可能就这么低声下气地屈服。清澈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眉头一扬,缓缓笑出声来:“老师,如果我坐下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开除我不成?现在是我交学费给你,要不要听你的课是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满意,趁早走人,外头赶着上岗的老师已经排到校门口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从小虾米开始收拾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从前遇到这种情况,季子墨总是乖乖地走去后门墙角,傻傻地站上一整天。钟可情从她的日记中看出,每周五天课,她至少有三天是站着的。中午要等到所有同学都吃过 午饭,她才会慢吞吞地走去食堂,啃两口干涩的馒头。这和她在季家的待遇相差太大,但季子墨性格孤僻,从来不对外人讲这些。 钟可情从小疼爱这个小表妹,直到今日才知道她每天都要受着怎样的委屈。 一大早的功夫都耗在了爆炸案上,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午饭时间。长郡高中是半封闭式教学,大部分同学都是在学校食堂用餐的,季子墨和张小蝶自然也是一样。 长郡高中的食堂是休闲式的,座位都可以随意移动,玩得要好的朋友一般都会聚集到一起用餐。 301班是强化班,享受特权,用的是学校最好的餐厅,与其他班的同学是分开用餐的。 一下课,全班四十多个学生就三五成群的涌向食堂。钟可情并不着急,跟着张小蝶恬淡悠然地走过去。 才一进食堂,便听到角落里有人窃窃私语。“知道季子墨今天早上为什么迟到吗?”早上那个刁难她的男生又在挑事。钟可情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闻到一阵浓烈的烟草味儿。钟可情想,他应该就是季子墨日记中的 何进,成绩落后,表现不良,还抽烟成瘾。 何进相貌中上,身高有一米八几,看上去高大威猛。他这样的男生,周遭却簇拥了三五个女生,想来是因为家底子厚的关系吧。 两个女生顿时瞪着一双惊讶的美眸,好问道:“她为什么迟到?以前倒是经常缺席,迟到还是第一次!” 何进长腿一翘,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像是掌握了国家机密似的,“听说是因为爆炸案,进局子问话去了!” “天哪!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想不到居然会参与爆炸案!太可怕了!”一个胆小的女生说道。 “岂止是参与,”何进不屑地摇摇头,余光有意无意地瞥了钟可情一眼,“我听说爆炸案就是她一手策划的!用手机远程引爆,她心机深得很呢!” “离她远点,小心她炸了你家,还能弄出个不在场证据!” 几个女生听了,个个都跟见了脏东西似的,离钟可情躲得远远的。 “子墨小姐……”张小蝶听了,欲言又止。她胆子小,那些同学个个都比她家世好,就算她真的想为季子墨说两句话,也不敢开口。 “没事。”钟可情朝着她摇摇头,“别人说别人的,我们吃我们的。吃饭的时候说胡话,也不担心被噎死——”她眸光一转,双瞳之中一丝精光闪过,直射向对面的何进。 爆炸的消息是早上才传出的,季家一早就封锁了所有的渠道,何进算什么东西,若不是有人故意利用他,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你!”何进性情急躁,本就受不得刺激,钟可情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激动,“你找打么?是不是皮痒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扔了手中的筷子,抡起一碗米饭就要朝钟可情身上砸过去。钟可情是算准了他会这么做,这才故意激怒他。她身形微微一闪,那碗米饭便越过保洁阿姨 的脑袋,重重砸在了门框上。“听说你还练过射击,拿过冠军。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钟可情耸了耸肩,朝着何进缓缓笑出声来。爱出头的人,多半没什么脑子,和她预想中的一样,何进挂着贵公 子的头衔,实际不过是草包一个! 一击不中,又受到钟可情的羞辱,何进暴跳如雷,桌子上凡是能砸的碗筷,全都毫无章法地朝着钟可情砸过去。 不一会儿功夫,整个餐厅便乱成一团。 保洁阿姨把班主任喊来的时候,钟可情正做出一脸委屈的姿态,蹲在地上,卑微地捡着自己的碗筷。 班主任姓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挺拔,面容坚毅,有着北方人粗犷豪放的性格。整个学校的老师,唯独他能镇得住301班的那帮兔崽子。 姓姚的老师纵容同学欺负季子墨,但这位班主任可不同。季子墨的日记中,处处都体现着对班主任的感激。虽然没有直白的言辞,但钟可情了解季子墨,她可以读懂。 “谁做的好事?”班主任冷沉着一张脸,一掌狠狠拍在餐桌上。 这一声怒喝,惊得全班同学顿时安静下来,何进像是也被吓到了,静默地站在原地。 钟可情见了,在心底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欺负季子墨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天! 班主任朝着那帮同学逼近,这时钟可情颤颤悠悠地站起来,一跌一绊地走到班主任跟前,喑哑着嗓子道:“老师,不关何进的事,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声音怯弱,听上去像是惊吓过度,很明显是受了委屈,长睫底下掩盖的却是一双布满笑意的眼眸。 班主任两弯浓眉一凌,严厉地瞪向何进,“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在搞鬼!” “老师,真的不怪他,是我自己不会说话,害何同学生气了……” 钟可情越是低声下气,何进便越是不耐烦,伸手就又要朝她脸上打。 啪——一声重响,班主任扣住了何进的手臂,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滚回去好好反思,下午的课,不用来上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何进道歉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何进一脸不服,还想反抗,几个保安已经闯了进来,将他摁住。 站在不远处的季子姗看得两眼发直,凶狠的目光中透着怒火,烧在钟可情脸上,像是要生生灼出一个洞来。班主任刚想过去安抚钟可情,却不料钟可情已经走了过来,红着眼睛对他说:“老师,这件事我本来不想闹大的,季家也一早就封锁了消息,可是……”她声音一哑,眼泪跟 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掉。 “子墨小姐,你没事吧?”张小蝶惊讶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子墨小姐流眼泪。子墨小姐自从患上抑郁症和自闭症,就不懂得合理宣泄自己的情绪,已经整整十年没哭过。这一次, 难道是被欺负得太过了? 季子姗也是第一次看见季子墨哭,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在场的所有同学都唏嘘不已,大约都没有见过季子墨流泪吧。 唯独钟可情一人知道,这眼泪是女人的一大武器,该用则用,不用就是浪费。“那爆炸的事情确实跟我无关,”钟可情的眼眶红了一圈,“老师若是不信,可以打电话到警局去问问。我父亲是做生意的,大家这么诋毁我,我自己没什么关系,可是父亲 在生意场上必定会遭人闲话——” 钟可情故意将季正刚这尊大佛搬出来,班主任听了,眉头一皱,朝着何进冷声呵斥道:“还不快过来给季子墨道歉?” 何进愣着不动。 班主任还要发火,钟可情清眸流转,缓缓道:“老师,让我跟何进同学说两句,他一定能想通的。” 班主任猛然怔住,一向自闭的季子墨,平日里连大声说句话都不敢,不跟任何人交流,这会儿居然主动提出要跟男生说话,真是叫人大吃一惊。 班主任点头默许。钟可情这才缓步走到何进面前,仰起头,垫着脚尖,凑到他耳畔道:“你家大业大,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我不反对。但你父亲的公司……何氏,对吧?那是我们季家的下游公 司,不想破产倒闭、流落街头就给我放聪明点!” 何进惊讶地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道:“子姗说过,季家不会为难我爸爸的……”“季子姗?”钟可情早料到是她捣鬼,冷冷一笑,“她算个什么东西?如果是个儿子,季家或许会同意她认祖归宗。如今只是个女儿,季家会为了她一个小三生的孩子,自辱 门楣?她自身都难保,凭什么保你一个不相干的何氏?” 她句句切中要害,何进听得心惊。 钟可情说罢,缓缓转身,淡定自若地走到班主任身边,道:“老师,何进同学已经想通了,他愿意向我道歉。” “是么?”班主任侧过头去,诧异地看向何进。季子墨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平日里自高自大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愿意道歉了呢? “是。” 何进高大的身子立在那里,脑袋突然压得很低,挣脱保安的束缚,垂头走到钟可情面前,低声下气道:“季子墨,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错了。” 钟可情微微挑眉,“哪里错了,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我没有弄清事实,到处传播你的消息。”何进坦言。 钟可情一想到日记中所记录的有关何进的恶劣事迹,她就心疼季子墨,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个混蛋,她冷冷一笑,“何进同学,你说错了。不是传播,是诋毁。” 为了家族生意,何进只得垂头咬牙,“是,我诋毁了你。对不起。” 钟可情缓缓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大家都是好同学,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何进只得陪着笑,附和道:“是,是……我们以后还是好同学。”班主任见他们握手言和,不禁为季子墨的大度感到高兴,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整个班级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谁也看不到,死水底下,暗波涌动,那些不安 分地因子正一点点破壳儿而出。 傍晚的时候,季子姗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将手中的名牌包包朝着沙发上狠狠一砸,金属链子撞到一侧的茶几,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美琴从里屋走出来,惊讶地望着她,问道:“今天又是谁得罪你了?发这么大的火?”江美琴母女二人住在市区附近的一套高档公寓里面,这套公寓是季正刚买下的,专门用来供养小三。江美琴美艳动人,粘人的功夫更是一流,所以自从她入住,这套公寓 便成为她名下的资产,再也没换过女主人。季子姗还沉寂在中午的屈辱中。用完午餐,她就将何进拉出去质问,问他为什么要向那个小贱人道歉。却不料,何进一脸傲慢地回她:说到底,你不过是季家流落在外的 小杂种,季子墨才是季家的正牌大小姐,从前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帮着你一起打压她。如今我算是想通了,她才是我要攀附的高枝,以后我不会再为你做事了。季子姗拉着江美琴的手,一脸嫉恨道:“妈!她还说我是小杂种,你说可不可恨?妈,上次没能弄死她,她就骑到我头上来了!妈,你快帮帮我,我们不能再怎么坐以待毙 了!” 小杂种? 江美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季子姗比季子墨还要大上几个月,若不是家族门楣之分,她江美琴才是季家的女主人,这世上根本不会有季子墨这个人!“你放心,季家那边,妈已经安排好了。再过半个月,季子墨就要扫地出门了!到时,季家的女儿就只有你季子姗一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童谣回校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那场爆炸案最终因为缺乏证据,以意外事故结案,没有牵涉到任何人。如今钟家的势力居然也伸展到了警局,钟可情不禁冷笑,她原以为刘督察会将钟可欣供出来呢! 自打在学校修理过何进,这几日钟可情的校园生活很安静。同学们还如往常一样,离她远远的,但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一开始的时候,在她凳子上破墨水,在她抽屉里放蟑螂,在她本中黏胶水……这类事情发生过两三次,但都被她冷处理。那些同学似乎厌倦了她这种不冷不热的反应,也 不再折腾她了。 钟可情心理年龄上要比这群孩子大了十岁,她不是不想反抗,只是不屑于跟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般计较。 这一天中午,明明是午休时间,整个教室异常地吵闹。 钟可情皱着眉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翻开本,去做那些成堆的功课。大学毕业五年,这些高中的知识,她已经忘得差不多,若是不努力点,真有可能考不上C大!这时,坐在第三排的何进,手中夹着一张纸条,朝着她走过来,一脸尴尬地笑意:“季子墨,这是校友会联合讲座的门票,学生处一共发出了四十张,全校一共三十六个班 ,我们班分到一张,送给你!” 这是在讨好她吗? 钟可情眸光一转,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一个班只有一张票,你是怎么拿到的?” 何进的脸上露出几分得瑟,“我花一千块买下的!” “啊?”钟可情将到手的门票推回去,“让你这么破费,多不好意思啊!” 何进跟着赔笑,“小意思,不破费,不破费……” 钟可情的余光朝着右侧扫去,季子姗握着的钢笔,因为太用力,戳穿了本。眼见着何进讨好钟可情,她恨得咬牙切齿。钟可情复又接过那张门票,忽的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季子姗面前,缓缓笑道:“我听爸爸说,子姗姐姐从小就勤奋好学,既然这校友会联合讲座的门票只有一张,那我就让 给子姗姐姐吧!”一个“让”字咬得极重,像是施舍。但她面色如常,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在旁人看来,她是为人友善、不计前嫌,还愿意同一直欺负她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冰释前嫌,这简 直就是孔融让梨的举动。 “让给我?”季子姗一听,腾得站起来,夺过门票,就当众撕得粉碎,“一千块一张有什么了不起?谁稀罕?” 钟可情做出愁苦的表情,怜惜地捡起地上撕坏的门票,一脸委屈道:“子姗姐姐,你如果不喜欢我这样,你可以跟我说……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四周渐渐开始发出细碎的议论声,大概的意思是说,柔弱善良的妹妹运气不佳,碰上了阴狠毒辣的姐姐。季子姗听了更是火大,三两步走到钟可情的桌边上,将她桌案上堆着的一叠叠本尽数推到地上,一边做着一边还出口大骂:“小贱人!我季子姗有的是钱有的是人脉, 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 周遭的几个跟季子姗玩得要好的女生也被吓到,纷纷退散开来。钟可情静默站着,在心底冷笑。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一步步激怒对方,令她众叛亲离。从前季子姗联合全班同学孤立季子墨,如今也让她尝尝那种被孤立的滋味儿 ! 果不其然,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人跟季子姗说过话。 到了课间的时候,有个个头矮小的女生悄悄跑来,对季子墨道:“季子墨,你真傻,校友会的联合讲座门票有多抢手,你知道吗?你居然拿去给那个坏女人糟蹋!” 不过是个讲座,门票却在学校里卖得这么贵,确实有些怪。钟可情眉头一挑,反问道:“有多抢手?”矮个子的女生一脸惊讶,“你不知道么?听说这一次邀请的知名校友有三位。一个是流光医院的妇产科主治医生童谣,前不久她成功为一位五胞胎妈妈接产,这在国内还是 第一例呢……” 那个女生的声音很小,但却字字敲在钟可情心上,震得她神情恍惚。 流光医院,妇产科,童谣…… 这些破碎的词语就仿佛无边的梦魇,纵横交织的铁索一般,将钟可情团团困住。钟可情双拳紧握,一想到妇产科,整个人都颤抖不止。 当初,她为了逃避,没有选择出国,而是在一家小医院的妇产科就业。是因为天分,又或者是因为后天努力,她很快在这个科室出人头地。 第二年,经过院长的推荐,她成功进入A市最大的医院——流光医院。也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她曾经最要好的同学,童谣。 曾经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放学。童谣家境不好,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她一个人在家无法入睡的时候,也是钟可情陪着她的。 钟可情想过陆屹楠会背叛她,想过钟可欣会离她而去,却从来没想过童谣会对她狠下杀手。剖腹取子不说,在她弥留之际,居然还要用她的身体来试新药。 “还在听吗?”一侧的女生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有两个人,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钟可情恍若未闻。 “喂喂,季子墨,你怎么了?” 不再理会她,钟可情猛然站起来,面色严肃地走到何进面前,从钱包里丢出一打钞票,冷声吩咐道:“这里有两千块,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再帮我搞一张门票!”童谣,伟大的妇产科医生,迎接生命的那双手却将我的孩子扼杀在摇篮中,你凭什么风光回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的胎儿能否成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长郡高中举办的这场校友会颇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听闻这次受邀的三名校友都是医学界的名人,钟可情并不知另外两个人是谁,但只要知道有童谣,她就绝对不会错过 这次重逢的机会!校友会就在明天下午,漆黑的夜里,钟可情睡得很不舒坦。她仿佛梦到自己四肢被困,厚重的铁索将她捆在病床上,尖锐的手术刀在她眼前晃了又晃,没有打麻醉,就朝 着她的小腹处狠狠刺下去! “不要,不要……” 她在睡梦中挣扎,可是没有任何人能给予她帮助。曾经相恋的男友化身刽子手,将鲜血淋淋,刚刚从她身体里拿出来的婴儿,狠心抱走。 “放过我的孩子,放过他……” 那也是你的孩子啊!再怎样狠心绝情,怎么能挖出亲身骨肉的心脏? “不要,放开我——” 钟可情从睡梦中惊醒,隔壁的张小蝶听到动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询问:“子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钟可情一身冷汗,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就如同一个刚刚生完孩子,力竭体虚的妇人。 “小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又? 钟可情眉头一皱,“我以前经常做噩梦吗?” 张小蝶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小姐经常梦到自己被人困在屋里,被火烧……这个梦重复很多遍了,老太太当时还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说是童年阴影。” “童年阴影?”“是啊,子墨小姐小时候被人反锁在屋子里,屋子外头浇了汽油,半边天都烧红了,小姐是从二楼窗户跳下来才得救的,当时伤得很重,高烧了好几天……”张小蝶心里泛起 小小的疑惑,这么大的事,季子墨怎么好像完全忘记了似的? 钟可情看出她心底地疑惑,轻叹一声道:“大约是时间隔得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张小蝶点了点头,随即端了盆热水进来,用湿毛巾给钟可情擦了擦身子。 钟可情不习惯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吩咐她早点回去休息。等到张小蝶走后,钟可情又从床上翻坐起来,心中思绪万千。她曾经听闻季子墨遭遇过火灾,但季家对外宣称是意外,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烧死当 时年仅6岁的小表妹! 季家的这趟浑水,她已经踩进去了,不弄个明白,恐怕很难脱身了。 钟可情闭上眼眸,再也无法入睡,只得静候着第二天的到来。 长郡高中的校友会联合讲座在室内体育馆举行,听闻这次邀请的三名校友都是医学界的翘楚,所以这次主讲的题目是,生活中的医学常识。 钟可情是学医出身,类似的讲座,她听过无数次,但为了与童谣重逢,就算耳朵生茧,她也愿意再听一次。 她要去问问童谣,用她的身体研制的新药有没有成功?问问她,二十五周不足月的宝宝从身体里生生剥离的时候,是怎样的滋味儿?钟可情拿着门票早早入场,体育馆场地很大,但设立的专座只有四十个,钟可情就是其中之一。微微侧过头,她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季子姗,原以为她不敢侮辱,不会来的 ,却不想她将撕碎的门票又小心翼翼的粘好,和钟可情一样早早入座。 “不是不稀罕么?怎么还来了?”钟可情不禁冷笑。 季子姗见了钟可情,惊讶地瞪大了眼眸,随即冷睨了她一眼,“好妹妹,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钟可情缓缓一笑,不再理会她。 下午两点半,讲座正式开场,嘉宾还没有入席。主持人上台致辞,约莫十分钟功夫,校领导们便缓缓入场,身后紧跟着三名校友,最先露面的就是童谣。 “童谣学姐真漂亮!” “学姐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有气质,为人也很温柔!” “我小姨生宝宝的时候就是去的流光医院,三胞胎,童谣学姐主刀的,母子平安!” “美貌无双、温柔贤良、事业有成……啧啧……” “……” 坐在钟可情后排的一群男生议论纷纷,童谣显然已经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女神。 美貌无双?呵,整的! 温柔贤良?呵,装的! 事业有成?呵,假的!没有人比钟可情更了解童谣。童谣从小就长相平平,小眼睛、塌鼻子,侧脸更是因为烫伤,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疤。上学的时候,小伙伴们都不愿意跟她一起玩,倒是 钟可情同情心泛滥,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接济了她。 初三的时候,一天放学,她看见童谣站在美容院门口发呆,便上前拉她。 童谣却一脸愁苦地跟她说:“可情,我想整容,我想去掉那条疤痕,我不想再受人排挤了……可情,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钟可情那时候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要整容,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只有陷入了爱情的女人才会对自己的容貌上心。整容后的童谣,和她一起努力,以全市排名前几的成绩,毅然决然进入C大。之后又一路追随着她,进入流光医院。当童谣和陆屹楠并肩站在一起做研讨会的时候,钟可情 才明白,童谣喜欢的正是自己的男朋友,陆屹楠。 童谣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讲座便正式开始,她主讲的是女性生理健康。大体包括婚前、婚后、生产等女人一生中不同的阶段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 “古语常说,女子要怀胎十月,才能生产。”童谣指着PPT,讲得很认真,“准确地说,应该是四十周左右,九个多月。期间有很多问题需要注意……” 听到这一段的时候,钟可情的脑海里全都是血腥的取子画面,整个人浑浑噩噩,头痛欲裂。 “关于生产,今天就讲到这里,有疑问的同学可以提问。” 钟可情听了,背脊猛然一震,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清冷的眸子熠熠发光,站起来道:“童谣学姐,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童谣和善一笑。钟可情张开紧抿的薄唇,眉头一扬,冷声问道:“我想知道,在国内,刚满六个月的胎儿,剖腹取出,有没有成活的可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剖腹产的真相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二十五周的胎儿?在国内? 钟可情知道,成活的几率很小很小,至少至今还没有成功的案例。 听到她的问题,童谣猛然怔住,一张高贵的面容瞬间煞得惨白,“没有可能。” “不,是可能性很小。”仿佛看到了钟可情眼底的怒火,她补充道。 “母亲成活的几率呢?”钟可情又问。 “如果手术顺利,母亲会平安无事,只是后期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童谣的面色稍稍恢复正常,“毕竟生产是女人一生中的第二次生命。” “那如果剖腹的时候,什么安全措施都没采取,甚至没有打麻醉呢?”钟可情回想起那种钻心的痛楚,她四肢被困,眼睁睁看着那蹭亮的刀子,在她光洁的小腹处,肆无忌惮地划开了一道口。当时身为主任医师的童谣,居然连最简单的消毒 措施都没有做,鲜血淋淋地缝合,每一针都刺在她心窝上,她最终痛得昏死过去,甚至没有机会看见自己的胎儿出世! 没有打麻醉? 童谣整个人都被震住。她这一生中做过的手术无数,可最卑微、最后悔、最低贱、最无耻、最不择手段的恐怕只有那一场手术! 满身伤痕的钟可情被推入手术间的时候,童谣简直难以相信。这辈子她们两个还会相见,并且她还是她的主治医师。褪去她破碎的衣裳,童谣无法想象这些年她受着怎样的折磨。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青紫交加的淤痕遍布了她的全身,有鞭子抽的、有指甲划伤的,还有一 些……难以言喻的痕迹! 她的小腹高高隆起,但细细检查一下,日子还早,尚不是生产的时候。 手术台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看见主刀一生是她,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求生的欲念,干哑着声音恳求道:“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这种情况下生产,无疑是要了她的命!当时,童谣的第一反应便是拒接这名病人。 “还不足月,推回去吧,现在不能做手术。”她吩咐两侧的护工。 “可是她的家人坚持——” “她的家人呢?”童谣眉头一皱。 小护士递过去一打文件,有些惴惴不安。监护人那一栏写的是Yale,童谣当然认得,那是陆屹楠的英文名。她整个人瞬间如堕冰窟,只觉得被阴冷的气息团团包围住,支退了周遭的护工,她满心沉重地走到钟可情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将昏昏沉沉的她狠狠摇醒,咬着牙问道:“是我抢了你的男朋友不错!可是你也说过,背叛你的男人,你不会要!现在究竟又是为什么,你为什么 还要回来纠缠他?” 当时的童谣暴躁到发狂,双手丝丝掐着钟可情的脖子,完全没有顾忌她是一个孕妇,“说!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是……”但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听到这个字,童谣面色乍变,也不管什么狗屁法律、混蛋医德,握紧的双拳毫无章法地朝着她的小腹处砸去,接二连三地落拳,恨不得将这个胎儿徒手打死在母体腹中! 钟可情站在讲台下方,目光灼灼地望着童谣,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恐惧,看到那种回忆涌上心头时,她的恐惧和无措。 呵!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那一场剖腹产手术不止于她自己一生难忘,对于童谣来说,恐怕也会成为一生的噩梦!钟可情记得,就在童谣快要打到她滑胎的时候,陆屹楠推开了手术间,破门而入,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童谣脸上,“你疯了么?打死了她,你要怎么向她父母交代?说她的 女儿死于难产?”钟可情当时还以为陆屹楠良心发现,打算救她一命。后来她才知道,她又错了。狼心狗肺的人怎么可能突然间回心转意。陆屹楠之所以阻止童谣,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 行,想好了另一套弄死她的方案! “你明明是我的男朋友,可你却和她上床生孩子,我怎么能忍受……” 钟可情三年前撞破陆屹楠和童谣的奸情,便当着童谣的面,和陆屹楠划清界限。陆屹楠也顺理成章地和童谣走在了一起。 陆屹楠将她囚禁三年,夜夜缠绵,这一切恐怕童谣都不知道!“不能忍受也得忍受!”钟可情记得,当时陆屹楠是这样说的。他边说还边拿出手机,将方才童谣虐打她的画面完整清晰地放给童谣看,“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我就将这段视 频放到上去,到时,你不仅要被流光医院辞退,还会被钟家追究法律责任,你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就全都毁了!” “可情身上的这些伤痕,你应该都看到了吧?”陆屹楠掀开她的一处衣衫,将她的身体展露在童谣面前,“我会告诉记者,你因妒成狂,虐待我有孕在身的女友!”“你也知道,在我们这一行,只要名声毁了,就别想再混下去了!到时候不管检察院是否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你也别想再当医生了!”陆屹楠拍了拍童谣的肩膀,“要怎么做,你自己仔细掂量掂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她比童谣优秀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见童谣面色惨白地站在讲台上,手中的教案猛然滑落,“砰”得一声摔在地上。 “童谣学姐,请回答我的问题。”她沉着冷静地望着对方。 童谣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回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童谣学姐刚刚是在想什么?”钟可情淡淡挑眉,缓缓一笑,“学姐曾经碰到过我所说的那种病人吗?” “不……不是……”少女的眼神并不通透,童谣分明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厌恶。 “没有碰到过么?”钟可情轻蔑一笑。 “是,没有碰到过。” “假如你有机会接到这样的病人,你会怎么做?”钟可情继续追问。 冷静沉着,怨愤不止,那样的眼神分明和钟可情临死前一模一样。童谣见了,背脊在不断地颤抖,脚下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双腿打颤,看似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倒。 “呵——”一声轻蔑入骨的笑声突然从台下传来,一直静坐在嘉宾台上的另一位校友终于露面。 钟可情微微眯起眼眸,待看清那个人的刹那,心脏处骤然一紧,恨不得冲上台去,拎起对方地衣领,厉声质问:陆屹楠,你个混蛋,你怎么还好意思回母校? 事实上,陆屹楠要比她镇定许多。他淡漠地抬起头,出彩的五官随即便引来台下不小轰动,单手扣住童谣的腰身,将她稳住,而是眼眸微微一眯,居高临下的视线完全没给钟可情时间反应,“这么同学一定 是想多了,和谐社会怎么可能有人虐待孕妇?” “如果有呢?”钟可情不过是想问个答案,她想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怎样了。 陆屹楠那一汪迷魅而深邃的双瞳将她拽入了地狱,冷漠入骨的视线粘着她的眼睛,再也无法移开,“母子双亡。” “什么?”钟可情的意识慢慢脱离了自己似的。 “如果真有那样的情况,母子都没有存活的可能。”陆屹楠的眼底,一片空洞,不带任何情感。 钟可情只恨自己从前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是禽兽到了什么地步,居然敢直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她扯了扯唇角道:“陆师兄居然连妇产科的事都懂。” 陆屹楠身子一僵,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儿,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她喊他陆师兄,那必定是认识他的。陆屹楠也觉得她的相貌甚为熟悉,可那双眼睛放在她身上却极为不搭。 “陆师兄明明是心外科的医生呀……” “难道陆师兄与童谣学姐有暧昧,可是我听说他刚刚死了女友。” “这也太绝情了吧?” “……” 钟可情的一句话果然引来一阵议论,台下的四十多名学生看向陆屹楠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就像在打量一个负心的禽兽。 “老师,季子墨问完了,我也有问题要问。”特别打扮过的季子姗也想在学长学姐面前露个脸,好好表现一番。 季子墨,原来是叫季子墨! 咬着这三个字,陆屹楠在脑海中搜罗一边,双瞳霎时间瞪大到了极致!季子墨不就是那个同钟可情关系最要好的小表妹么! 三年不见,她完全没了一个人似的。从说话的语气,到表情,到眼神,陌生到了极致,却又熟悉到了极致。 她怎么会知道可情死前所经历的一切? 是巧合还是…… 他的思绪瞬间被扰乱。 “我已故的女朋友也在流光医院的妇产科,”陆屹楠完全无视掉季子姗,强自镇定地望着钟可情,“我们从前很恩爱,私下会有很多交流,妇产科的知识,我基本都知道。” 他随口三言两语便一改负心汉的模样,在许多同学心中瞬间就成了情圣。钟可情自认现在能力有限,还没有办法令他伏法。 站在陆屹楠身侧的童谣面色稍稍缓和过来,一脸深意地望向身侧的人,含情脉脉的样子。 钟可情看得恶心,冷声道:“这样说来,陆医生已故的女友一定很优秀,至少……她应该比童谣学姐还优秀。” “不错,如果可情活着,她必定能够成为流光医院妇产科第一人。”陆屹楠静静说着,周遭的同学都被这种哀伤的气氛所感染。 钟可情满意地挑眉,递给童谣一记漂亮的微笑。你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我比你优秀,如今连你最心爱的男人都承认了,你是有多失败? 果不其然,童谣羞愤难忍,说了一句“我不太舒服”,随即便走下台去。 钟可情耐心有限,最终没能等到第三名校友上台,便匆匆离开了体育馆。嘉宾台上,穿着烟灰色贴身西裤,戴着宽大墨镜的男子正倚着椅背,左腿随意而慵懒的曲起,他上身穿得是意大利设计师AST本季最新款的白色衬衣,袖口挽起,隐约可 以看到他的手上缠着绷带。 谢舜名微微抬起手臂,一阵自嘲。那个女孩儿毁了可情的尸体,而他却未能剁掉她的手指,反倒是伤了自己。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钟可情离开的背影,一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极致的神秘与危险,“真的很像,越来越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落水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从体育馆出来之后,钟可情就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着。长郡高中,这里曾经也是她的母校啊。十年没有回来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穿过条条弯弯曲曲的小道,直到阵阵凉爽的秋风迎面袭来,钟可情一抬头,一汪明镜般清亮的湖水闯入眼帘,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月牙湖。 月牙湖就是传说中的情侣湖,但当年刚上高一的钟可情根本就不知道,秋日的午后,时常拉着谢舜名来这里乘凉。大约是因为校友会的关系,大多数同学都簇拥到体育馆门口,等着和三位校友面对面交流,此时的月牙湖相比平时要冷清许多。少数几对情侣相拥在湖边的长椅上,面上 挂着暧昧不清的笑容。钟可情不禁回想起初入高中之时的情景,那时候因为逃个课也会兴奋好久,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恍然如梦。 那时候谢舜名是学校里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钟可情就像一个小跟班,每天都追在他尾巴后边,谢校草长谢校草短……那时候,谢舜名相貌出众、成绩优异,还有深厚的家底,在一群花痴女面前,可不就是校草么?钟可情也是众多花痴小女生中的一枚,但她一直坚信,她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隔壁班的班花说,如果我把这封情递到你手里,她就每天早上给我买酸奶。”当年钟可情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帮美女递情。 坐在柳树底下,埋头看的谢舜名突然抬起头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情,撕了个粉碎,笑得欠扁,“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酸奶。” “隔壁班的班花认识很多小流氓,万一她找人揍我怎么办?”钟可情皱眉。 “你自己想办法。” “但是情是你撕掉的!” “又不是我让你收的。” “谢校草,你不厚道。”她嘟嘴。 “一向如此。” 每天傍晚并肩在月牙湖边上,一起看,一起复习,一起打打闹闹,十六岁的钟可情以为那就是爱情。 后来钟可情真的被人揍了。 一大群的小流氓把她堵在巷子里,威胁她,恐吓她。最恶心的那个,当着她的面,脱了裤子,赤裸裸的尿尿。 钟可情一直就胆小,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谢校草赶到的时候,二话不说,朝着那个家伙的邪恶器官便是狠狠一脚。据说对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心理阴影,在学校都不敢上厕所。 他是怎么羞辱对方的来着? “你以为你的那个家伙很大么?很实用么?割下来连根香肠都不如!” 钟可情从没听谢校草说过一个脏字,那一次真是大快人心。 那群小流氓落荒而逃的时候,谢校草还对着他们的背影喊:“替我转告106班的林卿卿,可情是我妹妹,谁欺负她就是跟我过不去,我爸妈很看重姑嫂关系……” 姑嫂关系。自那以后,钟可情很长一段时间都利用“谢舜名的妹妹”这个称号称霸长郡高中。但凡和她有过节的女生,总会看在谢舜名的面子上,对她低声下气,像公主一样,将她捧 得高高在上。 天知道,钟可情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劳子妹妹! 钟可情沉寂在回忆之中。 他待她就像亲身妹妹一样,关照她、爱护她,所以当他的女神出现,他就牵着别人的手,头也不回地去了美国? 钟可情不敢再去想那些,她走到湖边上,不觉蹲下身子,去看水中的倒影。水中的女孩子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下来清秀可人,要比从前的她美丽许多。 钟可情回想起自己原来的模样。她喜欢干净利落,齐肩的中长发总是会被扎成俏皮的马尾,跳起来一晃一晃地,整个人都充满活力。 “是301班的季子墨吗?” 这时,身后响起一名男子的声音。男子戴着鸭舌帽,身穿藏青色的便服,看年龄并不像学生,倒像是社会上的职业混混。 钟可情微微抬起头来,转身疑惑地望向对方,“你是?” “你是不是季子墨?”那名男子不答反问。 钟可情缓缓点头,眼眸之中露出几分警惕,“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季子墨就对了!我来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送你上路!” 男子眼中突然闪过凶狠的光芒,大掌猛得拽住了钟可情的衣服,重重一使劲儿,将她推入一池湖水当中。 “救命,救命……”钟可情不会游泳,在水中不停地扑腾。 那男子最后望了一眼湖面,冷声笑道,“对不住了,你姐姐让我送你一程!” 又是季子姗! 钟可情的双瞳骤然紧缩,一双眼眸之中满是怨愤。九月的湖水已经没有暖意,冰冷一层层将她包围,窒息感一点点将她吞没。 钟可情努力的伸展着四肢,想要浮出水面,偏偏季子墨天生弱骨,一入冷水就四肢抽筋,令她动弹不得。她闭上眼睛,认命似的,任由湖水淹过她的头顶,朝着湖底深处沉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命运的安排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一双强有力的大掌在水中托住了她的后背,另一手扯着她的腰身,将她往上水面推去。钟可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勾住对方的脖子不放,直到浮出水面。 “不想一起淹死,就快松手!”他声音薄凉残忍,带着几分愤怒。 隔着朦胧的水雾,钟可情缓缓睁开眼睛,那人熟悉的轮廓一点点勾勒出来,她心中一痛。她这是真的快死了么,临死前又梦到那个人…… “放手!” “不放……”勾着他脖颈地手臂越来越紧,使他原本自由的四肢渐渐被困住,游水的动作变得缓慢下来。谢舜名拼足了最后的力气将钟可情拽出水面的时候,她的手仍旧死死勾在他的 脖子上。 营救落水者最忌讳的就是被对方拽住,被困水下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谢舜名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不知轻重的少女手中。 谢舜名眉头一皱,伸手去掰她的手指,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她的束缚。 因为呛了好几口水,钟可情已然昏死过去。谢舜名将她抱起,横放在草地上,伸手拍了拍她的双颊。 “醒醒,快醒醒……” 少女就如同沉眠中的洋娃娃,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嘴唇已经被冻得惨白,很显然她的体质很差。 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发迹,将湿哒哒的刘海撩上去。方才看她,明明很像可情,可是她一旦闭上眼睛,分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谢舜名的头沉甸甸的,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仅仅因为这个女人说过一句可情曾经说过的话,他就奋不顾身地跳下水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几分钟过去,地上的人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谢舜名原本打算一走了之,起身走了两步,又低咒一声,折了回来。 他双手合十,重重压上她,想要帮她把呛入的湖水压出来。 “该死!” 按压了十多下,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谢舜名盯着她那惨白的嘴唇看了半响,完全提不起精神,只得一闭眼眸,深吸一口气,捏着她的鼻子,朝着她吻下去。 不是吻,是人工呼吸。 “咳咳……” 钟可情就是在此刻苏醒的,当时谢舜名那片薄凉的唇距离她的,只剩下两毫米。 鬼使神差地,她又闭上眼睛,微微仰了仰头,将那两毫米的距离缩短为零。 谢舜名猛然愣住,当他觉得不对劲想要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迟了。他原想推开她的,可她的手从他的脖颈一路下滑,松垮垮地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肱二头肌。该怎么说呢?他喜欢她这样的小动作,因为从前可情 也经常这样对待过他。 好一会儿功夫,她清灵似水的眼眸猛然睁开,犹如一汪寒潭,将他拽入无边的地狱,两人的视线一旦撞上,就难舍难分。 “谢少,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你一直这么趴在我身上,好像于理不合。”她微微张着口,天真无邪地笑,看上去倒真像是个高中生。 谢舜名不觉皱眉。 她躺着,他压在她的身上。 她衣襟半敞,他一只手抚在她胸口。 她微张着小口,而他的薄唇距离她很近很近。 两人唇边呼出的热气,更是营造出无边暧昧的气氛。 “刚刚,你是在装晕?”谢舜名微微直起身子。 “恩。”钟可情点点头。她想接近他,像万千花痴少女一样接近他。不能以钟可情的身份喜欢他,以季子墨的身份也好。 “以后别做这种无聊的事。”他冷声道,微微有些动怒。 “好。”她答得异常乖巧,心里头却思绪万千。 “别总是对我笑,你炸了可情的尸身,我们是仇人,你欠我的。”谢舜名提醒道。 “我记住了。”钟可情点点头,“欠债就要还,谢少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我去做。” “恩?”谢舜名眉头一皱,“比如?” “比如言情小说里常写的,卖身抵债,我毁了你心爱的女人,你可以拿我当她的替身。”钟可情表面上嘻嘻哈哈,心情却沉重到了极致。 谢舜名不悦地皱眉,她便开口打断道:“莫非,她不是你心爱的女人?” “……” 他没有回答,钟可情神情落寞,自顾自地说下去,“看我糊涂的,谢少已经结婚了,连儿子都有了,你怎么会喜欢可情表姐呢。” 谢舜名没有否认,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自顾自地站起来,穿上岸边的皮鞋,捡起地上的墨镜,浑身湿淋淋地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谢舜名给她的感觉愈发不真切,钟可情只觉得心口一紧,一股浓烈的酸楚感涌上心头,她慌张地撑着草地,想要爬起来,手边却突然摸到一个东西。是他落下的皮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报复季子珊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后来才知道,那天来校友会的第三位校友就是谢舜名。她真是糊涂,那么多人抢着要门票,她居然没有好地问一问,究竟是谁要来。 幸好,她什么都没有错过。 不同于童谣和陆屹楠,谢舜名并没有滔滔不绝地讲什么医学常识,只是将助理做好的PPT放上了大屏幕,然后用修长冷酷的苍白指节飞速地点完PPT,算是完成了讲座。 从头到尾,他一共只说了两句话。 “我们开始吧”和“谢谢大家”。 钟可情拖着湿淋淋的身子,走到教室门口,躲在走廊上,看向季子姗的位置。 季子姗正一脸惴惴不安的表情,咬着笔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钟可情的嘴角扯出一抹冷漠的笑意。别人都想弄死她了,她若是一直这么不反抗,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她眸中精光一闪,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快速奔回月牙湖,脱掉脚上的一双靴子,朝着湖水中央扔去,溅起不小的水花。 放学的时候,季子姗在校门口踱着步子,徘徊着。 不一会儿功夫,一侧的小巷子里跑出来一名男子。男子戴着鸭舌帽,伸手便问季子姗要钱,“剩下的那一半呢?” 季子姗一脸紧张,蹙眉问道,“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男子冷声一笑,从背后摸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来,扔到季子姗面前道:“已经沉到湖底了。事后我又去看过,这是她的鞋。” 季子姗颤抖着手,掀开塑料袋,看见了季子墨的鞋子,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她面色一沉,又问道,“没有被别人看见吧?”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叼了一根在嘴里,点燃后深吸一口,吐了季子姗一脸的烟味儿,而后戏谑道:“小妞儿,你居然敢质疑我的能力。你去道儿上问问,老子这些年 从来就没失过手!” 季子姗厌恶地望了他一眼,这才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另一半在这里,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认识谁!” 男子接了钞票,鄙夷地望了她一眼,“都是出来混的,装什么清高?” 男子毛手毛脚地在她腰间摸了一把,又伸手去触摸她的长发。 季子姗一阵恶心,狠狠推开他,而后将被他碰过的发夹尽数抹下来,全都摔在地上,“滚!给我滚!” “别发这么大的火,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就不好了。”男子耸了耸肩,捡起地上的发夹,在手中细细把玩一番,而后转身离去。 男子走后,季子姗在长郡高中附近找了一块僻静的空地,徒手挖了一个坑,将季子墨的鞋子埋进去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这才伪装出一脸镇定,打了车回家。 钟可情目送着她离去,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季子姗回到家的时候,江美琴已经做好了晚饭。 “老师拖课了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外面天色已黑,江美琴随口问道。 “没有,自行车坏了,我打的回来的。”季子姗随口解释道。 江美琴缓缓一笑,“没关系,以后你爸爸会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他公司离你学校不远,你以后上学放学都可以搭他的顺风车。” 季子姗猛然怔住,“爸已经答应和我们一起住了吗?” 江美琴勾了勾唇角,“当然,我不是跟你说过,再过半个月我就能将季子墨赶出季家么?你爸爸选择我们母女,这才是第一步。” 季子姗突然想到了什么,舌头有些打颤,默默念叨:可能不需要再等半个月了…… “你说什么?”江美琴没有听清。 季子姗吓了一跳,赶忙摇头道:“没……没什么……” 她低头吃饭,因为有心事,一口米饭反复嚼着,怎么都嚼不烂似的。一整晚米饭,吃了半个小时,也咽下去两小口。 江美琴心里头想着季正刚很快就要搬过来住了,她离季夫人的宝座又近了一步,心里头开心地忘了去观察自己的女儿。 叮铃铃—— 恰当此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江美琴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皱眉道:“是季家打过来的。多半是那个老太太又来找茬儿,都快入土的人了,她总是没完没了!子姗,你去替我接电话,就说我跟你爸出去烛 光晚餐了,气不死那个老家伙!” 季子姗慌乱地点点头,心里头却想着,不会是因为季子墨的事情打电话来的吧?下午才出的事,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尸体了吧? 叮铃铃—— 电话还在不停想着,她颤抖地手指按在电话边上,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 “子姗,你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江美琴见她面色惨白,一脸不安地问道。 季子姗猛得掐断了电话线,然后痛哭出声,“妈——”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江美琴一脸疑惑。季子姗走到她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去,“妈,你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我好像做错事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听你的话,我没有耐心,我找人杀了季子墨!季家人打电话过 来了,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妈,我还年轻。妈,我不想进警察局!”季子姗瞬间红了眼眶,“季家最看重名节,我要是进了警局,这辈子都不可能认祖归宗了!”江美琴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理清了事情真相,她猛得一拍桌案,冷声厉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孽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找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妈,我知道错了。我就是看不惯。”季子姗边哭边说,“我本来只是想玩玩她,谁知道那些小混混当了真,真的闹出人命来了……” 季子姗有那么一刻是后悔的,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她反复地安慰自己,是季子墨的错,是她活该! “糊涂!真糊涂!” 江美琴气得面红耳赤,呼吸不畅。 冷静点,慢慢来,或许季家什么都还没发现。 江美琴不停安慰自己,赶忙将季子姗拉起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买凶杀人?没有亲自动手?” “恩。”季子姗点点头。 江美琴稍稍安下心来,只要不是亲自动手,就不怕会留下什么罪证。 “凶手你认识么?” “认得出,道上的人都喊他金少,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季子姗颤声答道。 “杀人犯法,只要你不说。姓金的是不可能将这件事捅出来的,这一点不用太担心。”江美琴理智分析道。 “妈的意思的是,我没事了?” 江美琴微微蹙眉,不答反问,“你确定季子墨死了么?” “死了。”季子姗双臂不觉颤抖起来,“她的鞋子,是我亲手埋掉的。” “你确定你没有亲自动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季子姗心里头慌乱得很,她第一次体会到杀人的恐惧。 “没有,我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碰到过她。金少办事很到位,不可能留下痕迹的。” 江美琴这才松下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别担心。既然你没有留下线索,就算季家人真的怀疑你,他们只要拿不出真凭实据,也没办法给你定罪!” 季子姗十指冰凉,紧紧扣住江美琴的手腕,重重点头。 今晚的季家大宅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明明是星空明媚的夜晚,却突然间起了风,愈刮愈猛,迎接着暴风雨的到来。 季老太太一脸沉重地坐在季家客厅里,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极不好看,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多岁。 张小蝶慌张无措地跪在她面前,“老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子墨小姐去了哪里……今天下午,她从体育馆出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季老太太眉头一拧,怒斥道:“我打一早就吩咐过你,小姐有忧郁症,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去听校友会的讲座,你为什么不跟过去?她从体育馆出来了,你为什么 不知道?”“校友会的门票很贵……”张小蝶低哑着声音,解释道,“我原本想着等到讲座结束了,就去体育馆接小姐,但是我没想到子墨小姐会提前走。小姐她从前都会安静地坐在位 置上等我的……” “从前!从前!”季老太太目光一冷,“你难道不知道子墨的表姐去世了么,你不知道这给她带来多大的打击么?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小蝶鼻尖一酸,垂下头去。 “给子墨打过电话了吗?”季老太又问。 “打了,一直是关机。”张小蝶委屈地咬着下唇,“我给子姗小姐也打了,没人接听。” 咳咳…… 季老太太一听,似乎是因为急得狠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还……还不快打电话通知她爸爸!” 她声音急促,“报警!立刻报警!让A市所有的警察局都帮着找,就算把挖一个遍,也一定要找到小姐!” 屋子里的几个佣人都被季老太太吓到,纷纷僵直着身子站在一边。 跟随季老太多年的李嫂站出来,劝解道:“老夫人,这事也不能怪别人,子墨小姐确实不好伺候——” 她一句话未说完,季老太胳膊一抬,一整桌地茶具便砸了个粉碎,“闭嘴!都给我出去找!找不到子墨,你们全都不用回来了!” “是。” 众人皆是一震,不敢多说一句,接二连三地出了大宅。 张小蝶慌慌张张跑回学校。漆黑阴森的夜晚,她将长郡高中的一排排教学楼挨个儿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季子墨的踪迹。 找不到子墨小姐,回不了季家。先前又因为子墨小姐自杀的时候,跟妈妈闹翻了,再也没脸回家。张小蝶瑟缩在校园一角,紧紧握着手机,默默流泪。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上是季子墨的名字。 张小蝶慌乱地按下接听键,急忙问道:“子墨小姐,是你吗?你现在在哪里?大家都在找你,你快点出来吧,别再跟我们捉迷藏了!” 钟可情清了清嗓子,“是我。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向你报平安。另外,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 “……”张小蝶默默听着。 “就按照我说的做。”电话那头的钟可情,声音冷静沉着,“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我的消息,如果奶奶问起来,就说还没找到,让她别太担心。” 钟可情知道,张小蝶此刻孤身一人,无所依靠,她别无选择,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她。否则,只要自己一个不开心,随便失踪个三两天,季家都不会给张小蝶好果子吃! “是。”听到肯定的答复,钟可情薄唇一勾。关机,收线。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坐等鱼儿上钩而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不打自招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天蒙蒙亮,季子姗一整晚都被买凶杀人的事困扰着,这会儿才有了少许睡意,门外便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季子姗推了推身边的人,懒洋洋道:“妈,你去开门。” 江美琴很不乐意地翻了个身,猛然一惊,跳坐起来,问道:“你怎么睡在我房里?”她环顾四周,目光一沉,“你爸昨晚没回来?” 季子姗一听,也被吓醒了。她昨晚害怕得紧,一个人不敢入睡,见季正刚还没回来,便偷偷溜进了江美琴的房间,不曾想到季正刚居然一夜未归。 “妈,爸昨晚没回来,会不会是因为季子墨的事?” 母女两个人一惊一诧,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开门!开门!快开门!”门外传来一阵粗野的叫门声,“再不开门,我们就撬锁了!” 季子姗的双拳捏得紧紧的,掌心里握了一把的汗水。 江美琴深吸一口气,将她摁回被子,道:“你接着装睡,妈去开门。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季子姗点点头。 江美琴还没来得及开门,大门已经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身穿制服的几个警察率先闯了进来,他们身后紧跟着季家老太太、季正刚、张小蝶以及几个仆人。 “江女士,经过调查,季子墨小姐于昨天下午十六时失踪,我们怀疑您的女儿季子姗小姐涉嫌杀人,想请她配合调查。”为首的警察出示了工作证,就要往屋子里面闯。 “怎么可能?我女儿昨天下课后就回家了,一直跟我呆在一起,没机会去杀人……”警察冷哼一声道,“江女士,我劝你说实话。有人看到,季子姗小姐昨晚六点多钟才出学校,您说她一放学就回家,分明是在撒谎!您不是未成年人,作伪证就是妨碍司法 公正,在国内,妨碍司法公正是会被判刑的!”那警察是季老太太特别指定的,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江美琴背脊一震,整个人都被骇住,瞪着一双凄楚的眸子望向季正刚,“正刚,他们说子姗杀了人,我不信。子姗是 多乖巧的一个孩子啊,你快跟他们说说。” 季正刚是个懦弱的主,上前一步,宽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手搭在她腰上,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季老太太目光一冷,额头青筋跳起,怒斥道:“你和惠洁还没离婚呢!当着我的面就跟这个下贱的小三搂搂抱抱,你这是想气死我么?” 季氏51%的股份都握在季老太太手中,季正刚再怎样偏袒江美琴,也不敢跟季老太太当面闹翻,双臂不觉一松,放开了江美琴的身子,远远退开两步。 江美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正刚,连你也不愿意帮我?你难道要任由这帮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么?” 季正刚微微有些动摇,转过头去,对老太太道:“妈,事情还没有查清楚……”“闭嘴!”季老太太怒眸一瞪,“哪里不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抓到警察局都没得抵赖!你只认这个小杂种,难道都不认你亲身女儿了么?子墨这会儿还不知道躺在哪个冰 冷的角落里呢……”季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了几分哭腔,“我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有母爱,如今连她爸爸都不管她的死活了。” 季正刚被她呵斥住,不敢再开口。 江美琴死死拦在卧室门口,不让警察进去。无奈她到底只是一个妇人,手上力气不大,不一会儿功夫就被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官架到了一边。 季子姗是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当时她已经哭得满脸泪痕。 “我没有见过季子墨,没有杀人……” 警察还没有开问,她已经开始拼命辩解。警察原本要带她回局里问话,但季老太太明显是满脸怒意,干咳了一声,开口道:“陆警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吧。这毕竟是家事,去了警察局,闹上报纸,我们季家可 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这位陆警官背后的势力多多少少倚靠着老太太,自然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他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个透明塑料袋,指着塑料袋里的橙黄色米发夹,对着季子姗问道:“这个发夹认得么?” 这不正是她和金少那个小混混争执之时,扔掉的发夹么?怎么会……怎么可能跑到警察手里? 季子姗难以置信,赶忙否认道,“不认识。” “她撒谎!”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直默默缩在老夫人身后的张小蝶突然站了出来,指着那发夹道,“我认识这个发夹,她昨天戴得就是这个发夹!”陆警官上前一步,朝着季子姗缓缓一笑,道:“季子姗小姐,我劝你最好说实话。我们的人在长郡高中附近一百米处的荒地上挖出了一双靴子,经过鉴定,那双靴子属于季 子墨小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子姗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那双靴子迟早会被发现,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处理,在附近没留下一点属于她的痕迹。 “当然有关系!”张小蝶冷声呵斥道,“这发夹就是在那片荒地上找到的,上面检测出你的DNA,足以证明你昨天去过那里,子墨小姐的靴子是你埋掉的!” 那发夹明明被她扔在了校门口,怎么会跑到荒地上去? 季子姗头痛欲裂,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圈套!一定是圈套!张小蝶,一定是你!你和金少串通好了来陷害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我们还是好姐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金少是谁?”陆警官面色一沉,反问道。季子姗当场被问住,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金少是道儿上的小混混么?只要把他供出来,那她买凶杀人的事,很快也会曝光。可她如果不说,那她自己就会被认定 为杀人凶手!陆警官见她僵愣住,又道:“季子墨小姐的靴子里发现一些藻类水生物,经过检测,它和长郡高中月牙湖水域的蓝门藻一模一样。您如果什么都不说,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涉 嫌谋杀季子墨小姐,将她推入月牙湖溺死。” 警方连月牙湖都查出来了,季子姗惊得面色惨白。 陆警官接着道,“我们已经请了蛙人去水下打捞,只要找到季子墨小姐,尸检之后就可以定罪了。” 季子姗一听,顿时乱了心绪,“不是!不是我推她的!推她的人是金少!” “您一直不说金少是谁,我们也很难办。”陆警官耸耸肩。季子姗颓然跪坐下去,“我是买凶杀人,金少才是凶手!”她心里头想的是,你既然出卖我,你自己也别想好活!本来说好了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认识谁,你偏偏要拿 着我的发夹去告发我,那就两个人一起坐牢好了! 陆警官听了,从容一笑,“季小姐,你确定你现在所说的都是事实么?” “我确定!” 季子姗豁出去了,左右都要进局子了,倒不如拉个人当垫背!“那么不好意思,季子姗小姐,我们现在以涉嫌谋杀未遂罪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你现在所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作为不利证词用作呈堂证供。”陆警官拿出手铐,将 季子姗困住,命人将她带走。 谋杀未遂…… 季子姗整个人都被震住,双目无神地望向那帮警察,“你说什么?什么叫谋杀未遂?” “谋杀未遂的意思就是……” 恰当此时,一个清亮冷静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钟可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她微微挑起两弯眉毛,字字清晰对季子姗道,“就是你谋杀了,但我没有死。” “不……不可能!”季子姗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怎么会没死!我亲手埋掉你的鞋!湿淋淋的……”“你雇了金少杀我,可惜我福大命大,被有缘人所救。我落水之前曾经拽住了金少的手臂,指甲缝里残留了他的皮屑,警方拿着DNA比对结果起诉他。金少为了不坐牢,同 意转做污点证人,起诉你……” 陆警官突然站出来道,“季子墨小姐说得不错,她一出事就报了警,我们立刻逮捕了姓金的。之后的一切不过是警方设好的圈套,目的就是让你自己承认罪行!” “不!不可能!”季子姗吓得面色惨白,目光无神地瞪着钟可情,“你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 钟可情委屈地一低眉,“子姗姐姐,你很希望我死么。” 被她这么一刺激,季子姗发起狂来,扯着她的脖子就往墙上摁,“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没有死!” 江美琴看到钟可情嘴角的笑意,突然明白过来,她是故意要激怒季子姗。季子姗当着警察的面要杀人,若是闹上法庭,人格这一关就过不去!江美琴心中一慌,赶忙上前拉下季子姗,当头就给了她一巴掌,怒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快给我住手!还不快给子墨道歉!她毕竟是你亲姐姐,难道真要告到你进 警察局不成?” 季子姗猛然回过神来,江美琴的意思是,只要她道歉,季子墨碍着全家人的面子,很有可能不告她。 她战战兢兢地走到钟可情面前,弯下腰,鞠了个躬,很不情愿道:“对不起。” 季老太太远远看着,面上露出几分不悦,“她差点儿害死子墨,这样就算道歉了?” “是是是!这样不够!”江美琴脸上满是尴尬之色,卑微地对老太太道,“妈,我让子姗给子墨跪下,斟茶认错。” “又错了!”季老太太皱眉。 “什么?”江美琴没反应过来。 “喊错了!我不是你妈!” 江美琴面色一僵,心里头不知道将钟可情骂了多少遍,可是她再怎么恨也不敢现在表露出来,低声下气道,“是,我喊错了。” 季子姗眼见着母亲受了委屈,焦灼的目光落在钟可情身上,恨不得灼穿她的心脏!江美琴害怕季子姗再做出什么错事来,赶忙将她摁住,让她乖乖跪在钟可情面前,而后又回到对季老太太道:“季老太太,一直这么拷着她,子姗也没办法给子墨斟茶道歉 啊。” 老太太听了眸光一转,看向陆警官。 陆警官会意地一点头,便命人给季子姗开了手铐。 江美琴泡了一杯茶水过来,送到季子姗手中,递了一个眼神给她,让她不要再生事端。 季子姗知道这件事闹大了对自己没好处,只得乖乖接过茶杯,低下头去,递给季子墨,沙哑着声音道:“子墨妹妹,昨天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拿你开玩笑。” 钟可情纠正道,“子姗姐姐,你不是开玩笑,你是找人谋杀我。” 季子姗面色吓得惨白,“是,我不该找人谋杀你。子墨妹妹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季子姗将茶杯举过头顶,双手隐隐发抖。 钟可情接过茶杯,微笑着抿了一口,递回她手中:“姐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 又是这句话! 先前她修理何进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我们以后还是好同学。钟可情双眸中迸发出的光芒令季子姗不敢直视,她吓得连连点头,“是,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他遗落的皮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这一场闹剧,最终因钟可情的撤诉而告终。季老太太对此十分满意,她的乖孙女儿知法懂礼,最难得的是,一心为季家着想,有损季家名誉的事,她都会尽量避免。依照常人的想法,必定会将季子姗送进局子里好 生惩罚一番,但她的乖孙女儿心地善良,不屑于这么做。 一回到季家,季老太太便对张小蝶,道:“明天你去学校帮子墨小姐请两天假,就说她受了惊吓,需要休息。” 钟可情原想说“我没事”,后来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便默默站在一边,没有开口。这些天她已经把季子墨的功课摸得七七八八,高考需要考些什么,她心里头基本有底了。毕竟是参加过一次高考的人,又读过大学,对于那些重点知识,还是很容易把握 的。钟可情并不喜欢长郡高中,那里充满了看似美好,实则痛苦的回忆。另一方面,季子墨的那些同学,心理年龄都要比她小了整整十岁,跟他们呆在一起,只会让她觉得无 趣。“子墨,以后你可不能再随便乱跑了。”季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下,“从前,奶奶不知道江美琴那对母女这般狠心,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啊。以后不管 有什么事,都让小蝶跟着你,奶奶不希望你出事。” 钟可情缓缓一笑,点头道,“奶奶放心,我福大命大,不会那么早死。” “呸呸……”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什么死不死的,以后别把这种字眼儿挂在嘴边上,听着多不吉利!” “好。”钟可情抿唇,“我以后不说了。” “出门在外,凡事都有长个心眼儿,我们季家家大业大的,保不准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人,你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外人。” “奶奶放心,我自己会小心的。” 钟可情知道,昨天的事把季老太太吓坏了,于是全都应承下来。 吃过晚饭,钟可情一如既往地上楼。因为季子墨在旁人眼中是一个极其沉默寡言的人,这几日她的表现实在有些过了,为避免大家起疑,她早早回了房间。 季子墨有心理疾病,她害怕光。这些年来,她屋子里的窗帘,从未拉开过。她性格怪异,不让任何人乱碰她屋子里的东西,以至于窗帘上落满了灰尘,也无人打理。 季子墨的房间在二楼,二楼外面有一块小阳台,阳台上放了一张躺椅,睡在上面乘凉一定很舒服,可是阳台的门却从未打开过,以至于门锁都被锈蚀了。钟可情对生活质量要求很好,呆在这整天都不透气的屋里,她迟早会被闷死。她从季子墨的急救药箱里翻出一些酸性的药剂来,涂抹在门锁上,插上吹风机,对着门锁加 热,不一会儿功夫,锈蚀的门锁便松垮垮开了。 钟可情推门出去,用湿毛巾擦干净躺椅,这才舒坦地深吸一口气,仰躺下去。 修筑季家老宅的建筑师是钟家介绍过来的,这样的阳台,钟家也有,宽敞别致,暖风习习的夜晚,仰头就可以看见落满星子的夜空。 钟可情记得,她大学毕业以后,一大半时间都是和陆屹楠呆在一起的。 陆屹楠家境不好,刚刚就业的他,拿着微薄的工资,在A市连套像样的房子都租不起,更别提买了。 为了节约开销,钟可情将钟家老宅的客房整理出来,让陆屹楠暂住钟家。 引狼入室,这大概就是这四个字的含义吧。 那时候钟可情钟爱这个小阳台,因为每当吃过晚饭,陆屹楠就会抱着她,两个人一起仰躺在躺椅上,一同凝望着属于他们二人的天空。 “可情,你跟我在一起,没有后悔过吗?”陆屹楠曾经这样问她。“为什么要后悔?”那时候的她真是太天真,她以为两个人一辈子呆在一起就是幸福,其实根本不是。陆屹楠的骨子里有一股冲劲,他野心很大,不可能甘愿做一个富家女 的男朋友。 “我只是个穷小子,一无所有。你跟着我,可能会吃苦,未必会幸福。”“屹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在医学上有极高的天赋,只要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我就当个小米虫,跟着你混,你总不会饿着我的!”她那时候真是一点志气 都没有。她的成绩在班上明明也是名列前茅,跟陆屹楠几乎不分上下,她却甘愿当一个小女人,守着自己所谓的小幸福。 钟可情自嘲地笑笑,起身,关门,将那些往事尽数从脑海里驱除出去!她回来是为了复仇,绝对不是为了怀念那个渣男! 刚回到屋里,便响起一阵敲门声,张小蝶在门外喊着:“子墨小姐,你睡了么?” 现在才九点多钟,怎么可能那么早睡觉,钟可情微微蹙眉,压低了声音问道:“刚刚躺下,什么事?” “我在楼梯口捡到一个皮夹,不知道是不是子墨小姐的?” 皮夹? 钟可情拼命的在脑海里搜索,猛得从床榻上跳坐起来,三两步冲到门口,打开房门,从张小蝶手中夺过皮夹,道:“是我的!” 张小蝶微微怔住。那是个黑色的皮夹,是男人用的。季子墨的皮夹大多数都是她和张嫂两个人依照老太太的吩咐去买的,印象之中,她并没有买过黑色的皮夹。方才她只不过随口一问,想 不到子墨小姐的反应会这么大!那究竟是谁的皮夹呢?子墨小姐有男朋友了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我的公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接过皮夹,又立即“啪”得一声,重重关上房门。她背倚着墙壁,捏着手中的黑色皮夹,加速的心跳久久不能恢复正常。 “子墨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张小蝶还在门外喊着。 钟可情冷声答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谢舜名是回到家之后才发现丢了皮夹,那皮夹里明明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却紧张得连夜翻墙进了长郡高中,将月牙湖附近的草地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 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发什么疯,仅仅是为了那张已经失去意义的东西么? 要知道这大晚上的跑去长郡高中,若是被那些无聊的狗仔队拍到了,他是有口也解释不清。会说他有了新恋情?在长郡高中玩兄妹恋?抛妻弃子?他的妈妈是娱乐圈出生,从小他就被光环所包围。娱乐圈的真真假假,报导出来的那些所谓事实,打从十岁起,他就开始催眠自己,娱乐新闻上的那些消息百分之八十都 是不实报道,绝对不可信! 他家教极好,从小妈妈就教育他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如何含糊其辞地应对媒体。 夜半,他倒了半杯伏加特,一口闷下去,从喉头到胃部都烧得火辣辣地疼,剧烈地疼痛感刺激着他的感官,他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一个已经过世的人,他不该这么执着。 像是说服了自己,他这才跌跌撞撞地往里屋走。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关静秋从里面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正好和谢舜名撞了个正着。她略微惊讶地抬头,随即一把稳住他高大的身子,皱眉问道:“你怎么喝酒了?你的身 体根本就不能喝酒!” 谢舜名没有回答她,而是抬起赤红的眼眸,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关静秋被她喝斥住,右手拼命往身后缩着。 “拿出来——” 谢舜名双瞳漆黑深邃,眼眸中一点光亮,瞬间就将对方看穿,见关静秋没有动静,他借着酒劲儿怒吼一声,“我让你拿出来!她的东西,你不许碰——” 关静秋痛苦地闭上眼眸,将背后藏着的一沓照片递了过去。 谢舜名伸手去接,关静秋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发疯似的,将那些照片尽数撕毁,反手一扬,碎片便飞了漫天。 卧室的窗户是敞开的,那些碎裂的照片跃过窗户,从十四楼的高度飞洒下去,几乎覆盖了整个A市的市中心! “你疯了!” 伏加特的度数很高,谢舜名被烧得头晕晕的,根本没料到这样的变故。他一把推开关静秋,跌跌拌拌地冲到窗户边上,伸手去抢,却只握了满手的空气。 “不……不要……” 等到尘埃落定,他颓然坐倒在窗户边上,整个人变得毫无生气,就像她刚去世的那几天一样。 关静秋蹲下身子,伸手过去,想要扶他起来。 谢舜名淡然抬头,不满血丝的眼眸冷冷与她对视,“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小声点!小麒麟还在睡觉!”关静秋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疯狂的事,想努力让他安静下来。 “从今天开始,麒麟不需要你的照顾了。” 他垂下头去,冷声宣布,再也不愿意给她任何一个眼神。 关静秋恨得咬牙,面上却露出绝望之色,“她已经死了。难道我一个大活人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比不过一个死人么?” 谢舜名冷冷抬起头,发泄似地说:“根本不可比较。” 关静秋听了这话,也不管隔壁房间的小孩儿还在睡觉,随手便拿起桌头柜上的水杯,砸得粉碎,“谢舜名,你真狠。” “谢舜名,你根本就没有心!” 说罢,她猛得一关房门,拎着客厅的皮包,匆匆从这套公寓逃离。 钟可情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彼时已经凌晨三点。 梦里头,她看见一个男子模糊的脸。她看到他落寞地蹲在墙角,守着一堆破碎的相框,目光沉寂,久久不语。 她想要上前跟他说话,她才发现自己只是一缕魂魄,根本无法靠近他。 触不到他的脸,抹不掉他眼底的哀伤。 大约是因为那个梦的关系,钟可情惊了一声的冷汗,背后黏糊糊的,难受极了。她辗转再三,再也无法入睡。 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闯入眼帘的又是那个黑色皮夹。 今天晚上,她无数次接近那个皮夹,想要打开看一看,他的生活里还剩下什么。银行卡,VIP卡,身份证,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一些其他痕迹? 她害怕打开钱包,会看到关静秋的照片。 她害怕她已经从他的生活中彻底剥离,有新的女人入驻了他的生命。 钟可情颤抖着双手,最终还是摸向了那个皮夹。 就算他爱上了别人,那她也要亲眼见证之后才能死心,钟可情这样安慰自己。 打开皮夹,出乎意料之外的,皮夹里面既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太多的现金,只是夹层里面放了一张少女的青涩照片。 那是她初二时候的照片,齐刘海,俏皮的马尾,小麦色的肌肤,明明长得很不起眼,偏偏还要穿着最简约的白衬衫,这样的打扮比起同龄女孩子要逊色许多。 钟可情心底最深处的那根琴弦被波动,手不觉一抖,照片滑落,背面几个英文字母露了出来——Myprie。我的公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先挂号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当初一句话不说就跑去美国,整整十年没回来看她一眼,狠心绝情到了极致。如今,他的皮夹里却放着这样一张陈旧的照片,背面还深情款款写着一行英文,这算什么事 ? 钟可情一手捏着那张照片,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一整晚,她都未能入睡。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钟可情脑袋晕沉沉的下楼。季老太太已经坐在餐桌旁用餐,左手握着一杯牛奶,右手举着晨报。 “奶奶,早上好。”钟可情礼貌地打过招呼,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季老太太像是被报纸上的什么消息所吸引住,听到钟可情的声音,眼睛抬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应承了她,而后惊讶地“咦”了一声。 钟可情眉头一皱,朝着她望去,“奶奶,怎么了?”季老太太将报纸举得老高,指着头版头条道,“谢家的那个小祖宗居然进流光医院了!放着好好的克利夫兰诊所不呆,非要回国来这种小医院呆着,指不准儿是看上哪个小 护士了呢!” 钟可情心头一跳,她知道季老太太口中的小祖宗说的是谁,能让季家关注的,除了那个谢家,应该不会有其他姓谢的了。 “奶奶,流光医院不是什么小医院了,在A市也是数第一的。”钟可情解释道。“目光短浅。”季老太太瞥了她一眼,“A市的第一顶个屁用。姓谢的那小子原本在美国呆的那家诊所,心脏手术成功率十年蝉联全世界第一。那小子多半在流光医院养了小 情人,不然没理由放弃大好前途!” “这……”或许确如季老太太所说吧。总之,他谢少的心思,钟可情猜不透。 季老太太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道,“那小子长得一表人才,他这次回国,我原本以为他是要回来继承他母亲的衣钵,混娱乐圈呢!” 谢校草从小就注重隐私,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娱乐圈三个字沾上边儿,尽管他母亲的粉丝不少都希望他能够子承母业。 钟可情故作轻松地一笑,“娱乐圈算什么,谢伯伯如今的身家都是未知数了,说不定谢少会子承父业呢!” 季老太太缓缓一笑,“你说得不错,那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被父母的光环罩着不说,自己也混得小有成就,难怪那些九零后都争前恐后地往他身上扑……” 等到季老太太吃完早饭去了公司,钟可情这才拿起餐桌上的报纸,盯着头版头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首焦图片上,谢舜名戴着时尚的黑墨镜,整个人一袭黑衣,与医院里白衣天使的形象极为不符,倒像是来自地狱的黑骑士。 消息是昨天晚上传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会儿谢舜名已经在流光医院入职工作了。 钟可情飞速跑上楼,拿了床头柜上的皮夹,从衣架上挑了一个朴素的小挎包,便朝着门外冲去。 “子墨小姐,你去哪儿?”因为钟可情休息,张小蝶今天也没去上学,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钟可情讨厌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一出门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道:“在这附近绕两圈,然后再去流光医院。” 司机看到了她身后紧追不舍地张小蝶,眯着眼睛对她笑道,“离家出走?” 钟可情微微挑眉,“嗯,找情郎,私奔!” “年轻人就该有激情,我支持你!” 钟可情嘴角抽了抽,三年没见天日,这现在都是什么社会,连开出租的司机都这么有个性。 出租车驶入一个窄小的巷口,来回转了几个圈,很快就将张小蝶搭乘的车远远甩在身后。司机一踩油门,便飞速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流光医院占据了市中心最重要的位置,坐落于历史悠久的容华中医院对面,但仅仅用了七年时间,它便发展壮大,甚至超过了原本全市第一的容华。 钟可情下了出租车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略显尴尬地对司机道:“大叔,要不你把银行卡账号写给我,我回头给你打过去?” “别,我不收你钱,就当支持真爱,免费送你的!” 那司机说罢,猛得一个调头,便开走了。 钟可情怔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谢谢。她微微扬起头,熟悉的建筑物便闯入眼帘,林立的大楼,一排排高耸入云,看得她头晕目眩。正前方,距离钟可情最近的那栋便是门诊大楼,整个医院她最熟悉的地方,没有之一。从青涩无知的全科小医生开始,她就随着指导老师进了这栋楼,期间接过无数的病人,经历过数不清的生离死别,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生命最终也终结在此 。 钟可情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早上十点,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上班了吧?她熟悉这里的地形,绕过预约挂号区,她直奔四楼的心内科。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就用手机上查阅过关于谢舜名的信息。副院长给了他特别优待,特地为他设了独立 的休息间和实验室,就在四楼。 过道里不少病人排着队,拥挤地站着,层层涌向心内科的方向。 这时,一个保安上前,横臂将她拦住,道:“小姐,你挂过号了吗?” 钟可情眉头一皱,“我找谢医生有事。” 那个保安明显不相信她,“来这儿的人都说要找谢医生,谁知道你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该不会又是谢医生的粉丝吧?” 钟可情嘴角抽了抽,望了一眼过道里的病人,这才发现,这些病人大多都是些年轻女孩子,并且神气活现的,一点儿都不像有病的样子。 “我捡了谢医生的皮夹,要还给他。”钟可情又道。保安不折不挠,“谁知道是真是假?你把皮夹交给我,我会转交给谢医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怎么是你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保安伸手过来,便要抢钟可情手中的皮夹。钟可情没能见到想见的人,哪里肯轻易松手。两个人就紧紧拽着皮夹,谁也不肯松开。 良久,保安突然一甩胳膊,耸了耸肩道:“小姑娘,这个皮夹是你的吧?谢少根本就没丢什么皮夹,你不过是想糊弄我,冲进去见谢少一眼。啧啧……现在的小女生啊……” 钟可情的嘴角不禁抽了抽,现在连医院里的保安大叔想象力都这么丰富么? “小姑娘,先去挂个号,你可以指定谢医生看诊,就多交几个钱,能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那绝对值得啊。”保安大叔还在循循善诱。 她可是看着谢舜名长大的,为了还个钱包,特意跑去挂号,她钟可情至于活得这么卑微么? 事实上,真的至于。 去一楼门诊挂了号回来,四楼心内科门口排队的人又多了不少。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捏着病历和皮夹,缩在楼道一角等候。 过道里人来人往,有熟悉的老医生,亦有这三年来刚进医院的新医生和小护士。钟可情离开这里太久,很多专家医师的名字都快叫不上了。 恰当此时,一个头发半白,身穿白大褂的老医生朝着这边走来。他约摸五十多岁,额头上已经生了不少褶子,一手拿着老花眼镜,一手则握着毛巾擦汗。 等到他走近,钟可情才认出他是副院长张科张爷爷。 当年进流光医院,面试她的便是张科。张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业医师,在医学界跌摸打爬三十年,终于熬到了副院长的位置。他那时候很欣赏钟可情,一心想着提拔她,钟可情入院两年,拿下的奖章不在少 数,大多都是靠张院长力挺。 “张院长好。”钟可情朝他走近几步,微微弯了弯身子,打了个招呼。 钟可情如今用的是季子墨的身体,张科自然没能认出她,他以为她是某个病人的家属,于是朝着她缓缓一笑,点了点头。 原来,他不认识她啊! 钟可情这才反应过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零星的碎片,连忙将他喊住,道:“张院长!等等!” 张科犹疑地停下步子,转身问道,“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钟可情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走到他跟前,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道:“张院长,你还记得钟可情钟医生吗?” 张科听了,背脊猛然一震,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来,问道:“你是?” “我叫季子墨,钟可情是我表姐。” 张科面上露出几分惋惜,“钟医生是个好医生,只是可惜她英年早逝。她生前,为我们流光医院做过不少贡献呢。好人总会上天堂的,你也别太伤心,要节哀。”钟可情点点头,“可情表姐生前三年都在病床上渡过,但我姨父姨母远在国外,她一直隐瞒着病情,以至于他们没机会见她最后一面。我这次回来,是想让院长带我去可情 表姐生前的科室看看,替她整理一下遗物,给姨父姨母,留作纪念。” 张科微微蹙眉,“钟医生去世后,她的东西都锁在箱底了,包括病历和手术协议,还有关于她病情的一些资料。钥匙我今天没带在身边,明天你过来,我拿给你。” 钟可情感激地点头。她生前根本就没得过什么大病,只要找到她的病历,送去警局检验,总归能查出一些端倪的。那些证据不一定能让陆屹楠和钟可欣入罪,但至少参与这场手术的黑心医师 ,一个都逃不掉! 追捧谢少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等到中午,钟可情前面还有十多个人在排队。谢舜名刚刚回国,虽然在美国克利夫兰诊所三年,但是临床经验还远远不够。在国内,专家医师都是靠工作年限,一步步往上爬的。谢舜名虽然在心脏科小有所成,但论 工作年限,他根本算不上专家。 专家医师每天给病人看诊是有人数限制的,大部分病人都需要预约。谢舜名第一天上任,没有这样的待遇,所以再多的病人,他都得看。 下午三点,钟可情已经饿得头晕脑胀。 这时候,门口报号的小护士喊道:“下一位,季子墨。” 钟可情是压低着脑袋走进去的。 彼时,谢舜名正端坐在特质的高脚椅上,因为个子太高的缘故,他的双腿自然的屈起。他垂头细细看着她的病历,手中捏着一支钢笔,表情极为认真。 他似乎连她的名字都没来得及看,头也不抬地问道:“心口疼?” 钟可情“恩”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扬起头,偷偷去描摹他的眉眼。 他今天看上去气色很不好,双瞳中布满了血丝,嘴角的胡茬隐隐冒出来,微微泛青,薄唇抿成一线,略显惨白。 “心口哪里疼?”他接着问。 他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钟可情讨厌他这种对待病人漫不经心的态度。 她胡乱在身上点了点,置气道:“左边疼,右边疼,这里疼,那里也疼,我心口一周,哪儿都疼!”谢舜名在科室里呆了一整天,那些病人大多都是年轻女生,基本都没什么毛病,来挂他的号,就为了看他一眼。所以一整天,他都低着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会儿 突然遇到一个言辞激烈的病人,他倒是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 “怎么是你?”见来人是季子墨,他不觉皱眉。他记得那个女孩儿,炸毁了可情的尸体,还理直气壮地跟他说,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 钟可情蹙眉反问,“怎么不能是我?” “……”他扯了扯嘴角,拿她无语。“见你一面真不容易,还要花三块钱挂号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你留着她的照片做什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我这里只收心脏病人,不收精神病人。” 他看上去疲惫至极,也不知是因为劳累一天,还是昨晚根本就没睡。 钟可情突然联想到他的儿子,多半是小孩子晚上闹腾了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为什么会这么丰富,人家明明已经结婚了。 “我不是来看病的。”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皮夹来,很认真地推到他面前,“那天在月牙湖,很感谢你救了我。你看一看,这是不是你落下的。” 钟可情当然知道这是他的皮夹,仅凭照片背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她便能一眼认真。 谢舜名见了那皮夹,眼中猛得露出几分惊喜,接过来道,“你捡到的?那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钟可情指了指皮夹,“你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丢。” 根本不用她提醒,他已经打开了皮夹,翻开夹层,原本微微泛着笑意的一张脸又暗沉下来,冷声问道:“这里面的照片呢?” 照片? 钟可情自然替他收着了! “什么照片?”钟可情故意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这个皮夹我没有打开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照片啊。” 谢舜名眉头拧成了川字,钟可情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怒火,可见他真的很在意那张照片。 他突然低下头,盯着病历上的名字看了看,而后抬起头,对她道:“季子墨,季小姐,是吧?” 钟可情点点头。难道他们见了这么多次,他现在才搞清季子墨的名字么? “季小姐没有打开过我的皮夹,怎么知道皮夹是我的?”他咄咄相逼。 钟可情猛然怔住,是她欠考虑,但那是她的照片,他凭什么要霸占着?钟可情记得,那张照片,是初二的时候,他从她家的相册里偷偷抽走的。 “照片上的人,是我可情表姐,为什么要还给你?”钟可情咬了咬唇,“她是你什么人?你一个已婚人士,好像不适合随身带着她的照片。” “季小姐,季家和谢家都是大户人家,我不希望为了一张照片,跟你闹上法庭。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他冷声道。钟可情的照片在昨晚尽数被关静秋撕毁,这皮夹里原本放着的那张恐怕是最后的留恋了。拿不到照片,谢舜名的目光愈发地冷沉,“还有,我有没有结婚,这是我自己的事 情,不需要季小姐来指指点点。” 钟可情没料到他会这么较真,微微张大了口道:“照片在我家里,没有放在身边。” “我跟你回去拿。” “这,好像不太方便……”“季小姐!”谢舜名猛然将她打断,“我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千方百计炸毁可情的尸体不说,还要学着她的模样来博取我的同情。如今还要剥夺我拥有她照片的权 利,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钟可情哑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哪里是扮成钟可情的模样,她本来就是她自己! “谢少要我表姐的照片做什么?”她终是心有不甘,问出声来,“当着你现任老婆的面,怀念你的初恋情人么?” “大概是吧!”谢舜名没有否认,冷厉的眸光直逼钟可情,“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学她的样子,我不会再心软!下次让我知道你又做什么坏事,我一定废掉你一只手!” 失去了才知道怀念,早八百年前做什么去了? 他如今已经有妻子了,心里头却想着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说到底,这就是男人的贱性,钟可情突然为他现任老婆感到可悲。“今天不行,我奶奶在家。再说谢大少受各大媒体关注,您突然造访季家,指不定又要被人写成:地产界两大富豪达成联盟,季家小姐高攀谢大少。”钟可情舔了舔舌头,“ 明天我还要来医院一趟,到时候还给你照片。” “好。”谢舜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小心保管着,有一点损坏,我都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她? 钟可情从来没想过,他们再次见面是以仇人的方式。整整十年,她都在幻想着与他的重逢,只是想不到,再见之时,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并肩谈笑。 “我捡了你的皮夹,不请我吃顿饭吗?”不知道为什么,钟可情迫切地想要知道,这过去的十年在他身上都留下了些怎样的痕迹。 “季小姐,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是我先救了你。”他仍旧面无表情。 从前,他不会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钟可情固执道,“那就算是你先救了我,我请你吃饭,总可以吧?” “不……” 谢舜名刚要回绝,钟可情就将他狠狠打断,“你还想不想要照片?想要照片,就乖乖陪我出去吃饭!挂你的号,等了一整天,天都快黑了,午饭还没吃呢!” “季小姐,我还有病人,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那些算什么病人,犯得都是花痴病!”钟可情反驳,“莫非谢少自我感觉良好,就喜欢被小女生捧在手心里?” 他瞪了她几秒,见她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得站起身来,挺直了背脊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小护士吩咐道:“后面的病人让他们先回去吧。” 小护士瞅了钟可情一眼,不高兴地撇撇嘴,皱眉道:“可是谢医生,这会儿还没下班呢。” “我请假。” “今天是你第一天入职,晚上科室里为你准备了欢庆宴。” “你们先玩,我晚点过去。”说罢,他便一把拽住钟可情的手腕,趁着病人们没反应过来,朝着楼梯口冲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你究竟想吃什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三楼楼道口站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微微侧着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病历。这半个月来,她的心脏和机体融合得很好,没有发生很大的排斥,虽然偶尔做剧烈运动的 时候,会隐隐觉得心口犯疼,但平日里走在路上和常人倒没什么区别。 身边的一男一女,一阵风似地奔下楼。 钟可欣眼眸微微眯起,只觉得这两个背影甚为熟悉。 这时,张副院长正巧从四楼走下来,见了她,便跟她打招呼道:“钟小姐,又来复诊了?” 钟可欣温婉点点头,朝着他恭敬道,“是的,刚刚拿了心电图和彩超报告,陆医生已经帮我看过了。”她指了指左侧胸腔的位置,“这颗心脏,现在很稳定。” “这样就好。”张副院长微微露出几分笑意,“钟医生的心脏能在她姐姐身上继续跳动,她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的。” “恩。”钟可欣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捧着一叠化验单子,就往四楼走。 张副院长才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回过头来,将她喊住,“对了,钟小姐!” 钟可欣诧异地转身,望向他,“张院长,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钟医生的表妹来过医院。” “表妹?”钟可欣面色猛然一沉。 “对,姓季,季子墨小姐。钟小姐应该也认识的吧?算起来,她应该也是你表妹。” 钟可欣怔住,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认……认识的。小墨她,来医院做什么?” “季小姐是想来收拾钟医生的遗物,想转交给她的父母。”张副院长双眸微微一黯,略带疑惑地望向钟可欣,“我听她说,钟医生的病,她父母并不知道?” “呃……”钟可欣思索了一会儿答,“我爸妈一直在国外。” “原来是这样。”张副院长很认真地扫视着她,“钟医生得了这么重的病,我以为钟小姐至少该跟你父母讲一声的。” “我爸妈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可情的病来得很急,原本以为好好休养,总会好的,就没有跟我爸妈说,谁知道……”钟可欣微微垂下眼帘,声音哽咽住。 张副院长眼底的疑惑这才消除了大半,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再伤心了。钟医生在天上,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伤心。” “嗯嗯。”她红着眼眶点头,轻轻转身,嘴角便绽放出一朵邪恶的笑容。 为了逃避那些疯狂的女粉丝,谢舜名拉着钟可情的手一路狂奔,几乎是飞一般地来到地下停车场。 谢少的座驾价值不菲,那是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Veneno,怪异的车型给座驾的主人蒙上了几分玄幻的色彩,然而事实上,不少女人都当他是传人物。 “上车。”他声音冷沉。 钟可情却皱着眉头,略显不悦地站在车门外头。 回想十年之前,谢伯伯家的司机开车接送他们去学校的时候,每一次都是谢校草早早地站在轿车门口,拉开车门,做出一共很绅士的邀请动作,请她上车。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头也不回地自己钻进了驾驶位,别说给她开车门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再不上车,我就走了。”对待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谢舜名显然很没有耐心。 钟可情僵愣在车门口,脖颈微微扬起,面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以倔强无比地姿态站着,高傲得像个公主。 谢舜名微微怔住,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气势汹汹地站着…… 鬼使神差地,他居然开门下车,饶过车身,替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还记得这样的习惯,那真是极好的。 钟可情在心底欣慰一笑,上了车。谢舜名开车一惯生猛。十年前,他偷偷开着谢伯伯的车,载着钟可情去二百多公里外的G市溶洞玩,明明没有驾照,敢上高速不说,车速居然飙到了一百五,钟可情是一路 尖叫,直到后来喊得累了困了睡着了。 两分钟功夫,跑车便驶出了流光医院。 谢舜名目光紧紧盯着正前方,低沉着声音问:“想吃什么?” “中餐?你在国外这么多年,一定没吃过家乡菜!”钟可情做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不用考虑我。” “那要不意大利面?”钟可情又道,“其实我很久没吃披萨了,牛排的味道好像也不错。我听同学说,唐华路开了一家寿司旋转餐厅……” “你究竟想吃什么?”他眉头一拧,“季小姐,我是一个医生,等着我救治的病人还很多,实在没闲工夫跟你讨论吃什么晚饭。” 他的脾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差了? 十年前,他们还在一起读的时候,他之所以会评为长郡高中的校草,完全是因为他高人一等的智商、百里挑一的出众相貌,以及温文尔雅的性格。 他很少对女生说重话,就连拒绝一个女生,他都不会说“不喜欢”,而是委婉道极致地说“我们不合适”。 钟可情静默坐在副驾位置上,也不说去哪里吃晚饭,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路的前方。 谢舜名淡淡瞥了她一眼,像是被她眼神中的一抹伤痛所触动,他猛得一踩油门,跑车便朝着长郡高中的方向驶去。“去你学校附近吃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驴肉火烧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堂堂谢家大少爷,十年不见,居然还钟情于路边摊!这实在令钟可情咋舌。 “老板,两份驴肉火烧!” “老板,两份驴肉火烧!”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学校附近的路边摊是一对中年夫妻在经营,只有周一至周五营业,今天恰巧不是周末。 中年男子微微抬起头,眯起眼睛,盯着谢舜名看了好半响,一拍手掌道:“是小谢啊!” 这都十年没见了,这对中年夫妻怎么可能认出他? 钟可情微微侧目,疑惑地望向谢舜名。 谢舜名朝着老板点点头,“是我。” “好几年没看见你带人过来了,这是你女朋友吧?”老板满含深意地望了钟可情一眼,面上露出些许笑意。 谢舜名脸上写着尴尬,淡淡解释道:“她是我妹妹。” “妹妹?”那老板伸手摸了摸脑袋,“让我想想,十多年前你带过来的那个小姑娘,你也说是你妹妹来着,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妹妹……” 钟可情心里清楚,十多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她自己。 谢舜名猛然一怔,双眸一片幽深,“不一样的。” “哦……”老板会意地点点头。 看他们这么熟,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十年未见的模样,钟可情心底微微泛起一丝疑惑。这十年期间,他真的没回国看过么?钟可情越发觉得,十年前,他的离开就是一个疑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甘心看着他结婚生子,她总想问个清楚,当面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她!他知不 知道,正是因为他的离开,她跳入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陷阱,无边的噩梦困扰着她,直至生命终止。 可是,她要以怎样的立场发问呢? 她现在的身份是季子墨!与他毫不相干,甚至相差了十多岁的高中生季子墨!钟可情脑袋昏昏沉沉,撇下谢舜名,自顾自地走到不远处的杂货铺去买饮料,来到收营台付钱的时候,这才想起来,早上出门匆忙,连钱包都没带。于是,她赶忙朝着收 营员欠了欠身子,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要了。” 收营员面露尴尬,就要将饮料和啤酒收回去,钟可情背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掌来,谢舜名冷冷道:“给我吧,我来付。” 从前,钟可情的记性也不好,总是丢三落四的,每一次都是谢校草仗义相助。 这样如梦似幻的情景在她的梦境里曾经反复出现,钟可情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这一幕还能再次上演。 谢舜名单手拎了啤酒和饮料,另一只手握着车钥匙,高大的身躯走在前面。 两侧的路灯照过来,将他修长的身影映射在马路上。 钟可情紧紧跟在他身后,就像小时候那样,一步又一步地赶着,只为能踩上他的影子。 欲望难耐的夜晚。 A市绿源区附近一块二级小区内,最后一排住宅区的第二栋别墅外头,一对男女正缠绵悱恻。 后花园里种植着两株高大粗壮的梧桐树,间隔大约两米,两棵树之间拉起欧式的秋千床,上头挂着奢华的遮阳伞,躺在这里头,好不惬意。钟可欣上身穿着一件透明质地的抹胸,下身则松垮垮绑着一件外套,里面穿得是紧身的牛仔超短裤。她悠然自得地躺在哪里,修长的双腿性感地纠缠在一起,令人心里头 无由来地烧起一阵烈火。 陆屹楠原本坐在一侧的躺椅上乘凉,但钟可欣的那条长腿时不时勾过来,惹得他虚火难耐。 他微微转身,瞥了一眼身后的别墅。钟爸爸钟妈妈房里的灯已经熄灭了,想来已经睡下来吧? “屹楠……” 钟可欣低低喊了一声,两个字夹杂着鼻音,满是欲望的味道。 陆屹楠深邃的眼眸中突然烧起熊熊烈火,他大掌一勾,一只手臂就将她纤细的腰身环住,紧紧带向自己。“你好坏……”娇嗔一声,钟可欣的嘴角挂上了狐狸般的微笑。最初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勾引他的,反复诱惑了十多次,意志坚定的他才让她突破了最后的防线,在钟家老宅 的房里,当场要了她! 钟可欣记得,当时钟可情正在厨房忙着帮他们准备晚饭。烧开一壶水的功夫,钟可欣的处子之血就染满了钟可情的作业本。后来,或许是因为惊惶失措,她直接将她的作业本撕得粉碎,丢进抽水马桶,冲得干干净净。她到现在都记得,第二天一早,钟可情被数学老师罚站的情景!当时钟可欣 在心底暗暗发笑:你不是一直名列前茅,你不是老师掌心里的宝么,你也有今天? “在想什么?”陆屹楠声音喑哑。 “在想……你今天能坚持多久。”钟可欣勾唇,狐狸般魅惑的眼眸微微眯起。 陆屹楠伸手就要去脱她的上衣,“你是心脏病患者,以后不要穿这么紧的衣服……” 耐心不够,他直接奋力一扯,将她的衣衫撕了个粉碎。 “你坏,我穿成这样就是为了防狼。” “你穿成哪样,都防不了狼!”“等等。”钟可欣突然停住,瞪着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冷声问道:“陆屹楠,你什么时候才肯娶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休想查出真相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一双漆黑的眼眸霎时间变得深沉无比,良久才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么?可情才走多久,我们现在结婚,你就不怕你爸妈起疑心?” “你真的只是怕他们起疑心,所以不肯娶我?”钟可欣将信将疑。 “当然。” 陆屹楠一脸冷沉,细密的长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如果只是这样,你三年前就可以跟她分手,那时候我们就能结婚了!” “嗯……” “疼——” 钟可欣一双栗色的瞳仁骤然扩散,到最后双目无光地瞪着天空。 “当初不娶你,只是为了赢得可情的信任,为了她的心脏,为了救你的命……” “可她一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关系。” “我只是不想激怒她!” “你已经激怒了她。” “不要乱想!” “痛!好痛!”钟可欣几乎是惊叫出声,但考虑到钟爸爸钟妈妈刚刚入睡,她竭力地克制着。 “屹楠,快停下!我错了!我的心口好疼,好疼……” 钟可欣只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锥心的痛,窒息之前的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钟可欣蜷缩在他怀里,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他的胸口,哭哭啼啼道:“你个混蛋!你是想弄死我么?” “是啊……” 有那么一瞬间,陆屹楠的眼底闪过一线寒光。 钟可欣心下一惊,面色惨白,反问道:“你说什么?”陆屹楠整个人看上去面色阴沉沉的,好一会儿功夫,才突然扯嘴一笑,哄着她道,“你的胆子既然这么小,为什么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当然舍不得你死,你死了,我去 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婆?” 钟可欣扭扭捏捏地翻了个身,“吓死我了!你个没轻没重的家伙!” 她软趴趴地拳头敲打在他身上,他反倒觉得很受用,反手将她搂进怀里,抱得更紧了。 等到二人的兴致都消散殆尽,陆屹楠这才伸出右手,覆上她左侧的胸腔,勾着唇取笑道:“可情的这颗心脏确实厉害,如今连这种强度都能承受得住了!” 钟可欣狐媚一笑,吐出舌头来,在他耳畔呵着热气。 “明天再去医院做一项检查,我要确保它完好无损。” 陆屹楠提到医院,钟可欣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得从他怀里挣脱,坐立了起来。 悬在半空中的吊床因为她的剧烈运动,左右摇摆起来,大概是重心不稳的关系,陆屹楠一个翻身,便从吊床上重重摔了下去。 “该死!你又发什么疯!”他低咒一声。 钟可欣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不能等明天了,今晚就要回一趟流光医院。” “什么?”陆屹楠眉头一皱,“现在都快大半夜了!”“就是凌晨两点也得去!”钟可欣突然紧张起来,双手捏着衣摆,生生抠出一个洞来,“我今天在医院遇到副院长了,季子墨去找过他,并且向他索要可情的遗物,我们必须 在她之前,将所有的证据都毁灭掉!” “你为什么不早说!” 陆屹楠猛得从地上翻坐起来,一双深邃的眼眸像是凝聚了万年寒冰,冷冽的气息一点点散发出来,带着摄人心魂的力量。 “可情生前待得是妇产科,”陆屹楠冷静分析道,“关于她所有的资料,以及病历都留在妇产科。” “我记得妇产科主任是你的同学,当初可情的事,她也有参与的,我们找她帮忙,一起销毁证据!”钟可欣蹙眉道。“童谣虽然是妇产科主任,但那是可情三年前休病假之后的事,原本可情在妇产科才是老大,她的东西直接归副院长管,就缩在她自己的保险箱里。除了她自己,只有副院 长有备用钥匙……”“那要怎么办?”钟可欣一脸焦急,“万一明天季子墨拿到了可情的资料,以她的疑心,必定会将资料交到警局去做检测。上次因为爆炸案的关系,刘督察已经不愿意跟我合 作了,如果闹到警局,我真害怕事情会真相大白……”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这颗心脏算是白换了!陆屹楠垂头静静听着,半张脸都埋在黑暗之中,闭着眼眸认真思考着什么。沉默良久,他才突然抬起头来,阴沉桀骜的一双眸子猛得瞪开:“不可以真相大白!谁也别想查出真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销毁罪证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昨天回来的很晚,张小蝶为了防止季老太太发现季子墨独自离家,一个人钻在季子墨的房间里躲了一整天,草草糊弄了过去。 第二天钟可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季老太太一早就去了公司,客厅里的液晶电视打开着,正在播新闻联播。 “据报道,昨天夜里凌晨三点,A市流光医院门诊楼发生小型火灾,三楼部分房间彻底烧毁,因为发现及时,暂无人员伤亡,下面进入下一条报导。” 门诊楼三楼失火? 钟可情丢下碗筷,腾得一下站起来。 张小蝶端着刚刚泡好的咖啡送过来,见她面色惨白难看至极,试探着问道:“子墨小姐,你怎么了?” 钟可情怔愣了几秒,背着挎包就往外跑,“我出去一趟!” “别!您又要去哪儿啊……”张小蝶欲哭无泪。 二十分钟之后,钟可情站在流光医院的门诊大楼门口,心灰意冷。 四周拉着禁戒线,火已经灭了,但大楼门口一片狼藉,三四楼的那段连窗户都被烧穿了,里面的资料和仪器恐怕也都毁坏掉了。 钟可情拉了一个善后的警察问道,“警察叔叔,这里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失火?” “谁知道呢!这边又不是实验楼,没道理突然着火!” 钟可情眉头一皱,“监控呢?看监控也找不到着火的原因么?”“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监控被人恶意砸毁了,昨晚凌晨二点至三点之间的片段完全看不到。隔壁街上的摄像头倒是拍下了一些,但因为火势太大,后来就只能看到 浓烟了……” 钟可情头痛欲裂,她生前那么重要的资料,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烧成灰烬!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出其不意地回来,谁还能先她一步动手? “小姑娘,看你这么着急,是有亲人在这里上班吗?”那个警察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没有人出事。除了最先赶到的一个医生,受了些轻伤。” “是谁最先赶到的?”那警察摇了摇头,缓缓一笑,“你没看今天早上的晨报么?我以为你们小姑娘都不会错过呢!谢家的大少爷最先赶过来的,大约是凌晨三点多钟,那会儿大火烧得正猛,还 没熄灭,他就不顾死活地往里面冲,谁也拉不住他!” “他……”钟可情欲言又止。“三楼的热浪冲开了玻璃,他的手臂割伤了,听说伤口不是很大,却流了不少血。”警察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他的粉丝都紧张地跟什么似的 ,全都挤到隔壁新病房大楼去看他了!” “说来也怪,我听说他是心内科的医生,心内科在四楼,他却往三楼冲……我看谢家大少爷多半是脑子有问题!” “我知道了,谢谢你。”钟可情的心思越来越乱,不想再听下去。 谢舜名不去四楼却往三楼跑,多半也是为了她生前的那些资料,他也起疑心了么?也在怀疑她死亡的真相吗? 钟可情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无力向前。她左手边就是新病房大楼,他此刻应该就在里面疗养,她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就算十年前的情谊不在,就算她现在接近他的目的并不纯粹,可他们昨晚才一起吃过晚饭、 一起走过校园不是吗? 恰当此时,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了医院门口。 钟妈妈钟爸爸在钟可欣和陆屹楠的搀扶下,急忙忙闯了过来,逮住一个警察就问:“妇产科有没有事?我女儿的遗物就剩下那么点了……” 警察见钟妈妈情绪不稳定,赶忙将她扶住,一脸为难道:“整个三楼都烧毁了,妇产科现在已经暂时搬到新病房大楼了,您女儿的遗物,恐怕找不回来了。” 钟妈妈听了,随即便哽咽住。“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着火!”钟可欣突然发狂似的冲上去,一把扯出警察的衣袖,面色焦急道,“好端端的,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你们一定要抓到嫌犯,我可怜的妹妹 最后留下的东西都没有了……” 钟可欣越说越伤心,竟当场哭出声来。 钟可情在一侧看得咬牙切齿!猫哭耗子假慈悲,钟可欣这么假惺惺的哭泣,无非是给媒体留下一个好姐姐的形象。 果然,记者们很快拿着相机上前,啪啪啪,便是一阵连拍。 钟可欣虽然满脸泪痕,却哭得极致优雅,她今天的妆容精致从容,用的都是高档的化妆品,防水定型,就算她嚎啕大哭,妆面也不会花掉。 这样的照片若是上了杂志,不知道又有多少精虫上脑的贱男人会心动? 抬眼望着烧毁的三楼妇产科,钟妈妈的情绪很不稳定,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头晕脑胀,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昏死过去! “姨妈!” 钟可情一时心痛难忍,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扶她。钟可欣却暗地里狠狠剐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自己抢先一步扶住了钟妈妈。她转过头对着钟爸爸道,“爸,你先扶着妈回去!妈身体不好,再这么伤心难过, 身子会受不住的。”紧接着,钟可欣狐媚般的美眸动了动,视线转向钟可情,“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子墨妹妹说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带她去精神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扶着钟爸爸钟妈妈上车,钟可欣一脸魅笑地站在钟可情面前,冷声道:“别总是哭丧着脸,你不是想为你可情表姐翻案吗?没有证据,你要怎么起诉我?” 钟可情的双眸渐渐暗沉下去,双拳握得咯咯作响,“这场火,也是你放的?” “明知故问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钟可欣长睫一挑,目光中藏着几分不屑。 “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你不能越陷越深!”看着昔日善良美丽的大姐,一步步踏入歧途,钟可情的内心不是不难受。她重生之后,不是没想过报复她,但更多的是想再拉她一把,再给她一个机会。从前的钟可情已 经死了,钟爸爸钟妈妈只剩下钟可欣这么一个女儿,如果让他们看清了她的险恶内心,这样打击,他们这对孤寡老人如何承受得住?“是你逼我越陷越深的!”钟可欣目光一冷,双瞳之中满是戾气,“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不是你擅作主张地去查可情的死,我何必要闹出这么多事?她死就死了,那是她自 找的!” “她自找的?”钟可情冷笑着勾唇,“我倒是想要请教一下大表姐,可情表姐究竟做错了什么事,逼得你对她赶尽杀绝!” 听她这么一说,钟可欣心口突突直跳,惊讶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少女冷沉的目光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像是早已洞悉了一切。 “你们在吵什么?什么赶尽杀绝?”不远处的警察见她们两个之间气氛诡异,走过来问道。 钟可欣捏了一把冷汗,抬起头,瞬间换上一脸温婉的笑意,“大叔,您一定是听错了,我们是很要好的表姐妹,怎么可能会吵架。” “对,我们不是在吵架。”钟可情缓缓一笑,扭头对警察道,“我们只是在讨论一起凶杀案。” “什么凶杀案?” 那个警察在门诊楼面前站了一整天,看上去很无聊的样子。 钟可欣面色吓得惨白,想要阻止钟可情说下去,偏偏当着警察的面又不能发作。 钟可情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就是患有心脏病的姐姐,勾搭上了妹妹的男朋友,然后联合妹妹的男朋友,挖掉妹妹的心脏治好自己的心脏病,最后杀人灭口的案子。” 钟可情用词精炼,将整个事情重复了一遍。 钟可欣听得心惊胆战,她无法想象,三年未见的季子墨是如何将整个案子一丝不漏的串联起来的!少女安然详尽地叙述,就好像当初她就在案发现场一样!一侧的警察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案子?姐妹争夺男友,还做了换心手术?这也太扯淡了吧?国内换心手术统共就那么几例,姐妹换心的例子,似乎只有流光医院的心 外科出过一例。你们说的,该不会就是那对姐妹吧!” “当然!”钟可情瞪着钟可欣那张吓得惨白地脸,吐气如兰道,“不是!” 等到警察走后,钟可欣双腿一软,当即吓得坐倒在地。陆屹楠在车里面看到了,赶忙朝着这边跑过来。他伸手去扶钟可欣,钟可情却比他快了一步,稳住钟可欣的身子,对陆屹楠道,“陆医生,可情表姐的遗物被烧毁了,可欣 表姐大概是伤心过度……” “知道了,谢谢你,我来。”陆屹楠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伸手扶住钟可欣,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钟可欣看着钟可情,双眸之中满是惊惧,颤抖着声音去推她,“你……你放开我!”她仓惶地转过头,对陆屹楠道,“屹楠,她太可怕了,她什么都知道,她想要告发我!” 陆屹楠眉头一皱,听不懂钟可欣在说些什么。 钟可情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低头垂眉道,“陆医生,可欣表姐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我没有受刺激!”钟可欣双手丝丝拽住陆屹楠的手臂,就快掐出血痕来,“屹楠,你要相信我,她就是个魔鬼!”陆屹楠疑惑的眼神在钟可情身上扫了扫,终究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无奈地摇摇头,双臂将钟可欣死死箍住,而后对着钟可情露出一个略表歉意的笑容,“季小姐,我想可欣 一定是受了惊吓才会说胡话,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人前衣冠楚楚,人后禽兽模样。没有人比钟可情更了解陆屹楠,她忍住恨意,对着陆屹楠弯了弯身子,礼貌道:“陆医生是大表姐的主治医师,那大表姐的病,就拜托您了 。” “放心。”季家是高不可攀的人家,传闻中的季子墨冷漠自闭,今日他见了,好像并不是那样,温柔礼貌不说,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记得陆医生原本和可情表姐的关系很好,现在可情表姐不在了,陆医生居然还这么关心钟家的情况,你可真是个好人。”钟可情看似由衷地称赞道。 “季小姐说笑了,我和可情是同事,又是大学同学,她家的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的。”陆屹楠彬彬有礼。 “总归还是要谢谢你!”钟可欣缩在陆屹楠怀里,看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为开心,她的眉头不禁拧成一团,拼命扯着陆屹楠的衣袖,抓狂道:“屹楠,我们走!不要和这个怪女人说话! ” 陆屹楠略显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抬头对钟可情道:“季小姐,可欣受了刺激,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先送她回家。” “好。” 钟可情朝着他缓缓一笑,眼眸深处却藏着令人看不透的厌恶。她站在被烧毁的门诊大楼门口,娇小的身躯在地上缩成一个看不清的影子。 “陆医生!”陆屹楠抱着钟可欣,这才往前走了两步,钟可情便在身后将他叫住,“大表姐刚刚跟我说了好多怪的话,我觉得她这里可能出了点问题。”钟可情指了指自己的大脑,“陆医生如果有空,最好带她去看看精神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他不屑于碰你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等到钟家的车缓缓驶出视线,钟可情才略微松下一口气来。她方才的表现,陆屹楠究竟信了几分,她不敢肯定,但至少有一点,钟可欣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再也不完美 了。女神也会发脾气,也会转眼间变成骂街的泼妇! 四年之前,钟可欣不也是这么对她的么? 不同于陆屹楠和钟可情,钟可欣志在平面设计,她毕业于F大设计系,借助钟家爸妈的关系,留在A市最有名气的杂志社,成为《MTD》杂志的专业美编。 《MTD》走在时尚潮流的最顶端,加班熬夜、高负荷的工作,这些都是逃不掉的,偏偏钟可欣还是个纸糊的身体,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她,三天两头就要进医院观察。钟家父母都劝她放弃这份工作,偏爱设计的钟可欣曾经为这事哭了一天一夜,眼睛都哭肿了。那时候钟可情已经发现了她和陆屹楠之间的奸情,但陆屹楠当着她的面向她 发过誓,说他只是一时糊涂,说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她信了。 她傻傻地跑去《MTD》的大楼里,在总编的办公室门口整整站了三个小时,才等到了总编。在她的苦苦哀求下,总编这才同意钟可欣SOHO办公,不需要每天来公司。 钟可欣不在公司的时间,大多都待在医院。钟家从来就不缺钱,钟可欣包下一间VIP病房,在钟可情的帮助下,小作装饰,就跟家没多大区别。 钟可情后来想想,那或许是钟可欣与她正式争夺陆屹楠的开端。 上班的时候,钟可情在妇产科,陆屹楠在心外科,两个人距离很近,而钟可欣的病房就靠着心外科,她每天和陆屹楠见面的次数,甚至超过了身为正牌女友的钟可情。 姐妹关系正式决裂的那一晚,钟可情记得异常清楚。 钟可欣因为感冒发烧的关系,病情加重,由钟可情照看着。 原本是平静如水的夜晚,考虑到钟可欣没有胃口,钟可情特地请值班的小护士帮她熬了一小锅白粥。 “可欣,起来喝粥了。”她们虽然是姐妹,但出生的时间相差不过几分钟,她从来不喊钟可欣姐姐,总觉得那样的称呼太做作。 VIP病房,四下无人。钟可欣突然朝着她勾起唇角,露出从未有过的狠笑,“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强,明明知道我和你的男人上了床,却还要低声下气地服侍我。钟可情,你 这个样子,究竟是做给谁看?你以为陆屹楠会被你感动么,你以为他还会回心转意么?” 啪得一声,钟可情手中的粥碗落地,砸了个粉碎,白粥洒了一地,溅得到处都是。 “屹楠说过,他不会再犯了,他会离你远远的……”她回得毫无底气。 “离我远远的?”钟可欣眉头一挑,“那你今晚要不要再这里等等看,屹楠一定会来找我,我们约好的!” “不会的,我不信。” “你不信你的亲生姐姐,却要去信男人的鬼话?”钟可欣冷哼一声,“钟可情,你蠢到这种地步,难怪陆屹楠宁可要病怏怏的我,也不要健健康康的你!” “可欣,你……”钟可情难以置信,这些刻薄的话,会从温婉大方的大姐口中说出来。 “我怎么了?”钟可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我和你拥有着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身体,屹楠却要我不要你……你不觉得丢脸么?” “你!你这个疯子!”钟可情终于被她逼得破口大骂,“不折不扣的疯子!”“我知道他的敏感地带,知道他最兴奋的姿势,知道让他束手就擒的捷径,你知道吗?”钟可欣在心底计算着,跟陆屹楠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那些恶毒的话语变本加厉地喊 出来,“你这么一个保守古板的蠢女人,他估计碰都不愿意碰你吧!” “不是!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屹楠确实没有碰过钟可情,但不是他不想,而是钟可情放不开。 钟可欣狐媚般的一双眼眸眯成一线,看上去早有准备似的,长篇长篇的恶毒语句背出来,中伤得钟可情体无完肤。 “你闭嘴!不要再说了!你给我闭嘴!”钟可情发疯似地扑上去,想要捂住她的嘴巴。钟可欣的眼底却突然闪过一抹精光,奋力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握着针尖,一咬牙,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臂,而后抬起一双凄楚的眼眸,望着钟可情身后,哑声道:“屹楠 ,救我……可情她,她想要杀了我!” 钟可情背脊一震,整个人都僵愣住了。 陆屹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 碎裂的粥碗,洒了一地的白粥,凌乱的病床,被拔掉的针管,还有钟可欣那只被扎得满是血痕的手臂。 陆屹楠不过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巡房,万万想不到会看到钟可情如此不堪的一面。 “不是的,屹楠,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有扎她,可欣她一定是疯了!” 陆屹楠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眼底藏着深深的厌恶,他指着大门的方向朝着她吼:“滚!给我滚出去——” “屹楠,你相信我!”钟可情苦苦哀求。 钟可欣微微一勾唇,递给她一个挑衅的笑。 钟可情气得直往她身上扑,“你这个疯女人,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疯女人!” “我让你滚——”陆屹楠甩手便是一个巴掌,清晰可见的五指印烧在钟可情脸上。 “屹楠,你不要这样,别这么大声。”钟可欣故意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温柔道,“我没有什么大碍。我看可情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你带她去看看精神科吧。” 带她去看精神科! 呵!这样的侮辱,钟可情怎么可能会忘!好姐姐,现在该换你去看看精神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奶娘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站在新病房大楼门口,手中捏着那张青涩的照片,心中思绪万千,也不知该不该进去看一看那个人。 他受伤了,伤了哪里,伤得重不重?她通通都想知道。 守门的大叔见了,笑问道:“小姐,找人吗?” “不,我就随便看看。”钟可情摇摇头。 大叔会意一笑,“那一定是来看谢医生的了,五楼,出电梯左转第二间病房。” 什么? 钟可情微微怔住,随即便温婉一笑。他这样的公众人物受伤,必定有不少粉丝来探望他,看门的大叔能够这么熟练的报出他的病房,并不怪。 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上楼,现在那大叔直勾勾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她不上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了电梯,又走了十来步,来到他的病房门口,她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动了。 病房的门虚掩着,阳光从窗口射进来,稀稀落落地打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水波潋滟的感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约可以看到病床上的人。 他微微合着眼,手臂上缠着纱布,另一只手臂上却吊着血浆。 钟可情不觉蹙眉。不是说伤得不重么?怎么还要注射血浆? 她心里头焦急,想要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一个女人却从窗台那边走了过来,在他病床边上坐下。 钟可情推门的手猛然僵住,下一秒立刻收了回来。高挑的身姿,尖尖的侧脸,那人正是关静秋。她的发髻草草挽起,眼角还挂着泪痕,她咬牙发狠似地拍打着病床上的人:“十年前,你不就说过不喜欢钟可情吗?如今她已 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多事!” “她是怎么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查她的死因?” “医院有多黑,你在美国呆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懂吗?你以为那些人是好惹的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 病床上的男子双眸紧闭,关静秋一边哭一边痛声斥责着。 是她妨碍到他们夫妻间的幸福了吗? 从前的钟可情已经死了,她现在的身份于谢舜名而言,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甚至有些讨厌的路人。 钟可情的心底泛起小小的漩涡,手中的照片捏了又捏,最终还是没有敲开门,径自离去。 陆屹楠一回到钟家,就避开钟爸爸钟妈妈,将钟可欣拽进了二楼的卧室。啪得一声,重重关上大门,将她双手箍住,死死抵在墙上。 他猩红的双眸中透着冰冷的怒意,“今天当着警察的面,你发什么疯?” “屹楠,我没有发疯!我说的都是真的!”钟可欣瞪大了眼睛看他。 “可情的死,我设计得天衣无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季子墨真得说出来了,每一个细节都不差……”钟可欣的眼中是深深的疑惑。 陆屹楠冷冷勾起唇角,“那也只能是巧合。这件事,就连童谣都是一知半解的。想要摸清整个事件,除非是可情复活!” “……”望着他阴狠的侧脸,钟可欣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怎么?你很希望可情复活吗?”陆屹楠突然腾出一只手臂来,轻柔在她心脏的位置抚了抚,而后重重压下去,“你想把这颗心还给她么?” 他咄咄相逼,钟可欣的心跳猛然加快,突突直跳,像是要破体而出。 “屹楠,你……你要相信我……”她苦苦哀求。 “你还是一个人静一静吧!” 陆屹楠见她还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愤怒地一甩大门,将她关在屋里,只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钟可欣倚着墙壁的身子渐渐瘫软下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季子墨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越想越真切,好像曾经亲临剖腹挖心的现场似的!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再这样下去,钟可情去世的真相迟早会被查出来!她现在是钟家唯一的女儿,钟家的骄傲,完美的老公、傲人的姿态、健康的身体,她才刚刚得到 这一切,她不想进监狱度过一身,她必须要主动出击! 颤抖着手摸出皮包里的手机,按出一个熟悉的号码,她疲惫的声音中透着冷意,“喂,奶娘,我需要你,你回来帮我吧!” 手机那端的人怔愣了一秒,随即便反问道,“可是可情小姐不会让我回去的。” “她已经死了。”钟可欣的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 “什么……”奶娘殷氏的声音猛然一颤,很快又冷静下来,“好。小姐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去帮我查查季家大小姐,所有与她相关的负面消息,一个都不许漏!”钟可欣双眸充血,在阴暗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狰狞恐怖,“奶娘如果方便,今晚就搬过来吧!爸妈都在 忙着置办钟可情的身后事,你现在回来帮忙,情有可原,没有人会去多问的。” “全听大小姐吩咐。” “那么,”钟可欣的面色稍稍缓和,“我就敬候佳音了。”“大小姐帮助过老妇,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旁人欺负大小姐!大小姐看姓季的不顺眼,老妇必定帮你想个法子,狠狠摆她一道!”殷氏的声音老练冷沉,明显攻 于心计。“还是奶娘最疼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隔岸观火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当天晚上,殷氏就住进了钟家。殷氏约摸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因为长年呆在乡下的缘故,皮肤被晒得黝黑,脸上有一道一道的褶子,比同龄人看上去要老很多。 殷氏拎着行礼来按门铃的时候,是陆屹楠开的门。陆屹楠只觉得这个女人看着很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他皱了眉问道:“你是?” “这位一定是陆先生吧!”殷氏朝着他谦卑地鞠了一躬,“我姓殷,大家都叫我殷娘,是钟家大小姐刚刚请过来的帮佣。” “帮佣?”陆屹楠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冷哼道,“这里不需要什么帮佣,你走吧!” “呃……”殷氏瞬间僵愣住。 “等等!”这是钟可欣打开房门,从二楼缓缓走下来,“殷娘是我请来的,如今爸妈都忙着可情的事,家里面乱得很,总得有个人打扫吧!” 人多眼杂,家里多个人,对于他和钟可欣来说,两个人相处起来恐怕会很碍事。陆屹楠目光凌成一线,但碍于这里是钟家,他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钟可欣见他不说话,便当他默许了,拉着殷氏上了楼。等进了客房,钟可欣才突然放下一张脸来,惊诧地盯着殷氏看了好久,伸手触摸着她的双颊,叹道:“奶娘,你的脸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五年不见,你的相貌变了这么多, 我差点儿就认不出你了!” 殷氏缓缓一笑,面上横肉一颤一颤的,“五年前犯过那样的事,我在哪儿都不好混。我从钟家拿了一笔抚恤金,去整了容,换了一张身份证,躲到乡下,这才活到现在……” “奶娘,你大可不必如此。”钟可欣有些心疼,毕竟五年前那件事,全都是为了她。“我只能这样啊!钟可情逼我逼得那么紧,我往哪儿都躲不掉,有一次在大街上碰见她,她开着车就直冲着我而来,那股狠劲儿,恨不得把我撞死才好!”殷氏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功夫,面上突然露出雨过天晴的笑意,“现在好了,她总算死了,我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地过日子了!” 钟可欣抱着她点头。 殷氏的眼眸中露出险恶的笑意,“大小姐,我们的好日子总算是来了!” 钟可欣突然面色一沉,“奶娘有所不知,钟可情生前有个玩得要好的小表妹,吵着嚷着要查钟可情的死因,只有搞定了她,我们才能真正解脱!”“她?”殷氏冷哼一声,“我已经差人调查过了。她是个自闭症患儿,母亲疯了无暇自顾,父亲前些年得了心疾,这些年一直住在情人家里,季老太太倒是疼爱她,但那种疼 爱绝对不是发自真心地疼爱,完全是为了维护季正刚的声誉、为了稳住季氏的股价罢了!” “那依奶娘的意思——” “只要毁了季子墨的声誉,季家再留她,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殷氏肥肉横陈的脸就如同黑土地一般,坑坑洼洼,深藏阴狠。 “可屹楠盯着我呢,我不方便出手。”“不用大小姐出手。”殷氏眸中精光一闪,“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季子墨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胸大无脑,借着她的手就可以成事!到时候,大小姐只需要隔岸观火, 仔细看这场好戏就行!” “还是奶娘你有办法!”钟可欣终于松下一口气,嘴角挂着高傲的笑意,“季子墨,我看你能横行到几时!” 晌午时分,钟可情正在阳台上温习功课,无端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这晴空万里,她精神好的很,没有半点感冒发烧的迹象,莫不是有人在背地里说她坏话吧。钟可情不是一个喜欢读的人,这个点,她应该躺在床上午休才是。无奈,今天早上突然接到班长的电话,说是明天全市要进行高考前夕最后一场模拟考试,让她务必到 校参加考试。听说这场模拟考试是联合考试,全市23所重点高中都要参加,教育厅很重视这场考试,传出消息说,这场考试对高考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钟可情从来都不畏惧考试,但五六年没拿过本,心里头倒真有点紧张,虽然这些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但还是忍不住再多看几遍。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信心满满地出发,一直坐在汽车后座的张小蝶忍不住开口问道:“子墨小姐,你不紧张吗?” 钟可情坚定地摇摇头。不过一场模拟考,有什么好紧张的。 张小蝶心中有小小的疑惑,从前的季子墨胆小懦弱,考试算是她最害怕的项目之一,经常没进考场就面色惨白的晕倒,可今天的她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怯场的迹象。 “听说这次考试的全市前十名,可以被本市的C大提前录取,这样就不用参加恐怖的高考了!”张小蝶的脸上有小小的期待。钟可情倒是不知道有这样的事。C大是她的必经之路,妇产科是她复仇的开端,考入C大在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但这样的捷径就摆在她面前,她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 ? 全市前十,对熟读课本的她来说,不是没有希望。 一入考场,监考老师便指了指头顶地黑板,黑板上写着一行大字:“请考生们自觉关闭手机、传呼机、调频耳机等通讯设备,考试过程中,一旦发现,以作弊论处。”亲眼看着季子墨关掉的手机,而后将手机放入包,坐在季子墨斜侧方的季子珊,却不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魅的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作弊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距离开始考试还剩下十分钟不到,在监考官的注视下,整个教室静谧无声。因为是二十三校联考,全校的考生都打乱排序,这个考场有很多普通班的同学,钟可情在季子 墨的毕业照上没有见过,大多都是不认识的。 五月中旬,A市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这个考场借用的是普通班的教室,没有空调,亦没有风扇,钟可情很快就汗流浃背。 季子墨的体质似乎非常怕热,听说是因为小时候那场火灾的关系。钟可情浑身出着虚汗,嘴唇干渴难耐。 坐在不远处的张小蝶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赶忙递了水壶过去,道:“子墨小姐,这是我今天早上熬的凉茶,你喝上两口,可以解暑。” “谢谢。”钟可情一直强撑着,面色如常地接过水壶,费力拧开,便朝着嘴边倒去。两大口凉茶关入口腔,钟可情这才闻到一股刺鼻的茉莉花香,那香味儿浓烈异常,令人作呕。喉头的液体这才咽下去,她顿时就觉得胸腔里一阵翻江倒海,好想呕吐,那 感觉就像是害喜的孕妇。 “老师!我去一下洗手间!” “来讲台这边登记下……” “不行!我好难受,我忍不住了——” 钟可情腾得一下站起来,甚至来不及得到监考官的允许,她已经飞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张小蝶愣在原地,她吓得面色惨白,赶忙收起钟可情考桌上的水壶,慌乱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监考官盯着钟可情的背影,脸上明显写着不悦。 “哦吼——” 这时,也不知是哪个男生在考场外面高喊了一声,随即扬起手中口哨,吹起嘈杂的曲子。 一直静默坐在位置上的季子珊突然站起来,对监考官道:“老师,外面太吵了,我们没办法安心考试,老师是不是应该出面处理一下?” 监考官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朝她点了两下,示意她坐下,自己则站起来,朝着窗外的男生走过去。 窗外的男生也不知跟监考官说了些什么,突然就伸手缠住了监考官,将他拖住。 季子姗见自己的人得手,赶忙跑到钟可情的位置上,翻出她的包来,摸到她的手机,而后长按住开机键。 这一连串的举动,在监考官回来之前,季子姗完美地处理好。 张小蝶眉头拧成一团,仿佛一早就猜到了季子姗会那么做,心底是深深的愧疚。 季子姗回到自己位置上,张小蝶欲言又止。 季子姗知她胆小懦弱,故意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声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有些事情,我也一定会让它曝光的!” 张小蝶的唇角哆嗦着,一双眼眸吓得没了焦距似的,赶忙摇头道:“我不说,请你也不要把我的事说出去。” 其余同学都埋头看着课本,做最后的挣扎,谁也没能看到季子姗的所作所为。钟可情在厕所里吐了大半天,将那两口凉茶尽数呕完了,身体里的那股燥热才渐渐消散。她伸手试了试嘴角,对着镜子里洗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星星点点的 ,起了不少红疹子。 她眉头皱起,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眼看着模拟考试就要开始了,没有再多的时间耽误,她飞快冲回了教室。彼时,监考官已经在发考卷,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略微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冷着声音道:“这场考化学,考试时间为九十分钟,考场规定,不经过监考官的允许,不可以轻 易离开自己的座位——” 他这话是对着全班考生说的,但钟可情明白,监考官一定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无视考场纪律。 “听明白了吗?”监考官声音一扬。 “老师!听明白了!”坐在斜侧边的季子珊温婉答道。 钟可情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地答起题来。季子珊的心思根本不在考卷上,她成绩不好,也没指望这次能考个多好的成绩,只要不上不下,说得过去即可。她盯着手腕上的名牌手表,在心中掐算着时间,再过半个 小时,她在钟可情手机上设定的脑中就会响起—— “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你一直留在让我哭泣的远方,爱一直停在你曾爱我的那晚,你曾经对我那么好……” 事实上,仅仅过了三十秒,钟可情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就连季子姗也猛然一震,这不是她设定的闹钟,而是有人来电。似乎是老天要帮她,不等她出手,已经有别人等不及要修理季子墨了! 寂静如水的考场,一串苦情音乐反复播放着,对方似乎很有耐心,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全考场的考生都朝着钟可情的位置上望去。 落入圈套了! 钟可情背脊一震,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二,淡漠地扫了季子姗一眼。真是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啊! 季子姗朝着她冷冷一勾唇,仿佛在说:季子墨,你总算栽在我手上了!这时,监考官快步朝着钟可情的位置走过来,循着手机铃声的来源,从她的抽屉里摸出了她的手下,狠狠砸在钟可情面前,冷声质问道:“季子墨同学,这个手机,你要怎么解释?别告诉我你忘记关机了,考前十分钟,我可是特别提醒过大家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与张小蝶划清界限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这场考试算是砸了! 钟可情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淡然自若地站起来,挑眉反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我作弊?” “考场内不关机,甚至还有人来电,我完全可以以作弊论处!”监考官冷冷道。 “哦~”钟可情鼻音绵长,缓缓笑出声来,“所以,我是为了作弊,故意将手机开成户外模式,然后故意让外人打电话给我,再故意引老师过来抓我么?” 监考官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难……难道不是么?” “哈哈哈——” 教室内瞬间一阵哄堂大笑。 监考官的面子愈发挂不住,扯着钟可情的手臂道:“你给我滚出去,这场考试你不用考了!” 钟可情淡漠瞥了他一眼,万分嫌弃的拎起他的衣袖道:“老师,劳烦你放开我,我自己有腿,自己会走!” “你!” “现在社会上校长、班主任猥琐案一堆,”钟可情冷冷勾起嘴角,“奉劝你一句,别随便碰女生的手,小心一辈子翻不了身!” 众人的视线随即便移到了监考官的手上,监考官吓得双臂一抖,赶忙松开钟可情。 钟可情帅气地一拎包,以高傲无比的姿态走出教室。方才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季子珊则恨得直咬牙,原以为监考官会替她摆上季子墨一道,却不想那个懦弱的家伙居然当众被一个小女生摆了一道。更令她想不到的事,从前胆 小如鼠的季子墨,居然根本没把全市联考放在眼里,大大方方地出局。钟可情走出考场终于可以稍稍喘息,其实她完全有办法说服监考官让她留下来考试,但那两口茉莉花凉茶带给这具身体的反应太大,她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做题,神智也是 迷迷糊糊。既然注定了考不好,倒不如不考。 一个多小时之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张小蝶忐忑不安地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 季子姗见了,三两步走过去,轻蔑道:“做都已经做了,现在才后悔,你装给谁看呢!” “我……”张小蝶双眸中含着泪水。 “你现在就给我回到季子墨身边去,乖乖替我办事,哪天季子墨被赶出季家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季子姗冷哧一声,“别总是哭哭啼啼的,欺负你的人,又不是我!” “能不能把东西还给我——”犹豫许久,张小蝶终于问出声来。那些肮脏龌脞的证据要是流散出去,她非但不能继续读,就连在季家的工作都会丢掉。 “当然不行,那是我的东西。”季子姗冷冷一笑,傲然离去。 张小蝶背上包,拖着沉重的步子,满脑子心事地往外走。她目光呆滞,一连撞了好几次人,都忘了道歉。 钟可情早早就在学校门口守着了。 张小蝶看到面前的人,猛然一惊,调头就想逃跑。 钟可情追上去,单手扣住了她的肩胛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右臂轻轻一拧,便将她制住。 “小姐,你快放开我……” 钟可情淡然眯起眼眸,冷冽的目光与她对视,“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小姐……”“说话!”钟可情的眼眸漆黑入夜,深藏着快要掩饰不住的愤怒。她最讨厌遭人背叛,尤其是曾经非常信任的人,上辈子错信一次也就罢了,她不可以重蹈覆辙!“你一直负 责我的饮食,不可能不知道我对茉莉花香过敏!” “小姐,是我疏忽了,我把玫瑰花茶和茉莉花茶弄混了。”张小蝶怯生生地回答。 “玫瑰花是红色,茉莉花是白色,你连这么鲜明的两种颜色都分不清么?”钟可情冷声质问。 “我……”张小蝶支支吾吾,“今天考试,我太紧张了……” 还是在掩饰啊! 钟可情冷哼了一声,耸耸肩道:“不说是吧?” 张小蝶低垂着头。 “行!以后我生活起居都不用你管了!”“小姐,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能留在季家打工,我就不可能接着在长郡高中读了……”张小蝶满脸泪痕,“只剩下一个月就高考了,我求求你,让我在季家再留一个 月!”钟可情明显能看到她脸上的恐惧,那种对即将失业、无以生存的恐惧。她终是没办法狠心对待一个受人利用而柔弱至极的孩子。“我不会开除你,只是从此以后你不用叫我 小姐了,我会跟奶奶说,调你去照看花坊。” “谢谢子墨小姐!谢谢你!”张小蝶感激地只朝着她鞠躬,膝盖一弯,像是要向她跪下来。同样的地方,她不会摔倒第二次。纵使张小蝶再怎么可怜,钟可情也没有去扶她,而是朝后退了一步,僵着一张脸,冷声道:“你要是有什么苦衷,我劝你说出来,别等到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再哭着喊着来求我。季家不是慈善收容所,一个月后,我一定不管你的死活,将你扫出家门!” “我知道了。”张小蝶落寞地回答。 钟可情回到季家之后,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盯着手机上那个陌生的来电显示,眉头不由皱了皱。季子姗在她的手机上设定的闹钟是开考后一个小时,而这个电话是开考后二十分钟打来的,连续拨了三次,显得很有耐心。当时季子姗正在考试,很明显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苦肉计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握着手机把玩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就在钟可情想要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细长女声,“Hello~” “喂,你好,我是季子墨,您今天打电话过来……” 对方似乎一听到季子墨这个名字,声音中就透露出恶意,“你打错电话了!” “可是,今天是你打电话过来的——” “这里是美国,你打错电话了!”说罢,手机那端便传来“滴滴滴”的忙音。 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分明是认识季子墨的,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呢? 害她考场上出丑,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吧。钟可情不再多想,收拾好心情下楼吃饭。出乎意料的,在外鬼混了半个多月的季正刚,今晚居然回家吃饭了。季老太太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吩咐李嫂做了一桌美味。张小蝶大概是因为愧疚,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 里,没有出现。 明明是难得的家宴,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 季正刚握着筷子,在一桌菜上悬了好久,都没能落下。 “咳……”季老太太略显不悦的干咳了一声。 季正刚这才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焦灼的视线与钟可情对上,像是想了好久,才犹豫着问道:“子墨,我听子姗说,你没有参加今天的考试……” 钟可情微微一怔,季子姗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垂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缓缓一笑道:“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有考。” 季正刚眉头猛然一拧,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作弊?我季家的女儿,绝对不能跟‘作弊’这样的字眼扯上半点关系!” “爸问都没有问我就已经判了我死刑,在你心中,恐怕只有子姗姐姐这个女儿吧?”钟可情有时候真为季子墨感到不值,她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一个母爱父爱皆无的家庭! 季老太太面色阴沉,明显是心情不悦。 季正刚碍于季老太太的面子,这才压低了声音,好言好语道:“子墨,你跟爸爸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真的作弊了?恩?” “我没有。” 钟可情淡淡扫了他一眼,放下碗筷,对季老太太道:“奶奶,我吃饱了。” 说罢,她便转身上楼。 “这孩子……”季正刚面色严肃,“我不过是说了她一句,这没头没脑的就不吃了。” 季老太太眉头一拧,问道:“正刚,你说子墨作弊,这消息靠谱么?就听子姗那臭丫头乱说,你就信了?这事是你做得不对!” “妈!”季正刚叹了口气,“怎么不靠谱?我刚听子姗说的时候,也以为她撒谎,可没过多久就接到她们班主任电话了,子墨确实是因为作弊,才没能参加考试的!” “哦?”季老太太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连菜都没夹住,一双混沌老眸中,闪着焦虑的光芒。这样说来,子墨那孩子倒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一整晚,季家老宅寂静得如同无人的森林,甚至能听到窗外的狗吠蝉鸣。 第二天一早,季老太太正在客厅用膳,她有意无意瞥了楼上的房间一眼,唤了李嫂过来,问道:“去喊子墨小姐起床,就说奶奶有话要问她。” “是。”李嫂跟了季老太太很多年,季老太太说出这样的话,基本就是信了小姐作弊的事。 季老太太瞪着晨报看了很久,心里头却在盘算着如何质问一向沉默寡言的季子墨,就连杯子里的牛奶见了底,她都没有察觉。 噔噔噔—— 楼梯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嫂惊慌失措地奔下来,颤抖着唇角道:“老太太,不好了!出大事了!”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忙道:“别慌,慢慢说——” “小姐,子墨小姐她……”李嫂喘着粗气,“吃了好多安眠药,整整一盒都空了!我怎么喊她都不醒!她还留了……留了……” “留了什么?”季老太太焦躁不安起来。 “遗!” 遗?季老太太身形一震,李嫂赶忙将她稳住。 “快打120!”季老太太唇色惨白,“还有贺医生,贺医生也喊过来!我管她吃了多少安眠药,一定要给我救回了!” “是!”李嫂一脸慌乱。 一直关在屋子里的张小蝶听到动静,也慌慌张张跑出来,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季老太太面色一冷,目光严肃地在她身上扫了扫,而后怒斥道:“说!昨天小姐为什么不能参加考试?” 张小蝶沉默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不说是吧?”季老太太抡起身边的座椅,就朝着她纤瘦的后背砸去,砸得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张小蝶趴在地上,默默忍受着,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如果说出来,恐怕她这一辈子就毁掉了!张小蝶在季家不过是个卑微的丫鬟,季老太太一想到,季子墨可能是因为受了委屈才要自杀,她就把满腹怨气都往张小蝶身上撒,下手也没个轻重,不一会儿功夫就打得 张小蝶嘴角吐血。 季正刚是匆匆赶到的,他慌忙拦住季老太太,道:“妈!你这是故意伤人,是犯法的,快住手!” “妈!快停下!”季正刚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座椅,对着地上的张小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快走。 季老太太的双臂被他困住,瞪着一双赤红的眸子,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给我闭嘴!你还好意思回来?”季老太太眼眶一红,“子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净身出户,带着你的情妇,永远离开季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季子墨小姐,是你甩了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等到季家的家庭医生赶过来,给钟可情灌了不少冷开水,将她胃里残留的药物稀释了不少,稍稍稳住病情后,季老太太这才恢复了理智。她捡起季子墨床头的“遗”,认真读了一遍,而后怨恨地砸到季正刚脸上,“你仔细看看,你把女儿都逼上绝路了!作弊作弊,谁知道是不是季子姗那个小犊子耍得手段! 长郡高中的那几个老油条,是嫌弃这几年从季家捞得油水少了,故意找我孙女儿麻烦是不是?” “妈——” 季正刚还想说些什么,季老太太便冷声斥道,“闭嘴!子墨要是醒不过来,你就不用认我这个妈了!” “妈,你不能不讲道理……” “我就是不讲道理!”季老太太冷哼一声,“明天你去长郡高中一趟,看看昨天的监考官是哪个家伙,直接让董事局开了!我不希望我孙女儿以后再受委屈!” “可子墨作弊,是子姗亲眼所见。” “是吗?”季老太太冷嘲道,“她哪只眼睛看见了,我就戳瞎她哪只眼睛!小贱人生出来的东西,天生就喜欢挑拨离间,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信!” “妈开始不也信了么?” “你什么意思?”季老太太眉头一挑。 季正刚慌忙低下头去,“没……没什么。” 钟可情是在季子墨的房间醒来的,季老太太几乎是将医院搬回了季家,急救仪器,麻醉剂、注射器、电动洗胃机,一侧的护士连手术刀都准备好了,像是打算随时手术!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高个子医生走了进来,他抿着薄唇,眼眸中笼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有着小说男主角的容貌,但—— “出去!病人已经醒了,我不需要花痴小护士陪着!”他冷冷扫了一眼身侧的小护士,言语中满是刻薄,深深毁坏了他完美的外表。 “是,贺医生。”小护士脸上一红,吓得赶忙退出了屋子,还不忘掩好了门。 姓贺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指修长白皙,指节分明,明显是娇生惯养的主。他手中捏着一把手术刀,缓缓朝着钟可情靠近。 钟可情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眸看向他。 “季小姐服了过量的安眠药,现在需要动手术……”他面容俊脸,啼笑的时候有几分顽劣,但冷着脸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异常恐怖。 钟可情缓缓抬起头,嘴角挂着笑意,“医生,我已经醒了。服用安眠药过量的人,只有昏迷不醒,并且在无法洗胃的情况下,才需要动手术。我两样都不是。” “季小姐似乎对医术很有研究。” “贺医生似乎对医术缺乏研究。”钟可情微笑着回敬他一句。“是么?”他微微一扬脸,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线,“季小姐在服用大量安眠药之前,故意喝了整整两大杯牛奶。”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指了指床头柜上残留着牛奶的水 杯,“据我所知,季小姐一向对牛奶消化不良,您故意喝这些,是不是为了让安眠药的药效无法发挥呢?” 他一语中的,钟可情甚至无法否认。 OK!她承认,她故意使了苦肉计,可这关他一个医生什么事? “贺医生,你有证据吗?”钟可情冷冽的眸光扫向他。 “我是季小姐的私人医生,自然知道季小姐不喜欢喝牛奶。” “人是会变的。”钟可情反驳,“我现在很喜欢喝牛奶。”“因为人会变,所以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吗?”他突然扑上来,将钟可情死死摁在床上,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冷声道,“整整两个月不接我电话,你是要我 当你死了么?” 什么情况?就算他是她的主治医师,她也不一定要接他的电话呀?只是没有接电话而已,犯得着这么生气么? 钟可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在季子墨的日记里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难道…… “前天下午的电话,是你打的?”她试探着问。 “不是我还能是谁!”他满脸的怒气,双眸充血,像一头发狂的豹子。 怎么办?她在脑海里将季子墨的相册反复搜索了很多遍,都找不到这个人。她要怎样才能糊弄过去…… “对不起,我先前发了高烧,记性有些乱,有些人,我记不住了。”钟可情仔细斟酌,心里头想着,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对方明显不信,他冷笑着勾起嘴唇,扼住她的下巴,置气道:“连失忆这种桥段都能编出来了!季子墨,你比从前复杂多了!” 该死!他好像误会了! 钟可情在心底低咒一声,又缓缓启唇,试图解释道:“我……我确实失忆了。” “妈的!”他突然骂出声来,一拳砸在她脑袋一侧的枕头上,斥道,“季子墨小姐,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 钟可情瑟缩着身子,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到,舔着舌头道:“你说——” 对方无奈地一咬牙,趁着身子坐起来,而后看似很庄重的伸手过来,道:“贺迟,祝贺的贺,迟到的迟。你的家庭医生兼男朋友。” 钟可情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是我的男朋友?”贺迟还以为她在装蒜,心里头没由来的一阵怒火,伸腿便对着床头柜狠狠踢了一下,而后用极尽刻薄的口吻对钟可情道:“确切的说,是前男友。季子墨小姐,是你甩了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拒绝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无端端地冒出一个男朋友来,钟可情想死的心都有了,更可恶的是,这个贺迟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把戏,若是他将她的苦肉计曝光,她日后恐怕很难在季家混下去。 念及此,钟可情有些为难地朝着他露出一个嘻哈的笑脸,“哦?是这样么?我甩了你么?” “千真万确。”贺迟笃定地说。 “那么,”钟可情突然床上跳下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贺迟倒是被她这样的举动吓到。季家小姐六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她的私人医生,他们两个人虽然有着十岁的差距,但他自认自己是最了解她的人。 季子墨表面上看上去冷沉安静,骨子里却很偏执。他们分手一年多,她都没愿意向他说明理由,现在倒是爽快地道歉起来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钟可情此刻的表情看上去异常认真,水灵灵的眼眸澄澈见底,微微撅起的嘴唇,拧起的眉头,额头上像是写着“无辜”两个大字。 “如果觉得对不起的话,就重新当回我的女朋友。”贺迟的唇角微微勾起,自信满满,“我已经调查过了,你现在依旧单身。” “不要!”钟可情决绝回答! 贺迟整个人一僵,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厌恶,那种可以割碎人心的厌恶表情,他愤恨地一砸床头,“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傻愣愣地跑回国来求你!” 钟可情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毕竟是季子墨的男朋友,现在跟他说,你喜欢的季子墨已经死了,我是她表姐钟可情,他肯定会当她是安眠药吃多了,说胡话呢! “怎么不说话?”贺迟突然伸出手来,在她头顶抚了抚,就像逗小猫一样,“两年不见,你的刺儿都被拔光了?” 钟可情缓缓抬起头,“我说我不愿意再当你的女朋友,你听不懂吗?” “你!”贺迟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好得很呐!季子墨,是我贺迟不济,配不上你季家大小姐!” 之后,两个人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死寂一般,谁也不肯再开口。 钟可情静默不语,呆呆望着自己手上的输液管,伸手揉了揉有些肿胀的手腕。 贺迟却突然朝她靠近一步,焦灼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疑惑地皱着眉头。 “你做什么?”钟可情的身子朝后缩了缩,“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我只是觉得,”贺迟强压下心头怒意,缓缓启唇,“你刚才的动作跟我一个朋友很像,输液的时候,他也很喜欢拍手腕。其实,那样做根本不能消肿。” “对我而言,有心理作用。”钟可情缓缓一笑。 贺迟猛然僵住,“我那位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钟可情有些好,不禁反问道:“什么朋友?男人还是女人?” “是我的一个病人。”贺迟扬起脸,“医生眼里,病人不分男女。” “我呢?我在你眼里,也是不男不女?” “闭嘴!”贺迟怒吼她一声,心底却暗自道:你是那千万分之一的例外。 钟可情突然伸出手来,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别这么凶,以前我甩掉你,肯定是因为你犯了错。你现在回来,是为了赎罪,懂?” “滚!”贺迟真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但见她能够一口气连说这么多句话,心里头又确实为她感到高兴。他看着现在的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觉,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多 了,但两年之前的亲昵全都不见了!二人静坐了一会儿,直到贺迟起身接了个电话,回来便急匆匆对钟可情道:“我另一个病人出了些意外,现在流血不止,我必须赶过去。你乖乖在家呆着,不许关机,不许 再挂我电话!否则……” “否则怎样?”钟可情心里头升起小小的窃喜,她正巴望着这个“前任男朋友”早点离开了,上天一定是听到了她的祈祷! 贺迟突然欺身上来,鼻尖几乎贴到了钟可情的脸颊,口中冷冷突出四个字:“就地正法!” 说罢,他便潇洒地转身出门。 贺迟下了楼,走到客厅的时候,突然停下步子,转身走到季正刚身边,道:“季总,子墨毕竟是你女儿,你何苦这样逼她?” 季正刚身形猛然一震,“她……她不是苦肉计么?” “什么苦肉计?”贺迟冷哼一声,“再晚一步,就救不回来了!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子墨是被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伤透了!” 躲在一侧偷听的张小蝶,一直小声啜泣着,却不敢说话。季老太太听了更是火冒三丈,撂起一个玻璃杯就要往季正刚头上砸,幸好贺迟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只是想替自己的小女朋友出一口恶气而已,没必要弄得见血。再说 ,季子墨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好欺负,否则也不会想到这苦肉计了。 贺迟朝着季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季老太太,我先走了,请您照顾好季小姐。” 待到贺迟走后,季老太太冷冷瞥了季正刚一眼,厉声道:“小墨以死明志,你现在相信她的清白了吧?” 季正刚微微点了点头,沉默走出了季家大宅。 李嫂望着季正刚落寞的背影,突然凑到季老太太耳畔道:“老夫人,作弊的事情说起来有些蹊跷,说不定小姐真的……要不要派人去长郡高中查一查?”季老太太呸了她一口,“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怎么什么都没学到。我不管子墨有没有作弊,她今天算是自杀对了!至少正刚相信她了!江美琴那对母女,今天晚上估计 没好果子吃了!”季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钟可情正站在二楼回廊上看着。她面色一僵,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季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对季子墨真心的!就连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季奶奶,也 不过是想利用季子墨拖住季正刚而已!钟可情心灰意冷地回到房间,打开液晶电视,电视里正播着一条新闻:今天下午十五时二十三分,本市市中心地段发生6.8级地震,多栋大楼倒塌,已造成三人死亡,七 人受伤,且听详细报道—— 市中心?钟可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了谢家和钟家!震死了陆屹楠那个禽兽自然是好事,可万一爸妈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陆医生,我可以追你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几乎是同一时间,钟家的人来了电话。 “奶奶,钟家……”钟可情从楼上奔下来。季老太太拉住她的手,哀叹一声道,“钟家今年真是多灾多难,先是可情英年早逝,这回可欣又被砸成重伤,这会儿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其他人呢?姨父姨母有没有事 ?”这才是钟可情所关心的。 “他们两口子正巧去墓地里拜祭可情了,没赶上地震,没受伤了,可就是急坏了!” “那就好。”听了季奶奶的话,钟可情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可欣是RHOB型血,是稀缺血型,她出血过多,这会儿急需输血,我们跟她也算有些血缘关系,赶快收拾收拾,去医院验血吧!” 季子墨是什么血型,钟可情清楚得很,根本不需要验!刚刚上大一那会儿,钟可情就拿季子墨试手,给她验过血。大概是缘分,她们同为RHOB型阴性血,传闻中的熊猫血,不到千分之一的概率竟然被她们这对表姐妹同时碰上 。 要她给钟可欣输血吗?钟可情只恨地震没能把她砸死! “子墨,你怎么了?你怕吗?不敢去?”季老太太试探着问道。 不!她当然要去,她想要看看那个女人遭天谴之后的样子。 钟可情仰起头来,缓缓一笑,道:“奶奶,我不怕,救人要紧,我们快去医院吧。” 流光医院,新病房大楼二层,钟可欣刚刚从急救室里面被推出来,移到了普通病房。 钟妈妈一边哭,一边拉着医生的衣袖,恳求着:“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她不能再出事!” 钟爸爸整个人也临近崩溃,呆坐在走廊里的座椅上,动也不动,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的白炽灯。钟可欣的主治医师一脸无奈,抚着钟妈妈的手,安慰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血库里面没有这种血型。她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期,可是如果一直不能输血,大脑缺氧,昏迷 不醒,长此下去,她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不……不要……”钟妈妈心中一痛,身子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钟可情一心想着看钟可欣遭报应,所以收拾的速度很慢,拖延了很长时间才出门。对于大量失血的患者而言,输血前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钟可情恨不得熬上个两个小时 再去,让那个女人自作自受,血液流尽而死!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钟可情和季奶奶这才“姗姗来迟”。 陆屹楠走到楼梯口来接她们,他一直胳膊不自然的弯着,另一只手正捏着棉签按在指尖上,很显然是刚刚验过血。 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嘲笑。 陆屹楠究竟是聪明到了极致,还是阴暗到了极致?内心险恶至极,却至今还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君子谦谦、助人为乐的模样。还跑去验血?有什么好验的?大学的时候,钟可情顽劣,拿着他当实验,整整验了十多次,明明A型血,怎样都不可能验出RH阴性血,他分明是在钟爸爸钟妈妈面前作秀 ! “陆医生也验过血了?”钟可情明知故问。 陆屹楠面色一沉,叹息道:“是,可惜我的血型不合适,我救不了可欣。” “陆医生费心了。”钟可情温婉一笑,“我是可欣表姐的妹妹,我的机会或许大些。” “我先替可欣谢谢你。” “不用了,陆医生又不是可欣表姐的什么人,哪里需要你来谢我?”钟可情不着痕迹地回敬他一句,陆屹楠却觉得她说得在理,是他一时间说错了话。 很快,钟可情又道,“再说,我也未必真能帮得了可欣表姐。”她有很多种方法让那些实习医生验错她自己的血型,她根本没想过要救钟可欣! 来到验血处,实习的小护士头也不抬,伸手便对她道:“无名指给我,闭上眼睛,扎一下就好了,不疼的!” 这些话,从前钟可情也喜欢说,骗病人都说不疼,实质上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呢? 钟可情做出一副痛苦模样,苦着脸道:“姐姐,我怕。你让我自己扎,好吗?” “自己扎?”实习小护士诧异地抬起头来,这才看见钟可情的模样,“你一个小小的高中生,敢自己扎针么?” 钟可情露出一脸苦涩,“姐姐,我敢的。别人扎,我有点怕。”说着,她故意在小护士胸口标牌的“实习”二字上多扫了几眼,露出十分不信任的表情。 实习小护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没好气道:“嫌我是实习的,不敢让我扎,是吧?” 钟可情沉默不语,但一双灵动的眸子就好像在回答“是”。 “行了行了!你拿出,自己扎!”实习小护士将玻璃导管递给了钟可情。 钟可情拿着玻璃导管,久久不能下手。 实习小护士就死死盯着她看,“怎么还不扎,我看你自己也不敢扎吧?居然敢嫌弃我是实习的!”钟可情扯了扯嘴角,又对着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叹道:“姐姐,有人盯着我看,我不敢扎,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扎……静静地……”她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手势,真像一个 萌宠可爱的高中生,令人不忍责怪。 实习小护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指了指一旁的过道:“你去那边扎,那边没人!扎完了,把血液样本拿回来交给我化验!” “是,多谢姐姐!”钟可情乖巧地点头。 只要不当着你的面采血,你想要什么血型,我都能给你折腾出来! 钟可欣,你就慢慢等着吧! 钟可情握着玻璃导管,静默转身,嘴角露出久违的微笑。钟可情花了三百块,从一位单亲妈妈那里买到了一滴血,并且让她尽快离开了医院。她将血样交到验血处,确保实习护士没有贴错标签,这才安然离去,走向钟可欣的病 房。 季奶奶正在过道里守着,见钟可情走过来,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小墨,你的血合适吗?” 钟可情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急,“正在化验,我们还有机会。” “我进去看看可欣表姐吧。”钟可情踮起脚尖,隔着窗户,朝着病房里眺望。 季奶奶却伸手将她拦住,“别,钟家两口子刚进去,可能是最后一面了,让他们多待会儿。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他们两口子可怎么承受得住!” 季奶奶越想越伤心,背倚着墙,蹲坐下去。钟妈妈毕竟是季奶奶的女儿,贤惠懂事,是听季奶奶的吩咐才嫁到了钟家,听说当初她连初恋情人都抛弃了。季家有过一段最困难的时期,多亏钟家的帮助,才能渡过难 关,有了今日的辉煌。季奶奶虽然保住了季氏,却牺牲了钟妈妈的终生幸福。 这一段故事,虽然钟妈妈从未跟钟可情说起,但在季家有所耳闻的季子墨,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钟可情。 钟可情望着瘫坐在地上的季奶奶,心中五味杂陈。她这个样子,应该是愧疚吧?如果当初钟妈妈嫁的人不是钟爸爸,或许今日又是另一番景象呢! 钟可情心神恍惚,她真的应该让钟可欣就这样死掉吗?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却伤害了最深爱的亲人。 钟可情隔着玻璃窗,静静注视着病房里的情况。 钟可欣头上缠满了纱布,闭着眼眸,安然平静地躺着,胸口的起伏微弱到看不见,若不是她的手背上还扎着针在输液,钟可情一定会以为她已经死去。 “可欣,可欣……你这个坏丫头,你不能和可情一样抛弃妈妈!不可以!” 钟妈妈伏在钟可情床头,哭成了泪人。 钟爸爸静静站在一旁,神情呆滞,甚至忘记了去劝慰自己的老婆。钟可情心头一紧,却伸手拼命按着胸口,警告着自己:钟可情,病床上的那个人不但夺走了你的男朋友,令你怀胎六月,剖腹取子,甚至还要确认你死了,她才肯安心! 钟可情,对待这样的人,你不能心软!是她自己做错了事,遭了天谴,你不救她,怪不得你的! 像是说服了自己,钟可情终于狠下心来,瞥开头去,不再看病房里的情况。 “叮铃,叮铃,叮铃……”恰当此时,病房床头的警铃有序的响起,紧接着一个男医生和两个女护士冲进了病房,护士将钟爸爸和钟妈妈扶出房间,劝解道:“病人十分危险,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们 需要急救!” 钟妈妈一听,当场晕死过去。 “妈!”钟可情一步冲过去,将她稳稳扶住。 一侧的季奶奶疑惑地皱眉,问:“子墨,你刚刚喊什么?”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掐了钟妈妈的人中,待到她有些许苏醒的迹象,才急忙问道:“姨妈!姨妈你怎样了!” 季奶奶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钟妈妈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朦胧着一双眼睛,拉着钟可情的手,哭诉道:“可情,是你么?你回来了……” 钟可情心中一悸,眼泪差点儿就要掉下来。妈,你能感觉到我了吗?即使我用着季子墨的身体,你也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吗?钟妈妈紧紧握着钟可情的手,越握越紧,可是突然,她眸光一滞,一把甩开钟可情的手,疯狂地推却着她:“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别回来,别带走可欣!你已经走了,我只 剩下可欣陪我了!” “你走!你快点走!可情,妈求求你了,你快点走吧!妈不想看到你!”钟妈妈的神智迷糊不清,口中说着一些无厘头的话,应该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致。 “医生!医生……”季奶奶赶忙喊了医生过来。 医生扶着钟妈妈到隔壁病房平躺下,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她这才安静下来。 钟可情静静立在钟妈妈的病床边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她是不是做得太绝了?让妈一下子痛失两个女儿,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算她要报复钟可欣,也不该选这个当口,不是吗? “病人从前就患有心疾,现在又因为伤心过度,精神不振。如果再受刺激,恐怕——”医生这样说着。 钟可情再也受不住,强忍着泪水,冲出了病房。 钟可欣还在急救,现在输血,应该还有机会!钟可情三两步冲动输血处,找到刚才那个实习小护士,急匆匆道:“姐姐,不用化验了!我小时候烧伤住院,应该验过血,也是在流光医院,只是记不得血型了!我给你身 份证号,你帮我查一查数据库,如果血型匹配,我要求即刻献血!” “321088XXXXXXXXXXXX”钟可情熟练的报出一串数字。自从重生到季子墨身上,在学校总要填不少资料,季子墨的身份证号她自然是熟记了。 “你慢点慢点……”那实习小护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漫不经心道。 人命关天,她却一点儿都不着急!钟可情气得直拍桌子,“不能再慢了!再晚一步,来不及献血,人死了,我就告你告你告你,告到你身败名裂!” 实习护士被她的话震慑住,吓得瞪大了眼眸。“你仔细想想,你一个实习小护士,还没来得及转正,就要彻底跟医院说BYEBYE了,你说你可怜不可怜?”钟可情此刻眼中满是焦虑,语气又狠又绝,再没有半点高中生的 模样! 不出半个小时,钟可情已经整整抽出400毫升血,小护士伸手就要拔管子,钟可情却一把将她按住:“继续——” “不能再抽了。”小护士皱眉。 钟可情怒瞪了她一眼,“病人失血那么多,再多抽一点!” “可是正常一个成年人,一次最多也只能抽这么多血……”小护士吞吞吐吐。钟可情自己是学医的,这些常识自然是熟记在心,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出那些知识,尽管头已经昏昏沉沉,她还是硬着头皮反驳道:“一个成年人的总血量约为4000~5000 毫升,一个健康成年人一次献血200~400毫升,只占到全身总血量的5%,献血后身体会自动调节,使血流量很快恢复正常,同时还会刺激身体的造血功能。” 这些都是本上写的,实习小护士听了,也连连点头。钟可情见得到认可,又接着道:“表面上看,一次献血400毫升好像已经是极限了,但《金匮要略》上记载,只要一次失血量不超过总血量的10%,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所 以,接着帮我抽吧!” “可你是未成年人!”小护士斜睨了她一眼。这小姑娘一定是疯了,看她嘴唇惨白成那样,却还要坚持!钟可情强扯住一抹笑意,“姐姐,你方才应该看过我的身份证资料了。我今年十六周岁,并且我在季氏拥有股份,每月可获得分红,有稳定收入来源。根据最新的宪法规定,十八岁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十六周岁以上不满十八周岁的公民,能够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就可以认得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钟可情一连串说出大 学律法课上的知识,而后微微一顿,“也就是说,我已经成年了!” “还愣着做什么?”钟可情怒眉一挑,“继续抽!” 小护士被她的法律知识和医学知识所折服,再也不敢轻易小瞧这个高中生小妹妹,忙依照她的指示,又抽了400毫升的血。 钟可情抽完血,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场晕倒过去。 血液科的主任医生赶忙给她做了急救,安排她到附近的病房休息。主任医生出来之后,目光在那个实习小护士身上打量了好久,而后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一次献血800毫升,这是要出医疗事故的,你有没有脑子?最基础的知识都忘 掉了吗?”“没……没有忘。”实习小护士有些理亏地低下头,“我知道一次只能献血200~400毫升,可刚刚那个高中生好像很懂医术。她说《金匮要略》里面说了,再多抽400毫升 ,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小护士没有看过《金匮要略》,明显底气不足。 主任医生一听,怒眉一拧,“《金匮要略》!那是中医古籍!怎么可能讲到献血的问题?”“什……什么……”小护士顿时傻了眼。她一个医科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居然被一个小小高中生给糊弄过去了,究竟是要怪自己没认真读呢,还是那小丫头太博学多才了呢 ? 钟可欣是在钟可情之前醒来的。钟可情一醒来,就看到季奶奶守在自己身边,道:“小墨,这次多亏了你。因为你的血,你可欣表姐才捡回一条命,你姨妈的情绪也稳定了,这会儿正在病房里跟你可情表 姐聊天呢。” 是吗?妈妈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那就好。” 钟可情的心底隐约有些失落。从前最疼爱她的妈妈,现在只宠爱钟可欣一个人了。 “小墨,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季氏还有事情等着奶奶去处理,奶奶要先回去了。回头,我把小蝶喊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她去买。” 钟可情点点头,她不希望季老太太看出她和张小蝶之间的裂痕。季老太太走后,钟可情呆在空寂的病房里,静默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在她上一世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她日日都躺在病房里,双目所到之处都是单调的 白色,她曾经发过誓,下辈子一定不要再躺到病床上,成为任人宰割的东西!如今看来,她食言了。 “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钟可情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向她逼近,她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功夫,才正了正嗓音,问道:“谁?” “季小姐,是我,陆医生。” 钟可情心头猛然一跳,她尚未来得及走下床,陆屹楠已经推门而入。 他的脸上挂着看似温柔的笑意,一双眼眸中夹杂了不少血丝,大约是那场地震带来的困扰。钟可情目光警惕地看着他,对于他的来意,她并不清楚。陆屹楠淡然自若地走到病床边上,在床头柜上放下一小盒东西,微笑着对钟可情说:“季小姐,这次可欣能够度过危险,实在要谢谢你。我熬了些红枣山药汤,补血的,你 趁热喝……” 陆屹楠的表现极尽温柔,如果钟可情是第一次与他见面,必定会折服在他的俊朗外表和贴心照顾之下,可惜……没有人比钟可情更懂他。“陆医生何必这么客气。”钟可情的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长郡高中的讲座上,第一次见到陆医生演讲,我就已经对你佩服至极。能够喝到你亲手煲的汤,是我几辈子修 来的服气呢!” “季小姐过誉了,我没你说得那么优秀。” 陆屹楠看似面色如常,其实耳根子已经红了。 钟可情太了解他了,他自信而自负,最爱听这些赞誉的话。 “陆医生,我的手插着管子呢,没法儿动弹。不如,你喂我喝汤?” 季家的这位小姐看上去异常主动,陆屹楠微微一怔,随即笑意便渗入了心底,从纸盒里捧出保温杯,倒了一小碗汤,就着汤碗,小心翼翼地喂钟可情。 钟可情微微抿了一口,美味滋养,唇齿留香。陆屹楠的厨艺依旧很棒。 “好喝。陆医生这般温柔体贴,如果可情表姐还活着,一定很幸福……” 陆屹楠面色一僵,“逝者已矣,别再提她了。” 我钟可情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提都不能提了么?凭什么? 钟可情的视线像生了根似地,钉在他脸上,她突然话锋一转,“可情表姐不在了,是不是代表陆医生自由了?恢复单身了?”钟可情明显看到了陆屹楠心底的恐慌,他握着汤匙的手臂在颤抖,看向她的目光,隐约变得暗沉起来。就在陆屹楠快要做出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噗”得一声,发出银铃 般清脆的笑声,“那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追求你了?” 陆屹楠脸上的寒冰瞬间化为一湖春水,随即又露出为难的面色,尴尬道:“季小姐,别开这样的玩笑。” 钟可情微微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随即缓缓一笑,大方道:“没有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陆屹楠呆怔了半响,又接着喂钟可情喝汤,直到碗里的汤喝得差不多了,病房的大门却发出“砰”得一声巨响,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穿着病服的钟可欣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披头散发,背光而立,活像一个女鬼。她看到陆屹楠温柔体贴地喂钟可情喝药,气得两片薄唇直打哆嗦。钟可情虽然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趁着陆屹楠失神之际,故意朝着钟可欣,露出一 脸漂亮的微笑,精光闪烁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狡黠,仿佛在说:可欣表姐,你千辛万苦抢来的男人,已经折服在我的石榴裙下了!钟可欣被她的眼神激怒,疯了似地扑上来,先是扯掉了钟可情手臂上的输液管,随即又伸出手臂,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口中嚷嚷着:“你这个小贱人,趁着我受伤,居然跑 来偷我的男人!我要掐死你——” “救……救我……”钟可情没有反抗,故意做出柔弱无助的模样,一扬脸憋气憋得通红,就好像是钟可欣下手很重似的。她瞪着一双凄楚可怜的眸子,嗓子里不停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只手按住钟可欣的手腕,一来保证她的手一直留在自己的脖子上,二来是为了防止她真的做出什么疯 狂的事情来。她腾出另一手,朝着陆屹楠的方向伸出,口中喃喃:“陆医生,救我……救……救我……” 钟可欣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钟可情的当,想要将手抽回来,无奈她失血过多、刚刚苏醒,手臂根本没有力气。 “屹楠,我……我没有……”钟可欣刚想辩驳,陆屹楠伸手猛得将她从钟可情身上拉开,一个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她侧脸上,训斥道:“住手!睁大眼睛看看,你要掐死的人是你亲表妹。你失血过多 ,昏迷不醒的时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鲜血,这才救了你!” 钟可情抬起头,便见钟可欣的脸上瞬间印上了红通通的五指印,足可见陆屹楠下手之重。想来,他是真的信了。 钟可欣像是打懵了,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甚至忘掉了哭,只是双唇无力地翕合着,好像在说:“你……你居然打我……” 打得好! 钟可情救她,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现在借着陆屹楠这一巴掌,总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陆屹楠面色一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慌忙伸手去扯钟可欣的衣袖,而后转身对着季子墨充满歉意道:“季小姐,你表姐失血过多,大脑缺氧,这会儿有些事情还没想 通,你别放在心上,我先送她回病房检查检查。” “没事……我没事。”钟可情故意抚着颈子揉了揉,做出很痛苦的表情,“大表姐的身体要紧,麻烦陆医生了。” 钟可欣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只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可怕的小恶魔,三番两次都被她算计了去! 她还想说些什么,陆屹楠已经强行将她拉出了病房。 待到陆屹楠和钟可欣离开之后,门外响起一阵声音很小的敲门声。 “进来。”终于来了,钟可情微笑着抿唇。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推了门进来,蹦蹦跳跳地跑到钟可情面前,微笑着对钟可情道:“大姐姐,我按照你的吩咐引6号病房的坏姐姐过来了,我的棒棒 糖呢?” 他瞪着一双水汪汪可人的大眼睛望着钟可情,两只小手并拢到一起,伸到钟可情面前。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如果她的孩子没有死,将来长大了,可以下地走路了,应该也会像他一样可爱吧。钟可情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抚了抚,而后从床头的皮夹里掏出一张一百元钞票,递到小男孩儿手中:“这个给你,让你妈妈帮你买棒棒糖,见过姐姐的事,千万不要说出 去。” “嗯嗯!”小男孩儿重重点了两下头,然后飞快地跑出了病房。 钟可情的嘴角不觉微微上扬。她刚刚苏醒的那会儿,来给她量体温的小护士说她运气真好,居然能让陆医生亲自下厨为她熬汤。当时,她就留了个心眼,买通了隔壁病房的小男孩儿,让他在陆屹楠喂 她喝汤的时候,故意引钟可欣过来,为了就是要钟可欣当众发狂! 钟可欣回到病房,捂着侧脸,静静躺在病床上,不肯出声。 陆屹楠为难地皱眉,蹭到她身边,道歉:“刚才,我是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钟可欣仰起一张挂满泪痕的脸,“你怎么没有一时失手把我打死?季子墨是什么人?你们才见过几次,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出手打我?” 陆屹楠软下声来,哄她:“是我不好,我也让你打一下,好不好?” 钟可欣哪里会那么容易消气,指着他的鼻子,冷斥道:“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贱人了?你居然给她熬汤,还亲手喂她喝!” “你想到哪里去了!”陆屹楠眉宇间隐约露出几分怒气,“我给她熬汤是因为她为你献血,她救了你!我喂她喝汤,是因为她刚刚抽了很多血,浑身无力,握不住汤匙!”“你胡说!”钟可欣鼻子一酸,“她哪里浑身无力了?她刚刚还用手扼着我的手腕呢!那个小贱人分明就是想勾引你!陆屹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货色,你从来就 不忠诚,当初会甩掉可情勾搭上我,现在自然也会甩掉我,去勾搭有权有势的季家!但是陆屹楠,你别忘了,我手上有你犯罪的证据!”“钟可欣,你不要不可理喻。”陆屹楠面色一冷,摔门而出,头也不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一整晚,钟可欣都伏在床头,无法入睡,脑海里回想的全都是陆屹楠决绝的背影。为了成了心外科第一人,他甚至连自己相伴七年的女友都可以舍弃,她想要将这样一个 可怕的男人捆在身边,就绝对不能走正常途径! 第二天一早,奶娘殷氏接到钟可欣的电话,急匆匆赶到医院。 钟可欣一脸迷茫地望着她,“奶娘,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屹楠好像误会我了,我好担心失去他,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殷氏低眉思索了一会儿,老态龙钟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其实很简单,陆医生最注重面子,大小姐只要和他结婚,就不用担心他会离开你!就算他将来在外面找 了小三小四,但他到底是你老公,是你的附属物!” “结婚?” “不错!就是要结婚!”钟可欣诧异地瞪大了眼眸,压低了声音道,“奶娘,这种话可千万不能在旁人面前说……我爸妈都知道,陆屹楠是钟可情的男朋友,我现在若是跟他结婚,指不定我爸妈会 怎么想呢!”“大小姐,只要方法用得对,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别人会用苦肉计,大小姐当然也可以用。”殷氏嘴角微微勾起,脖颈处的皱纹深得如同可怕的咒语,“你就按照我说的 做……” 殷氏凑在钟可欣耳畔说了些什么,钟可欣原本愁眉不展的脸颊上,渐渐泛起一丝微笑,到最后幻化成深入心底的笑意,“奶娘,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奶娘!” “大小姐过誉了。” 当天下午,钟妈妈给钟可欣炖了乌鸡汤送过来,却见钟可欣满眼的血丝,唇色惨白,面色差到了极致。 “可欣,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钟妈妈焦急问道。 钟可欣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喘出一口气,叹道:“妈,我这里难受……”钟可欣从前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自从钟可情死后,她移植了钟可情的心脏,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发病。钟妈妈一听,当即紧张起来,“可欣,你不要吓妈妈!心口痛,是不是 ?我去喊陆医生,他是心外科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救你!” “不……不要……”钟可欣苦着一张脸,“妈,你别去喊他。你喊来了陆医生,我的心会更痛。我不是心脏病复发,我只是心里不舒服,好多话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她边说边流泪,不一会儿泪水就沾湿了衣襟,因为闷热的缘故,她湿沥沥的发丝黏在脸上,看上去异常憔悴。 钟妈妈越看越伤心,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有什么心里话,你就跟妈妈说。有什么难题,妈妈想办法帮你解决。” “妈,我不敢说出来……”钟可欣瑟瑟咬着下唇,嘴角快要渗出血来。 “有什么不敢说的!”钟妈妈心疼得很,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妈差点儿就失去你了,只要你陪在妈身边,妈现在什么事都能接受!”“妈,我喜欢上了陆医生!”钟可欣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上陆医生了。可那时候,他是可情的男朋友,我想都不敢想,但现在可情已经不在 了,我……” “可欣……”钟妈妈面色一僵,“你怎么会……” “妈或许觉得很不可思议。陆医生眼里只有可情,我也很想忘掉他,我尝试了很多次,可是我做不到!”钟可欣边说边哭,“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心里好难受!” 钟妈妈整个人僵愣住,一时间目光呆滞,许是因为钟可欣提到了已经过世的妹妹,又或者是因为钟可欣的话给她的刺激太大,一时间,她无法想通。 钟妈妈一句话没说,径自走出了屋子。 钟可欣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但又有几分窃喜,因为钟妈妈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厌恶的表情。 钟妈妈走在医院的过道里,脑海中不停回旋着钟可欣方才说的话。“妈,陆医生说过的,我虽然移植了可情的心脏,但是在国内,心脏移植手术还不够成熟,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当中,百分之八十都活不过十年… …” “妈,我这辈子没什么大理想,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嫁给陆医生为妻。”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对不起可情,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的心,毕竟我这颗心是可情的呀……” “妈,你要帮帮我……”钟妈妈陷入沉思之际,一个小护士急匆匆从一旁赶过,口中还喋喋不休道:“3号病房的那个病人拖了三天,还是去世了!死在手术台上的,家人没来得及赶来签字,这回 又免不了医疗纠纷了!” 另一个护士道:“我记得那个病人,是心脏病吧!前两天不是才做了移植手术么,主任医师亲自做的,很成功啊!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谁知道啊!心塞引发了脑塞,送到脑外科那边动了手术,新换的那颗心脏又承受不住了!” “现在移植手术还是不保险啊!我才进医院一年,这都死了第三个了!” 两个小护士早就看惯了生死,似乎根本没把人命放在心上,钟妈妈却听得触目惊心。 疾步走回病房,钟妈妈弯下身子,猛得握紧了钟可欣的手,叹道:“可欣,你是妈妈唯一女儿了!你想要的,妈妈都会帮你!你想嫁给陆医生,妈就去求陆医生娶你!” 钟可欣听了,嘴角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意。 钟可情啊钟可情,原本以为你死了,我就没办法嫁给屹楠了!现在想想,真是多亏了这场地震,妈现在意识到了,活着的我比已经死掉的你,重要百倍千倍!钟可情因为一次献血过多,被迫呆在医院观察。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但惊动了媒体,季家想借此炒作一番,塑造季家的正面社会形象,暗中操控股价。钟可情自从知道 季奶奶对季子墨的关爱藏有私心,便再也不敢对她推心置腹,为了赢得她的宠爱,钟可情尽力配合着她,答应她在医院再住上一周。 第二天早报,钟可情果然上了头版头条——季家大小姐不顾生命危险献血救人。 贺迟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你在哪里?”他声音冷冷地,毫无生气。 钟可情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没了底气,软着声音道:“我在医院。” “季子墨,你当我是白痴么?”手机那端的声音猛然拔高,“我当然知道你在医院!我是问你,在哪家医院?” 钟可情微微一愣,“流光医院。” “病房号。” “VIP7号,新病房大楼三楼。”钟可情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默默答。 “呆在那里别走开,我上去找你!” “什么?你也在流光医院吗?喂?喂?”钟可情还想问些什么,对方明显因为焦躁不安,已经挂了线。 贺迟,钟可情用笔记本上,查了一些关于他的资料,今年二十八周岁。身为季子墨的男朋友,居然比季子墨整整大了十二岁。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他有恋童癖? 不到三十秒,贺迟已经推开了病房大门,黑沉着一张脸,背脊笔直地挺立在她面前,薄唇抿得紧紧的。 “真快。”钟可情故作轻松,感叹道。 贺迟却仍旧冷着张脸,“我的病人就在二楼。” “什么病人?” “不要扯开话题!”贺迟突然吼了她一声,欺身上来,冷冷与她对视,“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家带着么?为什么要到处乱跑?” 钟可情被他的气势震慑道,撇着唇说,“我是为了救人,救我表姐。” “以伤害自己为前提的救助是不对的,救谁都不对!”他理智道。 “我不救她,她会死。” “那就让她去死!”他语气恶劣。 “你这样一点都不像一个医生。” “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不是医生。”贺迟的眉头拧成一团,“如果作为医生就要容忍自己的女朋友受到伤害,我宁可不干!” 不经意间,贺迟高大的身子几乎都压上了病床,将钟可情抵得死死地,鼻尖相互摩擦,他唇瓣灼热的气息拂在她脸颊上,好似随时……都会吻下去。 钟可情腾出一只手臂,猛然撑在他的胸口,将他们二人间隔出一丈远,“我有两点需要纠正。第一,你不是我男朋友。第二,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呵……呵呵……”贺迟先是一愣,随即轻袅笑出声来,“冷漠、绝情,季大小姐,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钟可情无言以对。 “可是怎么办呢?”贺迟突然握住了钟可情的手,钟可情这才发现她的手掌正撑在他心口的位置上,姿态暧昧。“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你越是反抗,我越是喜欢。”钟可情的右手被他握得紧紧地,怎么抽都抽不回来。她恼羞成怒,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开口问道:“贺医生,我就想不通了,您老都多大了,二十八?奔三了吧?小女子才二 八年华,你这是想老牛吃嫩草,还是天生就有恋童癖啊?” “我?恋童癖?”贺迟冷笑一声,“季小姐,我想你要搞清楚,当初是谁追谁的?若不是一天二十通电话,打得我初恋女友都跟我分手了,我今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么?”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知贺迟说得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她这个小表妹,思想未免太开放了。 “怎么?你现在嫌弃我了?到手的猎物就随手丢弃?”贺迟似笑非笑,“季子墨,我告诉你,我贺迟也不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你……”“我是那种呼之即来,但挥之不去的人!”贺迟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修长的手指扼住了钟可情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脑袋上重重敲了两下,“所以,季子墨,你逃不掉 了!”钟可情在心底发出无奈地叹息。贺迟表面上毒舌冷酷,但一看到季子墨住院的消息,就急匆匆赶过来了,钟可情虽然不懂他的多情,但却能切切实实感觉到他对季子墨细 小入微的关怀。可惜,季子墨已经不在了。 “收拾收拾,晚上陪我去见一个朋友。”贺迟突然松开了她的手,面上也恢复了一本正经,“他今天下午出院,晚上要一起聚一聚。” “你的朋友,我就……”不去了吧? “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贺迟眉头一拧。 “我还在住院。” “小病!”贺迟白了她一眼,“刚刚探过你脉象了,早就没事了!” 钟可情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方才一直按着她的手腕,原来—— “你不能一个人去么?”钟可情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声来。她讨厌介入一个陌生人的生活,更不想认识他的朋友。 “两男一女,尴尬。” 所以需要再叫上她? 钟可情耸耸肩,也罢,整日呆在医院里闻药水味儿,还不如偷溜出去,海吃一顿! 傍晚十分,贺迟给她送了一套换洗衣裳过来,跟三楼的小护士打过招呼后,就带着钟可情偷溜了出去。 贺迟开车很急,十分钟后,他的座驾就停在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门口。 钟可情只觉得周遭地环境很熟悉,一抬头,“云城建设”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刺得她双目生疼。她心头一紧,拼命安慰着自己: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贺迟停好车,上前勾住了她的手臂,“还愣着做什么?上楼啊!十四楼!”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钟可情僵在原地,已经不想动了。 “姓谢。”贺迟不喜欢她这样婆婆妈妈的表现。 钟可情的身子猛然一颤,咬着牙道:“我不去了。” “不去?”贺迟冷冷一笑,“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让我到哪儿找一女伴儿?人家小两口有说有笑,难不成我一个人去当电灯泡?” “可是……” “没有可是!”贺迟眉头一拧,“季子墨,你躲了我一年,现在连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么?” 贺迟说得动情,长睫微微垂下来,映着傍晚的霞光,双眸深处依旧是晦暗不明。 钟可情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渴望,她心底的那根琴弦被触动,有些心疼道:“好吧,我陪你。” 以季子墨的身份出席这种朋友聚会,钟可情穿得极为正规,第一次踩了高跟鞋,十多公分的那种,不搀着身边的贺迟,她几乎是走一步摔一步。 距离电梯不过是几步路,钟可情却走得极为艰难。 电梯在十四楼停下,钟可情刚要迈出,贺迟却突然将她喊住:“等等!” “什么……”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贺迟已经弯下身子,长臂一伸,便将她打横抱起,慵懒着声音道:“十岁的时候不就喜欢踩高跷么,怎么现在连穿个高跟鞋都站不稳?” 爱穿高跟鞋的是季子墨,钟可情是医生,在医院里穿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很影响病人休息,所以自打毕业之后,她一直穿得是轻便的运动鞋。 贺迟的力气很大,抱着她走起路来,根本不费力。原本就没几步路,但他又害怕她临时逃跑,只有抱着她,安全走到谢家大门口,他才能安心。 钟可情享受了重生后第一次公主抱,回想上一次,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的她,天不怕地不怕,不要脸不害臊,整天追着谢舜名跑。 初二的时候,学校举办三校联谊运动会。谢校草体能极好,跳高、跳远、短跑,他都报了名。这些项目,他年年都要参加。他所在的A班是全校成绩最优秀的班,班里的同学个个都是学术帝,平时也不注重锻炼, 每每到了运动会的时候,就指望谢校草能为班级挣回点面子。 钟可情在C班,就是那种不上不下,很普通的班级,她的成绩也是不上不下,悬在全班中间的位置,没多大起伏。 谢校草曾经嘲笑她是“低智商、低体能、低罩杯”的“三D产品”。钟可情承认,那时候她确实有些发育不良,脑子也不如别人灵活,为了打破谢舜名的“3D预言”,她致力于在体能上寻求突破,运动会的时候,令人大跌眼镜地报了三千米 长跑。 谢校草知道后,面色很不好,劝她:“报个八百米就好了。万一你跑完三千米累残了,我还得背你回去——” 事实上,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 钟可情跑完三千米,立马瘫坐在地上,连喘气儿的力气都没有了,双腿疼得抽筋,灌了铅似的,根本没法儿站起来。 谢校草是第一时间赶快来的,广播里还在喊着“请参加跳高的选手做好准备”,他理都不理,丢下啦啦队的一群美女,直奔操场这边而来。 钟可情一看见他,小拳头就像小馒头一般往他身上砸,一边砸一边哭天喊地:“我要死了!混蛋!都怪你——” “好,都怪我,都怪我……” 谢校草就是好脾气,挨完了打,还乖乖弯下身子,将后背丢给钟可情,“请女王大人上马,小的背你回去。” 钟可情尝试着往他背上爬,可惜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连岔开都难。 就是那次,谢校草一脸无奈地抱了她,从校园里拉风而过,以至于第二天她就树敌无数,诋毁她的女生抬头不见低头见。 印象中,陆屹楠就从没有温柔地抱过她,即便是抱过,现在在她看来,也已经是虚情假意了。 “在想什么呢?已经到了。” 钟可情的思绪还停留在高中,贺迟已经将她放了下来,两个人站在熟悉的防盗门门口。 “没,没什么。”钟可情垂下眼帘,藏住所有的心思。 贺迟按了门铃,开门的是关静秋。 “贺医生来了?”她一脸微笑相迎,目光在钟可情身上打量了好久,才缓缓一笑道,“贺医生的女伴儿,很眼熟。” 贺迟笑而不语。 “菜已经做好了,谢少刚刚睡醒,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关静秋赶忙让出一条道来,请他们进去。 贺迟似乎很熟悉这边的环境,牵着钟可情的手就往屋里走。 钟可情却慢吞吞地杵在原地。又要见到那个人了,她心里头紧张到了极致。 “怎么?还是不能走路么?要我抱你?”贺迟停下来问她。 “不,不要。”当着关静秋的面,被他抱着,未免太丢人了。虽然关静秋并不知道她就是钟可情,可她心里有障碍,总觉得对方正用一种特的眼光打量着她。客厅的餐桌边上,谢舜名倚着高脚椅,合着眼眸正在沉思。他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上去确实是刚刚出院的伤员。他听到动静,猝然睁开眼眸,澄明似水的眸光一 下子射入钟可情眼底,薄唇轻启:“来了?” 贺迟轻咳一声,“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季子墨,我的女朋友。” 钟可情有一瞬间的为难,但她并没有反驳。 她怎么突然变成了贺迟的女朋友? 谢舜名冰冷的视线突然看过来,玩味地打量着钟可情,许久才开口道:“我们认识的。季小姐,您似乎还欠我一样东西——” 钟可情当然知道谢舜名话中含义,先是流光医院火灾,他受伤修养,紧接着市中心发生6.8级地震,她献血住院,至今她还没有机会将那张照片还给他。 “你们认识?”贺迟狐疑地打量着谢舜名,而后又撇过头去看钟可情,见她一直低着头,不禁嘲弄道,“我的小女朋友交友甚广,连声名赫赫的谢大少都认识。” “只是碰巧见过两次。”钟可情搅了搅手指,看似镇定地抬起头来,与谢舜名对视。 谢舜名眼底泛着血光,“可我对季小姐的印象却很深刻。” 贺迟闻言一笑,“我的女朋友,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让谢少印象深刻,那是自然。” 钟可情突然很庆幸,有贺迟这么一个高傲自大的家伙呆在身边,若是她和谢舜名单独相见,以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现在的性格,恐怕只能相对无言吧。 “我很好,刚刚谢少说小墨欠你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贺迟眉头一皱。他的视线游离在那两个人之间,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一张照片。”谢舜名脱口而出,而后目光一冷,直射钟可情,“我心爱女人的照片……” 钟可情背脊一震,如遭电击。 他心爱女人的照片?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是他心爱的女人? 钟可情脑袋里一团乱麻,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缩的紧紧的,皮肤都无法呼吸了。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他何以要抛下她,携手关家小姐,二人一起留学美国? “关小姐的照片?”贺迟玩味一笑,“人不就在身边吗?还要照片做什么?” 关静秋抱了一瓶红酒走过来,听到贺迟的话,面色一僵,“不是我的照片。” “那是?”贺迟闻言,好心更重。 钟可情轻咳了一声,道:“是我表姐,你不认识。” 关静秋面色愈来愈差,放下红酒,道:“我真糊涂,才刚回国,第一次在家开火,没有开瓶器,我下楼去买。” 说罢,她便匆匆出门。贺迟是明眼人,待到防盗门啪得一声关上,他抬手拍了拍谢舜名的肩膀,调侃道:“姓谢的,你至于这么不给面子么?跟嫂子日日相对的,你心里头居然还想着别的女人! ” “别乱喊——” 谢舜名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漆黑的瞳仁里闪着意味不明光芒。 “难道不是?”贺迟来了兴致,“外头报纸杂志都传疯了,说您谢大少结婚生子了,连你家小少爷的裸照都曝光了!那些小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 钟可情垂下头,双目盯着面前的玻璃餐桌,耳朵却时刻警醒地听着,想从谢舜名口中听到些零星的碎片,偏偏……他什么都没说。 贺迟撇过头,见钟可情一直不吭声,不觉笑出声来,“小墨如果不是先遇到了我,指不定也会迷上你谢大少!” 他还真当他是她男朋友了?钟可情抬头,恶狠狠瞪了贺迟一眼,手臂从桌角下方拐过去,在他的大腿上,猛力一掐。贺迟吃痛,背脊骤然紧绷,一张脸涨得通红,转过头去看她,强扯着笑意,慢悠 悠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来,“我说错话了,女朋友生气了……” 谢舜名突然撑起下巴,慵懒一笑,“电压好大。” 钟可情怔住,这是再次见面之后,她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转瞬即逝,但依旧像十年前那般阳光,那股清新干净的气息似乎有回到了他身上。 因为有贺迟在的关系,他们三个有说有笑,边吃边等着关静秋,倒也不算尴尬。 谢舜名似乎不沾荤腥,夹得都是蔬菜,一片青菜叶子也要咀嚼好久,才慢慢条斯理地咽下去,他的余光时不时扫她一眼,好像两片薄唇里咬着的是她一样。 钟可情不觉咽了咽口水,埋头海吃,想要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贺迟突然夹了些蔬菜到她碗里,宠溺道:“别只顾着吃肉,肉吃多了,脑满肠肥,你本来就笨,到时候就更笨了。” 钟可情嘟了嘟嘴。 “酸。”谢舜名惜字如金,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他抬起手臂去握水壶,一个不稳,水壶差点儿砸下来。 钟可情这才注意到他手臂处缠着的厚厚纱布,她抬起眼眸,问道:“撞伤?” “砸伤的。”谢舜名像是没放在心上,随口答。 贺迟冷不丁插了一句,“地震那天晚上,他不好好待在新病房大楼,一个人跑去刚刚烧毁的门诊大楼,也不知道做些什么,烧残的门框砸下来,刚好伤了左手——” 钟可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挑眉望向贺迟,“你那天晚上急匆匆离开,说得另一个病人就是他?” “正是,我是他的家庭医生。”贺迟点点头。 “谢少自己不就是医生么?”钟可情质疑,“怎么还需要找家庭医生?” “我们专业方向不同。”贺迟笑答。 “你是什么方向?”钟可情心里有些好,难不成谢舜名和季子墨一样,都有抑郁症?贺迟是精神科的? 贺迟抿了抿唇,笑得愈发阳光:“让我想想。我嘛,精神科涉及一点、血液科涉及一点、心外科涉及一点,要问我脑外科,我也懂些。确切地说,我是一名全科医生。” 钟可情皱眉,贺迟这话等于没说。 “谢少的砸伤应该很严重吧?”钟可情试探着问,“那天贺迟说你流血不止呢!” “不严重。”谢舜名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但“流血不止”四个字似乎刺激到了他,神情微微有些异样。 “他那是血液——” 贺迟口中的“病”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谢舜名长臂一伸,撞倒了他身边的玻璃水杯,一整杯柠檬凉茶洒了他一身。 贺迟今日穿的是白衬衫,冰凉入骨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流,衣服上橙黄色染了一大片,薄薄的衬衫被浸透,腹部健美的曲线若隐若现,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 钟可情还没有反应过来,谢舜名已经递了纸巾过去,“真不好意思,手抖了。” “该死!”贺迟咬牙,低咒一声,随即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谢舜名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道:“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擦一擦?我卧室里有换洗衣服,你找件先换上吧。” 可能当医生的都比较爱干净,贺迟天生就有洁癖,望着胸前湿淋淋的一片,尽管饭桌上还有诱人的美味,他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冷冷瞪了谢舜名一眼,贺迟站起来,拎着一盒纸巾就进了洗手间。 “动作轻点,麒麟刚睡着,他难得睡得这么乖巧——”谢舜名不忘提醒道。 钟可情的目光一直落在贺迟身上,谢舜名伸手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敲了敲,勾唇冷笑:“季小姐是想跟进去,帮他换衣服吗?”“不……不想。”钟可情面色一红。十年不见,实在料不到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陆屹楠,娶我吧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舜名从高脚椅上站起来,弯下身子,双手撑着玻璃桌面,瞪着一双异常严肃的冷冽眼眸,俯视着钟可情:“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季小姐可以把照片还给我了!” 钟可情怔住,“你刚才是故意……” “不错,我是故意支开贺迟!”谢舜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似乎不需要别人插手!” “照……照片,我没带在身上……”钟可情不是那种懦弱的女生,却被他周身阴凉的气息所震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谢舜名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扼得她生生发疼,“季小姐,同一个理由,建议你不要用第二次。第一次,也许还有些新意;第二次,就惹人生厌了!” “我真得没带!”钟可情有些恼怒地甩开他,冷声道,“谢少若是不相信,完全可以搜我的身!” “好!”谢舜名想也没想,饶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腰带。 钟可情心下一惊,赶忙横出手臂来,护住自己。 十指交叠,横在腰间,两只小指因为警惕,微微向上翘着。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谢舜名猛然怔住。这是可情的习惯性动作,谢舜名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的人影朦胧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着季子墨 的时候,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想起钟可情。他想他一定是太想念那个人了,或者是疯了! “我可不是贺迟,对你的身体,提不起半点性趣——”他冷冷丢下一句话,还不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短短几天功夫,你就跟贺大少勾搭上了,是我小瞧你了!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你出现在可情的葬礼上、炸毁可情的尸体、 又藏起她的照片、勾引贺迟,你做这么多事,不会只是为了接近我吧?”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羞辱得面色惨白。在他眼里,她就花痴到这么不要脸?钟可情冷笑一声,猝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谢少,谢谢您的招待,我吃饱了。麻烦您转告贺迟,我先回去了。”说罢,她移开椅子,横着胳膊狠狠在谢舜名那只受伤的手臂 上一撞,鄙夷道,“另外,奉劝您一句,中国不比美国,你说鸟语我听不懂。我想要接近你?呵……或许一开始是吧,可是现在,在这里多呆一刻,我都会觉得恶心!” 在谢舜名难以置信的目光里,钟可情咬牙踩着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径自离去,丢给他一个傲慢的背影。 一出大门,她整个人倚在门框上,瘫坐下去,哭得像个孩子。曾经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为什么今日会走到这般地步? 她反复思考着这一切究竟应该归咎于谁? 怪他十年前的不辞而别?还是怪自己没能坚持下去,没能等到他回国? 钟可情头痛欲裂,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电梯那边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她心想着应该是关静秋回来了,她赶忙直起身子,匆匆朝着电梯口走去。 “季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钟可情一直低着头,原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谁料到十四楼一共就住了两户人家,关静秋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钟可情干咳了一声,冷静道:“家里有些事,需要先走。” “是很急的事吗?”关静秋缓缓一笑,“原本还想单独找你聊聊!” 钟可情面色不太自然地看向她。关静秋同钟可情闲聊,她可以理解,可她现在是季子墨啊,关静秋见她恐怕不超过两次吧,她能有什么话要说? 关静秋大方地耸耸肩,“我就直说吧。我知道你手里有钟可情的一张照片,我出两万块,你卖给我——” 她也想要那张照片? 钟可情疑惑地望向她,随即便温婉笑道:“关小姐,季家从来就不缺钱。”“季小姐可能误会了,我没有用钱来侮辱你的意思,只是纯粹地不想让舜名留着那张照片……”关静秋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澄明似水,“毕竟,照片上的人已经死了,不 是吗?一个死人怎么能让活人不痛快呢?”“关小姐,照片上的人好歹是我表姐,你难道不应该注意你的措辞吗?”钟可情一看到关静秋,就会想起十年前她从她身边带走了谢舜名,只要一想到这些,对她的印象就 永远都好不起来。 关静秋没料到自己的话会激怒钟可情,她只是怔愣了片刻,钟可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电梯门口。 谢舜名离开了餐桌,独自一个人倚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眸假寐,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着钟可情方才所说的话。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他错怪她了? 贺迟换完衣服出来,钟可情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人呢?”贺迟眉头一拧。 谢舜名埋在沙发一头的侧脸突然露出来,轻飘飘道:“你的小女朋友受不了我的冷淡,一个人先走了……” 贺迟一听,气得一拳砸在餐桌上,震得满桌的碗碟咔咔作响,“那你也不帮我拦着她?”“为什么要拦着她?”谢舜名突然站起来,伸手给了贺迟一拳,冷声道,“姓贺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根本就没有定性。这才几天功夫,她就勾搭 上了你,指不定过两天玩腻了,立马把你甩了!你玩归玩,千万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若不是因为谢舜名是伤员,贺迟这会儿恐怕早就把他打趴在地上了,他咬牙强忍下心头怒气,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你说什么几天功夫?”他冷喝一声,“我们认识六年了 !子墨她从小就有自闭症,难得愿意开口说话!一年前,她甩了我,现在是我苦苦求着喊着要回到她身边,与她无关!” 谢舜名半眯着的眼眸猝然瞪大,他并不知道事实会是这样。 贺迟冷冽的眸光朝他射过去,“姓谢的,你不要以为自己在感情上受过伤,就觉得全世界的女孩儿都是坏人……我看你不仅身体有病,脑子也病得不轻!” 贺迟一把将他推开,摔门就走,看也不看站在门口的关静秋。钟可情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走在大街上,没有带钱包,没有办法打的回医院。今天,为了陪同贺迟赴宴,她穿得是一件露肩的小礼服。夏日的夜晚原本很热,偏偏这几 日撞上了冷空气回流,又下了一场大雨,钟可情走在路上,隐约觉得有几分凉意。 这里距离流光医院应该不远,她想徒步走过去,无奈这双高跟鞋实在不合脚,才走两步,就重重滑了一跤,跌得满身都是泥点。 “快看那边,那个女人,脏兮兮的……” “穿成那样,却连个送她的人都没有,多半是援交女!” “……” 路过的行人不时侧目看她,窃窃私语。 钟可情听了,心想反正形象已经毁了,援交女就援交女吧,你们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她干脆长腿一甩,将高跟鞋脱掉,随手扔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赤脚走在路上。 “啊呜——” 过马路的时候,脚底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钟可情微微抬起脚,便脚底扎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玻璃碎片,殷红的血迹已经染到了柏油马路上,真是祸不单行! “嘟嘟——”身后刺目的灯光照过来,往来的车辆不时朝着她鸣笛,示意她现在是红灯,滚出行人区! 钟可情只觉得从未像今天这般狼狈过,就在她杵在原地,无法走动之际,一辆跑车飞也似地开过来,在她身侧猛然停住。 贺迟摇开车窗,冷冷对她道:“上车!” 钟可情一怔,苦着脸摇头,“脚划伤了,我动不了……” 就在市中心路况最拥挤的十字路口,贺迟丢开座驾,小跑过去,扶着钟可情倚在他身上,自己则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她的脚,眼底满是心疼。 “嘟嘟——” 他的车停在路中央,身后的车流不停鸣笛,有司机已经忍不住要咆哮。钟可情见状,赶忙摇了摇他的胳膊道:“别看了,快抱我上车!”贺迟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意,“这回可是你让我抱的!”说着他架住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颈上,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穿过往来的车流,将她抱进了 后座。 “我要坐前面。”这是钟可情的习惯。 贺迟眉头一皱,“你脚受伤了,乖乖坐后面,躺着休息。” 钟可情见他面色不好,大概是在气恼她的不辞而别,故而不再跟他争吵,缩在了后座,从他车上抽了一张纸巾,小心翼翼擦拭着脚上的伤口。 贺迟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突然伸到她面前,夺过她手中的纸巾,呵斥道:“别碰!不卫生!到了医院,我帮你处理!” 钟可情心里想着,我上辈子也是医生,至于连处理伤口都要你管么?她还想再去抽纸巾,贺迟直接将一整盒纸巾夺了过来,扔到了副驾位上! 因为堵车的关系,从云城建设开到流光医院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比往常慢了三倍有余。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大部分病人的陪同家属已经离去。 贺迟抱着钟可情回房的时候,恰巧路过陆屹楠的办公室。在流光医院,陆屹楠凭着给RHOB型稀有血型姐妹换心的成功案例,已经一跃成为心外科炙手可热的新人,他现在一天的会诊时间一般不超过六个小时,按理说这会儿应该 下班了,可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钟可情竖起耳朵,隐约可以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悉悉率率的谈话声。 “陆医生,就当我求你!只要你愿意娶可欣,要我做什么事都行——” 这声音…… 钟可情心口一震,勾着贺迟脖颈的手臂也收紧了几分。 贺迟诧异地回头望她,“怎么了?脚疼得厉害么?” 像是听到屋外的动静,屋里人的声音也小了许多,但钟可情依约能听到陆屹楠很为难的拒绝。 “嗯。”钟可情心不在焉地应承贺迟。 贺迟闻言,步子跨得更大了,很快便将她抱回了病房,将她丢在病床上,而后按住她的脚背,不让她乱动。 钟可情的脚伤得不轻,两公分长短的玻璃碎片还扎在血肉里,徒手甚至没法儿取出来,四周的肌肤血淋淋的一片,看上去甚为狰狞。 “伤口很深,先消毒,消完毒,还要再打一针。”贺迟径自出门,两分钟之后就抱着一个药箱进来。 钟可情诧异地抬起头,问道:“你也在流光医院上班吗?” “也?”贺迟眉头一拧,“你有什么亲戚在这里上班吗?” “没……没有。”方才那一刹那,她下意识地想到了陆屹楠和童谣,以及妇产科的那帮姐妹们。流光医院,这座看上去不大不小的医院,却承载着她无边的回忆。 “我现在还不在这里上班。”贺迟低声道,“我刚刚回国,一个星期前向院里递交了求职申请,前两天单独面见了院长……再过不久,我应该就会挂名在流光医院了。” “挂名?” “是。”贺迟挑眉一笑,颇有几分自恋的味道,“意思就是,我名义上是流光医院的人,但来不来上班就是我的自由!”钟可情当然懂,但流光医院在A市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医院了,据她所知,她在这里工作的几年内,院里头只出过一位挂名医生,而这位医生不但在学术上有着卓越的成就 ,更重要的一点,他工作年限有十五年那么久,资历很深。贺迟竟然能在流光医院挂名,可想而知,他在国外必定混得不赖。 贺迟从药箱里翻出纱布、镊子和酒精,刚要动手,钟可情便很自然地接过镊子,道:“我自己来——” 她先是用酒精在伤口周围擦了擦,又用纱布蘸了清水,洗干净周遭的血污,握着消毒后的镊子,就要对准那块碎玻璃下手。 贺迟看得吃惊,猛然伸手过来,一把夺过镊子道:“你又不是医生,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万一碰到血管怎么办?”钟可情猛得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季子墨。趁着她愣神之际,贺迟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踝,用镊子夹住了玻璃碎片,手腕一手,鲜血淋淋的一块东西就被拔出来扔到 了一侧的小碟子里。 “痛。”钟可情本来不怕,真到见了那块长长的玻璃碎片,还是有些心惊。贺迟小心翼翼地替她缠着沙发,冷声道:“知道痛,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跑出去?等我一起走,会死人么?”难不成你还怕姓谢的会吃了你?最后一句话原想问出口的,后来 一想到谢舜名方才那般恶劣的态度,他就不忍心对着钟可情又骂又吼了。 钟可情自知理亏,沉默不语。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贺迟去外面取了一小袋东西夹在手上,而后对钟可情道:“我还要回谢家一趟,帮谢大少爷换药,你乖乖在病房躺着,明天我再来看你。” “哦。”钟可情看似乖巧地点头,目光却落在他手边的小袋子上,袋子上贴得标码她认识,是浓缩血浆。这大半夜的,去给谢校草换药,还需要带着冷藏的浓缩血浆? 钟可情虽然不解,但又不好多问,毕竟在贺迟眼中,她与谢舜名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陌生人。 待到贺迟走后,钟可情躺在病床上,辗转不能入睡,不知是因为脚底传来的刺骨痛感,还是因为方才在陆屹楠办公室外头听到的谈话。 她不知道钟可欣和陆屹楠又耍了什么把戏,令钟妈妈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她只要一想到钟妈妈在陆屹楠面前那样卑微的姿态,心里就难受得很。 倘若陆屹楠真的娶了钟可欣,那等待钟家二老百年之后,钟家的财产岂不是都落入那对狗男女手中? 不!她绝对不能让那对狗男女如愿以偿! VIP6号房里,钟可欣正喝着殷氏送来的热汤,陆屹楠是趁着夜深人静闯进来的。 钟可欣淡然自若地放下手中的汤匙,勾起薄唇,娇笑道:“我早知道你今晚会来。” 陆屹楠的侧脸埋在阴暗之中,周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他冷沉着脸,压低了声音逼问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钟妈妈为什么跑来求我跟你结婚?”“怎么?你不愿意么?”钟可欣扯着薄唇冷笑,“我们合伙背叛钟可情的时候,你不就说过,这辈子最爱的人是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娶我为妻么?我现在成全你,你反倒不开 心了?难道,你不爱我了么?” 陆屹楠见她情绪激动,终于放下姿态,“不是不爱你。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我说过,我一定有办法让你娶我。”钟可欣缓缓笑出声来,“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向媒体宣布我们的婚讯就好——” “太快了太突然了!”陆屹楠面上没有半点喜色,一片阴郁。钟可欣又道,“其实你不用担心媒体乱写。医学界翘楚挂白灯笼办喜事?A市最大的杂志是《MTD》,它对你是褒是贬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保证还你一个痴情君子的形 象!屹楠,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娶我吧!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 第二天,钟妈妈特意给钟可情送了些山药乌鸡汤过来,说是可以补血,为了感谢她对钟可欣的出手相助。“姨妈,你不用这么客气的。”钟可情真真切切地握着母亲的手,感觉到她掌心的温热,心里头满是暖意。钟妈妈已经年纪大了,两鬓之间隐隐有华发早生,她的手掌也不 似从前那般光滑细腻,粗糙的纹路时刻提醒着钟可情,她已经老去的事实。 “姨妈,钟家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近来是不是要办件喜事,冲一冲晦气?”钟可情试探着问,她不知道陆屹楠那样的伪君子究竟会不会答应这场婚礼。 钟妈妈听了,嘴角露出些许微笑,拍着钟可情的肩膀道:“虽然还没有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钟家的好事近了,等定下来,小墨可一定要来捧场!” 钟可情见钟妈妈说话间满是自信,心想定是陆屹楠那边已经松了口。 “是大表姐的喜事吗?” “恩。”钟妈妈缓缓一笑,点了点头。 “姨妈放心,小墨一定会去的。”钟可情突然朝着她俏皮一笑,“姨妈要是愿意,可以让小墨给大表姐做伴娘,只是不知道新郎是哪位青年才俊?” 提到新郎,钟妈妈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新郎,你也认识的,就是你大表姐的主治医师——陆屹楠陆医生。”钟可情故作震惊地捂了捂嘴,许久才感叹出声:“姨妈一定是搞错了吧!陆医生不是可情表姐的男朋友么?他跟可情表姐交往这么多年,总不能说忘就忘吧?这一转头就要 娶大表姐,他这样一个人可信吗?”“这是不怪陆医生,是我请求他娶可欣的。”钟妈妈拍了拍钟可情的肩膀,叹息道,“小墨,也不知怎的,我这次回国,见了你觉得特别亲惯。有些事,我憋在心里,也不知 道找谁去诉苦……” 钟可情心想,这大概就是血缘的牵引吧。老天爷不是那种绝情至极的人,冥冥之中,总会让她们母女二人之间有些牵绊的。 “钟家不是小门小户,这些话我只能一直憋着,万一传了出去,有辱门楣。”钟可情当然知道钟妈妈想要说的是什么,她赶忙安慰道:“姨妈,你有什么话就跟小墨说。你也知道,小墨从小有自闭症和忧郁症,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你说给小墨听, 小墨不会说出去的。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多难受,不如让小墨帮你想想法子?”钟妈妈抬起头,一脸幽怨地望着钟可情,而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小墨,你大表姐跟我说,第一次见陆医生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小墨,那时候陆医生还是可情的男 朋友啊……我只要一想到可情的男朋友很快就要变成可欣的老公,我就无法原谅我自己!” “是我哭着去求陆医生娶可欣的,我对不起可情——”“小墨,你说姨妈是不是做错事了!万一可欣嫁给陆医生之后,陆医生对她不好,那该怎么办?可欣本来就有心脏病,如果他们俩结婚后,陆医生对她冷冷淡淡,她怎么受 得了?” 钟妈妈沉寂在内心的痛苦之中。钟可情不觉伸出手来,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叹息着安慰道:“姨妈,既然可欣表姐想嫁,她必然已经想过婚后的事,你又何苦杞人忧天呢?”这本来就是钟可欣给你设得 一个套,你傻傻地入了套,却还要为了她的未来担忧,你让我看在眼里,怎能不心疼? “可是……”“没有可是!”钟妈妈还想说些什么,被钟可情一口打断,“姨妈,我们倒不如来看看天意,若是他们这场婚礼顺利,那便是老天爷愿意成全他们;若是他们的婚礼有麻烦, 姨妈你就是再怎么强求也没有用!你说呢?” 钟妈妈已经到了这把年纪,加之钟可情突然离世,钟家接二连三出事,她现在对神明越来越信奉。 “好吧!就依照小墨的意思,我们看老天爷的指示。” 钟可情勾唇缓缓一笑,心里头却想着:老天爷的指示,不就是我的指示么? 三天后,钟可欣和陆屹楠的婚期被曝光。现在最流行的八卦论坛里,一篇帖子被炒得火热,里面贴着钟可欣和陆屹楠二人甜蜜相拥的照片,一侧还放着钟可情的遗照,标题写得是:姐妹二人,阴阳两隔,争夺一 夫,痴情男Or伪君子? 笔者紧紧描绘是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做评价,倒是下面跟帖的层主们,个个愤慨激昂,对此事持有不同的观点。有一条评论很快被楼主置顶,写得是:“看那张合照,男女主角身后有游蛇状的星体,那是2006年的天文观!男女主角早就在一起了,可怜的妹妹不仅惨死,还被劈腿 了!” 照片的秘密被发现,下面回帖的人就更多了! “人面兽心!” “帅哥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姐妹两个人争一个男人,这种事情最恶心了!比婚外情、第三者还恶心!” “……” 这个论坛平时的浏览量不高,但这条新闻一炸出来,涌入的人流量瞬间过了千万,服务器差点儿崩溃。第二天一早,陆屹楠面色死沉,快步走入钟可欣的病房,而后将房门死死锁住,手中打印的黑白照片朝着钟可欣脸上重重一砸,冷哧道:“钟可欣,我想你需要向我解释解 释,这张照片,是不是你曝光的?你疯了么?我不愿意娶你,你就逼得我身败名裂?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确实是她06年拍下的,当时的陆屹楠对钟可情还死心塌地,她故意借了位,拍出这张暧昧异常的照片,而后用陌生的QQ号码,传到了钟可情的 QQ邮箱。 钟可情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他们两人起了疑心,之后钟可欣所做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为了让钟可情误会陆屹楠,直到陆屹楠被疯狂的钟可情逼得乖乖投向钟可欣的怀抱。 钟可欣瞪着那张照片许久,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是我拍得不错,可我没有发给媒体!你可以怀疑我抹黑,可我没必要拖着自己一起下水吧!我疯了么?” 陆屹楠冷笑着斜睨了她一眼,嘴角狠狠扯起,“谁知道呢!或许你真的疯了!” 一句话说完,他冷冷转身,去开房门,打算离开。钟可欣心里一空,只觉得这件事若是再不解释清楚,她就要彻底失去陆屹楠了!她吓得花容失色,拔掉了手腕上还在输液的导管,赤着脚下床,奔到陆屹楠身边,从背后 紧紧将他环住,哭喊着道:“屹楠!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 陆屹楠身子一震,摸着门把的手垂了下来。很多事情,他也没想过要走到今天这般地步,如果除了鱼死破之外还有出路,他愿意停下来听一听。 “说吧,我听着呢。”陆屹楠的声音里不含一丝情绪。 钟可欣赶忙道:“屹楠,我怀疑……” “怀疑什么?” “可情还活着!”钟可欣长吸一口气,大声道。陆屹楠眉头一皱,猝然转过头来,一张暗沉无比的面庞对着钟可欣,“你又在胡说什么?可情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我当初没有想过要杀她……你比我残忍,炸得她 尸骨无存!你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说,她还活着?呵……你当我陆屹楠是白痴么?” “屹楠!”钟可欣双臂一伸,又扣紧了他的腰腹,“你相信我!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话都不可理喻,可是可情真的有可能还活着!” “不要再说这些没有用的话了!”陆屹楠无奈地甩甩肩,“我真是傻,居然还愿意留下来听你这种女人解释!” 钟可欣被陆屹楠的话刺激到,她咬牙低头思索了好久,终于抬起一声清冽的眼眸,与他对视,冷冷道:“屹楠,我有件事想要向你坦白。” 陆屹楠眉头一皱,“你还背着我做了什么惹人嫌的事?”钟可欣垂头不语。她心里头想着,陆屹楠这会儿正在气头上,06年她发照片刺激可情的事,她究竟要不要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屹楠一定会觉得她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如果不说,屹楠恐怕会一直误会她,认为论坛里的那张照片是她曝光的! “说话啊!”陆屹楠明显表现出不耐烦,“如果没有话要说,我就走了!” “别!”钟可欣扯住他的衣袖不放,一张俏脸已经煞得惨白,“你别走,我说,我什么都说!”陆屹楠停下步子,钟可欣将他拉到病床边上,按着他坐下,而后将手机里那张06年的旧照片找了出来,递过去给他看,“这张照片是我借位偷拍的,那时候你和可情感情正 浓,可我爱你爱得发疯,所以就私下做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情?”陆屹楠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么多年都被人欺骗了。 “我拍下这张照片,发给了可情,又故意在可情面前时常提起你,让她以为你背叛了她——” 钟可欣一句话没有说完,陆屹楠已经气得面色铁青。 难怪!难怪那段时间,可情躲着他、避着他,他还以为可情在外面有了男人!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 “屹楠,我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的!”钟可欣软声气来,手臂不自觉地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别碰我!”陆屹楠只觉得恶心极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就是因为钟可情对他的冷淡,再加上钟可欣的投怀送抱,他才会傻到放弃了单纯天真的可情……一步步,走向深不 见底的黑暗源泉。 钟可欣的热情没有换来陆屹楠的回应,她心里越来越害怕,难道他真的不爱她了,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了? 不!她不能认命!奶娘说过的,只要她能嫁给陆屹楠,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钟可欣当着陆屹楠的面,一颗颗解着胸前的扣子,慢条斯理地。陆屹楠突然一把将她按倒在病床上,扯了被子过来,将她团团裹住,而后压在身下,冷声道:“钟可欣,你现在就算一丝不挂站在我面前,我也提不起半点性趣!所以,别 再让我看到你的身体,我觉得恶心!” “屹楠,你……”钟可欣听了,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用身体勾引你,来满足你欲望的工具吗?” 陆屹楠咬牙反问,“难道不是么?你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么?”钟可欣心头猛得一阵阵痛,大约是因为伤心过度的关系,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面色土黄,对着陆屹楠苦苦恳求道:“屹楠,你别压在我身上,我……我呼吸不过来,胸口 好痛,好痛……”“你每次闹出些什么事,都用你这颗心脏来逃避!”陆屹楠扯住她的衣领,冷声威胁道,“钟可欣,我对我自己的学术成就很有信心!你这颗心脏,轻而易举不会出事,但你若是把我惹怒了,保不齐你会变成第二个钟可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心脏的记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你禽兽!”钟可欣对着他怒吼。 陆屹楠扯嘴嘲弄道,“我是禽兽,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现在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钟可欣痛得全身蜷缩成一团,唇瓣瞬间变成了青紫色。 陆屹楠知道她已经快到极限了,突然从床上站起来,放开她,转身就走。 钟可欣从背后将他喊住,问道:“既然知道了我是这么肮脏不堪的人,那你还要跟我结婚吗?” “为什么不呢?”陆屹楠扯嘴一笑,“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钟阿姨,自然不能失信于人。” 望着陆屹楠离去的背影,钟可欣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沉默良久,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就如同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不一会儿功夫,奶娘殷氏敲了门进来,“大小姐,我给你送鸡汤来了。” 钟可欣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傻愣愣坐在原地。殷氏见她面色惨白如纸,握着黑白照片的手不停打着哆嗦,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殷氏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握住钟可欣的手,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千万不要吓 老奴!” 钟可欣怔愣许久,这才回过神来,双目无光道:“奶娘,我和陆屹楠完了!这张照片,把我的幸福全毁了!” 殷氏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照片,当初还是她给钟可欣出的主意,钟可欣这才用一张照片成功离间了陆屹楠和钟可情! “大小姐,你先别着急。或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殷氏安慰道。 钟可欣声音哽咽,“可是奶娘,我们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你们谈崩了?那陆医生有没有说过要悔婚?”殷氏目光一冷。 “这个倒是没有,他说,他会依照约定娶我为妻。”殷氏拍了拍钟可欣的肩膀,“那就请大小姐放心,一个男人如果还愿意娶你,那就代表他还愿意给你一次机会!等到结婚之后,大小姐乖乖跟他陪个不是,在家安分守己地 替他洗衣做饭,是个男人总会被感动的!你仔细想想,古时候的那些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钟可欣疑惑地点点头,“奶娘,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稍稍理智一点。”“大小姐是爱得太深了!”殷氏叹了口气,“大小姐如今最需要做的事,是查出幕后捣鬼的人!要从源头上杜绝那些谣言,大小姐才有机会摆正自己的位置,洗白自己的名声 !” “幕后捣鬼的人一定是钟可情!”钟可欣坚定地说。 殷氏冷睨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大小姐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这些话在老奴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传到陆医生耳中,又要意味你精神出问题了!” “连奶娘也不相信我么?”钟可欣沮丧极了。 殷氏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大小姐真是糊涂!那张照片能浮出水面,可能是有人摸了你的手机,或是盗了钟可情的QQ邮箱。死人复活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大小姐下一步要按照我说得做……” 殷氏和钟可欣小声商量着应付丑闻的对策。 不远处的另一间病房里,钟可情正在用季子墨的笔记本电脑上,她隐身登陆了许久不上的QQ。 才一上QQ,小企鹅就“滴滴、滴滴”叫个不停。 钟可情不禁心头一震,谢舜名的头像正不停跳动着,一连串的消息泉涌而来。 4月1日。 可情,今天是愚人节,我听到史上最假的笑话,他们说你病逝了。我不信…… 4月2日。 可情,在吗?为什么昨天没有回复我? 4月3日。 钟可情,你开什么玩笑?谁允许你死了? 4月4日。 可情,不要闹了,回来吧。 4月5日。 可情,我明天回国,等我。 …… 他的最后一条消息让她等他,可是她没有等到。她在妇产科的病房里整整躺了三天,等了七十多个小时,精神都要崩溃了,却没有任何人来救她! 谢舜名的QQ亮了一会儿,等到钟可情接收了所有的消息,他的头像便暗了下去。 钟可情颤抖着手,在对话框里输“我还活着”,仅仅四个字,她却输了十多分钟,到最后还是删除。她这会儿若是给他发一条信息,指不定他还以为她诈尸了呢! 钟可情咬紧牙关,关掉了对话框。对着笔记本呆愣了一会儿,她输入熟悉的址,进入论坛,找到那篇热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默默注销了自己的ID。关掉页之后,她立即清除了浏览记录,随即又点 入QQ邮箱,将钟可欣和陆屹楠的那张合照找到,而后按了删除键,清除了垃圾箱,保证不留下任何痕迹。 钟可欣啊钟可欣,当初你将这张照片发给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本该已经入土的我,会用它来破坏你一心想要的婚礼? “喂,主编,约个时间吧,我们谈谈。”钟可欣握着手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笑。既然她和陆屹楠的恋情已经曝光,那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络论坛、三流杂志,那些不入流的地方,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她管不了。但是只要最后的发言权把握在自己手中,她就不怕改变不了现状。 第二天下午,钟可欣在殷氏的陪同下出了医院,和自家杂志的主编相约在流光医院对面咖啡馆见面。 主编是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五官端正,留着小胡子,头发尾部长出一截。乍一看,倒更像一个导演。 殷氏守在隔壁的座位上,钟可欣握着手中资料,一脸高傲地走过去。 主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双眸中藏着鄙夷之色,大约也是信了论坛上的传闻。 钟可欣叫了两杯咖啡,嘴角挂着温婉的笑意。 “可欣啊,你这次捅出的娄子可不小啊!”主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钟可欣抬起一双媚态百出的眼眸,用勾人的眼神看向对方,“是啊!又要麻烦主编了!”“不成不成!”主编连连摆手,“这次的事情这么严重,若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会引发众怒的!可欣,你也是做杂志的,你自然知道小三、地下情这种事情,在社会上 反响有多大!我不能为了保你一个人,毁了整本杂志啊!”“主编,你也说了,这种事情在社会上能够引起很大的反响。《MTD》如果能够拿到第一手资料,毫无疑问,销量一定会猛增!”钟可欣抿了抿唇,喝了一口咖啡,笑言,“ F市调了新BOSS过来,今年的业绩压力有多大,我比主编还要清楚。” “你有什么好主意?”主编狐疑地挑了挑眉。 “全在这里。”钟可欣将手中资料递过去,“我已经帮主编搜集好了资料,这就是我们杂志下一期的爆点。” 对方接过那一叠厚厚的资料,诧异地望向她,“你这是——” “主编照着写就是!”钟可欣冷冷一扯嘴角,“如果这一期杂志还不能突破销量,肖副编恐怕就要顶上您的位置了……” “你!”“主编,你也别怪我说得不好听!长江后浪推前浪,您老了,要想保住那份尊荣,就得走点歪路子……”钟可欣掏出手机来,翻出几个页递过去,“你仔细看看,现在的这 些杂志,哪个不是瞎编乱造博人眼球?《MTD》如果继续这么做下去,迟早被人骂TMD!” 对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瞟了一眼她的手机,尽管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比起这些八卦杂志,《MTD》的真实报道反而没有吸引力。钟可欣又道,“我知道主编是名牌大学毕业,海外留学归来,心高气傲是难免的。但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粗俗的人占了一大半,我们如果还不改变市场定位,坚决做这 种高品位的杂志,《MTD》迟早倒台!我不过是个美编,去哪里混饭都一样,但主编若是把这个杂志搞垮了,在业绩就会恶名昭彰,想要东方再起,就难咯!” 对方眸光一黯,“可欣,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肯收你?” 钟可欣微微一怔,缓缓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吗?” “当然不是。”对方的声音冷沉下去,“我从来不歧视有身体缺陷的人。” “是因为我要求SOHO办公?”“不,在家办公在《MTD》你并非首例。”主编又抿了一口咖啡,“我第一次见你就看到你黑暗的内心,你野心太大,我不敢收你。后来若不是你妹妹来求我,我不会留下你 ……” 钟可欣闻言不语。 “撇开论坛的传言不说,”主编突然严肃起来,双目炯炯地望着钟可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抢了你妹妹的男朋友?” “没有。”是陆屹楠自己选择了我,那又怎么能算得上抢呢? “好,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对方拿起那一叠资料,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道:“买单。” 等到主编离去,钟可欣这才站起来,走到殷氏身边,问道:“奶娘,你觉得我刚才的话,他信了吗?” 殷氏抿唇一笑,“大小姐,他信不信根本就不重要。这份资料你不是也丢给肖副编一份了么?就算主编不用你的稿子,肖副编也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升职机会!” “奶娘,深得我心。”五月十八日,A市最畅销的时尚杂志《MTD》最新一季发行,这期的爆点新闻是一则唯美的爱情故事:心脏的记忆。配图是陆屹楠和钟家姐妹二人的合照,看上去天真阳 光,根本不像是陷入三角恋的三个人。 钟可情看到那份杂志的时候,恨不得将那张照片撕成碎片! 那是陆屹楠陪着她们姐妹二人一起春游时,留下的照片。后来钟可情才知道,那个时候陆屹楠已经和钟可欣暗度陈仓,所谓春游,不过是钟可欣特意约她出来宣战。 钟可情打开笔记本,在搜索栏输入“心脏的记忆”五个大字,一连串的新闻便铺天盖地而来。 “心脏的记忆”,百度百科里的解释是,做过换心手术的患者,可能会拥有那颗心脏的记忆。《MTD》的第一张稿子写道:随着流光医院心外科首席医师陆屹楠与钟家二姐妹的恋情纠葛曝光,院方给我们提供了更深入的资料。钟家小妹因病危去世,将自己的心脏献给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姐姐。痴情的男朋友陆医生,陪伴着妹妹的心脏,守护姐姐。在医疗史上曾经有这样的说法,如果一个人在去世之前给另一个人献过血,死后又将自己的心脏移植到对方的身体里,那么对方很有可能拥有她的记忆。另有友爆出,陆医生与钟家大姐的合照纯属作假,是有人恶意诋毁,他们二人是很友好的朋友 关系,直到妹妹离世后,姐姐才与陆医生日久生情。整篇稿子不仅否定了钟可欣第三者的身份、洗白了陆屹楠,甚至巩固了陆屹楠在心外科的地位。文章的最后还高调向外界宣布:钟家大小姐与陆医生将于五月二十日举行 婚礼,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钟可情对着那篇杂志狠绝地“呸”了一口! 五月二十日,520,钟可情反复在口中念叨着这个日子。钟可欣和陆屹楠的大喜日子,她非要亲自去看一眼不可!“屹楠,先前是我脾气不好,对着你乱发火是我不对……”钟可欣不知何时闯入了陆屹楠的办公区,从背后紧紧环住他,“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我们结婚后去度蜜 月好不好?”大约是因为看到了今早的消息,陆屹楠的脸色好了很多,嘴角缓缓勾起,微微转身,也将她拥住。照片风波是过去了,钟可欣的形象在他心口里已经裂了一道痕,不过没 有关系,毁掉可情之后,他就没有指望能够真正得到幸福。“我想过了,我们的婚礼要在市中心世贸广场前面的空地上露天举行,我请了二十多家媒体过来,并且安装了CCTV,在世贸大厦的荧屏上现场直播,我要全市的人来见证 这一刻!”钟可欣双眸之中满是憧憬,搂着陆屹楠的手不禁又紧了一分,她踮起脚尖,勾唇上去索吻。陆屹楠脖子一转,她的吻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钟可欣不觉皱眉,“屹楠,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没有。”口是心非的话说多了之后,就会习以为常,陆屹楠单手撑住她的后腰,随即便回吻了她。 “呜……呜呜……”钟可欣拼命挣扎,直到她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他才肯松开嘴。 “屹楠,你差点儿弄死我……”钟可欣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似差一点就要窒息而死。陆屹楠就是上瘾的毒药,沾上一点点都有可能会死,但即便如此,她仍旧甘之如饴。 陆屹楠淡淡瞥了她一眼,心里想的却是:来日方长,我迟早会弄死你!等到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我还留着你作甚? 钟可欣虚掩了门离开。陆屹楠则坐在电脑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的五个大字“心脏的记忆”。如果这则报导是真的那该多好啊!让可情借用着可欣的身体复生,这在医疗史上,恐怕又要引起 一阵骚动。 咚咚咚…… 有人在外面敲门。 陆屹楠没有抬头,以为是路过的花痴小护士,干冷着声音道:“有正事进来说,私事就不用说了,我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生。” 站在门外的钟可情微微一怔,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她可不是第一次听陆屹楠说。 “陆医生,就这么不欢迎我?”钟可情径自推门而入,小嘴微微抿着,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 一直低头写字的陆屹楠,手骤然一抖,水笔就在日程表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横。 地点、时间,以及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和多年前的场景完全重合。 “可情……” 陆屹楠口中喃喃,猛地抬起头来,闯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青涩稚嫩的小脸。季子墨只是一个高中生,而钟可情跟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大学毕业,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陆医生把我当作了可情表姐?”钟可情上前一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镇定地与他对视,“陆医生爱的是可情表姐,现在娶可欣表姐合适吗?” “大人的事,你不用管。”陆屹楠冷声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钟可情猝然抬头,一双清冽的眸子闯入对方的视线,“陆医生不会真的是为了守护可情表姐的心脏吧?” 陆屹楠蹙眉,“季小姐,你救了可欣,我很感激你,可是如果你一直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我想我的耐心会被你耗尽。” 陆屹楠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接近的人,钟可情一早就知道。她没有气馁,而是缓缓一笑,温婉道:“我并没有要阻止陆医生的意思,可情表姐是我的偶像,我也很崇拜陆医生,陆医生若是决心守护着她的心脏,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只是好可惜,陆医生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心意已决。”陆屹楠对上她的眼睛,“听钟阿姨说,季小姐会做可欣的伴娘,届时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好。”钟可情微笑着走出陆屹楠的办公室,探知了他的内心,那下一步就好办了。 钟可情在四楼妇产科外面晃了一圈,见屋子里隐约还有光亮,一侧的嘴角微微勾起。自从妇产科大火之后,童谣就带着整个科室,暂时搬来新病房大楼四楼办公。这栋大楼是新建的,听说四楼在施工的时候出了事故,就在这间屋子里死过人,听说是从高 处摔下,正好砸在阳台的挡风玻璃上,鲜血淋漓的,当场死亡! 这会儿是凌晨一点,童谣今晚值班,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只觉得万分阴森恐怖。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门外有规律的响起了敲门声,这样的节奏,按照老人家的说法就是“鬼敲门”。 童谣额头直冒冷汗,吓得握紧了双拳,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 敲门声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结束,不停地响着。 不会是有孕妇要生了吧? 童谣下意识地想,可是再仔细想想,如果有孕妇要生了,家属一定会按床头的警铃,或许去找前台的小护士,没理由直接跑来办公室找她,还愣在门外,一句话都不说! 一定是幻觉! 童谣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没过多久,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古人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童谣根本忘不掉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她心头一紧,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敲门声突然消失了,一阵细碎的铃声飘在风中。童谣缓缓伸手,握着门把手僵愣了一会儿,而后猛得一扭,拉开大门。屋子外面什么人都没有,唯独门把手上多了一串铃铛手环。童谣取下那串铃铛手环,握在手中仔细 端详了一阵,背脊骤然升起一阵凉意。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钟可情的手环。 钟可情有段时间低烧引发了扁桃体发炎,嗓子痛得都没法儿说话了。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了这串手环过来,但凡有人喊她,她就摇一摇手环,算作应承。 原来的妇产科已经烧毁了,钟家老宅也炸毁了,跟钟可情相关的一切应该都已经消失了,这串手环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是什么人挂在了科室门外。 童谣吓得魂不守舍,一回头就瞧见科室的窗帘被风刮得漫天飞舞,若是不注意看,就像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钟可情生平最爱穿白色的裙子。 “不!不可能!”童谣拼命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鬼神!” 她握着铃铛手环,冲到过道里,对着空旷的过道,大声喊道:“什么人?给我出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回声。 童谣吓得将那串手环仍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退回科室,将科室的大门反锁,一个人窝在一只狭长的沙发上,缩成一团。 一到换班时间,童谣就急急离开了妇产科。 下午的时候,她回办公室取资料,却见那串铃铛手环正摆在她的桌子上,她顿时煞得面色惨白。 童谣眉头一皱,拎起那串手环,朝着门外喊道:“这手环是谁放到我桌子上的?” 门外的小护士探头进来,满脸笑意道:“主任,是我。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它掉在垃圾桶里,我想应该是主任不小心落下的,就帮您捡了起来。” 童谣满脸不悦,“下次我扔掉的东西不要捡。” 小护士微微一怔,“可这个手环很漂亮啊,为什么要扔掉呢?” “想扔就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童谣没好气地说。 小护士憋屈,不敢再说话。童谣将那串手环捏在手中,眉头拧成一团。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鬼神,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吓唬她?而对钟可情之死知情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会是谁呢?屹楠没有理 由要吓唬她,那么只有钟可欣了…… 彼时,钟可欣正在殷氏的陪同下,挑选婚纱。 陆屹楠以公事繁忙为借口,没有肯陪她出来,他的礼服,让她全权负责。 殷氏劝她不要把他逼得太急。 钟可欣这才忍下这口怨气,毕竟所有的错是由她开始的。 钟可欣换上一件纯白色的抹胸婚纱,婚纱恰到好处地修饰出她的腰身,露出漂亮秀气的锁骨,她在镜子面前缓缓转了个圈,而后扭头问殷氏:“奶娘,这件婚纱好看么?”“好看是好看。”殷氏眉头一皱,“但大小姐和二小姐是双生姐妹,二小姐又天生喜欢穿白色,大小姐乍一转身的刹那,我差点儿把你看成二小姐。为了不让陆医生想起二小 姐,大小姐最好不要挑白色的婚纱。” 钟可欣不舍地抚了抚婚纱,有些怨恨道:“凭什么白色就是她的专利!” 她忿恨地脱下婚纱,狠狠砸在地上,用细长的高跟拼命地踩着。导购员见了,赶忙上前阻止,拉着她道:“小姐,小心点,这婚纱可禁不住踩。” 钟可欣怒瞪了她一眼,“这件婚纱我买了!我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用不着你管!” “这……”导购员看着心疼,却又不好多说。 钟可欣最后挑选了一件雅致的紫色婚纱。 殷氏淡笑开来,“这才符合大小姐的气质。大小姐若是穿着它出现在结婚典礼上,必定惊艳四座。” “奶娘,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付了款,正要离开,钟可欣却突然收到一条短信。看完整条短信,她的面色瞬间暗沉下去,冷声对着殷氏道:“奶娘,看样子结婚之前,我还要帮屹楠把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处理干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婚礼上的挑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殷氏只她占有欲强,也没有阻拦。 傍晚的时候,钟可欣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走在新病房大楼四楼的过道里,震得整个妇产科都一颤一颤的。 她猛得一推妇产科的大门,冷冷将一叠钞票砸到童谣面前,“从现在开始,请你离开屹楠。” 童谣淡淡瞥了一眼桌案上的一打红票子,冷声笑道:“钟大小姐就这么喜欢用钱来侮辱人?”“你接近他,不就是为了钱么?你是可情生前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好意思去勾引她的男人!”钟可欣满脸怒气。她一直都知道陆屹楠和童谣关系要好,却不想他们私下里已 经亲密到了勾肩搭背一起进出宾馆的地步! 童谣静默打量着钟可欣,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跟钟可情有着同样的相貌,倘若不是因为她稀有的血型以及先天性心脏病史,她想陆屹楠绝对不可能舍弃钟可情而选择她!“我在流光医院不少年了,不缺这点小钱。”童谣微微一勾唇角,“钟大小姐与其花时间在我身上,倒不如回家多研究研究,如何绑住一个男人的心……否则,就算你们明天 结婚了,他若是对你不满,婚后照样会来找我——” 钟可欣气得摔门离去,童谣冷哼一声,心里头想着:看来昨晚的事也是你闹出来的了!钟可欣和陆屹楠结婚的事,童谣原本就觉得心里不平衡,现在想想更是又气又恼。好你个钟可欣,世纪婚礼是吧?二十多家媒体到场是吧?CCTV现场直播是吧?好啊!我 就让你在整个A市面前丢光脸! 晚上的时候,钟可情接到钟妈妈的电话。 “小墨啊,明天你大表姐就要结婚了。待会儿我让伴郎给你把礼服送过去,明天你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钟可情笑道,“姨妈,你就放心吧。我这个伴娘,绝对不会给大表姐丢脸的。” “好,我已经把你的病房号告诉伴郎了。” 钟可情刚想问问伴郎是谁,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九点多钟的时候,谢舜名拎着一包东西,出了门。 关静秋赶忙伸手将他拦住,“这回你又要去哪儿?” 谢舜名淡淡瞥了她一眼,道:“钟可欣明天结婚,我是伴郎,给伴娘送礼服过去。” 关静秋眉头一皱,“不过是件衣服,让司机送过去不就行了,你干嘛亲自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万一磕着碰着哪儿,那可是很危险的事。” “别把我当搪瓷娃娃,没那么容易碎掉。” 谢舜名丢下一句话,便径自出了门。上了车,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捏着手中礼服,暗自发呆。如果不是知道伴娘是那丫头,他确实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她毕竟是贺迟的女朋友,而先前的事也确实是他误 会了她。 到流光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整,那丫头的房间已经熄了灯。 谢舜名悄悄拧开门把手,静静走进去,将礼服放在她的床头,敢打算离开,便听见低低的一声呢喃:“校草……” 他背脊一僵,整个人都被震得愣在原地,双腿万般沉重,一步也无法迈开。 他缓缓转过身,才发现那丫头正睡得酣甜,被子被踢开了一般,宽大的病服松垮垮挂在她身上,领口的扣子也不知何时开了,映着月光,隐约能看见她胸口的雪白肌肤。 谢舜名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伸手理了理她的衣裳,而后又替她掖好被子,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傻丫头。我知道可情的尸体被炸毁不能怪你,我知道你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迁怒于你。 谢舜名低低叹了口气,起身打算离开。 “别走,校草别走……” 一双小手突然横空伸过来,一把握住他的大掌,十指交缠,死死不放。 校草,真是久违地称呼,虽然他知道睡梦中的女子喊得并不是他,但那种感觉还是熟悉到让他忘记了心跳。 “不要走——” 床上的人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上去应该是半睡半醒之间。 谢舜名伸出另一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直到她再次入睡,他才静悄悄地抽开了自己的手。 “睡吧,等忙完这几天,贺迟就会多些时间陪你了。” 谢舜名留下礼服,推了门出去。 待到病房的大门一合上,床上的女子,一双灵动的眼眸,猝然睁开,眼底水光一片。 十年后,重归故里的谢舜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而暴躁冷沉,时而又温润如水,令她捉摸不透。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他结婚生子的消息应该是假的! 若他真的结了婚,又怎么可能接受陆屹楠的邀请,当他的伴郎呢?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换好礼服,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出了病房,走到楼下,谢舜名的车已经停在大门口了。 他摇开车窗,对她冷声喊道:“上车。” 钟可情微微怔住,不知所以地上了车,沉默好久之后才开口问道:“贺迟不是说了他来接我的么?” “他有急诊,来不了。”谢舜名惜字如金。 钟可情静默坐在后排位置上,不再说话。 侧着脸,她眯起眼睛,假装睡觉,视线却时不时地瞥向他。 她的小动作,谢舜名从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他轻咳了一声,道:“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话要说么?”“不是谢医生有话要对我说么?”钟可情心里想着,昨晚我假装睡觉的时候,你在我耳边偷偷地说什么对不起,现在见了面了,你又不敢开口了?做男人,要不要这么闷骚 的? 谢舜名眉头一蹙,“先前对你无礼,我向你道歉。” “要是我不接受呢?”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别!别呀……我接受,我接受……”在冷漠无情地谢校草面前,钟可情一直都是这么狗腿。 “这样最好,我暂时还不希望跟我的私人医生闹翻。”谢舜名故作镇静地解释。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你就嘴硬吧! 钟可欣的婚礼露天举行,世贸广场门口车辆挺地满满的,人山人海的,谢舜名的车根本开不进去。 “下车,走过去吧。”谢舜名道。 钟可情却颇为为难,因为要当伴娘的关系,她今天穿得可是十四厘米的恨天高,让她站着不动可以,但若是叫她往人山人海里挤,多半会被踩成肉酱。 谢舜名下了车,朝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那丫头没有跟上来。 他默默走回去,敲了敲车窗。 钟可情拖了一只鞋,朝着他晃了晃。 “出来!” 谢舜名万分无奈地打开车窗,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身子一弯,已经牢牢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谢少来了!” 大约是这边的风景太过吸引人,镁光灯啪啪啪得直闪,对着谢舜名和钟可情拍个不停。 钟可情窝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懵掉了,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手则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是好。 “是季家大小姐!” 很快,有人认出了钟可情。 “谢少这次担任伴郎,是不是代表您未婚?” “谢少,您和季家大小姐是情侣关系么?” “谢少,您和关小姐分手了么?” “……”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谢舜名面如冷霜,镇定自若地抱着钟可情往前走。 钟可情探出脑袋来,被他一把摁了回去,“别动!” “不需要解释一下么,万一关姐姐看到新闻上乱写,会不开心……”钟可情扬起一双清灵的眼眸去看他,声音压得低低的,藏着几分怯弱。现下的她,怕极了他的喜怒无常。 “不用,你一个高中生,就这么喜欢在媒体面前露脸?”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呛住,乖乖低下头去。 大概是她多虑了,他这样深不可测,媒体哪里能揣摩得透,越是朦胧才越让人觉得神秘,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长久引起媒体的关注吧! 步入广场,很多没有受邀的小媒体记者便被保安拦住,远远地隔离在婚礼场地之外。 “放我下来吧。”钟可情隐约看到他额头上冒着汗珠,从那么拥挤的一群人中抱着她走过来,应该是一件相当累的事情。 谢舜名依言将她放下,很自然的弯下身子,要替她穿鞋。 “我自己来。”钟可情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 谢舜名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捏住了她的纤纤玉足,让她倚着他的肩膀,穿上了高跟鞋。 新郎新娘都还没出现,一对丽人缓步入场,远远看过去,还以为他们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不多时,季奶奶便缓步走过来,目光在谢舜名身上看了又看,笑得合不拢嘴:“谢家少爷,果真是一表人才。我们也算是世交,自从谢夫人带着你去美国,有很多年没见了 吧?” “十年。” 季老太太微微一愣,原想着他会寒暄几句,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直白。“十年,很久了!谢夫人这次有没有一起回来?” “我母亲现在在巴黎度假。” 季老太太又是一愣。这孩子的回答让他捉摸不透,既不是在美国,也不是在中国,居然跑去了法国。看来唐颖这几年是变着法子地躲着什么。 钟可情站在一旁看着,细心观察着他们两人的表情,总觉得有什么秘密瞒着她似的。小时候,她经常跑去谢家玩,跟唐阿姨也很亲惯。 但十六岁那年,唐阿姨带着谢舜名一走了之,连个道别都没有。眼下谢舜名回了国,唐阿姨却不见人影,难道十年前谢校草的离开,跟唐阿姨有关? 钟可情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有些魂不守舍,没有注意到脚下,微微一绊,差一点儿摔倒。幸而谢舜名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让她单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样微小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季老太太的法眼。季老太太眉开眼笑,话中有话,“看来谢少跟小墨私交甚笃?” “没有,奶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钟可情赶忙撇清关系。 季老太太却意味深长道:“你这个傻丫头,谢少还没发话呢,你一个女孩子家争辩些什么?” 谢舜名眼底晦暗莫测,余光淡淡扫了钟可情一下,而后垂下眼帘道:“我只是受人所托。” 钟可情心底那一点点希冀也被扑灭了。 谢舜名将钟可情的手递给季老太太,而后道:“麻烦您替我照顾她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去吧。”季老太太朝着他温婉点点头。待到谢舜名走开,季老太太有些不悦地睨了钟可情一眼,“小墨啊,这谢家大少哪是你招惹得起的人?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国内外的名媛,有多少是他的绯闻女友,又有 多少为了他闹得要死要活的!”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奶奶,不是我想招惹他。” “那是他招惹你的?”季老太太顿时来了精神。 钟可情再想想,“也不是!”“总之,你要么给我离他远一点,要么就一举把他拿下,就算拿不下他,也要对媒体公开说是你甩的他!”季老太太拍了拍钟可情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墨啊,你的一言 一行都代表了整个季家。” 钟可情颇为无奈地点头。 季老太太是公众人物,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一群宾客涌上来跟她打招呼。因为季子墨从小有心理疾病的关系,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以至于大多数客人都认不出她。 钟可情三两下就被那些宾客推开了,季老太太忙于应酬,自然没有注意到她。 她自小就不习惯穿高跟鞋,婚礼的场地又是青草地,坑坑洼洼的,才走两步,她就整个人朝侧边一歪,摔倒在地上。 “哟~”头顶传来一声冷笑,“这不是季家大小姐么?怎么坐在地上学狗吃屎呢?” 这声音尖锐刺耳,钟可情一抬头便瞧见了季子姗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 季子姗突然弯下身子,冷冷扯着嘴角道:“不会穿高跟鞋就不要学着别人装高贵,你天生就是见不得光的自闭症患者,何必跑来这种公众场合找人丢?” 钟可情刚要反驳,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抢先一步。 “踩着一双自以为昂贵的高跟鞋就叫高贵,那穿平底鞋的姑娘都是天生的贱种么?”钟可情仰起头,谢舜名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她头顶微微刺目的阳光。他手中拎着一双精致的平底鞋,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当着季子姗的面,他弯下身子,脱下钟可 情的高跟鞋,扔得远远的,而后替她换上平底鞋。 “起来。”谢舜名朝她伸出手。 钟可情怔愣在原地,只觉得这一系列的场景都异常熟悉。 谢舜名一把将她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冷冷扫了一眼季子珊,而后转头,轻飘飘地对季子墨道:“小墨,这就是你那位流落在外的姐姐?” 谢舜名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每每开口,都极有震慑力。 “流落在外”四个字落在季子姗心上,极为刺耳。 钟可情微微抬头,缓缓一笑道:“我不认识。父亲怕她不懂规矩,没带回季家过。” 谢舜名不觉勾起嘴角,“确实是不懂规矩呢……”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季子姗当成了空气,理都不理。 季子姗在一边气得跺脚,但他们正处在人群中央,她不敢撒野,只是怒瞪了钟可情一眼,满心愤恨地走开。 “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谢舜名面无表情应承她。 钟可情低头,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关系变得这般冷淡,连这样的举手之劳,都要想陌生人那般致谢。 谢舜名朝着人流稀少处走去,钟可情一路跟着。 走了几步,谢舜名突然停下来,转头对她道:“季小姐,高跟鞋已经脱了,你现在可以自己走路了,没必要一直跟着我吧?” “啊?”钟可情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嫌我碍事,才去找的平底鞋?想要快点摆脱我?” “不然你以为呢?” 谢舜名的脸上有一丝冷意。 “没……没什么……”钟可情听了,慌不择路地跑开。她十指的长甲嵌入了掌心,原来自作多情是这样一种滋味儿。待那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团簇的人流中,谢舜名的眉头才不由皱起。他明明心里头不是那样想的,却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伤人的利剑,可能他们两个天生气场不和 吧。 钟可情越跑越远,不知不觉间饶过那片露天的场地,钻进了一栋小屋子。 屋子里有声音在小声议论着。 “新娘子今天好漂亮啊!穿着紫色的婚纱结婚,这还是A市有史以来第一人呢!” “你别说,就婚纱那事儿可悬乎了!听婚纱店的导购员说,新娘子原先选的是一件白色的婚纱,她照了镜子,就突然间发了疯似的,把好端端的婚纱给撕毁了!” “那可是意大利著名设计师ROSE·A设计的,价值好几百万呢!” “有钱人总归有点小脾气,指不定人家是为了炫富呢!” “嘘……别说了!新娘子进来上妆了,我们出去守着吧!” 等到那群人走后,钟可情方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嘴角就不由勾起一抹邪笑。 原本想着,钟可欣的化妆间会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呢!真是天意,她随处走走便闯了进来。 彼时,钟可欣正坐在镜子面前敷眼膜。 钟可情缓步走过去,紧了紧嗓子道:“钟小姐,我是陆少爷请来的发型师,现在可以帮您打理头发了吗?” 钟可欣闭着眼睛,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但听她说是陆屹楠请来的,她心里头高兴得很,便忍不住问道:“你是哪家的发型师?” “我是S设计的首席设计师。”钟可欣听了,嘴角不觉弯起。S设计,那可是A市最繁忙最上档次的豪华沙龙,他们的设计师络全球各地的精英,设计的发型堪称一绝。正因为他们在业界闻名,故而架子也摆得很高,很少外出帮新娘做发型,就算撞上,也要提前两三天预约才行。屹楠这几天一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把他们的婚礼当回事,原来他 只是表面上生着她的气,心里头还是很在乎她的。 “钟小姐,你想要什么样的发型?温婉点的,端庄点的,或是俏皮点的?”钟可情故作正经地问道。 “端庄点的吧。”毕竟是结婚。 “可是陆医生说他喜欢俏皮点的……” 钟可欣微微一怔,“那就做得俏皮点吧。” “好,我一定不会让钟小姐失望的。”钟可情的双瞳中流露出狡黠的光芒。 她拿起桌子上的工具,下手狠辣地扯着钟可欣的头发。 钟可欣痛得嗷嗷直叫,“你轻点轻点!” 钟可情故作无奈道:“钟小姐,这是没办法的事,想要漂亮,总得有些付出的!” “你总得轻点儿吧!”“钟小姐,我们S设计的设计师,向来是下手越重作品越出彩。”钟可情的脸上挂着邪肆的笑意,“结婚这种事情,正常女人一生也就一次,当然要以最美的状态出场,您说 呢?” 钟可欣听了,心想罢了,一生也就这么一次,她忍了。 “你说得不错。” “那我继续咯?”钟可情挑眉。 “下手吧!”钟可欣认命似地点头。化妆镜前方放着一排生了锈的发夹,钟可情巧手一转,在钟可欣头上扎起一个马尾,而后用那些脏兮兮的发夹将碎发固定住,还有些无法固定的碎发,她干脆直接一根根 拽掉! 她毫不客气地扯掉了钟可欣接近三分之一的头发,约摸三分钟之后,钟可情笑对着镜子,撕开钟可欣脸上的眼膜道:“钟小姐,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看是否合您心意?”“这么快?”钟可欣边说边疑惑地睁开眼睛,先是看见了自己那乱糟糟的发型,而后又瞧见镜子中的人,她那张刚刚做过面膜的脸瞬间阴沉下去,双眸充血,恨不得将身后 的人抽了筋、扒了皮! “大表姐,别来无恙。”钟可情冲着镜子里面,咧嘴一笑,一双晶亮透彻的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瞬间落满了星辰。 “季子墨,你!怎么会是你?”钟可欣气得声音颤抖,伸手就要去扯头上的马尾。 “大表姐,别这么粗鲁……”钟可情站在她身后,轻而易举地扼住了她的手腕,抚着她的面颊,对着镜子道,“大表姐难道不觉得你这张脸特别眼熟么?” 钟可欣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吓得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这样的妆扮分明就是钟可情!她和钟可情是孪生姐妹,相貌本身就极为相似,但她们性格迥异。钟可情活泼,平日里总喜欢将满头长发高高扎起,走起路来活蹦乱跳地像个兔子;钟可欣温婉,喜欢长 发披肩的女神妆扮,走路都是莲步轻移,因为有心脏病的关系,说话、做事都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看上去极为端庄。 此刻的钟可欣,头上俏生生地扎着一只马尾,又因为愤怒,双颊升起两抹红晕,这姿态像极了钟可情。 “呵……”钟可情缓缓笑出声来,指了指钟可欣的头发,“这才是陆医生喜欢的类型呀!俏皮可爱型的!大表姐,你不过是可情表姐的影子!” 钟可欣怒不可遏,不顾钟可情的阻止,狠狠扯下自己的辫子! 她的大力扯动下,隐藏在马尾周遭的那些生了锈的发夹插入了她的头皮。 “啊”得一声尖叫,钟可欣疼得眼泪四溢。 钟可情则做出一副十分无奈地表情:“唉……刚刚就让你别这么粗鲁了。” 大把大把地头发粘在发夹上,跟着被扯下来,钟可欣心疼地捧着自己的长发,愤恨的目光如同带了倒刺的利剑,寸寸扎入钟可情的心脏! “季子墨,等婚礼结束,我不会放过你的!”钟可欣咬牙切齿地说,“我会认真修理你,直到你向我跪地求饶为止!” 钟可情诡秘一笑:“我等着!” 说罢,她一个俏皮地转身,消失在化妆间门口。 认真修理她?这场婚礼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天早上,陆屹楠并没有因为婚礼的事,而打乱自己的日常生活。七点,他照常去医院值班,八点半的时候有一台心包切除手术,病人患有缩窄性心包炎,这种病症倒是常见,但这个病人心包腔内纤维板尚未完全形成,还有部分心包腔 内积脓和积液,还没到非做手术不可的时候。 进手术台之前,陆屹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病人家属在走廊里等候着,忙上前道:“陆医生,听说您今天结婚,新娘已经在等着了。我父亲的病并不急,不如……明天再动手术?” 陆屹楠眉头一皱,“你当做手术是儿戏么?你父亲的心包炎虽说现在还不严重,但是这种病谁也料不准什么时候发作,不宜拖延。” “那实在是太麻烦陆医生了,太感谢您了!”病人的家属感激不已。 一侧的小护士则忍不住低声嘀咕着什么。 “要说那个病人的症状真的不严重,犯不着现在做手术!” “你说陆医生这么在医院耗着,该不会是不想出席婚礼了吧?” “这全市二十多家媒体都到齐了,又是CCTV直播,又是露天庆祝的,到最后若是新郎缺席,那新娘子的脸可往哪儿丢?” “你替新娘子担什么心?在我看来只有已故的钟医生才配得上陆医生,今天这场婚礼呀,陆医生还是不去的好!” “……” 她们喋喋不休地争论着,陆屹楠突然走到她们跟前,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手术刀,冷声道:“这里是手术间,你们要是想聊天可以出去聊!”那两个小护士在一楼跑腿跑了半年,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跟了陆医生,今天可是第一次进手术间,要是出去了,怕是再也没机会留在心外科了!她们吓得赶忙连连道歉:“我 们错了!陆医生,对不起!” 陆屹楠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自顾自地进了手术间。钟可情走开之后,钟可欣另外喊了发型师和化妆师过来,等到新娘妆完完全全画好之后,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半。婚礼是十一点半准时开始,牧师已经来了,陆屹 楠却还不见人影。 钟可欣有些焦虑,喊了钟妈妈过来,道:“妈,屹楠怎么还不过来?你帮我打个电话去催催!” 钟妈妈一脸笑意,“傻孩子,哪有这么着急出嫁的!时间还没到呢!” “我自己拨吧!” 钟可欣借了钟妈妈的手机打给陆屹楠,但手机那端一直提示“关机”。 钟可欣急得直跺脚,“妈!你说屹楠会不会不来了?万一他不来,我可怎么办呐!” 钟妈妈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安慰她道:“你放心,可情有个同学也在流光医院工作,妈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去陆医生那边催一催!” “好!妈,你快点!”钟可欣心里头紧张极了。 钟妈妈让钟可欣放宽心,而后一个人出去打电话。 “谣谣,你现在在医院吗?” 童谣接到钟妈妈的电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道:“钟阿姨,很久没联系了?我在医院的,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可情的姐姐今天结婚,新郎是陆医生,你认识的,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医院,婚礼就快开始了,你能帮我去心外科催一催他吗?” “是吗?我都不知道呢!也没听陆医生提起过……”童谣故作惊讶,而后端庄道,“钟阿姨放心,陆医生正在做一台心包切除手术,手术结束后,我让他立刻赶去婚礼现场。” “是这样啊……”钟妈妈的声音里隐约有些着急,“可欣打不通他的电话呢。” “钟阿姨,手术期间,主刀医生的手机必须关机的,您不必担心。”童谣安慰道。 “那我就安心了。谣谣,你若是有空,就和陆医生一起过来,阿姨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好的,钟阿姨,我一定到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演戏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听到钟妈妈挂了电话,童谣眉眼微扬,冷冷扯出一抹笑意。钟可欣啊钟可欣,昨天你还跑来找我撒气,今天我怎么也得扳回一局!这般豪华的婚礼,若是不见了老公,新 娘孤零零一人,我看你这场独角戏,如何唱下去!从八点半到十一点,这台心包切除手术整整做了两个半小时,陆屹楠动刀后才发现病人的心包缩窄已经很严重,压迫并限制了心脏的舒张,令心脏压力越来越大,若不是 即时动手术,很有可能导致心肌萎缩。他陆屹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临床手术,从不敢有半点马虎,毕竟已经站在了A市医疗界的风口浪尖,倘若因为他的婚礼,而出一桩医疗事故,那他苦心建立起来的 信誉就会毁于一旦,在这一行也会声名狼藉! 手术结束后,两个小护士忍不住催促道:“陆医生,现在已经十一点了,钟小姐打了很多电话来催……” “知道了。”陆屹楠不觉眉头一蹙,回头对着身边的副主任医师道,“我出去一个小时,结个婚。” “您……您慢走……”一侧的副主任医师听了,惊得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够将结婚看得如此平淡,好像就只是平日里出去吃顿饭、逛个街一样! 陆屹楠换上礼服,疾步下楼,他刚走到停车场,准备取了车,赶去婚礼现场,车身边上变闪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童谣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平日里最常穿的白大褂,换了一身妖艳紧身的晚礼服抹胸短裙。她极少穿得这样暴露,火辣的身材一直藏在肥大的工作服下面,今日突然穿成这 样,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陆屹楠差点没认出她来。 童谣双腿交叠,侧身倚在他的座驾上,勾着性感妖娆的红唇,冷艳道:“怎么?认不出我了?” 陆屹楠面色一沉,严肃道:“谣谣,别闹了,我现在要赶去市中心。” “赶去市中心做什么?”童谣冷哼一声,“去娶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吗?” “不要这么说可欣。”陆屹楠的眉头微微拧起。“为什么不能说?”童谣面色一变,原本看似娇柔的面容突然扭曲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大四毕业的时候,你和可情两个人都有机会进流光医院实习,是 我托了关系,才保证院长选了你!”陆屹楠叹了口气,“其实那不关你的事,是可情弃权,你完全没有必要找院长的。正是因为你找了院长,才导致院长一直对我有偏见,认为我是靠关系进来的,我费了更多 的努力,才能得到他的认可!”童谣听了,身子微微颤抖,有些站不住脚。但一想到她心爱的男人,很快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她就不甘心。她强自镇定道:“就算那次是我自作主张,是我不对!后来帮 可欣可情换心的事,也是我一直帮你瞒着,还有可情的孩子……”“别再说了!”陆屹楠漆黑的瞳仁中,骤然点起了星星怒火,“别再提那个孩子!是我作孽,那毕竟是我和可情的孩子,我却将他——”他的声音突然哽塞住,“我本不该那样 做的!”童谣见他情绪愈来愈暴躁,赶忙上前安抚,不料陆屹楠冷冷甩开她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将她推离他的座驾,“走开!你一直出现在我面前,就会让我不停想起那个孩子,让 我内心的罪恶感越来越深,让我痛苦得难以喘息……” “所以,就当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陆屹楠决然道。 童谣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上了车。 “不!不要!屹楠,你不要这样!” 陆屹楠发动了车子,童谣慌不择路地追上去,一路狂奔,直到追上马路。 陆屹楠摇开车窗,最后跟她说了一句:“回去吧!可欣应该也不希望在婚礼上见到你。”“不!陆屹楠!你不能对我这样!我和钟可欣的手,一样都是肮脏不堪的,凭什么你选她不选我?就因为她家财万贯么?就算她家财万贯,钟家的规矩是传女不传男,你也 得跟她生出儿子才行!”童谣已然发狂,站在川流不息地马路上,对着陆屹楠的车子怒喊。 陆屹楠似乎根本不在乎,再次踩下了油门。 童谣心下慌乱,冲着他怒吼一声:“陆屹楠,你会后悔的!” 说罢,她狂奔着冲向迎面而来的一辆跑车,猛烈地撞上去,直到她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飞过一个抛物线的形状,而后重重砸在了陆屹楠的车窗上! 她的嘴角不断吐出鲜血来,一双充满怨恨地眼眸却瞪大到了极致,对上驾驶位上陆屹楠的视线,朝着他痴痴地笑,唇角翕动着,仿佛在说:你去不了婚礼了…… “你简直是个疯子!”隔着车窗,陆屹楠朝着她怒吼。 童谣的双眸直直地瞪着他,她神智还很清晰,应该伤得不重。陆屹楠眉头一皱,掏出手机来,刚刚开机,便看到了二十多通未接电话的来电提示,全都是同一个号码打过来的,下一秒又有十来条短信闯入眼帘,他来不及回复,赶忙 拨通120。 “你好,这里是呈仙路21号,发生一起车祸,一名女子受伤……” 简要叙述了现场情况,陆屹楠挂掉手机,从车子里下来,将童谣扶到一侧的草坪边上休息。 撞人的司机也吓得不轻,赶忙下了车,走到童谣跟前。 童谣脸上、身上全是血迹,尽管如此,她依然紧紧扣住陆屹楠的手腕,哑声恳求:“不要走!留下来,陪着我——”肇事司机见她神智清醒,还能说话,立马来了底气,冲着他们怒吼道:“这位小姐,你非但不走人行道,还在红灯的时候过马路,突然间闯出来,你这是找死么?你找死不 要紧,麻烦不要弄脏了我的车!” 陆屹楠微微抬眉,冷眼扫过去,“先生,把人撞成这样,还敢在这里大喊大叫,你何来的勇气啊?” 肇事司机瞪了他一眼,“你一个路过的,别在这儿多管闲事。” 陆屹楠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他身后。 附近的交警已经匆匆赶来,肇事司机一看,吓得再也不敢出声。陆屹楠将自己的驾照、身份证以及联系方式递到交警手中,匆匆道:“我已经叫了救护车,旁边那辆蓝色的奔驰是我的,这里有我的驾照和身份证,我现在有急事要离开, 稍后你们可以通过这个电话联系我!” 说罢,他便冲向汹涌的车流,横出手臂,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童谣惨白如纸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微笑,他这样着急,一定是想快些送她去医院。他其实还是在乎她的死活的。 童谣撑着身子,走到出租车边上。不料,陆屹楠一个人上了车,径自指了指右边的方向,对司机吩咐道:“快!去世贸广场!” 司机一踩油门,出租车便将童谣远远甩在身后。 “不!屹楠,你不能抛下我!” 童谣整个人都傻掉了,愣着原地,瞪着前方,直到那辆车在她的视线里缩成了蚂蚁大小,模糊不见! 附近的两名交警赶忙冲上前来,将她扶住,小声劝道:“小姐,你身上有伤,救护车就要来了,您不要随处乱跑。” “救护车?”童谣冷笑一声,“我心爱的男人都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还喊救护车做什么?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肇事司机心里一慌,赶忙上前安慰道:“不!小姐,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可就是杀人罪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拉着交警解释,“我规规矩矩地开车,偏偏碰上小 情侣吵架,寻死觅活,一个劲儿地往我车上撞,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正当警察和肇事司机推推搡搡之间,童谣趁机奔到了马路对面,随手拦下另一辆出租车,满身鲜血地赶往婚礼现场!她今天就算是失血过多,当场死亡,也一定要阻止钟 可欣嫁给陆屹楠!世贸广场前面的青草地上,两只巨型的米氢气球飘在空中,遮天的横幅已经展开,上面写着“恭祝陆屹楠先生与钟可情小姐天长地久百年好合”。世贸广场顶层的液晶显 示屏上,一段段温馨地婚前MV反复播放,路过的行人也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越聚越多,直到市中心的车辆都无法正常行驶,交警才跑过来帮忙疏通管理。 钟可欣穿着淡紫色的婚纱,挽着高高的发髻,在钟爸爸的搀扶下,已经从化妆间走出,走到了花圈门桥底下,等候仪式的开始。 她的视线匆匆扫过整个场地,这才发现新郎仍旧不见踪影,连钟妈妈也不知去了哪里。 钟爸爸见她四处张望,一脸严肃道:“二十多家媒体正看着这边呢,镇定点。” “是。”钟可欣虽然焦急,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钟爸爸并不像钟妈妈那么好说话,自打钟可情去世,钟爸爸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似乎对她起了疑心。她的内心无端地燥热起来,修长的双臂上戴着的粉紫色蕾丝手套很快被汗水染得湿透。她目光飘忽不定,守着入场的地方,只盼望着新郎快些出现,看在外人眼里,则是 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谢舜名和钟可情作为伴郎和伴娘就站在不远处。 钟可情的目光始终盯着钟可欣的方向,她将她此刻的焦虑不安全都纳入眼底,仿佛只有看到她的痛苦,从前的仇恨才能够稍稍平复一些。 世贸广场对面的办公大厦楼顶挂着一只巨型的大钟,大钟的分针已经逐渐毕竟十一点半的方向,钟可情的嘴角不觉微微弯起,露出一抹心旷神怡的笑容。 谢舜名不知何时突然倾下身子,凑到她耳畔,低声喃喃:“你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钟可情顿时吓了一跳,背脊一颤,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倒。她并不知道,她偷偷打量钟可欣的同时,居然还有人在偷偷打量着自己。这大概就是上说的,螳螂捕蝉黄 雀在后。 “有……有么?”她故作镇定。 “有。”谢舜名嘴角划过的清风拂到她脸上,暧昧不清地问,“是因为新郎没有出现,所以你很开心?” 钟可情不觉握紧了十指,因为心中所想被他看透,十分不安。不,她不能这样,重活一次,她的情绪不该总是受到某些人的牵动。 “是,我很开心。”她强自微笑,“但,这与你有关吗?” 谢舜名微诧,对方变脸的速度太快,上一秒,他还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但下一秒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当然有关。”谢舜名冷哼一声,“季小姐若是守不住自己的心,爱上了陆屹楠,那贺迟岂不是要天天跑来找我诉苦?我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他居然担心她会喜欢上陆屹楠?倘若你被一个男人强奸破处,数月后剖腹取子,又为了救他心爱的女人而挖掉你的心脏,再给你重活一世的机会,你会再次爱上这样一个渣男?有些人,第一眼没有看透 彻,是因为你眼神儿不好;但看透彻之后,还要飞蛾扑火,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钟可情缓缓一笑,转身迎上谢舜名的视线,“这一点还请谢少放心,我的眼光没那么低。” 就在他们二人一问一答之间,穿着一身豪华西装礼服陆屹楠出现在婚礼场地入口处,引来周遭一阵骚动! “新郎总算出现了!” “时间刚刚好,结婚仪式可以开始了!” 钟可欣的目光也顺着人流望过去,直到确认陆屹楠已经到场,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钟可情眉头不由一皱,在心底感叹着:童谣啊童谣,看样子是我高估了你的能力。比起钟可欣的手段,你确实略逊一筹,连抢个婚都办不到,也难怪陆屹楠会选择钟可欣 。 幸好,她没有将所有的砝码都押在童谣身上。 此时,神父入场,站上了主席台。 神父面向所有宾客,微笑着行了个礼,道:“今天是钟可欣女士和陆屹楠先生这对新人的结婚典礼,现在我宣布,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奏乐——” 神父朝着一侧的音响控制员点了点头。 钟可情在心底默默数着“一”、“二”、“三”…… 一线悠扬的音乐缓缓响起,在场的宾客全都沉迷其中,唯独钟可欣和神父两个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首歌的前奏跟演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似乎并不是常用的《结婚进行曲》!很耳熟的旋律,钟可欣却偏偏想不出是什么歌…… “虽然我没有说出来/其实我早已有了预感/给不了你幸福的现在/是我如今最大的无奈……我用沉默面对你的坦白/曾经的快乐都烟消云散/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小三”两个字唱出口,钟可欣的脸色瞬间暗沉地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际,一腔怒火全都堵在了胸口。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又或者是有人故意恶整她? “听哪,这歌词真是十分有趣——”一个远房的亲戚低声议论着。 “别吵了,你看不到新娘的脸色很差么?” “这《小三》唱的是谁?该不会是说钟家大小姐吧?” “难道不是么?听说,她是抢了亲妹妹的男朋友!” “这好端端的,音响里CD怎么会变成了《小三》,该不会是妹妹的魂魄回来复仇了吧?” “喂,你别说得这么吓人,阴森森的……” “……” 整个A市万众瞩目的世纪婚礼上,《结婚进行曲》居然被人恶意换成了《小三》,到场的宾客全都沸腾起来,原本就不安静地场地变得更加嘈杂。 钟可欣沉不住气,三两步就要冲向台。 钟爸爸面色一沉,一脸严肃地将她拉住,压低了声音道:“只是音响调控的失误,别放在心上,神父会处理的。” 钟可欣不敢忤逆钟爸爸的意思,只得退回原地,扶着他的右臂,安详端庄,挺直了背脊站立。 “呵……有趣。”钟可情正看得出神,身侧的谢舜名突然低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台上,神父紧张得手忙脚乱,好一会儿功夫,才配合音响控制员换好了音乐,《结婚进行曲》终于成功在头顶响起。 新郎站在红毯的尽头,新娘则挽着父亲的手,从红毯的另一头,在美妙的奏乐声中,缓步而焦急地朝着他走过来。陆屹楠看上去镇定自若,仿佛结婚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生大事。他从钟爸爸的手中接过钟可欣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上,朝着所有人露出一个虚伪的笑,而后挽着 新娘,朝着神父所在的位置深深一鞠躬。 “不!不要娶她!” 当此其乐融融之际,一个尖锐刺耳的女音从身后响起。 奏乐声戛然而止,在场的宾客纷纷扭过头,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 童谣浑身鲜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一步步踩上了红毯。妖治的血红色液体与艳丽夺目的红毯融为一体,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流了多少血…… 钟可情颇为诧异地望向童谣,见她这般模样,心底忍不住叹息。一个本身就很优秀的女人为了一个负心薄情的男人,狠心伤害自己的身体,这样做究竟值得不值得?一身艳红色超短裙童谣疾步走到陆屹楠面前,与新娘并排而立,许是因为衣服颜色的关系,瞬间就将钟可欣的光芒压了下去!她嘴角的鲜血尚未擦净,就冷冷勾起红唇,咬着牙,一字一顿问道:“陆屹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要娶这个女人?”她说着,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水果刀来,冰冷的刀锋抵着自己的脖颈,“只要你娶她,我 立即死在你面前!” “童谣,你不要再犯傻了。”陆屹楠的薄唇翕动着,冰冷的瞳仁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我就是犯傻,我就是想赌一把……”童谣咬着牙,忍着身体上的痛楚,手腕微微一抖,尖锐刀锋便在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陆屹楠眉头微蹙。 钟可欣突然站出来,“屹楠,你不用理会她!阻止别人幸福的人,自己也注定得不到幸福!” 童谣冷冽如冰的眼神射向她,恨不得将她撕成随便。 “屹楠,我们婚礼可以继续了……”钟可欣唇角一勾,惑人的眼神朝着童谣身后望了望。 童谣诧异地转身,两个保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个架住了她的双臂,另一个则利落地夺过了她手中的匕首。 钟可欣笑对童谣:“童医生从来都是治病医人,如今该医一医自己了。”说罢,她朝着保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童谣带走。 童谣原本就受了伤,如今她的四肢又被两个彪形大汉遏制住,想要动一动胳膊都难,更别提拿着水果刀,血溅当场了! 一个保安横在她和钟可欣之间,另一个则架着她的胳膊,强行将她往婚礼场地外面拽去。 钟可情远远地看着,忍不住低声感叹道:“为了结这个婚,钟家可是出了狠招啊!” 一侧的谢舜名只是静静望着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也不怎的,她的身上总是时刻散发出熟悉的气息,她的眼神冰冷狠辣,有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老练。“不!陆屹楠,你会后悔的!钟可欣,你不是说阻止别人幸福的人,自己也注定得不到幸福吗?你曾经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一辈 子都得不到真爱!” 童谣被拽得越行越远,很快她的声音便消散在九霄云外。神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对在场的所以宾客,道:“方才只是一个小插曲,大家不要放在心上。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不会受到第三者的影响的。下面,婚礼仪式继续 进行——” 因为童谣的消失,场地上的紧张气氛也瞬间消散,所有的宾客都活跃起来,激动地尖叫着:“继续!继续……”神父满面笑容,对着钟可欣道:“新娘钟可欣小姐,你愿意嫁给新郎陆屹楠先生为妻吗?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 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钟可欣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她面颊潮红,仰面激动地点头:“我愿意!” 说罢,神父将事先准备好的钻戒递到她手中。钟可欣拉过陆屹楠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戴上。钟可情远远地看着,这一对丽人“风华绝代”站在台上,只一个微不足道的笑容就足以灼伤她的双目。她那看似温柔大方的长姐,此刻正借着她的心脏,携手她相恋十年人 面兽心的前男友,以“心脏的记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举办这场A市广受万众瞩目的世纪婚礼! 钟可情的目光生了根似地落在他们二人生了,手机藏在身侧,紧紧握在手中,事先编辑好的信息就显示在屏幕上,她的手指覆在发送键上,似乎正等待着一个时机……神父转过头,又对陆屹楠道:“新郎陆屹楠先生,你愿意娶新娘钟可欣小姐为妻吗?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永远 照顾她,永远爱护她,相亲相爱,共度一生一世!” “我……”陆屹楠看着钟可欣的脸,微微有些怔神。娶她,确实是他计划中必须要进行的一步,但她这张脸实在像极了可情,让他一时间精神恍惚。 就是这个时机了! 钟可情眸中精光一闪,食指轻触发送键,将那条信息发了出去! 整个婚礼场地都静得吓人,所有人都在等着新郎说“我愿意”。恰当此时,空气中“滴”得一声短信息声响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陆屹楠正处于犹豫不决之际,钟可欣急得脸色都白了,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屹楠,你怎么了?神父在问你话呢,快说‘我愿意’啊!” 新郎迟迟不说话,满座宾客都跟着骚动起来。 有人甚至在底下小声议论着,“这场婚礼阻碍重重,我看多半是结不成了!” 钟可欣心里头越发担忧,不顾钟爸爸的阻拦,上前拉住了陆屹楠的手,小声道:“屹楠,专心一点——” 陆屹楠尚未反应过来,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又连续发出两声“滴”声,而后震动了好几下。 “等我一下……” 他想要再认真思考一下,又或者只是因为太紧张了,需要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来,翻开其中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但陆屹楠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钟可欣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如同一头发狂的豹子,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当即生 吞活剥! 神父看他们二人之间的气场略微有些不对,他想要快点结束这场婚礼,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誓词,而后对着陆屹楠问道:“新郎,你愿意吗?” 钟可欣仍旧是一脸娇羞之态,心里头正在紧张地等待着。 陆屹楠突然将手机收回口袋,冰冷的眼眸抬起来,鹰兀般锐利的视线直射向钟可欣,他薄唇微动,冷冷吐出三个字:“不——愿——意——” 钟可欣的面色瞬间暗沉到了极致,颤抖的唇瓣苍白如纸。 “屹楠,你不是再开玩笑吧——” 神父也当场愣住,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倾下身子,再次去与新郎交涉。 陆屹楠的双拳猛然握紧,十指捏得咯咯作响,对着满座宾客的方向,又一次道:“我说,我不愿意!今天的婚礼,取消!” “心脏的记忆”,这场主题婚礼终将因为新郎的悔婚而破碎。钟家大小姐钟可欣,在CCTV直播摄像头下,万众期待的眼神中,被残忍拒婚。这样的打击,于她而言,简直是一场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灾难。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看向她 的眼神都仿佛夹杂着同情的味道。如果这里是万丈高楼,钟可欣恨不得一跃而下,砸死在陆屹楠面前。她要他后悔,要他声名狼藉,要他一辈子都无法再直起身子做人! 谢舜名站在钟可情身侧,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侧脸,恰巧看见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以及脸颊处因为兴奋而颤动的酒窝。 “是你干得好事?” 望着场地中央的钟可情,猛然一惊,回头便对上谢舜名质疑的眼神。 她缓缓一笑,镇定自若地反问:“新郎对新娘的爱情不坚定,所以最后一刻反悔了。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谢少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别这么生气。”谢舜名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其实,我只是好,你给他发了什么信息?” 钟可情抿唇,“谢少,我似乎跟你不是很熟。” 谢舜名微微一怔,冷声道:“确实是萍水相逢。” 钟可情心中始终怨恨着他十年前的不辞而别,面色一僵,冷傲的视线与他相对:“所以,我有权选择不回答。” 婚礼场地上,新郎、新娘以及神父,三个人还僵持不下。尽管钟可欣苦苦哀求,陆屹楠仍旧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神父递过来的戒指狠狠摔在了钟可欣面前,厉声斥责道:“我从前只是以为你有些小女人心思。因为爱我,所以妒忌 ;因为得到的太少,所以想要疯狂地占有。我真是彻彻底底地错了,想不到你的内心居然如此阴毒!” “屹楠,你究竟在说什么啊……”钟可欣一脸迷茫惘然的表情。 陆屹楠又道,“结婚的事以后再提了,我根本配不上你钟家大小姐!” 说罢,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抛向空中,任由钟可欣哭天喊地,他毅然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在座宾客见状,纷纷四散开来。 婚礼场地外围守候着的二十多家媒体,疯狂涌进来,直奔新娘而去。 “钟小姐,请问刚刚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 “钟小姐,请问陆先生为什么要悔婚?” “钟小姐,您知道陆先生刚刚收了谁的短信吗?短信内容是什么?” “钟小姐,能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吗?” “……” 一连串犀利刺耳的问题朝着钟可欣抛过来,钟可欣却还没从被悔婚的耻辱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僵愣在原地,呆傻的,像是灵魂都被抽干了。 “快关掉CCTV!关掉现场直播!”这时,一直呆在幕后的奶娘殷氏赶过来,一手护着钟可欣,一手朝着外围的佣人招呼。 坐在宾客席上的钟妈妈也赶忙站出来,抵挡媒体的汹涌攻势。 一直站在钟可欣身侧的钟爸爸却皱着眉头,沉思不语,长睫垂下来,掩住了他沉重的心思。 钟可欣被一路护送,塞进了明星专用的保姆车,而后司机在水泄不通的街道里,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奔钟家新家。 钟可情见状,随即也小跑着追了出去。 谢舜名紧随在后,一把将她拽住,“你是伴娘,你跑什么跑?乖乖待在我身边。” 钟可情回眸瞪了他一眼,“新娘新郎都不在了,还要伴娘伴郎做什么?谢少不会是想在媒体面前增加曝光率,故意赖在这里不走吧?” 谢舜名被她一句话堵住,横出手臂来,径自将她拽到镁光灯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季子墨小姐。” 坐下顿时一阵骚动,原本追着钟可欣不放的记者们,纷纷调转了摄像头,像是找到了更有意义的新闻,朝着钟可情啪啪啪得拍个不停。 “既然要增加曝光率,自然要有爆点——” 谢舜名灼热的鼻息拂在她耳畔。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谢舜名,却见他正垂眉,勾着嘴角,若有所思地笑。 天! 他是故意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来为钟家解围! 钟可情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掉了,她根本摸不透谢舜名的心思!在他眼里,她现在应该是贺迟的女朋友啊!难道为了帮钟家渡过难关,他甚至不惜与兄弟反目成仇? “季子墨小姐,能不能配合我们做一个独家访谈,讲一讲你们的爱情故事?”靠在最前方的一名杂志编辑问道。 钟可情前世行事低调,从未面对过这么多媒体,她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季小姐,我们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 这…… 钟可情地脚步微微朝后移了移,她想要逃跑,想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谢舜名却突然上前一步,手臂极其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护在怀里,大方笑对镜头:“当然可以。我们之间……”他语气忽而一顿,而后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看似甜蜜地望着怀里的人,“我们之间,有着很长一段故事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假戏真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全场的记者就这样被拦截下来,四面八方的人流将钟可情堵得喘不过起来。 然而至始至终,谢舜名的长臂都环在她腰间,松松垮垮地,像是护着她,又好像只是在演戏,令人捉摸不透。钟家的人趁机全部撤离了场地,并且将直播的录像底片拿走,直到那辆加长林肯开得远了,谢舜名才松开钟可情的肩膀,对着媒体道:“小墨今天已经累了,不适合回答你 们的问题,我们改日再约。” 谢少发了话,周遭的记者们也渐渐冷静下来。 毕竟,在他们眼中,谢舜名从来都是喜怒无常的。万一一不小心激怒了他,别说是头版头条了,他们杂志社都有可能倒台! 钟可情还愣在原地,沉寂在谢舜名刚刚的举动之中。他竟然为了保全钟家的面子,而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他究竟拿她当什么?她凭什么要配合着他演戏? 谢舜名的大掌突然伸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当着众多媒体的面,他温柔万分地牵着她的手,将她塞进了跑车后座,而后一踩油门,飞一般消失在媒体的视线里。 有些小记者还想挖到进一步的八卦消息,于是开着面包车尾随。 谢舜名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猛得一个急刹车,而后调头从另一侧的小路绕开。钟可情坐在车里,颠来覆去,方才在婚礼上喝下的酒水都要吐出来了!她惊魂未定地望向谢舜名,却见他镇定自若地握着方向盘,轻轻松松地甩开了所有尾随而至的小车 子。 “看样子,谢少应对媒体很有一套——” 谢舜名听见她出声,朝着后视镜缓缓一笑,“当然,我经常带着绯闻女友玩飞车!” 经常…… 谢舜名不知道,他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落在钟可情耳中,却是异常刺耳。 经常换女朋友么? 从前专一认真的谢校草,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花心滥情了? “贺迟就没带你玩过飞车吗?” 谢舜名见她薄唇紧抿,面色惨白到了极致,以为是他车开得太过颠簸,导致她有些晕车,于是随口抛出一个问题,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钟可情垂下眼帘,掩住双眸深处的心思,黯然道:“我不知道。我有失忆症,两个月前的所有事我都记不住了……” “所以,你才跟贺迟分手?” 钟可情摇摇头,“分手是失忆之前的事,我现在也记不得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分手是季子墨做出的决定,她是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人,自然不知道季子墨的心思。 谢舜名半信半疑。 他观察她这么久,早就发现了她的狡黠和深不可测。她说的话,自然不能全信。 “我们现在去哪儿?” 路线已经偏离了钟可情的预期,她原本以为谢舜名会将她送回季家,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谢舜名勾唇一笑:“去你最想去的地方。”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双眸。 他会知道她此刻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谢舜名的车速越来越快,跃过一辆又一辆公交,很快便转入一处市区二级的豪华小区内。 在左手边的别墅门口,谢舜名停了车,摇下后车窗,对钟可情道:“下车,进去吧。” “这里是?”钟可情眉头一皱。这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小区,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钟家新宅。” 谢舜名冷冷吐出四个字,而后一个回眸,目光望向钟可情眼底,“这个时候,你最想见的人,难道不是你大表姐吗?” 钟可情心神一震! 方才那一刻,她最想见的人,确实是钟可欣。她想冷傲高贵地站在钟可欣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跟她说:就算你手段用尽,你一样得不到你最爱的人! 钟可情讨厌那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视线游移不定,不敢与他对视。 “呵……”谢舜名却突然发出轻袅的笑声,“我的意思是,你大表姐刚刚受了很大的打击,你是她关系亲密的小表妹,应该过去安慰她才是。” 钟可情微微一怔,赶忙下了车,而后对他摆了摆手,道:“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回去吧。” 钟家的新家,装修和钟家老宅完全不同。全欧式风格的设计,将中国古典建筑的特色完全摒除,时尚新潮,美则美矣,却完全找不到当初住在老宅时候的那份心境。 钟可情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沉默良久,终是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钟爸爸。他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赶忙请她进去。钟妈妈正一个人窝在沙发一角哭泣,口中低声喃喃着:“都怪我不好!陆医生对可欣没有感情,我硬要强求,现在害得可欣更伤心了……丢了钟家的面子是小事,可欣也不 知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 钟可情赶忙上前一步,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姨妈,这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大表姐好。” 钟妈妈一抬头,这才发现是钟可情来了,赶忙道谢:“小墨啊!今天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和舜名站出来帮钟家解围,今天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举手之劳而已。”钟可情缓缓一笑,心里头却想着,或许谢舜名刚才那么做是对的吧。至少,她帮助了钟家,不是么?她的仇人是钟可欣和陆屹楠,但绝对不是整个钟家 ! “什么举手之劳!我看绝对是刻意为之!” 恰当此时,楼道口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刺耳非常。站在楼梯口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妇,身形矮胖,皮肤略显暗沉,脸上肥肉横陈,褶子一层一层的。乍一眼看过去,倒有些像是旧版还珠格格里面的容嬷嬷,瞧着外貌, 就觉得她一定是个穷凶极恶之人。尽管,钟可情并不喜欢以貌取人。 “殷娘,不得无礼。”钟妈妈眉头一皱,“小墨,是我们的贵客。” 钟可情抬头看向那个叫做殷娘的佣人,只觉得她给她的感觉异常熟悉,但……但在她的印象之中,她应该从未见过这样一个老妇。奶娘殷氏突然缓缓笑出声来,对着钟可情深深一鞠躬,道:“夫人,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季小姐刻意在婚礼上说出她和谢少交往的事,是为了引开媒体的视线,我们 应该感激她才是。我绝对没有半点对她不敬的意思。” 钟妈妈微微一怔,而后道:“那就好那就好……”殷氏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走到钟可情面前,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她倒是十分好,一个年仅十六岁的高中生,究竟是凭着怎样的手段,才一步步将钟家大小姐逼到今 日这种田地。 钟可情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不禁朝后退了一步,转身问钟妈妈:“姨妈,大表姐现在在哪里?今天的事,她一定很伤心,我想去开导开导她——” “可欣在楼上,你去看看她吧。”钟妈妈颤声道,“我可怜的女儿,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命苦?” 钟可情刚要上楼,殷氏忙横出一只手臂来将她拦住,道:“季小姐,大小姐这会儿在休息呢。” 她这是在维护钟可欣? 钟可情微微勾唇,看来这个殷娘不过是钟可欣身边的一条走狗。 钟可情听了,抿了抿唇,略显忧伤道:“大表姐这会儿怎么可能睡得着,多半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人偷偷在伤心流泪呢。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这……” “殷娘,你就让小墨去吧。”钟妈妈开了口,殷氏便不好再说什么,沉默站在一边,给钟可情让出一条路来。钟可欣的房间是楼上左拐第二间,和在钟家老宅的格局一模一样。听说钟妈妈说,钟可欣自打搬进新家,就一直浅眠易醒,唯有陆屹楠时时陪着,她才能熟睡。所以,陆 屹楠也跟着住进了钟家,他的房间就紧紧靠着钟可欣的房间。 钟可情不禁冷笑。浅眠易醒?这应该是借口吧!为方便他们偷情,所找的借口! 钟可欣的房间虚掩着,钟可情径自推开了门,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 钟可欣正神情落寞地坐在床头,手中反复翻弄着什么东西。 地板上、床上、桌案上,处处都洒满了照片。 钟可情弯下身子,捡起其中一张。 照片上,陆屹楠和钟可欣相互拥抱着,十指交叠,宛如亲密无间的新婚夫妇。背景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右下角的时间,记录的是六年前。 钟可情捏着照片的手不禁紧了一分。 这竹林,应该是南山竹海的竹林吧。 六年前,钟可情第一次发现陆屹楠出轨。她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女人的痕迹。 陆屹楠硬是推托,说她神经敏感,并且大发脾气,一去不返,接连消失了很多天! 盯着照片上的日期,钟可情的嘴角不觉冷冷扯起。 原来是去了这里啊! 他所谓的“需要冷静冷静”,就是找另一个女人亲密两天。钟可情那时候真傻,她以为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她以为她错怪了他,给他打了数不清的电话认错道歉,哭着喊着求他回来……就在她自责难眠的时候,人家正醉卧美人膝呢 ! 钟可情捡起一张又一张照片,狠狠撕成碎片。 许是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钟可欣。 “谁?”钟可欣突然抬起一双冷冽的眸子,警惕地瞪向她。 待看清来人是季子墨,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掐断对方的喉咙。 “是我。”钟可情捏住地上的一张照片,轻飘飘丢到她面前,“我的大表姐,这些就是你曾经做过的好事?” 钟可欣目光一凛,猩红的瞳仁恶狠狠瞪向她,“我钟家的事,不用你管!” “真的不用我管么?”钟可情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肆的狠笑,“大表姐,你难道就不好,临门一脚,陆屹楠为什么要悔婚?” “你……” 钟可欣难以置信地瞪向她,“是你做的?” 她一直以为,破坏她和陆屹楠婚礼的人是童谣。现在想想,童谣明明在婚礼上出现过,陆屹楠也义正严词地拒绝了她。那么,陆屹楠悔婚的理由就不可能跟童谣有关了。 钟可欣拼命地回忆着婚礼上的情形,她猝然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满是惊恐,阴森森地望着钟可情问道:“是那条短信!一定是那条短信,对不对?” 钟可情喜欢看一个疯女人发狂的模样,她笑而不语。 “你说!你究竟给他发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突然抛弃我?为什么?”钟可情捏起她一抹秀发,勾在手中,细细把玩,一边摇头,一边皱眉道:“看来大表姐真是健忘,那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记不得了呢……”她尾声旖旎,落在钟可欣耳中,足 以令她惊出一身冷汗。 钟可欣拼命地摇晃着脑袋,细细搜索着脑海中她曾经做过的每一件恶事。 她吸过毒,进过戒毒所。 她曾经买通一帮流氓,强奸了自己最嫉恨的闺蜜。 她…… 数不清的事情涌向她的脑海,她只觉得脑袋就要炸掉了。 钟可情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大表姐难道记不得那个婴儿了吗?被你亲手杀死的婴儿!”“因为你的惧怕,因为你的残忍,被你故意弄死的婴儿!”钟可情清冷的眸子一动不动,死寂的目光逼视着她,“你可是它的亲生母亲啊!做出这样的事情,陆屹楠怎么可能 还愿意娶你?” 钟可欣瞪大了眼眸望向眼前的少女,她只觉得对方的眼神陌生而熟悉,对方的眼底藏着一股冷流,恨不得将她抛下十八层地狱的冷流! “不……不可能!”钟可欣双唇不断地颤抖着,“那件事情包括我在内,只有四个人知道,其余三个都不可能再出声了……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钟可情冷冷扯起唇角,“我还知道你当初故意流产的原因。” “什么……”“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还在读大学的年纪,未婚先孕,孩子的父亲是亲妹妹的男朋友……这些若是传到学校里、传到同学耳中,你纯情校花的称号必定毁于一旦。”钟可情咬了咬唇,“但这些都不是你最害怕的!某一天晚上,你在亲妹妹的读笔记里面发现了一个医学常识:RH阴性血型的孕妇,在生产时很有可能会产生溶血,会有生命危险 。能够给你输血的,只有你的亲身妹妹,那时候你恰巧跟你亲妹妹闹翻了,你是因为贪生怕死,才早早的放弃了那个小生命……” 钟可欣眼中的惊惧越来越甚,她藏在内心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人彻底窥破! 不错!她和陆屹楠确实有过一个孩子! 因为她的高傲,因为她的惧怕,她亲手弄死了那个孩子。 她记得,从二楼翻滚而下的那个刹那,血流了一地。 很多个夜晚,她都会做噩梦,梦见她和屹楠的孩子回来向她索命。声声绝望地问她:妈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 钟可情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躲在门外的殷氏赶忙冲进了房间。 钟可欣正缩在床沿的一角,整张脸埋在阴暗当中,双肩瑟瑟发抖。 殷氏紧张地将她抱住,一边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大小姐,别怕,老奴陪着你呢,别怕——” 钟可欣抬起头来,泪痕满面地望着她,冰冷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奶娘,怎么办?六年前的事情,恐怕要曝光了。” 六年前的事情,那个令她改头换面,苟且偷生这么多年的事情。 殷氏的手也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不可能!那件事只剩下我们两个知道……陆惜月不在了!钟可情也已经死了!” 钟可欣仓皇无措:“季子墨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我怕,我怕是可情去世前跟她说过,毕竟,她们是最亲密的表姐妹。” 殷氏目光一冷:“倘若季子墨真的知道了,那她就留不得了。” 钟可欣身子微微一颤,试探着问:“奶娘的意思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殷氏丑陋的眼眸眯成一线。 钟可欣越发的紧张起来,握紧了殷氏的手:“奶娘,季子墨可是季家的大小姐,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季家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乱来!”殷氏勾唇冷笑,“六年前,我就已经为大小姐做过一件错事了,当时不也闹出了人命么?现在还在乎再做一次么?在法律上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没什么好害怕的! ” “奶娘……” “只要将季子墨赶出季家,之后的事,就容易办了!”殷氏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钟可情下了楼,见钟妈妈已经倒在沙发上,疲惫入睡。 陆屹楠和钟可欣的这场婚礼,伤己伤人,钟妈妈也受了极大的打击。 “妈,总有一天,我会将钟可欣和陆屹楠从钟家赶出去。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和爸爸身边,好好孝敬你们……” 望着钟妈妈憔悴的面容,钟可情心疼地为她盖上毛毯,抚了抚她的手掌,而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钟可情走出小区,朝着一辆的士招了招手,刚要上车,另一辆跑车就疾驰而至,稳稳停在她面前。 贺迟摇下车窗,冷声道:“上车!” 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气,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钟可情愣在原地不动。贺迟是季子墨的男朋友,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依赖他,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向他说出真相,她会重新做回钟可情。 “我让你上来!”贺迟的耐性不好,径自走下车,拉开后车门,一把将钟可情塞了进去。 他手上力道之大,不知不觉中,将钟可情的手臂上捏出了一块淤青。 钟可情吃痛,一把将他甩开,“我自己有腿!” 说着,钟可情啪得一声狠狠关上车门。 贺迟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坐进了驾驶位。他阴狠的目光直射着马路前方,油门一踩,车速直接飙上了一百八,根本不顾忌这里还是市区! 一路上,贺迟都阴沉着一张脸,薄唇抿得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上,青筋直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激动地撞车。 钟可情在后座,余光偷偷地打量着他。 难道他是因为她和谢舜名的新闻而生气? “三分钟。” 贺迟的唇缝间突然冷冷蹦出三个字。 钟可情诧异地抬起眼眸:“恩?” 贺迟一踩刹车,而后愤怒地瞪向她,“季子墨,我给你三分钟解释的时间。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当初甩掉我,就是因为你勾搭上了谢舜名谢大少爷!” 跑车停在季家大门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可情始终沉默不语。 “三、二、一……” 贺迟最后数了三声,狠狠推开车门,修长地双腿重重擦在地上,恨不得将地面砸出一个窟窿来。 他将钟可情从后排的位子上拽出来,而后紧紧摁在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钟可情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拼命挣扎着,捶打着他的胸口。 贺迟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将她抱得更紧。好一会儿,他才贴到她耳畔,喑哑着声音道:“季子墨,你真绝情。” 钟可情的身躯猛然一震,也不知怎的,这句话像是直射进了她的心底,让她觉得好悲伤好难过。大约,季子墨的这颗心脏,对贺迟有着强烈的感应吧。 “回到我身边吧,跟姓谢的说清楚,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贺迟强忍着心底的愤怒,低声下气道。 钟可情眉头一皱。这应该是跟他断绝关系的最好借口吧? “不要,我喜欢的人是谢少。”她咬唇冷声道。 “你!”贺迟被她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单手扬起来,恨不得甩上她一巴掌,但手掌在距离她的侧脸两厘米的地方,还是停住了。 他真是没用,始终没办法对这个丫头发火。 钟可情其实很希望他打下去。如果那样做,能让他舒服一点的话,早一点结束这样的纠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再考虑考虑……”贺迟终究还是软下声来,放开她的肩膀,牵着她的手进屋。 钟可情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 贺迟诧异地望着她,口中喃喃:“从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 “呵……”贺迟冷笑出声,“好!季子墨,你真是好样儿的!我贺迟没用,接连被你甩了两次!” 钟可情沉默不语,径自暗了门铃。 贺迟无奈地摇摇头,“我陪你进去吧。你就这样回去,必定要被家人追问的。” 是的!在全市万众瞩目的婚礼上,大名鼎鼎的谢家大少与身份尊贵的季家大小姐宣布了情侣关系,这对季家来说,绝对是惊天的新闻。一进大门,季奶奶呆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脸深沉。季正刚则躺在一侧的榻榻米上,手中展着一张报纸,正看着刚刚出来的头版头条:季谢两家秘密联姻,是真爱,还 是商界阴谋? 现在的编辑记者们,说话越来越没有口德了,但凡能够博眼球的语句,也不管是否合适,随意就会登上大字! “现在知道回来了?”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钟可情,季正刚冷冷开口。那语气,冰冷无情,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父亲教育女儿是该有的语气。 钟可情沉默地点点头。“是不是该跟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季正刚将报纸砸到她面前,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言一行代表了整个季家,你在外面随随便便谈个恋爱,季氏的股 价都有可能像抛物线一样,从高峰跌至谷底!更何况,你这次勾搭上的人,还是业界闻名的地产大王谢云的宝贝儿子!” 钟可情静默地看着他,并不出声解释。这个时候解释,也只是白搭。 “你仔细看看,你看报纸上都是怎么写的?”钟可情捡起报纸,淡淡瞟了一眼,忽而嘴角微扬,对上季正刚的视线,“爸,你说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季氏,那你的行为呢?你背着我妈,在外面养狐狸精的时候,有没 有想过,季氏有可能因此一蹶不振?爸,我是你的种,我也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你!你……” 季正刚被她一句话顶住,气得伸手就要甩她的耳光,幸而一侧的贺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住。 给季子墨当家庭医生当了十多年,季家的那点儿破事,贺迟自然清楚。 父亲倔强,女儿顽劣,再这么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 “其实,今天的事只是一个误会。”贺迟扫了一眼钟可情,淡然解释道,“小墨这么做,只是为了替钟家解围,没有别的意思。” 钟可情讶异地抬起头,望向贺迟。难道他一早就猜到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她解释呢?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在替她找借口?钟可情的脑子乱糟糟的。 季正刚一听,当即觉得愧疚难当,伸手去拍钟可情的肩膀。 钟可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得远远的。 季正刚尴尬地笑笑,“那明日就让《清远》的李总帮忙发一条声明,澄清一下,说小墨和谢少没有半点关系,所有的事情只是误会一场。” “咳咳……” 一直沉默不语的季老太太突然轻咳出声,冷声道:“有什么好声明的?” 钟可情诧异地望向季老太太。季老太太突然站起来,一脸微笑地走上去,拉住她的手,轻柔地抚了抚,暖声道:“既然消息都公布出去了,怎能容你们出尔反尔?谢少是个不错的归宿,季谢两家联姻,在地产界也是一件盛事,只要合理引导,你们的婚礼会将季氏的股价炒到云端……”季老太太越说越兴奋,握着钟可情的手也越来越紧,“小墨,我看谢少对你也有些意思, 倒不如将错就错!” 贺迟在一旁听着,面色阴沉难看,一双拳头已然握得咯咯作响。 季正刚听了,面上的阴云突然散去,“还是妈想得周到!”季老太太见钟可情傻愣在原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墨,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就给个说法吧!你妈妈十多年前就疯了,给我们季家添了不少麻烦,你在季家白吃白喝 这么多年,是时候为季家做出一点贡献了!” 贡献?季老太太对季子墨悉心照顾这么多年,凡是都护着她、宠着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她隐藏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吐露心声了。季子墨的存在,不是季家用来商业联 姻的工具而已!当初钟妈妈不也是这样不情不愿地嫁到了钟家么? 贺迟恨得咬牙,“季老太太,小墨毕竟是您的孙女儿,您不能这么对她!” 季老太太抬头,老谋深算的眼睛微微眯起:“贺医生,这是我们的家事。” “你们……” 贺迟还想说些什么,钟可情却突然伸手将他拦住,她冷冷对上季老太太的视线:“奶奶,我愿意,为季家做什么我都愿意。” “季子墨!你!”贺迟低咒一声,一脚狠狠踹在门框上,“你们一家人,都不可理喻!” 说罢,他摔门离去。 钟可情逃也似的奔上二楼,一进房间,就将房门反锁,而后她无力的身躯终于倚着墙壁瘫软下去。 她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陌生极了,感觉不到一点点亲情。 回想起贺迟离开前的那个质问的眼神,她的心莫名地抽紧,痛得无法呼吸。 是季子墨在心疼他了吧? 每当她跟贺迟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这颗心脏突突直跳,就像是怀春的少女见了自己心爱的情郎。 “妈,我想跟你谈谈。” 好一会儿功夫,钟可情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就听见楼下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她屏住呼吸,细细听着。 季老太太冷哼道:“正刚,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季正刚支支吾吾的,有些话似乎很难开口。 “妈,我想接美琴和子姗过来一起住。”“混账东西!”钟可情只听见“啪”得一声,季老太太仿佛抽了季正刚一个耳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绑架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妈……” 季老太太声音冷沉,“公然把小三接回来,董事局必然会质疑你的人格!这带个季家的负面影响,是无可估量的!” “可他们孤儿寡母,总不能一直住在外面!”季正刚略微有了一些底气,态度强硬。“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季老太太声线一凝,“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小墨跟谢家发展下去。你突然带着小三母女回来,万一她情绪一个不稳定,我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事, 就会毁于一旦!” “可是妈……” “没有可是!”老太太态度坚决,“这件事,今后不要再提了!”看来,江美琴那对母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眼见着季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季氏的股份她又握得最多,倘若不早些进季家的门,那季老太太一个不行,两眼一闭、双腿一 蹬,她们就少分了一杯羹!钟可情倚着门廊,细细思考着。 第二天,钟可情早早起床。 下楼的时候,季老太太正在用早餐。 “小墨啊,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自打昨天的事之后,季老太太对她说话的语气更加温软了。 钟可情缓缓一笑,“今天要去上课。”“乖孩子,”季老太太突然站起来,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答应了奶奶的话,要牢牢记住。这几日,奶奶会想尽办法帮你约谢少,你一定要抓住机会,用最短的时间攻下他 !”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道:“好。” 吃完早饭,钟可情便上了车。张小蝶站在车门口,毕恭毕敬地帮她拉开车门:“小姐,请。” 很多天没有见到张小蝶了,钟可情这才想起来,她被调去了花房。 钟可情冷冷扫了她一眼,饶过车子,走到另一侧的车门处,径自上了车。 张小蝶脸上写着无尽的落寞。 一次的背叛,已经足够毁掉一段友谊。 今天是上回二十七校联合模拟考试放榜的日子,一大早,学校的呈览窗前面就簇拥了大批大批的学生,将整条梧桐大道都死死堵住。 钟可情刚要绕道离开,就听见前面有人大声喊道:“看呐!那个就是因为作弊得零分的季子墨!”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钟可情的方向射过来。 张小蝶心下一惊,赶忙横开双臂,拦在她面前:“不……不许你们这样说我家小姐!”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么?我们就是要说,你们能拿我们怎样?”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女生,长得凶神恶煞,属于学校里常见的女流氓一类。 钟可情轻轻推开张小蝶,从那高个子女生面前淡漠走过,眼神中满是不屑。 “该死!”那高个子女生低咒一声,“谁允许你这样漠视我了?” 钟可情的脚步微微顿住,不知不觉又退了回来,走到她面前,做出一脸惘然地表情:“同学,你是在跟我说话么?” 周遭的人当即唏嘘不已。钟可情静默走开,回到教室之中,同学们看向她的眼光都怪怪的。有些鄙夷、有些嫉妒、有些羡慕……钟可情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归咎于昨天的报导,谢舜名毕业多年,但 在学校里的影响依然不减。 上课铃声一响,教室里依旧嘈杂不已,直到班主任走到讲台上,大家才立即安静下来。 “上次的模拟考,咱们班有两位同学取得了十分优异的成绩,被本市的C大提前录取,她们是季子姗同学和张小蝶同学。” 班主任一句话刚刚说完,坐下季子姗的拥护者便是一片尖叫声。 “咳……”班主任轻咳了一声,“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当然,还有另一件事情,令我十分苦恼。” 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余光轻轻瞥了一眼季子姗。是让你自食其果的时候了!“学校就季子墨同学涉嫌作弊的事情进行了深入调查……”班主任深吸一口气,目光扫向季子姗,“经查明,此事是受人陷害。学校领导调出当天考场的摄像记录查看,陷害 人就是本次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季子姗同学。” 季子姗的目光当即暗沉下来,猛得一拍桌子站起来:“老师!你胡说,那天考场里面根本就没安装摄像头!” “谁说没有?”钟可情直起身子,与她对峙。 “我一早就检查过,根本就没有摄像头!不信,你可以问张小蝶!” “呵……”钟可情轻笑出声,“子姗姐姐,你没事去查这个做什么?” 季子姗的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恐,她连忙捂住口,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钟可情朝着班主任弯了弯身子,“老师,谢谢您的配合,现在已经真相大白。” 季子姗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 钟可情上前一步,横眉一挑:“你们当初不也是联合起来嫁祸我的么?” “你!”季子姗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她手臂一扬,当众就要掌掴钟可情。 班主任一把将她拉住,双目怒瞪向她:“季子姗,你再这么无理取闹,就不怕学校给你记大过、开除学籍么?” 季子姗狠狠一跺脚,“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罢,她一甩背包,踢门而去。 张小蝶垂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班主任回到讲台上,对大家宣布道:“学校经过慎重考虑,取消季子姗同学提前升学的机会,并代表监考老师郑重向季子墨同学道歉,预祝她能够在接下来的高考中取得优 异的成绩。” 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话,钟可情是左耳进右耳出。有季老太太在,就算她真的作弊了,这件事照样能压下来。 “谢谢老师。”等到全班都安静下来,钟可情直起身子,乖巧地朝着班主任鞠了一躬。 临近高考,十几门课程已经全部教授完毕,所有的学生都在进行最后的冲刺,从早到晚,大家都闷在教室里自习。 钟可情立志考C大,那些课程早已了然于心。 她正盯着课本发呆,斜对角的位置却传来些许动静。 钟可情诧异地回头,正巧对上张小蝶凄楚的眼神。张小蝶正捂着嘴,一张小脸煞得惨白,仿佛痛苦到了极致。 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要不要帮她呢? 钟可情的内心正在激战,张小蝶已经腾得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而后双手捂着嘴唇,飞奔似的冲出了教室! 同学们纷纷侧目,大家都以为她是在为陷害季子墨的事愧疚,所以才会哭着跑出教室。 钟可情不觉皱眉。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天,若说愧疚,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爆发。 她越想越觉得怪,但先前说过跟张小蝶一刀两断,于是她狠下心来,决心不去过问。 从下午第二节课开始,一直到放学,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张小蝶都没有回座位。 钟可情背着包,走出教室。 路过月牙湖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张小蝶正拉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口中喃喃,一脸苦涩,像是恳求着什么。那陌生男子则毫不留情,一把将她甩开,重重摔在草地中央的石子路上。 “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远远地,钟可情可以听到张小蝶不断地哭诉着。 但那么男子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随即便大步离去。 钟可情不觉皱眉,难道这才是张小蝶背叛她的真正原因? 爱情,果然会使人盲目。 钟可情任由张小蝶瘫坐在地上,她径自朝着校门口走去。 一辆银白色的兰博基尼早早就停在了树荫底下,引来不少女学生的侧目。 “是谢少啊!他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不知道是在等谁呢!” “谁会有那么幸运?” “难道报纸上登的消息是真的?季子墨真的是谢少的新任女友?” “……”前方一阵聒噪,钟可情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摸出来一看,是季老太太发来的短信:小墨,奶奶跟谢少说,季家的司机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让他帮你接你回来。 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钟可情咬了咬下唇,看样子季老太太是铁了心要她嫁入谢家了! “滴”得一声,不一会儿功夫,钟可情又收到一条短信,内容简短而生硬,是谢舜名惯用的口吻:上车! 钟可情电话拨过去:“你能不能将车开远点,不要停在校门口?” 手机那端传来一声调侃,“怎么?季家大小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这……太招摇了。” 谢舜名冷哼一声,“我原以为你会跟季老太太解释清楚,想不到……季子墨,你比我想象中更有野心!既然你这么希望嫁入谢家,就迟早要接受我这份招摇!” 一句话说完,手机那端便传来滴滴滴的忙音。 钟可情收了线,抬起眼眸才发现,原本停在树荫下的跑车,一个漂亮的调头,飞一般停在了她面前。 钟可情在众多女同学焦灼的视线中,煎熬一般上了车。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钟可情刚要开口解释,就被谢舜名冷声喝断:“眼见为实!” 钟可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现在去哪里?” 谢舜名扫了一眼后视镜,勾唇道:“自然是依照季老太太的意思,找个幽静的地方,谈情说爱去!” 距离谢少的座驾不远处,有一辆老爷车正远远地跟着。 钟可情顺着谢舜名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后面的车就是往常接送上下学的那辆。老爷车缓缓地跟在后面,不紧不慢,仿佛车里有人正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无奈地耸耸肩,“看样子,奶奶是决心要一路跟着我们了——” 谢舜名横眉一挑,微弯的嘴角处露出几分不屑,“跟踪我?狗仔队都会跟丢,就凭季老太太也想偷窥咱俩谈情说爱?” 他话中有三分玩弄的味道,钟可情也不知,他究竟是生气,还是一惯的心不在焉。 “坐稳了!” 他口中冷冷吐出三个字,一踩油门,跑车便飞奔而去。 车窗没有关紧,五月底的热浪从窗外泉涌而入,吹拂到钟可情的面颊上,竟有些扎人的味道。 后面的那辆老爷车毕竟配置不够,很快便慢下速度来。 司机转过头,对后座位上的老太太道:“老夫人,姓谢的开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了!”季老太太脸上挂着三分笑意,朝着司机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追不上就不追了。我听说现在九零后的孩子,个性都很怪异。谈个恋爱,自然要给他们独立的空间。他们愿 意单独相处,自然最好不过,我这个老人家何必再跑去掺和呢?” “老夫人说得有道理。”司机赔笑,“依我看呐,谢大少爷和子墨小姐二人是郎才女貌,这处着处着,迟早能生出真感情的。” “但愿别让我等太久。” 季老太太叹了口气,面色突然暗沉下去,愁眉不展。 季家可等不了那么久了。那些数不清的账,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光凭她老太太一个人,已经快要扛不住了!她儿子季正刚年少时犯下错误,以至于在董事会一直抬不起头,立不了威,这些 年混来混去,也没办法接管季氏。 她孙子年纪尚轻,历练不足,如今还在香港。等他成长起来,又要好多年。 老太太年纪大了,大病小病的,说来就来。若是能为子墨找个像样的婆家,靠着谢家的鼎力支持,这季氏或许还能再撑个几年!季老太太越想越焦急,总觉得季子墨和谢舜名的事情得赶快定下来,于是掏出手机来,又给季子墨发了一条短信:奶奶让李嫂准备了晚饭,小墨,你们约会完了,一起回 来吃饭。 钟可情瞟了一眼手机,嘴角露出几分无奈,但仍旧回复道:好。 司机开到了十字路口,犹疑地回过头,问:“老夫人,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季老太太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轻咳一声道:“晚上小墨会带着谢家大少爷一起回来吃饭,现在就送我回家,我好早作准备。” “好。” 司机依照习惯,右拐进了小路。每次接送大小姐上学都是走这条路,远离嘈杂地市中心,路虽然小一点,但几乎没什么车辆,很快就能到家。 再过两个路口就能到家,季老太太已经隐约能够看见季家大宅,这时那辆行驶多年的老爷车,突然间抛锚了。 季老太太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司机忙道:“老夫人别担心,我下车看看。” 他刚刚打开车门,就听到“砰”得一声重击,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随即便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季老太太在车上等了五分钟,见车外没有动静,忍不住出声喊道:“车子怎样了?人呢?” 外面一声不响,季老太太推开车门,径自下车查看。 刚走两步,身后一只厚大的手掌突然横伸过来,握着纱布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浓烈的乙醚味儿在鼻尖萦绕,季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想要去看绑架她的人是谁,无奈两只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昏倒过去。 为首的大汉迷晕季老太太之后,另外两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闯了出来,“老大,怎么办?好像抓错人了!”面具之下,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光芒,被称作老大的西装男子冷哼一声,斥道:“怕什么?管她是小姐还是老太太,总归是季家的人,抓到一个是一个!季家财大气 粗,你还怕捞不着好处?” “老大说得是!” “还是老大有想法!” 两个手下赶忙跟着附和。 “那这个司机怎么办?”一个手下摁住了重伤不醒的司机,抬头望向西装男子,“要不要直接做了?” “你疯了么?”西装男子冷喝一声,“我们只是求财,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可是……上头不是吩咐了要解决干净么?”另一个手下忍不住道。“老子在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季家也是有人罩着的,若真听了那两个骚娘们儿的话,把季家的老太太和她的司机一并给解决了,我们三个就等着被人拿到砍吧! ” “还是老大想得周到。” 西装男子听了,嘴角露出几分不屑,“那两个骚娘们儿倒也有些本事,若不是她们提供的路线,我们也没这么容易抓到季老太太!” “老大,下面要怎么办?” 西装男子指了指司机,“这个家伙块头太大,又碍事,丢到一边的小水沟里,泡上两天!” “是。”两个手下依言照办。 “那季老太太呢?” “我们现在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带着钱来赎人?” 西装男子冷眉一挑,“急什么?先饿上两天,再拍个照给她家人看看她的凄惨样,到时候谁还敢报警?”钟可情坐在后座,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说不出的惬意。知道他在身边,真真切切地陪着自己,这样安详地一刻,她等了十年之久。她姑且暂时忘记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将自己真正想象成他的女朋友,享受这短暂的幸福。 谢舜名的车子开得很快,一路朝着郊区而去。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了香山公墓门口。 钟可情心中掠过一丝异样,谢舜名已然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将她拉下车,淡然道:“陪我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是不是? 嘴上虽然忍不住问出口,但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墓地里的黄叶树,枝繁叶茂,横出的树杈铺满了小径,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树杈上有不少细小的毛刺儿,钟可情静静站在原地,等着谢舜名扯开树枝后再走。 出乎意料的,谢舜名也愣在原地不动,而是伸手将她推到前面,冷声吩咐道:“你,踢开这些树枝,清理出这条道路来——”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眸。他……他把她当成什么了?扫马路的环卫工人么? 不管是从前的钟可情,还是季子墨,她们两个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居然要她拾树枝,她完全想不通谢舜名究竟想干什么。 谢舜名见她一直愣着不动,也不知怎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一个音调,道:“就当是为你所做的事情道歉,替我把道路清理出来,我花粉过敏,不能碰那些东西……” 花粉过敏? 钟可情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谢家大宅的后面是成片成片的薰衣草园,薰衣草盛开的时候,他们经常在园子里一躺就是一个下午。这样,也能叫花粉过敏吗? 谢舜名的谎言不攻而破。 钟可情目光微微一瞥,她确实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许端倪来。或许,那些黄叶树的树枝,他真的不能乱碰,但绝对不会是因为花粉过敏! 钟可情不想将他逼的太紧,想要一步步去探索这十年藏在他身上的秘密。 她走在前头,边走边小心翼翼地踢开树枝,给身后的谢舜名开出一条道路来。 这一片墓地,是钟家爸妈挑的,钟可情很熟悉,自己的衣裳就埋在这里。 因为肉身被炸毁,连灰烬都找不全了,钟家一惯信鬼神,所以才买了几套她生前常穿的衣裳下葬。 钟可情静静站在自己的墓碑面前,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神情恍惚。 那是三年前的旧照,她穿着白大褂,扎着帅气的马尾,是流光医院里最朝气蓬勃的女医生。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是做完一例艰难手术之后,成功的喜悦。 之后的三年,她一直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衣衫褴褛,夜夜缠绵,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本来面目。 陆屹楠是在三年前的平安夜下的毒手,那时候她已经决心要跟他分手。他伪善的面目就快维持不下去,在公众面前,他所营造出的有为青年形象很快就要破灭。 他终于按耐不住,一边绝望地跟她分手,一边平静地准备着分手礼物。 陆屹楠将她约到,她常去的那片薰衣草园。 冬日,天气寒冷,园子里的薰衣草早就开败了。陆屹楠就是在那个地方,露出了他的本性,一面扼着她的喉头,一面深深斥责:“说我出轨,你又何尝不是?我最多就是上了几个女人,但心里头总归是爱你的。可你呢, 你的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我的位置?” “屹楠……” 那时候,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无力。 “我知道!这个地方有你们的回忆……”陆屹楠一把将她摁在地上,“所以,我一定要让你们的回忆里有我!” 钟可情只是弱智女流,纤纤双臂,哪里敌得过陆屹楠健硕的四肢。陆屹楠轻轻一甩手,便将她摁在了地上,而后巨大的身子压过她的头顶,灼热的鼻息在她耳畔撕磨:“你是学医的,又是妇产科,有些东西应该比我还清楚。但是,药理方 面……你懂的绝对没有我多!” 陆屹楠的语气十分笃定。他从大一开始,就发觉了钟可情的医学天赋。他拼尽全力的学习,才能维持住第一的位置,而她翘翘课、逛逛街,照样能够名列前茅。他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害怕有 朝一日,他会被自己的女朋友给比下去! “什么药理?”钟可情双眸蒙上了一层雾气,只觉得浑身燥热,身体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痛痒难耐。 陆屹楠一手扼住了她的下巴,另一手则飞快的掠过她的上衣,摁在了她的胸口,“有没有觉得很痒很难受?” 钟可情的身子极为敏感,眼睁睁看着他将手掌抚在她私密的地方,羞愤难当,却无力推开对方。 陆屹楠微微勾唇,“方才,我在车子里喷了玫瑰精油。薰衣草的香味,遇上玫瑰精油,再配合我研制的新药,有着过人的催情疗效——” “你!你禽兽!” 钟可情伸手,一巴掌就朝着他的侧脸上招呼,无奈手臂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碰到他脸颊的时候就软弱下来,拂在他脸上,不像是掌掴,反倒更像是调情。“我禽兽?”陆屹楠一声冷哼,“我跟你谈恋爱七年,整整七年,你都没让我得到过你!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都忍受不了!七年了,我还没得到你,你却要跟我分手!我告 诉你,钟可情,你休想!你一辈子也别想摆脱我!”当下,钟可情的双眸之中满是惊恐,她从未见过陆屹楠如此黑暗的一面。即便他曾经出轨,即便他花心滥情,但在人前,他总是温文尔雅、斯文秀气的,你无法想象一个 浑身充满卷气质的优秀男子,瞬间化身为恶魔时的情景。 陆屹楠玩味地挑逗着她,在那片满布芳香的薰衣草园里,他将她多年的纯真,彻底践踏! “怎样?万蚁蚀心的滋味儿舒服么?”陆屹楠扼着她的下巴,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反复摩挲着,“很多个没有你的夜晚,我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可情,我真的很爱你。” “不……这根本不是爱!”钟可情从未有过的绝望,明明身体已经被推向了欲望的顶端,她的内心却恶心到了极致,胸口翻江倒海,想要吐出来。 陆屹楠横出手臂,“啪”得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她脸上。 他在她耳畔撕磨:“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七年了……原本想要你心甘情愿的给我,可你始终不愿意,那我只能用强了。你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钟可情心头紧绷,她侧过脸去,视线透过丛丛草梗,望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风尘仆仆,黑夜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他手中捧着一束紫罗兰,那是钟可情生平最喜欢的花。钟可情的身子微微一震,眸中闪过一丝惊恐,那人的身形越拉越长 ,和记忆中的一抹剪影完全融合在一起! “不!不要!陆屹楠,你快放开我!你疯了!” 钟可情拼命挣扎,陆屹楠的动作却越来越狂肆。 “啊……恩……” “不要!谢舜名,救……救我……” 陆屹楠俯下身子,没给她任何缓气的机会,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陆屹楠咬着她的耳朵:“我知道他今天回国。所以,我特意把你们约来这里,让他看看他心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做!” “你是个疯子,疯子……”撕裂般的痛楚侵袭着钟可情,令她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钟可情哑着声音,想要解释,却见谢舜名的身影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被下了催情的药物,她的声音又哑又小,很快就飘散在冬日的寒风之中。 漫无边际的痛苦袭上心头,钟可情头痛欲裂,瘫软着身子,蹲坐下去。谢舜名原本正专心拜祭着钟可情,一回首,却见钟可情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上,面色煞得惨白。五月的大伏天,气候闷热到了极致,而她却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模样 。 “喂!你这是做什么?”谢舜名冷哼了一声,“虽然你毁了可情的尸体,但可情绝不是那种小气记仇的人。你不是有意的,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钟可情一边颤栗,脑海里一边想着:我不是毁了她的尸体,而是因为三年前错误的赴约,弄脏了自己的身体,也弄脏了自己的心…… “喂……”钟可情没有回应他,谢舜名不觉蹙起眉头,心下不由自主的焦虑起来。他也想不通,他究竟在担心些什么?担心眼前这个心机深重的少女么?不!绝对不是!可他总觉得 她的身上有种熟悉的特质,时时刻刻在吸引着他。尽管他知道,这个女孩儿不简单,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去探索—— “起来。”谢舜名蹲下来,扶住了她的肩膀,“我带你来这里,并不是要看你愧疚。” 钟可情仰起一双落满星辰的璀璨眼眸,心中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三年前,你是不是回来过?” “什么?” 谢舜名眉头一拧,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这十年,你并不是一直呆在美国。三年前的圣诞夜,你是不是回过国?有没有去谢家老宅后面的那片薰衣草园?”钟可情咬着牙,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日站在田埂上,手捧紫罗兰,绝望地看着他们的人,是不是谢舜名?那一抹模糊而孤寂的身影,究竟是不是他?在有着他们共同回忆的田野,她却和另一个男人在乱来,尽管她并不愿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醉态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你调查我?”谢舜名冷眉如剑,双瞳幽深似海,寒入骨髓的目光横扫过来。 钟可情怔怔张大了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现在是季子墨,关于谢舜名的事情,她知道得不该如此清楚。谢舜名冷哼一声,面上竟是不屑:“真是可笑!方才我居然会同情你!你这种为了得到一个男人而不择手段的女人,凭什么得到我的同情?带着你来到可情的墓碑面前,简 直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侮辱?什么叫做侮辱? 三年前,那样决然而然的离去,带给她的才是真正的侮辱。 见他这样的口吻,钟可情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愤怒。三年前的圣诞夜,她那样哭天喊地,撕心裂肺。他却抱着一捧紫罗兰,决然不顾地转身离去,那一刻,她的心都死掉了。之后被陆屹楠囚禁的三年,她毫无意识地活着, 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见到他,想要向他解释清楚那天的事。 “三年前,你为什么不阻止陆屹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钟可情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既然当初就选择了退出,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谢舜名一生中最低落、最卑贱的时光被人挖掘出来了。他从来都不害怕狗仔队,因为他自认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但那晚的事情被眼前这个女人赤裸裸摊在他面前,他心里 的恨,绝对不止一点点。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做爱,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倘若他不是一走七年,他一定会理直气壮地冲上前去质问。可是他抛下她整整七年,他凭什么阻止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男欢女爱?“为什么要阻止他们?”谢舜名面上满是戾气。当初陆屹楠跟他通过电话,说要约可情出来,两个人公平竞争。他故意将地点定在了薰衣草园,为的就是勾起可情的记忆, 偏偏……他还是输得一败涂地。这样不堪的他,凭什么去阻止可情跟陆屹楠在一起? 钟可情气结。他居然还反问她为什么要阻止他们?眼睁睁看着她被强奸,他都无动于衷么? “还说什么,她是你最心爱的女人,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强奸,你都不上前阻止的么?”心底的愤怒如同燎原的火,一层层烧到头顶,让她的大脑都变得不清晰了。 “什么……”谢舜名整个人都懵掉了。原本漆黑深沉的一双眸子,变得空洞无比。他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扼住了钟可情的双臂,不断地摇摆着她的身子,一声声质问着:“你说什么?什 么强奸?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冤孽!真是冤孽! 钟可情的眼中含着泪。原来那晚,他真的误会了。陆屹楠的目的达到了,他不仅彻底摧毁了她,还深深伤害了她心爱的男人。 圣诞夜的薰衣草园,薰衣草花圃中,激情交缠的两具身体……无边的回忆涌上心头。因为夜太黑,他只听到了陆屹楠那一声高喊,甚至没有看清可情的表情—— 倘若那一刻,陆屹楠真的是在强奸可情,那么当可情看到他离去的时候,该是多么的绝望? 谢舜名的意识渐渐混乱,他扯着钟可情的衣领不放,声音冰冷深沉:“季子墨,你说!这些事情,你究竟是从哪里查到的?你怎么会知道?” 他无法忍受,他那样屈辱的一刻,可情那样委屈的一刻,居然还有第四个人见证了! “如果你看到了,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钟可情的脖颈被谢舜名死死拽住,双脚已经离地,一张脸涨得通红,快要无法呼吸。她要怎么告诉他才好?告诉他,我就是可情,三年前那个错误约会的最直接受害人就 是我! 真是笑话,死而复生的鬼话,说出来,谁会相信? “咳咳……”钟可情剧烈地咳嗽着,谢舜名双手一滑,她这才得以逃脱。她抚着脖子,不断地喘息,瞬间蹿入鼻腔的新鲜空气,让她尝到了生命的气息,但与此同时,又扎得她的喉咙 深深地疼。或许,活着,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吧。 谢舜名二话不说,拉着她,便朝着墓地外面走去。 他坐在驾驶位上,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透过后视镜,钟可情隐约能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眸底,泛着点点莹光。钟可情选择重生复仇的时候,坚强无比。那一刻,她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已经不会再有感情了,可是当看到他伤心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心,还是会痛得,万箭穿 心地那种痛。“其实……”钟可情咬了咬唇,为了让他不那么自责,她选择撒谎,“我只是随口说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一直觉得可情表姐的死有蹊跷,或许是我想多了吧,陆医 生那样喜欢可情表姐,可情表姐应该是心甘情愿的……” “是么?”谢舜名紧抿的唇角里突然溢出两个字,眼底的神采令人捉摸不透。仅凭钟可情的三言两语,已经说服不了他了吧?钟可情看到他眼底的疑虑,她回想起陆屹楠手握手术刀发狂取她性命之时的场景,她的心底突然生出无边的恐惧。原本一直期待着谢舜名可以查明她的死因,可她现在不 想了,她不想他离危险那么近。复仇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能害了他!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可情表姐和陆医生恋爱了十年,陆医生也没有必要对她用强。” 钟可情不知道,她解释得越多,落在谢舜名耳中,便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谢舜名双眸微微眯起,他再三的回忆着那晚的情形,越发觉得三年前的圣诞之约是个局,陆屹楠设下的局! 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可情的死,就一点都不单纯了! 车子停在墓地门口,两个人沉默良久,直到天色渐渐黑下去。 谢舜名终于踩了油门。 他面上的阴沉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令人捉摸不透的冷笑:“听说季老太太为我们准备了烛光晚餐?” 钟可情和谢舜名回到季家的时候,李嫂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季老太太没有出门迎接,钟可情疑惑地朝着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季老太太年龄大了,看的时候十分吃力,房的灯没有开,钟可情猜想季老太太不在屋里。 李嫂一脸恭敬地站在餐桌边上,招呼她和谢舜名入座。 “子墨小姐、谢少爷,你们慢慢用餐。” 钟可情忍不住问了一句:“奶奶呢?” 明明说好一起吃饭的,不知为何季老太太却至今没有现身。 李嫂不禁捂嘴偷笑。 钟可情好地瞪大了眼眸。 李嫂故意避开谢舜名,凑到钟可情耳畔道:“方才老太太发了短信过来,说今晚不回来吃饭,要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哦。” 钟可情嘴上应承了下来,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倘若真是为了给他们营造二人世界,他们在外面吃饭也是可以的,何必要回季家呢? 但她又转念一想,季老太太是何等狡猾的人物,她的心思哪能轻易被人猜透。或许,她别有用意呢? 李嫂为他们点上了蜡烛,而后熄了灯,悄然退出了屋子。 静谧地季家大宅,所有的佣人都出去了,整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钟可情和谢舜名二人。 幽暗的空间里,点点星火燃烧着。 钟可情撑着脖颈,趁着对方伸手去开红酒的刹那,扬眸偷偷打量着他。明晃晃的烛光映在他脸上,照得他俊秀的面容异常清明。他做事的时候很认真,就算只是开一瓶红酒,也会把全副心思放在上面,而他认真的表情是那样好看,是钟可情 最喜爱的。 “看够了么?” 钟可情还在发呆,谢舜名已经轻哼一声,伸手过来为她斟上红酒。 “啊?” “恩……” 钟可情猛然一惊,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她的双颊烧得滚烫,幸好没有开灯,否则又要被对方嘲笑了。 谢舜名突然朝她举杯,道:“我敬你。” 钟可情一愣,“为什么呢?敬酒也是需要理由的。在谢少眼中,我不但心机深重,还一无是处。你敬我,实在不应该。” “为你替我解开心结,我敬你。” 这么多年,他都被三年前薰衣草园里的画面困扰着,如今他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尽管他并不希望是那样的情形。 钟可情并未猜透他话中含义,也没有深究,便举杯与他轻轻碰了碰。 钟可情不胜酒力,她只微微抿了一口,生怕喝醉。 她醉酒之后的姿态,着实可怕。她怕发起酒疯来,吓倒对方。 高三毕业的时候,最后一次同学聚会,她仅仅喝了一瓶啤酒,就酩酊大醉。她一如所愿考上了C大,离自己最喜欢的职业又近了一步,可偏偏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沾了酒腥味儿的她,脑海里只记得一个人。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简洁的牛 仔裤,一双运动鞋,明明是最简单平常的装扮就已经夺走了她的心。 很多女生上前来,同她喝酒,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身边的陆屹楠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她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也有不少男生上前敬酒,那些多半是暗恋不成,打算破釜沉舟的。 钟可情一个接一个的喝过去,直到她头晕眼花,认不清了身边的人是谁。 聚会到了一半的时候,钟可情肚子里翻江倒海,再也忍受不住。她紧紧抱住身侧的男人,一边痛苦的拧眉,一边哭诉道:“屹楠,我好难受,好想吐……” 身侧的男人没有说话,静默不语地看着她。 钟可情再也等不及,肚子里那些杂烩,一口气全都喷在了对方的胸口。 “该死!” 对方低咒一声,钟可情这才朦朦胧胧地抬起头,发现眼前的男子并不是陆屹楠。酒过半巡的时候,陆屹楠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丢下她一个人应付这难堪的画面。 那男子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从背面乍一眼看上去,竟有几分谢舜名的味道。酩酊大醉地钟可情借着醉意,一把扑了上去,耍赖似的,死死拽着对方的手臂不放,口中还不住喃喃:“原来是谢校草啊!真有你的谢校草,躲了我这么久,你居然还敢回 来……谢校草,谢校草……这次我要好好抓住你,死都不让你跑掉!” “原来是个疯子!”那男子一脸不耐烦,想要甩开她的手臂,但见她一脸凄楚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被某个负心男人给抛弃了,他竟然没忍心甩开她! 半个小时以后,钟可情就做了令他后悔的事。 她渐渐入睡,双手却越拽越紧,细长的指甲掐入对方的骨血,她甚至闻到了血腥味儿。第二天,她躺在宾馆里醒来的时候,陆屹楠的妹妹陆惜月坐在她床头,一脸无奈地望着她。钟可情后来才知道,酒后的她,就如同一只撒泼的母狗,咬着人家的手臂不放 ,直到保安来了,才把她拽开。听闻,那名不幸的男子,后来吃了不少苦头,手臂被钟可情咬得连骨头都要出来了。 陆惜月还不忘羞辱她:“嫂子,你的杀伤力真大!” 其实陆惜月是钟可情的同学兼闺蜜,没有她,钟可情应该不会认识陆屹楠,更不会陷入之后的一个又一个深渊。 尽管如此,她却一点都不恨陆惜月,甚至于觉得有愧于她,因为她…… 钟可情正回忆得出神,谢舜名突然伸手在她手臂上点了点,暧昧不清道:“想什么呢?”这一回,钟可情很快反应过来,她没有抽回手,而是反手一把将他的大掌摁住:“谢大少爷风流倜傥,在医学上又有着卓越的成就。我在想,如果我能够向你学习,是不是 有一天也能成为一名知名的医生?” 谢舜名眉头一皱,扼住了她的手腕:“你想当医生?” “不错,”钟可情勾唇,“半个月,我要参加高考,高考志愿我已经想好了,除却C大,我哪儿都不去!” 谢舜名目光一沉:“医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钟可情当然知道。她选择再次当医生,并不是为了像谢舜名那样,成为医学界闪闪发光的新星。她的目的那样的单纯,单纯得只为拉着那些黑心的恶人一起下地狱! 钟可情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咬唇一笑,“可我觉得,像谢医生一样,拥有数不尽的粉丝,也是一件乐趣无穷的事情。” 谢舜名恶寒,“那你去当明星或者更直接一点。” “哪个明星不是钱砸出来的,多没劲!”钟可情挑眉。 “季家也不差这几个钱!” 钟可情恍惚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谢少不该将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我是为你好……”谢舜名微微眯起眼眸,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认为,一家人不需要两个医生。季小姐若真想嫁入谢家,去当个小护士倒是不错的选择。指不定, 我喜欢制服诱惑呢?”“当护士?给你打下手么?”钟可情清眸流转,“其实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呢!不如,你介绍我去流光医院?我知道你在流光的地位很高,你开口带我这个小实习生,院长没理 由不同意。而且,我不用工资,免费当劳动力就好!”这或许是进入流光的最快途径,医科大学要读五年,她实在等不及。 “呵……”谢舜名轻笑一声,“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我凭什么要帮你?”“这恐怕由不得你来选择吧?”钟可情嘴上这样说着,右手则伸手身侧的背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照片来,当着谢舜名的面,放在了烛火之上:“谢少,我现在手上拿着的就是可情表姐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你若是不肯介绍我进流光实习,我现在就把它烧了,跟可情表姐一样变成灰烬!你若是照着我说的做了,那么我正式成为医生的那一刻 ,这张照片也会物归原主!” 钟可情其实是在赌,她想赌一赌,前世的她在他谢舜名心里的地位究竟有多重要。 谢舜名那张俊朗非凡的脸瞬间变得阴晴不定,几乎可以用“扭曲”一词来形容。 他的声音暗沉沙哑,扼着钟可情手腕的力道又增大了几分,“你别乱来——” 钟可情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照片,悬于烛火之上,不敢有半点分神。她按着照片,一点点朝着烛火逼近,眼见着那灼热的火焰已经将照片的边缘熏黑…… 谢舜名猝然冷喝一声:“够了!快放下!不过是实习,我全都答应你!高考一结束,你就可以拿着C大的录取证来流光报到!” 钟可情松下一口气来,紧紧将照片护在怀中,满脸欣喜的模样:“可情表姐的照片可真是个宝贝,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你!”谢舜名气结,却拿她没辙儿。那确实是可情唯一留下的东西,他一直珍视,藏在皮夹中十年,却不想有朝一日会落入这么个难缠的大小姐手中! “我怎么了?我就是这样!”季子墨身为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些刁蛮任性应该不足为吧? 谢舜名不欲与她多说,发狠似的闷头喝酒,一口气连喝了好几杯。钟可情看得有些呆了,红酒在他眼中就跟可乐似的,喝着玩儿,怎么喝都不会醉! 钟可情有些怨恨,凭什么老天爷给他这么好的酒量,却让她千杯不醉半杯倒。 “喝酒了不起啊!我也喝!” 钟可情一把从谢舜名手中夺过红酒瓶,就着酒瓶口,微微张开诱人的红唇,就这样小口小口地啜着,而后没完没了地仰着头,直到饮尽红酒瓶中的最后一滴酒。 这就是传说中的吹瓶子! 但她吹得不是啤酒瓶,而是红酒瓶!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舜名,都看得目瞪口呆。 空气中弥漫着烛火的馨香,混着红酒的味道,不知不觉钟可情只觉得自己有些醉了,眼皮重重的,一层一层地热浪朝着她袭来。谢舜名也觉察到一丝异样,他警惕地嗅了嗅,这才发现空气中散发着依兰精油的味道,而那烛光则含着茉莉花的馨香。依兰、茉莉花,加上红酒,这真是催情的三大利器 。倘若他和这位大小姐之间真有那么一丝暧昧,这会儿恐怕已经纠缠上了。 钟可情对红酒本身就没有抵抗力,加之空气中的香味令她浑身发热,她的脑袋晕晕沉沉地,很快就“噗通”一声,从高脚椅上跌坐下去。 “你醉了……”谢舜名如是说。 钟可情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哪有醉?我没有醉……” 谢舜名不觉皱眉,扶她起来,冷声道:“我送你回房。” “别碰我!不许抢我的照片!”钟可情已然辨不清东西南北,但她心里头却还想着那张照片。她垂眉,像是思索了好久,一抬头,眸中精光闪过。她当着谢舜名的面,晃悠悠地站起来,先将那张照片从自己的胸口丢下去,一路下滑,穿过光洁的胸脯,塞到了她身体最为私密的部位,而后才扬起一双天真的眼眸,望向头顶面色阴沉的男子:“照片,我藏好了……有本事, 你来拿呀!” 同钟可情谈崩之后,贺迟一整天都没有联系她。 贺迟第一天正式加入流光医院,就引来医院里一群饥渴的小护士们虎视眈眈。 贺迟的办公室外头,两个女人正喋喋不休。 “都八点了,贺医生怎么还不下班?”一个小护士捧了些小点心过来讨好唐糖。唐糖是贺迟的助手,自打他做医生开始,她就一直跟着小媳妇儿似的呆在他身边。病人的档案、资料,贺迟的工作日程安排,全归她管,甚至于他的生活起居,她都要照 顾周到。 唐糖一把夺过护士小芬手中的提拉米苏,自顾自地拆开,当着她的面吃得津津有味。 小芬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指了指那点心,有苦难言:“那……那是我给贺医生……买的……” “贺医生不喜欢吃甜!”唐糖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这么好的东西,与其那个禽兽糟蹋了,倒不如让我好好尝尝!”不一会儿功夫,一盒点心就见了底,唐糖甩开包装盒,一记漂亮的投射,准确无误地将它丢进了垃圾桶。她舔了舔唇,朝着小芬回眸一笑:“你难道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 殆’么?” “恩?”小芬并不明白她话中含义。唐糖无奈地摇摇头,“我在贺医生身边呆了十多年了,他的喜好,我一清二楚。你要是想知道呀,就……”她捻了捻手指,“给我点好处,我保证给你第一手资料!要知道, 这医院里头,狼多肉少,贺医生不知道被多少只母狼盯上了呢!你要是再不下点儿功夫,改天就只能看着人家成双成对,泪流满面了!”小芬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缠着她的胳膊,粘嗒嗒道:“唐糖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可爱、最威武,集美貌与才能于一身的最完美女医生!你一定会帮我的,哦? ” “恩——”唐糖闭上眼睛,听得甚为惬意。 “啪”得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猛力推开,贺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冷冷扫了唐糖一眼,道:“下班!”说罢,他拎着笔记本,径自朝着停车场的地方走去。 小芬吓得一把拉住唐糖,问道:“唐糖姐,贺医生这是怎么了?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唐糖吐了吐舌头,“别管他!更年期!” 唐糖所在的住宅区离贺迟家很近,所以每天都是蹭着他的车子上下班。她赶忙跟小芬道别,匆匆跑去了停车场。 等她赶到的时候,贺迟已经开着车子,疾驰而出—— 唐糖一个电话立马打过去,斥道:“你个禽兽,我不过吃了你一个提拉米苏,至于抛下我不管不顾么!我可是陪着你一直加班到现在,没人性啊没人性……” 贺迟闷闷哼了一声,随即挂了电话。 这大晚上的,又碰上修路,根本就不好打车。唐糖不甘心,又是一条短信发过去:求你,回来载我吧,你让我做什么事都行。 唐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皮都累得打架了,贺迟还是没有回短信。 穿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脚又疼又酸,她干脆脱了鞋子,蹲坐在马路边上,指望老天开眼,能让她碰上一辆出租车。 “嘟嘟——” 不一会儿功夫,她的头顶响起两声鸣笛。 唐糖抬头一看,却见贺迟的车子不知何时倒了回来,他摇开车窗,镇定地望着她,冷冷吐出两个字:“真的?” “什么?”唐糖一时间没听明白。 “只要我载你走,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贺迟重复了一遍。 唐糖白眼。他的洗漱用品是她买的,一日三餐也是她订的,就连没空买衣服的时候,也是她代劳。她照顾他吃,照顾他穿。她就不信,她还有什么事不能为他做?“当然。”唐糖狗腿地说,“任何事情,唐糖都愿意为贺少爷效劳。”她脸上是一副谄媚的表情,心里头已经将眼前这个禽兽诅咒了无数遍!虽然他给她开的工资很高,可他 简直把她当驴使! “OK!上车!” 唐糖几乎是被拖上车的,贺迟动作粗鲁,根本没把她当女人,虽然,她自己也不拿自己当女人。 车子朝着季家的方向驶出,一路上贺迟连拨了五通电话,都没有人接!他一时气愤,直接把手机当砖头砸! 能让伟大的贺医生发怒的人,恐怕也只有季子墨那位大小姐了吧?唐糖从六年前就开始接手季子墨的档案,每次贺迟对她做完心理辅导,唐糖都要被迫写长达上万字的报告。这玩意儿就是写给季家看的,以显示贺禽兽十分专业、职业素 养很高。 正因为如此,唐糖对季子墨甚为了解,以至于后来季子墨内心的一点点微小变化,都没能逃过她的法眼。 “那丫头又挂你电话?”见贺迟一脸阴沉,唐糖试探着问。 贺迟低咒一声,“根本没接!” 钟可情这会儿已经醉得稀里糊涂,半个身子都挂在谢舜名身上了,手机又调得震动,怎么可能察觉到贺迟的来电?唐糖吐了吐舌头,深表同情。她随手打开了收音机,里头正播报着一条新闻:今天下午十七时,我市滨江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老爷车撞上了路边的大树,司机被发 现的时候,倒在附近的水沟里,昏迷不醒,现已送到医院急救。警务人员尚未联系到伤者家属,事故车辆的车牌号为XKXXXX,请家属得到消息后,尽快与警方联系。 唐糖眉头一蹙,扬起脸望向正在开车的贺迟:“你不觉得这个车牌号,很耳熟么?” “是么?”贺迟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记别人的车牌号。” 唐糖在心里盘算着,好一会儿才激动地拉着贺迟的手:“是……是……” 贺迟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你做什么?想死么!我正在开车呢!” 唐糖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那是接送季子墨的车!” 听到季子墨这个名字,贺迟整个人都懵掉了,脚下一个急刹,脑袋差点儿没撞上方向盘! 车子还没有停稳,贺迟便弯下身子,心慌意乱地去摸脚步的手机。 “该死!”许是方才砸得太用力了,整个手机屏幕都裂开了,完全不能用。 唐糖见他这回不像是闹着玩,应该是真的急疯了,于是赶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来,递了过去。贺迟很快拆开手机后壳,换上手机卡,又拨了一遍季子墨的电话。电话那端铃声响了很久,而后传来机械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我们将为您转接 语音信箱,滴声后开始计费。” 贺迟的心里头像是塞进了一团火,没由来的暴躁,强压住焦虑,冷静地对着手机端道:“我是贺迟,你在哪里?立刻给我回电话!” 说罢,他又立马拨了季老太太的电话。手机那段传来忙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季老太太出事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终于一刻也等不得,一踩油门,车速飚到了最高,直冲着季家的方向开去。 十分钟,贺迟连闯五个红灯,他的座驾便飞速停在了季家门口。 李嫂正在门外守着,贺迟便要冲进去。 李嫂赶忙将他拦住:“贺医生,您是来?” “季子墨呢?让她出来见我!”贺迟双眸充血,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唐糖也随后赶到。 李嫂拦在门口,面色尴尬道:“贺医生,小姐这会儿不在家……” 贺迟眉头一皱,“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李嫂支支吾吾,一时间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贺医生对季小姐很特别,她自然是知道的,她总不能告诉他,子墨小姐这会儿正和谢家少爷在屋里头烛光晚餐吧? 贺迟恨透了这种四处找不到人的感觉,急得一脚踹在青石板台阶上,又问道:“季老太太呢?季老太太知道她在哪儿吗?” 李嫂摇摇头:“老……老太太,还没有回来。” 唐糖仔细观察着李嫂,一把勾住贺迟的肩膀道:“她撒谎!她都不敢正视你!季老太太一定在屋里!” 贺迟二话不说,一把推开李嫂,就去拉季家的大门。 “贺医生,使不得呀!使不得!”李嫂一边喊一边求神拜佛,但愿依兰精油没派上用场,但愿屋子里的两个人都还清醒着。 大门被猛力撞开,大厅里漆黑一片,唯独餐桌上的两抹烛光还灼灼燃烧着。 餐桌上放了两双筷子,却不见人影。满桌子的菜几乎没怎么动,唯独那瓶开封的红酒被喝了个精光…… 李嫂推门一看,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们并不在大厅。 贺迟抬头,朝着二楼望去。季子墨的房间正散发着点点幽光,像是开着床头灯的样子。 贺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收音机里听到的那辆车是接送季子墨的车,他还以为她受了伤,或是……但凡是令她伤痛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李嫂顺着贺迟的视线,望向二楼,这回心中的惊恐越来越大。该不会是依兰精油真得起到了催情的效果,他们已经—— 不等她反应过来,贺迟和唐糖二人已经快步朝着二楼走去。现在已经接近九点,贺迟担心季子墨已经入睡,所以步子故意放得很轻,生怕惊醒了梦中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呆在季子墨房间的意志还算清醒的谢舜名,没有听到任何 动静。灯光有些昏暗,钟可情耍赖似的,勾着谢舜名的脖颈不放。其实并不是她豪放,只是因为醉了。她的酒品差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以至于谢舜名从她身上找到了某人的影 子。 “谢校草……谢校草……” 钟可情放肆地,一声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嘴角越咧越大,喜笑颜开。这个称呼、这个声音,此情此景,都让谢舜名无法克制地想起钟可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明明年龄相差那么多,他却总能在她身上找到可情的影子。她说话的口吻, 她对人的态度,以至于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相似。 “谢校草,这么多年,要是你一直呆在国内该多好啊——” “谢校草啊,你为什么要走呢?” “为什么要抛下我……” 钟可情是彻底醉了,才会荒唐到,对着梦里的一个影子,喋喋不休。 谢舜名漆黑的双眸中,一瞬间闪过一丝清明,他猛然搂紧了她的腰身,低哑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你喊我谢校草?你是谁?” “我不是一直都喊你谢校草么……”钟可情嘟着嘴,眨巴着一双氤氲的眼眸望着他,“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么……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谢舜名心头一震,掌心已经隐隐沁出汗珠。 钟可情突然勾唇道:“好困啊……好想睡觉啊!床很大,要不要一起?” 小时候,他们都是不分彼此的,和衣同床而眠,那是常有的事情。钟可情几乎是脱口而出,根本没有多想。 谢舜名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厌恶,是的,那是厌恶,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厌恶。他方才还差点儿将她当成可情,若不是她做出这样的邀请,他差点儿忘了,她是季老太太派过来勾引他的人,她是季家的嫡亲孙女儿,她是那种想尽办法想要攀附谢家的 人! 钟可情眸光清灵,迷糊地瞪着他的眼眸,在他的瞳仁里,仔细寻找着自己的倒影。“呵……”谢舜名冷笑一声,轻轻一推,便将她放倒在床上。他俯身过来,死死压在她身上,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狠意,姿态暧昧道:“既然你这么想跟我发生点儿什么,那本 少爷就成全你!” 恰当此时,房门砰得一声被推开。 “贺医生,不要进去!” 李嫂冲过来的时候,已然拦不住了。贺迟阴沉着一张脸,一把将谢舜名从钟可情身上拽下来,二话不说,就送给他一拳,打得他嘴角鲜血满溢。“好哥们儿!我救你的命,你却要抢我的女人,这就是你给我的 补偿?” 谢舜名从地上爬起来,沉默地擦了擦嘴角,指了指嘴边的血迹道:“你为了这样一个主动勾搭我的烂女人,跟我反目成仇,值得么?” “值不值得不用你来评价!”贺迟额头青筋跳起,双拳紧握,那架势像是随时都会爆发。 唐糖姗姗来迟,见了谢舜名嘴角的血迹,赶忙将贺迟拦住,好说歹说,拉着谢舜名出了屋子。 贺迟瞪着床上的女人,她抱着被子,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着实刺激到了他。 “起来!”他喝斥一声,长臂一伸,单手将她抱在腰间,三两步走进洗手间,将她塞进了浴缸里。钟可情只觉得浑身被硌得慌,胳膊和膝盖关节处蹭破了皮,隐隐有痛感袭上心头。但她喝了整整一大瓶红酒,根本醒不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瞪着一双遮着水汽的眸子,只 觉得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快要破碎掉似的。 “谢校草……你怎么了?”她努力伸出双手来,用力在贺迟面前晃了晃,原想将对方唤回神,却不想自己被晃得越来越晕。 “季子墨,你够了!”贺迟咬牙,“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吗?你以为我贺迟就非你不可么?” 什么?贺迟? 钟可情的脑袋里一团浆糊,谁是贺迟?她完全想不起来啊…… 她的记忆里,有恶魔般的陆屹楠,有离她而去的谢校草,有与她一母同胞的长姐,有闺蜜陆惜月……可是贺迟是谁?她怎么不认识这个人! 她完全沉寂在钟可情的记忆里,全然忘了自己此刻正借用着季子墨的身体。 “你别告诉我,你自己给自己下了催情的药物!”见她这番模样,贺迟隐约猜到了几分。这儿是季家,不可能是谢舜名动的手,难怪他会说她是一个主动勾搭他的烂女人! 钟可情整个人蜷缩在浴缸里,闻了催情的药物,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安抚,薄唇干涩地快要渗出血来。 她瞪着一双剪水秋眸,什么都不管不顾,欺着身子就要往贺迟身上贴! “季子墨,你疯了么?你到这种程度了?”贺迟咬牙,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但终是不忍。他拎起她头顶的莲蓬头,将水量调到最大,冰冷的自来水就朝着她头顶淋下去! “你给我醒醒!我不是谢舜名!我是贺迟!” 钟可情的耳朵被震得好痛,耳膜都要穿破了。冰凉的液体哗啦啦地从她头顶往下流,令她热火朝天的身体瞬间冷却下来,很快她便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浓烈的酒气渐渐散去,钟可情的意识一点点恢复,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浴缸里。 “啊,色狼——” 她惊叫一声,顺手就拿起身边的香皂,朝着贺迟头顶砸去。 贺迟躲开了香皂,却来不及躲开紧随其后的烟灰缸。他的额头被砸中,一串鲜红色的血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对!她为什么会在浴缸里?她方才明明在和谢舜名烛光晚餐,再后来……她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再后来……钟可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猛然从浴缸里站起来,也不管身上的“透视装”,迅速跑进卧室,找到急救箱,翻出纱布来,摁下贺迟的肩膀,用纱布紧紧捂住他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 她从未有过的慌乱,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她甚至忘了如何止血。 贺迟诧异地望着她,看着她满是焦虑的双眸,也不怎的,他的心便软了三分,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了。她这样紧张他的伤口,其实她还是在乎他的吧? 既然在乎他,为什么还要听从季老太太的意思,跟谢舜名约会呢?难道他贺家就娶不起这样的豪门媳妇儿么? 贺迟越来越焦躁,心烦意乱,一把握住钟可情到处乱摸的小手,扯开头顶的纱布,二话不说,紧紧拥她入怀。 “我的小祖宗,你究竟想怎样?我该拿你怎么办?”贺迟一手紧紧环着她的腰身,另一手则按着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钟可情被他抱在怀里,听到他心脏处传来的跳动声,急促、毫无规律,她能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安。与他的身体紧紧贴着一起,她整颗脑袋都胀痛得难受,左侧的胸腔突突 直跳。他又把她当成季子墨了?亦或是季子墨的这具身躯又对他有了感觉?好一会儿功夫,贺迟才冷静下来,松垮垮抱着她,给她喘息的机会,宠溺道:“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事实上,老天爷不愿意亏待我,非但让我找到你,还让我及时 挽回你——” 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啊嘁!” 头顶的中央空调照着钟可情直吹,丝丝凉气吹到她湿透的衣衫上,她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贺迟眉头一皱,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钟可情却浑然未觉,整个人还沉寂在贺迟那句话中。 看着屋子里一片狼藉,还有撕裂的外套,方才的记忆渐渐袭上心头。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天哪!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她记得,她差点儿就……就上了谢舜名! “是他要上了你。”贺迟纠正道。 钟可情捂住嘴。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么?他居然猜透了她的心思! “等等,你刚刚为什么说,这辈子都见不到我?”钟可情眉头一皱。鉴于他是她心爱的小表妹的男朋友,她似乎没有向他撂过什么狠话,他何以这么说? 贺迟这才想起来赶来季家的目的,他打开手机,将方才唐糖记下的车牌号递给钟可情看:“认得么?” 钟可情当然认得,可是他给她看车牌号做什么? “今天下午五点,这辆车出事了,司机昏迷不醒,后座上有个女人的包,但却找不到人……”贺迟冷静陈述着,“我以为你……” 钟可情眉头紧蹙,心里头有一种不祥地预感。 “谢少在哪儿?我有事情问他!”她一把推开贺迟,“噔噔噔”朝着楼下跑去。 “喂!你回来!”贺迟面色阴沉,“你才跟他见过几面,他究竟哪里吸引你了!” 钟可情不管不顾,半分钟就冲到了楼下。彼时,唐糖已经从冰箱里取了冰块出来,在谢舜名嘴角的伤口上冷敷了一会儿,直到鲜血不再渗出了,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唐糖瞥了一眼他嘴角的淤青,忍不住在心底暗 骂:贺禽兽,你真是不要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谢大少爷的贵族病,下手这么重,万一弄出人命来可怎么办?谢舜名双腿岔开,长臂一伸,颇为恣意地坐在咖啡色的牛皮沙发上。他嘴角的伤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美,侧脸埋在黑暗之中,嘴角却不知不觉地勾起,仿佛根本没把方才 的事情放在心上。 “谢少!”钟可情喘着气冲到他面前的时候,谢舜名微微抬起头来,薄唇轻启,望着她身后的贺迟,带了几分挑衅地口吻道:“瞧,我已经走开了,她还是扑着求着来找我……贺迟, 你看上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钟可情怔怔望着他,不知他为何变得如此刻薄。贺迟刚要发货,钟可情一把将他拉住,强自镇定,对上谢舜名的视线道:“谢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想要问你,奶奶今晚跟踪我们的那辆车车牌号是多少?是不 是平时接送我们的那辆?” 谢舜名眉头一拧,见她表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味道,隐约感觉到有事情发生。 “叮铃、叮铃……” 这时,门铃响了。 季正刚一脸惊恐地进门,拉住李嫂的手,急促问道:“老夫人呢?老夫人有没有回来?” “没……没有……”李嫂手足无措,翻出手机来,对季正刚道,“老夫人今晚发了短信回来,说给子墨小姐和谢少爷独处的时间,公司还有些文件要处理,她还在公司。” “奶奶根本就不在公司!” 钟可情朝着季正刚身后望去,这才瞧见了江美琴母女。 季子姗一脸焦虑地拽着季正刚的手,道:“爸!奶奶一定是让坏人抓走了!你接到的勒索电话是真的,奶奶被绑架了!” 谢舜名也意识到了什么,望着钟可情,镇定道:“季老太太出门坐的那辆车就是平时接送你的那辆,车牌号是XKXXXXX。” “爸!”季子姗做出一脸担忧的表情,“绑匪发来的语音都是真的,奶奶一定受了很多苦,我们得赶快救她出来!”江美琴也跟着感叹道:“是啊,正刚,季老太太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那样的苦。我们早些取了钱去赎人吧!那群绑匪谋的只是小财,不是人命,季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 这点钱!” 季正刚心慌意乱,“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我不能让妈有任何危险——” “爸!不要再想了,那群绑匪说了,他们不给奶奶吃东西,我们再这么等下去,奶奶会饿死……” “呸呸呸!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江美琴跟着帮腔,“但是正刚,子姗说得有道理,季老太太可等不及了!” 季正刚抱头思索了一会儿,许久才抬起头来,双眸之中满布血丝:“就依照子姗的意思,我去取钱,现在就去救人!” “不行!” “不可以!” 贺迟和谢舜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相视一眼,心中有了默契。 “在没有确定绑匪有多少人之前,季总一个人去救人,未免也太冒险了!” “不错,”贺迟道,“季老太太暂时不会有事,绑匪一刻拿不到钱,就不会伤害她。” “你们说得轻松!现在被绑架的又不是你们的亲人!”季子姗气得跺脚。 谢舜名伸手拍了拍季正刚的肩膀,道:“季叔叔,报警吧。” “不行!绑匪说了,要是报警,他们就撕票!爸,我们不希望奶奶有事!”季子姗又道。 江美琴瞪了一眼谢舜名和贺迟:“谢少、贺少,这是我们季家自己的事情,还请你们两个外人不要插手!”钟可情看着她们母女一唱一和许久,又回忆起季老太太失踪之前的情景,心里头已经有了谱。她冷哼一声,挑眉望向江美琴:“江阿姨说的不错,这是我们季家自己的事情 ,也请你和子姗姐姐两个外人不要插手!”“你!季子墨,你不要欺人太甚!”季子姗气得口不择言,“说到底,你才是外人!沈惠洁那个疯女人嫁进季家之前,身边有那么多不三不四的男人,你身体里头流得是不是 季家的血,谁都不知道呢!” 啪—— 季正刚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季子姗脸上,“你给我闭嘴!”钟可情被季子姗的话震住。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沈惠洁的只言片语,沈惠洁是季子墨的妈妈,听说季子墨六岁的时候,她就疯了。她甚至将季子墨反锁在屋里,屋外 浇满了汽油,一把火一点,想要带着女儿一起升天。 从那晚开始,沈惠洁就搬去了别院,再也不能跟季子墨住在一起了。贺迟没料到季子姗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紧张地望着钟可情,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表现。从前,只要一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妈妈,她立马就会面色大变,将自己关在屋里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写日记…… “小墨……”季正刚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子姗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是气急了,才会胡说八道。”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她,就连江美琴看向她的目光也没有了从前的理直气壮,似乎有些害怕。 然而,钟可情则表现得异常平静。 “爸,报警吧。” 钟可情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目光一丝不动地盯着季正刚,“奶奶,一定不希望你一个人去冒险救她。所以,报警吧!” 她这样的举动太过冷静,以至于谢舜名看得有些发呆。 贺迟的眉头则越蹙越紧,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少女正一点点的蜕变,他喜欢的那个天真单纯、沉默寡言的女孩儿似乎一去不复返了。“不行!不能报警!”被一掌打懵的季子姗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踩在脚下,而后抬起一张泪痕满布的脸,凄楚地望着季正刚,“爸,你打我, 我认了!可是,你不能这样害奶奶!报了警,绑匪会撕票的!” 钟可情冷厉的目光射过去,横臂将季子姗从季正刚面前拉开,“爸,绑匪拿了钱才会撕票,不报警的话,奶奶会很危险。” “不会!只要不报警,绑匪不会撕票的!”季子姗笃定地说。 钟可情眸光一转,利剑一般射过去,“你怎么知道不会?难不成你是绑匪?” “我……我……”季子姗气得跺脚,“我怎么可能是绑匪!”“既然你不是绑匪,就不要在这里罗嗦!”钟可情字字掷地有声,拍着季正刚的肩膀道,“爸,你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如果你拿了别人好处,又怕被外人知道,你会不会毁 尸灭迹?” “当然会。” “那就是了!”钟可情冷哼一声,“倘若绑匪收到钱,又怕奶奶说出去他是谁,他会怎么做?” “毁……毁尸灭迹。”季正刚颤抖着声音道。 “那倘若你手中握着一个人的把柄,希望他来巴结你,他没给你好处之前,你会把这个把柄抖出去么?”钟可情又问道。 “当然不会。” “那就对了!”钟可情双拳紧握,目光笃定地说,“绑匪没收到钱之前,奶奶都是安全的。” “可是……”季正刚额头冷汗直冒,心中焦虑不已。 钟可情一咬牙,“没什么可是的!爸若是希望奶奶没事,就得听我的!” 季正刚垂首苦思,一边是钟可情在施压,另一边江美琴母女又不停催促着他。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对上钟可情的视线,“爸听你的,报警吧。”钟可情这才松下一口气。能够清楚季老太太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接送季子墨上下学的车都认得出,绑匪要么就是观察了季家许久,要么就是熟人做的。倘若真是熟人做的 ,必定会杀季老太太灭口。 钟可情拨了客厅的电话,报了警。 “爸,警察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他们会协助我们部署。”钟可情挂了电话,“警察十分钟之后就到,会对嫌疑人进行一一排查。” “好。” 季正刚一群人坐在客厅里,焦急地等待着。 季子姗则耐不住性子,才坐下两分钟,就要朝着门口走。 钟可情站出来,横着胳膊将她拦住。 “让开!我要一个人去救奶奶!等到警察来,奶奶就有危险了!”季子姗的目光望向季正刚,“爸!你知不知道现在时间有多宝贵,奶奶正在受苦呢,你怎么还无动于衷?” 季正刚沉默不语。 “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季子姗一怒之下,踢开眼前的椅子。 钟可情则一把将她拉住。 “季子墨,你做什么?”季子姗甩手,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却不想对方的力道大的惊人。其实钟可情并没有用力,只是扼住了她右手的几处重要神经。 “你也是嫌疑人。为了奶奶的安全,我不能让你走出这个屋子!”钟可情朝着她缓缓勾起唇角。 “你……你欺人太甚。” “这句话,你今天已经说了两次了。”钟可情不觉冷笑出声,“所有罪犯都有词穷的时候,可你未免也太沉不住气!” 季子姗被她气得快要精神衰弱了,江美琴赶忙上前,将她拉回位置上。这个时候同钟可情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警察到来之前,绑匪先来了电话。 季正刚刚要接电话,钟可情便按住了他的手臂,沉静道:“爸,让我来吧,你太紧张了。”谢舜名看着她看得出神。她难道就不紧张么?她刚刚吹完一整瓶红酒,方才还醉得稀里糊涂,这会儿就能沉着应对绑匪,实在是令人佩服。谢舜名微微眯起眼眸,伸手揉 了揉太阳穴。这个女孩儿,很特别呢! 绑匪在电话里报了交接地点,钟可情细心记下,并且承诺会一个人前往。 一侧的季子姗则在暗地里偷笑。 季子墨要一个人去么? 那不是正好么? 挂了电话,钟可情从季家的保险柜里取了一大笔现金出来,背着挎包,就要出门。 贺迟一把将她摁回沙发上,怒斥道:“眼下有这么多男人在,还轮不到你一个女孩儿去冒险!” 钟可情缓缓一笑,“女孩儿又怎么样?贺医生,你再这么说,我有权告你性别歧视。” “你……”贺迟气得咬牙,一张脸阴晴不定。 谢舜名突然站起来,走到钟可情面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来,环住她的腰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钟可情不自然地抖了抖手臂,挣脱他的束缚,淡然对上他的视线,挑眉道:“谢少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 “什么?” 钟可情怕他没听清,重复道:“你去了,只会碍手碍脚。” 谢舜名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女人,你这是在作死么! 钟可情出门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各路特警在指定的街道部署完毕,另外有一对人马紧紧跟随着钟可情。 这么多年,季子墨从未做过这种疯狂的事情。她一向是胆小怯弱的,遇到这种事情,她多半回缩进自己的龟壳,默默忍受着,内心焦急地等待着,绝不是亲自出马! 贺迟心中担心不已,也跟着那小队人马出去了。 不同于贺迟的担心,谢舜名总觉得有一股力量正牵引着他,令他不得不跟随着她。季子墨的身上有着一股特的气质,那种感觉很熟悉,就仿佛是前世的牵绊。 绑匪将钟可情约到郊区外,一处废弃的自来水厂。 工厂荒废了很久,四周灌木丛生,但那些灌木大多都是枯萎的,应该是受了化工原料的污染。 钟可情拎着挎包,一步步朝着那个危险之地逼近。 警车则停在五百米外的小土丘旁边。 贺迟下了车,想要跟过去。 警察则一把将他摁住,“不要打草惊蛇。” 贺迟眉头一皱,“我不能让我的女人去冒险!” 谢舜名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挂着玩世不恭地微笑,“哥们儿,她很快就不是你的女人了!” “你……”贺迟急得火冒三丈,一想到他和季子墨在房间里黑灯瞎火,抱在一起的情景,他就恨不得再揍他几拳。“是谁跟我说过朋友妻不可欺的?”谢舜名耸了耸肩,“她嫁给你了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虚惊一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被他问住。 谢舜名缓缓一笑:“公平竞争,懂不懂?” “你根本就不喜欢她!”贺迟漆黑的瞳仁里写着愤怒,“你为了哪个女人回国,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不喜欢她,还要缠着她,谢舜名,你安得什么心?” 谢舜名邪肆的勾起嘴角,“我就是想告诉你,她不适合你,可你不听。我只能以身试法,让她对你变心!” “招惹上你这样的男人,真可怕——” 谢舜名摇摇头,“不!你不知道,她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招惹上她那样的女人,才更可怕。贺迟,你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呵……”贺迟轻笑一声,“不错,就是适合而止。谢舜名,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警车里充斥着浓烈的火焰味儿。 一个警察忍不住低声劝解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担心季小姐的安危而已。” 贺迟和谢舜名同时瞪过去,那警察只得乖乖低下头去。 “啊——” 恰当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贺迟的心立马揪住,谢舜名也变得不安起来。 两个人同时推门下车,对视一眼,沉静道:“谁能救她,她就是谁的!” “OK!公平竞争!” 废墟工厂的顶楼,有一片空旷的水泥地面,季老太太被蒙着双眼,背靠着一只座椅绑得死死的。 她听到钟可情的尖叫声,忍不住一声惊呼:“子墨!是子墨!你们想把我孙女儿怎么样?” 为首的西装男子,叼着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掐灭后扔到了季老太太脚边:“不怎么样?你孙女儿?胆子挺大的!比你那没用的儿子强多了!” “子墨在哪里?”季老太太面色涨得通红,无奈双眼被蒙得死死的,看不清对方的脸,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挪动着椅子,冷声斥道,“你们要是敢动我孙女儿一根汗毛,不 会有好果子吃的!” “呦呵——”西装男子冷笑一声,低低吹着口哨,对着手下吩咐道,“把这老太婆吊到梁上去,我看她再嘴硬!” “是!老大!” 两个彪形大汉一把将季老太太骨瘦如柴的身子架起来,用粗制的麻绳捆着她的手臂,猛力一拉,便将她吊上了横梁,麻绳的另一头则绑在一侧的石柱上。 季老太太手臂的肌肉被拉伤,痛得面色惨白。她悬在半空中,一面蹬着腿,一面怒喊着:“你们这群禽兽,快放我下去!你们若是伤了我和我孙女儿,以后休想在道儿上混 下去——” “说得我好怕好怕哦……”西装男子朝着她被吊起的方向做了个鬼脸,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 再转过头时,他已经恢复了一脸严肃,阴沉着脸,瞪向他的几个手下,冷声斥道:“方才我好像听到了那丫头的尖叫声,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许伤人么?” 一个个子矮小的小痞子半哈着腰,上前一步道:“那边的人来了电话,说那丫头诡计多端,让我们小心点儿,给我们支了一招。” 西装男子眉头一拧:“什么招?” “我们在她的必经之路上设了陷阱,方才她惊叫一声,应该是掉进了水库。那水库深得很,原本是自来水厂蓄水用的,水流直接通往湘江,只要半分钟功夫,那丫头应该就 被冲到江里,淹死了!”那小痞子似乎是刚刚入行,还不懂这行的规矩,一面洋洋自得地解释着,一面小心观察着西装男的面色。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们伤人么?”西装男子面色一沉,仿佛意识到闯了大祸,惊得掌心里满是汗水。 “可是老大,客人的要求不就是干掉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么?”小痞子不解,“我们拿了人家的钱,自然得帮人家办事办到位啊。” 西装男随手拾起身边的板凳,毫不顾忌地砸上了他的后背,怒斥道:“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你们不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出了事可怎么办?你以为季家是寻常人家么?一 个不小心,我们都得给那倒霉的季家大小姐陪葬!” “可是……” 那小痞子一听,心下大惊。他只顾着老主顾的意思,完全没搞清季家的势力。 另外几个手下似乎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赶忙凑上前去,问道:“老大,那现在该怎么办?那季家大小姐多半活不成了!湘江是什么地方,每年能捞出上百条泡烂掉的尸 体呢!别说是活着将她救出水库,现在就算是找她的尸体都困难了!” 西装男一脸阴沉,心里烦躁得很,随手又掏出一支烟来,点燃后才抽了两口,就重重摔在地上,黑头皮鞋踩上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儿,“那大小姐死就死了!我们去 水库看看,看她带了多少钱过来,大家分分,从水路走,各自去避一段时间吧!” 西装男微微眯起眼眸。纵使季家的势力再怎么大,只要躲起来,也就拿他们没辙儿了吧! “那这老太太要怎么处理?” “吊着吧!这地方慌得很,吊上个三天三夜,也就没气儿了!”西装男淡漠扫了一眼季老太太,“她也这把年纪了,活够了!” “你们这帮禽兽!”季老太太听到钟可情的死讯,心中大恸,恨不得将这群王八羔子大卸八块! 西装男和一帮手下不再理会她,踩在陡峭的石板上,匆匆爬下楼,朝着水库的方向走去。 警察那边也根据GPS定位系统,锁定了钟可情的位置,一步步逼近水库。 水库是这所自来水厂的核心所在,范围很大,几乎有小学的操场那么大。但不同于操场,水库呈不规则形状分布,周遭又有丛生地灌木掩盖着,若是不注意脚下,很容易 滑落进去。 贺迟和谢舜名循着那一声惊叫,各自依照自己的直觉,在偌大的水库四周,寻找着钟可情的身影。 绑匪一共设了三个陷阱,他们匆匆赶到,先检查了前两个陷阱,确定没有被触碰,便急忙赶去第三个陷阱的位置。第三个陷阱设在一座石桥上,这座石桥由三块石板构成 ,其中一块被做了手脚,抽掉了里面的钢筋,只要重物一踩上去,石板就会断裂,整个石桥就会塌陷。 “老大,石桥碎掉了!” “老大,水库里面漂着一双鞋子,是女人的鞋子!” “老大,季家大小姐应该是从这个地方掉下去的,这个地方距离排水口最近,水流也是最急的,就算是会游泳的人也逃脱不了的!” 西装男站在石桥边上,朝着水库底下,堪堪扫了一眼,隐约觉得钟可情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便对着大家吩咐道:“四处看看,看装钱的箱子漂到哪里去了?那玩意儿轻, 应该没法儿冲出排水口——” “是!老大!” 西装男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道,“给东家报个信,就说人已经解决掉了!让她尽快把钱打到位,否则别怪我们曝光她的身份!” 他语气狠绝,有破釜沉舟之势。 几个手下都被他吓到,“老大,有必要做得这么狠么,万一那个家伙……” “没有万一!”西装男眉头一拧,“这就叫狠?她害得我们不能再抢大陆这块肥肉了,付出点代价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们帮她处理掉了眼中钉,她往后财源滚滚,也不会在 乎这么点小钱!” “老大说得有道理!” 几个绑匪已然没了主张,全听西装男的安排。 “老大!装钱的箱子找到了——”一个手下朝着石桥左下角的地方指了指,惊叫道,“你看,勾在树干上了,没掉进水里!” “真是天助我也!”西装男面上的阴沉之色终于褪尽,见钱眼开,这句话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当你看到钱的时候,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能退到九霄云外,就算他们很快就 要背井离乡也无所谓! 一个高个子的大汉走到他身后,朝着他的背脊,猛力一推。 西装男脚下一个不稳,便朝着水库里头滑去。 水流急得如同瀑布,西装男是会游泳的,他拼命朝着岸边划去,扯着一根树枝死死不松手,而后瞪着一双死鱼目的眼睛,对着岸上的人斥道:“你们疯了么?你们这是要谋 杀老大么?快拉我上去!” 高个子的大汉走到他身边,冷哧一声:“凭什么?” “你……你们……” “我们几个已经商量过了,我们老婆孩子都在大陆,你要我们去外地逃命,怎么可能?”高个子的大汉一脸惋惜,“你既然是我们的老大,我们做了错事,你自然应该替我们 担着。我们将现场进行一下伪装,让警察误以为你和季家大小姐在打斗过程中,不慎跌入水库溺亡。只要你一个人死了,就可以保全我们大家,何乐而不为?” 另一个怯弱的手下道:“是啊,老大!那个东家最先也是你联系的,要说罪魁祸首,当然是你!我们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罪不至死,你就大人大量,就当是为了兄弟, 黄泉路上好好走,别回头,千万别怪我们!” “老大,你好走——” 说着,一个手下踩住了那个树枝,奋力一扯,树枝便应声而断。 西装男来不及说话,便被急流冲走。 “噗通”一声,勾在树枝上的皮箱,也猛然砸向水面,溅起三尺多高的水花。 “兄弟们,命比钱重要,我们还是快些分头逃命吧!大家谁也没见过谁,谁要是落了,千万别把别人供出来!否则,他儿子女儿、一家老小,都不得好死!” 几个绑匪四下散开。 水库这边的动静极大,警察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开枪!”为首的刘督察道。 “不!不能开枪,要抓活得,说不定有同伙!”另一个小警员道,“季小姐、贺医生和谢医生下车前都关照过,为了老太太的安全,一定要抓活得!” “人质不在他们身边,他们明显已经谈崩了!季小姐现在生死未卜,贺医生和谢医生又都在水库,太危险了,一定要开枪!”刘督察看似冷静地分析着,但额头上已经隐隐 渗出了汗珠。 “刘督察,真的不能开枪!这会儿开枪只会打草惊蛇!他们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你闭嘴!谁说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现在季小姐、贺医生和谢医生都不见踪影,我不能冒险!我说开枪就开枪!”刘督察一声令下,水库四处立即枪声四起,逃跑之 中的绑匪纷纷倒地。 更多的警员赶忙涌上前去,想要制住那些绑匪,却发现他们均已被击毙,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贺迟和谢舜名听到这边的动静,赶忙冲了过来。 贺迟一把揪住刘督察的衣领,怒斥道:“为什么要开枪?子墨可能在他们手里,子墨很危险!” 刘督察沉默不语,而是指了指水库东南角的方向。 贺迟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季子墨常穿的那双银白色的高跟鞋正漂浮在水面上。 “不!不可能——” 他的双目瞬间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穿梭在灌木之中,如同行尸走肉。 谢舜名迟迟赶到,他水性极好,在克利夫兰诊所工作的时候,曾经拿过潜水冠军。他印象中的贺迟,向来都是阳光大男孩,大大咧咧的,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不会灰心丧 气。 谢舜名心中一动,或许他真的错了,不管季子墨怀着何种心思接近贺迟,她于贺迟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贺迟那样喜欢她,他这个做兄弟的,一味地阻止他们在一起 ,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贺迟那副模样,谢舜名眉头一蹙,伸手在他肩膀轻拍了一下道:“你放心,我帮你救她回来——” 说罢,他一个雀跃,从容入水。 贺迟像是被他一句话点醒,脱了鞋子,就要往水库里面跳。 幸而,唐糖及时赶到,一把死死将他拽住,扯着嗓子喊道:“姓贺的,你不要命了么?你根本就是个旱鸭子,逞什么能?”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去死——” 贺迟急得冷汗直冒,一脚重重踹在石墩上! 他不会游泳,这还真不能怪他。小时候,因为父母的过失,使得他对水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后来,看过心理医生、做过各类心理辅导和康复训练,但始终不见好转。 这一点唐糖最清楚不过。 贺迟情绪不稳定,两个警察赶过来,立马将他拉住,生怕他会轻生。 谢舜名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库底部。水库下面的排水口直通湘江,吸力很大,若不是事先在身上绑了绳索,纵使是拿过潜水冠军,他也未必能活着浮出水面。 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对季子墨那个丫头有偏见,可生死存亡的一刻,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平安活着。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像是冥冥之中的牵绊,他 根本无法逃脱。 水库废弃了很久,水流之中夹杂着写碎玻璃片,大约是楼顶的窗户被砸碎,落入其中的。 谢舜名深知自己的体质,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玻璃片,以保证自己的皮肤不被割破。在这深水之中,倘若像往常一样,一个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来个流血不止什么的, 那可是极为危险的。 浑浊的水流之中,谢舜名隐约看到了一枚发夹,那发夹甚为眼熟,他几乎可以认定那就是季子墨的发夹。但水流深处很混乱,水草丛生,那些水草常年往日接受着流水的 冲击,叶片变得格外锋利。 谢舜名方一靠近,手臂便被割裂,稀疏的血液便止不住地往外扩散。 “来人!快来人——” 贺迟原本紧张地望着水面,却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的心禁不住一颤,猛然回头,便见钟可情扶着昏昏沉沉的季老太太朝着这边走过来。 贺迟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把将钟可情摁在怀里,一个吻映在她额头上,久久都不肯松开。 唐糖远远看着,突然明白言情小说大神们曾经写过这样的句子,“她死,我记得;她生,我心动到惶然”,此时的贺迟,大约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钟可情被贺迟的举动所吓到,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无奈贺迟的手将她的后脑勺摁得死死的,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不许动!”他的下巴磕在她的头心,想要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揉入自己的身体。 “你……你放开……”季老太太就在一旁盯着他们看呢,钟可情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曝光她和贺迟的关系。她不知道贺迟为什么这么激动,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接受他这般猛 烈的攻势。 “不放!”贺迟霸道的拥着她,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就算你打我骂我气我,或是你无理取闹,我都不会再放手!” 谢舜名潜出水面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幕。他一心想要救的人,这会儿正窝在贺迟怀里。 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对丽人相依相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快没法儿呼吸了——”钟可情抱怨道。 一侧的季老太太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她已然忘了要撮合谢家少爷和季子墨的事,她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贺迟这里还有很多人看着。 贺迟这才松开双臂,还钟可情自由。 钟可情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有种重见天日的快感。 贺迟禁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和老太太在一起?我们明明听到一声尖叫……” 钟可情缓缓勾唇,从草丛里掏出埋好的录音机来,笑道:“那是录音,调虎离山用的。我发现了绑匪设置的陷阱,于是将计就计,用录音将他们引到水库这边,我才有时间 上楼去救奶奶——” “你事先为什么不说!”贺迟一脸怒意。 钟可情耸了耸肩,“我以为,你贺大医生不至于这么笨,真人的声音和录音都分不清么?” 贺迟面红耳赤,“那是因为我担心你!” 季老太太挑眉扫了他们一眼,“行啦行啦,别在我老太太面前秀恩爱了——” “奶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钟可情还想解释,可季老太太明显不愿听她多说。 季老太太饿了一整天了,有些头晕,周遭的警员赶忙扶着她上车休息。 钟可情为了引开绑匪,鞋子和外套都脱了,这会儿身上就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小吊带,下身是一条紧身牛仔短裤,看上去极为清凉。她极少穿得这样暴露,因为尴尬,也赶 忙上了车子。 季正刚的电话随即就打了过来,他担心季老太太的身体,催着钟可情快些送季老太太回家休息。 钟可情可能是被催得极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谢舜名的存在,目光还没来得及往水库那边看,警车就已经发动了。 等到将钟可情送走,贺迟才想起水库里面的谢舜名。 他冲回去的时候,谢舜名已经不见了身影。 唐糖一个人留在原地,在他肩膀上砸了两下,有些赌气道:“贺禽兽,你重色轻友,你忘了谢医生的病么,季子墨救回来了,你居然置他于不顾!” 贺迟垂下脑袋,心底有些自责,忍不住问道:“舜名人呢?” “死了!” 唐糖恼怒道。 贺迟眉头一皱,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唐糖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趁着你和季子墨卿卿我我的时候,先走了。我看他的手臂似乎受了伤,他是知道轻重的人,这会儿应该回医院处理伤口去了。” 贺迟一声不吭,径自朝着路边走去。 唐糖是情急之下,开着他的车冲过来的,所以他们这会儿没必要搭警车回去。 贺迟闷声在前面走着,唐糖忍不住问道:“喂!姓贺的,我们现在去哪儿了?” 贺迟猛然停下步子,阴沉着脸色道:“你刚才不是说我重色轻友么?” “恩?”唐糖挑眉。 “去季家,本少爷就要重色轻友给你看!”贺迟咬牙道。 唐糖怒极:“贺禽兽,你个混蛋!” 贺迟跟着钟可情回季家,倒不是因为他重色轻友,而是他认为警方将这场绑架案处理得不清不楚,绑匪又被全部击毙,让人觉得像是警方刻意为之似的。 江美琴母女这会儿正在季家呆着,季正刚那个软弱的家伙,向来就是立场不坚定,肯定不会站在钟可情这边。季老太太这会儿身体又虚弱得很,倘若江美琴母女趁机发难 ,那钟可情的处境是十分尴尬的。 “妈!”季子姗在季家大厅已经转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季正刚中途接了个电话出了门,她才敢光明正大地跟江美琴说话,“你说,奶奶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美琴不觉眉头一皱,“谁知道呢?那帮没用的家伙,说好了替我解决季子墨,居然把季老太太给抓了去,在季家可都是季老太太说了算,倘若我们把她给得罪了,你是一 辈子也别想认祖归宗了!” “妈,我不要!”季子姗心里焦虑得很,“这十多年,爸一直将我们母女藏在外头,我跟着你到处流浪、四海为家,那种苦头,我算是吃够了!妈,我不想再睡大街,不想再 被别人喊成是有娘生没爹养的野杂种了!” 江美琴鼻头一酸,声音有些哽咽,她抱着季子姗安慰道:“子姗,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能照顾好你,妈妈给不了你名分。” “不!”季子姗突然抬起头来,一双冷锐的眼眸中藏满了妒火,“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爸太没用、太懦弱,他始终不敢帮你正名。我们不能再等他了,季老太太才是一家之 主,我们得去求季老太太!” “你以为妈不想么?”江美琴一脸怨恨,“妈妈是先遇上你爸爸的,若不是沈惠洁那个女人捷足先登,你才是真正的季家大小姐!” 季子姗沉默不语。 江美琴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她接了电话,听了几句,便赶忙挂断。她深吸一口气,沉重地望向季子姗,抚着她的双肩道:“子姗,你听着,季老太太回来了,又有一场 硬仗要打了!妈待会儿可能会做些你想象不到的事情,但你一定要记住,妈都是为了你好——” 季子姗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钟可情这才扶着季老太太进门,江美琴就赶忙冲上去问道:“妈,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季老太太这会儿身心俱疲,哪有功夫去管她们娘儿俩,于是朝着她们摆摆手,道:“我没事,不相关的人都回去吧,待会儿警察还要进屋里取证 、录口供,你们呆在这儿只会碍手碍脚。” 季老太太说罢,也不等她们反应,就径自朝着楼梯口走去。 季子姗正坐在楼梯边上小声啜泣着。 季老太太不耐烦道:“我这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季子姗一脸委屈,“奶奶,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免得有些人冤枉我和妈串通绑匪。天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哪有那个能耐——” 季子姗哭得梨花带雨,又被关在季家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乍一眼看上去,倒确实有几分可怜。 季老太太虽然铁石心肠,但季子姗毕竟是季正刚的亲身骨肉,她眉头一蹙,不怒而威,“起来吧,你们母女若是真没做过,我老太太也不会故意让人冤枉了你们去!” “奶奶……”季子姗低低唤了一声。 季老太太满脑子里想得都是她被吊在废弃工厂之时的情景。 她双眼被黑布蒙着,四周都是死寂的黑,双手吊起,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之中,那种不着地的感觉,就如同人死后找不到回家的路,心里头慌得很。 那一刹那,她想过很多事、很多人。她明明那样讨厌江美琴母女,但临死的一刻,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们。这大概就是血缘的牵绊,是她想要否认都无法否认的东西 。 “奶奶,先回房休息吧。”钟可情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季子姗,随即便扶着季老太太上楼。这桩荒唐的绑架案,谁是幕后主使,钟可情心中早已了然。 季老太太上了楼,江美琴赶忙拉起季子姗,跟着上去。 “奶奶嫌吵,你们别跟着——” 钟可情方一回头,站在她身侧的季子姗就不知何故,惊叫一声,脚下一滑,从楼梯之上翻腾着滚落下去。 “子姗!” 江美琴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下了楼梯,飞快抱着头破血流的季子姗,一脸慌张的模样,“子姗,你怎么了?子姗,不要吓妈妈——” 季子姗的唇角翕动了两下,随即就没了声音。 “子姗,你说什么?季子墨推你?” 江美琴漆黑的瞳仁当即充血发红,单手指着楼梯之上一脸惘然的钟可情,冷声斥责着:“季子墨,你为什么要推子姗!你就算再怎么不待见她,她毕竟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啊!” 钟可情的手僵愣在原地,有一瞬间的错愕,她十分确定她没有推季子姗。 “子姗,子姗你醒醒,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妈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一个,你可不能抛下妈呀——”江美琴又哭又闹。在季老太太看来可能真有那么些许感情,而在钟可情眼 中,不过是一个唱大戏的泼妇,想法设法想要拆散她的家庭! 贺迟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巧瞧见了季子姗滚落楼梯的一幕。他一心想着维护季子墨,赶忙冲上楼梯,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问道:“你没事吧?” 江美琴一脸恨意地瞪着他们,“你们一家人,真是铁石心肠!” 季正刚身形顿了顿,薄唇抿得紧紧的,面色僵硬地看上贺迟,咬牙道:“贺医生,你看错人了,受伤的是子姗。” 贺迟不悦地皱眉:“季总,我是私人医生,专攻血液科和精神科,外伤不在我专研的范畴。” 他亲眼看着江美琴推倒季子姗嫁祸给季子墨,这会儿季正刚居然还要他帮季子姗看伤势,想得真美! “你,你们……”江美琴瞪眼望着贺迟,一双凄楚的眸子里泪水四溢。确实是她出手推了季子姗,这是赖在季家最好的机会,她怎么舍得放过?但她似乎下手过重,季子姗真 的昏倒过去了。 换做是从前的钟可情,一定很容易心软,这会儿指不定都亲自上前查看季子姗的伤势了。可重活一回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那些内心怀有 恶意的人,绝不会因为你对她的好,轻易回头。 钟可情缓缓转过头,对上季老太太的视线,平静道:“奶奶,我没有推她。” “你胡说!根本就是你推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子姗是走到你身边的时候才摔下来的,不是你还能是谁?”江美琴咄咄相逼。 “我没有。”钟可情不急不缓道。 季老太太望着她们两个人,她们各执一词,一时之间,真是难辨真假。 “奶奶……”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昏迷之中的季子姗突然喃喃开口,迷糊着喊道:“奶奶……” 季老太太被绑匪劫持的时候,险些经历生离死别,那一瞬间,她深刻体会到亲人的重要。如今,季子姗这一声呼唤,无疑是一颗石头,重重砸入她那止水一般宁静、死灰 一般的心湖,一圈圈涟漪在她心底不断扩散开来,让她产生一种失去至亲之人的错觉。 钟可情发觉了季老太太的异样,她转头再看向江美琴,却见那个妇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笑意。钟可情一阵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错误!是是非非在人的主观 感情面前,会显得异常薄弱。就算江美琴演得再怎么假,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季子姗不是她推下楼的,可季子姗那一声低低的呼唤,绝对可以打动人心。 “老太太,求你救救子姗吧……”江美琴又低声恳求道,语气变得更加卑微,“只要能救回子姗,我不管是不是子墨推她下楼,我都不会再计较的!” 听了江美琴的话,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对方是想以退为进!果然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季老太太呆呆站在楼梯口,心湖的涟漪越散越大,扰得她一下子乱了心绪。她突然走到贺迟身边,拍了拍贺迟的肩膀,道:“贺医生,人命关天,你就帮忙看看吧!她毕竟 是季家的血脉,季家人丁单薄,也是走一个少一个了……” 季老太太辈分要比贺迟大了许多,贺迟不好回绝,只得朝她点了点头。 贺迟走到季子姗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翻了翻她的眼角,抚了抚她的后脑,转身对季老太太道:“可能伤了头,不能随便移动,先找个地方让她平躺下来。” 季正刚听了,随即抬头望向季老太太,试探着道:“妈,楼上空了两间房,正好让子姗和美琴先住着吧。” 季老太太垂下眼帘,思索片刻,便沉声道:“你是一家之主,你安排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华丽反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听到这句话,钟可情的心一下子从水面沉入了湖底。季老太太松了口,往后江美琴母女恐怕又要在季家肆无忌惮、横行霸道了! 季子姗这伤,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她们母女仗着季正刚撑腰,在季家住上几个月不成问题。 季老太太毕竟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若再想将江美琴母女赶出季家大门,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贺迟一心维护季子墨,只想着快些救醒季子姗,让她说出真相,还季子墨清白。只有钟可情明白,真相是什么,已经根本不重要了! 江美琴狡猾得很,她从季老太太一进门就已经发现了季老太太心境的变化,她宁愿用这样拙劣的伎俩,也要彻底踏入季家的大门!“快送上楼吧!”季正刚对着几个佣人吩咐,而后又转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略表愧疚道,“楼上的空房间还没有收拾,床铺也没有铺开。子姗这会儿昏迷不醒,情况紧急, 子墨,你就先腾出你的房间吧!” “我看子墨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江美琴用委屈的口吻说。趁着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季子姗身上,她深深扫了钟可情一眼,瞳仁中满是狠辣。 这是喧宾夺主的节奏啊! 钟可情若是现在拒绝,在季正刚和季老太太心中只会落下一个不懂事的形象,倘若她答应了,那季子姗就能光明正大地住进季子墨的房间,这未免……欺人太甚! “乐意至极!” 钟可情露出惋惜的表情,“子姗姐姐可千万别有事,到时我就算有口也说不清了。爸,你让江阿姨留下来照顾子姗姐姐吧,反正家里还有一间空房。” 以退为进?她也会! 钟可情嘴角微微勾起。跟她比伪善?好,咱走着瞧!季正刚和季老太太对钟可情的表现都异常满意。换做是从前的季子墨,这会儿多半是一声不吭,独自一个人进屋,反锁房门了。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事情变得越来 越复杂。 季老太太伸手在钟可情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子墨,这几天就委屈你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有奶奶在,总归不会让你吃亏的。” 钟可情缓缓一笑,“奶奶,小墨不怕吃亏,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 她这句话正中老太太的下怀。 老太太露出舒心的微笑,抚着她的长发,低声叹道:“到底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季子姗随即被抬进季子墨的房间,江美琴紧紧跟在后面,路过钟可情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给与她一记狠辣的目光。 钟可情淡笑不语,完全承受下来。 贺迟虽然关心季子姗的伤势,但余光却从未从钟可情身上移开过。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表情,都赤裸裸呈现在他眼皮底下。 季子姗磕着了后脑,颅内可能有血块。贺迟扶她平躺下后,做了简单的急救,随即便打电话给了自己大学时期的同学沈让。沈让主攻的是脑外科,对于这一类撞伤很有经验,指导他给季子姗注射过一些药物之 后,便挂了电话,称自己很快就会赶过来。 待到沈让匆匆赶到,贺迟这才从季子墨的房间里走出来。 彼时,钟可情正在客厅里发呆,手边握着一杯凉茶。 贺迟一把将她拽到楼梯口,幽深漆黑的眼眸危险的眯起,如同一把冷锐的手术刀,细细解剖着她。 这女人……深邃,难懂。 自从一个月前,他们再次见面,贺迟就觉得季子墨给他的感觉变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 贺迟试探着抛出一个问题。 心头漏跳了一拍,钟可情看似镇定地抬头,对上他那刀削的鼻梁,心中有一丝犹疑地问道:“医院?” 贺迟眉头一皱,“季小姐,你该不会忘了,直到三天前,我一直是私人医生,没道理跑去医院跟你见面。” “那就是季家?”钟可情猜想着,这一回应该不会错了吧。 贺迟心里头越来越窝火,长舒一口气道:“季小姐,我给你提个醒,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马路上……”我开车撞了年仅十岁的你,从此我们的生命才紧紧纠缠在一起。 钟可情身侧的拳头不觉握紧。难道贺迟开始怀疑她了么?贺迟是跟季子墨最亲近的人,她就算再怎么伪装成季子墨的摸样,贺迟也会发现她的个性变化吧。 昏黄的白炽灯下,钟可情的眸如点漆,熠熠发光,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灵气,犹如暗夜里独自盛开的优昙花,与从前自闭寡言的季子墨,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还是想不起来么?”贺迟面色一变,猛得摁住她的双手,扣在她背后,将她抵在一侧的墙壁上,焦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戾气。 钟可情呼吸一滞。 “我似乎一早就说过,我失忆了,可你偏偏不信。”季子墨这一米六五的个子,放在女生堆里,绝对不矮,可站在贺迟面前,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灯光从贺迟的头顶照过来,他那高大的身躯将钟可情整个人都罩在阴影之中。从重生第一天开始,到现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钟可情根本没将贺迟放在心上。他在她看来,一直只是一个陌路人,是季子墨记忆里的人。钟可情以为只要她不冷不淡地 处理他们这段关系,贺迟迟早会因为厌倦,渐渐离开她。可是……眼前的贺迟,深沉可怕,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话。 贺迟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眉目之间满是怒火,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的双手握得太用力,将她的手腕掐得又青又紫。 钟可情一阵慌乱,身子被逼近了狭小的空间,她脚下一个不稳,硬生生跌入对方的怀里。 “忘记了我没有关系!”贺迟发狠地说,“我会让你一点点想起来——” 他话音刚落,钟可情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的唇已经覆了上来,粗犷的男性气息遍布了她的五官。 只一瞬间,钟可情就觉得舌尖一痛,嘴角里溢出一丝腥甜。 性格一向开朗的贺迟,突然露出阴沉的一面。 他……居然咬了她! 钟可情吃痛,拼命挣扎。 贺迟冷锐的眸子瞪向她的眼底,震慑得她不敢出声,单手冷冷钳住她的脖间,吻得她浑身酥软,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他才松了口。 钟可情目如死灰地瞪着他,毫不顾忌地伸手,就要擦向自己的嘴角。 贺迟目光一冷,冷声道:“你只要敢擦,我就敢再吻你,吻到你没力气擦为止!” 很闹心!堵得慌! 钟可情的手就僵在脸颊一侧,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做!她能感觉到被咬破的舌尖,丝丝地痛,仿佛提醒着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季子墨,我告诉你!就算是圣人也有变成禽兽的时候,你别逼我,逼急了我,我就让你知道唐糖为什么一直叫我贺禽兽!”贺迟冷眉一挑:“你说你失忆了,你忘记了,我帮你回忆。你要是哪天舌头不痛了、又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事,记得来找我。如果能帮你找回记忆,小爷还不至于吝啬一个吻 !” 窗外的夜层层叠叠,一辆辆跑车从公路上奔腾而过,擦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童谣坐在副驾驶位上,身子微微倾斜,几乎整张脸都要探出车窗。 陆屹楠和钟可欣婚礼的刹那,她以为自己会窒息到死掉,可上天见怜,陆屹楠当众悔婚,又给了她一线希望。 经历过那样地抢婚事件,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陆屹楠。 安静地感受着车窗外股股吹入的冷风,童谣没有发现,驾驶位上的陆屹楠面色阴沉,眉头紧拧,心中像是压抑着一团怒火,不知道该不该发泄出来。 童谣扭着身子,低腰牛仔裤和超短衬衫之间露出了一大片肌肤,雪白的、赤裸裸的,暴露在陆屹楠面前。 “坐好。” 童谣摇头,“不要,我要看夜景。难得坐你的车,我要好好享受。” 她头也不回,冷风拂起她的长发,吹乱了她的发型,车子里散发着一阵洗发水的清香。 陆屹楠喉头干哑,隐约有些怒气,他突然按下驾驶位上的控制按钮,童谣那一侧的车窗便缓缓关上。 “你做什么?”童谣眉头蹙起。 “我有话问你。” 陆屹楠瞪着冷入骨髓的目光看向她,漆黑的瞳仁给人一种不敢逼视的魔力。 “原来,你并不是单纯地来找我。”童谣的唇瓣露出几分惨然,心下已经隐约猜到了陆屹楠的来意。 陆屹楠掏出手机来,翻出一条短信,扔到童谣面前:“这是我和钟可欣结婚当天收到的短信,是不是你发的?” 童谣接过手机,将那条短信一个字一个字练出来:“陆屹楠,你是有多贱,放弃一个守护你多年的女人,去娶一个亲手杀死你亲身骨肉的钟可欣——” 短信的下面还附了一张图,是钟可欣做人流的手术同意。乍一看,这短信确实是以童谣的口吻发的。再看那一张手术同意,就更让人联想到她了。童谣是妇产科主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资料放在哪里。当然,死去的钟可 情除外。 “呵……呵呵……”童谣轻笑出声,“陆屹楠,你这回真是枉做小人!” 陆屹楠顿时一愣,眼眸微微眯起,“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童谣眉目一挑,笑得癫狂,“钟可欣这码子事,我还真不知道!你仔细看看这单子上的日期,那段时间我去F市人民医院交换学习,人家是有心要避开我,我 还没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远在千里之外,能洞悉A市发生的一切?” 陆屹楠的侧脸埋在阴暗之中,薄唇抿成一线。流水一般的歌声从座驾前方的音响里传出,已经是凌晨一点,这是钟可情生前最喜欢听得节目《夜色温柔》。女播音员放了一首歌,是trademark乐队的《ONLYLOVE》 ,原本是男人的歌曲,女人用嘶哑的声音唱出来,倒别有一番滋味。 此时此刻,陆屹楠的脑海里突然晃过一个荒唐的想法——或许,钟可情根本没有死。 “触景伤怀?”童谣冷哼一声,毫不顾忌地关掉了音响,扯着嘴角道,“陆屹楠,这可真不是你的风格!”陆屹楠的脸上明显闪过几分不悦,但他没有说话,像是懒得开口。人,永远都是失去后才觉得可贵。可情不在了,他细细回想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真像个禽兽 ,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禽兽,借着女人一步步上位的禽兽! 童谣见他一直不出声,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得罪的是钟家,钟家那两口子虽然出国多年,但若是他们想要追究,你恐怕没好果子吃……” “那又怎样?”陆屹楠禁不住一声冷哧。 童谣觉察出他的异样,讽刺道:“笑话!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该不会是想放弃吧?” 陆屹楠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轻轻吐出,整个车子里便布满了烟雾,人与人之间也看得不那么清晰了。 他突然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童谣,问道:“如果我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么?”童谣被他一句话震慑住,一颗心忽上忽下,面色吓得惨白。她如今已经是流光医院妇产科的第一人了,好不容易才混到今日这个地步,他却轻飘飘地跟她说放弃,从前那 些事情若是全部抖出来,她不敢想象,她的人生会崩塌成什么样子……陆屹楠见她被吓到,忍不住嘲讽道:“呵……当然来不及了。人死怎么能复生呢?上天就是在惩罚我,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它总是让我拿别的东西去换。而我这个人又贪得 无厌,一次次地跟它交换,以至于我心爱的东西一件件离我而去,先是我母亲,再后来是可情,还有我的两个孩子——” 陆屹楠神情落魄,看上去真的是累了。要想成为一个好人,并不难;但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并且一点点羞耻心都没有,其实根本不可能。他帮可情和可欣做换心手术的时候,曾经发过誓,他一定会救回 可情,可是当他拿着最新研制的药物去救她的时候,她已经…… “可情的那个孩子……”童谣望着他,欲言又止。 陆屹楠闻言,突然抬起头,眸光一变,对上童谣的视线道:“谣谣,我虽然不爱你,但是我信任你,可情的孩子是交给你处理的,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不爱她,但是信任她? 呵……这在童谣听来是怎样一种讽刺。 童谣到嘴的话突然收回,抿唇发狠道:“已经处理干净了。” “什么?失手了?”钟可欣望着殷氏,手死死握着纸杯,很快就将纸杯揉碎,杯中的水溢出来,流了满地。 殷氏垂着头,面上有几分愧色:“大小姐,这次全怨我,是我安排得不够妥善。” “奶娘!”钟可欣眼下青黑一片,很明显好几日不曾睡好,“六年前的事情就要浮出水面了,你难道不怕么?我们要快点除掉季子墨,免得夜长梦多!” 殷氏面色一变,严肃道:“大小姐心里头着急,我都理解。但,眼下季子墨身边有个男医生陪着,跟得很紧,我们不好下手……” “医生?什么医生?”钟可欣眉头一皱。自打被陆屹楠悔婚,她听到医生两个字就会变得极为敏感。殷氏一愣,道:“姓贺,叫贺迟,是季子墨的家庭医生,据闻是加利福利亚大学毕业的,家里是F市的一个中层家庭。但是,我找人调查过他,络上现在能查到的资料全 都无法考证,我们依照他在流光医院填写的家庭住址去过F市,那户人家姓张,根本不是姓贺。” 钟可欣蹙眉:“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季子墨,身边居然还藏着这样深不可测的人物。我听说贺迟挂名在流光医院,要不要我安排一个人监视他?” “不用,”殷氏眉头一抬,“现在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就这是绑架案来看,季子墨的智商并非我们想象的那般低下。我们对付她一个已经不容易,千万别再去招惹贺迟。” “可是——”钟可欣恨不得现在就将季子墨弄死,好毁尸灭迹。 殷氏的嘴角缓缓勾起:“大小姐,你别担心。这次虽然没能弄死季子墨,但季子姗母女趁机入住季家,季子墨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季子姗是个胸大无脑的主,很容易受人煽动。季正刚将她藏在外面养了十多年,素质教养自然不能跟季子墨相比。遇到这样难缠的人,想必季子墨也无暇分身,去揭露六 年前的真相吧! “奶娘,买凶杀人也好,借刀杀人也好,我只求季子墨快点消失!”钟可欣目光毒辣,那眼神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叫任何人看了都要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大小姐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殷氏面容平静,眼底闪烁着精光。其实弄不弄死季子墨并不重要,只要让她永远没机会开口,就算是她开了口,也没人相信就行了! 殷氏心中已经有了全盘计划,但这一次,她并不想告诉钟可欣。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守住六年前的秘密。季子姗这一昏迷,整整躺了两天,醒来之后浑身叫疼不说,还动不动当着季老太太的面,问钟可情:“子墨妹妹,我占着你的房间,你不会介意吧?你要是介意,就告诉我 ,我搬出去。” 钟可情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笑眯眯道:“子姗姐姐,爱躺多久就躺多久,我当然不会介意。很快就要高考了,我只是担心子姗姐姐的身体……” 季老太太笑道:“正刚不是说了么?上次二十三校联合模拟考,子姗拿了全市前十的名次,已经被C大提前录取了。参不参加高考,根本就不重要了。”“是么?”钟可情的嘴角缓缓勾起,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季子姗的脸。上回季子姗确实拿到了提前录取的名额,但因为作弊嫁祸的事情,她的名额被取消了。钟可情知道季 老太太不清楚此事,所以故意提及…… 季子姗的目光躲躲闪闪,一惊一诧的,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老太太。 “我怎么听说,C大最终在长郡高中只录取了一个人?”钟可情挑眉望向子姗,“子姗姐姐,你应该也清楚此事的吧?” “我……”季子姗心头一跳,被她呛得哑口无言。 季老太太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怎么?被录取的人难道不是子姗么?” 钟可情缓缓一笑,“奶奶,被C大提前录取的那个人你也认识。是……” 季子姗强自镇定,可心里头已经是暗潮汹涌,再看向钟可情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古怪,让她不觉不寒而栗。“是张小蝶!”不等钟可情说出来,季子姗就迫不及待地先认了错,“奶奶,先前冤枉子墨妹妹作弊,只是一个误会,可学校偏要深究……我认栽!我成绩不差,再考一次, 照样能考上C大的!” 季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挂不住了,蜷紧手指,报以冷笑:“但愿你能成功!” 说罢,她砰得一声重重关上房门,转身离去。 钟可情望着不打自招地季子姗,忍不住觉得好笑。 季子姗面色铁青,压抑着心头怒火,死死盯着钟可情,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上来,掐断她的脖子。 钟可情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摁在了床头,凌冽的目光扫过她的眉眼,“乖乖躺着,别再摔伤了脑子!” 说罢,她也潇洒离开。 “你!你……” 季子姗瞪着她的背影,一口怨气堵在喉头,难以泄愤。她随手抓起床头一本厚厚的字典,就朝着门口砸去—— 恰逢江美琴端着刚刚炖好的汤进来,钟可情一个闪身,江美琴则被砸了个正着。 哐当一声,江美琴劳心劳力炖了两个多小时的鸡汤,全洒在了地板上。她的额头刚巧被字典砸中,很快便红肿了起来。 钟可情突然转过身来,故意露出几分不悦道:“江阿姨,子姗姐姐,你们小心点,别弄脏了我的房间——”江美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死白死白,她猛得回头,盯着钟可情,目光凶狠地恨不得当即将她吃掉,钟可情却微微一笑,越过一直愣在原地发呆的江美琴:“江阿姨,我累了 ,要回房间休息,劳烦让一让。” “妈——”等到钟可情走后,季子姗一个委屈,当即哭出声来。 江美琴一脸死灰色,冷眼对着她,指责道:“你太沉不住气!作弊那件事,我刚刚在门外都听到了,你就不该承认,只可惜我来不及阻止你!” 季子姗一脸茫然,“那我能怎么办?我不说,季子墨会说出来的——”“她若是说出来,就会让季老太太觉得她对此事耿耿于怀,显得她小家子气。从你口中说出来,那是正合了她的心意!”江美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怎么生了你这么 笨的女儿?” 季子姗闻言,也不再忍受,瞪着愤恨的目光望向对方:“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妈?” “你说什么……”江美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会跟她顶嘴。“我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的妈!”季子姗瞪着血红的眼睛,哭诉道,“你为了你在季家的地位,居然狠心将我从二楼楼梯口推下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季子墨根本就 没碰到我,推我的人,是你!” “我那是为了你好……”江美琴解释得力不从心。 季子姗一下子失去了冷静,厉声反问:“为我好?你有没有想过,从二楼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我很有可能会摔死!你当真愿意牺牲一个女儿,换取豪门媳妇的位置么?” 江美琴气急败坏地走到她床边,冷哧一声道:“起来!” 季子姗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江美琴毫不犹豫地一扬手,当即给了她一巴掌。 季子姗的脸上随即就浮现出一个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她瞪大了清冽的眼眸,难以置信地望着江美琴。长这么大,江美琴还从来没动手打过她! “人要赌得起!别作出这副别人都欠了你的样子!”江美琴的声音冷冽如冰。 季子姗知觉得侧脸上火辣辣地痛,到了眼角的泪水,生生忍住,差一点就要夺眶而出:“妈!你利用我也就罢了!你利用完了,还打我!” “你怎么还是不识好歹?”江美琴喝斥一声,“给我跪下!” 季子姗吓了一跳,硬生生跪下去。“从小到大,妈都一直护着你,宠着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想尽办法买来给你。我这样对你,只盼着你有一天能够一跃成为上等人!我对你期望之高, 你难道不知道?”江美琴越说越气,“我都四十多岁了,半截身子快要入土了,我至于去跟沈惠洁那个贱人争季夫人的位置么?” 季子姗垂着头,咬着牙,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怔怔望着江美琴。江美琴额头上冷汗直冒:“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生出的女儿这么笨!从月牙湖买凶杀人的事情开始,季子墨挖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你就直挺挺地往下跳!我就当是季子墨太有心机,你刚刚跟她过招,还不够老练,这些都算了,我不怪你,跌倒一次,下次不要再犯就好。可是你呢?你是半点上进心都没有……居然合着外人,来质问你的亲妈 !” “可是你确实推了我下楼……”季子姗近乎失语。“我推你下楼怎么了?”江美琴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冷酷,“我难道就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季老太太就不心疼你这个孙女儿?你以为贺迟这个医生是吃白饭的么?他能成为季 子墨的私人医生,救你就不在话下!” 季子姗一怔,面色渐渐平静下来:“原来妈,想得这么深——”江美琴看着泪水涟涟的季子姗,忍不住叹了口气,俯下身子,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扶起来,道:“妈不是故意要打你要骂你,可是妈心里头急,想要你快些认清 局势。季家人各怀心思,只有你和妈才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妈!”季子姗一把将江美琴抱住,“子姗知道错了!子姗再也不忤逆你了!” 江美琴看着自己的女儿,忍不住一阵心痛。 季子姗突然抬起头道:“我好不容易才进了季家,可是刚才又惹了老太太不开心,万一等我伤好了,老太太将我赶出去该怎么办?” 江美琴细细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待会儿晚饭的时候,你乖乖去给季老太太道个歉、认个错。这会儿季子墨跟贺迟扯得不清不楚,季老太太心里头应该正着急呢——” “妈的意思是……”季子姗望着江美琴的眼睛,嘴角也不由勾起。 江美琴与她相视一笑。 晚饭的时候,钟可情被贺迟叫了出去,季正刚又因为公司有急事,没有回来,只剩下江美琴母女和季老太太一起吃饭。季子墨的化妆台上放着的都是高档化妆品,季子姗心想着不用白不用。她在江美琴的指导下,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又从季子墨的衣柜里,跳出一件看上去贵得惊人的裙 子穿上。 季老太太和江美琴早早就坐在了餐桌旁,这时盛装打扮的季子姗从二楼楼梯口缓缓走下来。 “老太太,你看呐——”江美琴指了指美丽的女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就是要以这样高傲的姿态出现,不用跟季子墨去比聪慧,仅仅靠着出色的外表,一样能引起季老太太的兴致。 “子姗的伤,好了?”季子姗仪态万方的出现,有那么一刹那确实惊花了季老太太的双眼。她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女儿,细细打扮之后,倒也不比季子墨差多少。只是,季老太太一想起季子姗陷 害季子墨的事情,眉头就微微蹙起,压制住了心头的惊喜。 “她方才还觉得头痛,可是子姗说她做错了事,一定要亲自下楼,跟老太太赔礼道歉才行。” 江美琴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季老太太,季老太太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她的余光时不时瞥向季子姗。 季老太太抿着唇沉思着,忽而上菜的李嫂笑出声来,道:“先前没觉察出来,子姗小姐这么穿,可真美——” 季子姗缓步走下楼梯,高扬着头,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夸奖。 李嫂突然“咦”了一声,道:“子姗小姐这身衣裳看着可真眼熟,子墨小姐在去年的公司年会上似乎穿过……” 季老太太这才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季子姗。她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蓬蓬裙,Let’sgo的新款,算不上什么特别出名的牌子,但是季子墨从小钟爱,所以季老太太对这个牌子的衣服关注得也多一些。高高竖起的腰身 ,将季子姗一直引以为豪的曼妙身姿展露无遗。裙摆之上,手工绣着几朵小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为精致。 季子墨的裙子,穿在季子姗身上,有着同样吸引人的效果。 念及此,季老太太的心思,微微一动。季子姗走到最后一节楼梯的时候,故意伸手风情万种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就像所有大家闺秀做的那样,站在台阶下方,步子停了停,理所当然地回头,像是有人在等着 她似的。季老太太面色沉静,心底却隐隐泛起一丝涟漪。她知道季子姗是在学习大家闺秀的仪态举止,也知道季子姗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可她学得确实很好,让她忍不住动了别的 心思。 “我和子姗临时搬进季家住,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带。子姗要向季老太太认错,又怕失礼,才找了子墨的一件旧礼服来穿。”江美琴斟词酌句道。 众所周知,富贵人家的礼服从不穿第二次,江美琴这样一说,就把季子姗擅自拿季子墨衣服的过错,全部掩盖了去。 季老太太深深皱起眉头,望着江美琴,漫不经心道:“我虽然不太认可你,可你把我的孙女儿确实生得很美。” 季老太太这样说,很明显是承认了季子姗在季家的位置,江美琴忍不住一阵欣喜。 “都坐下,吃饭吧。”季老太太沉声道。 季子姗这才乖乖入座,低低唤了一声“奶奶”。 季老太太垂头夹着菜,看似心不在焉道:“我让人去学校了解了一下情况,你陷害子墨作弊的那件事,我清楚了……” “奶奶,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我心里头愧疚,才特意来向奶奶认错。”季子姗低下头,乖巧道。 季老太太精明得很,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已然活成了人精。江美琴母女打得那点儿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透。 “罢了,我姑且当做小墨害你摔下楼梯,你们一人一件错事,算是扯平了。” 老太太心里头原本是偏向季子墨的,可偏偏季子墨今晚跟着贺迟出去应酬,让她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既然季子姗母女换着法子讨好她,她也没必要不待见人家。 季子姗一听,当即喜形于色,惊叹道:“真的么?奶奶,你真的原谅我了么?” 季老太太眉头不由一皱,“淑女,是由内而外的。你学得还不够,往后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你听到有多令人振奋的消息,你都只可以抿唇浅笑。” “是,子姗受教了。”季子姗的心底又是一阵喜悦,但碍于季老太太方才说的话,她全全压制下来。 “妈,子姗她……” “别喊我妈,我承认子姗这个孙女儿,不代表我一定要承认你这个所谓的儿媳妇!” 江美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季老太太一口打断。 季老太太心里头有一把天平,天平的两端分别的是季子墨母女和季子姗母女,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才能稳住这个家。“是,老太太。”江美琴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维持着笑意道,“我听闻,季氏的合作伙伴,谢家大少爷的父亲谢云谢老爷子后天要回国了。正刚明天刚巧要去香港出差,没法 子接待。小墨又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不如让我和子姗一起去接机?” 季老太太眉头一垂,握在手里的筷子紧了紧。原来她们母女打得是谢家的主意。江美琴见季老太太沉默不语,赶忙又道:“我听说谢老爷子喜欢打台球,子姗在学校里是台球社的社长,他们两个一定有共同语言。谢家跟季氏,生意上有着很多来往,这 层关系总是要处理好的——” 季老太太狐疑地望着季子姗,“你真会打台球?” 季子姗诚恳地点头,“学了有几年了,打得不算差。” 季老太太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看样子江美琴母女这回事做足了功夫。江美琴见季老太太还不发话,心中已经隐约有些着急,细想一下,又给她提了个醒,道:“我听闻前几日谢大少爷和子墨交往的消息并不真实,子墨似乎对谢少爷没有想象 之中那样热情,子姗和子墨年龄相仿,其实子姗可以……”代替季子墨和谢家联姻。 最后几个字她没有说出来,但老太太心如明镜,又怎么会猜不透。季老太太突然抬起头,目光清冷地望向季子姗,问道:“谢家大少爷谢舜名,母亲是金牌影后唐颖,父亲是地产界巨贾谢云。家世傲人不说,他自己又生得一表人才,留洋镀金归来,现在又是业界炙手可热的心脏科新人。他看上去这么完美,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季老太太那暗沉犀利的眼神儿一扫,危机感令季子姗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老太太威而不怒,眉眼中还带着几分琢磨不透的笑意。 季子姗眉头一蹙,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测,而后扬起清眸,试探着问道:“难道……是他的身体有问题。” 季老太太含笑,点了点头。季子姗心中憋气,堵得慌!听了江美琴的吩咐,她好不容易有机会代替季子墨去接近谢大少的,想不到谢大少居然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也难怪季子墨宁愿选择一个 小小的家庭医生,也不要跟声名赫赫的谢家少爷在一起。试问,这世界上有几个女人愿意找一个性无能的丈夫? 季老太太并不知季子姗误解了她话中含义,她俯身喝了一口粥,额角的发丝垂下来,刚好遮住了她精明的双眼,“你现在知道了,明天还愿意去接谢老爷子么?”季子姗怔了一会儿,眼睛里有一丝酸涩。她不明白为什么季子墨生来就是季家大小姐,而她却只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却要以葬 送自己的终生幸福来做交换!她口中支支吾吾,刚想要拒绝,一张大手突然从餐桌底下伸过来,紧紧摁在了她的手背上,江美琴猛然拔高了声线,代替她回答道:“愿意,我们当然愿意。子姗既然是季 家的人,自当为季家做出一些牺牲。” 季子姗手突然收紧,掌心的汗水透过自己的肌肤渗透到江美琴手上,江美琴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们能这样想,老太太我真的很开心。”季老太太放下碗筷,突然笑逐颜开,“今天心情好,胃口也好了不少。李嫂,帮我再盛一碗汤来——” 用完晚餐,一回房间,季子姗就气得把床上的毛绒娃娃全都往地上砸。 “不过是个男人,你着什么急,等你成了人上人,想要多少没有?”江美琴敛着眉,在一旁开导。 季子姗精心化妆过的面孔一阵青一阵白,满口的牙齿都在打颤,“妈!现在可能嫁给谢大少爷的人是我,你当然不知道着急!” “谢舜名,再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家世傲人……” “他再优秀有什么用?”季子姗怒眸一瞪,“老太太都说了,他那里有问题!嫁给他,和嫁给一个阉人有什么区别?” 江美琴知道她想不开,又道:“退一万步讲,谢舜名身体有问题,她碰不了你,你若是嫁给了他,还能保证处子之身,那不是更好么?” 季子姗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江美琴又道:“我知道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会带你去台球场,恶补一下。希望你后天的表现,能让谢老爷子开心。” 季子姗沉默点头。“若是能够攀上谢家,我们又何必在乎一个小小的季家?”江美琴突然亲昵地搂住了季子姗的脖颈,“妈的乖女儿,妈上半辈子都在忍受外人的闲言闲语,下半辈子能不能翻 身,就全看你的了!” “恩!” 季子姗重重点头。 天色还没黑的时候,贺迟就来了电话,让钟可情乖乖在家等他。 五点一到,贺迟的座驾就停在了季家大宅外头。 “出来——”贺迟的短信发过去,只有简短的两个字。钟可情怔怔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响,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号码是谁的,就又收到了一条短信:“我数到十,如果我见不到你人,我就进去找你……相信这个时候,季老太太不 太愿意见到我。” 妈的! 钟可情一把将手机砸到枕头上! 这个贺迟! 钟可情当然不能让他光明正大的来找她,当着季老太太的面,未免也太张扬了。 “马上到——”她拿起手机,迅速回过去三个字。 打开衣柜,随意挑了件宽松的T恤穿上,搭配一条简约的牛仔裤,穿着平底鞋,便匆匆出了门。 钟可情走到季家大门口的时候,贺迟刚巧摇下车窗,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淡淡的宠溺,“9.9我数了整整二十遍了——” 贺迟的眼神温柔似水,大街上的那些女孩儿见了,一定很容易沦陷其中。 钟可情被他看得发憷,问道:“喊我出来做什么?” “我一个人,寂寞空虚冷,陪我吃晚饭。”贺迟挑眉笑道,一双晶亮的眼眸中透着狡黠的光芒。 “不要!”钟可情理所当然地拒绝。忽的,贺迟的长臂伸出车窗来,猝然钳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的指尖忍不住在她的脑袋上敲了敲。她额头的温热瞬间透过肌肤传达到他的心底,唉,明明是一个火热的 人,可为什么说出的话,总是这么冷冰冰。 钟可情嫌弃地挣扎了一下,想要甩开他的手臂。 贺迟则扣得更紧:“我劝你乖乖上车,季家大门口有监控,咱俩的一举一动,指不定季老太太都看在眼底呢——” “你无耻!” “彼此彼此——” 钟可情恨得牙痒痒,但她和贺迟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又担心被季老太太看见,只得甩手上了副驾位。贺迟带她去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日式料理餐厅,饭店小巧精致,还有一个典雅的名字,叫做“旋律”。屋里装修古朴,服务员都穿着清一色的和服,大厅一侧还有两个女 郎在弹着琵琶。这里的安静,与这大都市的喧嚣,格格不入。 “贺少的品味果然独特。” 钟可情难得称赞他一句,贺迟免不得要回嘴,“不然,眼高过顶的我怎么会看上卑微如尘埃的你?”钟可情被他的话呛住,但仔细想想,他说得其实一点都不错。不管贺迟家世如何,他都是业界首屈一指的精神科医生,而从前的季子墨不过是活在阴暗角落里的病患。贺 迟能看上她,确实是眼光独特,不对,是毒辣。 “三文鱼寿司、三文鱼蔬菜卷、三文鱼刺身拼盘、三文鱼生鲜沙拉……另外,再要一份三文鱼!”贺迟眼睛看都没看菜单,点了一整排的三文鱼。 钟可情一双黑白晶亮的眼眸眨了眨,望着对面的贺迟,惊叹道:“贺少不但眼光独到,连口味都这么特——” 冷眸微变,贺迟深邃的目光凌厉地扫过她的脸,视线灼灼逼人:“这些不都是你平时最爱吃的么?” 钟可情一听,顿时吃了一惊。 贺迟逼视着她,良久,才冷冷吐出几个字:“季小姐不但失忆了,连口味都变了……” 他话中有话,不等钟可情解释,他又道:“怪不得不待见我这个口味的男人了。” 贺迟的眉目清冷如画,他看向钟可情,那一双深邃眼眸里的冷意和警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几分震慑人心的气势来。 “我不怪你。”贺迟将菜单推到她面前,“你来点,点我喜欢吃的菜——” 伸手,钟可情缓缓将菜单接过来。 她的眼底藏着几分无奈,季子墨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贺迟的消息,大约是打算跟他断绝来往,所以才会涂掉日记中那些仅有的跟贺迟相关的只言片语。 贺迟这样一个怪人,钟可情怎么能猜透他喜欢吃什么东西?“旋律”里面清一色的服务生晃来晃去,相较之下,贺迟冷峻的面庞则更为俊美。钟可情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他,甚至闭上眼睛,连他的长相都记不住。她也未曾跟他一起 吃过饭,让她点菜,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怎么?很为难?”他冷如深潭的黑眸,配上那一对横飞的冷眉,竟给人一种自嘲的感觉。 一旁的服务生僵站着,忍不住催促道:“两位,还有需要点的菜么?如果没有的话,是不是可以帮你们走菜了?”钟可情握着菜单的手微微一颤,沉思片刻,她随即便抬起一双勾人的黑眸,合上菜单,朝着服务生缓缓一笑道:“不用了,他点的都是我爱吃的,我爱吃的东西,他也迟早 要习惯。” “牙尖嘴利。”不知为何,钟可情的话落在贺迟耳中,万分受用。他忍不住咧开嘴角,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痴痴地笑。 唬弄过贺迟,钟可情才稍稍得意喘息。“旋律”没有包厢,每一桌客人与另一桌客人之间有屏风隔着,就是古装电视剧上女人洗澡的时候时常用来挂衣服的那种,屏风上面画着各色各样的美女,都是历史上出了 名的祸水。 钟可情这一桌叫做“窦美人”,屏风上画得是汉朝著名的窦太后。隔壁那桌是“洛神”,是钟可情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古代美人之一,她盯着隔壁桌的屏风发呆。 恰在此时,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凄楚:“姓谢的,你当真要跟我分得这样干干净净?” 钟可情神经一绷,忍不住凝神去看。 屏风上隐约印出一个女子的背影,那身影跟钟可情记忆中的一个人相重合。 是关静秋! 那么,她口中的“姓谢的”,很明显是在说谢舜名。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对着贺迟恭敬道:“先生,您的车没有停好,堵住了行车道,能否麻烦您……” “没问题。”贺迟拿着车钥匙,起身出去,对着正在发呆的钟可情吩咐道:“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许跑掉——” “哦。”钟可情神情恍惚地点头。 等到贺迟走开,钟可情的身子忍不住往隔壁桌移了移,耳朵贴着屏风,想要听清关静秋和谢舜名在说些什么。隔壁桌的气氛似乎很冷寂,谢舜名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以钟可情对他的了解,她完全可以想象他现在是怎样一副脸色。他一定绷直了面孔,一双黑墨一般的眼眸, 晦暗不明,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关静秋似乎在小声啜泣着。 服务员来上菜,关静秋直接将他斥退,而后又冷着声音对谢舜名道:“好!要断就断个彻底,但是小麒麟需要我的照顾,我要将他留在身边。” 空气沉闷,气压很低。 钟可情听了这句话,有些呼吸不过来。 谢舜名说过,他最心爱的人是已经过世的钟可情,钟可情差一点就相信他了。可是既然她是他最心爱的人,那谢麒麟这个孩子又该怎么解释? 就算像外界传的那样,他跟关静秋一点关系都没有,仅仅是为了炒作。可是那个孩子呢?他们没有关系,孩子是怎么来的? 谢舜名似乎沉默了很久,用冰冷到骨子里的声音道:“你休想——” “我照顾了他两个多月了!我那么疼爱他,我为什么不能拥有他?”关静秋情绪激动,声线沙哑。 “麒麟姓谢。” 面对她的质问,谢舜名只是冷冷吐出四个字。关于那个孩子,他似乎根本不愿意多说,可是天知道钟可情的心已经揪到了嗓子眼,所有的好都写在了脸上。 “那又怎样?你一个大男人,未必能照顾好他。”关静秋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狠意,“你不爱我,我不怪你。可是我是真心疼爱小麒麟,你不能阻止我见他……” 谢舜名双眸一抬,目光如炬,“我怕他长大之后,会认错母亲。” 认错母亲? 钟可情细细琢磨着他这句话的含义。难道……关静秋并不是孩子的母亲?那孩子的母亲又是谁…… 钟可情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为什么关系会变得如此复杂?从前的谢校草,从来都是简简单单的,不该招惹的桃花,他也会躲得远远的。 现在倒好,不但有了孩子,连孩子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刚进“旋律”的时候,钟可情喝了一大杯柠檬水,听着关静秋和谢舜名的对话,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不一会儿功夫,贺迟拎着车钥匙回来,盯着满桌的菜,忍不住问道:“怎么?刚才不是饿了么?一口都没动?” 根本没心思去理会贺迟,钟可情只觉得浑身冰冷,她猜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不舒服么?”贺迟眉头一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目森寒,越发严肃起来。 “没……没有……”钟可情额上冷汗直冒,捂住小腹,道,“可能是刚刚喝了太多水,有些饱了。” 我怕他长大之后,会认错母亲…… 谢舜名的那句话,反复在她脑海里回荡,她根本没办法定下心神同贺迟吃饭。 贺迟伸出手臂,在她手背上抚了抚,眉头一皱道:“你身上有些凉,不要坐在风口,跟我换个位置——” “好。”也不知怎的,钟可情突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偷听隔壁桌说话,不用再那么心痛。 满满的一桌三文鱼摆在钟可情面前,一向喜欢吃海鲜的她,却提不上胃口,筷子在碟子里戳了戳,又放了下来。 贺迟敛着一双深邃的眼眸,打量了她好久,终于长叹一声道:“看样子,你是真的失忆了。这些都不太合你的胃口了……” 钟可情沉默不语,心里头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场晚餐。在这儿多呆一刻,她都会觉得难受。 隔壁桌,关静秋和谢舜名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关静秋突然拔高了声音,冷笑道:“你最后一次跟我吃饭,选得居然是这个地方!” 钟可情心头一紧,这个吃饭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么?关静秋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谢舜名没有说话,关静秋接着道:“刚刚进门的时候,我问过服务员。这家店没开业之前,其实是一家火锅店,叫‘锅中仙’,我听着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旧爱难 忘啊!” 锅中仙! 钟可情听到这个名字,心脏刹那间漏跳了半拍。 她一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这家店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但是她很少吃日本料理,她可以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经关静秋这么一提醒,钟可情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地段距离长郡高中不远,离流光医院也只有两三里路,三年之前,她经常在这里吃火锅的!被陆屹楠囚禁了三年,物是人非,就连从前最钟爱的火锅店,都被日式料 理给取代了。 钟可情上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光顾这家店了。 那时候,钟妈妈身体不好,钟爸爸总是带着她,往全国的医院到处跑。他们两个人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钟可欣跟钟妈妈同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也是过着学校、医院两点一线的生活。 钟可情就因此落了单。 那时候谢家就在钟家隔壁,谢舜名比钟可情大了两岁,钟可情就像一只小尾巴,上学、放学,都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谢家爸妈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对他的教育方式也颇为特别。 谢舜名的妈妈是著名女演员唐颖,她嫁给谢爸爸之后,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影视事业,继续活跃于荧屏,因此,大多时候,她都在外拍戏,没有时间管教儿子。 谢爸爸一个人支撑着谢氏这样一所巨型的上市公司,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儿子。 谢舜名就和钟可情厮混到了一起。 他们两个都是重口味,喜欢吃的东西又杂,千挑万选才定下锅中仙,能够同时满足两个人的口味。 钟可情回想起来,从小学三年级到高二那年谢舜名离开,九年时间,他们在这个地方断断续续至少光顾了五百多次——比在家吃饭的次数还要多得多。 为什么又想起来这里了呢? 钟可情的心底一阵酸涩,小腹处的痛感也越来越强烈。 三文鱼的腥味儿飘到她鼻尖,惹得她胸口一阵翻江倒海。钟可情赶忙站起身来,捂着嘴道:“我去下洗手间——” 她急匆匆的跑开,留给贺迟一个慌乱的背影。 贺迟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半天,原本是想要向她求婚的,可她偏偏挑这个时间去洗手间! 贺迟面色阴沉,嘴角扯了扯,从餐桌底下拿出一直藏得严严实实地纸盒,对着对面空荡荡地座位演习道:“季子墨,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该死!会不会太僵硬了? 贺迟浑身不自在,正了正身子,又换了一种说法:“季子墨,跟了小爷这么多年了,小爷也该给你一个名分了!” 不行!太吊儿郎当了! 贺迟的面孔,一阵青一阵白,内心纠结到了极点。他能淡定自若地握着手术刀,在病人最危险乃至最隐私的部位做手术,可是求婚于他而言,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愤恨地将戒指丢在一边,他就不该听唐糖那个不靠谱的女人的话,说什么趁着恋爱周年求婚,女人会更容易被感动!那丫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如何感动她? 沉默许久,他又乖乖捡回戒指,做出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叹息道:“婚姻是坟墓,季子墨,我们一起进去挺尸吧——” 钟可情几乎是飞奔进洗手间的,对着水池不停地呕吐,将她刚刚喝下的一大杯柠檬茶全都吐了出来,她的肚子还是很不舒服,但胃里空空的,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脑海里不停回荡着谢舜名和关静秋的对话,钟可情觉得额头发烫,烧得厉害。她将水龙头开到了最大,掬起一捧水,朝着自己脸上浇去。冰凉的液体在她的脸颊之上凝结成柱,滴答答地滑入水池,还有不少水滴落在了她的衣服上,胸口湿淋淋的一 片,她突然觉得痛快了许多!水哗啦啦地从她的指缝间流过,钟可情对着镜子,或许是因为眼睛沾了水的缘故,镜子中季子墨的脸模糊起来,她仿佛透过一层层薄雾,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个天真 无忧,根本不需要天天想着复仇的钟可情。 她抚着小腹,弯着身子,方一回头,一双黑亮的皮鞋便闯入了她的视线,挡住了她的去路。 “季子墨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头顶传来一阵轻笑,谢舜名正一本正经地打量着她。 他目光澄澈,黑亮的眸子里流转着琉璃一般的光芒,盯得她心头一慌。 钟可情强自镇定,道:“谢少,别来无恙。” “恩,别来无恙。”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他却下意识地摁住了那只受伤的手臂。 “我和贺医生来这里吃饭。”他明明什么都没问,她却下意识地解释,就怕他再误解,以为她跟踪他。 谢舜名若有所思地点头,眸光猝然眯成一线:“所以,你就顺便偷听了我们的对话——”钟可情目光一冷,心脏突突直跳,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她就坐在隔壁。像是被他这句话刺激的,钟可情只觉得小腹处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她的后背抵着水池,快 要支撑不住。 谢舜名适时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在她的长发上轻柔抚了抚:“小丫头,平日你装装小绵羊也就罢了,我不再去计较这些,我们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两清。” 两清了?和解了? 可是钟可情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痛快,如果今后,她再也无法涉足他的生活圈子,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我知道。”钟可情咬着牙,语气淡淡地说。谢舜名的那句话就好像落在了棉花上,没激起钟可情的半点情绪波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微微垂了垂眼帘,面上有些落寞。其实他说这些话都是没有必要的,不是吗?季 子墨平日怎样做人怎样做事,跟他这个不相关的人有关系么? “实习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你随时可以过来。”谢舜名盯着她身后的镜子发呆,竟没有察觉到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 “哦。”小腹的阵痛越来越强烈,刺骨的感觉从脚底一点点往头顶钻,那种痛楚没过了她心上的痛,以至于她根本无法用心去琢磨谢舜名的话。还是这样地漫不经心,谢舜名的心底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单独找院长喝茶,跟院长签一堆的协议,卖身给流光医院N年,然后才能把她顺带安排进心内科,她以为他闲着没 事干么? 钟可情只希望眼前的人快点走,因为她痛得就快晕倒过去了。 她那双青橙般通透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让他觉得气氛诡异。 “我只是为了拿回照片,你别多想。”他非常刻意地解释,可对方仍旧是心不在焉地点头。 “谢少,我想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么多,你快走吧,贺迟不希望看到我们两个单独呆在一起。”钟可情的面色已经由白转青,不顾一切地赶人。 谢舜名的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的压抑,眉头一拧,抬步就走。 他才走不到两步,身后便响起“噗通”一声,钟可情的身子一个不稳,栽在了水池旁边。 又是欲擒故纵么? 谢舜名转身走过去,伸手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季小姐,你这招早过时了,别玩了。” 钟可情双眸紧闭,面色暗沉的吓人,额头上满是水珠,分不清哪些是汗水哪些是自来水,额角两侧的长发湿淋淋地贴在脸颊边上,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她呼吸微弱,没有半点反应。 她不是在装!谢舜名意识到的时候,心下猛然一惊,伸手就去摸她的脉象。谢舜名专修的是心内科,学得是中医,她的反常,明明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偏偏他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去关 注那些。 贺迟在座位上等了好久,都不见钟可情回来,心里头烦躁难安,脚下重重一踹,一侧的座椅被踹倒,刚巧撞翻了隔壁桌的屏风。 “什么人?”低头啜泣的关静秋忽得回头,恰巧对上贺迟的视线。她整个人都被震慑住,怔怔张开口道:“贺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迟目光如炬,盯着关静秋半响,余光恰巧扫到了她对面位置上的另一双筷子。 “嫂子和谁一起来吃饭的?” 关静秋咬牙望着对面空荡荡地位置,对着贺迟露出小女人的一面,哭诉道:“舜名约我出来吃分手饭……” 贺迟眉头一皱。他们两个一起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一回国就说要分手? 关静秋看上去面容憔悴,眼角隐隐有着一圈一圈的黑晕,“其实说到底,我们也没在一起过,算不上分手。一直都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关静秋越是这样说,就越像一朵惹人怜爱的白莲花。她越是为谢舜名找借口,就显得他错得越多。 贺迟心底没由来地一阵愤怒:“他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没有,他去了洗手间。”关静秋淡淡地说。 贺迟一听,鹰兀般冷锐的眼眸中,随即闪过一道寒光,忽得起身,迈着修长的双腿,快步朝着洗手间的位置走去。谢舜名将钟可情打横抱起,昏沉沉之中的钟可情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为了保证不摔下去,她的额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姿 态暧昧到了极致。 谢舜名穿过长长的回廊,便要往门外走。他身材修长,气质出众,窝在他怀里的钟可情也绝非下品,惹来不少宾客的侧目。 恰当此时,另一双黑亮的皮鞋挡住了他的去路。 贺迟怒瞪着眼眸,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怀里的钟可情,怒斥道:“放开她!” “让开。”谢舜名声线冷漠,将钟可情抱得更紧,看她的脸色,现在要是再不送去医院,就危险了。“你把她怎么了?”贺迟的语气又冷又狠,目光之中满是焦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昏迷着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这个男人不仅是自己的病人,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贺迟的内心五味杂陈。 两个外表俊美斯文的男人,在这样安静的坏境里,起了冲突,免不得要惹来路人的目光。谢舜名是公众人物,自然不能吵闹。他原本是想坚持送她去医院的,现在看来,不行了。他叹息了一声,将钟可情递到贺迟怀里,压低了声音道:“急性盲肠炎,快送去医 院吧。” 贺迟猛然一惊,来不及生闷气,便小心翼翼将那人儿护在怀里,朝着大门外冲去。 谢舜名先去了前台,一把钞票一扔,道:“窦美人、洛神,买单,不用找了——”而后,他匆匆赶去了停车场。 帮贺迟拉开车门后,自己钻进了驾驶位,回头道:“我来开车。” 那一瞬间,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似乎都回来了。 谢舜名油门一踩,窗外的风便迅速灌入车中。 这冷风一吹,贺迟胸口那股憋着的闷气,倒是慢慢消散了不少。 透过镜子,谢舜名依约可以看到后座上,季子墨那张惨白的小脸,和印象中的某人,像到了极致。 从前的钟可情,从出生开始就被钟家当作千金大小姐一般养着,吃的东西都是千挑万选的,华衣玉食、香车宝马,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 同样是出身豪门,谢舜名却没有她这样的待遇,被家里放养着,吃的穿的,全都自己解决。钟妈妈生病那年,钟可情的生活一瞬间从天堂落入地狱,佣人们天天围着钟妈妈转,到后来干脆直接跟着钟妈妈去了医院,钟爸爸也是整日整日的不回家,钟可情只能自 己外出觅食。 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突然要和一大群同学一起吃五谷杂粮,她的身子自然受不住了。 课上了一半,钟可情便痛得瘫倒在了课堂上。 老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立即拨电话通知她的家长。可钟爸爸那会儿正带着钟妈妈飞往美国,进行深度治疗,手机无法接通。 老师只能用力将她摇醒,一边问,“同学你怎么了”,一边问,“同学,要怎么联系你的家人”。 钟可情痛得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边哭,一边喊着:“谢哥哥,谢哥哥……” 有个同学很机灵,立马叫起来:“老师,我知道她喊的是谁!是经常跟她一起上学放学的谢舜名,比我们大两届……” 任课老师很快去高年级喊来了谢舜名,那时候的谢舜名还完全不懂医,第一眼见到的也是一张惨白的小脸。 一辆大卡车横拐过来,谢舜名不够专心,一个急刹,钟可情和贺迟险些从后座位上滚下去。 贺迟目光一冷,焦灼的视线扫过去,仿佛在说“拜托”。谢舜名薄唇紧抿,点了点头,努力不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关于钟可情的一切,他仿佛都能够在季子墨身上找到影子,这让他宁静如大海的心,也时 不时会被吹皱。 跑车停在了流光医院门口,一下车,贺迟便抱着钟可情,跌跌撞撞地往急诊科跑。 谢舜名紧跟其后,却跟一名眼熟的女子撞了个正着。他心中焦虑,根本没有去多想,只是说了声“抱歉”,便匆匆跟着贺迟去见医生。 “这人怎么这样?走路不长眼睛么……”钟可欣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对方是谢舜名。她目光一凛,顺着谢舜名的视线看过去,便见贺迟的怀里抱着一个人,正往急诊室冲。 那少女穿着低调而奢华的衬衫,搭配一条十分眼熟的牛仔裤。钟可欣眸光冷冽,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那人,不正是毁了她婚礼的季子墨么? 眼下就要高考,季子墨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事,钟可欣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殷氏迎面走来,接过钟可欣手中的药,道:“大小姐,下次取药您吩咐一声,老奴来取就行。您若是为了见陆医生一面,特地来,就没什么意义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急性盲肠炎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确实没什么意义,因为钟可欣自打做过换心手术之后,就转到了心内科。陆屹楠则是心外科的医生,两个科室隔了一层楼,想要碰到,并不容易。 钟可欣缓缓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急诊科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奶娘,今天我有特别收获。” “恩?”殷氏不明所以,一双混沌的老眸之中写满疑惑。 钟可欣嘴角一挑,指了指急诊科,道:“去帮我查查,季子墨得的是什么病。小病就帮忙找人拖成大病,大病就直接弄死,反正,我要她参加不了高考!”“右下腹有压痛,腹肌僵硬。”急诊科的医生伸手在钟可情的腹部右下角压了压,昏迷之中的她痛得沉吟一声。医生又瞟了一眼床头的仪器,眉头一皱道:“白血球上升。谢 医生的判断没错,是急性盲肠炎,需要尽快动手术……” “不行!” “不行!” 谢舜名和贺迟异口同声。 贺迟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谢舜名,随即对主治医师道:“还有两天就要高考,她是考生,如果现在动手术,高考多半参加不了了——” 贺迟和谢舜名都不是肠道科的专家,面对换心手术、血液透析那些复杂手术,他们两个反倒不紧张,一个小小的盲肠切除手术,却让他们急得焦头烂额。 “能不能先用药物控制,暂缓手术?”谢舜名眉头拧紧,一双黑墨般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主治医师又查了查钟可情的各项体征,道:“病人现在病情并不乐观,慢性的盲肠炎可以通过输液治疗控制,可她是急性的,如果不动手术,耽误治疗,有阑尾穿孔,和并 发腹膜炎的危险,严重的话还可能引起败血症……” 听到“败血症”三个字,谢舜名的面色有些寡淡,下颚紧绷地线条显得他整个脸格外冷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血液科是贺迟的专攻,患上败血症会怎么,贺迟比谁都清楚。 他叹息了一声道:“那就做手术吧。错过高考,总比丢失健康强。” 贺迟的手掌不轻不重地在谢舜名肩膀上拍了两下,闭口不再说话。 钟可情很快被推入了手术间,准备手术。 恰在此时,主治医师韩主任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韩医生,你好。” 韩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是外地人嫁到本地,她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夫家这边的几个亲戚和医院的一些同事,很少与外人来往。 “你是谁?我现在要给病人做手术,麻烦您长话短说,或者稍后再给我电话。” 殷氏冷笑了一声,“稍后?等你做完手术,你可就看不见你的女儿了。” “你说什么?”韩主任拔高了声音,握着手机的左手手心渐渐渗出汗水,“我女儿在你手上?你究竟是谁?”“谭小莉,”殷氏拎着女孩儿的学生证看了一眼,险恶的笑声透着电话线传过来,令韩主任像被无数只蚂蚁爬上了身,浑身发麻,“原来你丈夫姓谭。六岁,住校。看来,你 们夫妻两个都很忙,没什么时间照顾女儿。” “你究竟想做什么?”听到女儿的姓名、年龄等详细信息被一一报出来,韩主任再没有心思动手术,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电话另一端去。“别担心……”殷氏的邪笑声突然止住,扼着小朋友的脖子,对着手机道:“只要你乖乖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将你女儿照顾得妥妥的,让她平安无事、面色红润地回家,否 则——” “否则怎么?”韩主任面色潮红,双腿战栗着,已经快站不住了。 “否则,你就等着替你女儿收尸吧!”殷氏的语气又凶又狠,吓得一旁的小女孩儿“哇”得一声大哭出来。 韩主任急得快要落泪了,“你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千万别伤害小莉。” “你刚刚接到那个病人,是不是叫季子墨?” 韩主任猛然回过神来,“是……是的。” “我希望你动点手脚,让她一个星期内不能下床。” “什么……” “为什么?” “你照做就是了。” “可我是个医生,我不能……”韩主任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那端已经传来忙音。 不一会儿功夫,谢舜名拿着一叠资料赶过来,对着韩主任追问道:“现在对付急性盲肠炎,是不是可以做腹腔镜手术,伤口不会很大,两天内应该能够恢复。” 韩主任怔怔张开口,是有这种手术不错,可是那些仪器很精密,主刀的医生现在正出国交流学习,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恰当此时,贺迟接了一个电话,兴奋地收线,对谢舜名道:“我朋友沈让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现在正往这边赶,由他帮忙动刀子,不会有问题。” “可以么?”谢舜名听了,回头问韩主任,“沈医生不是流光医院的医生,能不能借用你们的仪器,由他主刀?”韩主任一心都扑在自己女儿身上,心里头想着若是那个沈医生救治好了季子墨,那她恐怕就看不见自己的女儿了。她眉头一皱,抿唇道:“外院的医生来我院动刀,这还是 头一次,我不好下定论,你们向院长面申请吧。”她微微低下眉头,院长这会儿正在F市代表院方参加全国最具贡献医院的年度评比,哪有功夫去看什么面申请,等到申请批下来,那个少女的病多半已经恶化,到时候再 动手术,免不了要在病房里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面申请?”贺迟方才的兴奋凝在了唇边,目光冷得如同冰刺,寒流一般快速地穿透了对方的身体,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令韩主任不由地心尖一颤。 谢舜名的目光也变得异常狠戾。 幽冷,刺骨。 他面色紧绷,薄唇之中缓缓吐出几个字:“直接动手术!” 韩主任背脊一颤,道:“不行!万一病人在我们医院出了事,动手术的却是外院的医生,这种医疗事故,到时候要怎么处理?谁负责?” “我负责。”谢舜名的声线异常的冷漠,目光如炬,可以灼穿对方的心脏。 “可是病人的家属一个都没到,谁来签字?” “我签字。” 贺迟黯淡的瞳仁骤然紧缩,“她是我未婚妻,当然我签字!” 沈让赶来的时候,足足带了十几号人,把流光医院新病房大楼的大门都给堵住了。担架、护士、护工,一全套的人员和设备都自带过来。 韩主任还想阻拦,沈让已经和贺迟、谢舜名等一群人进手术间抢人了。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没得到院长的批准!”韩主任手忙脚乱,心中担忧着自己的女儿,赶忙去喊门口的保安,“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不许做手术!” 保安的手搭在了男人的臂膊上,男人面无表情,只是那暗沉犀利的眼眸微微一抬,粗野道:“放手!你他妈找死!” 烈酒一般冷锐的声线,刺骨得如同大夏天里落地的冰雹,砸得人心惊。 惊骇,沉默。 保安的手不由一僵,沈让微微一抬手臂,轻轻一震,便拜托了他的束缚。 “还愣着做什么,快拦住他呀!”韩主任见状,又推搡了两个保安上前。沈让就横站在她面前,一个动作也没有,但是侧脸冷峻的线条,无时不刻都透露着十二分的倨傲和霸气,横条向上的双眉,宛若统领大陆的帝国,谁都别妄想在他的眼皮 子底下动小动作——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男人的眼神时刻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如同一只觅食的猎豹,看得韩主任浑身发麻,“你们不能动手术……”“凭什么?”男人微微眯起眼眸,唇齿之间居然飘着一股酒香味儿。他没有穿白大褂,大约是因为天气太热,他只是松垮垮地穿着一件普通体恤,天生的好皮囊,即使架着 这样一件路边摊,也叫人无可挑剔。 “你用的是我们医院的仪器,当然要经过院方同意!”韩主任身形微微一震,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坏人手里,说话终于伪装出一点底气来。 “仪器?”沈让朝着身后勾了勾手,另一对人马便搬着一堆东西进来,“仪器,我自带。” 这时,贺迟和谢舜名已经将钟可情抬上了担架,朝着医院外头走去。 沈让回眸,朝着韩主任邪肆一笑:“也不占用你们的手术间,隔壁就有宾馆,吹吹空调、喝喝小酒、做做手术,比你这儿惬意一百倍!”“你疯了!你们都疯了!你们这群疯子!”韩主任慌乱地掩面哭泣。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医生,居然敢在做手术之前喝酒,而且是精密度极高的腹腔镜手术,不是疯子是什 么? 贺迟和谢舜名明显也知道他喝了酒,可是他们两个非但不帮忙阻止,还竭力支持! 沈让的相貌略微有些妖孽,再加上喝了点小酒,面色酡红,更是帅得迷人。他不羁的举措,在流光医院的医疗史上更是前所未有,不觉引来不少小护士的尖叫。 “小姑娘,走,给我打下手去——”他随手勾住了一个长相稚嫩的小护士的腰身,迷人的眉眼扫过去,便摄走了对方半个魂儿。 “好……好……”刚刚下班的小护士连连点头。 韩主任震惊地对着他们的背影怒喊:“她才进医院半个月,连手术间都没进过,你们这是要害死病人么?” 一帮人扬长而去,留韩主任一个人在原地,理都不理。钟可情在被抬入宾馆的时候,因为腹部疼得太厉害,昏昏沉沉中睁开迷茫的眼眸。她氤氲的眸子刚好对上一双妖孽入骨的桃花眼,沈让满口的酒气扑到她脸上,勾着有点 浪又带点痞的唇角道:“怎么样?还疼么?” 钟可情这会儿真是被惊到了,一点儿……一点儿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死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沈让—— 她一直以为贺迟口中的那个沈让和她认识的沈让只是同名而已,真正见了面才知道,根本就是一个人!那个从初中开始,就扬言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的人! “不疼。”她吓得哪儿都不敢疼了。 “笨蛋,当然不疼,已经打了麻醉!”沈让不悦的冷斥,口中混着酒精味儿。 钟可情突突直跳的心终于渐渐恢复平静,幸好幸好……她现在是季子墨的模样,他认不出她。 当初为了摆脱沈让,钟可情自认……自认,做了上辈子最卑鄙无耻的事情。 “要我们帮忙么?”贺迟上前一步,戴上口罩,准备一起进“手术间”。 谢舜名也一早做了准备,静候在门外。 沈让的助手丁宁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她横臂将他们拦在门外,道:“谢医生、贺医生,不好意思,沈医生做手术,不能让男人进去。” “这是哪门子道理?”贺迟脾气暴躁,他跟沈让是多年的好友,却从不知道沈让这个癖好。 丁宁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压低了声音道:“没办法,沈医生受过心理创伤,平时就跟男人亲近不了。” 动手术的时候被拦在手术间门外,这于贺迟和谢舜名而言,绝对是头一回。 宾馆的隔音效果不好,尽管丁宁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钟可情还是听到了一二……她有些战战兢兢地望着沈让,他那个“心理创伤”,全拜她所赐,倘若他现在知道他要救治的人是谁,他会不会丢下手术刀,撒手不管她?或者,依照他的个性,应该以牙 还牙才是!她记得沈让最后一次出现在她和陆屹楠面前,目光冷冽得如同一只豹子,恨不得当即将她吞食入腹!沈让发狠地将法院传票摔在陆屹楠面前,冷哼道:“我他娘给我起名字 的时候一定已经料到了今天!陆屹楠,这个女人,我沈让消受不起,让给你了!” 大学毕业之后,沈让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了哪里,从此消失在钟可情和陆屹楠的生活之中。钟可情开始是窃喜,但越到后来则越是惭愧…… 青葱岁月里,谁没有做过那么一两件错事,对不起那么一两个人。钟可情所做的错事,全发生在沈让身上,上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他。 钟可情听说,他这次给她做的是腹腔镜手术,动得刀子很小,伤口也就拇指大小,很快就会恢复,应该不会影响到高考。 沈让浑身酒气,握着手术刀的手,却稳如磐石,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刚刚喝了酒的人。沈让是因为她,才报了C大。钟可情一直以为,他离开了她,绝对不会从医,然而事实总是叫人琢磨不透。沈让不但从医了,还成为一位如此有个性的医生,每逢做手术, 他必须要把自己灌醉,就好像不喝酒,他没办法拿手术刀似的。 宾馆里头有空调,丁宁刚要去开,便被沈让喝止住:“患盲肠炎的病人不能吹冷风,待会儿要是这小丫头感冒发烧了,贺迟非拆了我的皮不可……” 六月的天气,热得窗外的知了叫得嗓子都要破了,宾馆里,房门紧闭,根本没有沈让先前说得那样惬意。 被拐带过来的小护士果真是个新手,忙这儿忙那儿,偏偏就是忙不到点子上。 钟可情打得是局部麻醉,意识还很清醒。 沈让双目对着仪器,聚精会神地切割着她体内发炎的部位,额头上的汗水不觉流下来,快要遮住他的视线。 那小护士果真什么都不懂,在一旁怔怔看着,却不知道帮主刀医生擦汗。 钟可情禁不住伸出手来,擦去他额上的汗水。 沈让眉头一皱,冷声道:“别动来动去!” 钟可情受不住他那冷得像剜骨刀般的眼神儿,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忘了收回来。沈让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手臂塞回毛巾被里,冷酷至极地扫了她一眼:“做了这么多年手术,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病人。小丫头,你不要命没关系,可是万一你死了, 贺迟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动刀子的地方在腹部,关她的手臂什么事?钟可情刚想要反驳,但那修罗冷面一般的沈让太过骇人,灯光下,他凌厉冷峻的五官轮廓和紧抿的薄唇,时刻都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霸道嚣张,尤其是那双喷火的 眼眸,就跟几年前决裂的时候一模一样—— 才短短几年不见,沈让浑身上下都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是乌云蔽日,现在是一下子光芒万丈!“阑尾这种没用的东西早该切了……”沈让一边盯着仪器,一边同钟可情说话,好让她放松一点,“我看过你的病例,初三的时候就得过盲肠炎,不过那会儿是慢性的,医院 随便用了点药,给控制住了,好像是为了正常中考。” 关于季子墨的身体,钟可情不那么清楚。她只知道,季子墨初三的时候确实住院了几天,但也没见她动刀子,很快就参加了中考。 “OK!缝合!”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这场手术已经结束,时间短得令人震撼。 丁宁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走到床头安慰道:“季小姐,你放心,沈医生很专业,做手术向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钟可情怔怔点头。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医学领域有着惊人的天赋,短短三年就拿下流管医院妇产科第一人的称号。如今,她亲眼目睹了沈让做手术,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 人。她下意识地安慰自己,这是因为他们的专业方向不同的缘故。 沈让出了手术间,贺迟正在焦急地等待。 “子墨怎么样了?”贺迟眉头一拧问道。 沈让阴沉着一张脸,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苦涩道:“我已经尽力了……” 贺迟一脚踹在门廊上,揪着他的衣领怒斥道:“妈的!一个小小的盲肠切除手术也能出错,这可不像你沈大医生的作风!” 沈让眉头微微一挑,略显嫌弃地拎开他的手,耸了耸肩道:“我的意思是,我都尽力了,她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该死!你玩我啊!”贺迟低咒一声,一把将他推开。 沈让眉开眼笑,幽深的眸子闪着熠熠光彩,整个人妖孽十足,绝对是医学界少有的葩。“对了,你那小女朋友,从我进去到出来,盯着我的脸整整看了半个小时。看来,她对你感情不深,多半已经被我帅气而俊美的外表折服,迟早会变成……”我的女人,四个 字还没说出口,贺迟便松垮垮给了他一拳。 谢舜名走上前来,同沈让握手。 沈让连忙避开。他好像真的很讨厌跟男人有肢体接触。 “不愧是‘醉酒仙医’,幸会。”谢舜名收回手,面色如常。 沈让朝着他缓缓一笑,“克利夫兰诊所的谢医生,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呐!” “过奖。”“这小姑娘能让贺医生和谢医生两个如此知名的医学界翘楚出面,想来不是凡人。”沈让说着,抬手看了一眼表,道,“时间不早了,我是从对面的人民医院溜出来的,稍后 还有一台手术要做,先走了……” “慢走。”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季老太太才迟迟赶到,看着躺在宾馆里面色惨白的季子墨,焦急道:“住这里怎么行,都没个专业的小护士照看。我跟流光医院的张院长通过电话了, 急诊科的韩主任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还是将小墨转去VIP病房观察半天吧——” 翌日清晨,钟可情醒来的时候,贺迟的鼻尖就快碰到她的脸颊了,一双黑铮铮得眸子瞪着她,像是看了很久很久。 “你……你做什么?”钟可情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贺迟这才直起身子,“醒了?” 钟可情朝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找到沈让的身影,这才长长抒出一口气。 贺迟以为她在找谢舜名,眉头不由一皱:“我着实想不通,你和姓谢的就见过几次,怎么就对他那么上心?季子墨,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钟可情很想回他:我从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他,不仅是上心,还伤透了心。 钟可情的不冷不热终于激怒了贺迟,他冷冷扫了她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钟可情还想问他一些关于沈让的事情,于是急急喊出口:“等等,你去哪儿了?”贺迟见她这会儿生龙活虎的,一点儿都不像方才要死要活的模样,他紧绷着一张脸,回眸冷笑道:“我是个医生,当然是去看病。季子墨,你凭什么留着我,我又不是只有 你一个病人……” 他的话近乎刻薄,原想狠狠刮在钟可情心上,偏偏钟可情的眸光平静得如同一汪湖水,没有半点波澜。 “好走。” 贺迟愤怒地一圈砸在粉白色的墙壁上。 钟可情又道,“贺医生,请别破坏公物。” “好好好……”贺迟气得七窍生烟,甩手“砰”得一声关上病房的大门,消失在钟可情的视线里。 明天就要参加高考,季老太太差人送了笔记本和复习资料过来,让钟可情做最后的冲刺。 钟可情打开笔记本,在搜索栏输入沈让的名字,很快便出来一大堆的资料。但这些资料大多都是大学毕业之前的,大学毕业后的几年,完全空白,只知道他没有呆在国内,一回国就以“醉酒医仙”这个称号一炮而红,现在各家医院都想以高薪挖角 ,可惜这个家伙似乎对谁都不买账。 百度百科里面找不到他的专业方向,听闻他做手术也都是自带仪器,手术全程用的都是自己的人,医院无权过问。 钟可情盯着电脑屏幕半天,也没能研究出所以然来,天气闷热,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合上笔记本,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病房。 大约是打扫卫生的阿姨的吧,钟可情没有放在心上。阳光透过半开的纱窗照进来,零零散散地洒在韩主任的脸上。她眉头拧成一团,双眸之中藏着狠辣和无可奈何,还有几分不忍,手里握着注射器,一步步朝着钟可情逼近 。 睡梦之中,钟可情只觉得手臂像是被蚊子蛰了一下,而后一股冰凉的液体流入了她的血脉。 韩主任慌慌张张扎了针,药物注射到一半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微微颤了颤,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猝然睁开,直愣愣瞪着她,冷冽如冰。 钟可情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腕,咬牙怒斥道:“你做什么?” 韩主任心下一慌,手臂一抖,半截针头竟深深扎入了钟可情的手腕。 “痛!”钟可情眉头一拧,一股钻心的痛感便袭上心头。“对不起,对不起……”韩主任吓得面色惨白,连声道歉,而后取了镊子过来,帮她拔出了针头,“麻醉剂的药性过了,我怕你待会儿醒来会疼,所以想给你再打上一针,想 不到——” 钟可情狐疑地打量着她,眉目之间满是不信任,“是么?” “是真的!”韩主任手心里满是汗水。 钟可情冷不丁挑起眉,斥道:“既然是真的,请把药单子给我看一下。” “稍后……稍后会补给您看的。” “补?”钟可情不禁扯了扯嘴角,清眸之中藏了些许狠意,“我从来没听说过,没有药单子就先用药的。而且,用什么药,似乎需要经过病人家属同意,并且签字才可以。” “事有轻重缓急……”韩主任还想解释,却被钟可情一口打断,“什么轻重缓急?我昨天晚上急需动手术的时候,韩主任怎么没有想过轻重缓急,还非要逼着贺医生和谢医生向院长提交面申请 ?韩主任不会不知道院长每年这个时候都在F市做什么吧?” 钟可情咄咄相逼,语气冷厉,毫不留情。 急诊科的韩主任,做事向来没有原则,昨天晚上却突然跟他们讲起原则来了,钟可情不得不怀疑她的企图。 几年前,钟可情调入流光医院那会儿,曾经在韩主任手下呆过。她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多少都被钟可情看在眼里,但因为没有危害到病人的健康,钟可情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会儿,韩主任偷偷摸摸地给她注射药物,天知道这药物 有没有问题?“季小姐,你别这样疑神疑鬼,我就是给您打个麻醉……”韩主任说话渐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昨天一整晚都没回家,这会儿还下落不明,又强自镇定, 只期盼着方才注射的药物快点儿起作用。“我做的是腹腔镜手术,伤口小到只有拇指那么大,现在已经缝合,根本就不要再打什么麻醉!”钟可情的手指按在了警铃上,目光一冷,决然道:“倘若你还不实话实说, 我现在就喊人进来!”“喊人?”韩主任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进门之前,我就切断了所有线路,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联系得到外人么?原本只是想让你在床上多躺几天,你却偏偏这个时候醒来。 是你自己找死,到了黄泉路上,可千万别嫉恨我——”彼时,谢舜名正在科室里面看诊,电脑屏幕上QQ消息却“滴滴滴”响个不停。慕名而来的小护士总是很多,他的QQ每天都很忙碌,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闲下来 ,喝口水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屏幕,那个沉寂了三年之久的QQ头像突然亮起,并且欢呼一般雀跃着,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谢舜名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冷峻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叫人辨不清神色。 他颤抖着手,点开钟可情的头像。 发过来的QQ消息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救我!VIP2号房!现在! 语序混乱,没有完整的句子,谢舜名却立刻判断出对方的用意,冷冽的目光刀子一般狠厉,起身就冲着门外跑。 “谢医生,这是贺医生给你新开的药……”唐糖推了门进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谢舜名绷着一张脸,横着身子闯过来,撞翻了所有的药。 “谢医生,谢医生……”唐糖跟在他身后喊了两声,可谢舜名却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一心一意冲着二楼走去。 VIP2号房,房门紧闭,屋子是反锁的。 谢舜名一双赤红的眸子就快冒出火来,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一脚就朝着门把手踹去,一声巨响,病房的大门应声而倒,震得整栋楼的人都跟着心惊。 很快,二楼的一群小护士便匆匆赶过来。 谢舜名闯入的时候,钟可情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而韩主任正一手握着枕头,一手摁着她的头部,想要将她闷死! 谢舜名随手取了桌案上的花瓶,朝着韩主任的后脑重重砸下去,韩主任随即便眼前一黑,昏倒过去。钟可情从枕头里面探出脑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气来。她迷蒙着一双眼,对上谢舜名的视线,瞧见他绷紧的五官,已经阴沉入骨的眼神,她的心猛 然一惊…… 方才,床头的警铃被切断了线路,她又没带手机,唯一能够像外界求救的只有身边的笔记本。 她没有季子墨的QQ密码,自然无法登陆季子墨的QQ,而她自己的QQ自然是铭记于心,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救她的人,也只有谢校草一人而已! 谢舜名走到她身边,一声不吭地扳过她的身子,找到她藏在身后的笔记本,尖刀一般冷锐的目光一扫,便瞧见了钟可情的QQ正亮堂堂地挂着。 来不及去追究韩主任的过错,他发狠似的咬着牙,一手扼着她的脖子,抿紧的薄唇缓缓开启:“刚刚的消息,是你发的?” 钟可情的掌心已经蓄满了汗水,他压在她的身上,刚巧碰到了她左下腹的伤口,伤口在两个人紧紧相逼的视线中,一点点撕裂,而钟可情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什么比他毒辣的目光更伤人—— “是,是我发的!”钟可情重重地点头,额上的汗珠滚滚往下落,眼眸里氤氲着水汽。她想过,她迟早有一天要与他坦诚相对,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所以,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她的QQ密码?”谢舜名的声音很冷,是那种比军队里面的命令还要生硬无情的口吻。 钟可情的瞳仁骤然紧缩。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根本就没有认出她? 反倒以为是季子墨调查了钟可情,弄来了她的QQ密码,故意戏弄于他? 天!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说话!”谢舜名咄咄相逼,他的身子越帖越近,一手直接撑在了她的肩胛骨上,这令钟可情痛得面色惨白。 病房外头,很快就簇拥了一群小护士。 她们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个个都探头从窗户往内看。 韩主任晕倒在一边,她的身子刚巧被病床挡住,谁也看不到。从门外的角度,刚巧能看到谢舜名压在钟可情身上,姿态暧昧到了极致。他冷声逼问她的时候,鼻尖几乎贴上了她的脸颊,嘴角是错开的,落在外人眼中,却像是在极尽缠绵的热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是季子墨还是钟可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天呐!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 “看来传闻都是真的,谢少果真跟季家大小姐……” “尽管他已经不再属于我了,可是看到他搂着别的女人,我还是会心痛。” “……” 外面一群小护士看得津津有味,钟可情的身体却越来越吃不消。 尽管谢舜名及时赶到,阻止了韩主任行凶,可那些药物确实是注入了她的体内,她现在浑身发烫,身体的温度正急剧飙升。“你说话啊!不要以为你是贺迟的女人,我就不敢动你!”谢舜名眸中喷火,钟可情的沉默让他更加愤怒。看到她的QQ头像跳动的时候,他死寂许久的心好像一瞬间活了过 来,而踹开房门,看见季子墨从枕头底下探出脑袋来的时候,他真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钟可情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皮沉重地快要落下来,她缓缓翕动着唇角,低声呢喃:“谢校草……” 心不设防。 谢舜名果真又被“谢校草”这三个字击中,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女人,一向镇定自若的他也变得急躁起来,伸手去按床头的警铃,警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朝着急诊室冲过去。 半睡半醒中的钟可情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她偷偷睁开眼睛,正巧撞上一群小护士羡慕而嫉妒的视线。 或许是强烈的占有欲在作祟,她忽得又收紧了手臂,附在他耳畔低低沉吟:“谢哥哥……”韩主任给钟可情注射的是一种会令人意识混乱的药物,有慢性毒,经过一些化学药物的中和,才彻底解毒,但钟可情的身体却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 天两夜,最终无缘高考。 季老太太又急又气又愧疚,“都怪我不好,如果没住院观察,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钟可情无奈地摇摇头,“奶奶,你别自责,人家想方设法地想要害死我,倘若我不住院,她多半会潜入宾馆行凶的!” 流光医院的张科副院长急急赶到,代表院方向季老太太赔礼道歉:“这件事是我们院方的失误,我们院方管理不当,没有一早剔除韩熙这样的医生,我们有错……”“哼!”季老太太冷冷扫了他一眼,“张副院长,我们也有多年的交情了!可这回受害的是我亲孙女儿,我不能说算就算了,这件事你若是不给出个说法来,咱们就法庭上见 ——” “季老太太,季老太太……”张院长还想劝说,可季老太太直接起身走人。 她吩咐李嫂留下来,冷冷扫了一眼张院长道:“不留个自己人在这里,指不定你们又趁着我不在,玩起杀人灭口的勾当,我可对不起我孙女儿!” 在钟可情印象之中,张副院长一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心里头清楚,韩主任这次一定是受了别人指使,想要杀她灭口,跟张副院长应该没有半点关系。 钟可情朝着他缓缓一笑:“我奶奶的话,张院长不必放在心上。我奶奶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这件事错不在院方,我们不会闹大的。”“还是季小姐通情达理。”张院长好不容易才露出稍许欢颜,“流光医院创立这些年来,还没有出过什么医疗事故,就连家属的投诉也是少之又少,怪我管理不当,差点儿给 院方蒙羞。” “真的没出过什么医疗事故么?”钟可情眸光清冽,猝然扫向对方的眼底,有着摄人心魂的魔力。 张副院长微微一怔,瞧这小姑娘的语气,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流光医院成立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没有医疗事故,但上头作风凌厉,要么是用钱封口、要么是暴力威胁,总之能掩盖的都掩盖住了。 季老太太是个不缺钱的主儿,上头担心钱摆不平这件事,所以才特意派出了与季老太太素来相熟的张副院长前来讲和,打得是亲情牌。 钟可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如明镜。 张副院长被这小姑娘的眼神所震慑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钟可情缓缓一笑:“其实干医生这行,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我非常能够理解你们。张院长,我虽然不能参加高考,但如果可以尽快进流光医院实习,我想我奶奶就不会 太在意这件事了……” 钟可情适时开出条件。 张院长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赔笑道:“我看过季小姐的成绩单,各项成绩全优。你又是谢医生强烈推荐来,随时可以进医院实习,喜欢什么科室,你随便挑!”“张院长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高中生,一点儿医学底子都没有,未来想要在医学上有所造诣,还得靠您多栽培。”钟可情抿唇道,“奶奶已经帮我安排了复读,高三的课程我都已经熟记于心了,只等着明年高考,届时我考上C大,张院长再给我安排个一差半职,方能服众。在此之前,我就各个科室跑跑,哪里缺人手去哪里好了,我也好多熟 悉一点医院各个科室的情况,将来上手快一点——” 钟可情这番话说得极为谦虚,张院长听着甚为满意。 “就依季小姐的意思。” 张院长刚要离开,钟可情又突然将他叫住:“张副院长!” “恩?”张院长疑惑地蹙眉,“季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钟可情缓缓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一问,您还记得钟可情钟医生么?” 张院长怔住。 “她是我表姐,先前我有问您要过她的遗物,只是……” 张院长猛然回过神来:“我想起来了!钟医生的遗物一直锁在妇产科,那天晚上妇产科莫名其妙起了一场大火,幸好——” 钟可情眉头一抬,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我先前担心钟医生的遗物和其余资料混在一起分不清楚,所以早两个时辰就找到了备用钥匙,将她的东西取了出来,这会儿正放在院长办公室呢!” “真的么?”钟可情清冽的眼眸中闪着透亮的光芒,神采奕奕。 “恩。”张副院长缓缓一笑,“等李院长回来,你随时可能取走钟医生的遗物。” “好,谢谢。”钟可情这回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谢舜名整整两天两夜都不能入眠,他将自己锁在科室里头,目光紧紧注视着电脑屏幕。屏幕上,QQ聊天框开着,显示的还是钟可情两天前发来的消息。 他头痛欲裂,记忆中那个无法抹灭的影子,死死压在他的心上,令他无法呼吸。 “十指连心,选哪个不都一样,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 “谢校草,谢校草……” “谢哥哥……” 他的脑海里反复萦绕着这几句话,一会儿是钟可情的声音,一会儿是季子墨的声音,到最后他才发现,她们两个的声音出的相似,其实他根本就分不清! 为什么季子墨的一举一动都和可情那么相似? 为什么季子墨会有可情的QQ密码? 一连串的疑问困扰着他,他紧闭的眼眸猝然睁开,漆黑如墨的瞳仁绽放着熠熠光彩。 不!他一定要探个究竟! 谢舜名买通了私家侦探,去翻季子墨的老底,他倒要看看这个外表看似柔弱,骨子里却神秘至极的少女,光鲜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不为人知。“谢少,季家是大家族,他们的事不太好查。”女人红唇微勾,十多公分的黑色长靴踩在脚下,周身一件束腰黑色裙,令她整个人显得神秘而性感。她就是易阑珊,国内少 有的几个女侦探之一,她的办事能力绝对和她的相貌成正比。 谢舜名丢出一打钞票,眉目微敛,低沉着嗓音问:“够么?” 易阑珊缓缓摇头,而后又突然勾手过来,贴着他的身子,暧昧道:“若是加上谢少,就够了。” 谢舜名没由来的一阵烟雾,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空头支票,扔到她脸上:“金额随便你填,但劳烦你以后和我保持一丈远的距离!”“哟,脾气还挺大的。”易阑珊捡起地上的空头支票,忽而轻笑出声,“别这样,笑一笑嘛!我不过是跟谢少开个玩笑,我易阑珊志在江湖,看上的也只能是跟我志同道合的 男人。谢少虽然优秀,却终究不是我的那口菜。” 谢舜名神色缓了缓,面容不再像先前那般阴沉。 易阑珊又道:“还是不肯笑么?看着这位季小姐真是谢少心尖儿上的人……” “不是,不要乱猜。”谢舜名终于出声。他心尖儿上的人是可情,绝对不是这个才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季子墨!“我就随口一说,谢少这么在意做什么?”易阑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她这样一个女人,随意一个回眸都能勾起男人的无限遐想,偏偏在谢舜名 面前半点都不管用。 谢舜名表情严肃,一本正经道:“从她出生开始……不对,是从她母亲怀孕开始,到她高考之前,我需要这十六年内,所有关于她的资料——” 易阑珊嗤笑一声:“谢少可真是狠呐!‘豪门’这种种族最害怕被人扒身世,你却要扒出人家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丑闻,你安得什么心?” 他安得什么心?连谢舜名自己都不知道。 “好了!”易阑珊拈着支票,轻巧转身,“既然收了你的钱,我就不多问了。”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讲。”“放心!这是我的职业道德。”易阑珊说罢,便朝着门口走去,手指按上了门把手,却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对谢舜名道,“对了谢少!念在你是我第一个客人,额外 卖给你一个消息,你父亲昨天回国了——” 这绝对是重磅消息,谢舜名僵愣在科室里,许久都没有出声。 他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见谢云,从十年前,他从中国逃离,躲在美国的十年之间,他的父亲可以说是对他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 呵……如今谢云回国了,身为他儿子却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还需要一个私家侦探来通知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江美琴带着季子姗到机场接机的时候,原本极为紧张,但见到谢云的刹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来。 谢云,不但是国内地产界大亨,是著名演员唐颖的老公,更是江美琴的同学兼初恋情人!“谢伯伯,这儿是汤山地质公园,这里头集齐很多地质观,是国家五A级景区。我和我妈空了的时候,经常会来这里逛,里面有个俱乐部,可以钓鱼,还可以打桌球。”季 子姗走在最前面,一面带路,一面介绍着。为了这一天,她做了很多功课,好不容易才挑到这么个好地方。 “恩,不错不错。”谢云看上去非常满意。 “前面是石狮子,您十年前出国的时候虽然没有这座公园,但这石狮子一直就立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年之久了。” 一行三个人边走边聊天,有说有笑。 “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漂亮。”谢云时常侧目去看江美琴,而后止不住地赞叹。 季子姗诧异地回眸,“谢伯伯和我妈妈认识?” 谢云眯起眼眸,畅快笑道:“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啊!” 江美琴眉头一蹙,习惯性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当着我女儿的面,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做过了还不让说了?”谢云五十岁不到,身姿挺拔,相貌英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伦古典帅哥的气息。他看上去极为年轻,丰神俊朗,说起话来十分豁达,不拘 小节。 “恩?”季子姗好地瞪着他们两个。 谢云这才笑道:“可恨我当年是个穷小子,你妈妈看不上我,否则这会儿哪有季正刚什么劳子事?你也不该叫我谢伯伯,该改口叫爹了!” “口无遮拦!”江美琴面上露出几分不悦。 季子姗这才回味过来,惊诧地瞪大了眼眸:“妈,谢伯伯,你们……你们两个是……” “你妈妈是我的初恋情人呐!”谢云一点儿都不在意旁人闲言闲语,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江美琴狠狠踹了他一脚,斥道:“这话,当着季家人的面,你可不能乱说,否则,我们母女两个就没有活路了!” 谢云眉头一皱,冷哼道:“什么意思?季家人对你们不好?” 季子姗一脸无辜地望着谢云,叹道:“谢伯伯,我和我妈在季家,只能有四个字来形容。” “哪四个字?” “步履维艰。”季子姗道,“谢伯伯,您和我妈妈是旧识,可一定要帮帮我们!” 谢云眉头一挑,质疑地望向江美琴。 江美琴朝着他示意地点点头。谢云冷哼一声,伸手在季子姗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小丫头,你别担心。你是美琴的女儿,自然就是我谢云的干女儿。他季家算个什么东西,三年前若不是我注资,这 会儿指不定已经宣布破产了!敢欺负我干女儿,真是一群活腻了的老东西!” 季子姗听了,心里头稍稍有了些底气。江美琴又道:“季老太太虽然表面上承认了子姗这个孙女儿,可子姗的出生证明、户口全都是挂在我名下的,跟他季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看季老太太那架势,似乎也没有 让子姗认祖归宗的想法……” 谢云低笑一声,“这还不简单,改明儿我就会会那老婆子,保管她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们母女。” 钟可情出院回到家之后,季老太太特意吩咐她晚饭的时候穿得光鲜一点,命李嫂送了Let'sgo最新款的晚礼服过去。 钟可情微微蹙眉,每当这个时候,多半是晚上有什么重要人物要出现。 听闻季子姗高考高得不错,虽然分数还没出来,但预估的分数已经超过了C大的录取分数线,进C大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钟可情对着镜子恍惚一笑,这或许是命,她注定不能参加高考。 细细想一下,韩主任是一个时常越矩的人,但杀人放火这种事情还不至于做。她有细心观察过,那日她被谢舜名砸晕的瞬间,她的脸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 呵…… 就冲那表情,钟可情就没打算太过针对她。 季老太太虽然强烈要求院方对她采取解聘措施,钟可情却恳求张副院长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来过。 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你犯的错不是很严重,没有到杀人放火的地步,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不是么? 钟可情也犯过错,她的错就是沈让。 “大小姐,客人快到了,老太太请你下楼,陪她一道去门口迎接。”李嫂在门外喊道。 “就来。”钟可情随意将头发挽起,穿上崭新的礼服,踩着极少穿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季老太太细心打量着自己的嫡亲孙女儿,精致的五官,得体的举止,她的高贵与生俱来,根本不像是季子姗那样需要伪装—— “奶奶……”钟可情微笑着唤了一声。 季老太太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如同挽着一个皇宫里走出的金枝玉叶,朝着大门口走去。 季老太太准备好了一切,为谢云接风洗尘,却没有想到谢云和江美琴有说有笑地朝着他们走来。 季子姗的手臂就缠着谢云胳膊上,姿态亲昵,如同一对父女。 季老太太眉头一蹙,伸手在钟可情手背上抚了抚。 钟可情方知情况有变,笑得更加淡定从容。 谢云走近的时候,钟可情一眼就认了出来。 十年前,她一口一个谢伯伯,整天在谢家窜来窜去,就差没根本谢舜名一起喊爹了! 十年不见,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快要到五十岁的年纪,谢云满头墨黑如云的头发,半根银发都找不出来! 他的笑声比从前更加爽朗,更加有底气,大约是商场上的角逐,将他磨砺得越发冷峻逼人。 “谢伯伯……”不等季老太太提醒,钟可情已经低低喊出了声。 谢云原本对钟可情倒是没什么偏见,但经过江美琴她们母女二人一挑拨,看上钟可情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冷意。他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算作应承。 季老太太觉察出异常来,笑着将他们引进屋:“对了,谢董怎么跟子姗她们在一起?”谢云的目光落在季子姗和江美琴身上,原本冰冷的视线之中多了几分温情,他缓缓一笑道:“前天子姗去机场接我的时候,我一见了这孩子就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两天,她 又陪着我逛了地质公园,钓钓鱼、打打桌球。我这人没什么其他嗜好,偏爱打桌球,子姗的桌球打得不错,又能逗我开心,我就收了她做干女儿!” 季老太太的眼眸中露出几分疑惑,目光扫向季子姗。 季子姗当然没有谢云那般理直气壮,她微微缩了缩身子,随即又点了点头道:“干爹的桌球打得很好,比我们学校桌球社的社长还要厉害许多……” “早就听闻谢老爷子拿过市级桌球比赛的冠军,谢老爷能这么抬举子姗是子姗的福气。”季老太太赔笑道。 谢云进了屋,笑道:“三年不见,季家老宅一点儿都没变样!” 三年之前,谢云来过季家老宅一次。 他为何事而来,只有季老太太心里最清楚。那时候季氏的账目出了问题,亏空的项目很多,资金链脱了节,流通不起来。季子墨的母亲沈惠洁,原本是银行家的女儿,可自打沈惠洁疯了之后,银行那边的关系再也 不像从前那般好处理。季氏贷不到款,拿不到最低的利息,濒临破产。 谢云就是那个时候来季家的,谈得是注资的事情。 谢云重提三年前的事,这让季老太太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听闻季氏这几年发展得不错……”谢云云淡风轻道。 哪里是还不错? 没有太大的盈利,也没有特别出彩的项目,只不过是刚刚好维持住而已。 别看季家人前风光,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空壳子,倘若谢云这个时候撤资,季氏必定立即垮台!“谢总说笑了。”季老太太面露谦虚之色,引他入座,“倘若当年不是谢老爷子及时注资,季氏如今岌岌可危。前些年的坏账太多,正刚这几年努力,也只是勉强维持着。子 陵还小,又在香港分公司,缺乏磨练,不能担当大任。我这个孙女儿倒是对公司管理有些看法,还望谢总指点一二……” 钟可情自然明白季老太太的意思,倘若她能讨得谢云欢心,季氏自然不用担心他会撤资。 “是么?”谢云眉头微蹙,“可我听说这丫头今年高考都没通过啊——” 一个高考都没有机会参加的人,何以担当大任,跟着他谢云管理公司? 季老太太轻咳了一声,面色微变,“谢老爷子误会了,子墨她之所以没能参加高考,是因为——”季老太太话说完,谢云便冷沉着一张脸,摆手道,“不必多言。其实小姑娘的学习成绩,我一个人老人家不该过问。但是我听闻子姗丫头高考考得不错,所以才在心里琢磨 着,这同为季家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一个名列前茅,而另一个却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钟可情的手指搅着餐布,掌心的汗水点点渗出,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她明明不是一个特别在意得失的人,可在谢云面前,她却觉得难以抬起头来。不因为别的, 只因为他是她曾经喊了上千遍的谢伯伯。 谢云的话说得这么明白,季老太太想要再装傻也不可能了。 “子姗她……”“季老太太,子姗丫头的身世,我也清楚。”谢云眉头一挑,“当初美琴跟了正刚,是美琴和正刚的错。可子姗只是个孩子,子姗是无辜的。季老太太,你是明事理的人,一 直不肯认子姗这个孙女儿,就是您的不对了。” 季老太太心里头顾忌着沈惠洁那边的人,话也不敢说得太死,只道:“谢总,这是我季家的家务事。” 谢云拾起筷子,给季子姗夹了一口菜,眯起一双深邃迷茫的眸子,漫不经心道:“我也没打算管你季家的家务事,只不过是给点建议而已。来,大家吃菜吃菜——” 谢云的意图这般明显,钟可情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菜,她放下筷子,端庄地朝着谢云点了点头,道:“谢总,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你们慢用。” 说罢,钟可情转身,快步上楼。 等到二楼的房门紧紧关上,谢云才不悦地蹙眉,冷哼了一声道:“这才说了两句就跟我生气了……现在的孩子,若是能有子姗一半懂事就好了。” 季老太太当然明白谢云是故意挑刺儿,但碍于三年前的十亿资金,她不得不低下头来赔礼道歉:“是我教导无方,让谢总看笑话了。” 一顿饭下来,谢云连连夸赞季子姗,又跟江美琴表现得极为亲昵,相似相熟已久。 待到送走谢云,季老太太的面色立即阴沉下来。 江美琴和季子姗刚要上楼回房,就被季老太太冷声叫住:“别急着走,有些话,今天必须要跟你们母女说清楚!” 江美琴讪笑着拉着季子姗坐下,轻哼一声道:“子姗,你认真听着,看看你奶奶要跟我们说些什么。”季老太太被她轻佻的语气激怒,扬手一个巴掌就要打下去,无奈她年老体衰,江美琴轻轻一伸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季老太太,凡事都要讲道理,即便您是长辈,也不 能这么动手动脚。更何况,你从来都不曾认可我这个儿媳妇,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立场打我?” 季老太太一口恶气堵在喉头,身子微微颤了颤,险些摔倒。 在一侧收拾碗筷的李嫂见了,赶忙上前,稳住她的身子,焦急道:“老太太,你没事吧!” 李嫂嫉恶如仇地望向江美琴母女,“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季总不在家,你们也不能欺负一个老人家啊!”江美琴薄唇微微挑起,方才还冷静的双眸之中很快蓄满了怒火,瞪着李嫂冷哧道:“我欺负她?我怎么敢?她——季老太太,季兰芳!她压在我头上这么多年,一把年纪了 还把持着季家大权,始终不肯让正刚娶我进门!究竟是我欺负她,还是她欺负我?” “你……你……”季老太太指着她的鼻尖,眼前晕沉沉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李嫂见江美琴母女气势汹汹,她一个佣人根本说不过对方,赶忙朝着二楼的方向大喊:“大小姐!子墨小姐!出大事了,你快出来看看——” 见了谢云和江美琴的亲昵,钟可情自然知道今日这场风暴是免不了的,她没打算介入其中,而是将房门反锁,静静地躺在床上,凝神听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江美琴要借助季氏上位,自然不会搞垮季家,但现在发言权在她手上,她必定会向季老太太开出条件。钟可情有时候觉得季老太太对季子墨的感情是真的,有时候又觉得这份祖孙情谊掺杂了太多的金钱因素,不那么纯粹。她现在真的很好,季老太太会不会答应江美琴的 条件。 季老太太叹息了一声,摆开李嫂的手,冷眉一拧,道:“说吧!你想要怎样,才愿意帮我保住季氏?” 江美琴薄唇微勾,“很简单。我要正刚公开承认我和他的关系,我要子姗认祖归宗,成为正牌的季家大小姐……至于季子墨,她只能是万年老二了!”季老太太垂眉神思,江美琴一双含恨的眸子紧紧逼视着她,而一侧安静了许久的季子姗突然来了劲,冷哧着道:“妈,只是这样怎么能行?我需要季家公开发布声明,摆正 我季家大小姐的身份!至于季子墨,她也必须在场,我要她当着所有记者的面,大声地喊我姐姐——” 季子姗从小到大一直都被人喊小杂种,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扬眉吐气了,觉得这么多年来的屈辱没有白白忍受。季老太太在商场跌摸滚爬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要依照她从前的脾气,季子姗这会儿必定已经吃了两个巴掌。可如今谢云一心罩着季子姗,惹怒她并不是明 智之举。钟可情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季子姗开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她只能冷笑。天知道从前的季子墨碰上这一对极品母女,究竟是受了怎样的怨气,才想不开到要放弃优秀帅气 的男友、放弃优渥富裕的生活,而奔赴死亡! 钟可情想,若是换了上一世那个懦弱的她,她可能也会自杀了事吧? 可是现在不同,她为复仇而生,这辈子绝不容许任何人再骑到她头上来撒野! “季老太太,你答不答应就给个话吧!”季子姗面露得瑟的笑容,“我妈妈跟谢伯伯可是同学。你若是不同意,谢伯伯从季氏撤资也就是我妈妈一句话的事情!” 江美琴不悦地扫了她一眼,怪她嘴巴太快,把她的往事给抖露了出来。 季老太太的面上这才露出几分惶然。 钟可情听着也终于明白了所以…… 同学? 呵……钟可情细细回想一下,十多年前的男同学,她几乎一个都记不得了,更别说是见面后能够恢复读时期的亲昵了。江美琴和谢云的同学关系,恐怕没那么纯粹吧? 面对江美琴母女这样的挑衅,钟可情并没有想过第一时间去反击,反倒是更想听一听季老太太的答案。 钟可情毕竟在二楼,季老太太的声音明显比江美琴母女那尖锐的嗓门儿低沉许多。 她出了声,钟可情却没有听清。 紧接着江美琴的笑声便传过来:“季老太太果真是生意人,懂得什么东西值得,什么东西不值得……”听了江美琴的话,钟可情随即便明白了季老太太的决定。其实季老太太在名义上也算她的外婆,不知何故,钟家与季家的往来不多,钟可情前生很少与季老太太碰面。印 象中,少有的那么几次,季老太太也一直是紧抿着嘴唇、绷紧着下颚的,根本没有老奶奶该有的慈祥温柔。钟可情知道季老太太决定的刹那,心头没有苦涩、只有释然。她一直在犹豫,以季子墨的身份重生,她究竟该不该维护季氏、维护季家人的利益,现在她明白了,季家人 根本没有想过要真心待她,她又何必约束自己?让那些所谓的狗屁家族荣誉感都见鬼去吧! 她往后的所作所为,都不会再受季家大小姐这个身份所约束! 当天晚上,季老太太便告诉了她,她的决定,并且极力地安慰着她,说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季氏脱离了危机,她照样会将江美琴母女赶出季家! 倘若是从前的季子墨,对奶奶的话,一定会深信不疑。 可惜钟可情不是季子墨!季老太太原本就是为了季氏的名声,才一直不肯让江美琴母女认祖归宗,同样的,江美琴母女认祖归宗之后,为了季氏在业界留一个不算太坏的名声,她一样不能狠心赶 走她们。 “就依照奶奶的意思,发布会当天,我会准时出席的。”钟可情看似乖巧地说。 她这样的表现,令季老太太不觉有几分愧疚,抚了抚她的额头道:“真是懂事的孩子,往后奶奶一定会补偿你的……” 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仿佛在说:我等着你的补偿—— 次日清晨,暖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纱窗射进屋里。 钟可情睡得正熟,床头的手机便响个不停。 她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挂掉电话,她将脑袋闷入被子,继续睡觉。 可对方却坚持不懈,一个电话接着一个地打。 钟可情无奈,摁下了接听键,沙哑着声音道:“喂?谁?什么事?” “季小姐,我是谢医生的助手小吴,谢医生让我通知你,你今天就可以来实习了。”电话那端小护士的声音有些怯弱,应该是被钟可情方才那般不耐烦的语气给吓到了。 听到谢舜名的名字,钟可情随即打起十二分精神,镇定对着电话道:“好。几点上班?我马上就到。” “八点。” “八点?”钟可情扫了一眼手机屏幕,这会儿都已经七点半了! “是的,是八点。”护士小吴很肯定地说,“谢医生一向准时,八点钟应该会安排您和科室里的几位同事见个面,大家熟悉一下。所以,季小姐,您一定要准时到哦!” “好……好的。” 钟可情挂了电话,慌忙从床铺上翻坐起来,随便套了件略显正式的衣裳,拎着挎包,就朝着门口冲。 季子墨向来有专用司机,这个点赶去医院,应该还来得及。 她慌慌忙忙冲下楼,走到院子里,喊了司机,刚要上车。 司机却一脸愧色地对她道:“二小姐,我……我今天恐怕不能送您去医院了。大小姐刚刚吩咐了,我要送她去谢家探望谢总——” shit! 钟可情眸中喷火。 季子姗那个家伙,抢她司机也就罢了,居然还逼着司机喊她“二小姐”! 只剩下二十多分钟时间,钟可情可没闲工夫耗着,赶忙跑到马路上去拦车,偏偏这会儿恰逢上班高峰期,一辆的士都没有。 恰当此时,季子姗打扮得花枝招展,携着江美琴,慢悠悠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们占用了季子墨常用的那辆车,开到钟可情面前时,还特意让司机停下来。季子姗探出脑袋,勾着唇角,轻蔑的笑道:“好妹妹,要不要姐姐载你一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重遇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不觉好笑,她根本没把某些人放在心上,可某些人却将她当做了假想敌,可着劲儿地折磨她、羞辱她。 钟可情淡定自若地转身,迈着步子,便要走开。 身后便传来江美琴的一声冷哧:“有些人是给脸不要脸。司机,开车!” 司机愣了一下,看见钟可情孤寂的背影,虽然有些不忍心,但终究还是踩了油门,开着车子从钟可情身边呼啸而过—— 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车来。 钟可情低头,蹙眉看了一眼手表,心下越来越焦急。 流光医院的医生,她大多都认识,属心内科的医生脾气最差。她若是不守时,让那群人登上个一分半秒,估计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夏日天气炎热,烈日当空,明晃晃的太阳照得钟可情头顶生烟,双颊的汗水不停往下落。 她沿着马路,一路狂奔,约摸过了三个路口,终于喘息不止,慢下脚步来。钟可情翻了翻挎包,找出一根发带来,微微一转头,顺势将墨黑色微卷的长发拢到了一边,垂在侧耳,又抬手随意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虽然有几分凌乱,但头发都盘了 起来,脖子终于不那么闷热。 彼时,沈让正开着一辆火焰红的保时捷,从一旁的拐弯口拐进行车道。 他原本开得很快,却不料被前方的少女挡住了出路,猛得一个急刹,显得惹出交通事故来。 走路不长眼睛么?看不见本少爷赶时间? 他刚要破口大骂,却见那少女缓缓弯下腰来,当着他的面,风情万种的撩起头发—— “原来是故意的……”想勾引本少爷。 沈让的嘴角不觉勾起,轻咳了一声,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喧闹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好听。 车子开到钟可情身边,他很快便认出了她。 这不是贺迟的小女朋友么? 因为他帮她做了手术,所以她对他一见钟情了? 沈让一向自信满满,偶尔也会对着镜子,感叹自己的英俊相貌。自恋,这个词,他摆脱不了。 嘟嘟——嘟嘟—— 他象征性地摁了摁喇叭,像是料准了对方会回头,找他搭讪,对着后视镜微微眯起眼,侧脸扬起四十五度,有一种品位阳光的感觉。 他闭着眼睛,等着窗外的人喊醒他。 他在心里默念着…… 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他都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声音。 沈让睁开眼睛的时候,钟可情已经盘好头发,小跑着向前冲出一百多米了—— 沈让瞠目结舌,随即就反应过来,是他自己误会了。 他瞪着钟可情的背影,默默在心里念叨:如果你不是贺迟的小女朋友,老子一定把你追到手,再狠狠甩掉!让你知道,没有一早看上老子,绝对是你瞎了眼! 盯着钟可情看了许久,发动车子的时候,沈让才缓过神来。 那个丫头,不是几天前才做完盲肠切除手术么?怎么这会儿不在家乖乖修养,居然做这么剧烈的运动? 沈让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阴沉,发狠似地低咒:“这样不知死活的作风,还真是跟某人很像啊!”冷冷踩下油门,又扫了一眼钟可情的背影,一抹难以琢磨的弧度荡漾在沈让的唇角。一眨眼功夫,车子开到钟可情身前,径直拦住她的去路,他倏地拉下车窗,沉着嗓子 对外面冷哧了一声:“立即停下你所有的动作!上车!” 在这个地方撞上面色阴沉的沈让,钟可情那颗刚刚复活的心脏差点儿没吓死过去,她顿了顿步子,想也没想,调头就跑—— 她一定是忘掉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回来!” 沈让最讨厌他的病人不听话,他推开车门下来,修长的双腿明显比钟可情跨得步子大,三两步就追上了钟可情,拎着她的衣领,直接把她拖上了车! “沈……”让。 “让”字还没有说出口,钟可情突然意识到她方才的荒唐行为。哪有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千方百计要从自己的主刀医生眼皮子底下跑掉,而不是当面感激的? 她强自定下心神,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眸,望向驾驶位上的沈让,喊道:“沈医生。” 暗暗攥拳,沈让眉头一蹙,嗤笑道:“既然季家大小姐现在还认识我,就应该意识到你还是一个病人。跑得比车子还快,你这是不要命了么?” 钟可情怔怔地瞪着他,丝毫没想到他担心的是她的伤口。 “伤口怎样?有没有撕裂?”沈让从前面探过身子来,伸手就要掀她的衣裳,替她检查伤口。 “没……没有。”钟可情下意识地躲避。 前世的记忆刻骨铭心,她没办法只当沈让是一个医生。况且,她的伤口真的一点都不疼。沈让医术精湛,腹腔镜手术只在她的右下腹开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口子,缝合的时候又特别小心,就这么几天功夫,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 沈让无形之中被她的动作刺激到,一向脾气暴躁的他,眼眸之中已经蕴满了愤怒,“没撕裂就没撕裂,你躲着我做什么?” 其实当初钟可情不肯接受沈让,倒不是因为陆屹楠有多优秀,而是两点原因,一是被他过于猛烈的攻势吓到,二是受不了他那暴躁而霸道的性格。 “对不起,沈医生。”钟可情郑重地道歉,尽管她心里清楚,对于沈让来说,不爽就是不爽,道歉根本不顶用。 果然,沈让依旧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钟可情抬头看了一下手表,心中越来越焦急。 不行了,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 沈让透过后视镜,恰巧看到她低头看表的动作,不由抬起头,冷着声音问道:“赶这么急,你要去哪里?” 钟可情抿了抿唇,心里头想着要不要跟他说,一抬头就撞见他那双探知欲极强的幽黑眸子,不由自主道:“我今天要去流光医院实习,快要……迟到了。” 沈让的眼神又狠又冷,明明内心不是那样毒辣的,偏偏总喜欢这样对人,这让钟可情下意识地疏远他。 他的表情僵了僵,思索了一会儿才道:“顺路,我送你过去。” 钟可情清眸流转,眼底全是惊讶。从前的沈让,绝对不会这样好说话。主动帮助别人,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被钟可情狠狠伤害之后,沈让曾经认真反思过。或许,他真的缺少了那么一丁点儿温柔?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难道不应该是一股子傲气么?要温柔那种没有用的东西做什么? “几点上班?”沈让看了一眼路况,前面堵得厉害,他眉头不由蹙起,回头问钟可情。 “八……八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钟可情特别害怕对上他的视线,也尽量避免跟他说话,好像……像是分手多年的情侣,一般见了面,都是沉默不语的。 “你厉害啊——”沈让冷笑一声,“还剩下十分钟不到。如果我不拉你上车,你打算在十分钟跑三公里路?” “如果可以的话……”钟可情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前面道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将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嘟嘟—— 嘟嘟———— 沈让的牛脾气又上来了,对着喇叭狠狠嗯了两下,见前面的车还是没反应,他干脆哗得一下倒了车,开进一条窄道,绕小路而行。 三分钟。 钟可情计了时,在仅仅能容纳下车身的那种窄道里,沈让只花了三分钟时间就将她送到了流光医院。 “到了,”沈让替她打开车门,又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钟楼,道:“你还有五分钟时间,可以慢悠悠地上楼——” 钟可情受宠若惊地下车,在他焦灼的视线中,一步一步走进新病房大楼。 确认她安全进了医院,沈让这才上了车,往自己的目的地赶去。 顺路? 只是顺心罢了。 看到一个和可情举止很像的女人,他一时好心大发,送佛送到西而已。 钟可情走到心内科门口的时候,办公室里很安静,完全没有要开会的迹象。 她蹑手蹑脚地推了门进去。 谢舜名的办公室是用帘子隔开的,分成两块,一块是他的办公区,另一块则是病人的候诊区。 这会儿才早上八点,一个病人都还没有。 钟可情的目光扫过青灰色的帘子,见谢舜名正在专注地查着资料。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面前的电脑上,眼皮动也不动,神情认真极了,像是根本没有发现钟可情的存在。 科室内出的安静,静得钟可情隐约可以听见谢舜名的呼吸声。钟可情一直都是屏着呼吸的,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打扰了他工作。也不知怎的,重生之后,她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糟透了。她不想惹他不开心,连呼吸都是小心翼 翼的。 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 钟可情站得腿都有些酸了,她暗自咬着牙,强撑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直停留在谢舜名身上,时刻观察着他。 此刻,他虽然是在工作,可全身上下依旧透着一股阴郁的气息。十年不见,再见之时,他的身上似乎一直都被这股气息笼罩着。有时候,钟可情会去猜,这十年,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的性格一点点变得寡淡冷沉 。 尽管如此,他的神态举止,却是一如既往地优雅大方。 钟可情倾着身子,看得有些发怔……她一直都知道谢舜名相貌出众,初一的时候就被学校里众多女生拥护为校草,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集聚地。他这张脸,她从出生起,就一直看着,看到最后都模糊掉了— — 他还和记忆里的那个谢校草一样么? 不一样的。 十年的时间,他成熟了许多,从前青涩的少年经过岁月的雕琢,收敛了些许张扬和傲气,变得内敛低调,周身都散发着愈发迷人的气息。 曾几可时,记忆里的邻家大哥哥,已经长成了这般风度翩翩的君子? “看够了么?”谢舜名面色冷沉的扭过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原本想要调侃她两句……他的表情却僵在了那里。 少女的长发凌乱的挽起,红润的唇角微微勾着,若有所思,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慵懒之美。 她今天穿得t恤很宽松,以至于她稍稍倾着身子,胸口那一片嫩白的春光便泄露出来——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帘子,打在她的肌肤上,泛起一层近乎透明的珠光。 谢舜名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看得微微出神。他慌忙别开了头,沉默对着电脑,看似镇定道:“看够了,就快些过来帮忙——” 他用的是很柔缓的声调,漆黑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电脑屏幕。自打重生之后,谢舜名几乎没有笑脸对着她说过话,钟可情难免心中一愣,设下防备,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那无可挑剔的侧脸,直到确定他不是在戏弄她,才一步步靠 近。 “不是说八点有见面会么?”钟可情眉头一蹙,“怎么一个人都没见着?” 谢舜名一抬头,他的眼神就像一抹深不可测的寒潭,瞬间吞没了她,“我不是人么?” “怎……怎么就你一个?” 谢舜名抿唇,“我向院长申请了,你做我的个人助理,见我一个就够了。” 做他的个人助理?钟可情原本平静到毫无波澜的一双无力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清澈明亮,精致的五官上,绽放出一抹温婉多情的笑容,眉梢微微上挑,嘴角抿了抿,但依旧有着藏都藏不住 的兴奋。 “替我联系一下这里的病人,让他们按时过来复诊。”不等钟可情开口,谢舜名丢了厚厚一打资料过去,表情认真到了极致,一点都不像是在看玩笑。 钟可情吃惊地扫了一眼资料,捧在手中,忍不住问道:“这么多病人,你确定要我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联系?她们有空,自然会过来复诊——”钟可情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么一大叠病人,大多都是某人的花痴粉,真正有几个是有病的都不知道,这要是全都联系一遍,她今天也不用做其他事了,顾着打电话就OK 了! 谢舜名眉头一抬,面上略显不悦:“你不愿意?” 钟可情当然不能说不愿意,毕竟人家现在是她的上司,爱怎么玩弄她,就怎么玩弄她。她是一心一意想要留在流光医院的,自然不会特意去违逆他的意思。“如果不愿意,把可情的照片还给我,你就可以走了。每天什么时候来上班、什么时候下班,想做什么都可以。”谢舜名的目光沉静如水,“季子墨,你我相看两相厌,何必 要天天见面,相互折磨呢?” 钟可情是真的被他的话伤到了。她明明深爱着这个人,想要和他朝夕相处,想要和他四目相对,可他却总是对她漠视,那种近乎嘲讽的漠视,把她的爱都快磨光了,可她又不能说什么,憋在心里,无处 宣泄。她想,如果坚持留在流光医院,留在他身边,她迟早会被逼疯。可是,那又怎样?她甘之如饴。 戴上伪装的面具,强扯住一抹微笑,钟可情近乎是耍赖皮地对他说:“谢少爷,我乐意相互折磨。”她甩了甩手中的资料,“不就是几百个电话么?我一个个打。” 钟可情说着,便捧着那打资料,坐到了谢舜名对面,打算开始一个个联系病人。 谢舜名的眉头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到一边的椅子上去慢慢打。你坐在我对面,影响我工作。” 他明明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不含任何个人情绪,可落在钟可情耳中,就像是很不乐意看见她似的,想要将她赶得远远的。 事实上,谢舜名只是坚持他一惯的作风,并没有别的意思。 对面的位置是留给病人的,等待会儿病人多起来,那个小丫头一样要到一边去打电话。 她今天穿得上衣很通透,谢舜名只是不想一抬头,视线就对上活色生香的诱惑。 他虽然对那丫头没啥心思,但……她容貌姣好、身姿完美,是个男人看了,工作都会受到影响的吧? 他让她打那些电话,也不是故意要为难她。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学生能进流光实习的,而且还是她这样一个看上去极其不稳当的学生。 高中没有毕业,就意味着没有上过医科大学,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知识——这样一个实习小医生,除了先让她打打电话,熟悉病人,还能做什么? 何况,他让她做的这些,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等到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明白。 咚咚…… 办公室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今天的第一个病人进来了。 女病人,年轻的女病人,年轻而漂亮而风骚的女病人。这是钟可情细细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年轻的女子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钟可情,眉头不由蹙起,双眸之中藏着几分不悦,对谢舜名道:“谢医生,这是新来的医生么?” 谢舜名淡淡扫了钟可情一眼,皱眉想了想,答:“算是吧。” 年轻的女子眉梢微微挑起,“看她一副中学生的模样,应该没有念过大学吧?” 谢舜名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女子起了兴致,“没有念过医科大学,也可以进流光医院吗?那我呢?我可以进么……” 可以……才怪! 钟可情不由摁掉刚刚拨出的电话,静静偷听谢舜名跟病人的谈话。 谢舜名回得云淡风轻:“只要努力,都可以的。” “那谢医生可以帮忙向医院推荐一下我么?”女病人越说越神采飞扬,红唇娇滴滴的,钟可情一点儿都看不出这是个患有心脏病的人。 谢舜名当她是开玩笑,低头看着她的病历,没有说话。 女病人有些焦急,“谢医生,我会很努力工作的,你就向医院推荐推荐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工资多少,我不在乎的,义务打工,也没有问题。” 这样的极品花痴女粉丝,扮成病人来接近谢舜名,钟可情以为谢舜名会一口回绝,却不料…… 谢舜名突然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年轻女病人,唇角微勾:“好啊——” 这,这……绝对不是谢校草的作风! 钟可情心头一颤,谢舜名焦灼的视线已经射了过来,朝着对面的女病人勾了勾眉,道:“你先过去帮她打几百个电话——”“几百个电话?”年轻女子登时惊得目瞪口呆,“谢医生,我可以做其他事情么,比如说,帮你捏捏肩膀,捶捶背什么的……我之前是在按摩店工作的,后来嫁了人,老公都 夸我的手法很到位——”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啊,钟可情不由多想。 谢舜名现在的作风,完全是她猜不透的,她真担心,下一秒他就同意了。谢舜名在钟可情专注的视线中抬起头,收起脸上的笑容,随即便盯着那年轻女子的眼睛,声音清脆凌厉道:“既然你学过按摩,那么请问,机体抵抗力过低,白细胞再生困 难,要用什么手法改善症状?” 把小小的按摩说得这么专业,连钟可情听了都忍不住一愣,更别提对面那个对医学基础知识一窍不通的女病人了。 “这……”年轻女子的眼神暗了暗。“我觉得你还不适合做这份工作。”谢舜名说得漫不经心,开了张单子给她,朝着门口指了指,“出门右拐后,下楼左转,按照单子上拿药,一周内,你就可以不用再见我了 。如果一周后身体还是不见好转……” “怎样?”女病人的脸上露出几分欣喜,“谢医生会特别照顾我么,来我家看诊?” 谢舜名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一周还不转好,说明病情太重,需要动手术,到时,我会帮你转到心外科去——” 那女子的面色随即便冷沉下去,接过开药的单子,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转身离开。 钟可情努了努嘴,看上去在忙着打电话,实则余光还是时不时瞥向谢舜名。 今天的病人特别多,以至于到了终于的时候,谢舜名还不能正常下班。 他伸手摸了摸杯子,杯里的咖啡已然见了底。 “你过来——”他朝着钟可情勾了勾手指。从前的谢舜名不知道又多疼她,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着护着,从来没有这样对她呼来唤去过,钟可情的心底隐隐有些不悦,她竭力克制着,强笑道:“谢医生,我有名字的, 你可以喊我季子墨,如果觉得不够亲切,喊小墨也可以,如果还是觉得不够亲切——” “够了,够亲切了,小墨。”谢舜名不欲与她多说,敲了敲桌面道,“帮我泡杯咖啡来——” 泡咖啡? 那不是餐厅打杂小妹妹的活儿么?为什么要她泡咖啡?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谢舜名已经轻哼一声,“你该不会是以为一进医院就能帮病人看病吧?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自然从打杂做起。” 钟可情真的以为一进医院就可以接病人,至少从前她就是从接病人,管床位,帮住院的病人开药,值班等这些事情做起的,从来没做过帮人打电话、泡咖啡这样的事。 谢舜名见她还不理解,提点道:“你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知识,我不放心让你做其他事。” 钟可情懂了。 今非昔比,季子墨这个身份看上去是光芒万丈的豪门小姐,可这会儿却一点儿都不好使。 她认命似的接过空杯子,问道:“咖啡机在哪边?” 这个问题,以前的她是很熟悉的。但自打妇产科发生大火灾以来,门诊大楼里面的办公室都搬到了新病房大楼,新病房大楼的装修、摆饰都是新的,她完全不清楚。 “在四楼楼道口。”谢舜名说着,又递出一份资料给她,“帮我带给张副院长,四楼院长办公室,顺路。”“哦。”钟可情随口应承,心里头却忍不住想,张副院长的办公室怎么也搬到新病房大楼了?三年前,她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张副院长和李院长的办公室都是在行政楼的, 那里的办公环境要比这边好上许多。 越来越想不通,钟可情的步子朝前移了两步,又折回来,忍不住问道:“张副院长的办公室为什么不在行政楼?” 谢舜名眉头一蹙。 这丫头随口的一问,却正好问到了关键。这一点亦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三年前,他曾经回过国,也有过要留在国内的打算,当时见过张副院长一面,是在行政楼的。 三年之后再见面,他的办公室却变更的,在他看来,这无异于变相的降职。 他查过无数的资料,都没发现张副院长这几年有出过什么错。他手术的成功率近乎百分之百,没理由…… 张副院长是由行政楼先调到门诊大楼,后来又因为门诊大楼失火,才跟着转来新病房大楼的。谢舜名查过,张副院长变相降职的那天正是可情出事的那天—— “恩?”钟可情瞪着他半响,也不见他出声。 谢舜名弯了弯嘴角,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钟可情“哦”了一声,便拿着咖啡杯出了科室。 夏季,是病患高发期,A市的医学业相对周边城市发达,因此前来看诊的病人很多,走廊里人来人往地都是人。 心内科、耳鼻喉科、妇产科同在三楼,钟可情经过妇产科的时候,忍不住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童谣正专注地对着电脑屏幕,手边翻着病例,看来今天是她值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人流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她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瘦弱的少女,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后背瑟瑟缩缩,像是在颤抖,又或是在哭泣。 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又是一个被禽兽男拐骗上床的无知少女来做人流。 她捧着资料,端着咖啡正要离开,屋子里的少女便急匆匆地跑出来,跌跌撞撞,正好撞翻了她的咖啡。 少女一抬头,对上钟可情的脸,眸中惊恐加剧,忍不住惊叫出声:“是你……” “我也没想到是你。”钟可情的目光沉静如水,对着张小蝶云淡风轻地说。 “子墨小姐,你……你都看到了?”张小蝶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冽如冰,瞳仁深处的惊惧再也掩饰不住,原本瘦弱的身子显得更憔悴了。 “都看到了。”钟可情点点头,冷静得出,“季子姗就是掌握了这个秘密,所以,你才背叛我?” “不,不是的!”张小蝶连忙否认,“她不知道我怀孕的事……” 张小蝶面色一慌,突然朝着钟可情跪倒下去,“子墨小姐,我求求你,这件事千万不要说出去,你若是说出去了,老太太一定会赶走我的——” 钟可情心头冷笑,“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人?” 张小蝶慌乱摇头,“不是的。” 钟可情甩了甩手:“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跪我?季子姗用什么威胁你,我已经不想知道。她夺走我季家大小姐的名分,我也无所谓,这些本来就不是我在乎的。”钟可情曾经在月牙湖畔看到过张小蝶和一个男子纠纠缠缠,那时候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张小蝶背叛她的原因。季子姗手上多半有些什么把柄,一向乖巧的张小蝶才会愿意帮 着她做坏事的吧? “子墨小姐……”钟可情转身欲走,张小蝶却突然跪着朝前移了两步,拽住了她的裤脚。 钟可情不由皱眉,声音冷沉:“你现在还是一个孕妇,跪着不太合适。我虽然是你的雇主,但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你没必要跪我。” “小姐,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张小蝶眼泪汪汪,慌乱无比。 钟可情挑了挑眉:“堕胎缺钱?”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丢到张小蝶脚边:“拿去用吧,我当施舍乞丐了。” 钟可情的话中含了一丝恨意。重活一世,她最讨厌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上辈子,亲生姐姐背叛她、初恋情人背叛她,就连相处了多年的乳母也—— 她发过誓,倘若再遇到这样的人,她一定不会心软。 张小蝶捡起钞票,慌忙塞回钟可情手中:“小姐,钱……我不缺,我已经攒齐了。” “那你为什么跪我?”钟可情不禁冷哼一声,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扯。 “小姐,你帮帮我。我还不满18周岁,做人流是需要监护人签字的,我妈妈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张小蝶面色蜡黄,很明显这些天都在为这件事焦虑。 “孩子的父亲签字,也可以。”钟可情冷声道。 她的话似乎戳中了张小蝶的痛处,张小蝶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豆大的泪珠哗啦啦地往下落。原本青春正盛的少女,瞬间沦为被人嫌弃的弃妇。 “孩子的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说得很婉转,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被抛弃的事实。犯贱的男人真是一个接一个,钟可情本不想多管张小蝶的事,但她的际遇不由令她想起前世的自己。钟可情的拳头握了握,眉头拧成一团,压抑着愤怒问道:“孩子的父亲 是谁?” 她远远地见过那个男人,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但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是……是……”张小蝶犹犹豫豫,仍旧不敢开口。“你找死么?一直跪着?”钟可情狠狠剜了她一眼,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看上去粗暴无比,实则已经孤寂了她腹中的胎儿。张小蝶的腹部只是微微有些凸起,还不算明显,以钟可情从医多年的经验,孩子也就三个月左右。怀孕的前三个月,一直跪着,很容易小产。虽然张小蝶不想要这个胎儿,但钟可情还是希望她通过人流手术取出, 毕竟这种意外流产带给女人身体的伤害很大,很有可能造成不孕。 “小姐,你,你还是担心我的。”张小蝶的眼角挂着泪,双眸之中燃起些许希望。 钟可情是刀子嘴豆腐心,咬牙道:“你现在还受季家雇佣,你出了什么事,季家可是要赔钱的!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季家着想!” 张小蝶抿了抿唇,眸光诚恳:“我知道小姐是为了我好。” 走廊里人来人往,而张小蝶和钟可情正站在妇产科的门口,惹来不少目光。 “啧啧,看她们那样子,多半又是来堕胎的。”有过往的病人小声议论着。 “你觉得,她们两个是谁堕胎?”张小蝶的肚子还小,根本看不出来,难免惹来路人的猜测。 钟可情讨厌被外人这种赤裸裸的目光扫视,她一把握住张小蝶的手,将她朝着人少的地方拽去。 “看呐,堕胎的那个一定是旁边那个凶凶的女生,她受不了我们的目光了。” “是啊!一定是她……” “我怎么觉得那个女生看上去这么眼熟呢?” “眼熟的人多了去了,你看见谁都觉得眼熟!” “哎呀,我想起来了!早上我陪老公去看诊的时候见过她,她是心内科新来的实习小医生,好像叫什么小墨……” “……” 过往的病人,指着钟可情和张小蝶的背影,喋喋不休。女人就是这样,有八卦的地方就有女人。 钟可情将张小蝶带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楼道,压抑着心头怒火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了吧?” 张小蝶垂下头去,眼中竟是苦涩:“孩子的父亲,您认识的。是……是跟我们同班的何进。”钟可情对何进这个名字还是很熟悉的,当初他就是季子姗的走狗,想尽办法地折磨季子墨。前阵子,他那边没什么动静,钟可情一度以为他改过自新了,想不到……是换了 个法子来陷害她而已。 张小蝶倚着墙壁,身子瑟缩成一团。她似乎很不愿提起何进,但又不得不向钟可情坦白。“我们是三个月前好上的,”张小蝶静静地说,脸上满是不安,“子墨小姐,你知道,我只是一个佣人,这么多年,一直过着低声下气地低等生活。在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 欺负我,我没办法抬起头做人。” 长郡高中是贵族学校,而张小蝶只是一介丫鬟,受到同学们的嘲笑,那是意料之中的事。钟可情两世为人,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自然不明白张小蝶的苦处。 “他一开始对我很好……”张小蝶说,“他还说将来要娶我——”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便冷下脸来,“男人骗女人脱裤子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包括当年的陆屹楠,爱她、要娶她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后来钟可情没有同意,他居然 就用了强,还是当着谢舜名的面,迷奸了她!张小蝶心中一痛:“我现在才认清他,我该怎么办?我的肚子会越来越大,迟早会被我妈妈发现。我不能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我必须打掉这个孩子!子墨小姐,你帮帮我 ,这个世界上,能帮助我的人只有你了……” 钟可情抿唇,沉默不语。 若她还是从前的钟可情,帮张小蝶做个人流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她在心内科,妇产科那边有童谣横在中间,她根本靠近不了,很多事情都不好操作。“我和你一样,也只是一个未满十八周岁的少女而已。你要我怎么帮你?用我的名字,帮你签申请单?对不起,我不是做不到,而是做到了,也对你毫无帮助。”钟可情冷 静道。 她清楚地知道,流言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怕。她才刚刚进流光医院实习,犯不着为了一个曾经背叛过她的张小蝶,而毁掉自己的前途。张小蝶掩面而泣,“我妈妈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我这辈子能考上大学,能够光宗耀祖。我爸爸现在病重,连医药费都快付不起了。我不能让他们对我失望。我一旦被 发现怀孕,老太太会将我赶出季家,C大也不可能愿意收我。” 钟可情知道,前两天高考放榜,张小蝶拿下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直接被C大最好的专业录取。这对于打工十多年的张家夫妇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情。 钟可情最受不了看这种柔柔弱弱的女孩儿哭,张小蝶不止柔弱,还家庭困苦。 “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钟可情眉头一拧。 张小蝶像是早就想好了,面露期盼地望向钟可情,“我知道子墨小姐和贺医生的关系很好,他如果能帮我签字——”“你是要贺迟冒充孩子的父亲签字?”钟可情没由来地一阵恼怒。她虽然不是贺迟的什么人,但……但她的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让贺迟去冒名认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 胎儿! 张小蝶怯弱地点点头,“我知道……子墨小姐和贺医生是亲密无间的恋人,贺医生一定不会介意的——” 他不介意,我很介意啊! 钟可情默默地在心底怒喊!她跟贺迟,根本就不是什么恋人关系嘛! 自从上次和贺迟闹翻,他们已经好几天都不曾联系了! 钟可情心里头一瞬间冒过一种想法:不如,她去求谢舜名,求他帮忙签字。反正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再收一个,对他的声誉也没多大影响吧? 张小蝶面上挂满泪痕,胆怯地搅着手指,一脸恳求地望向钟可情:“子墨小姐,请你别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我怕传开来,何进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钟可情的心情沉甸甸地,推开张小蝶的手,冷漠道:“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明天我再联系你。” 见钟可情应承下来,张小蝶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开,朝着钟可情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安全出口离开。 张小蝶的胆子很小,连医院的正门都不敢走。钟可情叹了一口气,她究竟要怎么帮她呢? 钟可情绕路去了四楼,先将谢舜名整理的资料交到张副院长手中,又对着张副院长问道:“张院长,关于我表姐的遗物……”“啊——”张科看了她一眼,一下子想起来什么,拍了下脑门道,“先前谢医生也来问我要,我已经让人转交给谢医生了。听闻谢医生和钟医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要好。 季小姐如果想要看那些资料,直接找谢医生要一份副本即可。” 谢舜名也来要过她的遗物? 钟可情眉头一蹙,难道他是对医院起了疑心? “原来是这样,那谢谢张院长了。”钟可情缓缓一笑。 张科又喊住她,问道:“季小姐,现在在谢医生手下,工作还顺利么?”“很顺利,多谢张院长关心。”钟可情莞尔。她的志向并不在心内科,原想找张院长帮她调去心外科,好进一步接近陆屹楠,盗取他的犯罪证据。现在看来,谢舜名已然对 她的死产生了怀疑,她倒不如留在他身边,慢慢搜集证据。 钟可情到四楼楼道口重新冲了一杯咖啡,回到心内科的时候,谢舜名已然不在座位上。钟可情放下咖啡,忍不住朝着他的电脑屏幕扫了一眼,引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病历扫描件,病人的名字有些模糊,医生的诊断处,潦草地写着一行字:遗传性凝血因子匮乏… … 这是血液科该看的东西,怎么谢舜名最近转了性,居然研究起血友病来了? 究竟是哪个病人,居然能让谢医生如此上心? 钟可情细细地研究了那个病人的名字,偏偏那一块刚巧被水印挡住,隐约可以看出应该是三个字。 会是关静秋么? 因为关静秋有病,所以谢舜名才一直照顾着她?她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相爱? 钟可情正想得出神,谢舜名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冷沉着声音道:“怎么?你对这病历很感兴趣?”钟可情心头一颤,吓了一跳,手臂一抖,差点儿将桌上的咖啡撞倒,幸而谢舜名稳稳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的冰凉透过她的手背,一点点渗入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那颗 颤抖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不……我只是碰巧看到。谢医生是心内科的医生,竟然在看血液科的东西,很好而已。”钟可情战战兢兢地解释,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谢舜名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开 。 他沉静如水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眼眸深处有一股说不出的忧郁,“一个朋友患了这种病,可能危及生命,我想努力一下……”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按着钟可情的手掌也越来越用力,仿佛想要从她身上攫取力量似的。 一个朋友? 钟可情的脑海里瞬间就闪过关静秋那张端庄温婉的脸,谢舜名身边除了贺迟,鲜少有朋友,贺迟的名字又是两个字,看来这个病人确实是关静秋。“贺迟是这方面的专家,为什么不请他帮忙看一下,或许还有希望?”钟可情虽然怨恨关静秋从她身边夺走谢舜名,可是事关生死,关静秋又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要她束手旁观,她做不到。 谢舜名摇了摇头,面容死寂。“人命关天,只要有一点点机会,都应该尝试一下,不是么?”钟可情眉头蹙起,面上露出焦急之态。她被陆屹楠困在地下室的三年,哪怕只要有一个人尝试着寻找一下她 ,她都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吧?她错失了自己的机会,不能再错失掉别人的机会。 微微敛起眉目,谢舜名眸中精光闪过,对上钟可情的视线,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找过贺迟了……” “怎样?”钟可情焦急问道。 谢舜名摇了摇头:“血友病无药可救,只能保命,不能根治。” “连贺迟都束手无策么?”钟可情面上露出几分落寞来。 “怎么?”谢舜名突然收起一脸的阴沉,弯了弯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在你的眼里,你的男朋友是万能的?” 贺迟才不是她男朋友? 钟可情摇了摇头,决口否认道:“他是他,我是我,请谢医生以后不要将我们两个的名字挂在一起。” 谢舜名轻笑一声:“呵……小两口吵架了?什么原因?” 钟可情沉默不语。算不上吵架,就是冷战吧。贺迟喜欢的人是季子墨,她是钟可情,她和他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又怎么可能活到一块儿去呢? 见钟可情不回答,谢舜名轻啜着气,拂到她耳畔,似笑非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我吵的架吧?”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三分调侃,三分邪气,三分漫不经心,可能也有那么一分的真心。这真心,应该是在关心自己好哥们儿的幸福。 钟可情眼眸中的期待,渐渐变成失望,叹道:“谢少想多了。”直到钟可情的手从他手中强行抽走,谢舜名才逐渐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说出那样一番话?就像鬼迷心窍一样,他们之间有一股神力 在牵引,逼着他朝着她靠近。 他和她,相差整整十二岁,一个是事业有成的医生,一个是高中未毕业的小师妹,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总是不知不觉之间碰撞,生命的线路一点点交叉。钟可情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谢舜名则继续对着电脑,查阅资料。他纤长的五指时不时抚一抚咖啡杯,勾起好看的薄唇,轻轻啜上一口,像是很享受的样子,又像是刻意隐 藏着心底的哀伤。 关静秋患了不治之症,他大概很难过吧? 因为这样,他才会有方才的那一系列举动。他握着她的手,只是因为伤心,只是因为想要找到些许安慰而已。 钟可情这样想着。 好一会儿功夫,她收到张小蝶的短信,请她帮忙想想办法,她这才想起来,她是要找谢舜名帮忙签字的。 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走回谢舜名身边,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刚要开口请他帮忙,目光一扫,却瞥见了一侧的厚厚一打资料。他应该为关静秋的事忧虑了很久吧,直到现在,钟可情才发现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英国皇室血友病史》,那本的页从侧边看,已经被翻得发黄,想来他已经 认真研究了里面的内容。 “有事么?”谢舜名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面藏着疲惫。钟可情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便兜着圈子,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谢医生。如果现在有一个女人生命垂危,救她的唯一方法就是要你跟她结婚,你会愿意帮忙吗? ” 钟可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只是假设,没有任何映射意义。” 谢舜名微微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答反问道:“我也有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男人患了不治之症,为了不让心爱的女孩儿伤心,没有和她结婚,她会怪他吗?” 钟可情被他问得愣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谢舜名见了她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我也只是假设,没有别的意思。” 钟可情想了想,诚恳道:“如果那个女孩儿真的喜欢他,就不会介意这些,毕竟爱情是高于生命的,不是么?” 谢舜名淡淡扫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觉得跟一个医生讲爱情高于生命,合适么?”钟可情乖乖闭嘴。她说不过他,小学的时候,他就拿过学校辩论赛的总冠军,连高年级那些口齿伶俐的学姐、铁齿铜牙的学长都被他一一击败,她一个小小的学妹,怎么 可能说得过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钟可情急急问道,“你会不会跟她结婚?或者不用结婚,冒充一下她男朋友,冒充一下她孩子的父亲就行!” 谢舜名浓眉一挑:“我一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而且我是不婚主义者,跟我谈结婚,省省吧!”钟可情落败而归,看来想让他帮张小蝶签字,恐怕不太可能。一来,他跟张小蝶非亲非故;二来,他是娱乐界的宠儿,这若是事情传了出去,钟可情不害怕他暴走,就是 担心张小蝶会承受不住他那些热情女粉丝的抨击。 谢舜名被PASS掉,她唯一能求的人只有贺迟了。 钟可情翻出贺迟的电话,心里头犹豫着,要不要拨出去。 谢舜名刚巧做完手头的事情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机,看着她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名字,他似笑非笑道:“想他就打给他……” 才不是想他呢! 钟可情心底有两只小人在打架,完全不知道要怎样跟贺迟说出这样的请求。既然她一早就要跟他划清关系,现在又怎么能拉下脸去求他? 钟可情心烦意乱地抬起头,又对上谢舜名焦灼的视线。 谢舜名突然拿起自己的电话,拨了个号码,朝着钟可情面前晃了晃。 “不要!” 他居然拨了贺迟的电话,他究竟想做什么?钟可情大吃一惊,伸手就要去夺他的手机。 谢舜名个子有一米八五那么高,身材修长,只要轻轻将手机举过头顶,钟可情就算踮起脚尖,也很难从他手中抢到。 扒! 爬! 拉! 扯! 撕!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当贺迟的电话接通的时候,钟可情的大半个身子已经倒挂在谢舜名身上了。她或许根本没有觉察到她距离他有多近,柔软的胸脯全都贴在他身上,一 条长腿也松垮垮挂在他腰间,做出一个向上爬的姿势……这要是落在旁人眼中,毕竟又要为A市的影视媒体做出贡献,为杂志社创造新的热点话题。 那是很暧昧很销魂的姿态。 原本只是想逗弄她的谢舜名,瞬间都觉得浑身有些不自然了。 谢舜名的手机开的是免提,贺迟低沉阴郁的嗓音便传过来:“怎么?打我电话,又出什么毛病了?” 钟可情屏住呼吸,一手勾在谢舜名的脖子上,一手拼命朝着他面前摇晃,示意他不要乱说。 谢舜名还没来得及应承,门外的小护士刚巧推门进来,撞见他们相拥在一起的一幕,惊叫出声,指着钟可情尖叫道:“季小姐,你……你为什么趴在谢医生身上?” 护士小吴的声音很大,谢舜名的手机又开着免提,电话那端的贺迟听到了,面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钟可情拼命解释。 谢舜名却对着电话那端道:“她趴在我身上,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钟可情没料到谢舜名会这样说,整个人惊得面色惨白,她夺过手机刚要说话的时候,电话那端便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钟可情颓然将手机放下,一脸震惊地望向谢舜名,心里是又急又气,“谢医生,你明明知道这都是误会,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谢舜名薄唇微勾,狭长的眼眸不觉眯起,邪肆的笑容里面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你不是想要见他么?我保证,不出三分钟,他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谢舜名话音刚落,心内科的大门就被人从外大力踹开,门框重重撞向墙壁,震得整个大楼都跟着颤了颤。 贺迟满面阴沉地出现在大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钟可情,双瞳之中的火焰似乎就要喷出来。他现在不像是发怒豹子,而是一头谁都惹不起的喷火龙。 他三两步冲到钟可情面前,狠狠扣住她的手腕,冷哧道:“季子墨,你给我长脸了,趁着我不在,往我好兄弟身上爬?” 谢舜名挨了贺迟一拳,那一拳打得不轻不重,大约是顾忌到他的病。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迟连抱带拖拐出了谢舜名的办公室。 贺迟拽着钟可情上了六楼,将她塞进他自己的办公室,狠狠甩上大门,并且反锁起来。从三楼到六楼,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子惊动了不少小护士,大家纷纷都躲在窗户偷窥。贺迟鹰兀般冷冽的眸光扫过去,唰得一下拉下落地窗帘,阴沉的面孔将外面围观的 人都吓得不轻。“其实……事情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知为何,这时的贺迟让钟可情的心底升起一点点惧怕,从未有过的惧怕。钟可情觉得这一定是季子墨的心在作祟,季子墨的心认出 了贺迟,她也无力控制自己。 贺迟当然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误会,谢舜名的语气那样轻佻,分明就是在戏弄他。可恨,关于季子墨的任何事情,他都会情绪激动,别人算计好了他,他就乖乖地上当。 他是有很久没见到这丫头了,谢舜名给他这样一个借口,他当然要冲出去。 他其实并没有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可他的心底却相当地不舒服。他跟她赌气,跟她吵架,三天没有联系她。她不道歉也就罢了,居然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这种模式相处的两个人,已经超出了他能忍耐的极限,根本就不像一对情侣 ! “说吧,你想我怎么惩罚你……”贺迟的薄唇抿成一线,两弯浓眉斜飞入鬓,带着狠厉的怒意一点点逼近钟可情。 钟可情朝后退了几步,很快后背就抵在了墙上:“贺迟,我不是你的专属物品。一来,我和谢医生没有发生什么;二来,我们就算发生了什么,你也没有权利惩罚我。” 好啊!季子墨,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贺迟的心里越想越不舒服,他讨厌那种被她漠视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多年的感情,她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可以抛弃得一干二净。 “季子墨,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贺迟凑上前去,双臂一横,便将她紧紧纳入怀中,一手摁在她腰间,一手压在她的后脑勺,薄唇粗鲁地附上了她的唇瓣。 钟可情心头的怒火被点燃,带着前世的那些屈辱经历,她最讨厌别人对她用强,就算是真心相爱,也不可以! 钟可情的眸底瞬间闪过狡黠的精光。 “嗯……” 钟可情突然发出一声低低地娇吟,一直抗拒的手臂也软下力道来。 她分明还是记得这种感觉的! 贺迟的心底瞬间闪过一震惊喜。 钟可情尽力配合着他,吻到深处,她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尖锐的牙齿重重咬下去,腥甜的味道瞬间在她的唇齿之间蔓延开来! 贺迟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石头做得! 她居然算计着咬他,若不是他反应灵敏,这会儿多半半个舌头都没了! 贺迟缩回被咬破的舌尖,嘴角挂着血痕,带着几分残酷地味道瞪着她。 他的手臂仍然环在她的腰间,钟可情毫不客气地抡起他的手臂,又是一口,不分轻重地咬下去。 “咬吧,爱怎么咬就怎么咬!”贺迟也不阻止她的任性,双臂都伸到她面前,任由她肆虐。好一会儿功夫,直到钟可情的牙齿有些发酸,她心头的那股怒火才渐渐消失,浑浑噩噩地对上贺迟的视线,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刹那,她将霸道无理的贺迟当成了强奸 她侮辱她的陆屹楠,就那么一刹那,她咬得贺迟的手臂鲜血四溢,而贺迟却一声都没吭。 “咬得舒服吗?”贺迟挑着眉梢,落寞地笑。 “解气了么?”他的嘴角带着几分无奈,血迹没有擦掉,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如果舒服了,解气了,我们和好,好吗?”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般低声下气过,唯独对季子墨,他是三番四次的隐忍。 他对她近乎是溺爱,就算是舍了他的命,他也希望她能一直开开心心。 “对……对不起……” 钟可情的视线与贺迟相撞了几秒,她心头一颤,慌忙去查看他的伤势。 贺迟撂起袖子,露出两道清晰可见的牙齿印,一道是钟可情新咬的,另一道明显是旧伤,却一样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钟可情眉头一蹙,指着他手腕处的另一排牙印问道:“这是谁咬的?” 说到这齿痕,七八年前的记忆就涌上心头。贺迟那时候才高三毕业,拉着几个兄弟去吃散伙饭,没料到撞上同校的另一个班级聚餐。 碰见几个熟人,大家一时兴起,就混在一桌敬起酒来。 可能是人很多很拥挤的关系,贺迟被挤到了一个女生身边。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看上去也是刚毕业,垂头不语,面上挂着很忧郁的表情。 一到毕业,情侣们都会面临分手,或是异地恋,这样的抉择。贺迟见过很多对,那女生的表情,他也从别人脸上看到过。 女生面容姣好,穿着短t和牛仔裤,举杯的时候,腰身完美的线条展露无余,长袖半跨在身侧的长凳上,姿态撩人,是个人间尤物。贺迟不由多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好友便恶作剧般地将他往那女生怀里推了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谁留下的痕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原以为对方会躲开的,却不料三杯酒下肚,那女生喝得迷迷糊糊,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手臂又哭又闹。 他记得,当时她的口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谢校草,谢校草……” 那个女生的酒品很差,似乎把他当成了她的男朋友,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 酒过半巡,她突然回过头来,一把将贺迟抱住,一边痛苦地拧眉,一边低低哭诉,好像说的是:XX,我好难受,好想吐…… 具体喊得是谁的名字,贺迟已然不记得了。毕竟,那个疯女人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贺迟看她很痛苦的模样,于是扶着她,一边去抢她手中的酒杯,一边帮她拍着后背。谁知,那个不要命的女生赶死似的,一口污秽之物全喷到了他胸口的衣襟上。 贺迟素来就有洁癖,一惯好脾气的他,也再也忍受不下去,对着那个女生狠狠咒骂了一声“该死”。那女生像是被骂醒了,瞪着他看了好久,才发现自己抱得不是男朋友的手臂。也不知是魔物上身,还是纯粹的发泄,那个疯女人居然伸出尖利的牙齿,朝着他的手腕咬下 去。 不论贺迟如何训斥她,她都不肯放手。 保安赶过来的时候,贺迟的手腕处连骨头都快看到了,血流了整整一地,那是他在上学时期最不愉快的经历。 钟可情见贺迟怔愣了好久,心头有些不悦。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徒有虚名的老婆,发现自己的契约老公在外头找了小三……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儿,总觉得不爽! 她眉头一拧,带着几分怒意问道:“怎么不说话?歌厅的小姐咬的?亦或是哪个小护士跟你上床的时候,留下的情趣印记?” 钟可情说得极为刻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者,这话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口,而是出自季子墨的心,钟可情默默地想。 贺迟的思绪从回忆中被拽回现实,他怔怔望入钟可情的眼底,突然觉得,他这个小女朋友此刻的眼神,和九年前的那个女孩儿倒是有几分相似。 “呵……”钟可情轻笑出声,“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无话可说了?” 贺迟冷冷一挑眉:“是个疯女人!” “什么?你骂我是个疯女人?”钟可情刚刚被贺迟吻了很久,这会儿大脑缺氧,决计是不清醒的。 贺迟拿她无奈,摁住她的肩膀,定定望向她的眼底,冷静道:“我是说,我手腕上的旧伤,是个疯女人咬的。” “是一个喜欢你的疯女人。”钟可情勾唇道。 贺迟叹了口气,“需要我跟你从头到尾解释一遍么?就是高三毕业的时候在绿柳居吃饭,被一个同校的疯女人给咬伤的!” 绿柳居? 高三毕业散伙饭? 还是同校! 钟可情如遭电击,她隐约记得高三毕业的时候,在绿柳居,她曾经咬伤过一个男生。 当时的她,烂醉如泥,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后来陆惜月还一直拿此事取笑她,说那姓贺的男生真是躺着中枪—— “那疯女人长什么样子……”钟可情心底的疑虑越来越大,紧张问道。 贺迟想了想,道:“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酒品明显没你好。” 钟可情跟季子墨原本就有血缘关系,长相有几分相似,那是自然。听贺迟这么一说,钟可情越发肯定,九年前她咬伤的人就是贺迟! 世界真是太小,她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碰到那个人了,没有人再揭开她的老底了,可偏偏事与愿违。 贺迟的手臂还在流血,钟可情一想到两次都把人家咬成重伤,心里头愧疚不已,赶忙找出纱布来,替他包扎伤口。 这一切看在贺迟眼里,却成了献殷勤。贺迟冷哼一声,扯着唇角道:“突然对我这么好,你该不会是有事相求吧?” 钟可情愣住,她还真是有事相求,可……真的好难开口。 她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来,贺迟的伤口也包扎好了,鲜血也止住了。 贺迟见她垂眉不语,心想着,难不成这次的麻烦比较大?“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贺迟总觉得季子墨今天怪怪的。依照她往常的个性,她不会追问那个齿痕,而当她知道那个齿痕的来历之后,她难道不应该质疑么?毕竟口 说无凭,不是么?贺迟其实很想看她吃醋的表情,可偏偏只在她脸上找到一种类似于愧疚的表情。钟可情在心里头反复掂量,让贺迟代替张小蝶腹中胎儿的父亲签字,这样做真的好么?且不说贺迟会不会答应。好歹,在流光医院,他也是颇有名气的医生,这件事倘若 传了出去,说他搞大别人的肚子,还逼着自己的女人堕胎,这不是在毁他名声么? “不说?”贺迟缓缓勾起唇角,“OK,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可情赶忙冲上前去,拦在大门口,叹了口气,一脸阴郁地抬起头:“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恩?”贺迟眉头一挑。 两年没见,这小丫头真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一开始没觉得,现在越相处越觉得她怪。从言行举止、穿衣打扮,各方面都与从前的她有着极大的差别。 “你……愿意当未婚爸爸么?”钟可情咬了咬下唇,紧蹙着眉头问,她的一双清眸紧紧瞪着贺迟的双眼,她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一丝诧异,紧接着便是深深地好。 贺迟闻言,只觉得好笑:“难不成季老太太不赞同我们的婚事,你想当未婚妈妈?”钟可情面目阴沉,她真想撬开贺迟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他凭什么认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他?为此,她宁愿奉子成 婚? 钟可情不语,贺迟的面色突然冷下来:“不是你想当未婚妈妈,那是……” 既然话已经问出了口,钟可情便不再隐瞒:“我的好朋友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不见踪影,我想——” 贺迟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猜出一二,方才还透亮的眸子,瞬间布满了阴云,雷电交加,随时都会擦出火花来!“你想让我冒充孩子的父亲,帮她签字,让她做人流?”贺迟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一个音调,尽管竭力克制,但仍旧掩饰不住他的愤怒。这比她爬上谢舜名的身体,还要严重 很多!她这样将他随意拱手相让,难道在她眼里,他什么都不是?真的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钟可情点点头。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话已经说出口,终究收不回头。她看到贺迟眼底的失望,她的心一点点落空,有那么些许的后悔。 “季子墨,你也是个疯女人!”贺迟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就这么大方,将自己的男朋友拱手相让?” “不是……”钟可情低低地辩解,“只是让你帮忙签个字而已,不需要负责的。” 她的话令贺迟更加愤怒,“难道在你眼中,堕胎就是平平常常一件事,可以儿戏的么?” 钟可情被他反驳得无话可说。其实她一早就知道,找他帮忙是下下策,可她能够信任的人,也就他一个而已。 “季子墨,是不是我现在随便搞大一个女人的肚子,你也不会放在心上?”贺迟不禁冷笑,言语中藏着几分自嘲的味道。 钟可情知道这次谈崩了,只得倚着墙壁,沉默不语。 贺迟讨厌她这种冷淡的表情,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跟她没关系的似的! “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钟可情转身,打开门锁,就要出去。 贺迟被这个女人折磨得头痛欲裂,门锁扭开的刹那,他突然压低了嗓子开口:“说吧,张小蝶什么时候手术?” 钟可情的眸中一瞬间露出几分惊喜,扭头望向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愿意帮忙?” 贺迟气得跺脚,“我如果不肯帮忙,你就会去找姓谢的,不是么?”钟可情确实有这个打算。张小蝶毕竟跟在季子墨身边这么多年,身世悲凉,她不可能真的冷眼旁观。她方才就在想,倘若贺迟拒绝,她就去求谢舜名,哪怕用那张照片来 交换,也无所谓。贺迟说得很无奈:“你不是从前的小墨了,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墨了。与其等着姓谢的插足,倒不如我主动一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如果我主动一些,如果我改掉 我的臭脾气,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第二天,钟可情便约了张小蝶在医院外头碰面。“你确定不留这个孩子?”钟可情镇定地问道。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虽然不是她想要的,但那终归是她的骨肉,可惜至今她连孩子的尸体都没能找到。她曾经幻想,陆 屹楠良心大发,放过了他们的骨肉,可再细想一下,他连更禽兽的事情都做了,她的孩子还能幸免么? 她对于张小蝶腹中的胎儿是同情的,父母的错,却偏要一个孩子来承担,这个社会何其残忍。 张小蝶咬唇,明显有几分犹豫。 不到万不得已,钟可情不会劝她堕胎。 钟可情想了想,又道:“第一胎做人流,对往后的生育会有影响。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导致不孕不育,你一辈子无子无女,可千万不要怨我。” 她语气狠厉,只会吓退张小蝶。 谁料,张小蝶咬紧牙关道:“倘若出了什么事,我自己会承担,绝对不会记恨子墨小姐。我虽然很喜欢孩子,可这个胎儿不能留。” 弄清楚张小蝶的立场,下午,钟可情便把贺迟领到了她面前,“依照你的意思,贺医生会帮你代替孩子的父亲签字。” 张小蝶激动不已,眼角泪水盈盈,朝着贺迟就要跪下去,道:“谢谢贺医生。” 贺迟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将她扶起来,可他仍旧是一副满不情愿的样子,面色阴沉到了极致。 “明天下午四点,我会在妇产科门口等你,我不希望看到除你之外的第三个人。”贺迟冷沉着声音道。 张小蝶先是默默地点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慌乱地摇起头来。 贺迟有些不耐烦:“冒认你腹中的孩子已经是我能够忍受的极限,你难道还想闹得整个医院人人尽知么?” 张小蝶当然不敢,她颤抖着瘦弱的身子,恳求道:“贺医生,能不能……让子墨小姐陪着我们一起?” “不行!”贺迟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你的事,没必要把她牵扯进去!” “可是……我好怕。”张小蝶抿着嘴角,面上满是委屈,“除了我爸妈,子墨小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这种事情,我想她能够陪在我身边——” 钟可情沉默不语。 张小蝶又道:“我真的很爱孩子,如果没有子墨小姐陪在身边,我怕我下不去手。” 张小蝶毕竟才十六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何面前另一个新生的生命?她的恐惧,钟可情完全可以理解。 “明天下午四点,妇产科门口见。我一向准时,希望你们也不要迟到。”钟可情轻咳一声,说罢便挎着背包离开。 第二天下午,贺迟果然准时出现。 钟可情回想起他先前问的那个问题:如果我主动一些,如果我改掉我的臭脾气,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他是很努力,很主动,想尽办法地与季子墨之间缩短距离,可是那有什么用,她是钟可情啊?她怎么能卑鄙无耻地冒充自己的小表妹,跟她小表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不!那样做太自私了—— 贺迟应该拥有一分对他而言公平公正的爱情。 他若是选择跟她在一起,他的付出会比她多很多很多,并且很有可能得不到任何回应。 钟可情暗暗在心底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卑鄙无耻地利用他了,从此以后,她都不要再麻烦他、再欠着他。 张小蝶原先挂得是童谣的号,这一次自然是童谣接着会诊。 人流手术是昨天才预约的,童谣记得张小蝶那个怯怯弱弱的模样,她原本认定了张小蝶会临阵脱逃,所以故意晚了几分钟才出现,谁料—— 贺迟走上前去,眉梢微微挑起,不客气道:“素闻妇产科的童谣主任,向来尽职尽责,想不到也有迟到让病人等的时候。”陆屹楠与钟可欣办婚礼那天,贺迟从报纸上看到过童谣的名字。虽然印象不深刻,他依约记得,三年前,季子墨在他耳边提起过她。当时,季子墨的表姐钟可情和童谣同在妇产科,季子墨三番四次去找她表姐,对这个童谣,毫无好感。或许是爱屋及乌,贺迟喜欢季子墨,连同她的喜好也跟着认可。所以,尽管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与童谣见 面,他的童谣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致。 童谣微微一怔。这个贺医生是新来的,他语气咄咄逼人,印象之中,她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他。 不等童谣反应过来,钟可情已经越过贺迟的身子,嘴角缓缓勾起,伸出手去,对她道:“童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童谣瞧清楚季子墨的那张脸,心头不由一震。这丫头,她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每一次见她,都会让她觉得异常不自在。就说她在校友会上问她的问题,“六个月的胎儿强行剖腹取出之后,有没有成活的可能”,这让童 谣直接联想到她逼死钟可情的全过程,那一刹那,她头皮麻烦,整个人都懵掉了。 童谣不喜欢季子墨,非常。钟可情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几秒,童谣仍旧愣在不动,倒是贺迟一把握住了钟可情的手,缓缓朝着她笑道:“这是中国人的礼节,听闻童医生读过两年洋文,她大概是忘了, 子墨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跟个洋人计较什么。” 童谣哪里能算读过几年洋文?那不过是院里头恰巧有去加利福利亚大学交换学习的名额,她好不容易申请到了,有机会出过国而已。当然那个交换实习的时间也不是两年,只是从前一年的12月持续到 第二年的1月,仅仅两个月时间,说得好听点,跨年了,所以叫做两年了。 童谣的面色阴沉到了极致,她没想到贺迟会以这件事来羞辱她。能拿到交换学习的名额,那一直是她引以为豪的事啊! “我只是为个病人动人流手术,想不到会惊动贺医生大驾。”童谣回得毫不客气。 钟可情原本没想这么快跟她闹翻,偏偏贺迟似乎对她充满了敌意,她想要拦都拦不住。 贺迟缓缓一笑,“那有什么怪的,我也是男人,也会搞大女人的肚子——” 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方才还一脸阴沉,这会儿却勾着邪肆的嘴角,笑得癫狂。大约是因为童谣,激起了他的斗志。 贺医生只是在流光医院挂名,又是老院长花高薪聘请过来的,童谣虽然已经爬到妇产科主任的位置,但终究比不上外来的“技术帝”。 以童谣现在的资历,她不还不敢同贺迟多做争辩,忙找出手术同意来,让贺迟签字。 盯着那张单子,贺迟有一秒钟的迟疑,钟可情便愣在原地,静默地都停止了呼吸。贺迟的余光瞥见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点后悔、没有一点点不愿意,有的只是害怕他不落笔的恐惧。他眉头一拧,手指微微一动,飘逸地字体便在单子上晕染看来。这一连 串的动作,他的目光都没有停留在申请单上,而是注视着钟可情的表情,由先前的担忧,转变为彻底的放松。贺迟在心底无奈地叹息。 不知为何,他现在越来越相信季子墨的话了。或许,她先前说她失忆了,真的不是骗他。或许,她真得对他再无半点感情。 童谣接过单子,草草扫了一眼,便转身对张小蝶道:“你可以进来了——”这个点,没什么人做人流手术,张小蝶甚至都不用排队。她的手心满是汗水,走到手术间门口的时候,一把拽住了钟可情的手,恳求道:“子墨小姐,你能陪我一起进手术 间么?” 钟可情眸光一闪,以为只要陪张小蝶来找童谣即可,全然没料到张小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张小蝶整张脸都煞得惨白,看上去很紧张很害怕。钟可情无可奈何地望向童谣,问道:“童医生,我可以一起进去么?” 童谣原本是想拒绝的,谁料坐在走廊一侧座椅上的贺迟,一个冷冽的目光扫过来,逼得她不得不同意。 童谣打开手术间的大门,转身对钟可情和张小蝶道:“一起进来吧。”张小蝶的宝宝未满三个月,胎儿尚未成型,手术一点都不复杂。童谣又是妇产科的主任医师,所以她一个人全程负责足矣。这些天休假的小护士比较多,科室里头人人都 是手忙脚乱的,童谣又有心这样安排,自然没有其他医护人员跟进来。 张小蝶脱了裤子,仰着身子,静静地躺在手术架上。童谣扫了一眼她的小腹,从先前的B超来看,胎儿在10—11周左右。因为只是一个小病人,她没放在眼里,准备好毛笔式持子宫探针、宫颈钳、毛笔式持子宫颈扩张器、负 压吸引器之后,眸中带着几分狠意,对钟可情道:“胎儿还没成型,做负压吸引术即可。”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一蹙,童谣表面上看上去很专业,但……在她这个熟悉妇产科老手面前,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 童谣刚要动手,钟可情便打断道:“等等,我想请教童医生一个问题,小蝶的胎儿是10周,还是11周?”童谣微微一震,张小蝶这样的病人,她看过不止一个,大约都是不满三个月的时候过来打胎的。人流手术有很多种档次,服务也不同,她们这些人付不起最贵的,童谣向 来都是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取出了胎儿就好,从不过分追究那些细节。 她当然明白胎儿10周以内、与10周以上的区别,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但张小蝶的胎儿就在零界点之间,她不想自找麻烦。 季子墨不过是个实习小医生,连最基本的医学知识都没有学过,童谣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童谣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随口道:“十周到十一周之间,具体多大,我也不是很清楚。” 钟可情冷哧一声:“怎么?童医生进妇产科这么多年,没有医术总有经验吧?凭你的经验,会看不出是十周还是十一周?” 童谣皱眉,微微有些不悦。她没料到这个年龄尚小的少女,会对此事刨根究底。 “那有什么影响?胎儿总归是要拿掉的。”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清眸之中闪过一丝鄙夷。三年不在一起共事,想不到童谣还是这番模样。只对有钱人的病上心,对张小蝶这类“低贱”的人,她从来都是草草拿掉胎儿 了事。“当然有影响。”钟可情冷哼一声,“怀孕十周以内,胎儿尚未成型,用负压吸引术,吸出子宫之中的组织即可;但倘若怀孕超过十周,腹中胎儿便会渐渐成型,此时倘若还用负压吸引术,很有可能清理不干净子宫内的‘残留物’,那些污血长期留在子宫内,很有可能导致子宫肌瘤,乃至子宫癌。童医生行医这么多年,没理由连这些最基础的知 识都不懂。” “我……”童谣难以置信地瞪着钟可情,一个心内科小小的实习医生,连医学基础知识都没学过,高中未能毕业,居然对妇产科的知识了如指掌。“童医生如果执意替小蝶做负压吸引术,我可以向院方提出控诉。”钟可情面容严肃,“小蝶虽然只是我家的一个佣人,但众生平等,童医生这样区别对待,就不怕传出去让 人笑话。” 张小蝶完全听不到钟可情和童谣的对话,只是隐约明白,钟可情实在维护她的。 依照季大小姐和各家媒体的关系,这件小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被夸大成医疗事故,说她童谣嫌贫爱富也好、说她医术不精也好,总之,以后她在医学界就很难混了!童谣的一张俏脸气成了猪肝色,恨不得狠狠给钟可情一个耳光,方能解恨。但以钟可情现在的身份,她哪里惹得起,只得低声下气地说:“想不到季大小姐对妇产科的知识 有如此研究,该不会你也……”做过人流手术吧? 下面几个字没有说出声,但让人一听就明白过来。 钟可情冷哼一声,回道:“我也想不到童医生对妇产科的知识如此生疏,该不会你这妇产科主任的位置只是浪得虚名吧?又或者,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倘若三年前,钟可情没有突然失踪,这妇产科主任又怎么轮得到童谣来当? 童谣被她说中痛处,恨得咬牙切齿。 “季子墨,我好歹是个主任医师,你只是个实习小医生,你可别欺人太甚!”钟可情微微勾起唇角:“童医生,我现在的身份是病人亲友。你的手术方式有误,我有权质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谢舜名的宠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张小蝶见她们二人越吵越激烈,谁也不肯退步,她心中的胆怯渐渐消失,只剩下焦急。这孩子在她子宫里多留一秒钟,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舍不得,但必须得拿掉 ! “子墨小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童医生毕竟是主任医师,我们就相信她吧,好么?”张小蝶低声恳求。 得到了病人的许可,童谣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笑对钟可情,仿佛在说:病人都已经同意了,你还能拿我怎样? 钟可情受不了张小蝶的懦弱,但又拿童谣无奈,只得冷声道:“童医生可以给小蝶做负压吸引术,但请在手术结束后,留下窥镜和手术钳。” 童谣眉头一皱,“你想做什么?”钟可情不觉冷笑:“当然是做童医生嫌麻烦的那一步,帮小蝶刮干净子宫。丑话我可说在前面,我是个新手,从没帮人做过人流,万一这手术钳一个力道不准、位置不对, 戳中了其他器官,病人若是生命垂危,这明天上报纸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你这个主治医师,责任难逃!” 好啊,季子墨,敢公然挑战我,你有几分勇气!钟可情的话不无道理,童谣忍下这口气,缓缓笑出声来:“我不过是跟季小姐开个玩笑,季小姐这么当真做什么?怀孕10周以上的孕妇,要做钳刮术才合适,这一点我怎么 可能不知道?统共都是这些仪器,我一个主治医师,总不至于为了省事,把自己的名声给搞坏了。” 钟可情眉头一挑,眸中熠熠发光,“既然童医生明白,我就不多说了,您请。” 她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但眼神之中分明含着胜利的喜悦,这让童谣恨得气血不畅,面上涨得通红。 钳刮术和负压吸引术的差别不大,只是多了几个步骤而已。 童谣眉头一皱,不客气道:“放松点,不要动来动去,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张小蝶被她一句话震慑住,吓得面色惨白。 钟可情赶忙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小声安慰道:“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过去了,你没必要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 张小蝶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张小蝶的胎儿还不算太大,没有完全成型,做钳刮术实在没有必要。童谣依照经验,决定将负压吸引术和钳刮术相结合,来取出张小蝶腹中的胎儿。 童谣动作娴熟,前半段手术用时不过十分钟,坐在一侧的钟可情连刚刚泡好的咖啡都还没喝完。 钟可情放下手中杯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童谣,以确定她没有马虎了事。 她很认真地看着,心里头对童谣还是佩服的。童谣虽然医德上有所缺陷,但论技术,在业内还是数一数二的。单这负压吸引术和钳刮术相结合,不是经验老道的医生,一般是不敢轻易这么做的。钳刮术复杂,整个手 术过程时间较长,孕妇受得苦也多,但若是二者相结合,那不但省事,孕妇也会舒服许多。但这两种手术相结合,也只有针对张小蝶这样的孕妇才行得通。 “完成了。”童谣收起器具,说话很不客气,“一周后来复检一次。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钟可情和张小蝶出了手术间,已经是下班时分,贺迟便开车送她们回了季家。 眼见着今天最麻烦的那个病人已经,童谣收拾了一下东西,也准备离开。 这时,心内科那边的小吴刚巧路过,神神叨叨地拉着童谣打探道:“童医生,我方才好像看到贺医生和季医生在这一楼,他们是来找您的么?” 季子墨今日对她多番刁难,童谣对季子墨的厌恶不是一点半点。她冷恶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一丝邪笑,故意混淆视听道:“是啊,来找我做人流的。” 护士小吴不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好像得知了天大的秘密,吓得说不出话来。 “什……什么,来做人流?” “是啊,昨天就预约好了。11周的胎儿,总算拿掉了。” 童谣的心底忍不住冷笑,她故意不提张小蝶,让对方以为做人流的是季子墨。这样一来,就算到时候流言被攻破,也只是小护士会错了意,她根本没有要故意造谣。 季子墨和贺迟,这两个人前天才在血液科上演了一场火辣辣的情侣大战,全医院的人都当他们是情侣。 这会儿,这两个人又同时出现在妇产科的手术间门口,童谣又故意误导,护士小吴想要不误会都难。 “这……这怎么可能啊?她……年纪还小吧?”季家关系复杂,小吴胆子小,不敢只提她的名字。 “男欢女爱,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童谣暗自发笑。 “天……天呐!”钟可情安置好张小蝶,又将她调回自己身边,不再去碰花房那些脏活儿、乱活儿,并叮嘱她近一个月内不要轻易下床走动。流产和生孩子一样,都需要“坐月子”,倘若现 在不养好,将来恐怕会留下病根。 季子姗原本质疑她的做法,对着她冷嘲热讽:“好妹妹,你对待一个曾经背叛过你的人,仍旧这般心软,你注定赢不了我。” 钟可情缓缓一笑:“姐姐聪慧神武,我原没想过要同你比。”“你知道喊我姐姐就好。”季子姗冷哧一声,“自打召开发布会以来,我就是季家公认的大小姐,季家大大小小的事务往后都必须问过我!你将张小蝶肆意从花房调回你身边 ,我觉得甚为不妥。” “哪里不妥?”钟可情不觉好笑,季子姗这样一个跳栏小丑,她压根儿没把她当成对手,可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她当假想敌。 “你现在既然不是季家的大小姐了,自然不该享受大小姐的待遇。”季子姗眉梢缓缓勾起,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我身为季家大小姐,身边尚且没有佣人,你凭什么……” 钟可情面色一冷,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姐姐若是觉得委屈,就找奶奶再要两个丫鬟,别跟没过个富贵日子似的,整天小家子气!” “你!”季子姗气得面色发白,却拿她无可奈何。这些话,她也只是用来压一压季子墨,哪能真去找老太太理论? 次日,钟可情回到流光医院上班。 刚巧贺迟一早就将保时捷停在她家门口,逼着她上了他的车。 贺迟送她来上班也不是第一次了,原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偏偏整个医院的人都好像中了邪似的,一直盯着她看。 “小吴姐,你这是去哪里?谢医生来了么?”瞧见了同一科室的护士小吴,忍不住打了声招呼。 小吴朝着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些许违心的笑意,道:“我去给病人换药,谢医生向来守时,已经到了。” 钟可情笑着点点头,不等她再开口,小吴已经像被苍蝇叮了似的,慌忙甩手走开。 大约是因为季子墨这样的尴尬的身份,以至于科室里的同事都不太愿意跟她走得太近吧。毕竟,她并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进入流光医院的,大家不喜欢她,也是情有可原。 等到钟可情离开之后,妇产科的另一个小护士小陈又拉着小吴道:“天呐,真如你所说,她昨天做了人流?” 小吴有些害怕,但仍旧一本正经道:“我原本以为她不是这样的人呢,可我昨天是亲眼所见,贺医生陪她一起来的,童医生亲手动得手术,应该假不了。” 小陈眉头一皱,“昨天才做了手术,怎么今天就来上班了呢?” “大概是心虚吧。”小吴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她对谢医生有意思,所以才申请来到心内科,原来这边她还和贺医生纠缠不清呢!”小吴有些气愤,谢舜名一进流光医院,她就跟在他身边了。谢医生是她心目中的男神,能和男神一起共事,不知道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可是当这个叫做季子墨的 小女生出现之后,她抢了她一大半的活儿不说,连带着跟谢医生每日见面的机会也全部抢走了!小吴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护士,而谢医生是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有着天神一样的外表,傲人的身世更让她跟他之间的距离有如天壤之别。她从 来都没妄想过要得到谢医生。 季子墨年轻、漂亮,又跟谢医生门当户对。小吴原本以为,季子墨该是谢医生的良人,谁知这个女人竟然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勾当!“小吴姐,既然这丫头不珍惜谢医生,你何不……”小陈欲言又止,“你毕竟呆在心内科也有好些年了,如今那丫头跟心内科的那几位医生都还没有见过面,你随便阴她一招 ,都能让她没好果子吃!” 小吴眉头一皱,沉默不语。 或许是因为在妇产科呆久了,小陈的言行有些受童谣的影响,童谣的不喜欢的人,她也不会喜欢。毕竟,她只是一个小护士,将来能不能往上爬,还得看童主任的提拔。“那丫头既然早就是贺医生的人,现在还赖在谢医生身边,你难道就不气愤么?”周遭没什么人,小陈说得更加口无遮拦,“指不定哪一天谢医生和贺医生都被这丫头吃得死 死的!” “她要两个人通吃,想都别想!”小吴被激怒,“逼急了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光说有什么用……”护士小陈轻蔑一笑,“还是实际一点好。” 小吴置气道:“你等着,不出三日,我一定将她赶出流光医院!” 钟可情进了办公室,谢舜名正侧脸伏在桌案上,像是困极而眠。翻开了一眼大门后面的值班表,这才知道昨天夜里是他值班。白天的时候,她又请了假,科室里的人手本就不如外科多,管床、开药那些繁琐的小事估计都是他一个人做 的。他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至极,想来是一夜没睡,等到天亮了,有人接替他了,才稍稍合了合眼。 钟可情忍不住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眉目原本就生得耀眼至极,即便是合上眼睛,俊朗的轮廓,仍旧会引人“垂涎”。 他睡着的时候要比他醒着的时候乖巧许多,至少这个时候,他不会同她吵架,不会戏弄她,不会嘲讽她,让她什么事都不做,呆呆站在一边,守上一个小时也好。 稀疏的阳光,经过窗外大树的过滤,星星点点地射进室内,斑驳的影子落在他的脸上,他细密的长睫毛在阳光的映衬下,忽闪忽闪,叫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摸一摸。 钟可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伸出拇指,指腹在他的长睫之上,轻柔划过。 那种感觉,痒痒的,舒服到了极点。 谢舜名的睡眠向来很浅,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只是因为太累,他伏在桌案上,闭目小憩而已。 “要是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 钟可情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脸颊,“以前,我们也是这个样子的呢——” “什么以前?” 桌案上的人突然睁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钟可情,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怎么?季小姐从前就认识我么?” 钟可情没料到这样的变故,着实吓了一跳。 谢舜名一直觉得季子墨很怪,三番四次地闯入他的生活不说,她似乎还很清楚他的过去似的。 他眸光一闪,紧紧逼问道:“是不是我曾经得罪过季小姐,所以季小姐就揪着我不放?” 钟可情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掌,强自镇定道:“谢医生误会了,刚刚……我把你,当成了贺医生。” 谢舜名眉头一皱,这并不是他想要得到的回答。他倒宁愿她说观察他很久,他宁愿她只是他众多脑残粉之中的一枚。钟可情的话明显令他不悦,但钟可情却不自知。 谢舜名不觉扯了扯嘴角:“是么?我跟贺迟很像?” 对不起,贺迟,我只能再利用你一次了。 钟可情违心地点点头,“是的。你们的侧脸很像,我刚刚看花了眼。” 谢舜名一脸阴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不开心。 钟可情强自笑出声来;“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你们两个是好哥们儿,走得那么近,长得越来越像也是不怪的……呵呵……” 她干笑两声,偏偏谢舜名不为所动。 “你觉得很好笑么?”他依旧冷着一张脸。 钟可情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喜怒无常,垂下身子,摇了摇头。 谢舜名突然站起来,移开椅子,朝着门外走去。 钟可情赶忙追过去:“谢医生,你要去哪里?我今天的工作,你还没安排。” 谢舜名回过头,轻咳一声:“在流光医院已经打杂好几天了,你堂堂季氏千金当真愿意一直这么呆下去?” “我……”钟可情当然不愿意,可是她现在未能直接进入C大,还要再等一年才能补考,眼见着陆屹楠和童谣那对人渣在流光医院混得风生水起,她若是不早些介入,待到这二人毁灭 了一切罪证,她想要为自己翻案,可就难了!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忍辱负重,先留在流光医院。 谢舜名知道她曾经成绩优异,亦知道她未能参加高考的原因。他虽然曾一度与她有过节,但他终究是惜才之人,不可能真让她留下来打杂的。 “带上笔记本,去六楼会议室,我已经联系了心内科的所有医生,今天会将你介绍给他们。”谢舜名面无表情道。 “什……什么?”钟可情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舜名并不想再重复一遍,“还有三分钟,如果迟早了,被大家嫌弃了,我不负责。” “我这就去!”钟可情兴奋地无以复加,却不知自己正在步入龙潭虎穴。 钟可情和谢舜名赶到六楼会议室的时候,科室里的各位医生、护士们都已经到齐了,包括面色阴沉的小吴。求职攻略上说过,要让自己的上司中意自己,就绝对不能做一个沉闷的下属,于是钟可情表现得异常活泼,兴奋地做了自我介绍,又将自己的名片交到各位医生护士手中 。名片递到小吴手上的时候,小吴忍不住冷冷扯了扯嘴角:季子墨,你以为你现在努力表现自己,大家对你的印象就会好么?你和贺迟的事情,大家都已经有所耳闻,这印 象分自然早就为负了! 整个会议室里头,静得出。 心内科不比外科那般严肃,向来都是和乐融融的,可偏偏今天谁都没有出声,任由钟可情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谢舜名眉头一皱,觉察到气氛不太对劲。 他站起身子,牵住钟可情的手,走到心内科的科室主任俞晔枫俞医生面前,道:“俞主任,这位是新来的小墨,跟在我手下……” 谢舜名回头朝着钟可情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给俞主任倒茶?” 俞晔枫看上去十分年轻,外表清秀,身材俊朗。谢舜名虽然称呼他为俞主任,但他二人的年纪看上去差不了太多。俞晔枫最多也就比谢舜名大个两岁罢了。 钟可情听了,赶忙调头,弯下身子,拎起椅子边上的水瓶,就要为俞晔枫倒满茶。俞晔枫看上去表情严肃,淡淡哼了一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水瓶,看似温和地笑道:“身体不好,就不要蹦来蹦去的。你虽然是实习生,但因为……的关系,”俞晔枫眼眸一 眯,将“季氏”两个字省去,接着道,“医院也是为你买了保险的,万一磕着碰着,追究到保险金的问题,会给医院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钟可情心里一冷,听俞晔枫的语气,他似乎一点都不喜欢她。 她努力维持着笑意,缓缓道:“俞主任多虑了,我身体素质好得很,不会出什么事故的,不会给医院增添麻烦!”俞晔枫的眼眸眯成一线,焦灼的目光朝着她的小腹处扫了扫,微微勾起嘴角:“女人毕竟是女人,就算平日里身体再怎么好,碰上的特殊的时候,也会有麻烦的。你若是不 好好对待,将来落下了病根,苦得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夫家,这没有孩子的痛苦,你往我们医院生殖科多跑几趟就知道了!” 钟可情的背脊微微一震,面颊不由一红。这俞晔枫果然是个中高手,就连她今日来了月经都被他看出来了!妇科知识里面有讲过,经期要尽量多休息、不能做过于剧烈的运动,否则未来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妇科 问题,不孕不育也是有可能的。 “多……多谢俞主任关心,我会注意的。”钟可情面色尴尬,垂着头,不再多言。 她这话落在俞晔枫耳中,便成了默认。俞晔枫淡淡扫了不远处的小吴一眼,看来小吴说得都是真的,季子墨这丫头昨天真的做了人流。他不由摇头轻叹了两声,这才十六岁大的丫头,就做了人流,胎儿的父亲 还是流光医院的医生,此等丑事若是传了出去,真是有损他心内科的名声!“今天开完会,你先回去休息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再来上班吧!”俞晔枫眉头微皱,略显不满地看向钟可情。他原本想直接把她赶去别得科,或者直接赶出流光医院,可偏 偏这个小祖宗上头有人,是特意调来心内的,想要轻易支走她,免不了会得罪人!于是他只能暂且给她放个长假,好让时间冲淡那些流言蜚语。 钟可情不明所以,她虽然痛经,可月经一般一周也就过去了,哪里需要休息半个月之久? “主任,不用这样的。我没事的,不需要放假的。” 俞晔枫明显动了怒,横眉一扬,斥道:“我让你放假,你就放假!半个月内,别让我看到你!”原本只是一场新人见面会,此刻的气氛越来越怪异,连一向淡定自若的谢舜名都不由为钟可情捏了一把汗。他不喜欢那丫头,但那丫头毕竟是他手下的人。倘若有人因为 对他不满,而故意拿那丫头出气,他是决计不允许的。钟可情还想说些什么,谢舜名却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看向她的目光极近温柔,语调轻缓,说得宠溺至极:“好了,人家让你休息,你就多休息几日。你 的工作,不用担心,有我在。” 当着心内科所有人的面,谢舜名深情款款地望着他,手臂还暧昧不清地勾在她的肩膀上。 他突如其来的话,比俞晔枫的斥责更令钟可情惊恐。 钟可情的眼底,没有喜悦,没有羞涩,甚至没有半点波澜,只是浮动着些许不知所措地茫然。钟可情根本不知道谢舜名为什么会维护她。他不是很讨厌她么?是她用照片作为要挟,逼着他介绍她进流光,他应该想尽办法赶她走才对,怎么会帮着她说话呢?而且, 他一向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怎么会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说出那种看似情侣间暧昧恩爱的话语呢? 难道……他是在故意做戏,让别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么? 钟可情越来越想不通。见谢舜名这样说,俞晔枫的眉头也不觉皱起。姓谢的劝那丫头回去多休息几日,看上去是要给他面子,可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就是说那丫头只听他的话,并不听他这个心 内主任的话,实则是驳了他的颜面。 “谢医生对下属真是关爱有加啊。”俞晔枫的嘴角冷冷扯出一抹轻蔑的笑。 谢舜名并不知他们之间有何误会,语气特别认真地说:“俞主任不也是么?听闻您手下的小李,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 偌大的一个医院,这么多医生、那么多护士,都是寂寞的单身男女,这你情我爱的,谁没个个把故事。护士小李,自然就是俞晔枫的心头肉。 谢舜名本不想管别人的事,可人家要是故意刁难他,他自然也不会客气。小李就是俞晔枫的软肋,标准的米虫系女生,慵懒、小白、还有一点点愚蠢。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犯错,病人的药物时常会拿错,俞晔枫惯着她,又怕她惹出什么医学事 故来,故意给她放了长假—— 这件事,谢舜名只是凑巧在茶水间听到的,原想吞进肚子里,料不到今日倒派上了用场。 俞晔枫的面色一阵黑一阵白,气得恨不得把手边的茶壶给砸了。他隐忍着,凑到谢舜名耳畔,用一股仅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小李,我自然会劝她辞职的,至于这丫头,也请你好好管教,倘若出了什么岔子,赶她走的时候 ,我绝不手软!” 谢舜名抬眸与他对视,缓缓一笑:“俞主任的话,我记住了。这丫头虽然调皮了些,但比起小李,还是很好教导的。毕竟,我们二人也不是一个档位的,不是么?” 当然不是一个档位的!俞晔枫从大学毕业就进了流光,熬了这么多年才爬上心内主任的位置,而他谢舜名才进流光第一天就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还是院长花了各种条件诱惑才迫使他留下来 的! 俞晔枫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捡起桌上的名片,塞回钟可情手中,语气生硬道:“季医生,今天你给我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你,我已经记住了,不需要名片——” 钟可情根本不知道谢舜名跟俞晔枫说了什么,她直愣愣地接过名片。 俞晔枫便抱起资料,对着大家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俞晔枫走后,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剩下的人虽然听了关于钟可情的那些传言,但也都只是当笑话听听。方才一声不吭的,就是想要看看主任会怎么对待她。如今主任走了,她和谢医生关系那般亲密,谢医 生又受院长青睐,他们没有理由冷眼相对。 小护士们纷纷走到钟可情面前,与她做了简单的交谈,相互认识了一下,有些甚至还交换了名片。 心内的其他医生们则对钟可情没有太大兴趣,更多的是好方才谢舜名究竟对俞晔枫说了些什么,气得他夺门就走。 见面会结束之后,钟可情忍不住把谢舜名叫住。 众人散去,谢舜名面上的宠溺已然消失不见,恢复了一片平静,他禁不住勾起唇角,问道:“有事?” 钟可情当然有事!她虽然不知道谢舜名对俞晔枫说了些什么,但她明显看出俞晔枫面色难堪,多半是受了什么刺激。 “其实你今天没有必要为我出头,我就是一个新人,俞主任说什么,我都应该听着,不是么?”钟可情的心里有些懊恼,现在把俞晔枫给得罪了,往后在心内就很难混了! 谢舜名冷哼一声,眉目之间有些许不屑:“谁说我是为你出头?他刁难你就是驳我的面子,我是在为自己出头。” 钟可情猛然怔住。是啊,他是在为自己赢面子,她……怎么没想到这层。 “季子墨,敬奉你一句,不要太自恋。”谢舜名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还有,方才一切都是演戏,千万别对我抱有幻想。” 下午的时候,贺迟发来一条短信:是不是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来找我?不需要我的时候,半天连个电话都没有…… 好幽怨的一条短信! 钟可情淡淡瞥了一眼,心中不觉哀叹。 她顺手回过去:恩? 贺迟的电话便立马播了过来,嗓音有些低沉,像是伤风感冒了。 “请我吃饭,以作报答。”他言简意赅,刚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每一次都是他主动联系,男人果然是贱骨头啊! 钟可情沉思片刻,便道:“什么时候?” “今晚。”正常的情侣不都是天天腻在一起的么?就算分隔两地的,也会想尽办法找时间见面,不是么?他们在一家医院上班,居然还能创下很多天不见的记录,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 钟可情眉头一皱:“今晚不行,谢医生有手术,我得跟着。” “胡说什么?”贺迟眉头一皱,“又不是急诊,哪有人故意把心脏手术排到晚上做的?季子墨,你该不会是在搪塞我吧?” 真是多疑的男人啊。钟可情无奈地否认,“谢医生在美国的邻居布朗夫人患了怪病,一连很多天心口疼,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成效。谢医生说他在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病例,所以布 朗夫妇才会搭飞机过来。刚过来有时差,但是布朗夫人的病不能耽搁,所以谢医生才决定晚上为她看诊。据他说,很有可能要动手术,所以让我调了晚班。” 钟可情上辈子绝对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很多事情她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她实在难以相信,她刚刚居然浪费了那么多口舌,来给贺迟解释自己的行踪。 电话那端的贺迟听得明显很开心,她甚至能猜到他的嘴角正在缓缓上扬。 “既然你这么辛苦,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更应该犒劳你。”贺迟低沉的声音中藏着几分喜悦,“待会儿三点半,到对面的咖啡厅见,帮你放松放松。”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男人这种动物,真是缺乏耐性,让他多等一刻都等不得。“好好好,贺医生!就这么定了,下午三点,对面咖啡厅见。”她终究还是应承下来。说不出是因为愧疚,还是感激,亦或是什么其他的感情,贺迟帮了她,她若回绝,有 些不近人情。 护士小吴坐得不远,贺迟和钟可情通电话的时候,她故意竖起耳朵来听,当听到最后的时间和地点时,她的嘴角不觉缓缓勾起。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两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突然想起来,刚刚听贺迟的声音有些低哑,大约是感冒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她便跑去药房,买 了些感冒药。 下午两点半,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根本没什么病人来看诊。 小吴突然站起来,对着一帮小护士们道:“姐妹们,一起去对面咖啡厅喝下午茶吧,我请客。” “好呀!小吴姐,你人真好!”这批小护士都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单纯得很,天真的以为人家只是为了请她们喝咖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朝三暮四的女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感冒、伤风、消炎,从药房拿了好几盒药出来,钟可情便朝着楼下走去。 贺迟一早就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他的双颊略微有些潮红,大约是因为低烧的缘故,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风度。他随性地朝那里一站,依旧是气宇轩昂,周遭的一群行人都显得暗淡无光。 “大多的人了,自己注意身体。”钟可情面无表情地将一袋子药塞到他手中。 贺迟拎着那些药,在手中掂量了一番,眼眸不由眯成一线:“乖乖……小墨长大了,懂得疼爱男朋友了。” 钟可情听了,浑身一阵颤栗,慎得慌。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件寻常到骨子里的事情,落在贺迟口中,再说出来的时候,就会变得无比肉麻。 贺迟向来以“情圣”自居,大约这世界上的情圣都是肉麻兮兮的吧。钟可情和贺迟原本并排而行,走到咖啡厅门口的时候,身穿制服的服务生朝着他们二人弯了弯腰,眉梢微微勾起,忍不住惊叹道:“贺医生,这位是你的女朋友么?长得真 漂亮。” “不……不是……”钟可情刚要否认,贺迟的长臂便横过来搂住她的腰身,在她腰间不痛不痒地掐了一下,低哑的声音传到她耳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为了帮你,我都痛苦得生病了,你 就勉强承认一回,当做福利……” “恩。”钟可情的嘴角抽筋了好久,终于沉闷哼了一声,算作应承。 “郎才女貌,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做什么的?”服务员忍不住问道。 贺迟应该是这家的常客,他拎了拎钟可情的衣袖,淡眉微挑,带着几分笑意道:“看不出来么?” 因为时间比较紧,钟可情是偷偷跑出来的,连工作制服都没有换下来。 服务员见了忙点头笑道:“原来贺医生的女朋友也是医生,都是救死扶伤的职业,都是好人。” 医生就一定是好人么? 这个念头从钟可情的脑海里闪过,转瞬即逝。钟可情朝着服务员笑而不语,而后拉着贺迟的手,上了二楼。 小吴一行人是先到的,她们人多,坐在靠角落的大位置,恰巧有帘子半遮着,贺迟和钟可情都没有看到。 贺迟长得英气逼人,身材俊朗,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大众瞩目的焦点。 他挽着钟可情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只是迎着阳光微微一挑眉,就引来不少女子的视线。 这儿是法式咖啡厅,有不少老外光顾。一个红鼻子蓝眼睛的中法混血美女,握着两杯鸡尾酒走过来,一杯放在贺迟面前,完全无视他对面的钟可情,用一口不太纯正的中文调侃道:“帅哥,赏个脸,陪我喝一杯 吧——” 贺迟扫了一眼钟可情,见她非但没有半点醋意,还嘴角挂笑,像是在看他的笑话。 他眉头一沉,伸手推开酒杯,低哑着声音道:“我待会儿有手术,不宜喝酒。” 洋妞儿耸了耸肩,朝着贺迟嘟了嘟嘴,觉得甚为扫兴,便走开了。 贺迟点了两杯咖啡,又点了两份季子墨爱吃的甜点,将手中的药盒随手摆在了餐桌上。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小护士眼尖,率先就发现了贺迟,直起身子,指着靠窗的位置道:“看呐,那不是血液科的贺医生么?” 另一个小护士花痴的眯起眼,晃了晃脑袋道:“不是血液科,贺医生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听说是精神科的专家,血液科是兼修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小护士白了大家一眼,“是你们太落伍。贺医生进我们医院第一天,整个医院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年龄、身高、体重、学历、薪资等等,大家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 “心内的消息果然比外界堵塞许多。” “那关于贺医生的事情,你快说来听听——”那小护士嘴角微微一瞥,双眸之中清光流转,目光迷离道:“我用四个‘很’来概括,贺医生很优秀、很痴情、很帅气、很多金,就跟咱们科的谢医生一样抢手,总之,他们 这样的人,我们远远看着就好了。倘若有幸能够亲上一口……”说着,那小护士羞红着脸颊垂下头,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你就接着做白日梦吧!” 大家忍不住泼她冷水。 小吴就坐在她们一群人最靠里的位置,整张脸埋在阴暗之中,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发。 她伸手,故意推翻了一侧的咖啡杯,将那小护士的上衣泼湿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吴连忙道歉。 那小护士是新来的,自然不敢对她发火,只能僵硬着一张脸,匆慌之间跑去洗手间冲洗。洗手间的方向是沿着床边直走,必定会经过贺迟和钟可情身边。 那小护士看到钟可情的脸,顿时吓了一跳,也不顾身上的脏衣服了,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神秘兮兮地拉着一群护士们道:“你们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一众人都好地看着她。 “你们猜,和贺医生约会的人是谁?”那小护士急得重重拍了两下大腿,“居然是季子墨那丫头!看样子,前阵子院里的传闻都是真的,贺医生真的在跟季子墨谈恋爱呢!” “可是,前段时间,娱乐杂志上不是说,谢医生亲口承认在跟季子墨交往么?难不成季子墨把谢医生甩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要甩也是谢医生甩了季子墨,她季子墨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富家大小姐么!” “错了!不是大小姐,现在她是二小姐了!季家已经公开宣布季子姗季家大小姐的身份了,以季子墨现在的处境,居然还敢到处勾三搭四,啧啧……” 她们讨论得热烈,已然有要开始争吵的趋势。小吴见时候差不多,适时朝着贺迟手边的方向指过去:“你们看,那是什么?” 有个小护士眼神好,道:“好像是药包。” “两个人出来约会,拿着药包做什么?” 小吴嘴角缓缓勾起,“听闻,那丫头才做了人流手术。我琢磨着,那是贺医生特意给她开的补药!” “天呐,她才多大,她已经和贺医生……那个了?” “她十六岁就能进医院,本事大着呢!” “就是,又是跟谢少闹绯闻,又是跟贺少上床,她什么事情做不出?” “……” 一群小护士越吵越凶,小吴适时站出来,面露为难道:“你们……你们别吵了。她做人流的事,我也只是从童医生那里听来的,不一定可靠……” “从童医生那里听来的,还能不可靠?” “就是!一定是真的!” 小吴在心底冷笑几声,面上却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总之,这件事,你们谁也不许传出去!” “好好好,我们不说……” 这世界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小吴原本天真的眼眸中,布满了黑暗。 约摸四点的时候,科室里头要开会,众人一哄而散,这流言蜚语自然传得比从前更疯。 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抬头对贺迟道:“时间到了,我该走了。”贺迟的眉头不由皱起,冷着声音道:“原来被你利用一次,只能换来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而已。往后,我诅咒你家的佣人、你的闺蜜、你的同学全部都未成年怀孕跑来找你 帮忙!” “这种诅咒未免太缺德了吧?” 贺迟耸耸肩,嘴角挂笑,“那样我们才有更多的约会机会啊。” 呵…… 钟可情轻笑不语。贺迟执拗起来的时候,就如同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霸道之中藏着几分天真,让人没办法跟一个孩子生气。 回到科室的时候,钟可情和大家打过招呼,无奈没有一人应承。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早上开新人见面会的时候,她们还是一脸热情呢,怎么现在连个愿意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一直伏案的谢舜名抬起头来,见她像个木偶般呆愣在那里,不由挑了挑眉头,轻咳了一声。 钟可情很快被他的咳嗽声吸引过去。他这样经常通宵彻夜的工作,不眠不休的,身体迟早会垮的吧?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出抽屉里的止咳药,倒了两粒,又准备好热开水,送到他桌案边上,轻声道:“谢医生,你感冒了。”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心间上,软绵绵的,划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谢舜名的双眸之中,一线清光流转而过。 从前似乎也有那样一个柔软动听的声音,在他耳畔念叨过:谢校草,你感冒了,该吃药了。 他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个看似熟悉的少女,脑子里海潮汹涌,拼命撞击着,一点点漫过他清晰的意识,让他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钟可情见他怔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赶忙缩回手道:“对不起,看来我又多事了。” “谢谢,给我吧。” 谢舜名突然横臂出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接过水杯和药丸,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背,像是在寻找那种熟悉的触感。 钟可情触电一般将他的手掌甩开,直愣愣地望着他。 老早就听说,院里的一些高级别的医生喜欢到处揩油,难不成谢少也有这样的癖好?她这样一个甩手的动作,迅速将谢舜名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从前的可情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厌弃他的动作的。他果然是多虑的,就算语言、神态都很相像的两个人,也总 会有差别的。可情已经死了,季子墨这丫头毕竟只是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小表妹而已。 “看呐,那丫头又在讨好谢医生了,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从窗外路过的两个小护士低声议论着,“一面跟贺医生约会,一面又……唉,真是难以启齿。” 谢舜名将药丸放在手里拨了拨,大约六七颗,一口气全吞了下去。 钟可情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吃,真的不会噎着么? 谢舜名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些,看了一眼手表,又抬头对钟可情道:“布朗夫妇已经提前到了,你准备一下,待会儿估计要做支架手术。”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谢医生,你还没有见到病人,怎么知道要做支架手术?” 谢舜名的食指在桌案上扣了扣,眉目中藏着几分笑意:“你在心内多留两年,就知道了。” 他这是在留她么? 钟可情琢磨不透。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她却偷偷地上了心。 谢舜名垂眉沉思片刻,又指着不远处的小吴道:“关于需要准备的东西,你可以找小吴帮帮忙——” 支架手术,属于介入治疗的范畴,介入治疗是介于外科、内科治疗之间的一种新兴的治疗方法,经过多年发展,已经和外科、内科一道称为三大支柱性学科。简单一点说,介入治疗就是要在不开刀暴露病灶的情况下,在血管或是皮肤上作直径几毫米的微小通道,或经人体原有的管道,在影像设备的引导下对病灶局部进行治疗 的创伤最小的治疗方法。 钟可情前世学医的时候,介入治疗尚未广泛应用,所以,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大概接触了一些,没有任何临床经验,对细节也是一无所知。 幸而,谢舜名安排了小吴帮她。 “小吴姐,麻烦你了。”钟可情一脸温和的笑意,谦卑地站在小吴身侧。 小吴朝着她缓缓一笑,“有什么麻烦的,新人都是这样的,要慢慢学。你细心一点就好,这个手术不是很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钟可情点点头,“我只需要帮谢医生准备材料就行。” 她一个实习小医生,谢舜名自然不可能让她碰刀子,能进手术间,对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这个手术要用的材料不多,准备好支架就行。”小吴领她进了材料室,指着一叠支架道,“各个尺寸的支架都在这里,你根据谢医生的要求来取就行。” 钟可情受教地点点头。 小吴又道,“其余一些器材,我会帮你准备的。” “谢谢小吴姐。”钟可情淡笑着离开。 尽管心内科的一众人对她不冷不热,但小吴姐似乎一直都很热心,毕竟是来了有段时间的老人了,和一般护士大概不一样吧,钟可情这样想。 五点半的时候,布朗夫妇果然来了。布朗夫人是一个略显肥胖的外国女人,乍一看,体重约摸有七十公斤以上,超过了一般男人的体重。她金发碧眼,五十多岁,脸上的肉很多,但因为年老,已经渐渐松垮 下来。她很喜欢笑,看上去异常慈祥。 钟可情不喜欢老外,因为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霸占了谢校草整整十年,以至于她临死之前,都未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布朗夫人不同于寻常美国人给她的感觉,她想要厌恶,却怎么都厌恶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布朗夫人曾经是谢舜名的邻居吧,这种爱屋及乌的观点,她是怎样都改变不了的。 “Weethina!”谢舜名笑着同布朗夫妇握手。 “Thankyou,MrX.”布朗夫妇似乎很熟悉中国人的礼节,很自然的同谢舜名握手。 布朗先生是中美混血儿,他说的是一口纯正的中文。 布朗先生扶着布朗夫人在谢舜名对面坐下,而后表情严肃地对谢舜名道:“谢医生,我夫人的心绞痛越来越厉害了。”谢舜名点点头,“布朗先生,我明白你的担忧。从症状上来看,布朗夫人的心绞痛主要是因为血脂增高,血液粘稠度增高,导致血管病变、变得狭窄、闭塞引起的,血液无 法正常流通。当她剧烈运动或是情绪激动之时,左心室负荷会明显加重。” “我们国内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布朗先生道。“夫人的病症,需要尽快做血管支架手术,撑开血管,减少心肌缺血的时间,以防止心肌梗塞。”谢舜名眉头微微皱起,“其实美国那边,介入手术更为成熟,不知布朗先生 为何特意带夫人来中国?” 布朗先生刚要解释,布朗夫人便按住他的手掌,笑对谢舜名,用一口别扭的中文道:“因为……谢医生,是我们美国人的医生。” 这是对谢舜名的信任吧? 能令两个老外对他深信不疑,他必定是有真才实学的。钟可情在一侧看着,心中对他钦佩不已。谢舜名带着布朗夫人照过了血管造影机,又做了各项身体指标的检测,确定她的体征适合做支架手术之后,才唤了钟可情过来,将测量好的支架尺寸写给她,让她去准备 。 钟可情刚要走开,谢舜名又特意吩咐道:“用镍钛合金的。” “好的。” 钟可情依照谢舜名的吩咐,取了几个尺寸的支架以作备用,她特意看了一眼“镍钛合金”的标签,以防出错。 等到她跟着谢舜名进了手术间,藏在暗处的小吴这才跑出来,将原先的“金属支架”标签和“镍钛合金”的标签换了回来。 她望着手术间的方向,嘴角不觉缓缓勾起。血管支架手术的时间本应该很长,但谢舜名做这类手术已经很有经验,小吴在走廊里等到八点多钟的时候,手术间的灯灭了,谢舜名缓缓走了出来,几名护士则推着布朗 夫人进了VIP病房。 谢舜名面色严肃,看出喜忧。 小吴不觉眉头皱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镍钛合金的支架被换成了金属支架。 小吴在手术间门口站了许久,钟可情这才缓步从里面走出来。她看上去面色阴沉,眉心拧成一团,眼角还沾了些许泪痕,好像是刚刚哭过。 小吴心中一动,猜想着钟可情可能挨过了训斥,于是故意上前问道:“小墨,怎么样?布朗夫人的手术还顺利么?” 钟可情一听,一双清眸之中流露出些许光芒。 她盯着小吴看了半响,见她没一丝半毫的悔意,于是心下打定了主意,面上故意表现出一丝犹豫和担忧,结结巴巴道:“手术还算顺利。只是……” 小吴闻言,起了兴致,忙问道:“只是什么?”她一边问,还一边细心观察着钟可情,绝不放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钟可情低叹了一声,情绪显得越发低落:“我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妥。谢医生介入支架的时候盯着支架看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吴听了,面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还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意味深长道:“谢医生动手术之前,都会细心检查材料,盯着支架多看了几眼也不怪。你 别太放在心上,说不定,没事呢。”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头却已然乐开了花。谢医生是何等人,做了这么多年手术,难道连支架的材料都分辨不清么,但当时手术间的大门紧闭,足可见在情况紧急的情况 下,他选择了退而取其次,放弃了镍钛合金的支架,而选择金属支架。钟可情笑了笑,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呢。我不过是个小实习医生,倘若真弄出什么乱子来,谢医生一定会将我赶出流光医院的! ” 那是自然! 小吴望着她完美的侧脸,心里暗暗地想:就算谢医生不赶你走,我也有办法赶你走! 小吴笑道:“小墨,你今天第一次进手术间,改天要不要喊大家一起庆祝一下?” 钟可情在心头冷笑,口中却还是犹犹豫豫道:“虽然我也很想和大家一起吃个饭,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太张扬了?” 小吴道:“哪里张扬了?我们第一次进手术间都要庆祝的,这是心内的传统,没人会说闲话的。你若是不请客,岂不是显得你小气?对了,布朗夫妇也一定要喊上哦!” 小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钟可情隐约猜到了一二。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钟可情笑了笑,做出理解的表情:“小吴姐,你说得对!我再想想,定了时间,你帮我约大家。” “好,越快越好哦!” 看着小吴离开,钟可情的目光忽的变冷,身后另一个护士小薛从手术间悄悄走出来,凑到她身后,低声道:“季医生,你可千万别听那丫头的话……” 刚刚小薛和她一起陪着谢舜名做完整个手术,过程中,两个人配合默契,不知不觉中,倒产生了几分好感。 钟可情看了一眼薛冰,挑眉,问道:“为什么?” 小薛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想看这孩子上当,道:“季医生,我们科室里从来就没有那样的传统,谢医生和俞主任最讨厌的就是张扬作怪的人。”谢舜名什么个性,她又怎会不知?但想要将小吴当众揪出来,便只有这一招!钟可情微微一笑,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有些人,大约是不想看着我活得太顺畅— —” 小薛一愣,随即道:“季医生,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能依着她的意思办了。” 钟可情的眼眸微微眯起,深邃的瞳仁中藏着智慧的光芒,面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不,全依她的!” 钟可情第二天一早就和小吴说定,晚上六点在“旋律”洛神厅见面,吃完饭就去楼上的KTV唱歌庆祝。“旋律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餐厅,有摇滚乐队伴奏,灯光也不错,酒吧的味道很浓,相信大家一定能够玩得很high。”钟可情如是说,她又翻出两张优惠券来,“楼上就是KT V,吃完饭,我们还可以唱歌,你觉得如何?” “很不错呢!” 小吴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好极了!喧闹、嘈杂、张扬,每一点都让科室内的前辈们厌恶! “待会儿我还有事,没办法帮你约人,你要自己通知大家哦。”小吴提醒道。 没有办法帮她约人?呵!是想撇得一干二净吧? 钟可情微微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说不出的狡黠:“好,我自己有时间,不麻烦小吴姐了,小吴姐记得准时到,就好了。” “一定。”小吴唇角一抿。 钟可情又赶忙将她叫住:“小吴姐认识路么?要不要我帮您指一下路?” 小吴一愣:“不用,我自己上查一查就好。”呵,哪里需要查?六点之前就将你们堵在医院门口,谁也别想吃什么劳子晚饭! 约摸到了晚上五点半的时候,钟可情便一一喊了所有护士们在门口集合。 小薛小心将她拉到一边,不解问道:“不是约好了六点么,现在时间还早——” 钟可情缓缓一笑,双眸之上忽的蒙上一层冷意:“人家六点钟要在医院大门口拦我们,我们总得早些集合了,让人家拦得有声势一点吧?” 钟可情了解小吴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至今没能喊道心内的医生们,只是叫上了几个护士,还有布朗夫妇,大概就是因为小吴插了手。 等到一行十几个护士都等在了医院门口,布朗夫妇也适时出现。 钟可情热情地上前同他们打招呼。 布朗先生用流利的中文问她:“谢医生呢?” 钟可情抿了抿唇角,神秘一笑,道:“稍后会有人替我请他过来的。” 布朗先生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么?那太好了,谢医生是今晚的主角,他可千万不能缺席。”布朗夫人昨天刚刚做完手术,今天就已经能够正常走动,面色由昨天的惨白,渐渐变得红润,很显然恢复得很好。她朝着钟可情笑了笑,用拗口的中文道:“我(沃)还( 哈)要谢谢你!” “不客气,我什么都没有做。” 钟可情朝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钟可情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六点一到,小吴果然带着心内的那帮医生横亘在他们面前,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拦住他们一群人的去路。 谢舜名站在人群之中,他薄唇紧抿,面上阴沉不定,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俞晔枫则是做出一脸怒色,直指钟可情而来。他明明应该很生气,可眉梢却不自觉的上挑,露出了真实的心情。钟可情心里知道,此时对方的心底恐怕已经乐开了花,只 等着和一群医生一起讨伐她呢!小吴指着人群之中的钟可情,回眸对上俞晔枫的视线,冷声道:“俞主任,就是她!布朗夫人刚刚做完支架手术,本应静养,她居然叫嚷着要大家陪她出去庆祝第一次进手 术间!真是可笑至极!” 俞晔枫眉头一拧,冷冽的眸光扫向钟可情,用冰冷的声音问道:“是这样么?” 钟可情早料到他们会一先一后的唱大戏,有理有据地谴责她。 钟可情望着俞晔枫的脸,缓慢却坚定万分地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小吴见钟可情死不承认,心里头愈发欣喜,这样一来又可以多给她按上一条罪名了!“她狡辩,分明就是这样的!他们约好了在旋律吃饭,那里有摇滚乐队伴奏,吵闹无比,就和酒吧一样,布朗夫人现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小吴瞪着一双怒眸,恨不得 将钟可情就地正法。 钟可情这才明白人心的可怕,她似乎从来没跟小吴起过什么正面冲突,原来嫉妒会将一个原本善良单纯的女人逼得邪恶至此! “我真的没有,你不信问大家。”钟可情一脸无辜,水灵灵的一双眸子瞪向对面的一排医生,看得大家不觉对小吴的话起了几份疑心。 钟可情身后的一众护士,除了小薛之外,她们大多都受过小吴的蛊惑,认为钟可情脚踩两条船,是可恶至极之人,自然没有人帮着她说话。 俞晔枫见状,气得将手中的杂志朝着地上狠狠一甩,怒斥道:“犯了错,还不肯承认,心内最不能容的就是这种人!” 谢舜名眼眸微微眯成一线,双瞳之中深藏着光芒,他轻咳了一声,仿佛要开口说话。 钟可情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时机尚未成熟,她才不需要他的帮忙。“谢医生,你是知道实情的,你倒是帮我说两句——”钟可情故意向谢舜名示弱。她了解谢舜名的个性,若是她不开口,他或许会帮她;但倘若她开了口,他铁定会跟她唱 反调。 果然,谢舜名挑了挑眉,薄唇轻启,问道:“帮你说什么?我知道什么实情了?”“看呐!连谢医生都不肯为你说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吴转身望向俞晔枫,平声静气道,“俞主任,季子墨没来流光医院之前,我们心内向来都是和乐融融的,风气也 很正,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带坏了咱们科室的风气!还请主任对季子墨严肃处理!” 钟可情瞪大眼睛,一脸的无辜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了?小吴姐,我怎么就带坏科室的风气了?” 俞晔枫淡淡望向小吴,静默不语。 小吴横出手臂来,指着钟可情的鼻尖,气势汹汹道:“你还不承认么?” “承认什么?” “承认你哗众取宠!”小吴横眉怒瞪。 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小吴姐,我怎么就哗众取宠了?” “呵!你这大晚上的,不让大家直接下班,把大家喊道医院门口集合,是意欲何为啊?”小吴咄咄相逼,字字掷地有声,为得就是要凶得钟可情说不出话来。 钟可情顺着她的意思,频频示弱,被她逐渐逼至墙角的时候。站在不远处,一直沉默不语的布朗夫妇终于出了声。 布朗夫人的中文不好,她急于帮钟可情辩解,布朗先生体谅她刚刚做过手术,便拍了拍她的手背,稍作安抚,而后自己站了出来。“我们聚在这里,是因为我夫人的手术成功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其实是我的意思,主要是为了感谢谢医生,另外还要庆祝我夫人的重生——”布朗先生走到钟可情面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一众医生面前,将她护在身后道,“手术过程中,我夫人曾经一度陷入深度昏迷,是季医生陪着她说话,才帮助她度过难关。这次,我也只是请 她代为约请各位而已。” 小吴一脸震惊地望向布朗先生,忙站出来道:“不可能!” 布朗先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显然被小吴的话语激怒,他冷沉着声音道:“有什么不可能?连饭店的位置也是季医生帮我们找的,就是不远处的‘旋律’。” 旋律?小吴听到这两个字,双瞳之中瞬间闪过一丝晶亮,迎上布朗先生的视线,冷声笑道:“布朗先生,您不是本土人,可千万别被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给骗了!‘旋律’那是 什么地方?楼上就是KTV,环境嘈杂,还有摇滚乐手伴奏,夫人才做了血管支架手术,哪里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她这样做,分明是想要害死夫人呐!” 布朗先生听了,眸中闪过几分犹疑,诧异地望向钟可情,握着她的手也不觉松了下来。他毕竟是美国人,很少来中国,对于一家小小的餐厅当然不了解,他更关心的是夫人的身体,听小吴这么一说,自然心中起了一丝异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每人一首歌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季医生,是这样么?”布朗先生一向不喜欢冤枉好人,他再次与钟可情确认。 不等钟可情回答,小吴已经争着吵闹道:“当然是这样!这都是她亲口跟我说的!”待她此话一出,钟可情立马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我亲口跟你说的?小吴姐,你我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啊!‘旋律’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那是一家日本料理,环境很优雅,建筑的隔音效果也很好,即便马路就在门外,我们在屋里用餐也听不到任何嘈杂声的。你说楼上是KTV,那就更怪了?‘旋律’是独立的平房,哪里来的二 楼呢?” 小吴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心中漏跳一拍,这才意识到这所谓的环境都是钟可情告诉她的,因为时间紧迫,她又急于赶走她,她甚至没有亲自去那里看一看! 钟可情见她无话可说,眉头一挑,望向一侧的谢舜名,又道:“谢医生也去过那里,上次我急性盲肠炎,就是在那里遇上谢医生的呢!不信,你们可以问谢医生啊!” 谢舜名深邃的眼眸之中,精光一闪而过。好啊!这丫头原来一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对方往里头跳呢!他方才还想着帮她说话,却不知自己也被她算计了进去! 众人的视线全都射向谢舜名。 谢舜名从来不撒谎,他清了清嗓子,定定望向钟可情道:“小墨说的不错,‘旋律’确实是个好去处,对布朗夫人的心脏病没有半点影响!” 钟可情在心内科的人缘虽然不好,但谢舜名还是有不少脑残粉的,那帮小护士立马变了脸色,对于小吴一脸敬而远之的表情。 小吴面色尴尬,口中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这……这……” 恰当此时,布朗夫人轻轻咳嗽了两声,许是因为咳嗽的关系,牵动了伤口,她眉头微蹙,抚了抚胸口。 她虽然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但这一举一动,恰巧落在了小吴眼中。 她灵机一动,瞬间又想到一计,可以在众人面前,将钟可情扫地出门!她缓步走到布朗夫妇面前,对着布朗先生道:“布朗先生,您先别急着维护这位所谓的季医生——”小吴说着,冷漠的视线横扫了钟可情一眼,“不如先问问她,有没有做过 对不起你们夫妇的事!” 钟可情明白小吴暗指的是何事,她故意表现出一丝紧张和犹豫,压低了声音,看似怯弱地说道:“我……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布朗夫人的事。” 小吴冷冷一笑,立马跳出她口中弊病,“我只是说你对不起布朗夫妇,我可没特指你对不起布朗夫人,你有必要这么急着承认么?” 钟可情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显得情绪异常低落,她捂了捂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像是刚刚说漏了嘴一样。 “季医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布朗先生一脸疑惑。一侧的布朗夫人也隐约听懂了他们的话,面上露出些许担忧。 不远处的谢舜名则背倚着墙,双臂横抱在胸口,脑袋微微偏向一边,侧脸埋在阴暗之中,一双眼眸却清亮有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钟可情的余光扫过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些许不同寻常,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关心,或者是担忧也好。可是谢舜名就那么静默地看着,目光淡然镇定,全然没有一点焦急之态 。 钟可情那颗滚烫的心,瞬间冷却下来,她冷冷勾起唇角,镇定道:“没有,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 小吴面露狠色,直指着钟可情的鼻头斥责道:“你撒谎!布朗夫人用作血管支架手术的支架,你分明拿错了!” 钟可情眉头一挑,露出一脸惊讶之色,“小吴姐,你说什么?什么支架?”小吴走到布朗夫人面前,转身面向心内科的一众医生,道:“血管支架手术,我们正常用非金属支架,院里面最常用的就是镍钛合金的支架。金属支架容易导致血栓,也有 可能造成血管壁损伤。谢医生强调要用镍钛合金,可她季子墨为布朗夫人准备得却是金属支架!” 布朗夫人越听越疑惑,对于这些医学专业的东西,她全然不懂,但隐约听明白了,是给她用错了材料。 布朗夫人表现出些许焦急,而一侧的布朗先生则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可是小吴姐,那金属支架分明是你帮我选的!”钟可情又露出一脸无辜之态。 小吴自然是矢口否认,“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都没进过材料间,怎么可能帮你选支架?” “那……做手术之前,你为什么不阻止呢?用错材料,那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啊——”钟可情故意露出一脸担忧之色。 小吴心底已然洋洋得意,面上仍旧是一脸清冷:“我都没有进过手术间,我怎么阻止你们?”“是么?”钟可情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冷凝,有着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早慧,“依照你的说法,你既没有进过材料间,又没有见过手术间,你是如何发现我拿错了支架的呢 ?” 众人一听,个个面上都露出几分惶然。 小吴一下子慌张起来,指着布朗夫人,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看病人的面色很不好,但是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错,特意上查了资料,才猜想你拿错了支架……” “哦?”钟可情挑眉一笑,“这么说,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想咯?”这当然不是猜想,那金属支架是她亲眼看着季子墨拿进手术间的呀!小吴急得跺脚,而后灵机一动,道:“当然不是猜想!后来我进了材料间,发现金属支架少了,这才肯 定是你犯了错!” “是么?”钟可情的脸上露出些许淡漠的笑意,“那不如咱们进材料间看看,金属支架有没有少?”听钟可情这么一说,小吴心里有些没了底,面上也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她偷偷地望了一眼钟可情,见钟可情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仿佛笃定材料间里的金属材料不会少 似的。 不等小吴开口,站在不远处晾了很久的俞晔枫已然沉不住气,冷着声音道:“听你们这样一人一句的,我都快糊涂了。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们这就去材料间看看!” 钟可情在前面带路,指着担架上的东西给大家看。 小吴难以置信地瞪着那整整齐齐的坑位,金属支架的确一个没少! 俞晔枫的面色也有些挂不住了,目光一冷,扫向小吴,质问道:“这东西也没少,你凭什么冤枉季子墨?” “我……我,可能是我看错了……” 小吴口中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心里知道是钟可情使了诈,目光凶狠地瞪着钟可情,灼热得像是要在她心上烧穿一个洞来! “哪里是看错了?”钟可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耀眼的弧度,缓缓笑出声来,“我看,是蓄意嫁祸吧!”“你!你胡说什么!”小吴自己设下的计谋被人拆穿,众目睽睽之下,她顿觉无所遁形。她突然有些领悟到了,季子墨大概是一早就发现了她的阴谋,她故意不说,又不发 火,为的就是等此刻,心内科的医生都聚齐了,她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她,让她无言以对!钟可情眨了眨眼睛,唇畔的笑意越发灿烂,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精明。她向前两步,目光与小吴紧紧相逼,冷声道:“昨天谢医生为布朗夫人进行手术的时候,确实发现支架 拿错了。” 小吴怔怔长大口,心里头却怎么都想不通。既然已经发现支架拿错了,那手术为什么没有暂停,也没有人出来换支架?“你一定想不通,为什么支架没有换、手术没有停,而材料间的金属支架却没有少!”钟可情缓缓一笑,走到布朗夫人面前,“你口口声声说看布朗夫人面色不好,所以猜想 她用错了支架!天知道,昨天布朗夫人做得根本就不是血管支架手术!” “什……什么?”小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钟可情没有出声。倚着墙角,沉默良久的谢舜名终于走了出来,星眸暗暗一沉,瞬间闪过一抹笑意:“不做血管支架手术是特殊情况。原本根据各项体征数据的结果,我判断布朗夫人适合支架手术,但是等真正动了刀子见了血才发现,布朗夫人的冠心病已经很严重,不适合做支架术。我在国外的时候专修的是心外,所以帮她做了冠状动脉搭桥术,从她自身 身体里取了一段血管,然后将其分别接在狭窄或堵塞了的冠状动脉的两端,使得血流可以正常流通……” “可是……可是布朗先生一直在门外,你们也没有让家属签字啊!”小吴一脸诧异。 布朗先生也有些不明所以。 钟可情的眉梢微微挑起,“当时布朗夫人的意识很清醒,她也知道手术有多危险,是病人要求隐瞒家属的。手术同意,是布朗夫人自己签的。” 谢舜名肯定地点点头:“所以,原本一个半小时就能解决的手术,我做了整整三个小时。”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从手术间出来后,只字不提?”小吴的心慌乱不已,双颊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 全科室上下,四五十双眼睛盯着她看呢!她简直无地自容! 钟可情耸了耸肩,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淡定自若地反问:“你将支架下面的标签互换的时候,不也是只字未提么?” “你……你不要胡说……” 小吴虽然还在辩解,但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全部变了。钟可情又道:“小吴姐,你是心内的老人了,想要冤枉我一个新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笑了笑,“但谢医生可不是只懂花拳绣腿的小医生,你以为你换了支架,能逃出他 的法眼?” 小吴听了,惊惧的目光扫向谢舜名。 谢舜名的薄唇抿成一线,眉梢挂着浅浅的笑意。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明显已经是默认了。 小吴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充血的眸子瞪着钟可情和谢舜名二人,哀怨怒斥道:“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能袖手旁观? 钟可情在心中冷笑,上辈子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一群人渣欺负,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她!我们就是合起伙来骗你,又怎么了?不远处站着的俞晔枫面色也难堪得吓人,他原本是信了小吴的话,带着一群人打算来看钟可情的笑话的。如今倒好,非但没能嘲笑到钟可情,科室里居然闹出嫁祸陷害这 样的丑闻,这让他这个科室主任如何自居? 钟可情自然没打算让他好过,她缓步走到俞晔枫面前,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抬眉道:“俞主任,今天的事,你全都看到了,你可要为我做主!”俞晔枫心中隐隐有些怒气,余光扫向一侧的谢舜名,恰巧瞥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那一抹宠溺而邪肆的笑意尽入他的眼底。这件事情,谢舜名的心里想必早就一清二楚了 ,他故意不说,其实就是为了当着众多医生的面,让他这个科室主任难堪吧?俞晔枫虽然恼恨小吴的不中用,但小吴毕竟跟着他有些日子了。他眉头一抬,作势对着小吴冷斥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偷换材料,嫁祸他人,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 了,我心内怎么能留你?”小吴当即吓得落泪。她也是工薪家庭,学医五年,好不容易才在众多竞争者中脱引而出,挤入流光医院,当上护士。护士这样的职位虽然在别人眼中算不上高档,但护士 的工资比起一般白领要高上许多,小吴现在的月收入已经接近两万,要她突然放弃这份工作,谈何容易?更何况,她家中还有一双老人需要供养。 这么多年,小吴一直忙于工作,从未谈过恋爱,一旦离职,连个能求助的男人都没有!这份工作于她而言,至关重要! “我错了!俞主任,我知道错了!”小吴一边掩面哭泣,一边苦苦哀求,“请你不要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自打谢舜名进了心内,俞晔枫的地位就受到了威胁,心腹更是越来越少,倘若他此时一时心软留下小吴,日后小吴必定会对他惟命是从。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该如何留下一个犯了重大错误的小护士呢?心里头盘算着,俞晔枫眸光一转,视线与钟可情的一双眼眸对上,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他紧绷的下颚渐渐松开,冷着声音对小吴道:“能不能留下你,不是我说了算。你 对不起的人是季医生,倘若季医生将此事通报院里,就是大家想要留下你也不行。” 小吴愣愣地望着俞晔枫,一双眸子呆滞无光。 人至贱则无敌!钟可情在心底默默地将俞晔枫咒骂了无数遍!她原本想要借俞晔枫的手处理了小吴,偏偏人家话锋一转,又将小吴的去留问题抛给了她。眼下心内科这么多前辈看着,倘 若她真的执意要将小吴的事情通报到院里,落在别人眼里,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味道! 到时候,就算她真的赶走了小吴,前辈们对她的印象也不会好。钟可情思索了一番,缓缓抬起头,扬眉一笑道:“这是我们心内的家事,只要处理好了,没有必要闹到院里去。小吴姐即便犯了再大的错,她毕竟也跟过俞主任,她若是走 了,岂不是枉费了主任一番费心教导?” 钟可情话中有话,一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二是告诉大家,小吴之所以会犯错,俞晔枫作为教导她的导师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俞晔枫面色一沉,对着小吴冷声斥责道:“季医生不打算计较此事,你还不快谢谢她!” 小吴面上的泪痕未干,慌张之中朝着钟可情望去。 谁料,钟可情突然扭头,笑对俞晔枫,面上透着三分冷傲的气质:“俞主任错了,她不该向我道谢,而应该向我道歉。” 俞晔枫眉头一皱,他现在抓不到钟可情的把柄,自然只能任由她嚣张。他轻咳一声,对小吴道:“你还不快向季医生道歉!” 眼下,心内科四十多名医生护士看着,要她这个老护士向一个新来的实习小医生道歉,她怎么开得了口?不等小吴说话,钟可情已经轻笑着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小吴姐,你是前辈,我怎么可能真要你道歉呢?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今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往后还是好同事……” 俞晔枫原本是想让钟可情给大家留下一个咄咄逼人的形象,岂料钟可情一副温婉大度的模样,轻易就原谅了小吴,反倒让一些医生觉得这丫头的心地太过善良。 “已经过了六点了呢!”大家正在怔愣之际,钟可情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饭店定的六点半,大家现在出发,还来得及去吃饭哦!” 晚上确实有饭局,但不是为庆祝钟可情第一次进手术间,而是布朗先生为庆祝夫人重获新生特意安排的,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朝着‘旋律’的方向走去。 小吴自然是羞愧难当,走在最后。 “谢医生,等一等。”她叫住前面的人。 谢舜名身形一滞,诧异地转身,眉头微微一挑,等着对方开口。 小吴擦干眼泪,忍不住开口问道:“谢医生,你明明也很讨厌季子墨,你为什么要帮着她来对付我?” 谢舜名弯了弯嘴角,笑得人心里发寒,他凑到小吴身边,勾唇道:“你哪只耳朵听说我讨厌她了?” 小吴整个人都被震慑住,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平日里,对季子墨冷言冷语,所有粗重的活儿都交给她做,难道不是因为讨厌她么? 她一直以为谢舜名也很想赶走季子墨,才出了这一招,却不想算错了一个人的心,就毁了整盘棋局。 小吴最终没去那场庆祝晚宴。 晚饭的时候,大伙儿纷纷入座,倒是谢舜名迟迟赶到。 彼时,五张桌子就只空下钟可情和俞晔枫旁边的两个位置。依照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应该坐在俞晔枫身边。众人的目光纷纷向谢舜名投去,唯独钟可情垂着头,视线与桌面对其,脑袋压得很低很低。她也不明白,年轻时候的那场暗恋,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是直到今时 今日,得知他已经有了孩子之后,她仍然对他不死心。 比起一个微不足道的她,于他而言,事业当然更重要,毕竟他平日里工作起来那般没日没夜。尽管已经知道结果,她的心却仍旧突突直跳。 谢舜名扫视了一周,俞晔枫已然起了身,要挪动身边的位置,让他坐过来,却不料他悠悠然调了个头,步子在钟可情身侧落定。 钟可情听到动静,心下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去拽身侧的椅子,脱口而出道:“谢医生,你的位置在那边——” 谢舜名身形一滞,随即伸手摁住了她的手臂,强行在她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众人的目光都直直逼视着他们,仿佛能从他们身上觅出些奸情来。 钟可情的面色难堪至极,压低了声音再次提醒道:“谢医生,你坐错了地方。” “哦?”谢舜名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眉,诧异万分地看向她,“我坐错地方了么?不坐在这里,我应该坐在哪里。” “当然是俞主任身边!”钟可情心里急躁难安,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能坐在我身边?” 谢舜名却淡淡一笑:“谁说我是坐在你身边的?”他转过身去同另一侧的布朗先生举杯,“我只是过来跟布朗先生叙旧。” 钟可情顿觉困窘无比。其余人则一笑而过,整个包厢里死寂的气氛瞬间缓和了。 钟可情不得不承认,谢舜名确实有一种超人的能力,可以随时带动全场的气氛。比起俞晔枫,他应该更适合当心内科的领导者。 酒过半巡,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布朗夫人刚动了手术,不宜过度劳累,布朗先生则早早带着她离开。心内科的同事们极少一起聚会,这一次大家一起吃饭气氛还不错,大部分人都觉得时间还早,尚未尽兴。有一些小护士对科室里面的英俊医生们早就芳心暗许,更想趁着 今晚的机会,将他们一举拿下,于是大家提议换场子,去了最近的KTV。KTV的名字叫英皇,钟可情前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唱K。她五音不全,唱歌时常跑调,但她喜欢那种跟舍友们一起疯、一起玩的感觉,每每都要陪着她们通宵 。 那时候,她和陆屹楠感情还很好,宿舍里四个女生,各自带上自己的男朋友,八个人占一个中包,可以玩得很尽兴。 陆屹楠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不止成绩优秀,唱歌也是长项。钟可情总是喜欢抱上一大捧爆米花,躲在包间的小角落里,看着他站在前面,深情献唱。他唱的那些歌,英文的、中文的、粤语的、韩文的,一大堆生僻歌曲,钟可情全 都没听过,但只要是从他口中唱出来,必定是绵长动听的。 正想得出神,旁边的小薛重重撞了她一下,调侃道:“想什么呢?待会儿该你唱歌了,你要唱什么歌,我去帮你点。” 钟可情这才回过神来,包间里的音乐已经响起,科室里头几个活泼好动的小护士已经纷纷跑上前去点歌,有一个身材高挑的,手中握着话筒,正唱得带劲。 钟可情干涩笑了笑:“我就不唱了,我唱歌不好听。” 小薛眉头一皱,“那可不行,主任发话了,每人一首,必须得唱,不唱的要罚真心话大冒险——” 钟可情也跟着皱眉,“可我真不会唱歌。”“哪怕是儿歌也行,先混过去再说嘛!”小薛露出很怪的表情,“你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科室的聚会,那真心话大冒险绝对不是闹着玩玩的!上次谢医生就被罚了,你猜怎么 着?” “恩?”钟可情抬起头好地望着她。 小薛伸出手指来,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真像她们说的那样跟贺医生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看来,贺医生肯定是没戏了!” 钟可情眨了眨眼睛,愈发不解。“你对谢医生的事这么好,迟早会拜倒在他的白大褂下——”小薛笑得幸灾乐祸,“谢医生生来就是个祸害,他进流光医院以来,但凡跟他接触过的女孩子都对他念念不忘 ,日渐憔悴。季子墨,看你现在这个状态,是一定会步她们的后尘的!” 钟可情耸了耸肩,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究竟是谁步谁的后尘呢?她认识他,比她们早了二十多年!“他选的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尽管小薛打了岔,钟可情仍旧没有忘记她方才说的事。她垂眉思索了一会儿,一双清澈的眼眸变得透亮无比,“我猜,以他的个性,一定不 会选择大冒险。” 谢舜名是一个主动性很强的人,他喜欢将所有的可控因素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大冒险这种事情,根本就超出了他稳重的个性。 “你说得不错,他选的是真的话。”小薛抿唇一笑,“可那并不比大冒险好到哪儿去!” 让谢舜名那样闷骚的人说出自己内心的秘密,确实不太容易。 钟可情忍不住问道:“你们都问了他什么缺德的问题?” 小薛指了指正在唱歌的俞晔枫,对着钟可情道:“问题是俞主任提的。他当时一本正经地瞪着谢医生,问‘姓谢的,你上厕所的时候,用的是哪只手?’” “左手。”钟可情道。 小薛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愣是将嘴巴张到了碗口那么大,“你怎么知道?真的是左手唉!” “秘密。” 钟可情的脸颊上不觉浮现两抹红晕。他两从小一起长大,她三岁的时候,他五岁,哪里懂什么男女有别,尿急的时候都是就地解决! 那时候钟可情还不是妇产科医生,对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结构一窍不通,她很好,他为什么有着和她不一样的东东—— 这种好,致使她整整观察了他一年,直到他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小解。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最难改掉,钟可情的眼眸微微眯起,她坚信,他长大后,一样会继续用左手。 小薛和钟可情越聊越深,将谢舜名来到流光医院以来这些天的各种趣事,全都讲解了一遍,而钟可情每每都能猜到谢舜名的答案。 小薛一把拽住了钟可情的衣袖,面露诡秘之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悄悄地告诉我,你和谢医生究竟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媒体上公布的那样……” 钟可情目光呆滞地盯着谢舜名的身影看了好久,清了清嗓子道:“以前,我们或许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我们只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再无其他。” “哦。”小薛听得糊里糊涂,心想季子墨既然是谢医生引进的,大约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科室里头一共四五十号人,晚饭吃完之后走了一半,来续场子的还有二十多个人,每人一首歌,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大部分人都唱完了。 负责点人数的小护士朝着角落里望了一眼,道:“谢医生,到你了!” 要谢舜名唱歌?想都别想。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中小学的时候,谢舜名一直跟她这个五音不全的女人呆在一起,以至于他也很少唱歌。难得她逼着他唱一次,也总是频频走调,不堪入耳。 钟可情曾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谢校草,别人都说,夫妻当中必须有一个人会唱歌,结婚的时候才不至于冷场。啧啧,看来,老天注定你我无缘——” 谢舜名当时笑而不语,钟可情只当他是默认了。 钟可情原本是想用这句话试探他来着,因为她实在不确定她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青梅竹马的恋人,亦或只是一起长大的妹妹? 小护士又忍不住催了一遍:“谢医生,该你唱歌了,我数到十,你若是不唱,就要罚真心话大冒险了!” 钟可情朝着谢舜名望去,他坐在另一处阴暗的角落,薄唇紧抿,半边身子倚着沙发,脸微微瞥向一侧,乍一看,还以为是睡着了。 他一定不可能唱歌的!自毁形象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做!钟可情在心里默默念叨,就等着真心话大冒险吧。 岂料,谢舜名突然从黑暗中站起来,直起身子,朝着唱台走过去。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在心内唱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投过去。 谢舜名接过话筒,对着点播屏幕边上的同事道:“帮我点一首《我只爱你》。” “哇——” 《我只爱你》。整个包厢都跟着沸腾起来,尖叫着问道:“谢医生,你只爱谁?”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他,真的要唱歌?就他那样的破嗓子,这不是自毁形象么? 谢舜名优雅地站在那里,目光悄悄落在钟可情身上:“这首歌,送给季医生……” “天呐!” “传闻都是真的!” 台上灯光耀眼,台下轰然一片。不少小护士叫得撕心裂肺,芳心碎了一地。耳边是嘈杂的起哄声,钟可情却惊得整个人都呆掉。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她一首《我只爱你》,别提有多暧昧了。他们现在是上下级的关系,俞晔枫那个冷冰冰的家 伙这会儿还盯着他们看呢,他怎么能再次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一方面,钟可情心跳加速;另一方面,她对谢舜名隐隐有些不满。 她究竟是怎么得罪他了?他要三番四次同她作对? 等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喊得都累了,屏幕上的MV开始播放,熟悉的旋律渐渐响起。 钟可情当然记得这首歌,初中的时候,她逼着谢舜名学这首歌唱给她听。后来,他真得学了,当她兴致匆匆跑去KTV,要听他开唱的时候,他们班的班花却推门而入。 钟可情这才知道,那首歌,他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学的,但并不想唱给她听。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初一的小女生,毒舌、泼辣、小肚鸡肠,所有属于那个年龄的缺点全都暴露出来。她用充满醋意的口吻祝贺他和班花百年好合,而后怒气冲冲的出了 包厢大门。 《我只爱你》是她选的歌,可她却没能有机会听他唱过。 “要保留体力把你抱紧害怕你说我逢场作戏均匀的呼吸保持频率让表白的语气圆满彻底我只爱你……” 低沉、喑哑。 这首歌的旋律并不像想象之中那样轻快,是在表白,却让人感觉到男主角的内心充满了压抑感。灯光炫目,谢舜名站在包厢中央,背对着屏幕,那些歌词流水一般缓缓流出,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想,他仿佛早已将这首歌唱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章 谢谢你那么像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没有走调,没有破音。他唱得顺畅无比,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与原唱完全重合。 钟可情心中大震,以至于她不敢抬起头看他。 她目光迷离地盯着面前的啤酒瓶,然后穿过通透的啤酒瓶,却见到谢舜名此刻正目光迷离地盯着她—— 小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支折纸的玫瑰,伸手在钟可情面前摇了摇,唤了她一声:“看什么呢?人家在台上为你卖力献唱呢,你也没点表示?” 表示? 要有什么表示? 她现在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他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如此深情款款地盯着她,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 “我只爱你大声说给你听我用每个动作表达我的真心……”谢舜名的歌声悠扬不断,包厢里或明或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有一种叫人说不出的忧郁味道。 “快!把这个送给谢医生!”小薛将折纸玫瑰塞到钟可情手中,又狠狠将她往前推了一步。 钟可情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站在了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手中握着一支折纸玫瑰,干愣愣地站着,动也不动。钟可情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那距离岂止是一米远?这一时之间的亲近,不过是谢舜名为了混淆视听,给她营造的错觉。一时的错觉,又怎么能给她期待的 一生一世?他那么耀眼,那么美好,高高在上得叫人不敢直视。他于她而言,原本已经无法触及,如今他们还隔着十年的未知,她凭什么相信她能够得到他? 正当钟可情失神之际,画幕上的女子为救男子而死,两个相爱的人生死相隔、阴阳两离。她从前怎么没有注意过,她为什么会选这样一首悲伤的曲子? 《我只爱你》,听上去是多么完美的情话,可结局却是相爱两相离。一曲终了,谢舜名的眼神不像先前那样迷离,他盯着正在发呆的钟可情看了半响,而后跨开修长的双腿,一步走到她跟前,强制抢过她手中的花,眯起眼眸笑道:“谢谢。 ” 谢谢你那么像她,谢谢你代替她,听我唱完这首歌。谢谢你此刻发呆的神情,让我又产生一种错觉,忍不住想要对着你这张陌生的容颜,吻下去。 台下的人果然跟着起哄:“亲她!亲她!亲她……” 钟可情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逃跑,却不料男人的长臂从背后伸过来,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刚刚有句话没说完,那首歌不是送给你,而是送给你可情表姐的——”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同魔咒,念得她的脑袋痛得无法思考。 等她反应过来,辨清他说的话,她整个人都僵愣住,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 “亲她!亲她……”周遭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尚未来得及挣脱,谢舜名已经横出手臂,压住了她的后脑勺,而后低下了头。他亲吻着钟可情的唇角,目光太过温柔,以至于钟可情忘记了闭上眼睛。 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他狭长的眼眸很美,如同遥远世界里的星辰一样神秘。谢舜名的唇只是在她的唇上轻触了一秒,大约只是为了应景。他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孩子的眼底有着若隐若现的泪光和悲伤。娇嫩冰冷的唇,淡淡萦绕在鼻尖的发香,还 有那一抹看似悲恸至极的眼神。 他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看晃了眼。那个看上去不可一世的丫头,他不过是逢场作戏亲了她一下而已,她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 “哇!亲了亲了,真的亲了!”同事们不忘跟着起哄,“谢医生的魅力真大,你们看,季医生的脸都红了!”钟可情那哪里是脸红,小时候也不是没被他碰过,不过是擦了一下唇角,这比起小时候那些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她是因为空间太过狭小拥挤,略微有些头晕,双颊涨 红了而已。 钟可情垂下眼帘,故意露出几分羞涩地笑,将方才那些不合时宜地神情全部掩藏好。既然大家都当她是脸红,她就认了吧。谢舜名静静站着,似乎并没有玩够。映着灯光,他的发丝看上去愈发柔软幽黑,深邃帅气的眼眸,俊美邪气的薄唇,还有那修长到无可挑剔的身材,散发出一种来自暗黑 深渊的魅力。 他看上去那般特别,以至于全场的男人都丢进光芒。 钟可情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这样的气氛,她快要承受不住。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她拔腿就往着包厢大门的方向走,想要快速逃离这里。谢舜名早就觉察出了她的反常,一把将她拽住:“你知道,我刚刚那么做纯粹是为了帮你正名,最近你和贺迟的事情闹得太凶,媒体那边已经起了疑心。”他追上来,小声 地解释。 其实,依照他那冷淡入骨的性子,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钟可情微微蹙眉:“因为我和贺迟的绯闻影响到了你?”所以,你就要利用我的吻,再次向媒体证实我们的情侣关系?“是。”谢舜名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头却有些恼恨。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对着她的脸亲下去的那一秒,他的大脑完全空白,全然是依着自己的心做的,他甚至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 他这样一个自高自大的人,自然不能让这个女人知道他心底是什么想的,所以不得不再次搬出媒体来,这个理由看上去更冠冕堂皇些。 “我最讨厌被人利用。”钟可情面色一冷,狠狠将他推开,“谢医生,求你别挡着我的路,这里太闷了,我要出去透一透气。” 谢舜名识趣的摆开手,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钟可情猛得拉开门,身子微微前倾,脑袋变撞上了一顿又厚又硬的“墙”。 钟可情抬起头,这才发现贺迟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外,薄唇抿成一线,喷火的一双赤红眼眸里,还藏着淡淡的厌倦。 “你……你怎么来了?”钟可情的心方才还被一股幽怨的气息笼罩着,刹那间便跳得很快。她现在就好像一个趁着丈夫工作繁忙之际,偷偷跑出家门偷腥的小妻子。 贺迟还没回答,她又紧接着追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什么。最后几个字,她有些问不出口。 贺迟的面色看上去很差,阴沉得恐怖。他看似十分淡然地抬起头,伸手将钟可情的脑袋从他的胸口移开,冷静优雅地走进了包厢,“听闻心内在这边庆祝,我也来凑个热闹。”他让开身子,一身优雅碎花长裙的 关静秋从他身后走出来,“路上碰到了谢医生的好……朋友,所以一起叫上了。” 他嘴上说关静秋是谢舜名的“好朋友”,可谢舜名和关静秋携子归来的传闻,在座的几乎都听过,心里头是各种猜测。钟可情还愣在原地,贺迟已经回过头,凑到她耳畔,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来的么?我站在门外有一会儿了,不该错过的精彩画面全都没有错过。季 子墨,你又背叛了我——” 如果那个一秒钟的吻叫做背叛,那她只能认栽,因为那一秒她确实起了贪念,以至于根本没有想过要推开谢舜名。 贺迟目光灼灼地对着她,她无言以对,哑着声音道:“我需要冷静一下。”而后,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包厢。 她踉跄着走到洗手间,对着水池,狠狠破了自己一脸的冷水。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令她变得不理智。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因为她身上负载着太多的仇恨,根本不可能像正常女孩儿那样恋爱。 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密闭压抑的空间让她有一种想要自杀的欲望。 耳畔的风,透过洗手间一侧的窗户,凉飕飕地窜进她的衣领。 她抬起头,侧过脸去,这才发现深沉的夜色里,天空却出的美丽。 躲在洗手间约摸十多分钟,小薛便找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发呆,我还以为你掉进厕所里了呢!”小薛扯了扯嘴角,“大家都唱完歌了,就剩你了。你今晚闹得事可真不小,贺医生也不知道怎么了,才来十多分钟,已 经灌下去六瓶啤酒了,喝得又急又猛,这会儿正叫着嚷着要听你唱歌呢!” 贺迟真是她生命中的意外,她想方设法地站在季子墨的角度,思考着贺迟的需求,小心翼翼地想要渐渐疏离他,可老天爷似乎并不同意,三番四次将她推向他的身边。 她不是季子墨,她不想代替季子墨去爱她的男人。 “走吧!”小薛拽住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喜欢的究竟是谢医生还是贺医生,这会儿场面很乱,需要你控制!” 钟可情回到包厢的时候,包厢里乱成一团,贺迟醉得半死不活,倒在阴暗地角落里,口中还时不时叫嚷着她的名字。谢舜名则半眯着眼眸,坐在一众小护士中央,那表情似笑非笑,就好像他平日里应对媒体一样。见她回来,他并没有任何异常,深知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仿佛已经彻底 忘记了刚才那个吻。 关静秋坐在谢舜名身边,他们二人神色如常的交流,似乎先前闹不愉快的事已经解决。关静秋那般温婉贤淑,跟他周遭的小护士都能聊得很开。她跟谢舜名坐在一起,就如同一对完美无瑕的璧人,令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封个好包,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原来让贺迟一整晚都闷闷不乐的人是你。” 正当钟可情怔愣之际,一侧沙发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一线熟悉的男音。 钟可情惊得心尖一颤,脚下步子一滞,险些摔倒。 黑暗里的人赶忙上前一步,将她稳稳扶住,“季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钟可情抬起头,陆屹楠那种犹如魔鬼般的俊脸闯入她的眼帘。 “陆……陆医生,你怎么也来了?”钟可情强行压制住内心的颤抖,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正常些,“这是心内的聚会呢——” 陆屹楠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道:“约了朋友在这边谈事情,刚巧撞见了同事,就顺道过来打个招呼。” “原来是这样啊。”钟可情的心终于稍稍平静下来,随陆屹楠到沙发一侧坐下。 不远处的俞晔枫,已经沉闷了一个晚上,这会儿窥见谢舜名、贺迟和季子墨三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嘴角微微弯起,冷着声音对季子墨道:“季医生,该你唱歌了。” 钟可情那嗓音,实在登不上台面,她连忙摆手推辞道:“俞主任,我真不会唱歌。不然,我就选真心话大冒险吧?”“真心话大冒险?”俞晔枫的眼眸微微眯起,“你可想清楚了,心内的这群姑娘平日里看上去衣冠楚楚,但一秒钟变禽兽这种事情,她们绝对做得出!强吻、跳脱衣舞这些都 是小事,万一让你去跟陌生人玩一夜情呢?” 钟可情听出来了,俞晔枫是在故意刁难她。 “一夜情?”坐在她身侧的陆屹楠抿唇笑出声来,“季医生长得这么漂亮,在座不少人想要追求呢。让她出去玩一夜情,岂不是便宜了陌生人?” 陆屹楠只见过季子墨几面,但对这丫头的印象十分深刻,总觉得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探索。 直到,季子墨以高中未毕业的水准,长驱直入流光,他更加肯定,这个小姑娘并非平常人。倘若,他能将她收为己用…… 念及此,陆屹楠突然站了起来,淡笑着接过话筒,道:“我替季医生唱一首,真心话大冒险就交给我来执行,如何?” “不行!” 钟可情下意识地反驳,她的任何秘密都不想当着陆屹楠这个人渣的面公开。 “为什么不行?”熟料,在座的各位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她,“难不成季医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钟可情眉头紧蹙。 陆屹楠恍惚一笑,做出异常绅士的举动:“我也只是不想季医生为难而已,倘若季医生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季医生能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俞晔枫抬了抬眉,望向钟可情。 钟可情沉默不语。 陆屹楠是心外的医生,在座都是心内的医生,两个科室之间的关系是相当重要的,俞晔枫并不想因为一首歌而闹僵。 “既然季医生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吧。”俞晔枫如是道。他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有着莫名其妙的反感,大约是因为她跟谢舜名那厮走得太近的关系。 “献丑了。” 陆屹楠走到点播机边上,当熟悉的旋律响起,屏幕上的画面开始跳跃,座下又是一阵惊叫。 “怎么陆医生点的也是《我只爱你》?” “是呀,难道是约好的么?” 陆屹楠不觉蹙眉反问:“也?有其他人点过这首歌么?”“谢医生刚刚才唱了这首歌呢!既然陆医生点了,就再唱一遍,让我们听听,谁唱得更好吧!”下面有小护士回应道。陆屹楠是心外的新秀,相貌出众、前程似锦,在座之 中觊觎他的人也有不少。小薛突然凑到钟可情耳畔,小声道:“喂!丫头,《我只爱你》这首歌跟你有什么渊源?怎么谢医生和陆医生都要为你唱这首歌呢?贺医生、谢医生、陆医生,咱流光医院 的三大帅哥都被你勾了魂,你丫真厉害呀!” 天知道陆屹楠为什么也会点这首歌! 陆屹楠喜欢的人是钟可欣,不是么?他要点也该点钟可欣喜欢的歌才是,干什么要点这一首? 十年,她跟陆屹楠交往了整整十年,她却从没有一刻摸透过他的心。表面上,他对她千依百顺,对她体贴温柔,用大学舍友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二十四孝男友。她从来就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他会因为钟可欣的病,想尽办法挖走她的心,只为救活一个跟她有着同样相貌的女人!更可笑的是,时隔两个月,他终于有机会抱得美人 归,他却因为她发的一条简简单单的短信,就当场悔婚,仿佛从没有爱过钟可欣似的! 钟可情被关在地下室三年,这三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正是这三年,让她身边曾经很亲密的两个男人都变得神秘莫测! “我从没有听过《我只爱你》这首歌。”钟可情冷漠地说,“这歌听上去年代很久了,不是我们这种高中生喜欢的。” 小薛耸了耸肩,无话可说。 坐在钟可情另一侧的贺迟面色阴沉,眸中的怒火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他不知不觉中拽住了钟可情的手腕,用力掐着她的掌心。 钟可情痛得额头冷汗直流,一脸惊讶地回头望向他:“贺医生,你再对我施行暴力,我可以告你!” 贺迟的侧脸逼近她,纯男性的气息在她周身萦绕:“我只爱你,呵呵……当着我的面点这种歌,是当我不存在么?” “我喜欢什么歌,你又不是不知道。”钟可情冷漠地扯了扯嘴角。 贺迟猛然一震,脑海中回想着季子墨最喜欢的歌,根本不是这一首。 钟可情趁着他怔神之际,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腕,小心揉了揉,心里却突突直跳。 钟可情再次抬头之时,甘醇性感的歌声已然响起。陆屹楠很懂唱歌技巧,早先在学生会的时候,就有很多女学生为他的歌声所倾倒。他拿过C大十佳歌手大赛的第一名,并且蝉联四届冠军,可以说是无人可敌。与这样一位 歌唱高手相比,谢舜名刚刚的歌声却毫不逊色。他们一个唱得是门道,一个则唱得是感情,各有所长,令周遭的同事掌声四起。 一曲终了,陆屹楠放下话筒,倒了一杯啤酒递到钟可情面前。 钟可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不假思索道:“我选真心话。” 她真的很好陆屹楠的内心,他究竟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 “说出你内心最黑暗的一个欲望。”陆屹楠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如同在打量一头猎物。 钟可情的掌心满是汗水,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冷冷道:“回到三年前,杀掉一个人!” 四周静默了几秒,方才还微笑着勾唇的谢舜名背脊一震,笑容僵在了脸上。三年前,这于他而言,是一个很敏感的时间。 陆屹楠很明显也被钟可情的回答震慑住,好一会儿功夫才平静下来,复又露出寻常的笑。 钟可情未能从陆屹楠眼中找到任何惊恐,她垂下眼帘,掩饰住心底的疑惑。 “杀掉谁?” “杀掉谁?” 几乎是同时,贺迟和陆屹楠问出声,前者声音急切,而后者声音淡然如水,仿佛只是顺口一问。钟可情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就算陆屹楠装得再怎么若无其事,他只要问了,就代表他上了心。她耸了耸肩,淡漠的目光落在陆屹楠脸上,似乎犹豫了片刻,而 后缓缓吐出一句话:“刚刚说错了,不是回到三年前,而是回到十年前,想想那个人真是可恨,让他多活七年,岂不是便宜了他?” 四下静默无声。 一侧的小薛一拳挥过来,“死丫头,你又这里吓人,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回到十年前,你才六岁,六岁你有什么人可杀?” 六岁的季子墨么? 六岁的季子墨被自己的母亲关在别墅里,一场大火差点儿烧死。那年的事,肯定是有什么隐情的吧? “该不会是想杀掉你的某个亲人吧?”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舜名突然开了口。他找易阑珊调查过季子墨,调查结果显示,季子墨六岁那年遭遇过一场火灾,险些丧生,当时季家对外宣称是意外,然后警察厅那边调查的结果显示,季子墨是被人反锁 在屋内,凶案现场还发现了没有燃烧完的汽油,显而易见,这绝不是意外。 外界传闻都说,季子墨是被她那个疯掉的母亲下的毒手,但一直都没有真实证据可以只认她母亲。 “什么?杀掉我的亲人?就算我的父亲兄妹再怎么不好,我也不至于对他们下手吧?” 钟可情不答反问,令众人听得迷迷糊糊,也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 钟可情说的回到十年前,其实是想在她最初认识陆屹楠的时候,弄死那个渣男!但,谢舜名和贺迟都以为,她口中的十年前,其实是暗指季家的那一场火灾。 陆屹楠面带微笑,轻笑出声:“想不到外表清纯可人的季医生,内心居然如此黑暗。” “是啊,不知道外表衣冠楚楚的陆医生,内心是不是和我一样黑暗?”钟可情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目光复杂地望着陆屹楠。 “啧啧……别说了,你们两个人说得大家背脊发凉!”小薛推搡了钟可情一下,“大家接着唱歌,别破坏了气氛!” 陆屹楠则又递了一杯酒水过来,对着钟可情当面夸奖:“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姑娘。” 钟可情淡淡点头,语气暧昧:“陆医生也是我见过的,最不一般的医生。”手握数条人命的黑心医生。 贺迟见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语气暧昧至极,一怒之下,拉起钟可情的手,对大家道:“季医生有些醉了,我送她回家,大家继续!” 不等众人回过神,贺迟已经拉着钟可情出了包厢。 钟可情没走两步,就被盛怒的贺迟打横抱起。“喂!你放开我!放开我!”任她对着他的胸口拼命捶打,对方也不肯松手。女人与男人的力量毕竟悬殊过大,贺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钟可情塞入了他的座驾,锁上车窗, 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他踩了油门,跑车沿着高速车道,一路狂飙,开往郊区。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钟可情眉头紧蹙,贺迟的驾驶路线已经偏离了繁华地带,这令她隐隐有些担忧。 贺迟是季子墨的男朋友,她毕竟不是季子墨,对这个人的认识实在太少太少。 “你以为呢?”贺迟面色冷沉。 “……”钟可情无言以对。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带你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将你先奸后杀吧?”贺迟从来都是口无遮拦,“我确实有这么想过呢!” “你……” 车子拐入了山里,朝着高处开去。 钟可情看向窗外,她以为山里应该是寂静无人的,岂料半山腰处居然灯光明媚。贺迟的车就停在一栋豪华别墅外头,别墅的占地面积很大,借着灯光,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设有私人的游泳池、高尔夫球场,最难能可贵的是,别墅的另一边居然面朝大海 。 “这……”钟可情眉头一蹙,猜测道,“你住在这里?” 岂料,贺迟一脸阴郁地摇了摇头,冷声道:“你不是说,想要回到十年前,杀掉一个人么?那个人,就住在这里。” “恩?”钟可情微微抬了抬眉。环山别墅,还是海景房,这样的大手笔,在A市也就那么几户人家买得起,贺迟又说这里住的人跟十年前的火灾有关,那这别墅必定是季家的,而里面的很有可能是季子墨 的亲生母亲沈惠洁。 “我妈妈?”她下意识地反问。 贺迟点点头,眼眸微微眯起,“我真的很好,十年前,那场火灾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可情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的迷茫。如果是从前的季子墨,她亲身经历了那一场火灾,或许她还能记起什么,可她是钟可情,关于火灾的事情,她也只是从报纸上看到 只言片语而已。 “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么?”贺迟疑惑地打量着她。 钟可情眉头一紧,难道季子墨曾经跟他说过什么? 她淡然摇了摇头,“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贺迟眸中精光一闪,面上蒙上一层冷意:“既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今天晚上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回到十年前,杀掉一个人,恩?” 天知道,钟可情说得十年前,跟他们理解地十年前,根本就不是一个含义。 见她抿唇不语,贺迟自嘲一笑:“看来,在你眼里,我依旧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钟可情眉头一抬,眼眸之中星光闪烁,想要解释,最终还是吞入腹中。“你不开口没有关系,”贺迟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我既然选择了守护你,这段秘密自然是由我亲手来挖。阿姨患得是神经病,并非失忆症,有些事情你不开口,只要她 肯开口就行……” 钟可情在心中默默想:倘若你真能让沈惠洁开口,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关于十年前的火灾,她也很想一探究竟呢。 钟可情拉了拉车窗,想要下车,这才发现车门上了锁。 “你干什么?开门,我要下车。” 贺迟冷哼一声:“下车做什么?门卫看得死死的,你根本靠近不了那里。” “恩?”“你六岁那年出事之后,季老太太就秘密命人将季夫人送到这里修养,两个佣人看着,门口还有侍卫守着,就是为了将她和外界隔离,防止她跑出去害人。你是十年前的受害者,季老夫人更是下了严令,谁都不许告诉你她住在这里。”贺迟缓缓解释道,“想要进去看她,得先引开门卫才行。今晚,你就不要乱想了。每个月只有月中和月末的 那几天,季氏的大型活动比较多,守在这里的门卫会减少。” 钟可情眨了眨眼眸,一本正经地望向贺迟:“贺医生,你对我的家事似乎了解过了头。” 望见她眼底的疑虑,贺迟心中微微一恻,随即又冷酷至极地睨着她。“这是应该的。” 钟可情淡笑不语。 贺迟送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季家整个宅子都黑着,钟可情心想着季老太太肯定已经睡下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向客厅。 “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黑暗中,一股冷沉的声音传来,透着威严和喝斥的味道。 钟可情才跨出两步,整个客厅的灯就亮了,黑暗的季家大宅瞬间灯火通明。 季老太太坐在客厅餐桌边上,一脸阴沉地瞪着她:“说!你去了哪里?” 钟可情震惊地瞪大了眼眸。季老太太一惯是厌恶女生半夜出去唱歌鬼混的,她要是说出今天的行踪,指不定要挨一顿臭骂。不等她开口,二楼的房间门便嘎吱一声开了,季子姗穿着睡裙走出来,一副大小姐的傲慢姿态,冷笑道:“奶奶,她跟一群男人出去厮混,眼下三点了才知道回来,这要是 被媒体拍到了,我们季家又要上头版头条了!”季老太太一听,心头满是怒火。她原本对季子墨寄予厚望,如今季子姗讨得谢家的老爷子欢心,而季子墨偏生又高考失利,这般对比下来,她对季子墨的好感不觉减少了 许多。 钟可情今夜出去聚会,只有心内的一群同事知道。季子姗算准了今晚抓她的小辫子,必定是派了人跟踪她,或是在医院安排了内线,真是卑鄙无耻! “小墨,子姗说的是不是真的?”季老太太满面严肃问道。 钟可情不答反笑,眸光微微瞥向季子姗,“子姗姐姐怎么知道我跟一群男人出去厮混到现在?难道子姗姐姐也是刚刚才回来么?” “你!你胡说些什么?我一早就睡了,这会儿是被你吵醒的!” 钟可情淡淡的笑,黑亮的眸子眨了眨,“那你一定是梦见的。大晚上梦见一堆男人,姐姐,你做得是春梦啊!” 季子姗气急败坏,指着钟可情,怒气冲冲道:“你……你不要脸!” 许是钟可情的话太过轻佻,季老太太也涨红了脸,冷声斥道:“子墨,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堂堂季家大小姐,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钟可情嘴角冷冷一扯,用季家大小姐的身份约束我?“奶奶,你错了,我不是季家大小姐。先前您可是亲自召开的发布会,子姗姐姐现在才是季家大小姐。”钟可情眸光一狠,“身为季家大小姐,到处八卦妹妹的是非,这恐怕 才说不过去吧?” “你!你混账——”季子姗被她一句话噎住,还想出口大骂,却被季老太太制止住。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子墨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子姗,你是该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奶奶……”季子姗跺了跺脚,又当面撒娇道,“我天天都累死累活地陪着谢伯伯参观季氏的F计划,而子墨却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这也太不公平了,至少要给她些惩罚才行 !” 季老太太轻咳了一声,沉思不语。 钟可情笑了,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身上光芒耀眼:“子姗姐姐说要惩罚我,总得先问问我做了什么事,才留到现在吧?” 季子姗眉头一皱。钟可情又道:“我如今是谢医生的下手,陪他值班到现在,难道有错?谢家于季家而言,是重要的合作伙伴。如今,谢家的大权还握在谢伯伯手中,可是再过几年呢?子姗姐姐陪谢伯伯的观光就是大事,我陪谢少值班,难道就要被惩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孤立无援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季老太太面色一震。 钟可情立马做出一副无辜地表情:“奶奶,就算我现在不是季家的大小姐了,好歹我也还是季家的一份子,难道为季家做点事都不可以了么?” 季老太太垂眸深思,钟可情见她已经半信半疑,又立马打开屋门,指着屋外刚刚开走的车道:“奶奶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出去看看,刚刚开走的就是谢医生的车!” 这深更半夜的,哪里看得出车的模样,除了那一抹刺眼的灯光,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季老太太又信了几分,开口道:“今晚的事大约是个误会,大家早些回房睡吧。” “不行!”季子姗冷笑一声,“黑灯瞎火的,我们哪看得清那是谁的车?奶奶应该打个电话给谢少问问,免得有人撒谎骗我们,我们都不知道。”钟可情淡笑不语,报出一串数字来,对着季子姗道:“子姗姐姐,这就是谢少电话号码,你可以打过去问问,可这会儿三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家给一个男人打电话…… 呵,三思啊。” 季子姗顿时满面通红,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季老太太横眉一冷,斥道:“不许打!都回去睡觉!”钟可情一笑而过,静默上楼,路过季子姗身边的时候不忘凑到她耳畔,轻声低语:“子姗姐姐,别存了,我给你的号码是假的。以你的档次也就只能讨好年长的谢伯伯了, 至于谢少,你想都别想——” “你!”季子姗气得一阵晕眩。 钟可情又道:“我的屋子再借你住一阵,很快就要请你搬走了。” 说罢,钟可情留下一脸怒气的季子姗,缓缓进了客房。 第二天是周末,钟可情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张小蝶端了饭菜送进来,笑道:“子墨小姐,该起床吃饭了。”钟可情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身上三秒,随即震怒道:“手术才动了多久,谁让你下床走动了?你是不想要命了是么?这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子,你下半辈子就别想再生了! ” 她语气很冲,但主要是因为担心的原因。 “你下床几日了?谁让你做事的?”钟可情一脸严肃问道。 张小蝶怯生生的,不敢出声。 钟可情眉头一皱,“是季子姗对不对?”如今管家的是季子姗,张小蝶跟着钟可情,自然免不了受苦。 张小蝶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扑通一声朝着钟可情跪下去:“子墨小姐,我以后不能伺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钟可情赶忙将她扶起来,斥责道:“出了什么事,你仔细说给我听,你现在的身子哪能朝着我下跪?” 张小蝶咬着牙,一脸苦涩:“我堕胎的事,被子姗小姐发现了。她说要我自觉离开你,否则……否则就告诉老太太。” 砰得一声,钟可情一拳砸在床头,震得餐盘摇摇欲坠,桌案上的台灯晃个不停。 偌大的一个季家,能够帮到她的人,眼下也只有张小蝶,如今季子姗分明就是要将张小蝶从她身边调开,彻底孤立她! “走,跟我走——”钟可情猛然站起来,拉着张小蝶的手,穿着睡衣就往屋门口走去。 张小蝶一脸紧张,胆怯道:“子墨小姐,你要做什么?” 钟可情眉目淡然地望向她:“季子姗不就是握住了你的把柄么?我们自己去将这件事告诉奶奶,我去求奶奶,奶奶绝对不会赶你走——” 以她现在和谢舜名上下级的关系,钟可情可以肯定,这点小事,季老太太必定会顺着她的心意来。 张小蝶猝然甩开了钟可情的手,面如死灰,颓然坐倒在地。 “子墨小姐,我求你不要说——”泪水点点沁出,张小蝶满面愁苦,“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钟可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什么都不说?难不成就等着别人骑在你头上玩?” 张小蝶一脸苦涩:“我愿意。只要子姗小姐不说出去,她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算是折磨死我,我也愿意。我妈妈就我一个女儿,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如此不堪的一幕。” 张小蝶越说越伤心。望着她这般模样,钟可情的心头忽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那种无法保护朋友的苦楚涌上心头。当初她怀胎六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有人亲手剖开她的小腹,取走她的孩 子,她也只是眼睁睁看着,竟无力做出任何反抗。“子墨小姐,是小蝶没用。”张小蝶朝着她,猛得跪下去,深深一拜,“这是小蝶最后一次伺候你了,你要保重。小姐你身份特殊,很多事情你都还不知道,我又答应过老夫 人,什么都不能乱说。你自己小心些,谁都不要相信——” 张小蝶说罢,扶着一侧的墙壁站起来,告别钟可情离开。钟可情静默坐在床畔,望着桌案上热腾腾的饭菜,竟没有半点胃口。她想,尽管张小蝶背叛过她,可她对张小蝶仍是极其信任的吧?否则,此刻她的内心也不会有一种说 不出的失落感。 傍晚的时候,张小蝶熬了燕窝送到季子姗房里,规规矩矩地端到她面前,恭敬道:“大小姐,你的燕窝。” 彼时,江美琴正在季子姗房中,见了张小蝶,不觉惊讶道:“子姗,这……这不是子墨房里的丫头吗?”季子姗一脸讪笑,接过燕窝,喂了她两口,“妈,从此以后,她就是我们房里的佣人了。子墨那丫头拥有的,我都会一样一样夺回来。我才是季家的大小姐,这一切都应该 是我的,难道不是么?” 江美琴朝着张小蝶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张小蝶知她们母女又要说季子墨的坏话,她也不愿意多听,默默出了房门。 等到张小蝶离开,江美琴才抚着季子姗的后背,面色严肃道:“改明儿,去外头再招个佣人进来,给季子墨送过去。”季子姗一听,眉头猛然一皱,冷声道:“妈!凭什么呀?我好不容易才把张小蝶从她身边调开,我就是不想看她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我就是要她吃的用的都跟我有差距— —” 江美琴目光一冷,忍不住斥责道:“子姗,你真是糊涂啊!妈这么多年都白教你了!” “妈——” 季子姗难以置信地瞪着江美琴,于季子墨,她好不容易扳回一局,怎么妈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呢?她觉得很委屈,面色瞬间暗沉了下去。 江美琴夺过她手中的燕窝,朝着一侧的垃圾桶,尽数倒掉。 季子姗惊慌地望着她,“妈,你这是做什么?燕窝可是很贵的东西——”江美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表情,将手中的瓷碗随意丢弃掉,朝着她冷声斥道:“你真是过惯了穷日子,看到燕窝这种档次的垃圾,你就已经满足了!妈就是要告诉你,你现 在是季家的大小姐,这燕窝往后想吃多少都有,倒掉一碗算什么?” 季子姗静默不语,愣愣望着江美琴。 江美琴语重心长道:“你想要看季子墨活得落魄,你以为只是简简单单从她身边抢走一个佣人就足够了么?不!你错了!你真正要做的事,是将她彻底赶出季家!” 季子姗一脸不解。 江美琴又道:“抢走她身边的佣人,只会让季老太太觉得你小心眼儿,但倘若你在她身边再安排一个眼线,那效果就全然不同了!” “妈的意思是——”季子姗隐约听懂了。“安排个人在她身边,监听她的一言一行,一旦她出错,我们就能抓住她的把柄,将她彻底赶出季家!”江美琴说着,黑瞳之中透露出残忍的光芒,这一切仿佛蓄谋已久,“ 佣人,现成的就有,明天一早我就去领她回来,当着季老太太的面,安排到季子墨身边,让她想推都推不掉!” 季子姗缓缓一笑,“妈,你真厉害。倘若十六年前,沈惠洁跟你公平竞争,现在的季夫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她!” “沈—惠—洁,”提到这个名字,江美琴眸中喷火,隐藏了多年的仇恨,一触即发,“我差点儿给忘了!她害我们母女至此,就算她疯了,我也不能让她活!” “妈……”季子姗从江美琴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怖,心忍不住突突直跳。 江美琴又道:“两年了,时间已经够长了,是时候送她上路了!” 第二天是周日,季老夫人和两个孙女儿一起吃早餐。 季老太太瞥了一眼季子姗,看似面色如常道:“听说,你把小墨房里的小蝶调走了?” 季子姗心中一惊,果然母亲所言,季老太太心如明镜,她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她的法眼。“我正要跟奶奶说这件事呢。”季子姗缓缓一笑,“子墨妹妹近来陪伴谢医生左右,都要很晚才回家。我观察了一阵,觉得张小蝶笨手笨脚,照顾不好妹妹,特意调了别人过 来服侍妹妹。妈这会儿去接人了呢!” “多谢姐姐关心,我身体好得很,哪里需要那么麻烦?”钟可情知她们母女不安好心,连忙推托。 季子姗却道:“前些日子子墨妹妹才得了急性盲肠炎,连高考都错过了。依我看,妹妹的身体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未免下次高考再出意外,妹妹就接受姐姐的好意吧。” 季老太太一听,方才紧皱的眉头松弛下来,嘴角渐渐露出几分笑容:“看你们姐妹两个和睦共处,我也就放心了。” 季老太太回过头,拍了拍钟可情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小墨,你子珊姐姐也是好意,你就别再推脱了。” 既然季老太太开了口,钟可情若是执意不接受季子姗安排的佣人,难免会引来老太太的反感。 钟可情只得点头一笑,应承下来:“那要多谢姐姐了。” 季子姗缓缓勾唇:“不客气。” 新调过来服侍钟可情的佣人看上去比张小蝶大两岁,名字叫做杜鹃,也是乡下来的,在季家呆了不少年了,家里头穷,没上过学,识不得几个字。 杜鹃身材高挑,皮肤黝黑,双颊上挂着两抹高原红,除了一身季家的佣人服看上去还算过得去,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土气。 杜鹃刚见到钟可情的时候,胆子很小,就跟张小蝶一样,说话吞吞吐吐,“子……子墨小姐,我来帮您换床单。” 钟可情原本并不喜欢季子姗安排过来的人,但看杜鹃一副纯朴至极的模样,便没有太在意,起了身,任由她收走床单和被套。杜鹃抱着被套和床单走到屋门口的时候,钟可情突然将她叫住,冷声道:“我不希望在新换的被套里面发现钢针之类的东西,你既然是专门服侍我的佣人,就要保障我的生 命安全,否则老太太不会让你好过。” 杜鹃心中一惊,赶忙道:“子墨小姐多想了,杜鹃只是个佣人而已。” “但愿。” 钟可情很快就打了电话给张小蝶,吩咐她查一查杜鹃的底细。张小蝶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像是一早就认识杜鹃似的,道:“她确实是季家的老人了,一直在季夫人身边伺候着,后来季夫人出了事,她才被调去了城郊的另外一处别墅… …她身世可怜,平时也没犯过什么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她毕竟是子姗小姐调过来的,子墨小姐还是提防一点儿好。” 隔壁屋里,季子姗一脸焦虑,拽着江美琴的手臂皱眉道:“妈,我以为你会去找个聪明点的佣人来给我们当眼线,怎么找了一个土里土气的?看着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江美琴抿了一口茶,静默不语。 季子姗又忍不住问道:“妈,那个杜鹃真能帮到我们吗?” 江美琴轻咳一声:“人往往习惯性地对聪明人产生警惕,对于杜鹃这种看上去笨笨傻傻的,反倒不会放在心上。能不能帮到我们,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钟可情这几日睡得不太踏实,大约是因为那晚通宵唱歌的缘故,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如今张小蝶不在身边,没人看着她,她便懒得去看病,自己给自己开点药,请了几 天假,吃了药就闷头大睡。 无边的黑夜便朝着她压过来。孤寂空旷的阁楼里,她看到一个约摸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儿坐在长椅上玩耍,时而画画,时而仰头望向窗外。不远处,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一脸阴郁地望着小女 孩儿,一言不发。 恰当此时,屋外响起了阵阵敲门声,小女孩儿想要去开门,却被女人一把拉扯住,死死捂着她的口鼻,不让她发出声音。 女人的手捂得越来越紧,钟可情觉得自己好像就变成了那个小女孩儿似的,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感同身受。 脑袋越来越晕沉,意识越来越模糊。 钟可情记得,她看见窗外漫天的火光,她看见熊熊燃烧地火焰扑面而来。她拼命挣扎着想要逃出去,而那个女人却疯狂地将她摁在地板上,让她动弹不得。 滚滚浓烟呛入鼻腔,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咳咳咳……” 睡梦中,钟可情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屋门被扭开,杜鹃一边摇着她的身体一边轻声喊着:“子墨小姐,快醒醒,咳得这么厉害,先吃了药再睡吧——” 钟可情一向浅眠,被她这么一摇,背脊猛然一震,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杜鹃正一脸焦急地望着她:“二小姐,你一定是做噩梦了吧?” 二小姐? 杜鹃这样称呼她,无非是她已经认可了季子姗在季家的位置。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了皱,随即缓缓出声道:“我没事。” 杜鹃递了要过来,小声道:“二小姐,我刚刚听你咳得严重,特意去最近的医疗站买了些止咳药和消炎药,你吃了药再睡吧。” 钟可情淡淡扫了一眼药盒,药盒上沾了些许水珠,而此刻窗外正雷声大作,足可见杜鹃确实是冒着大雨出去帮她买了药。 “不用。”钟可情缓缓摇头,“两个小时前,我已经吃了药。” 杜鹃确实是一个用心的丫头,可她毕竟是江美琴母女安排过来的人,钟可情信不过。 “哦。”杜鹃轻声应承,声音里可以隐约听出几分落寞。她拉过钟可情的手,摸了摸她的衣袖,皱眉道:“小姐,你出了一身汗呢,身上也在发热,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三更半夜的去医院?当然不行。 万一吵醒了季子姗和季老太太,又要被人说身子太娇贵。 钟可情望了一眼杜鹃,随即缓缓笑道:“我没什么事,只是被子盖得太厚了,出了点汗而已。” “我去拧条湿毛巾过来,替你擦擦身子。”杜鹃说着,已经转身出了房门。 钟可情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究竟是真的对她好,还是别有所图呢? 杜鹃手脚麻利地打了一盆凉水过来,掺了些热水,拧了一条崭新的毛巾,沾了些许湿气,上前帮钟可情擦着手臂。 钟可情虽然不喜欢旁人碰她,但杜鹃的力道掌握的很好,既不会让人觉得痒,又不会下手太重,往返擦拭着,有几分按摩的味道。 杜鹃握着钟可情的手,帮她擦拭到掌心的时候,忍不住惊叹道:“小姐的手真美,大概是遗传。” “恩?”钟可情眉头一皱。杜鹃笑道:“早前听一起共事的张妈说,季夫人也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当初季氏还在化妆品行业跌摸滚打的时候,季夫人还为季家当了一次手模,亲自上阵拍广告。后来, 我有幸亲眼见到季夫人,才知这些都是真的……” 杜鹃捂了捂嘴,像是实在忍不住,不小心说出来的。 钟可情眉头一抬,杜鹃立马被她看得心头一惊,垂下头去,赶忙道歉:“刚刚我说的,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老夫人吩咐了不让提,是我多嘴……” 钟可情让张小蝶查过杜鹃的来历,她知道杜鹃先前是在季夫人身边伺候着的,时不时提前季夫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钟可情淡然一笑,道:“没关系,你多说些,我爱听。”杜鹃见她没有生气,面上的惊惧渐渐消失,想了想,方问道:“小姐现在还恨夫人么?其实当初夫人也是受了刺激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小姐何必一直放在 心上。何况,现在夫人的情况并不乐观……” 钟可情眉头一皱,疑惑问道:“杜鹃,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鹃深深望了她一眼,叹道:“大小姐将我调过来的时候,季夫人的病已经很重了,今天我跟从前的一个姐妹通了电话,她说,季夫人恐怕……恐怕不行了。” 提到季夫人,钟可情的心底微微一震。季子墨的亲娘姓沈,叫沈惠洁,她父亲原先是K行的行长,父亲去世后,她哥哥顶替了父亲的位置。沈惠洁是季子墨的生母,也就是钟可情的舅母。读初中之前,钟可情是见过沈惠洁的,那时候她还没有发疯。印象之中,沈惠洁是一个端庄贤淑的女人,名门之后,举手 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名媛气质。 钟可情想不通,季正刚为什么会舍弃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而选择像江美琴那边刻薄的毒妇,大概男人天生犯贱,都是受虐狂吧!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一想到舅母年轻时候的模样,钟可情就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从前那样一个健康完美的女人,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 钟可情自打知道沈惠洁疯了之后,曾经想尽办法打听有关她的消息。无奈那时,因为钟妈妈的缘故,季家和钟家走得越来越远,沈惠洁的模样便在她脑海里淡忘了。杜鹃皱了皱眉,哀声叹道:“季夫人是两年前患的病,两年之间,老太太请了不少医生过来,就连贺医生也看过,偏偏找不到病因。季夫人日渐消瘦,这两天已经什么东西 都吃不下了,瘦得皮包骨头了。共事的姐妹打电话过来说,昨晚上她咳得吐血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又摔了一跤,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一个不得丈夫欢心的疯女人,被囚禁在山村荒野的别墅里,整日都被几个佣人看得死死的,生活圈子都局限在那一栋别墅之中,整整十年没有逛过街、没有跟人聊过天说 过话,整整十年,自己的枕边人从未特意去看过她。钟可情可以想象,在这样一种压抑的氛围下,即便是正常的健康人也会被憋出病来的!“奶奶呢?我妈妈病重的事,没有告诉奶奶么?”钟可情不觉发问。虽然沈惠洁并非她的母亲,但她既然借用了季子墨的身体,就有责任替季子墨保护好所有她关心的人。钟可情并不知道,十年之前季子墨和沈惠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记得这些年间她带着季子墨出门散心的时候,季子墨总会忍不住提起沈惠洁……她的语气中听不出是 爱是恨,但若是对一个人还有思念,那她必定是在乎对方的。 杜鹃无奈地摇头:“告诉了老太太又能怎样?如今季夫人是季家上下最下贱的人,除了小姐你,谁会在乎她的死活——” 最低贱的人么?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么? 钟可情的心揪成一团,痛得苦不堪言。她知道,此刻是季子墨的心在跳动,她在无言的抗议,在为自己的母亲不服。待到心口的绞痛稍稍缓和了一些,钟可情淡然抬起头,疑惑地望了一眼对方,心中细细思索,杜鹃是江美琴母女安排到她身边的人,老夫人明明下了严令不让提起沈惠洁 ,而杜鹃这样一个胆小怯弱的佣人,居然敢在她面前无缘无故提起沈惠洁的病,这件事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念及此,钟可情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冷眉睨向杜鹃,人家都设好了陷阱,若是不去踩一踩,岂不是太不够意思? 钟可情下了决心,面上随即露出一抹担忧之色,痛声道:“十年未见,我好想念妈妈——”杜鹃在一边小声道:“二小姐如今进了流光医院了,当上实习医生了,又认识那么多知名医生,您是不是应该帮一帮季夫人……她一个人呆在荒山别墅里,真是可怜。你哪 怕去看看她,都是好的。倘若不去,恐怕连最后一面都……”杜鹃声音哽咽,没有说下去。 钟可情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红着一双眼睛道:“可是奶奶下了严令的,不让我靠近那栋别墅,不让任何人去看望我母亲呀。”杜鹃想了想,又道:“马上就要到月中了,那时候别墅的门卫会被调去季氏帮忙。等到佣人们也下班了,小姐晚上偷偷去看,不就好了?到时候,我在别墅外头守着,万一 有人来了,就立刻通知你。你去看一眼季夫人,把病症记下来,兴许流光医院的那些高级医师们能有法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去死啊——” 钟可情思索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道:“杜鹃,你说得不错。她毕竟是我亲生妈妈,做女儿的再怎么狠心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去送死。” 杜鹃脸上隐约露出得手的笑。 钟可情又道:“这样,我再探探奶奶的口风,看看哪天公司比较忙,时间定下来,我再通知你。” 杜鹃替钟可情擦完了身子,轻手轻脚地走开。望着杜鹃的背影,钟可情的目光猝然冷冽如冰,手掌握紧,长甲刺入了掌心。入睡之前,她分明记得已经锁好了房门。杜鹃不过一个小小的佣人,她没有帮她开门,她自 己居然有钥匙进来。 三更半夜,只身闯入她的房间,难道只是害怕她做噩梦?季子墨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的小姑娘,难不成连睡觉还要人看着么? 这般偷鸡摸狗的,准没安什么好心! 第二天一早,张小蝶就打了电话过来。 钟可情微微眯着眼睛,睡意朦胧地听着。张小蝶道:“子墨小姐,我又找人仔细查了查杜鹃。她先前是在季家河西那片的果园做事的,两年前也不知被谁调到了东山的别墅伺候季夫人。前两天,是江美琴亲自找上 她,将她领到季家大宅的。所以,杜鹃的话,小姐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钟可情淡淡挑了挑眉,“为什么?”张小蝶想了想,语气有些焦急,明显是在替钟可情担心,道:“子墨小姐,你想想也知道。江美琴故意将我支开,就是为了孤立你,她又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你安排一个 得力助手呢?依我看,杜鹃多半是她的心腹——” 张小蝶虽然胆怯,但心思却玲珑至极,钟可情只恨没有留住她,否则有她在身边,会省心很多。钟可情的声音透着电话线,懒洋洋地传过去:“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有些人,要的不仅仅是季家大小姐的位置,还在想尽办法扫清我这颗眼中钉!”说着,她猛然从 床榻上崛起,嘴角微微勾起,一双眼眸散发着熠熠光彩,充满了斗志。 “杜鹃让我去别墅看望我母亲,我同意了。”钟可情淡然至极道。张小蝶听了,声线一紧,焦急道:“小姐,老太太早就下了严令,不让靠近东山别墅,你若是硬闯,杜鹃多半会去告状,她这是下好了套,等着你往里头跳呢!你可千万别 上当啊!”“上当?”钟可情眉头一挑,缓缓笑出声来,“对!当然要上当!不在她们母女面前上当,又如何拽着她们的鼻子走呢?这个月月半,我会准时出现在东山别墅。我需要帮手 ,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张小蝶的工作时间换成了白天,晚上自然是自由的。东山别墅白天有门卫看着,自然要等到晚上才能行动,张小蝶当然有时间。 “好,子墨小姐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张小蝶坚定地说。 钟可情挂了电话,下楼用餐的时候,季子姗和江美琴一直用一种怪异地表情打量着她。 江美琴面色严肃,但却没有露出往常的刻薄。 季子姗斜睨着她,嘴角还缓缓勾起,带着洋洋得意的笑。 这也难怪,杜鹃恐怕已经将她的决定告诉她们了吧?或许,她们母女两个正在默默地盘算着如何在季老太太面前告她一状呢! 用完早餐,钟可情吩咐杜鹃道:“我去一趟季氏,向奶奶打听些事情,你就不用跟着了。” 杜鹃心中窃喜,琢磨着钟可情大约是去打探季氏最近有些什么活动,为去东山做准备了。念及此,杜鹃赶忙点头:“二小姐早去早回。” 钟可情当然没去季氏,而是直接去了警察局。季子墨从前很少在媒体面前露面,外界的人都只知道季家老太太有个宝贝孙女儿,但都不认识季子墨。但因为谢舜名回国的关系,季子墨被他推向风口浪尖,两个人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各色各样地杂志上都登着她少有的几张照片,如今她走在街道上,行人都会时不时侧目看她。有的用的是羡慕的眼神,而有的则是嫉妒到发狂的眼神。 钟可情暗暗想着,若是这个城市不存在法律,那她此刻必定已经被人大卸八块,死无全尸了! 接待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警员,他一眼就认出她是季家的孙女儿,赶忙笑脸将她迎了进来。 钟可情二话不说,将身后的挎包冷冷丢在桌面上,道:“我查过了,季家十年前的火灾是你们受理的,档案应该在这里,我要看当初的档案袋——” 小警员原本笑容满面的一张脸瞬间僵住,怔愣了好久,才支支吾吾道:“季小姐,那个案子就快过追诉期了,这……” 钟可情眉头一皱,“你也说了,是快要过追诉期,这不是还没过了嘛!”她面色一冷道,“我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难道我都没有知情权么?” 小警员一脸为难,叹了口气道:“季小姐,你等一等。我去请杨潇杨警卫过来,这件案子是他负责的,至于案情,他要比我清楚很多。” 钟可情点了点头:“我给你三分钟时间。” 小警员一听,赶忙去打电话。 杨潇赶到的时候,钟可情正在悠然自得的喝茶,看上去气定神闲,当给人的气场却远远超出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杨潇静默地打量着她。这十年间,这小姑娘来找过他十多次,但每一次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 听闻她前段时间受了刺激,割腕自杀,季家又发生了不少变故,远远看着,觉得她性子都变了。 钟可情听到脚步上,突然抬起头来,扬起一双清冽入骨的眸子,目光射入对方的眼底,缓缓勾唇一笑道:“杨警卫来了?” 她看上去并不像从前那般怯弱,甚至没有对他用敬语。 杨潇的年龄要比钟可情大了二十岁,从前她来问案情,都会毕恭毕敬地叫他“杨叔叔”,可这一次钟可情甚至连屁股都没离开凳子,大小姐的架势十足。 大约是因为她长大了吧,在那样复杂的家庭长大,经历这么多的磨难,想要不变得淡漠冷血都很困难。杨潇朝着她点了点头,笑道:“小墨,许久不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圈套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摇了摇头:“十年前的那个案子,追诉期还有三个月,未来的三个月内,杨警卫,我们会天天见面的。” 她语气坚定,有着十足的自信。 杨潇面色一僵,叹了口气道:“追诉期就剩下三个月了,季小姐,你又何必刨根究底?” 钟可情冷笑一声:“我也很好,追诉期就剩下三个月了,你们公安局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难道打从一开始起,你们就想好了,要让那个案子成为无头案么?” 这咄咄逼人的架势…… 杨潇略显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可知道她正在跟一个警察说话,在一般人心中,警察不但是维护公义的存在,更是淡漠冷酷的存在。她当真一点都不害怕他么? “我们已经尽力了。”杨潇敛了敛眉,“火灾案的线索太少,没有目击证人,亦没有严重的伤亡情况,何必再查下去?” 钟可情冷哼一声,淡漠地扯了扯嘴角,“这样说来,杨警官是认为这件案子,对大家都无关轻重,所以不想查了?” 杨潇的目光与她鄙视,“难道不是么?”“呵……”钟可情轻笑出声,“真是可笑!我因为这件案子患上忧郁症和自闭症,整整十年不愿意接触外界的事物;而我母亲这因为这件案子发疯发狂,彻底失去了理智…… 这就是你所谓的无关轻重么?” 杨潇当然知道这件案子的影响,但……这件案子牵扯甚广,根本就不能细查下去。 “季小姐还是走吧,你认为我不负责任也好,认为我没有用也好,总之,这件案子我不会再查下去——”杨潇冷声宣布。 钟可情见玩硬的不行,叹了一口气,面上瞬间露出几分哀伤痛苦的神色,嘴角微微啜泣道:“好,不查就不查吧。就让我妈妈背负着这份冤屈,死不瞑目吧——” 杨潇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季夫人病了么?” 钟可情的眼角隐隐挂着晶莹的泪滴,一双清眸骨碌碌转着,像是随时都会泪流满面。 “病了十年了,就没有好过。现在身体越来越差,恐怕活不过这个月了——” 杨潇听了,静默不语。他隐隐有些动容,可……那个案子,确实是他无能为力的。他曾经也一度想要查清那件案子,可遭遇到的阻挠着实惊人。 先是年幼的儿子遭人绑架,妻子出门被没有车牌的黑车撞伤右腿,丈母娘在家门口的人工湖里意外溺亡……灾难接二连三而来,直到他停止侦破工作,噩运才渐渐远离。 等到平息了一阵,他再次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身边又开始频频有意外发生。 他曾经试图将这个案子转接到其他警卫手中,可每个警卫不是摔伤就是撞伤,不间断地发生意外,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操纵似的。钟可情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收起所有的傲慢,一脸悲伤地望向杨潇,而后膝盖一弯,当众朝着他跪下去,道:“杨叔叔,我求求你,就让我看看档案,我自己去找线索。 就剩下三个月了,我不希望我妈妈带着遗憾走……” 杨潇心头一震:“季夫人,她也是嫌疑人。万一,真的是她纵火行凶——” “没有万一!”钟可情目光一冷,将他打断,“有哪个母亲能狠心到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我不管外面怎么传怎么说,可我从来没怀疑过我母亲!” 杨潇略有所动,但他确实不敢再碰那件案子,于是取了档案副本出来,交到钟可情手中,叹息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不是不帮你,是真的帮不起。” 隔了十年的案子,钟可情原本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从杨潇手中接过副本档案袋,钟可情恭敬地朝着她弯了弯身子,随即便高傲地抬着头,走出了警察局。 待到钟可情走后,一侧的小警员才忍不住在杨潇耳边提醒道:“杨警卫,你说这季家小姐拿走了档案,不会出什么岔子吧。要知道,从前碰过这个档案袋的警员都……” “闭嘴!”杨潇将他打断,“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倘若不是鬼神作怪,而是人为,那么季小姐拿走档案袋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她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那小警员赶忙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杨警卫,依你看来……那季夫人是不是纵火案的真凶?”杨潇眉头一皱。如果是,季夫人已经疯了,那么千方百计阻挠他办案的人又是谁呢?如果不是,就是说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季家老宅有门卫守着,宅子外围还有保安 巡逻,谁能够公然跑进去纵火呢? “不知道。”杨潇冷冷回答。因为此案,他受到的折磨已经太多,不想再掺和其中。季子墨是死是活,都是她的运气,他是不会再过问了。 追诉期只剩下三个月,三个月内倘若还不能查出真凶,那就要以悬案了结了。此后,即便真凶现身,法律也不能对他再做制裁了。 钟可情细细翻了档案,里面潦草地记载着案发现场的少许线索。因为火势凶猛,季家烧毁的那栋宅子一片狼藉,想要在案发现场找到第三个人的足迹实在困难。 警方发现季子墨的时候,她正被反锁在二楼,自己的卧室之中,手脚之上都绑了绳索,脖颈处有淤青的痕迹,胳膊两侧还有抓痕。 警方后来检测过DNA,证实了季子墨胳膊两侧的伤口沾有沈惠洁的皮屑,就以此犯了疯病的沈惠洁列为此案的重大嫌疑人。 纵火案现场,路口的摄像头被人砸坏,凶案发生的时间段,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沈惠洁是凶手,所以此案一直悬而未决。钟可情眉头拧了拧,将一整叠资料摔在床上。厚厚的一打资料,大多都是各方亲戚的笔录,以及大家各自的不在场证明,对凶案现场的描述少之又少,也难怪查不出结果 。 恰当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杜鹃静默站在外头,怯弱问道:“子墨小姐,我可以进去么?” 钟可情赶忙将档案袋收进了床头柜,而后“恩”了一声,示意她进来。 钟可情站起身来,对着桌案上一株看得正盛的米兰发呆,指尖是不是划过那青涩发白的花骨朵儿,目光却毫无焦距,心里头还在思考着档案的事。 杜鹃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忍不住上前抚了抚那株米兰,问道:“子墨小姐很喜欢米兰花么?” 钟可情没仔细听她说话,随意“恩”了一声。杜鹃却上了心,取了杯子过来,洒了些许水珠在那些花骨朵儿上,“季夫人也很喜欢米兰花呢。十年前的那场火灾之后,季夫人虽然失了心智,可每每看到米兰花,她都会 露出笑容,所以……东山别墅那边,漫山遍野地都长满了米兰。” 米兰的香气淡淡的,沁人心脾。 听杜鹃这么一说,钟可情这才想起来,那晚跟贺迟一起去东山,确实似有若无地闻到过一阵花香。杜鹃说这些话什么意思,钟可情不是不懂。她在心底算了算时间,便转身一脸正经地对杜鹃道:“我已经去奶奶的公司探听过虚实了,后天晚上八点,季氏会在市中心办一 个大型的选秀活动,到时候东山那边的保安全部会被调走,我们就约在后天晚上八点,东山别墅正门口见,如何?” “好。”杜鹃很轻快地应承下来,而后对钟可情道,“小姐,你也累了一天了,还生着病,就早些休息吧。”说罢,她离开了房间。 钟可情的嘴角不觉缓缓勾起,随即就拨通了张小蝶的电话,道:“时间定了,后天晚上七点,东山别墅门口见。” 挂掉电话,钟可情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钟没有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迟到是铁定的事了。 钟可情匆慌之中换掉睡衣,早饭也没有吃,随意拿了些零食塞进包里,就往流光医院的方向冲突。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身后一声刺耳的鸣笛响起,震得钟可情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好一会儿功夫,她的心跳才平缓过来。 镇定地转过身,刚想对着那个乱按喇叭的司机发火,便迎上了沈让那似笑非笑的脸。 “季小姐,别来无恙。”沈让那透着邪气的嘴角微微勾起,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像是在以捉弄她为乐。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问候,也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从沈让嘴里说出来,带给钟可情的便是深深寒意。瞧见眼前这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她总会想起他接到法院传票那一刻 暴跳如雷的表情,这让她想要拔腿就跑。 但她现在是季子墨啊,是沈大医生亲手接的急性阑尾炎病人季子墨。 钟可情缓缓转过身,露出一个比花儿还要灿烂的笑容,道:“沈医生,早上好。” 沈让指了指西边的太阳,拧了拧眉头道:“这就是季小姐定义里的早上?” 钟可情略微震惊,低头去看手表,才发现手表没带,再去掏背包里的手机,手机也没电了,难怪早上连闹钟都没响。 钟可情无奈地摆了摆手,刚要开口,沈大医生已经抢先道:“我也刚刚起床,看来季大小姐跟我有着同样的癖好,我们应该能够成为朋友。” 呵……朋友? 钟可情露出一抹冷嘲的笑:你要是知道我是谁,还能当我是朋友?我们不但是敌人,还是那种狭路相逢、老死不相往来的敌人! “沈医生,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钟可情朝着他露出一抹狗腿的笑,匆慌往前走去。 沈大医生是什么人?从来都只有他先走,留给别人背影的份儿!这小妮子算什么劳子事?居然敢留背影给他看? 刷—— 法拉利一个急刹,横档在钟可情面前,不等钟可情出声,沈让已经推开了车门,冷声道:“上车。”他面容严肃,但行为却很礼让,仿佛一个冷漠的绅士。钟可情一直都很怕他,即便重生之后,换了一副躯体,明明知道他认不出她,她对他还是充满了畏惧。钟可情战战兢兢地拉开了后车门,刚要上去,沈让便长臂一伸,将 后车门紧紧锁起,“坐前面,陪我。”这声音冷得透心,语气里却透着三分慵懒,等到钟可情上了车,闻到他身边飘来的似有若无的酒香味,她才知道他是喝了酒。 靠!这可是酒驾! 市中心,烈日当空,交通正忙的时间段,这厮居然敢喝了酒开车,还那么张扬地开着这种满大街都找不到几辆的豪车。 钟可情好后悔上了车,可沈让已经将车门死死锁进,容不得她半途下车。沈让开车又急又狠,就像他的性子一样。沈让在学校里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牛脾气,那帮花痴小学妹们总喜欢将他比作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要让钟可情来说,沈让就暴 躁的脾气而言,比道明寺还道明寺!沈让一边开车,一边眯起微微泛红的眼眸打量着身侧的小女人。这女人像猫,体软轻盈,看上去很易扑倒,但倘若你靠得太近了,她伸出隐藏在柔软绒毛之中的锋利爪子 来,非撕扯得你毁容不可!沈让以前就遇到过这种女人,不但让他承受了身为男人最厌恶的事情,还……还理直气壮地将他告上了法庭! 当时那女人握着法院传票,气势汹汹地威胁他:“你若是还不放手,继续苦苦纠缠,我就当庭指认你……” “指认我什么?”那时候他反问了。 那女人用贼贼地目光示意他:“指认你……做了,那种事情。”她说得断断续续,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恶心。 呵—— 分明是她的错,她居然还敢把他告上法庭! 可偏偏沈让就是屈服了,因为她对他做的那件事,实在难以启齿。 空气中混合着酒精味儿,沈让脚下狂踩油门,而身子却朝着钟可情倾过来,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喂!小丫头!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女人很像!” 他说得满不在乎,可钟可情却听得心惊。她日日夜夜期盼着谢舜名可以认出她来,偏偏这个相看两不顺眼的沈让先起了疑心,这叫她如何不担忧。 钟可情赶忙扯开话题,瞪着一双清灵的眼眸问道:“沈医生,我有一个问题,很好。” “说。”沈让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狂傲,面上则是一副大爷调教小丫头的表情,“爷乐于施教,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钟可情指了指十字路口站着的交警,问道:“沈医生这么爱喝酒,为什么交警不拦你?” 沈让眉头一皱:“谁说他不拦我?”他的身子忽又倾过来,凑到钟可情耳畔道,“这可是我的第四辆车,前三辆都扣着呢!” 钟可情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车子在流光医院门口停下,钟可情下了车,朝着沈让弯了弯身子,表示感谢,又问道:“沈医生,你工作的地方离这边很近么?下回喊你吃饭。” 沈让那鹰兀般的眼眸中闪着精光,靠着奢华的跑车单腿而立,浑身充满了倨傲霸气。他沉闷应了一声,道:“恩,近的很,季小姐要是不嫌弃,我每天接你上下班。” 钟可情哪里敢这么麻烦他,慌忙摇头:“那多不好意思啊。” 沈让长臂一摆,斜睨了她一眼,“收费的,不用不好意思。” 他这样一说,钟可情反倒不好拒绝了,整个人愣在原地,表情僵硬。 沈让轻嗤一声:“怎么?季小姐不会小气到不肯付费吧?” 钟可情赶忙摇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沈让转身上车,发动的时候又回眸望了她一眼,“晚上六点,我准时来接你。” 火红色的法拉利扬长而去,钟可情瞪着一双潋滟美眸,待她回过神来,才明白自己又被那个浑球诓了去!沈让的车拐入巷口,他这才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他究竟是在做什么?他是在人民医院工作,可不是流光对面的那家人民医院,而是西山分部。每天下班后从西山兜一 圈回来市中心接人,只是因为那丫头给他的感觉与可情有几分相像?他一定是疯了! 钟可情走到新病房大楼门口,贺迟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倚着墙,整个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钟可情走过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 钟可情不觉多看了一眼,这烈日当空的,站在太阳底下晒,就算不晒干也会中暑吧。 贺迟脑袋歪在一边,像是快要睡着了。 钟可情忍不住上前一步,将他摇醒:“贺医生,要睡觉,也该找个阴凉的地方吧?” 听到她的声音,贺迟这才惺惺松松地睁开眼眸,待看清钟可情的脸,他原本暗淡无光的眸子骤然紧缩,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还知道来上班?” 钟可情微微一怔,着实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大的火气。 贺迟见到她,像是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就要进医院。谁知才走没两步,脚下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钟可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抚了抚他的额头,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皱眉道:“一定是晒得太久了,中暑了。” 贺迟转身便将她甩开,冷声道:“用不着你管!” 钟可情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仍旧固执地跟上去。 贺迟没走两步,便对着她怒吼出声:“我真不该带你去东山别墅!” 钟可情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再说话。 钟可情进办公室的时候,谢舜名正在给病人看诊,趁着他不注意,钟可情猫着腰,偷偷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好几天没有来工作,她手上的活儿大多被别人接走了,闲来无聊,她翻了翻桌面上的医学古籍。 那些知识枯燥无聊,很快她便看不下去了,脑海里浮现的总是贺迟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地脸。 从包里翻出手机,想要给贺迟打个电话,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插上充电器,约摸过了十分钟,手机才稍稍有了活力。 开机之后,一连串“滴滴滴”的消息声响起。钟可情望了一眼屏幕,震得瞠目结舌,二十几通未接电话,全都是贺迟打来的,信箱里还有许多未读短信,除了一条是营业厅发来的催缴费通知,其余几十条也都是贺迟 发的。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钟可情换位想了想,如果她是贺迟,一定也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她点开一条短信,内容写的是:别擅自接近东山别墅,危险!这么多人阻止她去查十年前的火灾,就连贺迟都不让她独自一人前往东山别墅,着实可疑。钟可情天生就是个好宝宝,东山别墅,究竟是什么样的,即便是龙潭虎穴, 她也要亲自去踩一踩了! 谢舜名这几日很忙,到了傍晚快下班的时候,好不容易闲了下来,见好些日子没来上班的钟可情来了,走上前去,敲了敲她的桌子,道:“晚上一起吃饭。” 他目光纯净,一本正经,看上去真是像只是上司请下属吃一顿饭而已。 一侧的两个小护士忍不住嘀咕:“是男上司和女下属唉!潜规则官配——” “可惜了谢医生……”此刻,钟可情的耳朵仿佛有一种特殊功能,可以将那些不愿意听到的话,直接当做噪音过滤掉。于是,她在两个小护士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朝着谢舜名点了点头:“好。 ” 谢舜名也不避讳,大约五点半的时候,就去停车场开了座驾过来,喊钟可情上车。 一旦对上他的视线,钟可情整个人就会觉得头晕脑胀,所有的不愉快都变成了心慌慌,就连她约了沈让六点一起下班都忘记了。 谢舜名专注的开车,车子朝着一个熟悉的方向前进。 钟可情忍不住问道:“我们去哪里吃饭。” “我家。” 谢舜名回答得简洁无比,而后转过身去,沉默不语,似乎并没有打算多做解释。 钟可情则被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去他家里吃饭?会不会太暧昧了一点? 谢舜名看她面露尴尬,回头冷声道:“静秋,她跟我不住在一起。” 钟可情其实根本没想到那层,他能够这么坦然地带她去他家,很明显关静秋不可能还呆在云城建设。 谢舜名停好车,便将钥匙丢到她手中,道:“我请了阿姨,白天照顾小麒麟,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回去了。我去停车,你先上楼,帮我看着小麒麟。” 钟可情点了点,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有孩子了。 这么多天,他在医院拼命工作,甚至没往家里打一个电话,所以钟可情完全把谢麒麟的事抛在了脑后。 他已经是单亲爸爸了呀。 想到这里,钟可情有些懊恼。她不但错过了十年,甚至没能见证他结婚生子。 钟可情独自一人先进了屋,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的摆设和上次看到的大有不同。上次来的时候,沙发上放着不少软绵绵的枕头,冰箱上沾满了小贴士,就连电视机旁边还摆着几盆仙人掌用来防辐射。可这次钟可情看到的则是纯灰色格调的居室,沙发 上那些花花绿绿的抱枕不知什么时候被扔掉了,因着女主人的离开,冰箱上的小贴士也全都消失不见,电视机旁的仙人掌因为长期没有浇水的缘故,已然枯死。 直到此时此刻,钟可情才发现,他一直这么孤独的活着。即便,杂志上那些绯闻女友来来往往无数个,但他身边始终没有人长伴左右。 “呀哎呀啊——”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绵羊音般软软的哭声,钟可情循声而去,推开卧室的大门,才发现一个娇小可爱的婴儿正躺在摇篮之中。 “咯咯……呵呵……” 小麒麟大约是闷在屋子里久了,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故意叫唤着,引钟可情进来。 他瞪着一双黑亮黑亮的清灵眼眸,对着钟可情咯咯直笑,小嘴咧开的时候,咕噜噜直转的眼睛也眯成了月牙状。 钟可情弯下身子,伸手在他鼻子上摸了摸,忍不住逗弄他道:“快叫妈妈,叫妈妈就抱你出去玩——” 摇篮里的婴孩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挥舞着手臂,嘴巴里“吱呀吱呀”地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音符。 “它才四个月大,不会说话。” 沉静冷冽的声线在她背后响起,钟可情回头对上谢舜名深邃的眼眸,心脏禁不住漏跳了一拍。 真是丢人!他一定听到她说的话了! 钟可情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都怪她嘴贱,为什么让小麒麟叫她“妈妈”而不是叫她“阿姨”呢?她的那些小心思恐怕全被某人看透了吧! 出乎意料的,谢舜名并没有多做纠缠,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羞辱她,说她是一个勾三搭四的女人。他只是轻咳了一声,问道:“晚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钟可情震惊地瞪大了眼眸:“你会做饭了?” 十年之前的谢舜名,那可是打死都不愿意下厨的人!当然,罪魁祸首还是她—— 小学的时候,双方家长都忙得很,钟可情和谢舜名终日混在一起,他们经常下馆子,但有些饭店的菜吃得多了也就腻了。那时候,钟可情班上有个著名的“小厨娘”,烧菜一级棒。“小厨娘”每次考试的作文、日记、周记,全都离不开烧菜。“小厨娘”的妈妈是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小厨娘”每次 都喜欢在钟可情面前炫耀她妈妈做的菜,还声称自己会成为国家一级厨师。 那时才二年级,钟可情连热水都不会烧,更别提做菜了。 那时她是傲慢无比的大小姐,素来目中无人,一个小小的厨娘,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气焰压制了下去,那怎么行? 她是年幼无知,不懂做菜,可谢校草已经四年级了,比他大了两岁,他总归会吧? 于是,某个周末的下午,钟可情将谢舜名带进了厨房,趁着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独自一人出门,将厨房的大门反锁上。 “谢哥哥,小鸡、蘑菇、菜刀、作料全都买好了,你帮我做出小鸡炖蘑菇,我就放你出来——”钟可情没等谢舜名开口,就大大咧咧的离去。 钟可情玩心很重,一出去便是一整个下午。 傍晚的时候,钟可情带着一帮小伙伴们回家,来尝她“亲手”做的小鸡炖蘑菇,便瞧见家门口聚集了一大批的警察,手上还拿着消防栓。 “这家的大人都去了哪里?怎么把一个小男孩儿锁在厨房?” “是啊!这媒体还开着,窗户关得死死的,也不怕瓦斯中毒——” 推开絮絮唠唠的人群,钟可情这才发现,她家的厨房冒着浓烟,消防车停在大门口,一帮消防队员已经操着家伙破门而入。 钟可情那时候才八岁,当即吓傻了,她甚至忘了十岁的谢舜名还被关在厨房里头。 等到她回过神来,匆匆忙忙找门锁的时候,消防队员已经抱着昏睡不醒的谢舜名从厨房里赶了出来,将他送上了救护车。 从那以后,一直谢舜名飞去美国,钟可情就再也没见他进过厨房。很长一段时间,谢舜名对那黑漆漆的厨房都有心理阴影。十岁的他,原本打算做一锅美味的鸡汤给邻家小妹妹尝尝,却不想拧开了媒体阀门却怎么都关不掉,油倒得多了也会起火,火势越来越大,当他哭呛着想要开门跑路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那可爱的小妹妹将他反锁在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绝对是他短暂的童年中最黑暗 的一天。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锁进,眯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会做饭?” 被他一句话问住,钟可情这才意识到,她又说漏了嘴。 沉闷片刻,钟可情赶忙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大部分男人不是都不会下厨房么……我以为谢医生也是一样呢。” 听到她的话,谢舜名的心头闪过一瞬间的失落。说不清为什么,他明明知道钟可情已经死了,而季子墨只不过是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只是芸芸众生当中,和钟可情长相有着几分相似、说话有着几分相似、举止有着几分相似的年幼小表妹,他怎么能期盼从她口中听到他想听的话呢?她毕竟不是可情,不是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悬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以前是不会,在美国十年,都是一个人过的,煮饭做菜,这些是总要学的,总不能天天一个人下馆子吧?”谢舜名兀自说着,目光飘得渺远。许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钟可情把重点落在了“在美国十年,都是一个人过的”这一句上面,这是不是说明关静秋说了谎?她虽然跟他一起出了国,却并没有能够真正得到 他? 谢舜名做饭的时候很认真,就跟工作时候一样。钟可情每每回忆起,他回国之时,第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那放荡不羁的形象,总觉得与此刻的他格格不入。 “哇哇哇——” 见谢舜名走开,摇篮里的小毛头忍不住大哭出声,晶莹的泪滴在眼角结成了珠子,晃荡着,闪着熠熠光彩。 钟可情连忙拍了拍他的胸口,小声安慰道:“不哭不哭,爸爸去做饭了,妈妈……啊,不对,是阿姨,阿姨陪你玩。” 小麒麟很明显不买账,根本不搭理她,依旧哭个不停。 钟可情实在无奈,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他那软绵绵的身子抱在怀里,朝着厨房边上走去。 小麒麟黑亮黑亮的眸子咕噜噜直转,待他找到了谢舜名所在,哭声便戛然而止。 钟可情抱着小麒麟站在厨房外头,盯着谢舜名的身影发呆,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道:“麒麟的妈妈是谁?” “这与你有关系?恩?”谢舜名漫不经心地一抬眸,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钟可情最吃不消他这种眼神,心里咯噔一跳,赶忙收回视线,望着怀里的小麒麟。那小毛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瞪直了望着她,嘴角夸张地咧开,咯咯笑个不停,像是洞穿 了她的心事。 “我只是好而已。”她垂着头,小声说。 谢舜名端着美味的饭菜走出来,放到不远处的餐桌上,而后回头经过她的身边,冷沉着声音道:“收起你的好心吧,关于麒麟的事,你还是少知道为妙。”钟可情原本只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强大的对手,将自制力一向很好的谢校草骗上了床,更想知道,对方是如何让谢校草死心塌地地照顾这个丁点儿 大的小毛头的!见钟可情瞪着一双饥渴的眼眸,谢舜名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凑到她耳畔道:“你帮我照顾小麒麟一年,我就告诉你那个女人是谁—— ” 怀里的婴孩就如同一团软绵绵的抱枕,嫩得滴水。谢舜名说这话的时候,小麒麟像是听懂了似的,瞪着一双凄楚可怜的眼眸望着钟可情,好似希望她赶快应承下来。谢舜名瞧出了她的为难,故意皱起眉头,一脸哀怨道:“这孩子从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喝得都是人工奶,没有母乳有营养不说,我也没工夫去多做检查,万一喝了毒奶粉……”他顿了顿,在钟可情的眼底找到了些许同情之后,又接着道,“我白天要在医院工作,请来的保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尽心尽力,好几次回来的时候,麒麟都哭肿了眼睛 ——” “好!我答应你,就帮你照顾他一年!”钟可情伸手在小麒麟的鼻子上点了点,觉得这东西实在可怜。 谢舜名满意一笑,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钞票丢到她面前:“我会支付你薪水,这是第一个月的。”钟可情原先是想拒绝的,后来又一想,自打江美琴母女进入季家之后,她手头上的几张副卡都被停了,如今花个钱都要去请示季子姗,谢舜名也不缺这点钱,他愿意花钱 雇她,她就接受呗!再说,倘若她不收钱,指不定别人还以为她有什么企图呢。 她爽快地收起那一叠钞票,塞进了背包里。 谢舜名忍不住冷哧一声:“原来你在季家过得这么惨,堂堂季氏的接班人,居然连这点钱都在乎。” 钟可情无所谓地笑笑:“钱这种东西,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没有的时候可就不好了!” 用餐的时候,谢舜名指着一碗肥美的汤羹道:“多喝点这个。” 钟可情眉头一抬,好地抿了一口,一股香醇可口的味道便在她的唇齿之间蔓延开来。“这是什么汤?真好喝。” “小鸡炖蘑菇。” 钟可情听了,差点呛得说不出话来。 “小学四年级我就开始练习这道菜了……”谢舜名闷声道。 钟可情不敢再听下去,慌乱扒了两口饭,站起来道:“我吃饱了,先去看看麒麟。” 谢舜名一脸惘然。不过是一道小鸡炖蘑菇,至于将她吓成这样么? 哄小麒麟睡着之后已经是一点多,这小子就是喜欢白天睡觉,夜里闹腾。 这大半夜的,大楼底下连辆出租车就看不见。 这个点回季家,若是被季老太太抓住,多半又要问三问四。 正当她踌躇之际,谢舜名从停车场开了车出来,在她面前停下,道:“上车,我送你。” 钟可情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打车回去……” 谢舜名耸了耸肩:“那我在这里等着,等你打到车,我就离开。” 两个人在云城建设的大楼底下等了三十多分钟,的士没有见到一辆,乌鸦倒是飞过了一群。 钟可情终于妥协,软着声音求他:“谢医生,你送我回去吧——”谢舜名看了一眼手表,淡然道:“现在是夜里两天,明天早班,六点要到公司,送你回去一趟,我回到家就是三点,有实验数据表示,人每天最低睡眠时间为四个小时,我 要是只睡三个小时,很容易猝死——”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望他,一脸惘然:“所以呢?” “睡我家吧!” 说那么多,也不过是为了铺垫这一句而已。她现在仍是贺迟名义上的女朋友,他却强行留她在家过夜,毁她名声。谢舜名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魔咒,坏透了! 来过谢舜名的公寓几次,但都没有机会细细参观。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朝着他的卧室张望的时候,谢舜名突然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季小姐,难不成你想跟我睡一个房间?” 钟可情背脊一震,面露尴尬,心里头却在小声嘀咕: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你说什么?”谢舜名露出狐疑的目光。他发觉这丫头十分怪,有时候会自言自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钟可情做出一个狗腿地邀请动作,“谢医生,请上床。” 没有开灯,暗夜里,谢舜名的五官轮廓若隐若现,紧抿的薄唇透露着难以形容地性感嚣张,他突然逼近钟可情身边—— 钟可情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鼻息拂在她的颈子上,纯男性的味道在她鼻尖萦绕。 太要命了! 你可以想象,当一个国际巨星级的男人与你肌肤相贴的感觉。 就当钟可情怦然心动地那一刹那,谢舜名开口道:“出门右转,阁楼上有客房,你睡那里,我醒来之前不许踏入我的卧室半步!” 一头冷水浇下。 钟可情跨出房门的时候,谢舜名又突然出声:“我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不感兴趣。”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恨不得挖得地洞钻进去。 天知道季子墨为什么是“飞机坪”! 两世为人,她都是发育不良的“豆芽菜”,上辈子好歹还有个A,这次直接变成A—了。 从前他就喜欢取笑她,现在仍旧改不了这毛病。 平胸怎么了? 大学教服装设计的老师不是说过么?平胸的姑娘穿衣服好看,更有可塑性!小麒麟已经睡着,钟可情静悄悄爬上了阁楼,阁楼上确实有个小房间。打开灯,温馨的小卧室便华丽丽展露在她眼前。钟可情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有这样一间小屋,里面挂 满自己喜欢的饰品,独立一隅,无人打扰。 床头的墙壁上贴着韩流顶级明星宋承宪的海报,钟可情从小就迷宋承宪,自打看蓝色生死恋开始,她就中毒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家里的墙壁上、冰箱上,她的课桌上、包上,以至于谢舜名的篮球上,都被她贴满了宋承宪大头贴。 钟可情走上前去,忍不住对着海报亲了一口,一扭头才发现床头柜上还摆着两盒安眠药。 钟妈妈体弱多病,所以很少有时间陪钟可情。 钟可情小时候总是疑神疑鬼,看了恐怖片就很难入睡,睡眠很浅,不吃上两粒安眠药,第二天一早必定会盯着两个黑眼圈去学校。 将药盒捏在手中,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 这房间的布局、摆饰,乃至于手上这盒安眠药,全都是依照她生前的喜好摆放的,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半忧半喜,钟可情又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谢舜名的卧室早就没了人。 雇来看孩子的阿姨已经在餐厅冲牛奶,钟可情站在楼道口,静悄悄地看着,没有出声喊她。 阿姨放了三大勺奶粉,用温水泡好牛奶,朝着大门口贼眉鼠眼地望了一眼,而后自己一仰头就喝掉了大半瓶牛奶。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 阿姨又拿着剩下的小半瓶牛奶进了房间,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跟着。 阿姨将奶嘴送到小麒麟嘴边,小麒麟像是刚刚睡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阿姨面色一冷,强行掰开小麒麟的嘴巴,直接将奶嘴塞了进去,一边大力挤着奶瓶,一边冷声斥道:“快喝!快点喝!我可没时间跟你这小东西闲耗着!” 小麒麟“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四肢不断挥舞着,小手的指甲不小心划到了阿姨的脸,留下一条淡淡的血印子。 那佣人阿姨目光一滞,面色阴沉下来,伸手就要去打孩子。 钟可情原先只是想多学习一些照顾小孩子的方法,谁料这阿姨的举动越来越反常,钟可情越看越气,冲上前去,一把拧住那阿姨的手臂,锋利的牙齿直接咬下去。 “疼……疼疼疼……” 阿姨被咬得嗷嗷直叫,握着奶瓶的手送了开口,疯狂地去抓钟可情的脸。 “哪里来的疯狗?做什么咬人!” “我是疯狗?”钟可情冷哼一声,“那虐待婴儿的人算什么?” 那阿姨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谢医生雇我来看孩子,用得着你管?”用不着她管么?钟可情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她望着一眼那哭得伤心至极的小麒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巴掌,重重甩在阿姨的脸上,喊哑了嗓子斥道:“滚!你给 我滚出去——” “再不滚,我就报警了!”钟可情一双眸子瞪得赤红,“告你虐婴,至少得判三年!” “别激动,我滚……我滚——” 看孩子的阿姨没什么文化,没读过法律,被钟可情这么大声一斥,顿时下住,也顾不上脸上手上的伤,跌跌爬爬就朝着屋门口奔去。 等到阿姨从她的视线里消失,钟可情才小心翼翼将小麒麟从摇篮床里抱起来,擦干他嘴边的水迹,重新冲了牛奶,喂他喝饱。 这小家伙总是晚上死闹,白天没有半点精神,才吃了奶不到半个小时,就在钟可情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钟可情今天轮休,不用上班,放下小麒麟之后,打算帮姓谢的打扫一下房间,这才发现,他的房间干净得连一滴灰尘都找不着。床单拉得整整齐齐,被子叠成方块,乍一 看,还以为他昨晚没睡觉呢。 钟可情耸了耸肩,心中暗暗感叹:真是个怪人! 掏出手机,钟可情翻了翻短信,眉头不由扬了扬。 她一夜未归,季老太太居然没打一通电话,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是不是代表今晚季氏真的会在市中心办一场选秀活动,季老太太忙得无暇抽身?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便是最佳的时机了。那些挖了坑等着她往里头跳的人,是不是也在暗暗自喜呢? 钟可情的嘴角不由弯起,明亮清透的眸子里暗藏光芒。 谢舜名是四点钟下的班,钟可情将小麒麟交给他之后,便道有急事,匆匆离开。 她去了趟医院,准备了感冒药、消炎药、安眠药等最常见的家用药物,回了季家。 季家大门敞开,季子姗正在花园里晒太阳,而江美琴则坐在不远处的秋千床上,眯着眼睛,听着收音机。 呵…… 两个人都守在家里,一定是得到了杜鹃的情报了吧? 钟可情故意提着药箱从她们二人面前晃过。 “这不是子墨妹妹嘛——”季子姗阴阳怪气地将她叫住,“拿着药箱做什么?你生病了么?要是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病,拿着病历到我这边来报销……如今,季家的钱,一分一厘我都要算清楚,以免 有些人手脚不干净。” 呵——还真当自己是季家的当家女主人了? 钟可情不由冷哧一声:“子姗姐姐,我没有生病。就算生病了,也用不着找你报销,谢医生、贺医生,他们谁都不会向我收费的……” 季子姗面色一冷,本想再反驳两句,但眸光闪了闪,又按捺住了。 钟可情注意到她的反常,勾着唇角,故意做出一副傲慢的姿态,进了季家大宅。望着钟可情的背影,江美琴突然翻身从秋千床上坐立起来,走到季子姗身边,眉头一抬,声音又冷又狠道:“跟东山别墅那边的周阿姨打声招呼,今晚七点就可以动手了! ” 季子姗眉头一蹙:“不是约好八点么?” 江美琴冷冷一笑,“提早一个小时动手,就算她季子墨有心救人,也救不活了!” 季子姗点了点头,面上露出狠辣的笑意:“妈,还是你聪明。”江美琴抚了抚季子姗的后脑:“丫头,你可得多学着点。季子陵还在香港,等他回来,我们又免不了一场恶斗。你现在虽然得你谢伯伯欢心,但季子陵可是季家的长子嫡孙 ,到时老太太两腿一蹬,遗产多半还是落在他口袋里,我们得早作打算才行!” “妈,说得有理,往后做任何事情,我都会多留个心眼的。” 江美琴冷冷扯了扯嘴角:“撵走季子墨,搞垮季子陵,正刚就是我一个人的正刚,而季家就只剩下你一颗独苗了!” 季子姗听了,也忍不住附和道:“妈,到时候,您就是季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裁夫人了。” “呵……呵呵……” 母女两个在院子里笑得张狂,全然没有注意到冷冷睨视着他们的钟可情。 太阳西斜,约摸六点的时候,钟可情给张小蝶打了电话,让她去东山别墅门口等着,自己则故意从季家后院翻墙而出。 两个人碰面的时候,张小蝶忍不住问道:“子墨小姐,不是约好七点么?这会儿才六点半不到——”钟可情轻哼了一声,目光中带着浓浓讽刺:“我跟杜鹃约的是八点,但江美琴做任何事情都喜欢提前一个小时准备,倘若我们真等到七点钟才进去,只怕真好中了她的计! ”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季子墨割腕自杀,江美琴也是赶在老太太下班前一个小时动手的。她这个老狐狸,总喜欢给自己留一个小时的缓冲世间。钟可情冷冷一笑,这回偏要 玩得她措手不及! 刚走进东山别墅的大门,一股浓烈的花香便扑面而来。 钟可情眉头一皱,张小蝶赶忙解释道:“是米兰花,夫人喜欢米兰花,整个院子里都种满了!” 不对! 米兰花市面上虽然常见,但这种花喜温,半山腰这个气温偏低的地方是很难长成的,除非有专业人士培植。 “这花是谁栽植的?”钟可情冷声问道。张小蝶曾经有一段时间被调去花坊,对季氏专用的植物有些许了解,仔细回忆了方道:“花坊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人在照看,但东山别墅这边,都是由照顾季夫人生活起居的周阿姨负责领取的。据说十年前,周阿姨也在花坊呆过,她对各类植物的栽植有些研究,米兰虽然怕冷,但是她有法子让它们在半山腰盛开,连老夫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 沈惠洁是被季老太太变相地囚禁于此,季老太太又怎么会在乎她的喜好,特意找人给她种植米兰呢? 钟可情目光一冷,命张小蝶剪下半株米兰收好,“这米兰花恐怕有些蹊跷,我要带回医院研究一下——”张小蝶一边收起米兰一边道,“可是在东山别墅工作的佣人有七八个,个个都身强体壮的,这米兰花若是真有问题,别人早该中招了!夫人整日闷在屋里,反倒鲜少出来走 动,应该跟米兰没有关系吧。”这一点正是钟可情疑惑之处,既然季夫人都很少出门,又为什么要在东山种上漫山遍野的米兰呢?季家虽然财大气粗,但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得花多少人力才能运这么 多花进来呀! 张小蝶走在前头开路,穿过层层院落,来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两个佣人迎了上来。 她们二人年纪约摸三十岁左右,抬头瞟了一眼张小蝶,又望了望她身边的钟可情,蹙眉问道:“小蝶妹妹,你身边的是……” 钟可情今日特地换上了季家佣人的衣裳,以免露了馅儿。 张小蝶忙道:“她是老太太新请的帮佣,懂些中医,老太太经常头痛,都是找她按摩的。听说季夫人这几日病得重了,老太太特意让她过来看看,兴许能帮上忙——” 两个佣人明显有些为难,皱着眉道:“可是……季先生吩咐过的,不让旁人进去。” 钟可情目光一冷,暗沉着面色斥道:“不让我进去也行,这要是季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太太追究起来,你们别想有好果子吃!” 两个佣人哪里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她们见钟可情底气十足,不免心惊。 有一个佣人终于忍不住支支吾吾道:“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进去,是刚刚周阿姨才端了补药进去,让我们在外头看着……” 周阿姨?就是张小蝶所说的种植米兰的阿姨? 钟可情背脊一震,一股钻心的痛楚刺入心头,惶惶不安的感觉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张小蝶与钟可情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二人心中都有了底。 钟可情也不等两个佣人开门,强行闯了进去,快步往沈惠洁的房间走。东山别墅大得很,空荡荡的,晚风吹过,屋子里回音萦绕。若是让钟可情一个人住这样的屋子,必定会害怕死。就算是正常人,在这里呆久了也会发疯的,更别提一早就 有精神疾病的沈惠洁了!季家这种做法,无疑是将她往死里逼! 张小蝶来过这里,知道沈惠洁住在二楼靠楼梯的那间大房间,二人便匆匆上了楼。 走到楼道口的时候,钟可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墙角的一盆米兰就往屋里冲。 房间里摆放着极少数的家具,就连床头柜都撤掉了,窗门紧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儿。 钟可情开了灯,朝着床榻边上望去,那边的情形简直触目惊心。 佣人口中的周阿姨正端着一大碗黑漆漆地汤汁,强行往那柔弱妇人的口中灌药。钟可情来不及多想,飞奔过去,将那药碗砸得粉碎! 周阿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又瞟了一眼一身粗衣打扮的钟可情,盯着毒辣的目光,恶狠狠怒斥道:“臭丫头,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药有多贵?” 张小蝶赶忙冲上前来:“周阿姨,你这是老糊涂了么?瞪大眼睛看看,你眼前的可是大小姐!” 周阿姨擦干净脸上的药汁,朝前走了一步,对着钟可情的眉眼细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杜鹃跟子墨小姐约好的时间不是八点么?怎么现在七点还不到就过来了呢! 钟可情跟着冷笑,“小蝶,别跟她废话!认出我又能怎样,她还不是别人的走狗!” 她伸手撩起花盆,直接架在周阿姨的头顶上,声色严厉道:“说!你给我妈妈喂的是什么药?”周阿姨只见过季子墨几次,印象之中的季家大小姐,沉默寡言,还从小患有自闭症和抑郁症,应该是很好欺负的,可眼前这个少女,目光冷沉,双眸之中写着完全不属于 她这个年龄的沉静睿智,嚣张傲人的气焰震得她不敢抬头,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是……是平常的补药而已……” “女儿,我的女儿……” 恰当此时,床上躺着的柔软妇人突然翻了个身,朝着钟可情傻傻一笑,伸手就扣住了钟可情的手腕。 钟可情这才有机会去看对方的脸。 印象之中的沈惠洁,生得端庄温婉,相貌不说出众,至少也是中等偏上,可此时的她,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甚至可以用形容枯槁四个字来描绘。 钟可情眼眶不由一红,放下手中花盆,握紧了沈惠洁的手,而后回眸狠狠瞪向周阿姨:“一般的补药能把我母亲害成这样?说!药里究竟有什么?” 反正那药也没有毒,周阿姨刚想狡辩,却不料张小蝶蹲下身子,捡起一小片破碎的瓷片,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着眉头对钟可情道:“子墨小姐,是很浓的咖啡味——” 咖啡味? 钟可情的心底燃起些许疑虑,脑海中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前,她跟钟可欣还是好姐妹的时候,经常买好吃的好喝的给钟可欣。有一次体育课后,钟可欣口渴难耐,钟可情去买了一杯橙汁、一杯咖啡,橙汁只是普通的罐装饮料,而咖啡则是她在校门口星巴克特意买的。钟可情平时生活邋邋遢遢的 ,喝喝一般的饮料也就罢了,她想着,钟可欣这样的端庄美女,必然只有星巴克才能配得上她。可事实上,钟可欣推掉了咖啡,反而选择了橙汁。 那时候钟可情多嘴,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钟可欣一脸无奈:“心脏病患者要少喝咖啡,你不知道么?” 钟可情忙朝着张小蝶问道:“我妈妈是不是有心脏病?”张小蝶顿时一惊,细细回想道:“季夫人原先身体很好,但这栋别墅太大,她夜晚睡觉总是会受到惊吓,七八年前患上了心脏病,可是小姐你一直呆在季家老宅,你怎么会 知道?” 钟可情恨得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重重在周阿姨手臂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说!什么时候开始给她喝咖啡的,喝了多久?” 周阿姨见了血,吓得战战兢兢,面色惨白。她明显收了别人的好处,钟可情拿碎瓷片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敢开口。 “子墨小姐,你是偷偷摸摸进来的吧……你要是敢再碰我一根汗毛,我就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周阿姨破罐子破摔,威胁道。 “女儿,宝宝,我的女儿……” 神情呆滞的沈惠洁拉着钟可情的手,一声声呼唤着。 钟可情听得心头阵痛,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对着周阿姨的脸,就重重甩了一巴掌,砰得一声,响亮的耳光在整个屋子里回绕。“这一巴掌是你自作自受!” 周阿姨顿时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气得面色发青,斥道:“臭丫头,你敢打我!我……我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去!” 打得就是你! 钟可情哪有闲工夫听她废话,撂起身侧的花盆就朝着周阿姨的后脑重重一撞,直撞得她昏死过去! 张小蝶吓得面色惨白,探了探周阿姨的鼻息道:“小……小姐,她晕过去了!”钟可情冷哼了一声,这种人要是继续留在舅母身边,迟早会害死舅母。总归要有一个人死,为什么不让她去死!心里头这样想着,她复又搬起花盆来,对准了对方的要害 ,又重重砸了十多下,直到地面上满是血迹。 眼看周阿姨的双腿在地上一抽一抽的,死猪一般,剩下最后那么丁点儿膝跳反射。 张小蝶赶忙抢过钟可情手上的花盆,颤抖着声音道:“小,小姐,你快住手,杀人可是死罪——” “哇!坏蛋死掉咯!坏蛋死掉咯——” 这边两个人浑身冒着冷汗,身后的疯子沈惠洁却一面笑着一面拍手鼓掌。钟可情探了探周阿姨的鼻尖,一息尚存。她心念一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将花盆递到沈惠洁手中,循循善诱道:“妈妈,她天天喂你吃毒药,你想杀死她么?如果想,就用这个敲碎她的脑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狭路相逢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好——” 沈惠洁傻傻的笑,接过花盆就朝着周阿姨的要害砸去,仅仅砸了一下,周阿姨抽搐的四肢就不再动弹,死猪一般躺在卧室的地板上。 张小蝶又赶忙上前探了探周阿姨的鼻息,惨白着一张脸,对钟可情道:“小姐,她死了。” 钟可情十指冰凉,这也是她第一次杀人,可眼前这个人却非杀不可。 张小蝶吓得浑身发寒,唯独杀了人的沈惠洁却是一脸傻笑。“不用怕!”钟可情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张小蝶的手,“有些人,你现在不杀了她,她迟早会对你下手!周阿姨本就是江美琴那个老女人派来谋害我母亲的,这要是真的闹上 了法庭,我母亲最多也就是正当防卫。再者,我母亲神志不清,法院根本不可能追究她的法律责任!”钟可情冷冷扫了一眼周阿姨的尸体,她周身四处洒满了乌黑的咖啡汁,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咖啡味,将屋子里的原本就不太好的空气污染得更加不堪,令人作呕 。咖啡中的咖啡因对心血管系统有强烈的刺激作用,正常人只要连喝两杯咖啡就会引起心动过速、血压升高、过度兴奋,大大增加心血管系统的负担,而舅母沈惠洁本身就 患有心脏病,那样浓郁的一大碗咖啡灌下去,能活命才怪! 钟可情看得惊心,若是她晚来一步,只怕这歹毒的老佣人已然毒死了季子墨的亲娘!杀人犯法,可她这么做绝对是迫不得已,倘若上天非要她偿还,那就等她找那群人渣一个个复仇完毕之后,再收了她这条命去!这辈子只要能守护她珍惜的人,就算杀人 偿命,钟可情也一点都不在乎!张小蝶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紧张问道:“小姐,现在要怎么办?周阿姨的尸体……”她额头上满是汗迹,虽然害怕,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钟可情,她要她做 什么,她都愿意! 钟可情刚要说话,方才还傻笑着的沈惠洁突然指着地上的尸体,嚷嚷了起来:“她……她怎么睡在地上啊,快,快睡到我床上来——” “地上很冷的……” 沈惠洁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眸,口中说着一些糊里糊涂的话。 钟可情眸光一闪,像是被她的话启发了似的,便对张小蝶道:“指纹什么的都擦干净,把她抱到我母亲床上去——” 张小蝶当即反应过来,“小姐是想……” “不错!我要带我母亲走!在这里多呆一刻,她都危险!”钟可情看着骨瘦如柴的沈惠洁,心中剧痛。 “我要飞……我要飞出去咯——”沈惠洁像是听懂了似的,做出一个振翅欲飞的动作。 张小蝶当即应承下来。 钟可情帮着张小蝶将周阿姨的尸体抬到了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遮好,远远看上去就像季夫人已经睡着了似的。 “把房间里的血迹处理干净,那些咖啡汁液全都清理掉,动作快点,我们还有十分钟时间。”钟可情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啦,罩着沈惠洁身上。 等到张小蝶将凶案现场清理好,钟可情将包好了头巾的沈惠洁推到张小蝶怀里,道:“你们从前门走,出去后给贺迟打电话,让他从后门接我——” 张小蝶犹豫地望了她一眼,又朝着床上的尸体望了望,战战兢兢道:“小姐一个人留着,不害怕么……” 怕? 怕什么? 怕鬼么? 要说鬼,她再世为人,这世上还有比她生命力更强盛的鬼么? “我要带夫人去哪里?”张小蝶心里头紧张至极。 钟可情脑海中灵光一闪,凑到张小蝶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张小蝶顿时震惊地抬起头,随后一脸崇拜地望着钟可情:“小姐,你想得实在是太周到了。” “江美琴和季子姗既然挖了坑让我跳,我就没理由不火烧后院!”钟可情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她扭过头,对着沈惠洁道:“妈妈,只要你出门的时候不出声,小墨保证以后天天陪你玩——” 沈惠洁一听,当即作出一个捂嘴的动作,仿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那小姐,我带着夫人先走,你自己小心。”来不及多说,张小蝶扶着沈惠洁朝着门口走去。 钟可情将房间里面被弄乱的家具重新摆放整齐,约摸七点当口,她爬上窗户,小心翼翼地躲到了窗沿外侧。 这时,一连串脚步声匆慌而至。 老太太焦躁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子姗、美琴,这大晚上的,你们拉我来东山别墅做什么?” “奶奶,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听季子姗这样的语气,尽管隔着一扇窗户,钟可情依旧可以想象此刻她脸上那种傲慢自信的神情。 季老太太眉头一蹙:“搞什么鬼?你们难道不知道今晚季氏在市中心有宣传活动么?我这个当家的,怎么能不出席?”江美琴忙道,“老太太放心,今天一早我就通知了正刚,这会儿他应该在主持大局了。老太太为季家操劳多年,这些小事,总归要交到后辈手上的。正刚从前是做过一些糊 涂事,但你也不能一直不给他机会呀,他始终是您的儿子,不是么?” “你说的在理,我是老咯——”老太太由衷感叹,推门而入,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 钟可情原本算计着时间,以贺迟飙车的速度,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到了,但既然老太太进了屋,她玩心大起,想要留下来探个究竟,看看江美琴母女的那副嘴脸! 季老太太进房间的时候,钟可情正躲在二楼的窗台上。 季子姗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季老太太的手,朝着季老太太跪下去,哀声哭泣道:“奶奶,待会儿你不管看到什么,一定要承受住——” 季老太太的心头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蹙了眉问道:“什么意思?” 季子姗哭诉道:“方才六点多钟的时候,子墨房里的杜鹃丫头突然跑来向我哭诉——” “说什么?”季老太太一脸严肃。 “她说,子墨妹妹她不听劝告,跟她约定今晚七点要闯入东山别墅……”季老太太越听越糊涂:“她们母女都十多年未见了,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来东山了?我可是下过严令,不许她踏入东山别墅半步的!”她声色严厉,尽管还没见到钟可 情本人,但显然已经动了怒。 恰当此时,季老太太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翻开手机,看了一眼短信,眉心之间的疑惑愈来愈深。 “说下去。”季子姗以为季老太太收到的只是寻常的短信,便接着道:“听杜鹃说,这两日子墨妹妹去过警察局,好像是想起来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了。她这次来东山,怕是找沈阿姨 寻仇的!” “寻仇?”季老太太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沈惠洁可是她亲身母亲,难道她要弑母?”江美琴突然挡在季子姗面前,迎上季老太太的视线道:“小墨不也是沈惠洁的亲身女儿么?沈惠洁可以狠心到一把火烧死自己的亲身女儿,弑母这种事情,小墨恐怕也做得 出!” “是啊奶奶,依我看,我们还是先看看沈阿姨的情况吧——” 季子姗一早就买通了周阿姨杀人,她几乎可以肯定沈惠洁此刻已经死了。 季老太太循着她们母女二人的视线望去,只见她儿媳的床榻上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蜷缩着一具身体,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知是死是活! 季老太太当即吓得面色惨白,拉着季子姗道,“难……难道……”季子姗一咬牙,泪如雨下,抱住季老太太的双腿哭泣不止:“奶奶,你要节哀,千万别伤心过度!这件事,还等着你来主持公道呢!杀人偿命,就算小墨妹妹是季家的人, 也不能例外——” 她一边哭,一边爬到床榻边上,一掀被子,登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钟可情在窗外,冷冷扯起嘴角,她真的很好,此刻季子姗的脸上是怎样一种表情,惊讶、失落、彷徨,亦或是恐惧不已? 江美琴见季子姗停止了哭泣,愣在那里,忍不住上前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她顿时头晕目眩,差点儿被吓得昏死过去! “不……不……这不可能……” 季子姗一面低声喃喃,一面目光彷徨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妈,为什么是周阿姨?怎么会是周阿姨?”季老太太听得糊里糊涂,方才还沉寂在丧失儿媳的痛楚之中,这会儿上前一步,看到床榻上的尸体之后,顿时吓得退后了两步,指着季子姗和江美琴道:“你们……你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美琴和季子姗都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们好端端的不在家呆着,非要拉我来这里……”季老太太已经有些口齿不清,“这人命是不是你们闹出来的?” “老太太!不是我们!” “奶奶,这真的与我们无关!”季子姗慌乱不已,忙掏出手机来,道,“奶奶,我们报警吧!” 她的手机已经按了110三个键…… 钟可情心头一紧,这要真是报了警,有些事情恐怕就麻烦了!恰当此时,季老太太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季子姗的手机,朝着墙壁上狠狠一砸,摔得粉碎,怒斥道:“家丑不可外扬,还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谁都不许报警!这种丑闻, 绝对不能登上报纸!联系周阿姨的家人,就说她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死的,私了!”季子姗心中震惊不已,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估,她原打算弄死沈惠洁那个疯女人,再嫁祸给季子墨,而如今死的是周阿姨,沈惠洁不见踪影,季子墨亦没有 在别墅里出现。 江美琴脑海中灵光一闪,拉了看门的两个佣人进来,厉声质问道:“说!二小姐人呢?” 两个佣人不明所以,纷纷摇头道:“我们不知道,二小姐今晚没来过这里——” “没来过?怎么可能没来过?”江美琴美眸一瞪,吓得两个佣人不敢多言。 咳……季老太太不悦地咳嗽了一声:“她们两个也是季家的老佣人了,不至于说谎。她们说没来过,想必小墨真的没来……”老太太不是笨蛋,心中自然有数。江美琴母女大老远地 把她拉来东山别墅,必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但眼下出了人命,这件事得低调处理才行。 没能嫁祸到季子墨,反倒折了自己一个兵,江美琴又气又恨,季子姗更是沉不住气,面上满是怒意。 季老太太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了什么,转过头,对着看守的两个佣人厉声质问道:“夫人呢?”躲在窗户之后的钟可情眸光闪烁,呵,现在才发现舅母不见了,足可见季老太太是多么不关心自己的儿媳妇。在外人面前,她总是表现出一副维护沈惠洁的样子,不许季 正刚离婚再娶,让江美琴正不了名分,看上去像是为沈惠洁好,实则不过是维系着沈惠洁娘家的那一方势力而已! “夫人不在屋里么?” “夫人没有出门啊……” 两个佣人被问得懵了,四处环顾,找遍了房间,瞧见了床榻上的尸体,却没能发现沈惠洁的踪影。 她们指着尸体,吓得战战兢兢,“周……周阿姨,她,她怎么了?” 季老太太冷冷睨了她们一眼,干涩道:“她从楼道上摔下来,这会儿已经没气了。” 两个佣人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季老太太目光冷冽地扫视着她们,厉声问道:“你们一直在门口看着,没发现夫人出门么?” “没……没有……”她们想起来张小蝶带走的那个被纱巾遮着脸的女人,体态是有些像季夫人,但那会儿她们下意识地以为那人是先前进屋的佣人,所以就没有多管,放着她们走了。现在回 想起来,万一跑掉的人真的是夫人,季老太太要是怪罪下来,只怕她们都会丢饭碗。反正已经错了,大不了再错一次,她们闭口不认。 胆小怕事,乃人之常情。 钟可情早料到那两个佣人会退缩,故而才大胆地让张小蝶带着沈惠洁从正门走,光明正大的离去。 季家走失了一个疯子,这个疯子万一被媒体发现,跑到媒体面前说些胡话…… 季老太太想都不敢想! 季氏成立这么多年,没做过几笔黑交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万一抖露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找!快给我出去找!搜遍整个东山,也要把夫人给找出来!”季老太太心头怒火燃起,愤恨地瞪向季子姗和江美琴,声色俱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恐怕都是你 们闹出来的!今天要是找不到慧洁,你们都给我从季家滚出去!”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笑:我不让你们找到,你们休想找到! 季子姗被喝斥住,整个人都懵掉了。 相反,江美琴则显得冷静许多,她眸中精光一闪,忙迎上老太太的目光,万分镇定道:“老太太,我知道姓沈的在哪里,你且跟我们回季家老宅看看!” 果然是老狐狸啊! 钟可情不觉在心底惊叹,江美琴必定是猜到她提前一步赶到,带走了沈惠洁。江美琴这会儿是想说服老太太,回季家抓她个现行呢!季老太太半信半疑,但眼下沈惠洁全无踪影,她也只能赌一赌。她抬起头,目光捉摸不定地扫了扫江美琴的脸:“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倘若慧洁不在季家老宅,我拿你们是 问!” “老太太放心,姓沈的现在一定藏在季家老宅。”江美琴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毒辣的笑。季子墨聪明绝顶又如何?身边带着个疯女人,能跑到哪里去? 季子姗和江美琴立马将季老太太引出了房间,临了季老太太又朝着屋里望了一眼,总觉得这间屋子里还藏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似的。 等到季老太太离开,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心下一慌,时间不多了。 她若是不能抢在季老太太回去之前赶回自己的房间,只怕会引起疑心。钟可情从窗户爬了出来,朝着屋外望了一眼,先前那两个佣人在门口笔直的站着,显然是被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吓到了。此刻,两个佣人十分警惕,钟可情想要从她们眼皮 子底下溜出去显然不容易。 别墅的一楼,为了防盗,没有设置窗台。 钟可情一狠心,只能从二楼窗台往下跳了。 二楼窗台距离地面有三四米的高度,以季子墨的身形,瘦得跟支火柴似的,就这么笔直地跳下去,多半会摔断腿。 可是时间紧迫,她若是不跳下去,等着她的可就不是摔断腿这么简单了。 钟可情双眸紧闭,一咬牙,狠狠一蹬腿,就要往下跳。 “站在那里别动——” 暗黑中一声低斥,贺迟布满血丝的眼眸直愣愣瞪着她,如同饿狼遇上了小白兔,恨不得将她当即吞食入腹! 钟可情看清贺迟的脸,想要收腿的时候已经迟了,她瘦弱的身子顺着惯性,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犹如断翅的蝴蝶,直直坠落。 “该死!” 贺迟低咒一声,修长的双腿猛然朝前跨进两步,冒着被重物砸伤的危险,张开双臂,紧紧将半空中坠落的女子接住。 巨大的冲击力,将贺迟砸倒在地。 钟可情的身子根本不由自已,脑袋顺势朝着对方的胸口贴去,柔软的两片花瓣重重撞在了贺迟紧抿的薄唇之上,猛烈地攻势使得双方的唇角都蹭出血来—— 这一下撞得真狠! 贺迟有那么一瞬间,眼前黑暗一片,晕眩之中,心下惊恐未定,以为自己未能接住那丫头娇小的身体。 钟可情也吓懵了,坠落之时,撑在地面上的手臂,隐隐发疼,身下却垫着结实的肉垫,软绵绵的护着她,这才使得她没有受伤。 “喂……”钟可情从贺迟的身上爬起来,惊慌失措地摇了摇贺迟的脑袋,想要将昏迷不醒的他摇醒。 “快醒醒啊,不要吓我——” 钟可情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今晚她原本是要一个犯险的,根本没想过会让贺迟重伤昏迷。 怎么办? 钟可情的大脑拼命的运转,偏就想不出重创之下,该采取怎样的急救手段! 心肺复苏? 人工呼吸? 她的脑袋里一团混乱,头痛欲裂! 来不及多想,她倾下身子,捏住贺迟的口鼻,深吸一口气,就朝着对方嘴边贴去。 甘甜。 酥滑。 美好而湿润的味道。 半眯着眼眸的贺迟,静静地享受着那丫头毫无章法的“人工呼吸”。一个不留神,他隐约触碰到了她的贝齿。闭着眼眸遐想,他甚至可以想象,贝齿之下,那丁香小舌的柔润美好,不知不觉之中,他突然探出舌尖,强势猛烈的撬开她的贝 齿,一只手臂摁在她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臂则搂着她的腰身,紧紧地,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揉弄。 “放开我——” 钟可情感觉到身下的动静,顿时明白上了当,心头的担忧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愤怒。 她粗暴地挣脱他的束缚,一个巴掌朝着对方的侧脸招呼过去。 贺迟早有防备,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冷哧道:“有你这么虐待伤员的么?” 钟可情眉头一皱,见贺迟从地面上费力地爬起来,这才发现他的右臂处有长达五六公分的划伤,应该是方才为了接住她被地上的石块擦伤的。 钟可情中气不足,冷声道:“就饶过你这一次!” 贺迟从来没见过这么嘴硬的女人,这跟从前的季子墨,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两个人都是淑女,一个是内向自闭的大家淑女,一个则是内心奸诈万分的恶毒淑女。“我警告过你,不要独自一个人来东山别墅……”冷静下来,贺迟的面色顿时暗沉下来,鹰兀般桀骜的目光扫视着钟可情,那种愤怒几乎化作了利剑,想要挖开对方的心来看 看,却又终究舍不得。 钟可情一言不发。 贺迟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气得咬牙切齿:“还有,你凭什么肯定我会赶来救你?你凭什么相信我会无条件的帮助你?” 钟可情又看了一眼手表,目光一凛,急道:“我车上再跟你解释,现在要是再不回去,我必定会沦为季家的大罪人!” 贺迟不再多问,拉着钟可情,便从后院翻墙而过。钟可情四处环顾了一眼,这才发现贺迟的座驾就停在不远处,看来张小蝶乱中求稳,完全转达了她的话,让贺迟从后门接她。刚刚见证过一场死亡的张小蝶,可以临危不 乱,钟可情不觉满意了抿了抿唇,这丫头稍加培养,假以时日,必定能帮她的大忙! 贺迟的手臂拉着,钟可情抢先一步,坐上了驾驶位,道:“你乖乖在后座躺着,我来开车吧。” 贺迟素来大男子主义,受不了被女人保护,长臂一伸,便将她从驾驶位上抱起来,丢到了一旁的副驾位上,关上车门,一踩油门,跑车便在半山腰一路狂飙起来。 好一会儿功夫,贺迟才转过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慢悠悠吐出一口气道:“你难道忘了……你以前是不会开车的。” 季子墨不会开车? 钟可情震惊地无以复加。 细想一下,季子墨今年才十六岁,不可能这么早拿到驾照,不会开车才是情理之中。方才一世情急,她居然又在贺迟面前露出了破绽。流线型的保时捷,在黑暗得不见一丝灯光的半山腰狂飙。明明是下山,明明是别人眼中危险的陡坡,贺迟已经将车速飚到最高,只为能将身边的人尽快送回季家,以保住 她在季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 钟可情沉默不语,车子里便是一片死寂。到了山脚的时候,贺迟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凌冽的眸光逼视着钟可情,忍不住问道:“我越发得好,我出国的两年,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以至于 ,你连我都不认识,连东山别墅的事情都忘记,甚至连自己的生活习性都改变,连你没有考过驾照都不知道……” 贺迟一边斥责一边自责,“你是不是在报复我离开你两年?” 钟可情依旧无言以对。“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执意出国做了两年学术,所以你恨我了,你彻底改变了自己来报复我?”贺迟的声音的透着几分隐忍。钟可情听着,隐约觉得他两年前的离开,非 比寻常。 “你说话呀!”贺迟的脾气本就暴躁,遇到沉默不语的钟可情,更是气得炸毛。 钟可情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累了,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贺迟是季子墨的贺迟,毕竟不是她钟可情的。她凭什么一直替代季子墨?凭什么霸占着他对季子墨的爱? 钟可情突然拔掉车钥匙,狂飙之中的跑车半途熄了火。 等到车子停在了路边,两个人都静下心来。 钟可情叹了一口气,伸手扳过贺迟的肩膀,睿智冷沉的眸子抬起,与对方深邃迷惘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贺迟,我不是小墨,小墨在两个月前已经死了,我只是借着她的身体重生的另一个灵魂而已……” 贺迟呆愣地望着她,原本漆黑深邃的眼眸变得迷茫,眉头不由蹙起,像是在听一个莫大的笑话。 “你爱的人是小墨,不是我。小墨已经死了,所以以后就不要在我身上多花心思了。我有我喜欢的人,我并不想伤害你——” 钟可情害怕贺迟不相信,朝着他伸出手臂来,撩开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伤痕,“你看到了么?小墨曾经割腕自杀,她就是那个时候死掉的。”“呵……呵呵……”贺迟沉默许久,突然轻笑出声,“季子墨,你为了摆脱我,至于编出这么荒谬的谎言么?先前,你跟我说你失忆,这会儿你有说你早就已经死了,你觉得 你说的这些鬼话,有谁会相信?你还不如坦诚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唉! 果然是不信啊! 钟可情早料到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一直没敢跟贺迟坦言,她就怕他把她当成疯子一样看待。 贺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心疼地抚摸着那一道道割痕,沙哑着声音问道:“是因为我才自杀的么?” “不!不是——”钟可情下意识地否认。 贺迟眸光一亮,“你方才不是说小墨已经死了么?你怎么会知道她不是因为我才自杀的?”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问得堵住。 贺迟逼视着她,双手紧紧扣住她的锁骨,冷声道:“你根本就是小墨!” 天哪! 她要怎么解释,她才能让他相信呢! 钟可情狠狠一咬牙,冷沉着声音道:“我是小墨的表姐——钟可情。我喜欢的人,是流光医院心内科的谢舜名谢医生。不知道我这样解释,够清楚了没?” 贺迟的背脊微微震了震,随即面上便露出无比惨淡的笑,叹息道:“你果然是爱上姓谢的了……” 听到他这句话,钟可情终于放弃了解释。 要一个无神论者相信鬼的存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叹息了一口气,钟可情瞧了一眼时间,无奈道:“光顾着跟你解释,时间浪费掉了。现在会季家,我恐怕会死得很惨——” 贺迟咬了咬牙,暂且容忍下她方才的无理取闹,重新插入车钥匙,淡然道:“那也未见得。” 江美琴母女带着季老太太回到季家大宅,二话不说,直冲着二楼季子墨的房间而去。 季子墨才多大点年纪,从小又自闭,外头就没认识几个人,现在又闹出了人命,哪里跟带着个疯女人到处跑?沈惠洁多半是被季子墨带回了季家,藏进了她的房间! 季子姗嘴角挂着狠辣的笑,抢在江美琴前面,直奔客房。 季老太太走到季子墨房门口的时候,佣人杜鹃正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双腿不断打颤,露出一脸惊慌的神色。 江美琴喝斥一声,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二小姐呢?二小姐从小患有自闭症,不是吩咐了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么?”杜鹃一惊,吓得双腿一弯,直朝着老太太、江美琴、季子姗三人跪了下去,口齿不清道:“子墨小姐下午的时候闹着要出门,不让我跟着。听,听门口的阿姨说,她朝着东 山的方向去了。小姐前两天去了趟警察局,好像得知了一些关于纵火案的事情,是气势汹汹冲着东山别墅去的……” “你怎么不早说?”季老太太表情严肃,面容冷若冰霜。 杜鹃支支吾吾道:“我……我……子墨小姐吩咐了,不让我乱说话,否则就割掉我的舌头!”季老太太连连摇头,“子墨那孩子平日里文文弱弱的,怎么可能对你说出这种狠话?你不要当我眼睛瞎了,好忽悠!我可告诉你,我心里头明镜着呢,季家大大小小一家子 ,每人心里头在盘算着什么,我不是不清楚,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季子姗赶忙在一旁帮腔道:“奶奶,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流光医院的陆医生不也是挺老实一人么?谁能想到他会做出当面悔婚的事情,害得新娘子颜面丢尽!小墨妹妹去过 警察局,想必是查出了些什么端倪,受了刺激,才说着那样的话,做出狠毒的事情来!”季老太太眉心一挑,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说小墨杀了人么?”她冷哼一声,“我可告诉你,季家的人谁都不可能杀人!这件事情要是见了报,我让你们母女两个吃不 了兜着走!” 江美琴轻笑一声:“老太太,话可不能说得那么绝,说不定,这人还真是季子墨杀的!” 季子姗也站出来,目光逼视着杜鹃问道:“这屋里有人么?” 杜鹃吓得赶忙站起来,故意伸出手臂拦在门口,口中却道:“没……没有……” 她越是这么说,越是让人觉得屋里有人。江美琴递给老太太一个目光,一脚踹开房间的大门,道:“老太太,季子墨既然去了东山别墅,那一定是她带走了沈惠洁!带着沈惠洁这个疯女人,她哪儿都去不了,这会 儿多半把人藏在自己屋里呢!” 大门敞开,季老太太开了灯,顺着江美琴的视线望去,季子墨巨大的席梦思上确实躺着一个人。 那人钻在被子里面,被子一颤一颤的,应该是里面的人紧张发抖所致。 江美琴眯眼一笑,眸子里透着几分狐媚。 “奶奶,这被子底下藏着的,一定就是沈惠洁!” 季子姗一想到马上就能逮住季子墨的狐狸尾巴,她笑得更欢快,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前头,一把扯开被褥。 张小蝶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美琴和季子姗皆是一惊,颤抖着声音问道:“怎……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老太太眉头一蹙,目光一沉,冷声问道:“小蝶,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张小蝶跌跌拌拌从床上爬下来,跪到季老太太面前,解释道:“子墨小姐这几日身体不太好,有些发寒。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她说要睡觉,但是又怕冷,我跟她小时候一 起睡惯了,所以她才喊了我来帮她暖身子……”“那子墨人呢?”季老太太眉头一抬,视线又在屋里扫了一圈,都没见着季子墨的人影,“说谎没有关系,一定要懂得如何圆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出奇制胜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奶奶找我么?”一线澄澈如水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背后响起。随后,钟可情便挽着贺迟的手,从楼梯口一步步爬上来,姿态端庄,宛如高贵的公主,神圣不可侵犯。她穿 着一身印花短裙,裙摆边上想着镂空的蕾丝,面上化着极为精致的妆容,长发弯起,看上去像是刚刚参加晚宴回来。 张小蝶一怔,赶忙迎上去:“子墨小姐和贺医生回来了。”她笑对钟可情,“方才老太太还问我你去了哪里呢。我一觉醒来就不见了你的踪影……”钟可情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季老太太:“奶奶找我是有什么急事么?”她又扭过头,满脸无辜地看了看季子姗和江美琴,“子姗姐姐和江阿姨怎么也站在 我房间门口?” 这都哪出跟哪出? 季老太太原本是要发怒的,但看到钟可情那副浑然未知的表情,一口怨气堵在喉头,想发火却又发不出。 江美琴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她上前一步,冷冷望了钟可情一眼,道:“小墨,你老实回答,今天晚上六点到七点之间,你是不是去了东山别墅?” 钟可情眉头一皱,“江阿姨为什么这么问?” “你还装傻!”季子姗脾气暴躁地很,上前便指着钟可情的鼻尖怒斥道,“你一定是去了东山别墅,不止如此,你还偷偷将沈阿姨藏起来了?”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钟可情一脸无辜。季老太太脸上的神情僵硬到了极致,良久才道:“小墨,你妈妈失踪了,如果是你带走了她,你乖乖承认,向奶奶认个错,奶奶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倘若,你一再隐 瞒,奶奶绝不姑息!” 呵……认了错,你就会放过我么? 就算你放过我,江美琴母女也会死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我有必要那么傻么。钟可情静默不语,倒是贺迟向前走了一步,牵着钟可情的手臂,朝着季老太太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老太太,今晚小墨陪我出席了好友的婚宴,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 了一跤,擦伤了手臂,我这才先送她回来休息。” 贺迟说着,钟可情伸出手臂来,露出手腕出的擦伤痕迹。 季老太太仔细看了看,那丫头的手腕确实是受了伤,可见贺迟说得不假。 “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在撒谎!”季子姗好不容易才设下这完全之策,只等着季子墨落马,谁想到那丫头现在却撇得一干二净! “季大小姐是在说我撒谎么?”贺迟冷眉一挑,目光冰冷地扫过季子姗的脸,锐利的视线似要将她的面部撕扯开来。 贺迟冷笑一声,静默望向季老太太,道:“老太太,小墨怕你担心,接近七点的时候,让我给您发了短信报平安,您应该收到了吧?” 季老太太掏出手机来,季子姗赶忙夺过手机去看,屏幕上果然有一条贺迟发来的已读短信。 季子姗当即懵掉了,那条短信的状态是已读,也就是说季老太太一早就看了短信,她故意不说,为了就是看她们母女像跳梁小丑一般帮着她找沈惠洁的行踪! 季子姗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季老太太冷哼一声,狠狠白了江美琴一眼,双眸之中满是对她们母女的鄙夷。 江美琴也是惊魂未定,这老家伙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们唱大戏,非但不揭穿她们,还配合着她们演戏,究竟是安得什么心! 钟可情静默许久,瞪着迷茫的目光,望向众人,一脸不确信地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妈妈失踪了么?” 季老太太无奈地点点头。 钟可情的眸光当即暗沉下去,面色煞得惨白,横了一双疑惑的眼眸,瞪向季子姗母女:“我妈妈好好的在东山别墅呆着,怎么会失踪?” 江美琴被她瞪了浑身发麻,连忙摆手道:“你别看着我,又不是我绑走的人——” 她话音刚落,隔壁房间就“砰”得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了颤。 贺迟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钟可情护在怀里。 砰砰—— 不远处又传来两声巨响。 季老太太眉头一拧,冷声问道:“什么声音?” 嘎吱嘎吱…… 别墅里还在发出怪的声响,一阵一阵的,像是有人在移动着家具。 钟可情挣脱贺迟的束缚,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听,而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季老太太,伸手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道:“是从子姗姐姐的房间传出来的——” 季子姗一脸迷茫,江美琴更是不明所以。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横眉望向季子姗:“你在房间里放了什么东西,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季子姗摸不着头绪,瞪着一双迷惘的眸子道:“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钟可情与张小蝶相视一笑,而后走到季老太太身边,淡然道:“奶奶,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子姗不悦得一跺脚,斥道:“那是我的房间!” 钟可情不怒反笑:“子姗姐姐,你的房间又怎样?你方才和江阿姨不也带着奶奶进了我的房间么?” 钟可情一句话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隔壁房间的声音还在继续,一颤一颤地,震得整栋别墅都在晃荡。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去看看——” 钟可情不由一笑,嘴角挂着几分狡黠,挑眉望向江美琴。 江美琴的视线触及钟可情嘴边漾起的那一丝邪肆的笑意,她的心忽的一凉,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等等……” 走到季子姗房间门口的时候,江美琴慌张地伸出手臂,拦在了钟可情身前,“屋里没什么。中午的时候窗户忘了关,应该是外头野猫跑进来,打翻了东西。” 贺迟哼了一声,开玩笑似地对季老太太道:“老夫人,你们这一带的野猫可真厉害,连二楼的阳台都能轻而易举地爬上来,相较之下,我们医院的野猫,可就弱爆了——” 季老太太自然知道贺迟话中含义,她眉头一拧,斥道:“开门!” 江美琴面容僵硬,整个身子愣在那里,动也不动。她惨白着一张脸望向季老太太,像是恳求道:“屋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江阿姨不肯开门,该不会是在屋里藏着什么不干不净的男人吧?”季老太太一直对江美琴勾引季正刚的事情耿耿于怀,钟可情故意这么说,为得就是要激动季老太太。 季老太太确实不是好惹的主儿,她伸出手臂来,一把将江美琴推倒在地,双臂用力一推,季子姗的房间大门便被撞开了。 季老太太第一个冲了进去,才走没两步,她就僵住了身子,动也不动地看着前方。贺迟和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正对席梦思的一张木椅上,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被捆住了,她的四肢上缠着一圈又圈的厚厚绳索,粗糙的绳子紧紧束缚着她的身 体,将她五花大绑在木椅上。 “呜……呜呜……” 面容脏兮兮的女子,头发疯乱,她的嘴巴上贴着胶带,口中依依呀呀地发出一些破碎的音符。 她的身体拼命地挣扎,带动着椅子向前移动。椅子的后脚因为她的前倾,也跟着离了地,但又终究因为力道不够,复又“砰”得一声砸回地板。 椅子的四只脚与大理石的地面不断发生着摩擦,故而发出一些“嘎吱嘎吱”的声响。 “天……天哪……”张小蝶惊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地惊叫出声。 江美琴知道出了事,却因为视线被挡住,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急地拨开面前的张小蝶和钟可情的身子,探出脑袋一看,整个人震惊得无法发出声音。 季子姗跟在她身后,小声试探着问道:“妈,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江美琴移开身子,给季子姗腾出一块空地来。 季子姗望着椅子上的人,忍不住惊叫出声:“沈……沈惠洁……她,她怎么会在这里?”钟可情掩着口鼻,忍不住呜咽出声。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木椅一侧,伸手就去解那粗厚的麻绳,无奈那绳子太过结实,她拼命撕扯,都无法解开。麻绳擦过她手腕处的 伤口,沾着殷红的血迹,这血迹与沈惠洁衣服上的血迹混在了一起,叫人无法辨认究竟是谁在流血。 贺迟见状,赶忙冲上前去,一把摁住钟可情的手臂,将她拉开,冷声道:“你受伤了,我来解——” 说罢,贺迟长臂一挣,那粗厚的麻绳便应声而断。 沈惠洁吓得不敢说话,直往钟可情怀里钻,口中还不停低声喃喃:“宝宝……宝宝……” 沈惠洁因为遭受巨大的打击,导致疯疯癫癫,智商停留在十年前,所以,她口中的“宝宝”自然是在喊钟可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姓沈的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季子姗原本就不聪明,不知不觉中被钟可情阴了一招还不自知。 钟可情目光一狠,利剑一般朝着她射过去:“子姗姐姐,我也很想问问,你将我母亲五花大绑,困在你房间,是想做什么?杀人灭口么?” “是不是因为我母亲看到了些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所以你就这样对待她?”钟可情话中有话,暗指周阿姨的死是季子姗所为。 巧得是沈惠洁突然疯癫起来,一个劲儿地往钟可情怀里缩:“怕……怕怕……杀人了,杀人了——” 季老太太一听,心中当即有了判断。 江美琴吓得说不出话来,季子姗则是有苦难言。 这一场计谋,原本是她们早早布置好了,专为赶走季子墨而设下的,如今却弄巧成拙,自己栽进了自己挖好的坑里。 事情原本就错综复杂,是她们先动了歪心思,自然不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季老太太狠狠剜了季子姗一眼,厉声呵斥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子姗惊慌失措:“不,奶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季老太太眉头一拧,“事情搞清楚之前,不许你再喊我奶奶!我可没有一个身为杀人犯的孙女儿!”她淡淡扫了江美琴一眼,复又看向季子姗,循循善诱道,“说吧,是不是 你妈妈指使你这么做的?这一切的主谋,都是你妈妈对不对?” 季老太太眸光闪烁,精光迸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好像在说: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妈妈身上,你还是奶奶的好孙儿,奶奶会原谅你的—— 季子姗支支吾吾着不敢说话。 当此之时,江美琴突然转过身,扬起手,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杜鹃便是狠狠一巴掌,厉声斥道:“混账东西!这些事情一定都是你搞出来的!” 杜鹃惊吓不已:“夫人……我,我没有……我只是依照你们的吩咐……” 啪—— 不等她说下去,江美琴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她嘴角破裂,鲜血直流。 “方才不是你说的么?说子墨去了东山别墅……”江美琴目光一冷,“你分明就是想引开我们,然后再偷偷把季夫人运走!” 杜鹃拼命地摇头。天知道,她只是依照江美琴母女的吩咐,故意捏造季子墨去过东山别墅,别的事情,她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江美琴目中含恨,两个耳光下去,她的十指都有些发麻了。她下手极狠,为的就是要杜鹃这个蠢货当替罪羔羊!杜鹃是她们安排在季子墨身边的眼线不错,可这个线人实 在太笨,居然给了她们错误的时间,以至于她们没能按计划行事,没能在东山别墅,将季子墨逮个正着!季子姗一听,当即反应过来,急切望向季老太太,“奶奶,我妈妈没有指使我!这件事情,我们完全不知情!杜鹃这丫头先前曾经巴结过我,让我把她从东山别墅调来季子 墨身边,她这样做,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杜鹃见她们母女反咬她一口,心下一慌,朝着钟可情求救:“子墨小姐,你相信我,我没有做过。一切都是她们母女指使的!” 钟可情冷眼相对。既然她一开始就选择了背叛她,又凭什么来奢求她帮她说话? 她的嘴角不由扯出一抹冷笑,这种狗咬狗的场面,虽然恶俗,但有时候还真挺解恨的! 杜鹃见钟可情沉默不语,心下一沉,面如死灰。“周阿姨的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江美琴想要将所有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急中生智道,“你一定是一早就算计好了,想要绑架季夫人,却不巧被周阿姨撞了个正着,你担 心被她拆穿,所以就杀人灭口了!” 杜鹃慌乱地摇头,双腿颤了颤,颓然跪倒在地:“不!我没有杀人!”她赤红着一双眼眸,狠狠瞪着江美琴。 “是么?”江美琴突然弯下身子,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杜鹃的面色顿时暗沉得可怕。 当着众人的面,她僵硬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欲坠地走到楼道口,纵身一跳,扑通一身从二楼摔下去,脑袋直直撞向大理石地面,瞬间血色四溢! “啊——” 楼下的佣人惊呼一声。 季老太太冷冷朝着楼下扫了一眼,不含情绪道:“既然已经有人认了错,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钟可情看得心惊,她自认重活一世,她已经足够铁石心肠,却不料季老太太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她面前陨落,她居然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或许在她看来,用两个仆人的贱命来保住季家的名声,划算得很! “送少夫人回东山别墅吧。”季老太太目无表情地瞪了一眼蜷缩在钟可情怀里的疯女人,对一侧的张小蝶吩咐道。 “不!谁都不许碰我妈妈——” 钟可情的身子向前一步,将疯癫的沈惠洁紧紧护在身后。 季老太太的眉头不由皱起,面色暗沉,冷着嗓子道:“小墨,你妈妈神志不清,呆在这宅子里不合适。东山别墅,她住了很多年,也习惯了,那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钟可情这次把沈惠洁带出来,自然就没打算再让她回东山。 季老太太的目光朝着沈惠洁逼视,威胁似的问道:“慧洁,你说是吧?”沈惠洁不过是一个疯子,哪里听得懂季老太太的话,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被吓得狠了,就一个劲儿往钟可情怀里钻,口中还不停低声喃喃:“黑房子,有鬼……怕… …”钟可情心疼地抚了抚沈惠洁额头散乱的刘海,对着季老太太一脸恳求道:“奶奶,偌大的东山别墅,就住了我母亲一个人,白天黑夜都闷在屋子里,周围看着她的佣人也不 愿意跟一个疯子讲话,母亲一个人很孤单,真的很可怜——”“子墨妹妹若是觉得沈阿姨孤单,完全可以搬到东山别墅去,陪着沈阿姨。”季子姗冷不丁插嘴道。她的眼眸中透露着毒辣的光芒,很暗藏着隐隐的嫉恨,大约是因为算计 不成,恼羞成怒。 钟可情还没发话,季老太太已经怒目一瞪,斥道:“不行!小墨不可以住进东山别墅!” 为什么不可以? 难不成东山别墅暗藏着什么玄机么?老太太的话在钟可情心中激起不小的涟漪,但眼下钟可情并不想与她争辩这些,她只想将沈惠洁留下来好好调养。如今沈惠洁骨瘦如柴,精神又萎靡不振,若是回到东山 别墅,恐怕不久于人世,那十年前的秘密就真的要埋藏在火海中,永远都无法浮出水面了!“奶奶不让我住进东山别墅,那就让我妈妈留下来。总之不管在哪里,我都不要跟妈妈分开——”钟可情目光坚定,双手紧紧扣住沈惠洁的手臂。相较之下,沈惠洁反倒像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目光呆滞地蜷缩在地上,躲在钟可情身后,不敢与季老太太对视。“东山别墅安静,更适合她养病。”静默了许久的江美琴突然开口道。她耗费两年的时间,时时刻刻给沈惠洁投着慢性毒,如今沈惠洁已然病入膏肓,在这种危急关头,她 怎么可能舍得放过她?当初若不是沈惠洁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正刚,她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无名无份的地步? “呵……是么?”钟可情轻叱一声,“江阿姨这么希望我妈妈回去,我反倒更加不放心了。” “你……”江美琴眉目一冷。钟可情微微挑了挑眉,眨了眨黑亮的眼眸道:“东山别墅真那么好,江阿姨怎么不住进去?”她又淡淡扫季子姗一眼,“眼下刚发生了两起命案,都跟东山别墅脱不了关系。 就当所有的事情是杜鹃一个人做的,可我母亲是在子姗姐姐的房间被发现的,在没有人能证明你们母女的清白之前,我绝对不会放我母亲独自一人回东山别墅冒险!” “嗯嗯——”沈惠洁好像听懂了钟可情的话,她虽然傻,但依旧跟着不住地点头。 “奶奶,”钟可情抬起头,迎上季老太太冷锐的目光,“不管十年前火灾的真相如何,妈妈终归是我的妈妈,她也是终究是你的儿媳,囚禁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么?”贺迟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道:“老夫人,小墨说得不错,季夫人确实不适合再回东山别墅。方才我帮她解开绳子的时候,探了她的脉象,她唇角泛紫,应该是患有隐性的 心脏病,东山那边人迹罕至,夜间更是寂静得恐怖,再住下去,对季夫人的身体恐怕不好。” 说着,贺迟又凑近沈惠洁身边,细细观察了一下,“另外,依我看,季夫人除了心脏病,可能还患有一种很罕见的病症,这个时候若是不及时接受治疗,后果堪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季老太太若是还不点头,就显得心肠狠毒了。 她叹息了一声,很不情愿道:“既然这样,就让她暂且先留下,等治好了病,再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钟可情见季老太太点头,面上终于露出些许喜色,兴奋道:“多谢奶奶。” 季子姗见钟可情得逞,气得狠狠一咬牙,贝齿正巧撞在了下唇上,血腥味儿很快在她唇边蔓延开来。 江美琴赶忙拉住季子姗的手,以免她冲动误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警告道:到此为止!“至于慧洁的房间——”季老太太的声音顿了顿,自打季子姗母女入住季家之后,季子姗就霸占了季子墨的房间,而季子墨和江美琴二人则分别住在两间客房。眼下,季家 竟然没有多余的房间留给沈惠洁住了。 钟可情眸光一转,脑海中灵光闪过,她连忙做出一副怜惜的表情,抚摸着沈惠洁的手臂,叹道:“奶奶,如今我妈妈手脚都擦伤了,身上更是伤得不轻,行动不便……” 季老太太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眉头一拧,转身对季子姗道:“子姗,这几日,你就先和美琴两个人挤一挤,你沈阿姨行动不便,暂时就在这个房间住下了。” 钟可情嘴角微微弯起,怎么觉得这句话不久前季老太太才对自己说过呢? 钟可情费力地将沈惠洁扶到席梦思边上坐下,整个人看上去累得很,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而贺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季老太太眉头一皱,朝着不远处的张小蝶扫了一眼道:“眼下杜鹃出了事,子墨身边都没个人照顾,慧洁又病成这样……小蝶,你就暂且留在小墨身边,帮忙照顾少夫人吧 。” “这……”季子姗一脸的不情愿,无奈江美琴的手压在她的肩头,有千斤重。她只得看似乖巧地点了点头:“就依奶奶的意思。” 张小蝶一听,心中兴奋不已,朝着季老太太弯了弯身子,而后赶忙去帮着钟可情端茶倒水,伺候沈惠洁。 “打电话给警察局的陆警官,让他找人来‘验一验’周阿姨和杜鹃的尸体,尽量低调处理这件事——” 季老太太的目光从沈惠洁脸上一扫而过,带着几分厌恶,她仿佛不愿在这里多呆,吩咐完了之后,就下了楼。 “奶奶放心。”钟可情目送着她离去。 季子姗和江美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呆愣在原地,一直杵在门口不动。 “小蝶,送客……”钟可情嘴角微勾,眨了眨眼眸,笑意越发灿烂。季子姗恨得直咬牙,双腿想灌了铅似的,钉在地上。这房间虽然不算豪华,但好歹是季家嫡长女住的屋子,她一旦让出来,就有一种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受到了动摇的感觉 。那种抑郁感时刻萦绕在心头,让她很难咽下这口气。钟可情见她不动,忽得站了起来,唇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走近季子姗身侧,眉目轻挑道:“子姗姐姐,这屋子原本就是借给你住的,现在好了,总算物归原主了。 你还站着做什么,该不会是舍不得吧?如果舍不得,我帮你跟奶奶说……楼下的储物间和这屋子一般大小,收拾出来,稍作装修,也能给你一样的感觉呢!” 储物间? 那可是佣人们夜晚来不及归家之时住的地方,钟可情这样一说,季子姗更是气得无地自容。她狠狠一扭头,挽住江美琴的手,道:“妈,我们走——” 盯着她们母女二人的背影,钟可情冷不丁启唇,暗暗道:早该滚出去了! 站在落地窗前的贺迟,愣愣望着钟可情的背影,将她方才的一言一行看在眼底,原本迷惘的一双眼眸变得幽暗无比……时间紧迫,钟可情需要赶快查出沈惠洁的病因,以免沈惠洁遭人毒手。她匆慌锁上房门,张小蝶则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塑料袋来,袋子里装得正是从东山别墅摘回来的那株 米兰,她将米兰递到钟可情手中,道:“我怕季老太太有所察觉,没敢将它带到子墨小姐的房间。”钟可情不由多看了张小蝶两眼。真是个聪慧伶俐的姑娘,这米兰若是在她的房间被人搜出来,那就坐实了她去过东山别墅的事,但倘若在季子姗的房间被查到,那江美琴 母女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钟可情细细观察了那株米兰,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将它递到贺迟手中,诚恳道:“能不能帮我找专业的机构分析一下它的化学成分,我想知道它会不会对人体有害?” 贺迟背倚着百叶窗而立,双眸幽深似海,紧抿的薄唇动了动,冷声反问:“为什么?” “恩?”钟可情疑惑地抬头。 贺迟眉头紧皱,“为什么?凭什么要我帮你?我似乎没有义务为你服务。” 钟可情一惊,贺迟帮她,她一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从没有想过他帮她还需要什么理由。 贺迟三两步走到床头,拿起梳妆台上的镜子,对着钟可情的脸一照,阴沉的面容道:“你对着镜子看看,现在的你深不可测、攻于心计,这还是你么?”钟可情和季子墨本就是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即便钟可情拼尽全力去伪装,在最熟悉季子墨的贺迟面前,她仍旧无处遁形。可贺迟不相信鬼神之说,只是一个劲儿的认为季 子墨变了,变得冷漠,变得多疑,甚至连曾经爱他的那颗心都变了…… 贺迟面上阴晴不定,声音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疲惫,“你还能变回来么?从前的子墨虽然沉默寡言,但她善良大度,纯洁天真……是我的子墨。”钟可情接过贺迟手中的镜子,当着他的面,摔得粉碎:“善良大度?那是什么?能当饭吃么?纯洁天真?那是懦弱无能!”她目光一狠,“贺迟,我受够了那种任人鱼肉的日 子。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那就恨吧!” 钟可情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狠狠敲击在贺迟心上。她不是季子墨,她不想贺迟再对她抱有幻想! 贺迟抿唇,眉头拧成了川字。 看钟可情这样的反应,他那原本冷硬的眸光之中忽的多了几分心疼。 他从前单纯天真的小墨,在他出国的两年内,究竟经受了怎样恐怖的事情,将她磨砺成今日的模样。 不管她对他怎样凶、怎样绝情,他依旧恨不起她。他的内心深处装着的,是满满的心疼、满满的怜惜,还有连瀑布都冲击不掉的爱意。 贺迟的长臂忽得伸出来,一把将她摁入怀里,像是要揉入骨髓:“怎么恨你……你倒是告诉要怎样才能够恨你!” 钟可情哀叹一声。 这难道就是命运么? 就算她想尽办法要将他推开,他都不肯离去。 是诅咒么?她抢占了季子墨的身体,上天带给她的诅咒么? 钟可情放弃了挣扎,许是因为太累了,软趴趴地倒在贺迟怀里,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醒来的时候,沈惠洁正在床上搭着积木。她的智商令人着急,学着六七岁的小朋友,搭着木房子,一个人玩得津津有味。 张小蝶推门送了早饭进来,对钟可情道:“子墨小姐,你累了一整天了,连口水都没喝,先吃点粥垫垫肚子吧。” 钟可情瞟了一眼沈惠洁,问道:“我妈妈吃了吗?” 张小蝶无奈地摇头:“和在东山别墅的时候一样,季夫人还是不愿意吃东西,我喂了她几口,她都不肯咽下去,就像婴儿吐奶一样——” 钟可情像是想起了什么,环顾房间一周,而后蹙眉问道:“那株米兰呢?” 张小蝶道:“贺医生带走了。” “恩?”不是想要一个理由么?怎么…… 钟可情心中疑惑,面上隐约露出几分忧郁来。张小蝶见了,忙道:“子墨小姐,贺医生让我转告你,他已经想通了。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她的全部,即使哪一天她变了,他也应该去适应她的变化,重新喜欢上她。贺医 生喜欢子墨小姐,不需要理由。所以,他帮你,就再也不需要理由了。” 钟可情怔怔张大了口,胸口隐隐作痛。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被贺迟感动到了。如果……如果小墨还没有死,她嫁给贺迟,应该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所以,他带着米兰去做检测了?”钟可情挑眉问道。 张小蝶点了点头:“是的。子墨小姐还记得沈医生么?” “什么?”提到“沈”这个姓,钟可情的心底就隐约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张小蝶笑道:“就是上次帮您做腹腔镜手术的沈让沈医生呀!贺医生说了,沈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那株米兰他会转交给沈医生,如果查出什么端倪来,沈医生会亲自跟你 联系的——” 孽缘!这真是孽缘! 重生后的钟可情,千方百计地躲着沈让。可是,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怎么偏偏就要让他们两个人撞上呢! 原以为腹腔镜手术是最后一次碰面,谁想到那不过只是一个开端,渺小而充满趣味的开端。 “呐,”张小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来,“这是贺医生留下的,是沈医生的电话号码,你要是想问什么,随时可以联系他——” 纸条上写着:1574748748x 要我去死,去死吧,去死吧。 这电话号码,钟可情简直烂熟于心。她现在的心情焦躁到了极点,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叮铃铃—— 恰当此时,床头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 钟可情伸手去接,“喂?”话筒里面一片静寂,好一会儿功夫,谢舜名那沙哑暗沉的声音才透过隐形的电话线传过来:“你昨晚去了哪里?我等了你一整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谁比谁无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嗯?”钟可情有些发懵。 “麒麟烧得很厉害——”电话那端的声音闷闷的,藏着些许抑郁。 钟可情下意识地反问:“你不是医生么?” “……” 谢舜名沉默了片刻,便挂断了电话。 钟可情左思右想,心中不安,从床上坐立起来,冲了个澡,速速换上衣服,便要出门。 张小蝶望了一眼床头的早饭,一口都没动,忍不住问道:“子墨小姐,你这是……” 钟可情扫了一眼不远处独自搭积木的沈惠洁,道:“看好我妈妈,我上班去。” 张小蝶皱眉:“可是老夫人已经帮你请了长假——” 请了长假有什么用,她可是收了小麒麟的照看费的,谢医生可没那么好心。 钟可情只是微笑:“你就不用管了。” “可……”张小蝶吞吞吐吐。 “恩?”钟可情眉头一抬,“还有什么事?” “贺医生要我看着你,去哪儿都得告诉他。”张小蝶抿了抿唇。 钟可情不觉摇头,真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小姐!”钟可情才走出房门两步,张小蝶便急着追上来,将手机塞到钟可情手机,“还是带上手机吧,别再让贺医生找不到你了。你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别再 为一些小事怄气。”钟可情眨了眨眼睛,目光在张小蝶身上停顿了半响。看来季子墨和贺迟之间的事情,张小蝶知道得不少,改日定要让她一一说给自己听,贺迟喜欢小墨哪里,她就改哪里 ,总归有一天能甩掉他的! 赶到谢家的时候,谢舜名正半眯着眼眸,悠然自得地看着报纸,见她进门,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小麒麟病了,他还有心思在这里看报纸? 钟可情从前呆的是妇产科,顶喜欢小孩儿。她有些恼怒地踢掉鞋子,朝着小麒麟地卧室走去。麒麟正安详地躺在摇篮里,不哭不闹,一双清灵透彻的黑亮眼眸,盯着钟可情骨碌碌直转悠。见钟可情朝着他靠近,他更是忍不住兴奋地挥动起小手来,口中“依依呀呀” 地发出一些欢快的音符。 这是生病的样子么? 一点都不像! 钟可情伸手摸了摸他那鸭蛋般光洁的额头,体温正常,根本没发烧。 冷冷转身,走到谢舜名面前,眸中含着几分责备道:“你骗我!” 谢舜名不怒反笑,“不骗你,你会来?” “我……”钟可情理亏。 谢舜名这才直起身子,将早上的晨报丢到她面前。 钟可情接过报纸,瞟了一眼头版头条:豪门险恶,一夜之间季家连出两起命案。 “说说吧,怎么回事。”谢舜名抱臂而立,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扬起,看上去漫不经心,可抽动地嘴角已经出卖了他,他内心必定是担忧的。 这是季家的事,钟可情不希望外人知道得太多,只是淡淡答:“出了点小意外。” “两条人命是小意外?”谢舜名眉目一冷,双眸中带着些许寒意向她逼近,“我听说,在东山别墅呆了十年的季夫人都被接出来了!” “恩。”钟可情沉闷地应了一声。有些八卦杂志果真不能小瞧,连这种细节都能挖得出,狗仔队改行去当警察得了,比起现今某些警察,强上千倍百倍! 谢舜名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上次真心话大冒险,你说你要回到十年前,杀掉一个人……难道真的是季夫人?”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脑子里有些混乱。上回是因为陆屹楠在场,她说那些话,为的只是想看一看陆屹楠的反应而已。钟可情的十年前和季子墨的十年前,那是八竿子都 打不着的事! “十年前做不了的事情,你想要现在做么?”谢舜名眸中寒流涌动,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杀人可是犯法的事!” 是啊,在他看来,杀人是犯法的。“如果有人杀了你心爱的人,现在却没有证据定他的罪,你会任由他逍遥法外吗?”钟可情目光一狠,“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就算是亲自动手,只要能够复仇,也在所不 惜!” 万一她不能通过法律手段,报复陆屹楠、钟可欣和童瑶,那她很有可能会自己动手,到那时,谢校草还会站在她这一边么?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杀了人,你会报案么?”钟可情又问。 谢舜名怔愣了半响,望着季子墨的眼睛,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另一双柔软温和的眸子。 “不会,我是医生,又不是警察,我从来不做没有酬劳的事情。” 钟可情笑了笑,澄澈的瞳孔里几乎可以照见对方的脸。很好,只要他愿意置身事外,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但是,”谢舜名忽的眸光一黯,“杀人归杀人,麒麟的照看费我已经全部打到你账上。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既然我已经付了钱,最近一年内你就不可以死,我讨厌那种被 死人诈骗的感觉——” 他言语毒辣,实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做她的事,他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隐忍一年时间么? 一年的时间,足够陆屹楠爬上事业的顶峰,届时再让他重重摔下来,这才解恨。 钟可情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一年内,我什么事都不做。” 谢舜名表情淡漠地点头,心里头却想着:我就不信,你与母亲一道生活一年后,真能对她下手? “呜呜……” 才走开没两步,卧室里的小家伙便开始闹腾。 谢舜名淡然道:“是饿了。” “恩?”他知道小麒麟饿了,怎么还愣着不动? 谢舜名看都不看钟可情一眼,又道:“昨天晚上起,我喂他吃过。” 钟可情眉头一皱:“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喂奶,你是怎么当爸爸的?” 谢舜名的面色突然暗沉了下去,眉目中带着几分阴郁的味道,低哑着声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儿子?” 什……什么? 谢舜名的话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在她心头炸开,钟可情呆愣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他姓谢啊。”钟可情说得有些无力。“这年头连身份证都能造假,改个姓有什么怪。”谢舜名抿了抿唇,朝着她毕竟一步,暧昧地贴着她的耳朵问道:“就算他不是我儿子,你也不要对我抱有希望,我对小妹 妹可不感兴趣。” 钟可情慌乱地点头。 谢舜名任由姿态亲昵地贴在她身上,这时卧室里的哭喊声更大了。钟可情猛然惊醒,一把将他推开,冷沉道:“我去喂奶——” 谢舜名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觉勾起。钟可情喂小麒麟吃过奶,将他放在沙发上,逗弄了一会儿之后,她的目光忍不住扫向身侧的谢舜名:小麒麟如果不是他的儿子,那会是谁的儿子呢?为什么他要帮着别人 照看儿子?还有,孩子为什么要跟着他姓? 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问题,那种压抑感涌在心头,让她呼吸困难。 小麒麟眨巴着小嘴朝着她笑,嘴角边上的奶渍若隐若现。 钟可情看得出神,麒麟现在四个月大,如果当初她的孩子没有死、没有被陆贱人挖心,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叮咚叮咚—— 恰当她怔神之际,门铃声突然响起。 钟可情放下小麒麟,奔到门口,对着猫眼里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人是关静秋。 钟可情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回头对谢舜名道:“是关小姐。” “就说我不在。”谢舜名冷声道。 钟可情蹙眉,“你明明在的,这样很伤人,还不如不开门。” 谢舜名闷哼一声,“她有钥匙,你不开门,她会自己进来。” 有钥匙? 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么? “有人么?”门外的关静秋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手伸进包里掏钥匙。 钟可情啪得一声拉开大门。 关静秋见到她,身形明显一震,原本平静如水的声音变得不再镇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可情低了低头道:“谢医生让我过来帮忙照看小麒麟。” 关静秋的脸上明显露出不悦,“季小姐,你才多大,你懂育婴么?为什么要让你来看孩子?” 钟可情背脊一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是啊,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而已,谢舜名居然让她来照看孩子,确实让人想不通。 “他在么?”关静秋又问,“让我进去,我有事要问他。” 谢舜名方才那副表情,分明就是不想见关静秋。钟可情以为他们小两口闹别扭,便压低了嗓子道:“谢少今天不在家,关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会转达的。”关静秋忍不住一声轻笑:“转达?恐怕不方便吧。我们的感情问题,还轮不到第三个人来管。季小姐,你既然是大家闺秀,就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跑来这里当‘保姆’,若 是让媒体知道,像样么?”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儿,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钟可情没有说话,关静秋突然贴到她耳边,低声笑语:“不要以为你占领了这片领地就能成为他的人,他只是没有定性而已,等到心静了,自然会抛开你,回到我身边。毕 竟,我们两个在美国朝夕相处了十年……” 钟可情原本以为,时隔十年,关静秋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现在看对,只要是有关谢舜名,所有“温婉”、“高贵”这类的气质词汇,她都可以抛弃不顾。 “哦?是么?”钟可情挑了挑眉。 “是。”关静秋咬牙。 钟可情眨了眨眼睛,樱桃小口笑得娇俏,“我猜,你和他相处了十年,至今都不知道小麒麟是谁的孩子吧?” 像是被戳到痛处,关静秋背脊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怎么?被我说中了么?”钟可情只要一想起十年前关静秋和谢舜名两个人抛下孤独无依的她,双双飞赴美国,她就难以遏制地想要报复,“你们相处了十年,你却对他一无 所知,难道不觉得可悲么?” 关静秋不同于钟可欣,她家教甚严,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不是破口大骂,亦不是恼羞成怒,只是惊得说不出话,一腔怨愤全都吞进了心理。 钟可情缓缓地笑。憋死你才好! 关静秋转身就要离开,钟可情却突然将她叫住:“要不要进来看一眼小麒麟……” 她的目光朝着屋内扫了扫,果不其然,沙发上的谢舜名,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不……不用了。”看着他和被的女人的孩子么?关静秋失望地离开。防盗门啪得一声关上,钟可情刚转过身子,谢舜名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双臂撑着门框,将她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小丫头,你的占有欲还挺 强。” 钟可情杨起嘴角:“谢少用我挡桃花,我总得演得逼真些。” 谢舜名的眸光转了转,“以你的天赋该去学表演系,学医做什么?实在浪费!” “你呢?你为什么学医?”我记得你小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学医,你喜欢法律,还喜欢心理学,可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医生这一行呢? 谢舜名指了指自己,似真似假道:“我有绝症,久病成医,懂不懂?” 他的眉梢挂着些许忧郁,但他背后的阳光太过晃眼,以至于钟可情没有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绝症?呵……”钟可情低笑,“性早熟么?” 谢舜名怔了怔,像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带着宠溺地味道:“是呢!” 钟可情的长发正遭人“蹂躏”,可她却异常的享受,因为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他们双双躺在月牙湖边的青草地上,仰望着西垂的斜阳,他宠溺地揉乱她的长发,跟她说:丫头,我今年十八岁了,成年了。 然后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看向他:成年了咋样?成年了就可以把隔壁班的班花骗上床了么…… 那时候,她年幼无知,并不晓得说出那样的话,是多么的酸味十足。 两个人就贴在门后一角,姿态亲昵至极,好一会儿工夫,钟可情才回过神来,推开他的手臂,面色冷沉地道:“性早熟可不是什么好事,得治。” 回到客厅,谢舜名从房拿出一叠资料来,丢到钟可情面前,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一本正经道:“去一趟医院,帮我把这个交给陆医生。” 钟可情接过文件夹,随手翻了翻,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有关心外科的临床手术案例。她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哪位陆医生?” 谢舜名深邃的眼眸暗沉无比:“陆屹楠,你可情表姐的男朋友,你可欣表姐逃婚的未婚夫,你难道不认识么?” 真是讽刺,怎么可能不认识? 钟可情咬得下唇都要渗出血来,她又细细扫了扫文件,蹙眉问道:“心内和心外不是很少有联系么?谢医生和陆医生很熟?” 谢舜名微微一怔,“算不上熟。陆医生知道我在克利夫兰诊所呆过,想问我要一些国外的临床案例资料,我顺手整理给他——” 只是顺手么?钟可情轻描淡写地看了几眼,便知这些案例都是国外心外临床史上很少见的案例,并且每一个案例都极具代表性,将这些整理出来,少说也要花上一周的时间。谢舜名和 陆屹楠才认几天,至于做这些么? “有偿的么?”钟可情反问。 “无偿。”谢舜名的薄唇抿成一线。 “为什么呢?谢医生不是说过,你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没有报酬的事,你从来都不做么?” 谢舜名轻哼了一声:“我只是很欣赏他,为了已故的可情,宁愿拒绝可欣的求婚……”他低头望了钟可情一眼,眸光复杂,“倘若是我,我未必做得到。” 陆屹楠那是在拒绝钟可欣的求婚么? 钟可情忍不住冷笑,原来她使了点小手段破坏了钟可欣的婚姻,反倒成就了陆禽兽痴情男的形象。想到这里,钟可情心里又不爽了…… “好的。”钟可情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接过文件,“谢少放心,资料一定帮你转交。” 谢舜名今天调休,特意在家看着小麒麟,钟可情则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嘴角不觉勾起一抹迷人的笑。 回到医院,钟可情先将那一叠资料扫描了一遍,将扫描件传到自己的电脑里,而后用图片识别器,将图片转换为文字。她跳去简单易懂的案例,挑了几个国内难得一见的案例,将其中最关键的几个步骤删除,又凭着自己的直觉,随意补充了几点。编辑完成之后,重新打印,将资料原件销 毁,扫描件删除,拿着修饰过的文件上了楼。 钟可情去找陆屹楠的时候,心外的办公室里没有人。 陆屹楠的办公室,她很熟悉,虽然搬了新楼,但里面的摆设和从前也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大约就是同在一间的副主任医师被分离了出去。陆屹楠从小家境贫寒,以他大学四年的学习成绩其实完全可以出国深造,大约是穷得怕了,被那股铜臭味儿所吸引,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工作。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他进 流光医院五年,比起副主任医师,资历尚浅,但他却能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背后的付出不言而喻。 陆屹楠的笔记本开着,座位上却没有人。 钟可情的心里仿佛有一只毛毛虫在涌动,她放下文件件,双手鬼使神差地摸上了键盘。 砰—— 电脑里面发出一声低低的沉闷声。 钟可情按在回车键上的手缩了缩,怎么设了开机密码? 她不由皱眉,依照陆屹楠从前的习惯,他极少设开机密码的。他珍惜时间,分秒必争,就算输入开机密码只需要十秒钟,对他来说,那也是浪费生命。 或许……他的笔记本里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也对,他做过了那么多狠毒的事情,又怎么敢把一切都曝光在大家面前。 开机密码,钟可情细想了一会儿,先是输入了陆屹楠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又输入了钟可欣和她的共同的生日,依旧显示“密码错误”。 她记得从前的陆屹楠很简单,连所有的银行卡设得都是同一个密码。 陆屹楠说过:把你的生日变成银行卡密码,我就可以深深刻在脑海,永远忘不掉。感谢上天让你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感谢它将你赐予给我。那曾经是钟可情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可是直到她被他锁紧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当她日日夜夜听着他和姐姐在楼道口火热缠绵,当她被剖腹挖心,当她看着端庄美丽的大 姐借着她的心脏,与他携手走入婚姻殿堂……钟可情才恍然明白过来,那个银行卡密码哪里是她的生日?根本就是钟可欣的生日!她们本就是姐妹! 四月一日…… 不知为什么,一个日期钻入她的脑海。钟可情的双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开机密码处输入了那年那日。 咚—— 一阵清脆悦耳的开机音乐响起,陆屹楠的笔记本居然打开了。 今年的四月一日,这是什么日期?愚人节么?还是—— 钟可情瞪着笔记本上的背景图片,双目看得发直。 这,这不是她前世的照片么? 虽然她和钟可欣拥有着同样的五官,连那身衣服都是一起买的,可是照片中的人躺在病床上,小腹处微微隆起,那分明是她怀孕三个月左右的照片! 四月一日,她赫然想起来,今年的四月一日正是她离世的日子。 钟可情瞬间如堕冰窟,整个人从头顶寒到了脚底。 留着一个已故之人的照片用作电脑,开机密码设得又是她的死期……她无法想象陆屹楠的内心是有多么的阴暗,他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钟可情慌乱地点开他桌面上最显眼的一个文件夹,文件夹以“挚爱”命名。 钟可情一直以为里面会是钟可欣的照片,可点开的刹那,却吓得傻了眼。 整整一千零九十六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她钟可情! 背景全都是阴暗的地下室,她四目无光地瞪着天花板,腿脚被困,面色惨白的躺在那张窄小的床榻上。 照片的姿势大同小异,但每一张的右下角都记录着日期,不多不少,整整三年—— 钟可情难以想象,陆屹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拍下这样的照片。时隔四个多月,他还收藏着这些不为人知的照片,是内心阴暗么? 这些可都是证据,他居然敢光明正大地留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钟可情飞快的打开邮箱,添加附件,刚要按下发送键…… 嘎吱一声,办公室的大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陆屹楠的办公桌不是正对着大门的,钟可情直来得及关掉邮箱,删除浏览记录——才一抬起头,她的视线便跟陆屹楠撞了个正着。陆屹楠目光复杂地望了她几秒,刚要开口,钟可情率先朝着他机灵的眨了眨眼眸,露出一脸崇拜来:“陆医生,你要的资料。”她说着,将手上的文件夹递给陆屹楠,笑着 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相框,问道:“你怎么还留着可情表姐的照片?” 看钟可情一脸认真地盯着那陈旧的红木相框看,陆屹楠终于松下一口气,伸手合上了笔记本。因为早上的手术来得很急,他走得匆忙,甚至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关电脑。若是这台电脑里面的照片被旁人看到了,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细细观察了钟可情的表情 ,淡然若水,目光澄澈,一点都不像刚刚受了惊吓的样子,那她应该没有看他的电脑吧! “可情的样子,我想一辈子刻在脑海里。”陆屹楠目光渺远,陷入沉思。 看他的神情,钟可情心底渐渐松下一口气,他应该没有发现她碰过他的电脑吧? “可情表姐能有陆医生这样的男朋友,不枉此生了。”钟可情恭维道。两个人都说着违心的话,她的心底便没有半点愧疚,而是无与伦比的快感。 陆屹楠接过钟可情手中的资料,随手翻了几页大标题,便笑道:“季小姐,替我向谢医生转达谢意,这些资料都是国内很难找到的。”钟可情拾起桌面上的相框,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谢医生说过了,多谢的话不必多说,他之所以愿意帮你,其实……”钟可情用手点了点相框上的人,“多亏了可情表姐 。” “恩?”陆屹楠的眉头不由皱起。 钟可情心念一转,面上露出几分吃惊来:“陆医生难道不知道么?谢医生可是可情表姐青梅竹马的恋人呢……” 陆屹楠的脸色愈发阴沉。钟可情只要一想到,三年前的薰衣草园里,他当着谢舜名的面,强行夺走她的处子之身,她就恨得喘不过气来。那种钻心的痛苦时刻萦绕在她的心头,仿佛指望着她找一 个空子,尽数这一切回报在陆屹楠身上。 “其实十年之前若不是谢医生因故飞赴美国,可情表姐和他可能已经结婚了——”钟可情接着道,她一面说,一面皱起眉头,露出几分古怪的表情来,“这……” 陆屹楠面色愈发难看,拧着眉头一脸茫然地问她:“怎么了?”钟可情忍不住伸手在他的鼻头比划了两下,而后又一脸忧郁道:“没什么。”紧接着,她转过身,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嘀咕道:陆医生的眉眼和谢医生好像有 几分相像呢…… 她声音虽小,但全都敲在了陆屹楠心上—— 陆屹楠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按在笔记本上的手臂不觉颤了颤,指节苍白,毫无血色。 钟可情很满意地回头,对着他笑了笑:“陆医生,谢医生说了,如果你还想要什么资料,可以随时找他。你照顾了可情表姐这么多年,谢医生很是感激……” 钟可情从来不吝啬这些客套话,尤其这些话还能让某人憋出内伤来。 陆屹楠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恍惚中,对着钟可情勾起一抹笑容:“我记住了。季小姐若是在流光遇到了什么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帮忙,毕竟你是可情的表妹——” “真的么?”钟可情粲然一笑,“我记下来,将来陆医生可千万别躲着我!” 说罢,钟可情欢快地跑出了心外,躲在陆屹楠的办公室外头,静悄悄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待到大门合上的瞬间,陆屹楠原本挂着笑意的脸,瞬间暗沉下去,一双温柔的瞳仁冷冽如冰,黑暗地摸不着底。他长臂一甩,愤怒地将手中的文件夹狠狠摔在了地上,里 面的纸张撒开来,铺成了一地。 “谢舜名!”他一拳砸在笔记本边上,咬牙切齿地念叨着那个名字。 果然是生气了呢! 钟可情露出畅快的笑容。上一世,咱们不用再提,这一世,就看谁比谁更无情! 谢舜名的公寓里,一名戴着鸭舌帽、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背光而立。 “怎么样?她把资料送过去了么?”谢舜名半倚在沙发上,眼眸微微眯起,仰头望着天花板,看上去心不在焉,实际上却是上了心的。 易阑珊是他早前买通的私家侦探,查季子墨的消息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只是最近才有了些眉头。 “送是送去了,只是……”易阑珊将一叠照片丢到谢舜名面前,“她对那叠资料动了些手脚,好像是故意不想让姓陆的拿到有用的信息。”“这么说,我还多此一举了!”谢舜名轻笑一声,眸底晦暗不明。早先陆屹楠问他要这些案例的时候,他已然留了心。可情的死至今疑虑重重,可情才出事没多久,身为男 朋友的陆屹楠就跟可情的双生姐姐爆出婚讯,婚礼之上还冒出个抢亲的童谣,这一切的一切,已然超出了谢舜名的想象。 谢舜名担心陆屹楠要这些资料别有用途,更担心陆屹楠跟钟可情的死有关,所以事先在那叠资料里面动了手脚。 他捏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季子墨跟他做着同样的事情,将那些典型案例的关键点模糊化处理。 呵……好一个聪慧的丫头!说她高中没毕业,没有学过医,可她却有着惊人的慧根,有着超出常人的领悟能力。谢舜名盯着照片上的几个关键点看了看,那丫头做出的修改合情合理,若不是亲眼见 过手术实例的人,绝对看不出这些资料已经被动过了手脚。 “可不是,这丫头的胆子比你想象中更大!”易阑珊又丢出一打照片来,“她潜进陆屹楠的办公室,猜出他的开机密码,甚至试图动他电脑的资料。” 谢舜名盯着照片看了看,因为拍摄的问题,只能从窗户的反光玻璃里面看到电脑屏幕上的模糊内容。 屏幕上是一个女人,和可情有着几分相像,又有些像可欣,毕竟她们两姐妹是一母同胞,很难辨认。 “她怎么会直到陆屹楠的开机密码?”谢舜名的眉头不由皱起。易阑珊咬了咬唇,“这一点我也很怪。我调查过从季子墨出身至今的所有资料,除却十年前的火灾被人刻意抹去,我特意查了查季子墨的人际圈。她今年十六周岁,在钟 可情小姐去世之前,她根本就没有见过陆屹楠,能猜出陆屹楠的开机密码,简直就是迹!”见谢舜名的脸上露出些许疑虑,精明的女侦探又道:“他们都走开之后,我也尝试过。陆屹楠的开机密码既不是自己的生日,亦不是钟可情的生日,所有我能想到的数字都 输入了,一个都不对!可季子墨却能猜对,不觉得怪么? 谢舜名垂眸深思了一会儿,忽的抬起头来,“或许季子墨在计算机方面有着惊人的成就?先前她也登陆了可情的QQ,可情的QQ密码极为复杂,不是一般人猜得出的!” 易阑珊又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季子墨从未修读过计算机方面的课程,就连中考的计算机课考试都是找高年级同学代考的——” “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啊!”谢舜名的嘴角不觉缓缓露出几分邪肆的笑意来。对这丫头琢磨得越深,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兴趣便越来越浓烈。就是他三岁的时候遇上刚刚出世的钟可情一样,他用 稚嫩的小手摸着摇篮里更加弱小的她,那个小生命只是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便勾起他一生浓烈的兴趣。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说。”易阑珊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自信来,“这大概是我查到的最有价值的消息。” “哦?说来听听。”谢舜名的双眸眯成一线。 “四个月前,钟可情小姐离世的当天,季子墨曾经割腕自杀……”易阑珊缓缓道。 “这算不上秘密。”谢舜名勾起唇角,“我听贺迟提过,是因为江美琴母女的入侵,那丫头因为极度的自闭和抑郁,才选择了自杀——” “呵……”易阑珊轻笑出声,“贺医生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恩?”谢舜名听出她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易阑珊又丢出一叠照片扔到谢舜名面前,“季子墨自杀,江美琴母女并不是直接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易阑珊点了点照片上的人,“相信贺医生才最清楚。”谢舜名看着贺迟与另一个女人搂在一起的照片,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身世迷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有了别的女人?”谢舜名眉头一抬,眸子里蒙上了意味不明的色彩。 易阑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上去很矛盾。 “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他劈腿,但他跟照片上的女人行为亲密至极,只是……”易阑珊有些想不通地努了努嘴,“照片上的女人三个月前出了意外,死在了美国。” 若照片上的女人真是第三者,若贺迟真的移情别恋,那女人过世,贺迟总该表现出些许悲伤吧?谢舜名这两年来跟贺迟走得很近,这次他回国,贺迟更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也连夜搭了另一班飞机赶回来。这几个月来,他的表现一直很正常,为季子墨的变化而焦心、为季子墨的安慰而担忧,完全看不出半点悲伤地表情,说他刚刚丧失挚爱,谁也不信。“还有呢?查到的只有这些么?”谢舜名原先只是觉得季子墨的行为有些古怪,想 从她身上查出一些跟可情去世相关的消息,却不料易阑珊带来的却是有关好友贺迟的负面消息。 易阑珊的嘴角缓缓勾起,“谢少花钱雇我查的是季小姐,至于贺医生,我只是顺带查了查……倘若你想要更深入的资料……”说着,她修长的手指朝着桌面上一摊。 谢舜名心领神会地掏出一张支票来,塞进她手里,“都说贪财的人鼻直而长,依照你这个贪法,你的鼻子该够到脚尖了!” 易阑珊满脸淡然,似乎并不在乎被人损,开心的收起支票,塞进口袋,“谢少家大业大,会在乎这点?” “季子墨的事你继续跟进,至于贺迟……”谢舜名不觉抿了抿薄唇,“他的事情,我亲自来查。” 易阑珊拍了拍口袋,“钱都交了,却舍不得让我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跟贺医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见谢舜名面色阴沉,易阑珊便没有再说下去。 谢舜名有着近乎完美的精致五官,魅惑的丹凤眼,浓密的睫毛,还有细腻到无可挑剔的肌肤。 他上小学的时候,因为长得太好看了,经常会被同学误认为女生。 到了初中,男孩子的身高优势一点点发挥出来,他很快便成为全班最高的男生。 完美的相貌,加之傲人的身高,数一数二的成绩,还有赫赫家底,很快他就成为全校女生追捧的偶像级人物。 喜欢他的女生成百上千,但真正敢于表白的却寥寥无几,反倒是他身边那几个看上去行情略差的兄弟,三天两头都有女孩子送鲜花表白。 那时候,谢校草心高气傲,忍不住拉了钟可情来问:“你说你们隔壁班的班花明明喜欢我,天天都等着我放学一起回家,她为什么不找我表白呢?” 当时钟可情只是思索了片刻,便看似一本正经道:“你真的想知道么?” “恩,很想知道。”她看上去好像真的知道理由,谢舜名的兴致便被勾起。 钟可情的脸上渐渐露出闺蜜的笑:“因为她知道,你和她之间的距离,不仅隔着我、隔着无数的花痴学姐学妹,还隔着数不清的学长啊——” 什么意思? 钟可情的话,谢舜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她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脸贼笑地问他:“怎么样?我听说阿泽学长天天都约你一起打篮球,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谢舜名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那件事之后,谢舜名特别反感别人提起他的相貌,说他帅气还好,若是有人说他美丽、说他漂亮,他绝对跟那人绝交。 说他跟男人有染,那人一定是不要命了! 见谢舜名的面色越来越差,易阑珊飞快闪到门口,回头道:“谢少保重,下次再聊。” 谢舜名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回忆着他和贺迟的第一次见面。 三年前的圣诞夜,他终于抛开过往,满心欢喜地回国,想要找可情表白心意,却不想在那片熟悉的薰衣草园的,他亲眼目睹了可情和陆屹楠之间的鱼水之欢。 心灰意冷地回到美国,一下飞机就遇上劫匪,抢走他的所有行李不说,还将他打伤,丢在荒郊野外。 贺迟的车就是那个时候经过的。 当时谢舜名因为左臂血流不止、失血过多,已经接近昏厥。 身穿白大褂的贺迟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不仅救了他,两个人还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 可是,贺迟一个中国医生,为什么会出现的美国的荒郊野外?又为什么恰好救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仿佛都是预先设好的陷阱。 从陆屹楠的眼皮子的底下溜走,钟可情匆忙之中回了心内办公室,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以最快的速度登陆自己的邮箱,想要从邮箱中找出些许痕迹来。 真是可惜,那封邮件到底是没有来得及发出。 钟可情的双唇紧抿,怨气从齿缝中溢出来。陆屹楠的犯案证据从她指缝间溜走,那种感觉真是糟糕到了极致。 恰当此时,钟可情的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号码,钟可情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沈让,这个世界上除了沈让,没有人愿意用这么变态的号码。沈让,在钟可情眼里,就是这个自然界最 特殊、最葩的存在。 钟可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了接听键。 “是季小姐吧。”明明应该是疑问句,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钟可情“恩”了一声。 “怎么?不开心?”电话那端的人嗅觉灵敏。 钟可情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愉悦起来,她眯着眼睛笑道:“哪里。只是没有想到帅气逼人的沈医生能给我这种无名小卒打电话……” 沈让骨子里有几分自负,钟可情这种狗腿的夸赞对他来说极为受用。他开门见山道:“贺迟交给我的植物,我分解检测过了。米兰本身没有毒性,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就算开得漫山遍野,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说这米兰有毒,大概是你的 神经太过敏感了。” 米兰没有毒?钟可情皱眉。不对,这与情理不合。依照季老太太现在对待沈惠洁的态度,若米兰真没有毒,她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疯掉的儿媳,斥巨资在东山别墅四周反季节栽植上成 片的米兰花。只为博疯女人一笑么?完全说不通。 “沈医生可查清楚了?”钟可情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小丫头,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么?”沈让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恼怒。沈让是那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自信,对自己的研究结果向来是深信不疑 ,敢挑衅他的,钟可情是一个,这丫头怕是第二个吧! 钟可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大错,在沈大医生面前,是绝对不可以顶嘴的。 “不……不不,沈医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沈医生难道没有发现一些其他的线索么?” 她换了一种问法,果不其然,对方的语气也跟着平缓了许多。 “米兰确实没有问题,但它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沈让的声音里暗藏着笑意,很显然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什么问题?”钟可情忍不住追问。 沈让笑道:“季小姐,我救了你的命,又帮了你一个大忙,难道你不应该先请在下吃顿饭,犒劳犒劳我么?” 钟可情接沈让的电话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心理挑战了,如今还要请他吃饭?钟可情沉默不语。 “既然季小姐不愿意,那……”沈让欲言又止。 钟可情咬牙:“我愿意!” 三个字抢答似得蹦出来,她才发现她又上了沈让的当。 钟可情叹息了一口气道:“沈医生想吃什么,我去订饭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她实在太着急知道米兰的秘密,因为沈惠洁的病明显不太好,撑不过多少时日。 沈让在电话那端哼了一声,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仿佛不喜欢钟可情的安排。 钟可情见手机那端没了声音,忍不住喊了两声:“沈医生沈医生,你还在听么?” 电话另一端,沈让像是想了好久,才沉闷道:“我想吃家常菜,你做给我吃。”他语气任性肆意,仿佛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钟可情猛然怔住—— 这句话,她绝对不是第一次听到。 说起家常菜,她还是钟可情的时候,他也曾向她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只不过,当时的钟可情年少气盛,又刚刚面临了谢舜名的离开,一腔怨愤全都发泄在了沈让身上。她甚至固执地认为,是沈让的追求,迫使谢舜名对她不冷不热,最终悄 无声息地飞赴美国。 可事实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沈让闯入她生活的时候,谢舜名已然淡出了她的视线,沈让只不过是被她无辜迁怒的一枚棋子。 “怎么?季小姐不愿意么?”沈让的声音又突然变得冷冽起来,“或者你根本不会做菜?” 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我愿意。” 沈让笑道:“我最喜欢听美女说‘我愿意’三个字,那感觉就像牧师问新娘,你愿意嫁给沈让么,新娘说,我愿意。” 沈让说话没个正经,钟可情拿他无语。 钟可情一沉默,电话那端的沈大少爷更是得寸进尺:“洗菜、做饭,伺候我沐浴更衣,铺被子、暖床,今晚我要全套服务——” “好啊。”钟可情一一应承。 下午五点不到,沈让的豪华跑车便停在了医院门口,车顶上扔着一大捧紫色的桔梗花,他曲着腿单足悠然靠在跑车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新病房大楼的方向。 他大概不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是最有魅力的,尤其,他生了一副诱人的好皮囊,引得路过的小护士们频频尖叫。 比起同为医生的谢舜名,沈让的个性更为张扬,桀骜不羁,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汗血宝马,一旦收为己用,必定价值连城。 小薛抱着一大捧鲜花塞到钟可情怀里的时候,钟可情的目光还盯着电脑,手指点在鼠标上,整理着上个月的住院记录。“外面有个帅哥在等你。”小薛一脸贼笑地望着她,“丫头,你艳福不浅啊。谢医生和贺医生为你前赴后继不说,这回又来了个帅哥。那帅哥也穿着白大褂,但不是我们院的 ,你这种体质真是特别,专门吸引帅哥医生。” 钟可情望了一眼手中的桔梗,顿时明白过来。 上学的时候,沈让也给她送过鲜花。 沈让追女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觉得玫瑰、百合之类的花太俗太大众,所以选了一向无人问津地桔梗。桔梗便宜,而且颜色特别,用来骗小女生,经济实惠。与沈让交恶以后,钟可情偶然的机会得知桔梗的花语:一种说法是永恒不变的爱,另一种说法则是无望的爱。也不知怎地,看到第二种说法的时候,钟可情的心脏抽抽的 ,有些难受。钟可情打了电话过去:“劳烦沈大帅哥把座驾挪一挪,停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保不准明天我又要上头条。我知道跟沈医生传绯闻的都是知性成熟的美女,像我这种酸涩的小 葡萄只会拉低您的档次,还请您高抬贵手,求放过。” 沈让没料到一个曾经患有自闭症的丫头,口才会变得这么好。 “好,出门右转,第二个十字路口见。” 钟可情匆忙结束掉手头的工作,找了个花瓶,将整束鲜花插起来,随手将花瓶摆在了谢舜名的桌上,朝着窗口摆放,而后悄悄早退。 沈让确实将车子开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处,可不幸的是,流光的那群花痴小护士纷纷跟了过去,三五个一群的上前搭讪,将钟可情的去路都挡住了。“这边!”沈让眼神毒辣,一眼就认出人群中的钟可情,朝着她招了招手。四周的小护士,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唰”得朝着她射过去。钟可情想,如果目光能杀人,那这会 儿她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那不是谢医生的跟班么!” “是贺医生的女朋友吧?” “……” 一众人随即议论纷纷起来。 沈让一个冷锐的眼神扫过去,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彬彬有礼地上前,牵着钟可情的手,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后座,而后自己则坐上了驾驶位。 踩下油门的时候,他还不忘将脑袋探出车窗来,对着一众小护士们道:“你们都猜错了,以后这丫头就是我沈让的人,我罩着——” 跑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群小护士,目瞪口呆。沈让的住所,钟可情以前是去过的。沈家是香世家,从政,不经商。沈让的爷爷在部队里的时候立过功,在他们那个年代备受尊敬。改革开放以后,沈家就从大院里搬了出来,在东环路附近买了一处别墅,一家人就住在那里。沈让的父亲随他爷爷从政,而他的母亲则在军区总院当医生,这样一个体制严肃的家庭却教出一个顽劣入骨的 儿子,在钟可情看来,这也是一件相当神的事情。 跑车绕过东环路,直接朝着市南区的方向开去。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了皱:“我们现在去哪里?” “不是说好去我家么?”沈让痞气十足地转过头,“怎么?后悔了?” “没有。”钟可情咬了咬唇,“沈医生的家,不是在东环路么?” 东环路? 沈让一听,面上的笑意瞬间散尽,眯着一双危险的眸子逼近钟可情:“你找人调查我?” 钟可情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忙解释道:“我是听贺迟说的。” “呵……”沈让轻笑一声,“你确定么?” 钟可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沈让冷嗤道:“东环路是我家祖宅,六年前我就不住在那里了,贺迟根本不知道那里……”他的面色冷沉了下去,“丫头,看来你知道的秘密可不少——” 就当她派人调查过他好了,钟可情沉默不语。 沈让的新家在市南区的环海大厦,不是单栋的别墅,而是套房,可想而知,他现在一个人住。钟可情还没有开口,沈让便瞥了瞥嘴解释道:“跟父母住在一起,不方便和女朋友‘约会’。”约会两个字咬得很重,钟可情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看他也有二十八九岁了, 是个正常男人都需要解决生理问题的。 比起谢舜名的房间,沈让的屋子简直是一团糟,堪比垃圾回收站。 换洗衣服随处乱丢,外卖的盒子散了一地,就连桌椅都是歪七歪八地倒着。 钟可情知道,这厮有起床气,那些小凳子小椅子应该都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招。沈让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乱糟糟就乱糟糟的,他也从来不整理。 钟可情好不容易找到一小块干净地地盘坐下,伸手便拎起他的臭袜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依我看,沈医生的女朋友似乎不够尽责。” 这样脏乱的房间,是个女生都不可能呆的下去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没什么女朋友。钟可情猜想,沈让多半是跟父母不和,才搬出来住。 沈让十分别扭地挠了挠头,而后厚着脸皮道:“不然,你帮我整理?” 钟可情是冲着米兰的检测结果来的,在没拿到检测结果之前,让她做什么事,她都只能闷头答应,谁让她当年只是个妇产科的小医生呢,谁让她技不如人呢? 洗衣服、洗菜、拖地、做饭,还要帮他重新摆放家具,钟可情忙得像个小媳妇。 彼时,季家大宅里,季子姗反复地踱着步子,一脸焦急之态。 江美琴挂掉电话,紧紧关上房门。 季子姗忙道:“怎么样?周阿姨的后事处理干净了么?让她的家人快点离开A市,不能让季子墨那个臭丫头查到半点眉头!” “放心。”江美琴拍了拍她的肩膀,“妈早料到会有今日,所以让周熹动手的时候很小心,所有犯案证据,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季子姗心中仍旧忐忑不安:“眼看着沈惠洁那个女人的路差不多走到头了,只要她一死,我们说服老太太在三天之内火化掉她的尸体,就算季子墨真查到了什么,到时候也 死无对证了!”江美琴叹了口气:“她真的要死了么?”她的眉眼间有些阴郁,跟沈惠洁抢季正刚抢了十多年,现在好了,那个疯女人终于要死了,再也不用占着季夫人的头衔了!可是为 什么,她的心里一点儿成功的快感都没有呢!“妈,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在同情那个疯女人?”季子姗冷笑一声,“你可不要忘了,若不是因为她,当初爸早就跟妈在一起了!我到现在都觉得怪,妈不是说那个女人 早先卵巢受了伤,生不出孩子么?季子墨这个怪胎,也不知她是怎么怀上的!” 江美琴面色阴沉,“这就是妈的命,是报应。” 当年,是她先遇上季正刚的,和季正刚相爱的人也是她,偏偏半路杀出沈惠洁这号人物。 沈惠洁是银行家的女儿,家大业大,当年季氏正面临财政危机,季正刚为了家族企业,毫不犹豫地抛弃相恋多年的她,而选择相识不过数月的沈惠洁。 江美琴那时真的恼羞成怒,从道上搞了一辆黑车过来,在沈惠洁和季正刚结婚当日,开车狠狠撞向沈惠洁之后,匆匆逃离。 许是姓沈的命大,大难不死。 江美琴怕留下什么线索,特意去医院探了虚实,才知道当时沈惠洁并没有看清撞她的人是谁。 江美琴从医院弄到了沈惠洁的病历副本,得知沈惠洁被撞伤卵巢,将来很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心慌意乱的她,以为自己铸成大错,连夜飞赴日本,逃离A市。等去了日本,她才发现自己怀上了季正刚的骨肉……十月怀胎,当她抱着一岁的季子姗冷傲回归之时,沈惠 洁已经为季正刚生下季子墨,另外两个人还领养了一个儿子季子陵,一家人和乐融融,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时间过得越久,他们一家人之间的感情就越来越深,直到有一天,江美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抢回季正刚了,她不得不再次对姓沈的下了手!回忆越来越清晰,江美琴目光里的迷惘也渐渐消失不见,对沈惠洁的同情化作更深的怨恨,她咬牙切齿道:“去!找你们学校实验室的张教授,弄些锰来,这回要连同她们 母女,一并铲除!” “那株米兰究竟哪里有问题?”钟可情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酒饱饭足的沈让问道。 沈让半眯着眼睛,躺在对面的摇椅上,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漫不经心道:“不是说了没有问题嘛!” “你这是在玩弄我么?”钟可情气结。沈让知她不耐烦,从身侧的口袋里翻出一张图纸来,丢到钟可情面前:“我研究过,依照东山那边的气候,米兰开不了花,你带回来的那株米兰能正常开花,就是最大的问 题。我昨天悄悄去过东山别墅,带回来一些泥土做了检测,发现土壤里含有锰肥……” “锰肥?”钟可情眉头一拧,“先前去世的周阿姨是养花的专家,她用些肥料,不是什么怪的事情。” 沈让轻嗤一声,突然站起来,凑到钟可情身边,抚了抚她的长发,道:“果然还是年轻啊,把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你现在不是医生么?难道看不出你妈妈的病……” 沈惠洁的病确实很棘手。 钟可情是学医出身不错,但沈惠洁这类病症却极其少见,在她从医的五年内,她都未曾碰见过。 沈惠洁偶尔会语言障碍,会突然紧张,会四肢发颤,有时候甚至会不自主的哭笑。钟可情以为这是因为她的疯症所致,但听沈让的意思,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慢性锰中毒。”沈让的嘴角不觉抽了抽,“依照我的判断,你母亲已经是晚期了,她接触含锰化合物至少有三年之久。” 钟可情心头震颤!慢性重金属中毒,常年累月的让沈惠洁沉寂在慢性自杀之中,让原本就患有疯症的她,失去痊愈的可能,让她精神逐渐崩溃,让她一步步走向生命的尽头。对方的杀人手 法不仅残忍,还费尽心机。“可是……我母亲为什么会接触到那些锰化合物?她虽然喜欢米兰,但也只是远远看着,不会伸手去摘——”钟可情百思不得其解,“她早就疯了,将自己关在别墅里头,很 少出来走动,根本没有接触锰肥的机会。” 沈让耸了耸肩:“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其余你就自己去查吧!”他面上露出几分不屑来,“我生平最讨厌牵扯到豪门恩怨之中。” 是因为曾经和她那段孽缘吧?所以才会那样讨厌豪门。 钟可情若有所思,提起包,起身就要离开。 “喂!就这么走了?”沈让把她叫住,“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么?” “恩?”钟可情眉头一皱,这个怪人真是难伺候! “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下次!”既然知道了沈惠洁是慢性锰中毒,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解毒,哪有闲功夫陪着沈让出门见人! “你可千万别后悔——”沈让扬起脸,眉梢得意地向上挑起,面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或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惧怕,钟可情最终仍是妥协。 令她难以置信的是,沈让带她去的地方是C大的实验楼。 他见的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大叔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就是一副搞学术的模样。 “你好。”钟可情友善地打了招呼。 “这是实验室的张教授。”沈让指着对面的中年男子介绍道,“我跟张教授说过你的情况,他愿意带你。” 愿意带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可情的那颗心脏有点点悸动,试探着问道:“是……收我为徒么?” 沈让宠溺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你是从古代来的么?是收你为学生,不是收你为徒,还不快叫老师?” C大一直是钟可情重头开始的梦想,错过了上次高考,她以为要等到一年后才有机会进入C大,没想到…… 虽然沈让的那副嘴脸很惹人讨厌,可这会儿的他,有着说不出的可爱之处。 钟可情充满感激地望了一眼对面的张教授,深深鞠了一躬,喊道:“老师。” 张教授看上去很慈祥,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笑起来的时候,额头上会有三道褶子,但依旧好看。 出了实验楼大门,钟可情的思绪一直在半空中飘。 沈让敲了敲她的脑袋,“事先声明,如果不是贺迟求我帮忙,我死活都不会带你见张教授。” 原来又是贺迟在帮她。 欠他的越多,钟可情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张教授可是我的大学老师,他对慢性金属中毒很有研究,你妈妈的病,或许他有办法。”沈让忍不住提醒道。 “哦。”钟可情心不在焉地应承了一声,目光则瞟向实验楼底下的一辆老爷车。 说不出为什么,钟可情总觉得那辆车怪怪的。 车型笨重,银灰色、加长版,车牌也是熟悉的号码。 等到身穿黑色蝙蝠衫,戴着墨镜的少女从车子上走下来的时候,钟可情猛然惊醒。 这不是季子姗么?据钟可情所知,医科大学的学生大一大二学得都是基础课程,以本上的知识为主,好端端的,季子姗来实验楼做什么? 这身打扮,还戴着墨镜,明显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又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么? 钟可情转过头,捂着小腹,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对沈让道:“沈医生,我……我肚子痛……” “阑尾都切除了,肚子还痛?”沈让自言自语,一脸不解地望着她,“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钟可情忙摆了摆手:“不……不行了,我先去厕所。” “饭菜是你做的,我也吃了,我肚子不疼啊。”沈让又道。 钟可情指了指实验楼的方向:“沈医生先回去吧,稍后我会自己回家的。”说着,她便匆忙跑进了实验楼,尾随着季子姗而去。 沈让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工夫才重重敲了一下脑袋,心里头想着:做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肚子不舒服的…… 转身去了C大的药店,买了些舒缓痛经的药物,沈让便一头钻进了跑车,在校门口等候。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钟可情才急忙从实验楼门口走出来,朝着校门口狂奔。 “啧啧,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沈让无奈地摇了摇头,脚下油门一踩,车子便停在了钟可情面前。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沈医生……你,你怎么还没走?” 不是说时间就是金钱么?不是说最讨浪费时间吗? 怎么在这里白白浪费了二十分钟,就为了等她? 钟可情有些受宠若惊。“女孩子家,特殊时期,不要剧烈运动,懂么?”沈让拉开车门,从驾驶位上走下来,又难得绅士地替钟可情拉开后座的车门,将她塞进车里。这回,他的动作温柔至极, 连面上的表情也和善了许多,像是在对待一个病人。 为什么不能剧烈运动? 钟可情有些糊里糊涂,怔愣地望向他。 沈让上了车,拎了一包药扔给她,笑道:“回去泡茶喝,早晚各一次,可以缓解痛症。” “恩?”钟可情迷迷糊糊地接过药包,打开塑料袋,瞪着药盒上的字眼,面色顿时暗沉了下去。沈让却一脸欠揍的望向她:“怎么?脸红了?哎……这种事情很常见的,每个雌性都会有这种麻烦,不是么?”他轻咳了一声,“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是一个专业的医生,在 我眼里,你只是一个雌性,不是女人。” 明明应该是关心人的话,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就显得很缺教养。为了防止谎言被拆穿,钟可情认了,她将药包小心收起来,而后对着沈让强扯出一抹微笑:“多谢沈医生关心,我虽然只是个实习医生,但您在我眼里,也只是雄性,算不 上男人。” 啧……伶牙俐齿的丫头。 沈让止不住地回头,这种与人拌嘴的感觉很熟悉,就连坐在后车座上的那个人都显得很熟悉。 “送我回家吧。”钟可情道。 沈让犹豫了片刻,车子便朝着季家大宅的方向开去:“念在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就吃个亏,当一回免费司机。” 钟可情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季氏近日账务上的麻烦越来越大,季老太太无暇分身,这会儿还在公司加班。 季子姗这会儿应该还在学校,江美琴则不知去处。 钟可情推开卧室大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 身穿蓝白色条纹睡衣的沈惠洁,正一本正经地坐在她的床铺上,而她面前则是一片狼藉。床头放着两只塑料桶,红色的桶里装满了泥土,蓝色的桶里则注了一半的水,原本干净整洁的床单上零零散散地铺着几张旧报纸,报纸之上堆满了烂泥,沈惠洁一边捏着 泥土,一边扭过头对着钟可情傻傻地笑:“宝宝回来了……宝宝,快来看看妈妈搭建的宫殿,宝宝和妈妈以后就住到这里去——”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破旧的报纸上立着一座“小楼”,虽然歪歪扭扭,但门口捏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看上去极为温馨。 这时,张小蝶推门进来,“子墨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她……” 钟可情眉头一皱:“夫人在东山别墅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么?” 张小蝶点点头:“东山那边的土质混点水可以当橡皮泥用,夫人很喜欢捏这些东西,本来就已经疯了,也没什么乐趣,怪可怜的,大家就没有阻止……”钟可情清眸流转,脑海中灵光一闪,回眸问道:“每天都要捏泥人么?泥土是谁准备的?”有些秘密,仿佛呼之欲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风雨欲来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应该是……是已经死掉的周阿姨吧?”张小蝶结结巴巴道。 钟可情的面色顿时煞得惨白。 “宝……宝宝,好难受……” 就在这时,原本正在独自嬉戏的沈惠洁突然扼着自己的喉头,剧烈地喘息起来。 钟可情匆忙上前,只见沈惠洁印堂发黑,整个人瘫坐在床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她,一边挥着手边的泥土,一边剧烈地喘息着。 “今天的黏土是哪里来的?”钟可情背脊一颤,只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啊……不……”张小蝶捂着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吓得快要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司机从东山那边运来的,说是夫人习惯用那边的泥土——” 钟可情怔愣地望着沈惠洁那张惨白的脸,一时之间,心痛难忍。她可怜的小表妹无辜死去,难道现在凭着自己的力量,也无法帮助她守护住她的母亲么? 沈惠洁发病很快,来势凶猛,才不到十分钟工夫,已经浑身抽搐、四肢冰凉。 “不对!这黏土一定不是从东山运来的!”钟可情一双怒眸瞪得通红。 东山别墅那边的土壤最多就是常年积累着充足的锰肥,通过皮肤接触少量的锰化合物,对人体带来的伤害没有这么直接,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小蝶,江美琴去了哪里?”钟可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一心要弄死沈惠洁的江美琴,所有的阴谋都是她设计好的,周阿姨也是她的人,她一定明白慢性锰中毒和急性锰中 毒给人体带来的危害。 “一早就出了门,”张小蝶拼命回忆,“中午午餐时间我不小心撞倒了她房里新招来的佣人小何,小何还说什么再过六个小时,等到姓江的回来,会好好收拾我——” 六个小时。 季家的佣人一般要等到主人吃完饭之后才能吃饭,那么小何和张小蝶的午餐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再过六个小时,也就是说江美琴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回来。 钟可情抬手一看手表,眉心隐隐作痛。已经八点了!什么事都来不及准备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她猛然转过身,取了一钵泥土,用塑料袋装好,递给张小蝶,吩咐道:“小蝶,你现在就去找沈医生,让他尽快查清土壤中的成分,然后立刻来季家救我!”张小蝶急得手忙脚乱,接过塑料袋之后,忍不住道:“小姐,你知道的,沈医生是出了名的怪医,而且外界传闻他生平最讨厌牵扯到豪门恩怨之中,前阵子G市首富乔董莫名猝死,乔家长子,整个乔氏的继承人亲自出门求他验尸,他都没有同意出山。我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佣人,他怎么可能愿意听我的话,万一他不愿意出手,难道小姐要 任人鱼肉么?” 钟可情当然也想到了这点。 先前因为贺迟的关系,沈让帮她检测米兰的成分,已经变相触犯了他的原则。现在要他跨入鸡飞狗跳的季家,简直想都不用想! 两个人正面对面僵持之时,距离季家大宅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三辆警车已经朝着这边逼近。刺耳的警车鸣笛声刺激到钟可情的大脑,原本已经当机的大脑里突然闪出一线灵光,她紧握着张小蝶的手,咬得下唇发白:“快从后门走,如果沈医生不愿意帮你,你就代 我转达一句话,就说……5年前市南区威尼斯酒店银座VIP6套房里面的视频还有副本,在我手上,我要是死了,那段视频会通过MTD杂志首发曝光!” 什么视频? 张小蝶听得稀里糊涂,但隐约明白,那段视频对沈让而言,一定有着极大的威胁作用。江美琴带着一帮警察破门而入的瞬间,张小蝶从二楼的阳台,一跃跳向不远处的樱桃树,顺着树干飞速滑下,从后院的钢丝防护上一番而过,在门口拦了一辆车,就朝 着沈让的住处开去。 钟可情尚未窥破江美琴的计谋,但见她带了警察来,心想多半是栽赃陷害。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面上立即流下两行清泪来,冲到两名警察身侧,哭得梨花带雨:“警察叔叔,快救救我妈妈!我妈妈突然发了病,抽搐不止——”江美琴扯着一抹冷笑,兀自朝着迈开一步,轻蔑地瞟了一眼床上已经快要失去生命体征的沈惠洁,冲着钟可情厉声责备道:“好你个季子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私藏有 毒化学药物不说,居然……居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 如钟可情所料,果然是栽赃!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心里头想着,这屋子的某个角落,大概藏着无数不少的氧化锰吧?会引起急性锰中毒的锰化合物,常见的有高锰酸钾和氧化锰,高锰酸钾呈紫色,需要口服才会引起中毒,张小蝶是个聪慧的丫头,给沈惠洁吃的食物一定是经过再三检查的,不可能发现不了紫色的药剂,唯一的可能便是氧化锰,氧化锰参杂在 那些所谓的从东山运来的泥土之中,只要沈惠洁不小心呛入口鼻……很容易中毒! 钟可情又望了望床头摆着的剩菜,辣炒蛤蜊、水煮肉,仅这两样菜就已经加入了大量的辣椒粉,正常人一旦接近,必定会忍不住的打喷嚏。 钟可情的双拳在身侧越握越紧,这绝对是有着详尽计划的谋杀,连季家每餐的菜谱都研究的十分透彻,江美琴这次是动了真格了! “江阿姨,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眼下我母亲病危,难道不应该先急救么?”钟可情一脸愤概。 两边的警卫人员赶忙上前,一人拦在床头,一人拦在床尾,合力便要将昏迷不醒的沈惠洁往房间外头抬! 不对,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拨打120才对,这两个警员行动如此麻利,像是一早就约好了似的…… 钟可情转过头,正巧撞见江美琴嘴角缓缓勾起的那一抹邪恶入骨的笑。一个警员当着钟可情的面,摁住了沈惠洁的身体,另一个警员则缓缓弯下身子,像是预先演练好的那样,娴熟地从钟可情的床底下抽出一个药箱来,从急救箱来拿出一只 针筒,还有一包钟可情从未见过的液体。个子高的警员应该学过医,他用针筒麻利地抽取了那包液体,而后对准了沈惠洁右臂的静脉,就要注射—— 天!这两个警员根本就是人渣,早就被江美琴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买通了!钟可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身侧的床头柜上抽出一把水果刀来,三两步上前,架在了江美琴的脖子上,冷锐入骨的眸光瞪着她,恶狠狠斥道:“让他们放开我妈妈, 否则我现在就让你血溅三尺!” “让谁血溅三尺呐?” 恰当此时,钟可情背后一个沉稳至极的声音响起。她摁着江美琴的肩膀,缓缓回头,对上的却是季老太太充满怒意的眼神。 怎么回事?老太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可情只觉得一杯冰水从头顶浇下来,寒彻心扉,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更深的圈套。季子姗从季老太太身后缓缓走出来,看似一脸焦急地指着钟可情道:“奶奶,我们要是再迟来一步,这季子墨杀害的可就不止沈阿姨一个人了……”她边说边哭,晃着季老太 太的肩膀,“奶奶,你快说句话,快救救我妈妈——” “奶奶……”钟可情心中慌乱无比,周遭的人似乎都参与了这场算计,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对着她厉声斥责道:“混账东西,还不快把水果刀放下来!姓江的虽然不是你亲身母亲,我知道你讨厌她,但这么多年来,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 事情,你杀她,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呵……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现在这件算什么?”钟可情恨不得呸上一口,但看季老太太的模样,似乎并不清楚江美琴母亲的真面目。她朝着床榻边上递了一个眼神,“谁知道他们在给我妈妈注射什么玩意!这两个警察是 姓江的带过来的,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串通好的,想要杀害我母亲!” 季老太太顺着钟可情的视线望去,正巧看到其中一个警员正拿着注射器对准了沈惠洁的静脉血管!她冷眉一拧,重重拍了一下茶几,直震得茶几上的水杯弹起两厘米的高度,哐当一声摔得粉碎。季老太太恼羞成怒,赤红着双眸瞪着江美琴:“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究 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握着注射器的警员当即露出无辜的表情,冲着季老太太耸了耸肩解释道:“老太太误会了,我们查到沈女士是急性锰中毒,现在正在为她注射化学试剂,紧急解毒。” 另一个警员也淡然地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打了120,很快就会有救护人员过来,到时老太太再让救护人员查一查我们用的药是否有问题,不就行了?” 楼下救护车匆匆而至,钟可情心下一沉。糟了!她中了对方设好的局中局! 医护人员查看了那个警员手中的药剂袋,对季老太太道:“病人家属,病人是急性锰中毒,请允许我们为她做急救。” 季老太太眉头拧起,疑惑了望了一眼那注射器,指着它问道:“这药没问题么?” 医院人员摇了摇头,“没有问题。” 医护人员为沈惠洁紧急注射了药剂,做了急救措施,方才毫无生命迹象的沈惠洁渐渐恢复了心跳。见沈惠洁被救活,那个拿着药剂袋的警员赶忙道:“先前在市南区,我们也碰到一例急性锰中毒的案例,病征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才……”下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 心中已经明了。 钟可情气得后背冷汗直流。 这一切分明都是江美琴算计好的!江美琴的人当着她的面,故意对沈惠洁注射药物,为了就是要引她着急…… 而床头上的水果刀,也是江美琴事先命人放好的! 沈惠洁是精神病人,张小蝶不会傻到将刀子这种危险的东西放在房间里! 钟可情握着水果刀的手松了松,整个人虚脱了似的…… 恰当此时,一侧的两名警员飞快冲上来,一个从她怀中拉过江美琴,一个则夺走她手上的水果刀,将她摁倒在地! “季子墨小姐,你涉嫌杀人、伤人未遂,恐怕要跟我们走一趟了——”个子高的警察,直接拿出的手铐,明显是有备而来。 钟可情在心底计算着时间,从沈让的住所赶到这里至少要二十分钟,她一定要熬下去才行! 一旦进了警察局,一心为季家名节着想的老太太,必定会放弃她这个成为废棋的孙女儿,到时候她若是再想翻身,只怕就回天乏术了! “奶奶,”钟可情忽的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我是冤枉的,什么急性锰中毒,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回来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昏厥不醒了,请奶奶明察!” 钟可情双拳紧握,视线紧紧盯着老太太的面部表情。 老太太眉梢低了低,眉心拧成一团,很显然是在犹豫。 钟可情在赌,她赌老太太将季家的名声看得千斤重,赌老太太在查明真相之前,不会将她交到警察局!季老太太沉思了许久,紧抿的唇角松了松,叹息了一声,对身侧的两个警员道:“劳烦两位警官先等一等,我这位孙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不像是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人 ,我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季老太太,这事实摆在眼前,还能有什么误会?”其中一个警员冷冷扫了一眼床榻上的沈惠洁道,“季夫人明显是中了毒,而方才季子墨小姐拿刀挟持江女士,我们所有人 都看到了。季家虽然是名门望族,但触犯法律的事情,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办——” 对方说话很不客气,明显是江美琴一早就教唆好的。 钟可情知季老太太素来心高气,最讨厌别人挑战她的权威,心底稍微有了些底。果不其然,季老太太面色一冷,怒眉横挑,斥道:“你也说了,季家是名门望族,若真有其事,数万双眼睛盯着呢,我们想抵赖也抵赖不掉;但倘若只是某些人兴风起浪,两位警员却跟着煽风起火,引起了季氏股价的波动,这损失谁来承担?”季老太太眸光狠辣,朝着一步,伸手重重敲在其中一个警员的胸口,“你吗?还是你?就算变卖你 们所有的家产,也承担不起!” 两个警员被斥责得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一侧的江美琴朝着他们递过去一个眼神,他们却没人敢回应。钟可情冷冷扯了扯唇角,江美琴啊江美琴,你未免把整件事想得太简单了!这局中局设得固然好,你却算漏了季老太太。季老太太把季家的名声看得千斤重,就算有个身 为“杀人犯”的孙女儿,也只能由她来处置,带去警察局……呵,季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咳咳咳……咳咳……” 大约是被眼下发生的事情刺激到,季老太太剧烈地咳嗽起来,面色煞白。 跟在她身侧的李嫂赶忙扶了她一把,劝道:“老夫人,您身子不好,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两位警官来处理吧——”“不行!这是家事,我是季家的当家,自然要由我来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季老太太双拳握得紧紧的,额上青筋跳起,明显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惠洁才从东山搬来多久, 一夜之间就闹出这么多事,若是不查清楚,不知道外面那些八卦杂志又要怎么写!” 李嫂见劝不动,赶忙下楼搬了张躺椅过来,放在床榻边上。季老太太在床榻边上坐下,漆黑如墨的眸子抬起,瞪着钟可情道:“小墨,你说你是冤枉的,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跟美琴当面对质,若是别人胡说八道,奶奶就割了她的 舌头给你赔罪,若你真的有错,就算你是奶奶的亲孙女儿,奶奶也绝不姑息!” “好。”钟可情应承下来,她伸出双手,举到两个警员面前,冷声道:“解开!”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碍于江美琴在场,一个都不敢动手。 钟可情冷笑一声:“现在还没定我的罪呢,这么拷着我算什么?难不成二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不敢给我解开?” 警察最害怕被人说受贿,两个人面上立马难堪起来,再顾不得江美琴的面子,上前就给钟可情解了手铐。 迎着江美琴冷锐的视线,钟可情缓缓走到她面前,又在季子姗面前晃了晃道:“江阿姨和子姗姐姐说我下毒谋害我亲生母亲,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季夫人都变成这样了,难道不是最直接的证据么?更何况,十年前,你们之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矛盾!”江美琴冷眉相向。 “是啊,有你这样的女儿,沈阿姨可谓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季子姗在一侧煽风点火。 钟可情不觉冷笑,她们母女若是去演戏,绝对是最给力的反派,两个人一唱一和,颠倒黑白不在话下,死人都能给说活过来。钟可情冷冷望向她们母女道:“依照江阿姨的意思,因为我和我母亲十年前有过矛盾,所以只要我母亲出了事,就一定是我下的毒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江阿姨同我母亲争 夺我父亲,你们之间难道没有矛盾么?就不能是你下的毒?” 江美琴被她一句话堵住,气得面色通红,斥道:“我早上就出了门,刚刚才回来,怎么可能是我下的毒?” “说的不错!”钟可情朝她竖起拇指,“你也说了,你早上就出了门,你是千里眼么?能看见我在家给我妈妈下毒?” 江美琴愣是被钟可情问得说不出话来! 季子姗气得直跺脚:“季子墨,你别再这里胡搅蛮缠,是不是你下的毒,搜一搜你的房间就知道了!既然沈阿姨是急性锰中毒,你这房间里必定还藏着锰化合物!” 钟可情耸了耸肩:“要搜就搜吧!” 她心里清楚,江美琴母女必定已经将一包锰化合物藏在这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了,但她今天若是不让她们搜房间,反而显得自己心虚,坐实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搜吧!爱怎么搜就怎么搜!“小墨妹妹都开口了,你们还不快动手?”季子姗朝着两个警员递了个眼神过去。她眉梢微微挑起,皱着眉头看向老太太,道:“奶奶,为了小墨妹妹的清白,我觉得这房间 必须得认真搜一搜。” 季老太太点了点头。 得到了季老太太的许可,两个警员赶忙动起手来。 季子姗双手横抱在胸前,一脸得意地望着钟可情,仿佛在说:小贱人,看你今天还怎么抵赖!钟可情却神情不变,一脸淡然地望向季子姗,笑道:“子姗姐姐,你自以为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可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样冤枉我,若是查出来此事与我无关,你要 怎么向我赔罪?” 季子姗胸有成竹,冷哼一声:“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你如今在医院实习,要接触那些锰化合物,可谓轻而易举,整个屋子里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你!” “我不管什么嫌疑不嫌疑,我只求眼见为实。”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子姗姐姐,你真敢对天发誓,说这件事是我做的?” 季子姗被她唬住,底气少了三分,故意扯大了嗓子道:“有什么不敢的!” “那倘若不是我做的,你可得为我做件事,算作冤枉我的惩罚。”钟可情的目光在季子姗脸上转了个圈,心中忽的想起一件趣事。“什么事?”季子姗和江美琴这次的计划预谋了许久,不仅买通了季家家中好几个佣人,还买通了警察局的人,可谓是做足了工夫,就算钟可情再怎么冷静,再怎么若无其 事,她们对自己依旧很有信心。“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是姐姐冤枉我,我会召开记者发布会,姐姐只需当着所有记者们的面,喊我一声姐姐,让出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就好。”钟可情这个要求看似简单, 但先前季子姗大肆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自己在季家的地位,现在反过来让出季家大小姐的身份,无疑是在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呀!这可是季子姗追逐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怎么舍得拱手相让? 季子姗明显犹豫了。 不远处江美琴突然上前一步,单手在季子姗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子姗,不管你是不是季家的大小姐,你都是妈的好女儿。” 江美琴这是在变相的鼓励季子姗,季子姗像是得到了无尽的力量,仰起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道:“好,我全都答应你。” 钟可情等得就是季子姗这句话,她的眉梢不着痕迹的上扬,满眼中尽是笑意。 “江阿姨呢?”钟可情又道,“倘若我是冤枉的,江阿姨又该怎样?” 江美琴目光如炬,丝毫不畏惧钟可情的恐吓:“怎样都行!”“好,一言为定。”钟可情缓缓笑道,“倘若此事与我无关,就请江阿姨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有任何逾越。”她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她是想要江美琴别再 觊觎季正刚正妻的位置! 季子姗听了,刀子般犀利的目光从钟可情脸上无声划过,像是在为江美琴鸣不平。 “搜到了!” 恰当此时,那个面向略显凶恶的警员从钟可情的急救箱里翻出一包东西,拆开后平摊在众人面前。钟可情眉头一拧,不禁冷哼一声。真是低劣的嫁祸手法,按照电视剧谍战片里头播的,怎么着也该藏在被子里才对?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放在她的急救箱里,是为了方 便他们自己人搜查出来么? 纸袋里装的是黑色的粉末,细细密密的,正常人一眼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 “奶奶,这是我从食品袋中拆出来的东西,应该是寻常的脱氧剂。”钟可情淡然解释道。“什么脱氧剂?”季子姗最先反应过来,夺过那包粉末,斥道:“奶奶,这黑色的粉末分明就是氧化锰,不小心吸入氧化锰颗粒会造成急性锰中毒,沈阿姨的症状必定是因为 这包粉末引起的!”季子姗走到床榻边上,又伸手拨了拨沈惠洁方才在堆砌的泥土,从中翻出些许黑色颗粒来,送到季老太太面前,道:“奶奶你看,子墨妹妹就是将氧化锰参杂在沈阿姨平日 里玩耍用的黏土之中,才会导致沈阿姨中毒——” 一直沉默寡言的李嫂也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忙压低了声音道:“子姗小姐,或者真如子墨小姐所说,这只是寻常的脱氧剂,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我冤枉她?”季子姗冷笑一声,“我读的是C大,氧化锰实验室里很常见,我当然认得!李嫂,你虽然在季家呆了不少年,但外人终究是外人,我们自家人的事自家人会处 理,轮不着你来插嘴。” “咳……”季子姗将油泼到了无辜的李嫂身上,季老太太不觉捂着嘴巴,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暗示她,说话要注意分寸。 李嫂无奈地望了一眼钟可情,她原本是想帮她说话,可无奈人微言轻。 钟可情冷冷望着季子姗,一言不发。 季老太太见她也不辩解,便朝着她厉声斥道:“小墨,你给我跪下!” 钟可情心里头正算计着时间,她微微一怔,随即膝盖一弯,便朝着季老太太跪了下去。眼见着二十分钟就快过去,只要能拖延时间等到沈让出现,让她跪下她忍了! 季子姗轻笑出声:“奶奶,你看呐!她跪下了,她承认了!” 钟可情的余光瞥向她,便见她一脸的得意。 江美琴见眼前的场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充满罪恶的笑意,“虽然小墨是季家的孙女儿,可她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勾当,还请老太太严惩!” 嘟嘟—— 正当双方僵持之时,楼下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 时候到了! 钟可情猛然抬起头,一抹精光从她眼中闪过,她忽的从地上站起来,直起身子,淡然站在众人面前:“这件事,奶奶确实要严惩真凶!” 那孩子的眼中迸发出无比精明的光芒来,季老太太看得心神一震,只觉得眼前的季子墨发生了惊人的蜕变似的。 “什……什么意思?”季老太太颤着声音问道。 钟可情嘴角微微勾起,横手直指季子姗母女:“凶手就在你眼前呢!” 屋子里沉寂如冰,众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神秘莫测起来。“江阿姨,子姗姐姐,你们就凭一包尚未确认成分的黑色粉末就坐实了我的罪名,真不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钟可情淡笑着望向季子姗,“你说你呆过实验室,熟识氧化 锰,你倒是给我们说说,它有些什么特性?” “它……误食会导致金属中毒。”季子姗颤抖着声音道。 “还有呢?”钟可情继续逼问。 “还有……” “你除了知道它会导致金属中毒之外,对它一无所知,你凭什么认定这就是氧化锰?”钟可情趁势咄咄相逼。 季子姗气得跺脚,指着钟可情的鼻头责骂道:“你……你别再这儿强词夺理,跟你同科室的护士小吴已经招了!这氧化锰就是你从医院带回来的!” 季子姗话音刚落,钟可情便拿出电话来,当众播了谢舜名的手机号,并且摁了免提。钟可情淡然自若地望向季子姗:“科室里新到了什么药少了什么药,一个小护士能有多清楚?我在的办公室都归谢医生管,只要打个电话问一问谢医生,一切就再清楚不过 了——” 季子姗不觉退后的一步,走到江美琴身侧,略微紧张地握住了江美琴的手。 她们母女二人自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谢医生的电话号码着实难找,她们从医院的小护士那里要了好多个,拨过去都不是本人接听。 嘟——嘟—— 手机里的声音一声声响过,却迟迟无人接听。 江美琴冷眼望向钟可情,眉梢微微上扬,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 “老太太,我看这电话是打不通……”了。 江美琴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那端便有了回音。 “喂。” 谢舜名的声音听上去沙哑疲惫,钟可情这才想起来,昨晚他值得是夜班,这会儿应该正在熟睡中。 “谢医生,是我,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钟可情正声道。 “说。”谢舜名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眸,眉头微微蹙起。这丫头今天说话的语气怎么怪怪的,电话里似乎还有杂音。 “近来科室里头有缺失氧化锰么?”一众人都在等着,钟可情直入主题。 “心内不需要用氧化锰,一直就没有配备氧化锰。”虽然觉得她的问题问得很怪,谢舜名依旧如实回答。 “好,谢谢。” 钟可情得到想要的答案,刚想挂掉手机,手机那端便又传来谢舜名喑哑的声音:“等等……” “恩?” “今晚过来我家住。”简短的几个字,命令一般的口气,谢舜名说罢,便立即挂了电话。 在座的众人都唏嘘不已,探索似的目光落在钟可情身上。腾得一下,钟可情的双颊红得彻底,背脊更是冷汗直冒。天知道,姓谢的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他今晚还是晚班,喊她去照看麒麟,本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话落 在旁人耳中,像极了陪睡。季子姗当即反应过来,涨红了一张脸,直指着钟可情斥道:“奶奶,方才你也听见了,季子墨和谢舜名根本就是有一腿,谢舜名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就算心内科真的没有 氧化锰,季子墨整日在流光医院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谁知道她会不会去偷别得科室的药剂?” 季老太太沉默不语。原本季子墨在她心目中的价值已经降低到了极限,但听了方才那个电话,她又要重新计算季子墨的价值了。 整个房间都一片死寂。 咚咚—— 恰当此时,屋外响起两声敲门声。 李嫂开了门,回头对季老太太道:“老夫人,是沈医生来了。” 季老太太眸中精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李嫂道:“还不快请沈医生进来!” 沈让一脸睡意阑珊的模样,双颊挂着两抹红晕,应该是刚刚喝了酒。 钟可情见他一手拎着车钥匙,另一只手插在口袋之中,很明显是飙车过来的。 酒驾! 钟可情环顾了四周,一侧的两个警察面色已经变了。 当着警察的面,宣布自己刚刚喝了酒、开了车,估计也只有沈让才有这样的勇气。“刚巧路过这里,看到门外排了一排的警车,听说出了人命……”沈让一脸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就顺便进来看看。”他朝着床榻上扫了一眼,看见沈惠洁安然躺在那里,耸了 耸肩道:“看来没死人,问题应该解决了,这里不需要我了吧?” 季老太太忙露出和善的笑意来,对着沈让道:“沈医生既然来了,不如就帮我们一个忙,我定当感激不尽。” “恩?”季老太太将那包粉末送到沈让面前,道:“我的两个孙女儿,一个在读医科大学,一个在医院实习,她们一个说这粉末是氧化锰,另一个说是脱氧剂,两人各执一词,我这老婆子没读过什么,化学更是一窍不通,听闻沈医生医学造诣很高,应该能够分辨,还请您帮个忙,看看这粉末究竟是什么成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当面对质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这于沈让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点了点头,掏了些许粉末在指尖撵了撵道:“就是一些铁粉,食品包装中脱氧用的。” 他说着,嘴角微微扬起:“说这是氧化锰的,一定是二小姐吧?” “怎么说?” 沈让摆摆手,一句话气得季子姗内伤:“这分明是没读过大学的低能儿,才会犯的幼稚错误——” 季老太太顿了顿,抬眉问道:“沈医生的意思是?” 沈让微微弯起嘴角:“铁粉是金属,氧化锰是金属氧化物,那块磁石来试一试就清楚了。” 季老太太递了一个眼神给李嫂,似乎是让她去找磁石。 沈让显然是有备而来,顺手就从身边掏出一块磁石来,眉梢故意朝着季子姗挑了挑:“不用找了,我带了。” 江美琴顿时心中大震,有谁会无缘无故带着块磁石在身边,沈让分明就是季子墨请来的帮手!这一场计谋,兜兜转转,她们母女自以为聪明过人,却还是入了别人的局。 当着众人面,沈让将磁石举到半空中,那些黑色的粉末果然尽数被吸起。 “子姗姐姐,这粉末分明是铁粉,你却认定这是氧化锰……”钟可情的表情看上去透着三分委屈,但一双黑亮的眸子却神采奕奕,咄咄逼人,“你这样逼我,究竟是为何?” 季子姗被钟可情斥得哑口无言。 江美琴突然上前一步,下足了力气狠狠甩了季子姗一个巴掌:“子姗,你分不清铁粉和氧化锰就直说,为什么要信口开河?”说着,她飞快地递给季子姗一个眼神。季子姗心头一颤,当即反应过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只几秒钟的工夫,季子姗那一双干涩的眼眸里便蓄满了泪水,滴泪成珠,断了线似的挂在脸颊上,表情可怜 到了极致:“子墨妹妹,对不起,是我眼拙,看错了。” 这演技,真该给她们搬奥斯卡大奖了! 钟可情可以想象,季子墨还活着的时候,是怎么被她们两个欺负的。 “子姗姐姐,你以为一句看错了就可以洗脱你的罪名么?”钟可情淡淡笑道,“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了,迟早会被人揭发。”钟可情走到季老太太面前,直着身子跪了下去,她抬起头,面容严肃地对季老太太道:“奶奶,今天的事,希望你能给小墨做主,也给我妈妈做主,免得她再遭旁人毒手— —” 季老太太面露为难之色。 “奶奶若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钟可情故意退步。季老太太确实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大,可是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且不说沈让这个外人在场,屋里头还站着两个警察呢,沈惠洁身边医护人员还在陪同。江美琴 母女当初担心季老太太不肯公开此事,故意牵扯了这么多人进来,现在倒好,这些人证反倒成了她们母女二人逃出生天的绊脚石。 季子姗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子墨妹妹,我不过是认错了这粉末的成分,你何必死抓着不放、咄咄相逼?”“我咄咄相逼?”钟可情冷笑一声,“那沈医生来之前,子姗姐姐和江阿姨的举动又叫什么?你们就不觉得怪么?你们找人藏在我房间里的明明是氧化锰,这会儿怎么变成 了铁粉了呢?” 江美琴面色大惊:“季子墨,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便知。”钟可情一转头,对上季老太太的视线:“奶奶,方才子姗姐姐说,流光医院的小吴看到我从医院拿了氧化锰出来,我也有人证,可以证明子姗姐姐从学校实验室带出了氧化 锰,谋害我母亲,并故意嫁祸于我!” 江美琴母女一脸的难以置信。 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奶奶,小蝶已经带了人证过来,还请奶奶允许他们当面对质。” 事已至此,季老太太只得点点头。 钟可情便在门上敲了三声,张小蝶随即就带着C大实验室的张教授进了房间。 钟可情与张教授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头微笑。早几个小时,她在实验室楼下看到季子姗的车,便悄悄跟着季子姗回了实验楼,这才发觉原来季子姗是为了氧化锰而来。凭着沈让和张教授的关系,钟可情好不容才说服 张教授帮忙。 季老太太虽然不认识张教授,但他一身白大褂,戴着厚重的老花镜,给人的感觉便是德高望重的学者。 季老太太朝着他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季子姗见到张教授的时候已然吓得不清,战战兢兢地指着他,痛斥道:“教授你……你不是答应了要帮我隐瞒?怎么可以……” 不打自招了! 钟可情眉头一挑:“姐姐要张教授帮你隐瞒什么?” 季子姗当即百口莫辩,她有些怨愤地望向张教授,厉声质问道:“张叔叔,季子墨她究竟用什么买通了你,你居然出卖我?” 用什么买通他?有什么东西可以胜过亲情?上一世,钟可情原本以为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坚不摧的东西,可是直到生命得最后一刻,她才明白,她错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无坚不摧的玩意儿!亲情、友情、 爱情,皆是如此。钟可情不禁冷笑。人的内心有那么多个黑暗的欲望,从政的人希望官越做越大,贪财的人希望自己越来越有钱,而像张教授这样的学者,最渴盼的当然是成为业内的权威 ,为了成为权威,就不可以留下任何一处污点,就算是自己的远房侄女儿也休想毁掉他的人生!钟可情的手上有他们二人见面的视频,那段视频只要拿出来,不但可以让季子姗的谎言不攻自破,更能毁了张教授的前尘。但钟可情不希望这么做,兜兜转转,她不过是 想让季子姗尝尝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儿! 季子姗死死拽着张教授的衣领不肯放手。 钟可情则一脸傲然地走到她面前:“子姗姐姐,你自己做坏事不要紧,何必拖着自己的叔叔下水。” 季子姗背脊一震:“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钟可情瞟了一眼张教授,心里头想着,往后还要跟着他做实验,没必要撕破脸,倒不如给他点面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张教授德高望重,若不是他愿意大义灭亲,我这 会儿恐怕已经被送进警察局了。” 这房间里挤着这么多人,此刻却安静得可怕。 这丫头果真是伶牙俐齿,就凭着一张嘴,力挽狂澜不说,还令江美琴一窝都颜面扫地。 沈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以往柔柔弱弱的女子见多了,想她这样,表面楚楚可怜,内里腹黑狂妄的女人反倒引起了他的兴致。 就在那个刹那,钟可情的视线恰巧对上了沈让的眼神。就是那个眼神,上辈子,他盯上她的时候,也就是一个眼神一秒钟的事情。 “这件事情……”季老太太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 她和季子姗母女之间的恩怨终于要了结了吗?钟可情的心底说不出的畅快。 “这件事情的确是子姗和美琴的错。”季老太太叹了口气,“但眼下惠洁已经转危为安,就不要再闹大了——” 钟可情心头一震!这不可能!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好了,季老太太怎么可能当着众多外人的面,故意放过江美琴母女? 钟可情的脑袋里就像塞了一根梗,难受得要命。季老太太略显愧疚地望向钟可情,又转身对着季子姗母女厉声斥责道:“方才你们母女二人答应过小墨的事,可千万要放在心上!明天就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小墨和子姗 的姐妹关系。美琴,你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这季夫人的位置,你便一辈子都不要再肖想了!” 季子姗当然不乐意,要她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喊那个小贱人“姐姐”?凭什么?分明是她先出生! 她横着肩膀,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江美琴一把将她扣住,递了一个眼神给她,仿佛在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美琴面露愧色地望向季老太太,哀怨道:“是我不好,我教女无方。子姗做了这种事情,我居然一无所知,我……”她声音哽咽,像是说不下去了。 有些戏演一次还好,演多了就会让人觉得厌烦。 季老太太不耐地看了她一眼,略显嫌弃地朝着她摆了摆手,“惠洁现在身体不稳定,需要安静,你就带着你女儿回房间慢慢教导去吧!” 江美琴这次功亏一篑,不敢再在老太太面前逗留,生怕老太太会抓着她们去警局,连忙拉着泪眼朦胧的季子姗朝着房门口跑去。她们心慌意乱,根本没心情注意脚下,走到沈让身边的时候,江美琴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鼻头直朝着门框上撞去,季子姗的左手被她紧紧拽着,脚下一个不稳, 也跟着摔了个狗吃屎。 钟可情与沈让相视一笑,随即便勾起唇角道:“江阿姨,你虽然做错了事,但也不至于要向我下跪呀,我可受不起——” 江美琴硬生生吞下这口气,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季老太太冷冷扫了一眼僵直着身子站着的两个警员,面上淡然道:“这是我季家的家事,如今已经解决了,两位警官可以回了。” 这两位警员本就是江美琴买通的,眼下又是这种情况,他们自然巴不得早点走。 “实在不好意思,给季老太太添了麻烦,我们告辞了。” 季老太太眼眸抬也不抬,冷沉着嗓音道:“不送。” 这样的语气,分明是生气了。两个警员识相地相视一眼,匆忙离开。 季老太太望了一眼钟可情道:“小墨,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奶奶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季家。” 钟可情咬了咬牙,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奶奶,小墨都明白的。”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这样才是一家和睦呀。”季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念叨了几句,便在李嫂的搀扶下出了房间。 一家和睦? 将所有的矛盾都掩盖在所谓的风平浪静之中,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家和睦啊! 偌大的一个屋子,除却昏迷的沈惠洁,还有守护在她身侧的两名医护人员,就只剩下钟可情和沈让面面相觑。沈让原本是抱胸半倚在墙壁上的,见屋子里空了,他黑亮的眼眸陡然眯成一线,朝前一步,逼视着钟可情:“5年前市南区威尼斯酒店银座VIP6套房里面的视频,你为什么 会有?” 钟可情淡然一笑:“我不过是随便地一说,沈医生何必要放在心上,难道你……真的拍过什么见不得人的视频?” 沈让神情一滞,双拳紧握,眸子里顿时蓄满了怒意。这臭丫头敢放出话来诱引他过来,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现在却在他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他恨得牙痒痒!这世上,能让他沈让动怒的人,钟可情死后,他以 为再也没有了,想不到又碰上这么个“人物”!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威尼斯酒店的那场噩梦,除了已故的钟可情,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沈让原本就脾气不好,被那丫头这么撂着,心里就愈发不爽了!若不是碍着沈惠洁还在休息,他 这会儿一定已经一脚踢破门栏了! 钟可情表面上看上去淡然自若,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她那么害怕沈让,五年前的事本不该再提,可当时情况危急,她能想到的引起沈让兴趣的事情也只有这件。 回想起来,那晚她将烂醉如泥的沈让丢在了VIP6套房的大床上……怀着对这厮的恨意,她给他喂了药。 她骗他是醒酒药,醉得不省人事的沈让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喝下去了。 其实,那哪里是什么醒酒药,那是她拖已经毕业的大学学姐,从医院里带出来的“催情药”。 那时候沈让天天都缠着她,上课、放学,哪怕去路边散个步,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被一个相貌英俊、学习成绩又名列前茅的坏男追求,在大学生眼中,本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是,如果无端招惹到一群花痴学姐可就不好了。 沈让比她大两届,喜欢他的学姐满校园里飘得都是,当沈让疯狂追求她的时候,学姐们也向她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威逼利诱,留言蜚语,当关于她的坏话被传得满天飞的时候,钟可情终于决定了妥协。 毫不知情的沈让,真得喝下了那一大杯分量十足的药—— 之后…… 钟可情每每想到这里都不敢再回忆下去。 她是有心要整沈让,却没料到,那个时候、那个地点,恰巧碰上了那样一群人—— 在外人的介入下,终于酿成那场悲剧,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她虽然对他怀着愧疚之心,却不敢开口道歉。 “你不会说话么?”沈让的怒意震慑到了屋子里的两个医护人员。 病人是需要绝对的安静的,可两个医护人员大眼瞪小眼,战战兢兢地望着沈让,谁也不敢多说他一句。 钟可情看出她们的为难,笑道:“我妈妈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两个医护人员愣在原地不动,应该还是担心沈惠洁的身体。 钟可情又道:“有沈医生在,我妈妈不会有事。” 引起省人医一时轰动的外科医生沈让,这名字说出来,没有谁不知道的。 两个医护人员默默点了点头,悄然走出了房间。 “视频副本呢?”沈让终于可以畅快地问出心中的疑问,伸手横到钟可情面前,“拿来!”钟可情不答反笑,静默走到席梦思边上,握住了沈惠洁冰凉的手指,语气哀怨道:“我妈妈如今病成这个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身为她的女儿,我哪有多余的心思 去思考视频的问题……”她一面说着,一面捂着额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想怎样,有什么条件只管开!”沈让是个直性子,哪有闲功夫跟她兜兜转转。五年前的那段视频,简直是他人生中一大耻辱,若是流传了出去……他一定会拿着手术刀将 眼前这个臭丫头大卸八块! 钟可情虽然害怕,但有很喜欢看他着急的模样,她轻咳了一声,故作正经道:“听闻沈医生对重金属中毒的病症很是了解,曾经也救助过不少病人,我母亲的病——” “老子会全程看着!” 沈让一步上前,死死扼住钟可情纤细的手腕,捏得她的骨骼咯咯作响,“但……你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保证让她生不如死!” “痛……痛痛……快放手!” 沈让对待任何人都很粗暴,就算是女人,他也毫不留情。钟可情从他手中抽回手臂的时候,手腕处已经多了一圈血瘀。 下手如此之重,看来,他还是很在乎那段视频啊。 她只是随口提了提,甚至连片段都没有发给他看,他就已经震怒到了这种地步。钟可情有些好地扬起脸,眨了眨黑亮的眸子,目光紧紧盯着沈让的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沈医生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难道是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因为那段令 人喷血的视频?” 沈让的脸当即暗沉了下去,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沈惠洁身边,拔掉了她手上的输液管。 “别,我错了。”钟可情当即手足无措起来。 沈让的嘴角邪肆地勾起,冷睨了她一眼,笑道:“插着也没用,金属中毒不是输液能解决问题的!” “哦。”总算舒下一口气。 钟可情的心一上一下的,她只恨自己的医学知识太过局限,沈让说什么,她就得信什么。 “她经常说胡话么?”沈让翻开沈惠洁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白,问道。 “恩。”钟可情点点头,“我也分不清,她是因为疯了说胡话,还是因为金属中毒才说胡话……或者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疯,而是被人慢慢折磨疯掉了。”钟可情小心翼翼地分析,沈让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傲慢地一挑眉道:“不重要,能说话就行,说胡话也是说话!慢性锰中毒后期会产生典型的震颤麻痹综合征,会有语言障 碍,她现在还能说话,说明中毒还不是很深——”“那依沈医生看,我妈妈中毒多久了?”钟可情细想了一下,周阿姨在季家的老佣人,在季家呆了有十多年了,若她从一开始就对沈惠洁下了手,沈惠洁是决计活不到今天 的。 “三年。”沈让准确地报出一个数字,“每次用量都很少,你母亲的变化是在无形中产生的,以至于看护她的人,根本没机会发现。” 三年? 钟可情眉头一皱,可是江美琴是近两年才跟季家走得近的。 钟可情记得,她被陆屹楠囚禁到地下室之前,江美琴还没有带着季子姗到季家门上讨要名分。这件事闹大,应该是两年前的事。钟可情翻过报纸,两年前季正刚被拍到与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贵妇进入五星级大酒店,第二天早上才出酒店。那则新闻,不过是江美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不是吸引媒 体的目光,而是季老太太意识到有她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既然江美琴母女是两年前才开始打季家的主意,那三年前给沈惠洁下毒的,一定另有其人! 是谁呢? 钟可情的脑子里像是塞满了菜梗,完全没办法思考。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她想任何事情,都可以很快转过弯来,自打接手沈惠洁的事,季子墨的这具身体就好似在自我催眠似的,三番四次地阻止着她去拨开层层疑云 、找出真相。 难道这件事跟季子墨有关么? 难道十年前的那场火灾,真的是沈惠洁亲手所为? 时隔这么久,纵火案的资料也所剩无几,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真是难上加难。钟可情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沈惠洁蝶翼般颤动的长睫,她忽的脑中灵光一闪,瞳仁骤然紧缩,盯着沈让问道:“沈医生,如果我母亲原本没有疯,解毒之后,她可以清醒 过来么?” “原则上来说可以。”沈让道。 “就是说,也有失败的可能?”钟可情的心底有些许的失望。 “沈让的字典里没有失败,沈让就是原则。”沈让扬起自信的笑,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晃荡在钟可情面前,让人辨不清今夕昨夕。 外面天色已黑,钟可情焦急地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了,九点钟谢舜名要值晚班,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准备出门了。 沈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佳人有约?” 钟可情连忙摇头,沈让与贺迟的关系非同一般,这要是传到贺迟耳中,估计那厮又要暴躁了。 沈让耸了耸肩,轻咳了一声,学着谢舜名沙哑低沉的声音道:“今晚过来我家住。” “你……”钟可情的双颊腾得涨得通红。“你这房间隔音效果太差,方才我在门外全都听到了。”他若有所思地大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胸口、纤腰和双腿处扫了扫,不禁感叹道,“就你这瘦不拉几的身板,要胸没 胸、要腿没腿,贺迟和姓谢的一定都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嗤:我这种货色怎么了?当年你还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或者——”沈让的声音突然顿了顿,身子朝着钟可情倾过来,目光赤裸裸地盯着她的胸口,“他们都有恋童癖,品尝你这颗青涩的小葡萄,比起吃那些熟透的水蜜桃,多了 几分酸爽的口感,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呢——” 这厮就是手贱、眼贱、嘴贱,钟可情现在恨不得戳瞎他的眼睛,再用订机封住他的嘴巴!“沈医生,说话注意一点。”钟可情冷笑一声,“我胸前这颗是不是青涩的葡萄我不知道,但你那对青涩的小葡萄,视频里可清清楚楚地录着呢,我若是不开心了,就将它传 上微博,让全国各族人民一起品鉴!” 钟可情是在沈让满眼怒火中走出房间的。 小麒麟这天晚上很乖,大约是因为白天睡足了的关系,它瞪着一双忽闪忽闪水灵灵大眼睛,朝着钟可情眨个不停。 钟可情虽然是妇产科的医生,但她主要呆在妇科,跟产科没多大接触,对于这种软绵绵的可爱生命,自然毫无抵抗力。 钟可情将它抱在怀里,小家伙就欢快的挥舞着手臂,那种兴奋地感觉就仿佛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似的。 钟可情从谢舜名的卧室里翻出他的相框来,指着他的照片,对着小家伙教育到:“快喊爸爸,喊爸爸……” 小家伙才四个多月大,怎么可能会说话,嘴巴里不时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单音节,不一会儿功夫两只眼皮就开始打架,被钟可情“折磨”得困倦不堪。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柔软抱在怀里,边摇晃着边自言自语道:“喊我妈妈——” 如果四个月前,她的宝贝没有死,是不是也像它这么可爱?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 钟可情曾反复地思量,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她将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那或许根本就是一个不该出生的“孽种”吧?本就该舍弃掉的“孽种”,可失去它的时候,钟可情是那么得舍不得,她甚至想过,就算那是陆屹楠的孩子也没有关系,她会将他养大成人,教育他千万别变成陆屹楠那副 丧心病狂的模样,她想看着他娶妻生子,希望她的儿子能比自己幸福千倍百倍。 重生之后,她曾经试图会流光找回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尸体也行。 可陆屹楠和童谣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的罪行曝光于天下? 当初那孩子的出生或许就是个秘密,所以在3月27日出生的所有宝宝当中,钟可情既没有找到一个姓钟的宝宝,亦没有找到一个姓陆的宝宝。 她那无名无姓,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的孩子,从此便在她的人生中消失。钟可情为了复仇而重生,当她破坏了钟可欣和陆屹楠婚礼的时候,她的心底已经有那么一点点解恨,本想就此收手,可那几晚噩梦连天,血肉模糊的婴儿的面容时常在她 的脑海里晃悠,她终于明白,在她没有亲手将陆屹楠和童谣送进警察局之前,她儿子的魂魄会日日夜夜地缠着她,不休不灭! 第二天上午,钟可情以季氏的名义给各家媒体发去邀请函,召开媒体发布会。季子姗一把将邀请函摔在地上,瞪直了眼睛望向江美琴:“妈,我该怎么办?那个小贱人真的要召开发布会了,我不想喊她姐姐!妈,你帮帮我,我明明比她大好几个月, 这种事情以前的同学都知道,若是流传出去,我会很没面子!” 江美琴冷哼一声,斥道:“是留在季家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妈……”江美琴无奈地摇头,“怪只怪我太轻视对手了,那丫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好欺。这次我们就自认倒霉,乖乖巧巧地把事儿给办了,给季老太太留点面子,往后修理 那丫头的机会多得是!” “妈,我不要——”季子姗仍旧是一脸很不情愿的模样,“你不帮我,我去找谢伯伯!” “混账东西,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江美琴指着屋门口道,“你敢走出这个门,往后就别跟人家说你是我女儿!” 以为我想当你女儿么? 从一出生就被亲生父亲和亲生奶奶抛弃,投胎成你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虽然心里头是这么想得,季子姗终究忍了下来。她没有出门,只是悄悄给谢云发了条短信,希望他在下午的发布会上能够现身,给她挽回一点面子。回想起上次召开发布会,宣布她季家大小姐身份的事情,漫天的八卦新闻铺天盖地而来,那段时间,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愿意跟季子墨说话,如今角色互换,季子姗怕 极了那种被孤立的感觉。 谢云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表现得十分殷勤,不但表示会按时到场,还想季子姗保证,一定帮她们母女挽回面子。 季子姗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谢云挂了季子姗的电话,又对着手机怔愣了许久。翻出谢舜名的电话号码,思量片刻,终究是拨了出去,待到电话接通,对方静默不语,他才不得不开口,声音低哑问道:“身为人子,你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就为 了十年前那件事?” 电话那端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今天下午两点,我会出现在季氏的发布会上,来不来随你……”谢云不欲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原本望着电脑屏幕的谢舜名,啪得一声合上电脑,目光冷冽如冰。 兜兜转转躲了这么多年,他仍旧无法原谅谢云,不是因为他患病的时候,他不理不睬,而是因为十年前,他不该撞见的那一幕。整个谢家的关系都很微妙,就像报纸上报导的那样,父子两对面不相识,而谢夫人则远走他乡,为了她的事业处处奔走,鲜少回国。每每缝上谢氏的董事会,一家三口在 镁光灯下重聚,看上去和乐融融,只有谢舜名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一个词,叫做“貌合神离”。他们一家三口,各怀心思,十年前,这个家庭就已经破裂了。 谢舜名垂眸沉思,是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谢云了吧?距离上一次谢氏的董事会,已经有三年之久。 倘若今天谢云不打电话过来,他恐怕连他的声音都快忘记了。 十年前,记忆之中的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虽然从商,但做事认真至极,从来都不会逾越规矩。 可是现在呢? 生意场上,他谈笑风生,父子见面,可以对面不相识,所有漂亮的女人都朝着他身边挤,他不退不让,来者不拒。 “帮我看看,下午有没有安排。”谢舜名播了内线过去,问隔壁的实习女医生。 女医生翻了翻他的行程,道:“下午两点有一台手术。” “知道了。”谢舜名的喉头像是卡进了鱼刺,梗得难受异常。 他原本心里是这样想的,倘若下午没有事,他愿意花功夫去季氏兜一圈,权当参观。可是眼下,老天似乎都不愿意让他们父子见面呢…… 心里头沉闷无比,想要去楼下散散步、透透气,路过隔壁办公室的时候,一群小护士的嬉笑声传来。 “喂!听说了没有?” “什么什么……又有什么八卦?”“前段时间一直跟谢医生传绯闻的关静秋,在微博上发表声明,说是被一个男人伤透,再也不要恋爱了——”有个爱上的小护士当即拿出手机来,翻出那条微博给大家看 ,“发微博当天她就取消了对谢医生的关注,我猜她暗指的那个男人一定是谢医生!” “是么是么?”另一个小护士惊叫道,“这是第几个了?” “第六个,”那个护士接着道,“从今年年初到现在,谢医生已经被分手六次了!你说谢医生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他那么帅,能有什么毛病?” 握着手机的小护士目光变了变,“会不会是那玩意儿不行,所以……” 啪得一声,谢舜名推门而入,阴沉着一张脸,瞪着她们所有人。 屋子里顿时安静得可怕,脚下步子移动的沙沙声都能听见。 “谢……谢医生,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一个小护士咬着牙,面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但是我们真的很好……” “好什么?”谢舜名声音嘶哑。 “你究竟行不行啊!”那个小护士鼓足了勇气。 这是在质疑他的功能么? 谢舜名从来不知道,国内医院的小护士居然会这么八卦,他那双黑墨般深邃的眼眸忽的眯成一线,凑到那小护士身边,暧昧万分道:“用过的都说行。”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桀骜不羁的背影。 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被问,而当初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比那些小护士更加“不要脸”。 年少的时候,他相貌青涩,五官甚至比女人还要精致美丽,跟钟可情站在一起,经常被别人当成是一对姐妹花。当时,班上的女生之间,盛传着男男之风,她们看到帅哥的时候,双眼就仿佛会发光的星星,总觉的一个优秀至极的男人是不可能爱上女人的,唯有能一个优秀至极的男 人才能与他并肩天下。 钟可情是众多腐女之一,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青春期,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A市更是走在精神文明的前沿,班上的同学没有几个不谈恋爱的,而谢舜名却始终是一个人。 有一日,钟可情终于憋不住心中疑问,趁着大家放学之际,将他偷偷拉到了男厕所,指着他的鼻子问他:“你一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下面不给力?”谢舜名没料到那丫头会问出那么赤裸裸地问题来,还未等他回答,那厮的小手已经朝着他的裤子摸去:“脱下来我看看,帮你检查检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声东击西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那丫头自然糟了冷眼,但没能亲眼目睹到他的功能,往后但凡谢舜名惹得她不开心,她就会当着大家的面,大声地问他,你是不是行不行? 这话问得多了,就连他的父母平日里看向他的目光都怪怪的,每天看着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谢舜名苦思冥想,终于在钟可情再一次对着他发难之际,想到了用这句话来堵她的嘴。 用过的都说行…… 哈,回想起来,那丫头听到这句的第一反应竟然愣了愣,随即便一声不吭地走开,据钟家父母说,那个周末,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都不曾出门。 那时候年少懵懂,未能觉察出那丫头的心底的微妙变化。 隔了几日,那丫头再次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又变得欢快活泼起来,对于他的功能问题,又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她几乎是咬碎了牙齿问的:“几个人用过?” 谢舜名无奈地低头一笑,笑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 如果那个时候,他对她再好一点,如果十年前,他将所有的事情坦诚相告,她会不会愿意跟他走? 可惜,那丫头已经变成了一张黑白相框,从此尘封在冰冷的墓园里,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她的答案了。 钟可情正在筹备下午发布会的事宜,季正刚却打了电话过来。 “小墨,下午的发布会取消掉吧……”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钟可情先前的努力全都是白费功夫。可钟可情不是好欺负的主,她故作为难之态:“可是奶奶已经通知了各界媒体,这个时候突然取消发布会,只会令媒体对我们季氏产生不必要的猜测,到时引起季氏的资金 风波就不好了。” “为什么这么急着通知媒体?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季正刚隐隐有些发怒。钟可情蹙了蹙眉,正了正声道:“这件事情是奶奶应承我的,父亲在外面有多少风流债我不管,你总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吧?江阿姨做过的那些事,你心里难道不清 楚么?” “可……可你也不能这样……”被钟可情这么一质问,季正刚顿时觉得底气不足。 钟可情才懒得理他,又道:“下午是我第一次召开发布会跟媒体见面,这么庄重的场合,父亲一定会来替我打气,哦?” 季正刚无言以对,他哪里敢出现在发布会现场,他现在对江美琴母女都是拼命躲着。 钟可情眨了眨黑亮的眼眸,声音突然变得清冽起来:“父亲最好还是出现一下吧,免得错过了好戏。” 滴得一声,不等季正刚反应过来,她已经挂了电话。至于究竟是什么好戏,要季正刚出现了才知道。 江美琴一早给她设了个局中局,让她往里头跳。钟可情不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也挖了个坑,等着姓江的自己把自己埋下去,一辈子都别想再出头! 下午一点半,钟可情搭着专车,前往季氏大楼。车子路过门口的时候,季子姗母女正朝着马路上招手喊的士,钟可情故意让司机停了车,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眉梢微微上扬着笑道:“子姗妹妹,江阿姨,要不要我载你 们一程?” 季子姗一听到“妹妹”两个字顿时失控,横着一双眼眸瞪回去:“不用你假慈悲,我们母女两个自己走!” “好。”钟可情缓缓一笑,勾了勾嘴角道,“那妹妹记得问出租车司机要发票,到时候好拿来我房里报销。” “你!”季子姗被气得纯色发紫。 “季家的帐每一笔都要记得清清楚楚,这可是妹妹自己说过的话。”钟可情扬起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果断地朝着司机一摆手,车子便驶出了季家。 在车上换上了晚礼服,钟可情和江美琴母女几乎是同时到达发布会现场。下午一点五十,季氏大楼底下已经聚集了上百号媒体,除却几个特别邀请的专栏作者,A市中大大小小的杂志和电视台全都闻风而来,簇拥在季氏大楼底下,将整个路面堵 得水泄不通。 江美琴母女在什么地方都不忘出风头,今日的发布会虽是钟可情召开的,她们母女二人,却穿得异常夺人眼球。 季子姗身穿一袭红得耀眼的拖地露背长裙,当她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时候,镁光灯便对着她“啪啪啪”照个不停,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钟可情则穿着一身低调的藕粉色轻纱短裙,趁着季子姗被堵的时候,她在张小蝶的遮挡下,悄悄进了季氏大堂。 季子姗则被堵在门口,拖地长裙时不时被人踩到,不一会儿功夫,整个人就变得狼狈不堪。 钟可情回眸望了她们母女一眼,不觉掩嘴巧笑。 声东击西,也得有那么个傻子愿意去声东才行! 季子姗那一袭抹胸长裙,别提多耀眼,最终不得不出动了保安,江美琴母女才得以安然进入大堂。 季老太太从十四楼会议室出来,在现场门口碰到钟可情,见她穿着低调而得体,对着她满意一笑,随即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到台上,对着大家鞠了一躬。 季老太太习惯了被媒体簇拥,从头至尾都笑得从容优雅,尽管她已经是白发苍苍的高龄,却依旧有着令人难以移开眼球的气质。 那些媒体原本都簇拥在季子姗身侧,这回突然看着季老太太牵着一个长相略显陌生的少女走到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喧哗。钟可情并非第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先前在陆屹楠的婚礼上,谢舜名拉着她的手,向大家宣布他们是情侣关系,那时已经引起全城轰动。只是那日,她故意罩着季子墨的 喜好去穿衣,一颦一笑都是学着季子墨的模样,以至于今日她露出本色,那些媒体反倒迷糊了,认不出她了。 “季老太太,能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小姐是谁么?” “季老太太,您身边这位小姐看着很面熟,请问她是您的孙女么?” “请问这位小姐,您和谢舜名谢少是情侣关系么?” “谢少早先公开宣布您是他的女友,请问你们有结婚的计划么?谢家与季家两大地产巨鳄结成亲家,是不是有商业联姻的嫌疑呢?你们之间真的存在真感情么?” 媒体们依次发问,一个比一个问得问题狠辣,一针见血!季老太太缓缓抬起手,安抚了在场的记者,而后挽起钟可情的手,满脸慈爱道:“你们的问题,稍后我们会一一解答,今天下午季氏召开发布会的目的,正是要将她介绍给 大家。” 台下的媒体渐渐安静下来,对着钟可情一阵猛拍。 钟可情亦是大户人家出生,见惯了这种场面,她淡然自若地站在镜头面前,笑得恬静优雅,尽显大家风范。 季老太太的余光悄悄扫过她的脸,心里头对这个孙女儿愈发满意起来。她从小患有自闭症,时不时会突然发脾气,会自虐,会绝食,因为她这样古怪的性格,季老太太从来都不敢将她曝光在媒体之下。外界都知道她有一个不敢带出来见人的孙女儿,有人猜测她的孙女儿长相丑无比,难以面对镜头,又有人猜测她的孙女儿行为不检,难登大雅。季老太太无数次想要一个巴掌扇过去,封住那些媒体的嘴巴, 终于到了今日,她才真正有机会那么做。 “这是我的嫡亲孙女儿,季子墨。”季老太太将季子墨推到舞台中央,慈爱道,“小墨,跟大家打个招呼。” 钟可情下意识地腼腆一笑,从容道:“各位媒体记者,大家好,我是季子墨。” 她不欲多说,因为在媒体面前,话若是说多了,就失去了神秘感,将来想要媒体界为之疯狂也就困难了。 季老太太又道:“小墨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学习公司管理,另外还在钻研医学,课业繁重,难得找到机会,将她介绍给大家,往后还请大家多多关注她。”“季老太太,您亲自教季子墨小姐公司管理,是不是代表将来会将季氏交给季小姐?”外界都知道,季家唯一的儿子季子陵是季正刚夫妇从孤儿院领养的,依照常理,季家 偌大的家产,没理由交给一个外人,所以季子陵虽然是季家的孙子,但在媒体眼中,刚刚露面的季子墨接管季氏的赢面反而更大。 季老太太刚要回应,不远处的江美琴连忙推了季子姗一把,将她也推到台前。 季子姗僵愣了几秒,随即便反应过来,若是季老太太真的应了媒体的话,将季氏交给季子墨,往后她们母女想要在季家立足,可就难了。 季子姗连忙走到季子墨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这不是季家大小姐么?”因为前不久才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宣布季子姗的身份,台下很快有记者认出了季子姗。 “究竟谁才是季家大小姐?子姗小姐称子墨小姐为姐姐?” “据我所知,季总膝下只有一名独女,这……” “季老太太,究竟谁才是您的嫡亲孙女儿?” 方才才安静下来的记者们,随即又喧哗起来,像是挖到了豪门内幕,整个场面濒临失控。 季老太太原本是想等介绍完季子墨,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季子姗收为干孙女儿,既不会引起媒体不必要的猜测,又保住了季子姗的面子,可以两全。 可季子姗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季老太太心中怒火直烧,目光冷沉地望了一眼季子姗,而后缓缓转过身,对媒体道:“她不是我的孙女儿。” 季子姗当即愣住,整张脸煞得惨白,完全没料到季老太太会说出这样的话。 钟可情冷眼瞧着这一切,她没料到季子姗这个蠢货会在此刻闯出来,按理说……应该等着别人帮她撑腰才是。 心里头才这样一想,钟可情的目光朝着台下瞟了一眼,不远处一小窝媒体簇拥着一个戴着黑墨镜、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入场。 “不错,子姗往后就不是季家的孙女儿了,她会成为我谢家的儿媳。”谢云摘下墨镜,缓步朝着江美琴身边走去。 方才惊得不知所措的江美琴顿时有了些许底气,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来,对着媒体道:“不错,我和谢先生确实有意结成亲家。” 谢氏的总资产在账面上远超季氏,这会儿谢云出来公布了婚事,媒体的目光顿时从钟可情身上移到了季子姗身上。“谢先生,贵公子前段时间曾经当众宣布季子墨小姐是他的女朋友,现在他却突然要娶季子姗小姐,能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么?”记者的嘴巴向来狠毒,一下子就戳中了关 键点。 季子姗方才低垂的脑袋这会儿终于抬起来,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台下不知是谁,轻轻嗤笑了一声:“谢大少爷遍览群花,谈过一两个女朋友有什么可好的,能当上谢家的少夫人才是本事……”钟可情立刻循着这声音去找,可说话声湮没在人群之中,只有个把身穿黑衣的男子鬼鬼祟祟地缩着头,目光躲躲闪闪。钟可情不禁轻蔑地望了谢云一眼,从前一身正气的 谢伯伯也玩起暗招儿了,居然在众多媒体人当中安排了托儿。 “仔细对比一起,子姗小姐确实要比子墨小姐美上几分,都说谢少选女人很挑剔,子墨小姐大概就是因为美貌不够才被抛弃的吧?” “第一眼见子姗小姐就觉得惊为天人,谢少那样的人物,也只有跟这样的女人结婚,才能服众——” “……” 紧接着一群人都在对比季子墨和季子姗的相貌。钟可情原本是局外人,对小表妹的相貌还是很有自信的。季子墨从小就有自闭症,无论从穿衣或者发型方面来看,她都不是很喜欢暴露自己。季子墨剪得是齐刘海,厚重 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光洁美丽的额头和宛若月牙的眉毛,谁也无法看到,能看到的只是精致的口鼻,看上去确实算不上惊艳。 钟可情又为人低调,今日选择的晚礼服亦是很普通的款式,站在人群中,很容易被湮没。 相较之下,季子姗长发挽起,配上那条艳红色的抹胸长裙,无疑是人群中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种原本就不公平的比较,得出的结论有什么意义? 呵—— 钟可情轻嗤一声,没有关系,这一切本就是她希望的。 将季子姗捧得越是高高在上,摔下的刹那,才会出的血肉模糊。 季老太太没料到这样的变故,眉头微微一蹙,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朝着谢云缓缓走去,笑着打招呼道:“谢总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谢云面色如常,丝毫没把季老太太的不悦放在心上,而是轻笑出声:“突然出现,就是为了给老太太您一个惊喜。”他拉着季子姗的手,走到季老太太面前,“您这个孙女儿 ,我可是喜欢的紧。婚礼的事,我跟孩子他妈商量过,没来得及经过您的同意,就迫不及待地要向大家公布这个消息……希望您不要生气才好。” 谢云当众称季子姗为季老太太的孙女儿,季老太太反倒不好在媒体面前跟他翻脸,只得默默忍了下来。 钟可情见季老太太面色难看,便知季老太太对谢云已经记恨上了,至于搞大这件事的江美琴母女,她更是不愿意正眼去瞧。 谢云却全然没在乎季老太太的处境,将现场所有的问题尽数抛给她。 钟可情见他身上笼罩着奸商惯有的气质,猜想着,他现在一定恨不得季老太太气死才好,一旦季老太太撒手人寰,季家就是一盘散沙,他谢氏吞并季家便指日可待。 季老太太活了大几十年,比谢云还要大了两轮,又怎么会轻易被他绕进去。 她缓缓一笑:“子姗才十七岁,现在就提婚事未免太早?这法定年龄还没到呢,就算再怎么急着嫁人,也不能……”她顿了顿,没再说话,给人的感觉就是季子姗不够矜持。 “嗳,婚可以不急着结,但这亲事得提前定下,子姗这么好的姑娘,万一被别人家的公子哥给抢走了,不是我家舜名损失么!” “父亲若是觉得好,就自己娶吧——” 季氏大楼门口,谢舜名用傲慢到骨子里的冷沉音调说道,他音量很大,喊得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得那么漫不经心,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的父亲放在心上。 谢舜名的意外出现,当即引起媒体的骚动。原本对着季子姗、季子墨和季老太太的镜头突然扭转了方向,镁光灯朝着谢家父子拍去。谢家父子,一个沉稳地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一个则张扬着自己桀骜不羁的个性, 就是一只猛虎同一头狂狮的对决。两个人都不涉足娱乐圈,但他们生来就是娱乐界的宠儿,上报的几率和版面甚至比红极一时的顶级明星都还要大。 如果说,先前季氏两个孙女儿的矛盾是这场闹剧的导火索,那么现在才刚刚步入正片。钟可情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朝着谢舜名的方向望去,他穿着白大褂现身,摆脱了往日花花大少的形象,今天则显得格外沉稳。很多人因为医生这个职业而对谢舜名着迷,而 更多的人则是因为谢少才对医生这个职业着迷。 钟可情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是上白班的,这会儿应该有手术才是。 看他胸前隐隐还沾着些许血迹,应该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赶过来了。 钟可情没有跟谢舜名提过今天发布会的事,他的突然出现,也令钟可情万分惊讶。被儿子当众忤逆,谢云的面色阴晴不定。三年未见,他幻想过无数种跟儿子重逢的场面,却没料到竟是这般针锋相对。不知不觉之中,他对台上那个静默不语的少女多了 几分怨恨,他下意识地认为,他的儿子是为了给她解围才会出现。谢舜名的目光从钟可情面上一晃而过,他来现场之前,根本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那丫头,跟没想到时隔三年未见,自己的父亲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当众欺负一个年龄仅 有他三分之一的少女。 “谢少,谢少……” 所有人都怔愣了几秒,随即便有人惊呼出声,疯了似的朝着谢舜名的方向涌去。 谢舜名身边没有保安,很快便被众人簇拥到中央。 他似乎根本不担心这群来势凶猛的花痴记者们,面无表情地朝着季子墨的方向走去。 他径直地往前走着,周身的煞气逼的一群人迫不得已给他让出一条血路来——钟可情在心中默念到十,谢舜名已经走到她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十指紧扣,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一场 戏,钟可情这会儿一定会沉沦其中。时隔这么多年,她最想做的事,不过就是跟他携手而立,如今她做到了,偏偏只是演戏罢了。 “怎么?害羞了?”谢舜名眉梢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邪肆笑容,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同她“打情骂俏”。 若是从前的钟可情,必定会回敬他一句,你何来的自信?现在的钟可情必须要装出乖乖女的模样,微微低下头去,双颊露出两抹可疑的红云。 “现在看起来,谢医生同子墨小姐站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更般配呢。” “谢医生喜欢谁就跟谁般配——” “只有谢医生喜欢的人才配得起他——” 台下的声音又变了。 钟可情微微抬起头,余光扫过谢舜名的侧脸,这一刹那,她觉得他就像天神一般,温暖了她冬雪一般冰冷的世界。 谢云安排的托儿再多也敌不过悠悠众口,因为比起已经老去的谢云,谢大少爷在媒体界更具话题性,脑残粉更是数不胜数。“父亲,”谢舜名握着钟可情的手,缓步走到谢云面前,沉静着声音道,“父亲与我多年未见,大概已经不清楚我现在的口味了。”他说着,目光在不远处的季子姗身上打量 了片刻,有些厌恶地摇摇头道,“父亲应该知道的,我向来看不上那种胭脂俗粉,比起心机深重的熟女,我更喜欢傻得可爱的乖乖女——” 季子姗当即羞愧地想要挖个地洞钻下去。亲奶奶不肯认她,又当场被谢家少爷暗里地嘲笑了一把,季子姗恨不得从台上跳下去,摔死了一了百了! “你!”谢云当即被气得火冒三丈,想要发火,却又怕丢了谢家的面子。他家的这个小杂种,从来就没把谢氏的生意放在眼里过,在媒体面前说话,从来都是语出惊人。 谢舜名面上的笑意却更深了,挽着钟可情的手道:“父亲方才不是说要帮我订婚么?择日不如撞日,就请您替我们做个见证吧!” 什么?台下的媒体似乎都被谢舜名的话震惊到,但正因为这句话,让他们更有兴致深入探讨。谢家大少爷跟季家这位很少露面的嫡亲孙女儿,究竟有着什么故事。倘若他们真的 订婚,那明日整个娱乐界都要因此沸腾吧? 撇开娱乐界不说,谢家与季家联姻,两家地产公司明日的股价恐怕会涨停吧! 谢云原本严肃的脸颤了颤,嘴角被气得抖了又抖。 谢舜名则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根本没把他父亲放在眼里。 “你,你来说!”谢云拿自己的儿子完全没辙儿,只得话锋一转,视线对上钟可情,“你真是他的女朋友?” 谢云知道,谢舜名当着他的面,未必说的是真话。订婚这种事,说不定只是随口说说,为的就是跟他顶嘴。 季子姗有谢云这个靠山,钟可情自然不会傻到当场跟谢舜名闹僵。她微微低下头去,双颊露出两抹羞涩的笑意,而后故意朝着谢舜名身后躲了躲。 钟可情虽然没说话,但她这样的小动作已经不言而喻。谢舜名握着她的手更紧,迎上谢云的视线,不客气道:“父亲,小墨胆子小,你这么大声,会吓到她的。”说道这里,他回过头与钟可情相视一笑,二人之间尽是暧昧之意 ,“若是吓到了她,我会心疼的。” “不!不行!”谢云当场否决,“这丫头连大学都没考上,凭什么当我谢家的媳妇。论相貌论才能,子姗都要比她强上千百倍……”“可我不喜欢啊。”谢舜名缓缓勾起唇角,走到季子姗面前挑了挑她的下巴,仔细观察了她的五官之后,嗤笑一声道,“下巴太尖了,抱在怀里会搁着我的肩膀;鼻子太挺了 ,打个KISS还要借位;眉毛太浓了,据说……”他顿了顿,露出邪肆的笑意,“据说毛发浓密的人性欲强,我可吃不消!”季子姗见谢舜名摸了她的下巴,一开始她还很欣喜,于是没有躲开,等她听完谢舜名说得最后一句话,羞愧得无地自容,当场双眸中就蓄满了泪水,一边哭一边朝着江美 琴身边奔去。 钟可情今天召开发布会的本意并不是修理季子姗,既然谢校草出手了,她也不便阻止,静默看着,笑而不语。就因为谢舜名一句“我可吃不消”,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哄笑声。这一笑,记者们似乎把钟可情未能考上大学的事都给忽略掉了,镜头对准了季子姗的脸,照着她的 五官直拍,似乎要将这句话在杂志版面上做一个配图剖析。 季子姗吓得往江美琴怀里直缩:“妈,妈……” 江美琴根本不知道季子姗背着她喊了谢云过来,这会儿正记恨于季子姗的胡闹,根本没有心情去安慰她。 季子姗见江美琴无动于衷,只得惊慌地冲到谢云身边去,拽着谢云的手,喑哑着声音喊道:“谢伯伯……” 谢云素来怜香惜玉,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拼命将季子姗护在身后,不让镜头拍到。 啪啪啪—— 这种情况下,谢舜名居然边鼓掌边调侃自己的父亲:“谢伯伯?叫得真好听!怎么不叫干爹?这年头干爹似乎更流行——” 季子姗羞愤无比,站出来指着谢舜名的鼻子骂道:“谢大少爷,我跟你无冤无仇,请你不要随便侮辱我!” “哦?无冤无仇是么?”谢舜名冷冷一扯嘴角,“既然无冤无仇,方才为什么说要跟我订婚呢?你是要跟我订婚呢,还是要跟我的钱订婚呢,又或者是跟我父亲订婚?” 谢舜名说得毫不客气! 江美琴母女的嘴脸,他也不是没见过,以往她们两个在季家闹闹也就罢了,想不到这一次还要跟他们谢家扯上关系!爱扯关系是吧,那就让你们扯个够!“你……你不要胡说!”季子姗急得直跺脚,但面对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居然束手无策,只得对着台下解释道,“大家不要误会,谢伯伯跟我妈妈是莫逆之交,绝对没 有那些乱起八糟的关系!” 莫逆之交? 呵—— 钟可情就等她说出这句话呢! 钟可情的余光朝着台下望去,约莫过了十几秒,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季正刚的身影。给他发请帖,不就是为了让他亲耳听听江美琴的丑闻么? “他们确实是莫逆之交。”钟可情咬着唇,像是很为难地解释道:“江阿姨是谢伯伯的初恋情人。” 钟可情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注视着台下的季正刚。季正刚那一本正经的脸顿时黑了半边,额头青筋跳起,双拳紧握,隐忍不发。 “阿名哥哥,你大概不知道吧,江阿姨和谢伯伯二十年前就认识彼此了。”钟可情笑得纯真无邪,解释得也很通透,可这话落在媒体耳中,就没那么简单了。 二十年前就认识了?还是彼此的初恋? 时隔二十年,如今两个人再度相遇,难道是旧情复燃?不然为什么要强逼着自己的儿子娶初恋的女儿呢? 阿名哥哥…… 谢舜名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差点儿没恶心得吐出来。 这丫头可真会演戏,喊得生动、深情、瘆人,让他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钟可情早料到谢舜名会是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她自己喊这四个字的时候也酝酿了好久,原本打算直接喊他“谢校草”或者“谢哥哥”,无奈这两个都是钟可情对他的专用称 呼,他那般疑神疑鬼,钟可情可不希望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又要被他质问。想破了脑袋才想出“阿名哥哥”这么个称呼来,可是显而易见,那厮很不喜欢。 “谢先生,请问您和江女士是怎么认识的?” “谢先生,据说谢夫人已经数月没有回家,你们是吵架了么?” “谢少,关于谢先生和江女士的事情,您怎么看?” “……” 媒体向来都是没完没了,只要一挖到半点内幕,就会问个不停。 季子姗、江美琴、谢云三人,顿时陷入了困境,被堵得水泄不通。 钟可情和谢舜名虽然也被堵着,但谢舜名冷硬的气场震慑得媒体不敢太过考前,他始终侧着半边身子,将钟可情护在身后,以保证摄像头拍不到她的脸。 谢舜名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这种下意识地动作,好像从她进入医院实习开始就默默产生了。 她在他家帮忙照看小麒麟,第二天一早,她会搭着他的车,两个人一起去医院。 途中碰上堵车,或是急刹,他都会下意识地横出一只手臂来,去护着坐在副驾位置上的某人。 可能只是习惯吧。 他刚刚学会开车的时候,可情那丫头便死缠烂打地爬上了副驾位,要他带着她兜风。 那是他第一次载人,很不幸的,发生了车祸。跑车撞上了路边的一颗白桦树,车头毁坏得严重,救护人员原本以为副驾位上的人死定了,可当他们扒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驾驶位上的少年横着一只手臂死死护着身侧 的少女,少女只是惊吓过度晕倒了过去,除了些擦伤,居然一点大碍都没有。 那一次,谢舜名很庆幸自己没有害死可情。 可正因为那次车祸,他才发现另一件可怕的事…… 被救护人员送到最近的医院就医,明明只是手臂受伤,偏偏流血不止。医生几乎想遍了法子,也没有办法止血,只能不停地输血。 直到二十四小时之后,血液检测结果出来。遗传性凝血因子缺乏,俗称血友病。 季子墨那丫头曾经问他为什么会学医,他当时开玩笑似的回了四个字,久病成医。 那时候说得漫不经心,他心里头却是很认真的。 他确实是久病成医。 一开始得知自己患了这个病,就拼了命地想要医好。因为那时候举家和睦,还有可情陪在身边,他所有珍惜的东西都在。 他几乎跑遍了国内所有的医院,可即便是血液科专家级的医师也束手无策,因为血友病只能控制,却治不好,到了后期,随时会受到死亡的威胁。 谢舜名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接触医术的,他有这方面的天赋,苦读几个月,就把医学基础知识了解得七七八八。 也是读完那些,他才彻底明白,以当时国内的医学水平,血友病根本就是不治之症。 就在他灰心丧气之时,自己的亲生父亲又当着他的面做出一件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经过那件事之后,他才下定了决心,即便放弃可情,也要远离这一片肮脏的土地。 钟可情是被谢舜名拽着离开发布会现场的,一出季氏大楼,谢舜名便将她塞进了自己的车里,绕过前面的十字路口,甩开狗仔队,直接冲上高速,一路狂飙。 谢舜名按开了软车顶,肆掠的狂风迎面而来,吹得钟可情的裙摆和长发都迎风起舞。 钟可情张开双臂,尽情地迎接着这场风暴。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熟悉到了极致,就仿佛十年前青涩懵懂的少年开车载着年幼无知的少女,私奔到天涯—— “可情——”谢舜名下意识地扭过头,对着季子墨那张陌生的笑脸,喊出那个窝在心里十多年的名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莫逆之交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的背脊猛然一震,展开的双臂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直愣愣地望着他的侧脸,以为他认出了她。 恍惚片刻,谢舜名才颓然一笑:“你和那傻丫头真像,我差一点儿就混淆了——” 钟可情收回双臂,不觉双手握拳,狭长的指甲掐入了掌心。她其实很想向他坦白,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同一个无神论者说重生,那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啊。先前她同贺迟坦白过,贺迟不但不信,甚至还对她产生误会。谢舜名表 面上风流不羁,内心却是极其脆弱的,钟可情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对方相信,她便不会说。 “你……”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钟可情故意打破沉静,笑着调侃道:“谢医生方才对着媒体说的那番话,可是认真的?” 她本就知道答案,只是明知故问。 谢舜名眉头扬了扬,反问道:“你希望我是认真的么?” 这厮实在太狡猾,从来都不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暴露出来。他故意踢皮球似的,又将这个问题丢还给钟可情。 钟可情沉默不语。她的内心不知道有多矛盾,她既希望他是认真的,又希望他只是开玩笑。 如果他认真,现在的她便可以拥有她,但却验证了他并不希望从前的钟可情,或是他轻易地移情别恋。 倘若他不是认真的,她和他之间便隔着长长的一条鸿沟,但至少证明着他对已故的可情用情至深。 “谢少不要开玩笑了,你很清楚,我是贺迟的女朋友。”钟可情轻描淡写地同他划清界限。这似乎是她能想到的,最“体面”的回答。 听到贺迟的名字,谢舜名不觉皱了皱眉头。 他想起上回易阑珊同他说过的话:季子墨为什么会自杀,相信贺医生更清楚真相——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和贺迟才认识几年,能有多深的感情,现在结了婚都能离,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挖墙脚?” 钟可情一愣,谢舜名又接着道:“这年头没有什么比挖墙脚更容易的事情了,因为墙脚边上总是长满了像你这种拼命想要出墙的红杏,不是么?” 钟可情又是一愣。她不喜欢贺迟的事,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对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经向媒体宣布了订婚,过不了多久,关于咱两的新闻一定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贺迟那小子还不知道会气得做出什么事情来……”谢舜名低头 看了一眼手表,“这会儿那厮应该下班了,晚上喊他一起聚一聚,把你们的关系理一理。”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眸,她很想知道,理一理,是什么意思? 谢舜名透过她的眼眸,像是能够看透她的内心。 “你不喜欢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为什么不能断得干净一点?”谢舜名耸了耸肩道。 贺迟那种身份不明的人,你可以为了他自杀一次,但绝不能傻到再次掉进同一个坑儿里。钟可情有些烦躁地绞着手指,谢舜名以为她还是季子墨,所以才把事情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只是借用了季子墨的身体,贺迟是季子墨那样深深喜欢过的人,她又怎么忍心 伤他的心。 “不过这一次已经由不得你了。”谢舜名如是说。 “恩?”钟可情扭头眨了眨眼睛。 谢舜名狭长的双眸微微眯成一线,闪着狡黠的精光,“因为我觉得假戏真做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抬起一只手,温柔的揉乱她的刘海,“你这种像猫一样的女生,很好养。” 他是什么意思? 钟可情糊涂了。他是要包养她?她堂堂季家大小姐,需要他包养么? 谢舜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别以为季家大小姐的身份有什么了不起,一旦被我抛弃,你在季老太太眼中也不过是一枚废棋。我不嫌弃你,是你的荣幸——” 钟可情怔愣住,不知为何,现在的他似乎已经从钟可情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段日子,他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脾气暴躁得可怕。要真给他数一数,他今天已经说了不下于一百句话了,几乎每一句都是在调侃她。 可他不是说过,可情才是他这辈子最珍爱的女人么?这么快就忘了她么? 钟可情的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咬着牙道:“谢少抬举了,小女子何德何能,怎么就入了您的法眼?”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就喜欢你这种傻里傻气的。” 钟可情终于再次见识到谢医生出众的口才,这种拿过全国辩论大赛一等奖的人,她不想再跟他做无谓地拌嘴。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的是沈让。 谢舜名不经意间扭头,刚巧看到她手机上显示的昵称。 他轻哼了一声,语气中不含任何情绪:“沈禽兽?对一个救过你性命的医生,你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这是爱称。”钟可情不觉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用手掩住了手机屏幕。若是把她的通讯录翻到他面前,让他一个个看下去,估摸着他会吓到。陆禽兽、贺禽兽、谢禽兽、沈禽兽,但 凡是男人,她全部备注为禽兽,大概是上辈子被男人伤得太狠了,这辈子她便对这世上所有的雄性都心怀恨意。 沈让的声音有些晕沉,钟可情透着电话线都能闻到他浑身的酒味儿。 “你妈妈的病需要化学解毒,我派人接她去了我单位,通知你一声,以免你找不着人。”沈让舌头有些打结,应该喝得不少。 钟可情焦急问道:“你不会打算醉成这样帮我妈妈动手术吧?” “怎么?不服?”沈让的酒劲儿突然上来了,声音中满是戾气,“要是不服,你自己治啊!或者找贺迟帮你,在或者找你那个绯闻男友,叫什么来着……谢……谢什么……” “谢舜名。”沈让的声音嚷嚷得很大,一侧的谢舜名静默回答。 沈让一听,眉头不由皱起,“臭丫头,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钟可情知道沈让已经醉了,跟他说什么都解释不通。她只得咬了咬牙道:“我在医院,是同事的声音。” “哦……”沈让半信半疑,“你可千万不能背着我勾搭男人——” 凭什么呀? 上辈子被你缠得还不够么?好不容易摆脱了你,难不成你这辈子还想缠着我? 钟可情“恩”了一声,心里头却在想:我不是背着你勾搭男人,等晚上报纸上头版头条登出来,你就知道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勾搭男人。 “砰”得一声,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巨响,手机好像被摔到了地上。 “沈医生,沈医生……” “沈医生,你可不能在地上睡,快,快起来,到沙发上去——”钟可情听得出这个女子的声音,这沈让身边的助手丁宁,先前沈让帮她做阑尾切除手术的时候,她见到过一次。丁宁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是个长相很清秀的姑娘,她 身材高挑,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瘦瘦长长。 听电话那端的反应,钟可情依约可以猜出,沈让那厮因为醉得厉害,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才挂了沈让的电话,贺迟又有来电。 谢舜名仍旧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笑道:“沈禽兽,贺禽兽,让我来猜猜……莫非,我是谢禽兽?” 钟可情冷冷睨了他一眼,“我没存你的号码。” 谢舜名的一双眼眸骤然紧缩,瞳仁中透着危险的气息。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他的电话号码,他好心打了电话给她,她居然不存他的号码? 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对着谢舜名笑道:“才半个小时,我以为要两个小时才能见报呢,看来关于你的报导,媒体会更加争分夺秒。” 谢舜名朝着她竖起中指,很自信地摇了摇头:“不止是争分夺秒,他们一早就做好备案了。” “什么备案?”钟可情诧异地皱眉,她虽然经常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但对于传媒界的事,仍旧不那么清楚。“比如,我结婚、生子,再或者离婚,这些稿子他们一早就写好了,只等着到时候将新娘和我儿子的名字填上去而已。”谢舜名说着,嘴角缓缓勾起,“这一次只用填未婚妻 的名字,就是‘季子墨’三个字而已。” 钟可情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传媒界是这么操作的。“填三个字,却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发布,时效性真是越来越差了。”谢舜名耸了耸肩,回眸撞见钟可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不信么?不信我现在开车撞向前面那 颗大树,不到十分钟,关于我车祸身亡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络——” “当然,整个页面会留出十分之一的空白,介绍你这个殉情未婚妻的基本信息。”他说得很自信,像是深谙此道。 钟可情握着电话的手完全僵硬,心思飘得渺远。 这样两个人互相拌嘴的日子,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重新回来了。 丁宁捡起地上的手机,见对方还没挂断,便竖起耳朵悄悄地听,她依约可以听到一个女人轻微至极的呼吸声。丁宁瞟了一眼沙发上烂醉如泥的沈让,气得直接摁断了电话。来电显示上写得是“傻丫头”,沈让鲜少对女人用这么和气的称谓,就算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丁宁,混了这么 久,也不过要来一个“小宁子”的称号,听上去还那么像古代帝王行宫里的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第三类物种。丁宁一直认为,想沈少这么脾气暴躁、生活又不规律的人,一定缺爱,可事实上,关爱沈少的女人可真是数不甚数,就连搭个飞机,也会被邻座的旅客要电话号码和酒店 房间号。 “傻丫头”? 丁宁冷哼了一声,又不知道是哪里勾搭上的野孩子吧!丁宁找了条毛毯给沈让盖上,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这小子长得可真好看,若不是因为他长了一张人模狗样的脸,就冲着他那副臭脾气,丁宁早踢馆子不干了 ! 三点钟,丁宁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镇定剂进了病房。 季家这位少夫人可真不让人省心,明明已经病入膏肓了,却总是不听话,动不动就跑来跑去,每逢下午三四点钟,还会吵吵嚷嚷着要见宝宝。 影响其他病人不说,也影响她自己的恢复。 依照沈让的吩咐,她要按时给她打镇定剂,以保证她不会到处乱跑。 好不容易让沈惠洁安静下来,丁宁这才有机会给自己的叔叔打电话。她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双双出车祸去世了,只得跟着小丁叔叔生活。小丁叔叔是爸爸唯一的弟弟,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叔叔对她很好,不仅将她抚育成人,还因为种种原 因,终生未娶。丁宁明白,那时候叔叔去哪儿都要带着她这么个小姑娘,正常的女人都不愿意替别人养孩子,叔叔之所以一直没能结婚,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要养育她。“小丁叔叔,今晚我恐怕不能准时回家了。”丁宁忍不住抱怨道,“医院里头新收进来一个女病人,因为是堂堂季家的少奶奶,又患有疯症,我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防止 她闯祸。” 电话那端原本很安静,但听到“季家少奶奶”五个字的时候,中年男子的声音猛然颤了颤:“你……你说什么?你说的季家少奶奶,是不是叫沈惠洁?” 丁宁有些震惊,“叔叔,你怎么知道?”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没……没什么。她,她现在还好么?怎么就疯了?听说她在十年前的那场火灾中受了些刺激,一直在静养?” 男子问得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 “我也不是很清楚。”丁宁说道,“叔叔,这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就别八卦了,好么?” 中年男子“恩”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 丁宁一脸诧异地耸了耸肩,一边替沈惠洁掖被子,一边感叹道:“你虽然疯了,但整个A市的人都知道你是季家的少奶奶。我虽然好好的,却一辈子默默无闻。” 江美琴和季子姗两个人从发布会现场挤出来之后,心里头乱糟糟的,等回到家,两人打开电视,看到方才的现场直播之后,两个人的心更是烦乱无比。那些记者下笔非常之狠,大概是因为谢少惹人怜爱的长相,新闻的撰稿者几乎将所有正面的词汇都用在了谢舜名和他的“未婚妻”身上,而描写江美琴母女的,根本就是不堪入目。有说,江美琴小三上位,女儿还想步其后尘,横刀夺爱。有说,江美琴不满足季正刚的财富,攀上更加富贵的谢云。还有说,江美琴当初眼拙,没识得谢云这一 块瑰宝,如今后悔莫及。 啪—— 季子姗气得直接按掉了电视开关,咬着牙对江美琴道:“妈,这些人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太过分了!”江美琴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冷声斥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胸大无脑的女儿!敢背着我偷偷联系你谢伯伯,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就等着你爸爸回来,将我们母女 两个撵出季家吧!” “妈……”季子姗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切道,“妈,我才回季家还不到一个月,我不想这么快就被爸赶出去,我们该怎么办?” 江美琴眉头一皱,哀声叹了一口气,拿这个蠢笨如驴的女儿是在无可奈何:“别吵了!让我静一静!” “……”季子姗连忙闭口不语。母女两个沉默相视了几秒,江美琴这才语重心长道:“事情还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你爸若是看了报导,一定会疑心我和你谢伯伯,但他到现在还没有打电话来质问我, 应该是觉得这么多年亏欠了我,不好意思问出口……” “那么?”季子姗一脸焦急地等江美琴接着说下去。江美琴又道:“只要他不开口问,我就不提。等风平浪静了,才慢慢同他解释。眼下最重要的是看好沈惠洁那个疯女人,万一沈惠洁清醒过来,这季家,我们恐怕就真的呆 不下去了……” “妈说得有道理。” 恰当此时,江美琴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美琴按了接通键,听着电话,面色便得越来越严肃,最后手机啪得一声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砸碎了屏幕。 季子姗一怔,赶忙弯腰去捡,凑到耳边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坏了。 “妈,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这副表情?” 季子姗伸手在江美琴面前晃了晃,而江美琴则双目呆滞,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呆愣在原地,许久不动。季子姗去拽她的胳膊,好一会儿工夫,她才回过神来。江美琴一转身,紧紧回握住季子姗的手,焦急道:“我刚刚接到市人医的消息,沈惠洁那个疯女人被沈让接到医院去了,更可怕的是,沈让似乎用化学方法帮她解了毒,这 会儿她正在缓慢恢复意志呢——” 季子姗吓得捂住嘴巴,“她要是恢复了意志,那我们在东山别墅装鬼吓唬她的事,岂不是都要曝光?”季子姗越想越可怕,揪着江美琴的手臂焦急道:“妈,这事要是让爸知道,不止会将我们赶出季家,指不定会送我们进局子里去!先前老太太顾忌着季家的颜面,没深究沈 惠洁锰中毒的事,可是爸现在对我们心怀芥蒂,万一……我不敢想象。”“既然不敢想象,就不要再想象下去了!”江美琴原本低垂的脑袋突然抬起来,那呆滞地双目又慢慢聚焦,一双瞳仁中写满了阴谋诡计的味道,“要尽全力阻止那个疯女人醒 过来!” 江美琴说着,便朝着大门口走去。 “妈,现在去哪儿?”季子姗也急忙跟过去。 “当然是去医院!”江美琴目光冷冽如冰,像是要将一切生命都冰冻住。 谢舜名的车,载着钟可情直接开进了云城建设。 钟可情眉头一皱,连忙问道:“你就不怕记者在你家门口堵着?” 谢舜名的嘴角缓缓勾起,“怕呀!我怕的要死!可是怎么办呢?我约了贺迟在家里见面,做个了断,总不能爽约吧?” 钟可情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她跟贺迟通话的时候,谢舜名就将手机夺了过去。 从头到尾,谢舜名只是在沉默,似乎没说几个字,只是在挂电话之前提到了“云城建设”。走到谢家楼下的时候,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楼底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那些成群的记者了。她回眸望向谢舜名,姓谢的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漫不 经心道:“整个云城建设都是谢家名下的资产,不经过业主同意就随意闯入小区是犯法的行为,那些狗仔队还没有傻到为了条新闻而去蹲局子——” 钟可情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又被他耍了!小时候,他们两家人住的都是大宅子,从来就没住过这种小区,钟可情闯入谢家也从来都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谢舜名三更半夜翻过二楼的围栏,爬进钟可情的房间,那 也是常有的事,谁能知道,多年之后,这也算犯法? 此刻,谢舜名心里头想着的,也是从前两家在郊区无忧无虑的生活。 两个人心里头明明想着同样的事情,可谁都无法猜透对方的心思。 钟可情和谢舜名是一先一后进入电梯的,但出来的时候却是并排而立,而更令钟可情不解的是,谢舜名的手故意搭在她的腰间,姿态暧昧,好像她真是他未婚妻似的。 贺迟已经早早等在谢家门口,他半边脸埋在阴暗之中,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愫。 钟可情刚想挣脱谢舜名的手,谢舜名却突然将她搂得更紧,走到贺迟面前,挑衅似得道:“贺少,别来无恙。”贺迟的一直目光落在谢舜名的手上,心里头火烧一般灼热,原本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绯闻气得毫无理智,再看看钟可情,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这让他有种想要打人的冲 动。 他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拼命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因为谢舜名今天的举动实在太反常,让他不得不提防。 “好了,不要再闹了,我知道那些报纸上都是乱写的。”贺迟的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主动让步。 谢舜名却不为所动,空着的一只左手在裤子左侧的口袋里掏了掏,像是没找到什么,回眸笑对钟可情,更加暧昧到:“钥匙在我右边口袋里,帮我拿一下——” “恩?”钟可情不由愣住。 他自己没手么?松开她的腰,不就可以拿钥匙了么?有必要当着贺迟的面秀恩爱么?要知道,小表妹从来都是洁身自好的,她可不希望让小表妹背上不好名声。 谢舜名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倾到她身侧,低声耳语道:“乖乖掏吧,往后你若是还想留在季家,需要用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谢舜名虽然讨厌商人满身的铜臭味,但他们计算价值的方法,他很喜欢。他现在于那丫头而言,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面对姓谢的,钟可情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妥协,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 尽管贺迟那一双冷沉的眸子已经瞪直了,她依然当着他的面,弯下腰去,小手贴着谢舜名大腿一侧的口袋,缓缓往里头摸。 明明是谢舜名自己提出的要求,可当那丫头把手伸进去的时候,他的背脊还是忍不住颤了一颤。那丫头的小手很嫩,以至于隔着一层西装面料,他依约能感觉到她手背上的细腻肌肤。她的动作有些僵硬、有些笨拙,挠得谢舜名的心头痒痒的。说也怪,那种肌肤相 触的感觉像是很熟悉似的,不经意间就在他的心头勾起了一把热火。 为了不碰到他的腿,钟可情的手掏得小心翼翼,可钥匙掉在口袋的最里层,怎么可能不碰到呢? 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的时候,钟可情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从前做最困难的手术,她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可这一次不过是“摸一摸”最熟悉的人,她已经心力交瘁。 对面的贺迟更是郁闷至极,脸色黑得跟包公似的。 谢舜名却装作很自然地从钟可情手中接过钥匙,开了门之后,回头对着贺迟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这让人觉得,贺迟是外人,而钟可情是内人。 一进屋,钟可情便急着甩开谢舜名的手,于是借口道:“我去看看小麒麟。” 谁料,谢舜名一把将她拉回来,当着贺迟的面,调侃道:“怎么?还没嫁进门呢,就想着讨好我儿子?” 钟可情当即被他呛得说不出话,低垂着脑袋,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贺迟。 据她所知,贺迟和谢舜名两个人应该是关系很好的兄弟才对。俗话说,兄弟妻不可欺,可依照谢舜名这个架势,根本就是要跟贺迟一拍两散! 钟可情有时候实在搞不懂,男人究竟是怎样的思维方式。 客厅的桌子上有阿姨做好的饭菜,显然谢舜名安排这场见面并不是“兴之所至”,而是“早有预谋”。 贺迟在靠门的位置坐下,谢舜名则拉着钟可情坐在他的对面。 谢舜名死死扣着钟可情的手,让她连动筷子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菜都是他给她夹。她想吃什么,只要多看一眼,他就会猜透。任由自己的女朋友跟自己的好兄弟你侬我侬,就算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会爆发,贺迟终于坐不下去了,手上的筷子一双,拍案而起,瞪着谢舜名道:“姓谢的,你什么意思 ?你究竟想怎样?”“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谢舜名缓缓勾起唇角,“我听闻贺医生两年前突然出国,音信全无,小墨想要见你一面都难。这根本就是打算冷处理你们这段关系,既然当初不 好好珍惜,现在还要回来做什么?” 对于季子墨这三年前的事情,钟可情了解得不少,但有关她跟贺迟之间的感情问题,倒是没有听说过。现在突然从谢舜名耳中听到这样的话,她不是不吃惊。谢舜名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扔了一叠照片,丢到贺迟面前,冷嗤了一声道:“虚的就不多说了,不如贺医生先解释一下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小三绑架正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隐约觉得那个信封里的东西跟季子墨有关,于是忍不住伸手去拿,谢舜名却一把将她的小手摁住,夺过照片亲自递给贺迟,冷沉着声音道:“我觉得,贺医生一个人 看就够了。”听闻那丫头自杀未遂醒来就失忆了,失忆其实挺好的,既然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记了,就没有必要再撕开她的伤口,让她痛第二次。 钟可情清眸流转,心中一动。越是不给她看,就越是说明,那些照片跟季子墨有关。 贺迟接过照片,视线扫过那个妖媚女人的脸,目光骤然紧缩,“你调查我?”谢舜名的嘴角不由勾起,“放心,不是刻意地调查,只是无意间知道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认识两年,居然都没有问过你家住何处,家中又有哪些亲人,哪个大学毕业的 ,为什么学医……” 钟可情眉头皱了皱眉,谢舜名说的这些关于贺迟的信息,她也一样一无所知。 贺迟缓缓笑了笑,而后将照片径自递给钟可情。 钟可情诧异地抬头,不是说了不给她看么? “我琢磨着谢少这是在挑拨离间,我若是真不让小墨看这张照片,估摸着小墨心里头会一直对我心存疑虑。”贺迟解释道。 钟可情的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原本诧异的一张脸,顿得僵住。 照片上的贺迟,怀里搂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姿态暧昧,像极了情侣,照片下面的时间写的是两年前的圣诞夜,背景是纽约街头。 依照这张照片推测,两年前贺迟突然去美国,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这两年,贺迟与季子墨的联系很少,也很有可能是第三者插足。 如果这张照片是真实的,那贺迟这次重新回来找她……恐怕目的不纯。 钟可情的心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原本以为身边至少有那么几个值得相信的人,可现在连贺迟都——谢舜名握着钟可情的手,不觉紧了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会儿应该给她更多的依靠。他双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贺迟,为他的举动诧异。这种事情 ,正常心虚的男人都该遮遮掩掩,难道这张照片只是错觉? 贺迟指了指照片上的女人,解释道:“她叫郁欢,是我的病人。我去美国,就是为了带她去治病,这张照片是她去世前最后一个请求。” “她喜欢你?”谢舜名的眉头微微拧起。 贺迟面色淡然,“病人喜欢上医生,这不是很常见的事么?喜欢谢医生的女病人,应该也不在少数吧?”医院里面一些重病患者,因为长期住院,家中无人照料,跟她们最亲近的便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医生的每一句关心问候对她们而言都十分珍贵,久而久之,她们会对医生产生依赖感,最后爱上医生的病人确实数不胜数。理智一点讲,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就很吸引人,薪水高、体面,在那些病人看来,找一个医生做自己的男朋友,其实是很 幸福的一件事。 谢舜名也遇到过女病人的纠缠,但……他从未跟她们之中任何一个留下过这么暧昧的合影。 这是病人临死前的要求—— 贺迟这个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可谢舜名仍旧心存疑虑。“怎么办?谢医生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说辞呢。”贺迟的眉梢挑了挑,从怀中掏出手机来,翻出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而后将手机推到钟可情面前,“这是郁欢生前所用的电话 ,现在应该是由她的母亲保管着,你们如果不信,可以电话打过去问问——” 唐突地给一个陌生人打电话本身就是一种不敬,更何况他们要问的问题还有关人家过世的女儿,钟可情最终摇了摇头,将手机还给了贺迟,温润笑道:“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可不信。”谢舜名目光冷锐,像是认定了贺迟在撒谎,他夺过手机,便要摁下去。 这时,钟可情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谢舜名动作一滞,手指便停留在键盘上,动也不动,等着钟可情先接电话。 是沈让打开来的,钟可情接通之后,却只听到一个抽抽噎噎的女声。她眉头一皱,试探着问道:“是丁宁丁小姐么?” 电话那端“恩”了一声,而后惊惶无措道:“季小姐,你快来一趟医院吧!季少奶奶她……她……” 她哭哭啼啼,再加上医院那边信号有些不好,钟可情始终听不清最后几个字,心悬成一线,也不管贺迟和谢舜名的对质,推开大门,就朝着楼下冲去。 “算你走运!”谢舜名回眸瞪了贺迟一眼,也急匆匆跟着追出去。 贺迟却将他叫住:“我不明白谢少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谢少你得明白,我是血液科的专家,你的病,只有我能治好。” 谢舜名只是淡然回过头,冷冷扯了扯嘴角。 如果可情没死,或许贺迟用这一点还能威胁他,可是可情已经死了,对他来说,生存和死亡根本没有多大区别。 钟可情冲到市人医的时候,VIP病房里空荡荡的,早已不见了舅母沈惠洁的身影。 丁宁一个人蹲在病床边上,急得手足无措。 钟可情慌忙冲过去,紧紧拽住她的双手问:“我妈妈怎么了?你刚刚说我妈妈怎么了?是不是手术失败了,她是不是……”死了。 丁宁垂头不语。 钟可情急得跺脚:“沈让人呢?他答应过我,一定不会出事的!” 她松开丁宁的双手,站直了身子,快步朝着一旁的办公室闯去。 彼时,沈让正躺在沙发上休息,眉头微微锁着,像是因为空间窄小,睡得很不安稳。 他居然还有心思睡觉?钟可情气得肺都要炸掉了,此时此刻,她彻底忘记了对沈让的恐惧,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单手揪着对方的衣领,一把就将他从沙发上拎起来,朝着一侧的玻璃茶几撞去 。 “不要!不关沈医生的事!”丁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砰得一声巨响,沈让的前额准确万分地撞上了桌角,因为钟可情用力过猛的缘故,坚硬的脑壳与玻璃质地的桌角在一场生死对决之后,双双负伤。 茶几碎了一地,而沈让的前额则有不明液体一滴滴顺着眼角流下来,模糊了他那原本就惺忪朦胧的视线。“天——”丁宁忍不住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沈让一向脾气暴躁,身边的人都不敢得罪他,喜欢他的女人更是费尽心思的讨好他,丁宁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沈让的脸毁成那样!沈让是那种自负到骨子里的人,他自认为自己这一副皮囊是时间独有的精品,以往只要脸上长出一颗痘痘,他都会投诉新用的 护肤品品牌,如今他的额头破了那么大一个“窟窿”,这女人还有救么…… 经过了最初半分钟的麻木,一股剧痛从他的头顶传来,沈让盯着眼前的女人看了约莫十秒钟,终于明白过来是这么一回事。 姓季的这个丫头,方才居然打了他,不仅下手重,还令他“破相”!为了帮她妈妈化学解毒,他可是喝了整整一晚上的酒,连续五六个小时都在给那个疯女人做手术,手术成功之后,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趴在沙发上睡上一会儿,这女人究竟 来这里做什么?她就是以这种方式感谢自己的恩人的么? 沈让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身上摸了一滴额头的血迹,伸手放在舌尖舔了舔,冷哼道:“臭丫头,今天你让我流了一滴血,明天,我就要你流干眼泪来偿还!” “如果是因为你的过错害死了我妈妈,我就是被眼泪淹死,也要放干你的血!”钟可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沈让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还狠。 “疯了!”沈让低咒一声,三两步上前,一把就扼住了钟可情的喉咙。 谢舜名迟迟赶到,刚要上前阻止,丁宁已经拦在了沈让和钟可情之间。“是误会!季小姐,你误会了!我是想说,季少奶奶失踪了……”丁宁咬了咬唇,“沈医生两个小时前已经帮她解了毒,手术很成功。可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我去查房的时 候,病房里头空无一人,季少奶奶不见了!” “恩?”钟可情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心却仍旧悬着。 她不经意间抬头,对上沈让那冷锐而困倦的视线。他原本深邃有神的眼眸有些萎靡,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像是疲劳过度的样子。“季少奶奶失踪不关沈医生的事,沈医生虽然人称‘醉医’,但实际上他的酒量并不好,喝一点酒是为了刺激神经,以保证他在做手术的过程中,神经更加紧绷,以减少错误。你妈妈的手术比较复杂,沈医生先后喝了很多酒。做完手术之后,他就一直在办公室补眠,根本没有时间照看你妈妈……”丁宁垂下头去,“这事怪我不好。因为你妈妈手 术完成之后,仍旧是疯疯癫癫的模样,我担心她到处乱跑,就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谁知道……谁知道她还是不见了——” 手术完之后,沈惠洁仍然疯癫? 钟可情眉头一皱,这就说明,沈惠洁在慢性金属中毒之前就已经疯了,她的疯症可能真与十年前的火灾有关。 眼见着事情有些眉目了,沈惠洁却在这个时候失踪了,钟可情心里头愈发焦急起来。 “什么时候打的镇定剂?”钟可情问。 丁宁大约是被钟可情的面色吓到了,唇角颤了颤道:“一个多小时之前。” “用的什么镇定剂,剂量呢?”钟可情追问道。 “氯丙嗪,中等剂量。” 钟可情的眉头又皱了皱:“氯丙嗪的毒副作用很大……” 丁宁有些为难,“对于精神病患者,我们医院一直是用氯丙嗪的,只要控制好量,不会对病人身体产生影响的。” 这一点,钟可情当然知道。 只是中等剂量的氯丙嗪药效要比一般的安定强得多,沈惠洁至少得睡上两个小时才是……怎么可能突然间失踪? 糟了! 钟可情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这个点,季老太太还在公司,张小蝶接的电话。 “江美琴和季子姗在家么?”钟可情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小蝶望了一眼二楼紧闭的房门,道:“原本是在家的,可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她们突然出门了。子墨小姐,你找她们母女两个,有什么事么?” 钟可情啪得一声挂掉电话,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上一个打滑,手机从指缝间摔出去,砸碎了屏幕。 她又赶忙回过头问丁宁,“医院病房有摄像头么?能不能调出来看看,或许能查出我母亲去了哪里——” 钟可情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沈惠洁的失踪必定跟江美琴母女脱不了干系!“普通病房是有摄像头的,但……季少奶奶不是寻常人物,季老太太特别吩咐将她安排在了VIP病房,为了保护VIP病人的个人隐私,VIP病房是不允许设置摄像头的。”丁宁指了指门外靠右侧的楼梯接着道,“VIP病房距离楼梯比电梯更近,而且这里是二楼,正常人都会选择爬楼梯下去,所以不管是电梯里的摄像头,还是普通病房楼道里的 摄像头,都不可能拍到季少奶奶的身影——” 钟可情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她有种直觉,如果她不能及时找到沈惠洁,她很有可能会被人杀人灭口!沈惠洁是在半个小时之前失踪的,而当时她被打了镇定剂,不可能自己走路。江美琴母女在一个多小时前就离开了家,她们有足够的时间从家出发,然后到医院带走神不 知鬼不觉地带走沈惠洁。 如果沈惠洁真的落到江美琴母女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报警吧!”钟可情紧张地拽着丁宁的手臂,“快些报警吧!我母亲现在一定有生命危险——” 丁宁拼命点头,慌忙播了110。沈让却一脸阴沉地站在对面,虽然用纸巾擦干了额头的血迹,但脑袋上一大块红肿仍然清晰可见。他阴沉着一张脸,从丁宁手中夺过手机,直接掐断了线路,冷着声音对 钟可情道:“不用播了,失踪不满48小时,报警也没有意义。” 他这是在报复她么? 钟可情紧紧咬着下唇,目光冷漠地瞪着他。 沈让将手机举得高高的,“你乖乖向我道个歉,我或许会考虑帮你喊几个道儿上的朋友,帮忙找一找人——” 沈让口中的那些道儿上的朋友,钟可情当然知道是谁。那些不过是上辈子的几个同学,全班成绩倒数的几位富二代。家庭富裕,但学习低能,最后他们几个合伙搞起了高利贷的买卖,如今黑白两道通吃,混得很开。钟可情那 时候就是个野孩子,跟他们还算熟稔,若是请他们帮忙找个人,他们一定会答应。 沈让之所以能认识他们,还多亏了钟可情。 沈让对钟可情绝对不是一见钟情。沈让发育得比较迟,从小就比一般的小孩子矮上几公分,直到上了高中,他依旧是全班最矮的男生,甚至比好些女生还要矮。一米七不到的个头,再加上他那张尚未褪去 青涩的娃娃脸,让很多人都忍不住想要蹂躏他。 事实上,真的有人这么做了。 不知从哪天开始,每次放学回家,走到学校门口右拐的小巷子里,总有那么一群高个子男生跑出来堵他的去路。 那些男生似乎有着特殊的“癖好”,对他这种长相白净、个头矮小的男生特别感兴趣。 几个人将他堵在巷子里,拦住他的去路,撕开他的衣裳,更恶劣的时候,甚至有人会伸手去脱他的裤子—— 钟可情就是那个时候闯入他的生命的,她帅气异常地拦在那群高个子男生面前,将他护在身后,扯着嗓子喊道:“你们的胆子真肥,居然敢动我弟弟?” 从此以后,沈让身边多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朋友,那些个人取向不明的高个子男生就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失了。 高三那一年,沈让的个子突然拔高了二十多公分,座位从第一排调到了最后一排不说,紧逼一米九的个子,只要在班级门口一站,就会引得路过的女生惊叫连连。 再次碰到那群高个子之后,沈让一个人将他们一群人堵进了小巷子,让他们脱光衣服、只剩裤衩,跪下向他求饶之后,那端黑历史总算被洗刷掉。 毕业之后,他以高分考入C大,从此高中同学各奔东西,他以为他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终于告一段落。 谁知,快活地过了两年大学生活,大三上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他就碰上了当初挡在他面前救他的“假小子”。 钟可情应该是唯一见过他当初那副软弱模样的人吧? 沈让一直纠结于自己不堪的历史,很想在钟可情面前一洗前耻。 通过同系学弟的关系,沈让终于从钟可情的同宿舍舍友手中要到了她的联系号码。 “我是沈让,有事情找你……” 不行,这样发短信好像显得太生硬了。 “可情,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们只是见过一次面而已,虽然她后来请了一帮朋友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可那丫头就没再出现过。他们两个,说到底还是不熟,这样发短信,又好像有些太过暧昧了。 沈让也记不清最后他是如何约出钟可情的。 那天,他订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穿得是正装,发型也稍微打理了下。他平时在女生中间人气就高,那天更是惹来了不少爱慕的目光。 沈让原以为自己这般“焕然一新”的出现在钟可情面前,钟可情至少会被吓到。 可是,那丫头只是淡然地抬起头,皱眉想了好久,才无奈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她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或者说,几年前的相遇于他而言,一直像一个死结梗在心底,但于她而言,不过是最寻常的拔手相助,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们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让沈让觉得很羞愧;而多年后的第二次见面,又让沈让觉得很丢脸。 之后的许多天,沈让天天都要约钟可情出来吃饭。 钟可情实在不明白这个自高自大的家伙为什么会天天缠着她,有时候被缠得紧了,她甚至觉得他像是个疯子。 “是现在向我道歉,还是等你妈妈失踪满48小时再报警,你心里可想清楚了?”沈让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扶着红肿的额头,勾着唇角,有些愤恨地说道。道儿上的同学,钟可情确实认识不少,可那都是她以钟可情的身份认识的,她现在以季子墨的身份活着,她的那些同学或许愿意帮钟可情的忙,可没有道理去帮一个素未 相识的季子墨! 沉默了几秒钟,钟可情双腿一颤,猛然朝着沈让跪下去,眼眸中已经银光点点:“沈医生,我错了!我求你帮帮我!” 沈让完全没料到这丫头会突然变得这么听话,更没料到她哭得这么凶。 钟可情故意放声大哭,引得路过的医护人员频频朝着办公室里张望,不时对着沈让指指点点。 在外人看来,逼得一个小丫头对他下跪,这样的医生,实在太没道德。 沈让一脸震惊地瞪着窗外,想要解释,却发现语言很无力。 跪在地上的钟可情虽然在哭,可她泪光盈盈的眼角,分明还闪着狡黠的笑意。 沈让气得直跺脚,冲着她吼道:“跪你大爷啊!你给老子起来!我又没让你跪我!” 钟可情啜泣不止。 沈让的吼声越大,窗外经过的行人就越是对他指指点点,看上去很不满意的样子。 “你究竟想怎样?”沈让烦躁地挠头。 算命的说得对,他命里犯小人,犯得还是小女人,以前他以为那个小人是钟可情,可是可情后来死了,现在他才发现,或许眼前这丫头才是他的命里克星! “我想怎样,沈医生难道不知道么?”钟可情嘟了嘟嘴,伸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沈让手中的电话。 “该死!”沈让低咒一声,“老子最讨厌被人威胁!” “呜哇——”钟可情见他僵持在那里,便哭得更凶,一侧的丁宁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引得更多的行人观望。 “沈医生一定是又在外面惹女人了……” “哪里,我看他分明就是高傲自大,不肯帮人家看病……” 沈让的耳朵很灵,虽然有一墙之隔,可外面那些议论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起来!”沈让咬牙,单手摁在了钟可情的肩膀上,苦着脸道:“我认输还不行么?我现在就打电话喊人还不行么?我的姑奶奶哟!” 沈让联系了道儿上的朋友撒似的找人,在医院周边的大街小巷里头搜索。 谢舜名则联系了几个比较知名的站编辑,在BBS、微博等各类社区发布了寻人的消息。 尽管如此,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撒式搜索,仍旧不见沈惠洁的踪迹。钟可情心里头隐约知道,沈惠洁很有可能是被江美琴母女的人带走了,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请求了医院传达室的看护人员,将一楼大门口的录像带调了出来,一张一张 地浏览,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相比沈让和谢舜名,贺迟能做的不多,只是陪着钟可情一张张的确认。 约莫两个多小时后,钟可情终于在碟子里找到了江美琴母女两个的身影。 沈惠洁失踪前一个小时,摄像头拍到江美琴母女从正面进入了医院,母女两个大约在医院逗留了二十分钟,便拖着一个旅行箱出了医院大门。 “旅行箱?”贺迟不由皱眉,“刚好可以装下一个人,会不会……” “一定是的!”钟可情咬牙,“她们一定是用旅行箱将我母亲运走的!”“可是……她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带旅行箱。”贺迟冷静分析道,“倘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她们带走你母亲,那么医院里头应该有帮凶。沈让的地方我最清楚,一般外人是 不让进的,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钟可情握紧了拳头,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身边已经没有可信的人了。 钟可情试图给江美琴母女打电话,想要先保证沈惠洁的生命安全,无奈江美琴母女双双关机,好像是做足了与外界隔离的准备。江美琴母女想要的无非是金钱和权力,这些都不是钟可情所珍惜的,钟可情想要守护的不过是上辈子流失掉的东西,她要保护好所有爱她的人。沈惠洁虽然是季子墨的母 亲,但钟可情见她第一眼,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和感。她想要守护她,不管是为了季子墨,还是为了自己。 这件事已经遮掩不住,钟可情直接给季老太太打了电话,请求季老太太的帮助,希望能够借助她的手,通过媒体舆论的力量,劝江美琴母女放回沈惠洁。电话刚一接通,钟可情尚未开口,季老太太便道:“是小墨吧,奶奶知道你打电话给我的用意。你妈妈失踪了,我知道你心里头担心,但是江美琴绑架惠洁的消息,绝对不 可以让媒体知道,这对季家来说,简直就是一枚定时炸弹!季氏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经不起这样自毁声誉的爆料!” “可是奶奶,如果不快些找到我妈妈,她们很有可能会毁掉我妈妈的……”钟可情哽咽道,“季氏毁掉了还可以重建,但如果人毁掉了,我就不可能再找一个妈妈了!”“没有了妈妈,你还可以活!没有了季氏,我们一家人都没法儿活!”季老太太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三倍,“总之,在一切还没有定论之前,我不希望从媒体那边听到任何关于 季氏的不好言论!江美琴虽然不是我季家的人,但季子姗好歹姓季,‘季家内斗’,这样的新闻,永远都不可以出现在八卦杂志上!” 钟可情沉默不语。打电话之前,她已经猜到了季老太太的态度,所以她这样的反应,钟可情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心寒罢了。 “小墨,你听到了么?”季老太太像是有些不放心,又道,“你知道向我保证低调处理这件事,将来奶奶两眼一闭双脚一蹬的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是在用遗产威胁她吧? 钟可情怎么可能听不出?当初陆屹楠不也是用钟家的遗产威胁她,逼得她在器官捐献同意上签字的么? 钟可情颓然一笑,冷哼道:“好,我答应你,但奶奶一定要记住你说过的话。”“恩,小墨真是奶奶的乖孙女儿。”季老太太想了想,又安慰她道,“你妈妈在东山别墅住了十年,十年来都没关心过你的生活,你又何必太在意她的死活?这么多年,一直 都是奶奶在照顾你,往后,小墨依然可以跟奶奶相依为命。” 见钟可情不说话,季老太太又承诺道:“倘若这件事真是江美琴母女做的,奶奶一定会将她们从季家赶出去,替你做主。” “谢谢奶奶。”钟可情违心的奉承道。这通电话结束后,大概十分钟,《MTD》新一期的期刊便印刷出来,而版面上第一页内容被临时换掉,标题上赫然写着:季氏内斗,病重正妻遭小三母女绑架,生死不明 。 媒体的传播速度总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天还没亮,季氏绑架案的消息就传得整个地产界人人尽知。 季老太太还在吃早饭,目光触及报纸上的头条,手上一抖,一整杯牛奶被洒在了新买的裙子上。她气得嘴角直哆嗦,斥道:“李嫂,打电话给警察局的刘督察,让他查查是谁放出来的消息!惠洁失踪还不满四十八小时呢,根本没有定案的依据,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在 背后胡言乱语,必定告得他破产为止!” 李嫂慌忙点头,“可是老太太,万一这件事是子墨小姐传出去的呢……” 季老太太眉头一拧,“那我就再也不认这个孙女儿!” 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季子墨,但子墨从小就是个乖巧诚实的孩子,她若是真的答应了她,就绝对不会乱来。钟可情看到《MTD》上那篇专栏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是担心季老太太的误会,而是感觉自己堕入了另一个阴谋。这则消息发出去,除了对季氏没有好处,最大的形象 受害者应该是季子姗母女。季子姗做梦都想回季家认祖归宗,想要在季氏分一杯羹,这种自毁形象的事情,江美琴根本不可能允许她这么做。 这样细细一推敲,发这则新闻的人,排除江美琴母女,知道内幕的除了季老太太,便是跟钟可情一道在医院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谢舜名、贺迟、沈让,一瞬间,这些原本她最相信的人都成为她怀疑的对象,钟可情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 钟可情又一次调出录像来,看着季子姗拖着旅行箱,轻松地从大门口绕过。 钟可情总觉得这段有些怪的地方,她咬着牙,反复推敲。 “出事了出事了!” 恰当此时,传达室外头有人惊叫起来。 “是心脏病突发,快送急诊!”一个约莫七十多岁的残疾老太太昏倒在轮椅上,几个青年一起将她送往病房大楼,路过台阶的地方,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两个青年合力将轮椅抬起,而后将老太太推入了 紧急入口。 台阶! 钟可情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零碎的想法,是了,就是台阶! 沈惠洁的体重应该和刚刚那个老奶奶差不多重,两个青年合力才能将她抬过台阶,而季子姗拖着旅行箱下台阶的时候似乎根本没费吹灰之力。 这一刻,钟可情几乎可以认定,箱子里装的一定不是沈惠洁! 那江美琴母女拖出去的是什么东西呢?钟可情愈发想不明白。以她们母女的个性,必定会想尽方法除去沈惠洁的,她们没有理由来了医院,却拎着一个空的旅行箱出去,难道仅仅是混淆视听么?或者,沈惠洁 已经通过其他方式,被她们送走了?才一个早上的时间,《MTD》那则新闻对季氏的股价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尽管季老太太通过警方协助,逼迫《MTD》的主编对季氏公开发表道歉,称那篇专栏是不实报 道,但这种方式的道歉根本难堵悠悠众口,在江美琴母女和沈惠洁三人现身之前,季氏的股价将很难回转。 钟可情则配合季老太太召开发布会,企图澄清这件事。 然而,在发布会召开前十分钟,谢氏方面却突然爆出一则炸弹似的消息,因为季氏的不良形象,谢家单方面同季家解除婚约。 也就是说,钟可情以季子墨的身份,在成百上千位记者面前,被谢舜名抛弃了。 “季小姐,请问谢医生最近有跟您联系过么?” “季小姐,您和谢医生一开始就是商业联姻么?你们之间真的存在感情么?” “……” 发布会现场乱成一团,原本想要挽回季氏的形象,可效果恰恰相反,有关季氏的负面报道铺天盖地而来。 连续两天,季氏的股价跌停,不止如此,各家银行纷纷撤回对季氏的商业贷款,原本资金链流转就不算顺利的季氏,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很有项目都被迫停了下来。 这件事对季氏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沈惠洁失踪满四十八小时,警察局终于肯立案,但在偌大的一个A市找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中年女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更糟的情况是,或许沈惠洁现在已经被转移出境,他们就算将A市翻个遍,也未必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钟可情反复转动着手机屏幕,终于还是忍不住翻出谢舜名的电话号码来……是他么?是他背叛了她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火烧季家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似乎所有的苗头都指向谢舜名。季氏落难,谢家却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季氏面临财务危机,一旦破产,整个地产界的格局又当重组,而势头最猛的谢家必定将季氏完全吞并。谢家的亿万家产,说到底 ,终归还是要交到谢舜名手中的。 钟可情有时候会止不住地去猜,当初谢舜名拉着她的手,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说要跟她订婚,那句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仅仅是为了同自己的父亲怄气? 如果他们所谓的订婚,只是他用来跟谢云怄气的一句违心之说,那他在这个时候利用“季氏的不良形象”单方面解除婚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钟可情的脑袋里乱哄哄的,或因为疲惫,或因为猜疑,她累得不行。 目光瞪着屏幕许久,她终是没有勇气按下那个键。 她一直自认是最了解谢舜名的人,她陪他度过了整个童年,她不敢相信十年之后他会变——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钟可情了,作为季子墨,她根本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就在她犹豫不定之时,“谢禽兽”三个字却在屏幕上不停跳跃起来。手机里传来她专门为他设置的铃声,钟可情目光诧异地瞪着手机三秒,而后颤抖着手指摁下了接听键。 “不是我。” 谢舜名声音沙哑,像是没有休息好。 “恩?”钟可情虽然听清了那三个字,但她又生怕自己理解错,希望可以听到他更深入的解释。 谢舜名叹了口气,“我说不是我,绑架你妈妈的人不是我,发出那则新闻的人不是我,要解除婚约的人也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没有拿出任何证据,钟可情却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或许,仅仅因为,他是他的谢校草吧。 “我知道。”钟可情语气镇定地说。 谢舜名轻咳了两声,钟可情的眉头便不由皱了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疲惫,钟可情似乎可以透过电话线看到对方惨白的脸。 “解除婚约的消息,应该是我父亲发出的。”谢舜名揉了揉眉头,“我会想办法解决。最近我很忙,暂时不要联系了。” 钟可情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已经“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谢舜名困顿地躺在沙发上,身边的药瓶散乱了一地,视线时而清晰、时而迷糊,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跟贺迟闹翻了的关系,他近来都是自己用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免疫力下降的厉害,有时候昏沉沉的,他也懒得去想,随意拿着些药便吞下去。 那丫头最近忙得很,连看护小麒麟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只得重新请了阿姨。 晨报是阿姨带过来的,若不是看了报纸,就算再等个十天半个月,他也不会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 原本只是一场捕风捉影的绑架案,被媒体这么一炒作,屹立地产界多年的季氏,根基都被动摇了。 谢舜名眼眸微微眯起。 会是他父亲么? 这么多年来,他最想做的事,便是一举吞并季氏,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机会吧? 不对,还是不对。 他忍不住摇摇头。 江美琴是父亲的初恋,谢舜名清楚地知道她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 父亲就算真的想要毁了季家,也没有理由连着江美琴母女一起毁掉。 如果不是商业吞并,那么幕后的黑手必定跟季家有着无比深厚的仇恨。他这样千方百计的筹谋,无非就是想要季家永远都无法翻身! 谢舜名眉梢微微上扬,眸底漆黑一片。这么多年来,季家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仇家呢—— 晚上十点,钟可情仍然留在沈让的办公室里,研究着这里的格局,想要查出些什么线索来。 沈让则肿着额头,坐在电脑面前,时刻关注着有关季氏的报导。 就在这个时间段,微博上一段纵火视频被疯转,仅仅十分钟,转发量便超过了十万,而跟帖的更是数不可数。 钟可情瞪着那段视频,整个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日期是十年前,背景是季家大宅,画面里是漫天的大火,大火之中,隐约可以看见沈惠洁的身影。 “是十年前的纵火案现场!”钟可情脱口而出。她看过十年前那场纵火案的档案袋,当初之所以不能查出真相,最关键的便是季家大门口的CCTV。火灾发生之时,那个时段CCTV闭路电视拍下的监控,莫名失踪,使得 案情变得错综复杂。 失踪十年的监控画面居然在十年后被有心之人公开,钟可情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沈让指着监控一角布满火光的房间,目光疑惑地在钟可情身上扫了扫,“那个时候,你就被关在这里?” 映着火光,窗户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小女孩儿无助的身影。 钟可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摇头。 “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沈让不解。“听大人们说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只有六岁,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想起那段记忆。”钟可情叹息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也无法肯定 ,我是不是被关在那间屋子里。” “你也没有办法肯定凶手是不是沈惠洁?”沈让又问道。 钟可情点点头。 十年前的监控画面无端消失,十年之后又突然重现。如果监控录像不是沈惠洁拿走的,那么凶案现场一定存在第三个人拿走了录像。 十年前火灾发生后,民警很快赶到了现场,将沈惠洁隔离开来,并进行了搜身。如果录像真是沈惠洁拿走的,那现场至少得有第三个人帮她转移罪证。 不……不对! 似乎还有一种情况—— 倘若凶手真的是沈惠洁,而年幼的季子墨也有可能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将监控录像藏起来。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事情似乎要变得复杂许多。 就在钟可情垂眸思索之际,沈让盯着电脑屏幕,发出震惊地吸气声。“两分钟之前,这个博主的微博上又上传了一个新的视频。”沈让点开那个视频,视频中的画面与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几乎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便是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的 正是此刻的时间。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新的视频是合成的。 “什么意思?”钟可情眉头蹙起。 “博主扬言要重演十年前的纵火案,署名是沈惠洁。”沈让点开那个博主的个人信息。 身份证号、生日、年龄、住址、喜好,这个微博号根本就是以沈惠洁的身份注册的。 “我妈妈有危险!” 钟可情二话不说,连忙往家里打了电话,可电话那端却传来忙音。 按理说,这个点李嫂和小蝶应该都在家里,电话怎么会无法接通呢? 钟可情心里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播了张小蝶的手机号:“小蝶,你在家么?” 张小蝶的声音里透着疑虑:“在家?老太太不是发了话,让大家一起出去帮忙找少奶奶么?” 钟可情心头一颤:“就是说,季家宅子里头现在一个佣人都没有?” 张小蝶“恩”了一声,“不止是佣人,就连看门的大叔,司机,大家都出去找人了!” “好,我知道了。”钟可情挂了电话。 沈让见她双目呆滞,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 钟可情咬唇道:“出事了!季家这会儿,恐怕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说罢,她连忙脱掉高跟鞋,赤脚就奔出了医院。 沈让看得震惊不已,也急忙追了出去。 从地下室开了车出来,沿着十字路口,隐约可以看到钟可情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奔跑的身影。 市人医的位置和流光医院一样,都位于A市的核心地带,交通繁忙,想要在这个时间段打的,实在困难。 沈让看着那孩子的身影,依约可以猜到,一定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困住了她,才使得她完全不顾的形象地狂奔。 “上车,要去哪里,我带你去。”沈惠洁是在市人医失踪的,虽然不关沈让的事,但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他多少是有些自责的。 眼下是争分夺秒的时候,钟可情一时间也忘记了对沈让的惧怕,连忙坐上了副驾位,转身道:“去季家,越快越好!” 沈让一路狂飙,连闯了三个红灯不说,将市人医附近的路况弄得一团糟。 当他们赶到季家的时候,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 沈让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瞪着钟可情道:“臭丫头,这回你得帮我交罚款!”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是“砰”得一声巨响。 钟可情回头,刺鼻的火药味儿扑面而来。 “不!不可以!”借着火光望去,她分明看到二楼的某间屋子里有人影闪动,“是我妈妈!我妈妈在里面……” 火势冲天,钟可情却拼了命地往宅子里冲。 “不要过去!危险!”沈让将她死死摁在怀里,生怕这丫头做出什么傻事来。 砰砰砰—— 弹药声连响三次,滚烫的热浪迎面而来,令人无法睁开眼睛。 钟可情瞪着那冲天火光,再一次被那种无力感所包围。 舅母,对不起,是我没用,救不了你。 钟可情蹲坐在地上,无助地捂着脸,只能眼睁睁看着二楼窗户上的人影渐渐被火光吞噬。 沈让将她紧紧拥着,目光却不时往二楼的房间扫过。 说也怪,火势这么猛,二楼的人影却动也不动,难道……一早就已经被人迷晕了? 警车大约是五分钟之后出现的,因为季老太太的关系,警察局出动了全部人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扑灭了大火。 一名伤员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尽管如此,钟可情仍旧忍不住上前查看。 “别看了……”沈让怕她难过,伸手去捂她的眼睛。 钟可情却突然大力挣脱,瞪着伤者看了许久,缓缓吐出几个字:“不是我妈妈,这个人不是我妈妈。” 从体型上看,伤者确实和沈惠洁有几分相似,但……钟可情的目光落在了伤者的耳环上。沈惠洁因为患有精神病,偶尔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耳环这种东西很锋利,为了防止她伤到自己,自打从东山别墅出来之后,钟可 情就收起了她所有的耳环,不允许她去触碰。 确定了伤者不是沈惠洁,钟可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松下来,连带着沈让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伤者戴着一对红珊瑚耳环,钟可情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 “还有一个人!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屋里有人喊了一声,几个救援人员连忙冲了进去。约莫过了三分钟时间,屋子里又抬出一个人。 钟可情很快便认出那人来。 竟然是季子姗! 爆炸发生的时候,她似乎被人推入了洗手间的浴缸里,浴缸里装满了冷水,因此她并没有被大面积烧伤,只是吸入了一些毒烟,暂时昏迷不醒。 钟可情盯着季子姗看了几秒,心头猛然一颤,跟季子姗呆在一起的人……另一个伤员,应该是江美琴吧! 红珊瑚耳环,如果没有记错,那是季正刚买给江美琴的生日礼物! 在前些天的记者发布会上,钟可情亲眼看到江美琴戴过! 十年前的纵火案视频,沈惠洁的失踪,无端被爆出的季氏内斗新闻,江美琴和季子姗被烧伤……这一连串的事情矛头直指季家,事态的发展已然超出了钟可情的想象。 连续熬夜两天,钟可情终于困倦不堪,在确定沈惠洁没有出事之后,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沈让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塞进了车里。沈让原本是想送她去医院的,可一想到这些天她在医院干的那些事情,真担心将她送回去之后,她又会没完没了地查看监控。沈让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瘦小的身板,哪 里承受得住? 她的个性虽然很像记忆中的可情,可她毕竟不是可情,她的身体看上去要比可情虚弱许多,让人忍不住想要护在怀里,生怕磕着碰着…… 沈让一咬牙,车子直接朝着自己家里驶去。 钟可情是在一张巨大的席梦思上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她的小手正被一张大掌紧紧握着,任她怎么用力都无法甩开。 微微扭过头,沈让那一张俊朗帅气的睡颜便闯入眼帘。 啊…… 钟可情吓得捂嘴,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昨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印象之中,有人将她抱起,然后……然后,她就记不得了。 她只觉得,睡梦中,似乎一直有人搂着她的腰。 恩,对,就是她的腰。 钟可情的视线顺着自己的手掌慢慢下移,目光落在自己的腰间—— 沈让的另一只手掌正耷拉在她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弄着。 钟可情震惊地呆愣在原地。 她再去看沈让的脸,这才发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虽然是在睡梦之中,但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 恩,摸的很享受。 钟可情这辈子最讨厌两件事,一是动她想要守护的人,二是动她的身体…… 前者,一般都会身败名裂。 至于后者,她定不能让他好活! 没由来的,一股怒气冲上心头,钟可情一拳砸在沈让的胸口上:“沈大医生,劳烦你挪开你的咸猪手,否则,我会告你性侵!” 沈让原本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这句话,浑身一个机灵,彻底惊醒。 沈让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接到法院传票之时的情景。 没错,当初钟可情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罪证,以“性侵”将他告上法庭。 他瞪着钟可情的双眼,目光深邃迷离:“告我性侵么?去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告!” 钟可情微微怔愣了几秒,慌忙避开他的视线,他这副表情让她内心难安。 沈让见她不说话,伸手在她胸前比了比,“就你这样的身材,老子还真看不上——” 钟可情眉头一皱,从席梦思上跳坐起来,赤脚便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沈让这才想起来,这丫头昨晚从医院冲出去的时候,急得把鞋子都给扔了。他不悦地摇了摇头,看似粗暴地揪住她的衣领,重新将她摁回床上,道:“我已经打过电话去医 院了,昨晚的两个伤者,身份已经确定了,正如你所说,就是江美琴母女。这于你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坏消息吧?” 钟可情点点头。 她确实厌恶江美琴母女,无时不刻都希望她们从她眼前彻底消失,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火灾现场回来之后,钟可情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像是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我要去医院一趟。”钟可情复又直起身子。“连鞋子都没有,去那里做什么?”沈让冷哼一声,“监控录像你都看了不下二十遍了,你真当自己是警察么?就算真是警察,也未必能找到什么线索!凶手既然敢公然从医 院带走你妈妈,你以为他会算不到摄像头的存在?” “所以我更要回去,我要问一问江美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可情眉心拧成一团,“我很想知道,她们拖走的旅行箱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不用去了!”沈让将自己的手机丢到钟可情面前,冷沉着声音道,“我已经打电话去医院问过了。江美琴和季子姗两个人现在都昏迷不醒,病房外头有警察守着,你根本靠 近不了。” “可是……”钟可情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沈让也是市人医内部的人,他也有嫌疑,她现在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他扬了扬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凶手带着沈惠洁离开医院,居然没被摄像头拍到,他必定是一个对市人医内部构造极其清楚的人。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所以,你可以自 己打电话再确认一遍——” 他说得很坦然,钟可情终究还是推掉了手机:“我相信你。”她现在跟他单独处于一室,若他是好人,她应该相信他;若他不是好人,她一旦揭穿他,她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那一刻钟可情想都没有想,直接将手机还给了沈 让。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灵魂似的。 她印象中的沈让,性格暴躁,爱耍小脾气,还冷血无情,似乎除了那副皮囊,再没有什么优点。但钟可情知道,大恶的事,他不会做。 她愿意再堵一把,她赌他还是原来那个率直简单的沈让。“江美琴母女被发现的时候,她们手脚被捆,是被人反锁在房间里的,凶手的作案手法,和十年前的纵火案现场一模一样。”沈让将手机里的照片找出来,一一放给钟可情 看,“这是从凶案现场发过来的照片。幸亏警察及时赶到,再迟一点,江美琴和季子姗都没得活!” 钟可情听了,冷冷咬了咬牙,“真该迟一点的。” 留着这两母女,日后还不知道要给她添多少麻烦。她真不该那么积极的跑去现场! 沈让恍然一笑,伸手在她脑壳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你这臭丫头,心里头想得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写在脸上?想杀人的你,一点都不可爱。”钟可情使劲儿摇了摇头,这才将脑海里那些龌龊的思想全部抛开。就算要报复那些人,她也应该用正当的手法来报复才是,将她们送去警察局,判她们终身监禁,罚她们 下半辈子都在忏悔中度过,这种复仇方式似乎可以让自己显得更“圣母”一点。 沈让打开电视,有些怨恨地瞪了钟可情一眼:“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便利店帮你买鞋子!” 说罢,他转身就走。 “等等……”钟可情连忙将他喊住。 “恩?”沈让回眸。 “你知道我穿多大的鞋?”这鞋子不像衣服,总不能买的均码的回来吧? 沈让伸手比了比,“女人的脚我摸得多了,尺寸尽在掌控之中。你睡着的时候,我一时兴起,顺便也摸了一把——” 钟可情又羞又恼:“科室里的人都跟我说,男医生就是衣冠禽兽,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真是不得不信。沈医生,你真是衣冠禽兽中的代表人物,禽兽中的禽兽!” 沈让提着新买的鞋子回来的时候,电视里头正在播一则新闻。“昨天晚上十点十二分,A市郊区发生一起爆炸,A市地产三巨头之一的季家被烧毁,火灾现场疑似模拟十年前在同一地点发生的纵火案,警方现已对嫌疑人沈惠洁发出通 缉令,敬请关注后续报导。” 嫌疑人? 钟可情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望着液晶显示屏下方的小字和头像,沈惠洁的证件照被张贴出来,警方请求全民协助搜捕,提供线索者奖励一万元人民币。 “我妈妈为什么成了嫌疑人?”钟可情一脸疑惑地望着沈让。 沈让先是微微一怔,随意变恢复了镇定。 他明显是知道什么的。放下新买的鞋子,沈让从房里搬出笔记本电脑来,登陆微博之后,将关注度最高的事件找出来,放到钟可情面前道:“昨晚的火灾之后,那个博主又更新了微博,声称自 己就是沈惠洁,要报复所有加害过她的人。” 钟可情咬牙,“所以呢?仅凭这一点,警方就认定我妈妈是嫌疑人?”沈让叹了口气,“不止如此,警方认为,没有人能够逃脱监控,将你妈妈从医院带走,唯一的可能,便是你妈妈自己离开了医院……倘若真是她自己离开医院,那她确实是 最大的嫌疑人。” 钟可情的脑袋乱成一团,眼前一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漫天的火海,面目狰狞的沈惠洁将她反锁在二楼的房间里,任由她喊破嗓子,也没有人给她开门。 她的意识渐渐迷糊,娇小的身子最终被滚滚浓烟所吞噬。 钟可情猛然睁开眼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方才她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分明就是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因为那段视频的刺激,还有昨晚火灾现场的重演,钟可情感觉季子墨暗藏在脑海中的那段记忆正在慢慢复苏…… 她分明看到了,火灾现场,死死抵着房门,不让季子墨出去的人,正是沈惠洁! “啊——”钟可情痛苦地抱头,她想要再深入的回忆,可脑神经就像抽了筋似的,疼得她没办法睁开眼睛。 “你疯了么!”沈让冷声厉叱道,“想不起来的事情,千万别强迫自己去想。你这么做,会损伤脑神经的!” 沈让一把扯住钟可情的双臂,将她的脑袋紧紧摁入怀里,“快停下来!” 钟可情的额上满是冷汗,不是她不想停下来,只是那一刻有一个声音指引着她,让她去探寻真相。 好一会儿工夫,钟可情从沈让的怀里探出脑袋来,低低的喘息。 “我看到了……” “什么?”沈让怔怔地望着她。 “我看到我妈妈了,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将我锁在房间里的人,真的是她。” 这一切若不是季子墨自己的记忆,钟可情根本无法相信。她难以想象,一向温婉善良的沈惠洁,为什么会突然向自己的亲身女儿下毒手? 钟可情知道,六岁之前的季子墨,聪明俏皮,长相也随父母,美丽大方,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这样一个小丫头,沈惠洁怎么会忍心下手? 钟可情内心慌乱无比。如果说,十年前的纵火案是沈惠洁一手策划,那么昨天的那场纵火案很有可能也是她干的……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拽住沈让的手,问道:“我妈妈身上的慢性毒已经完全解开了?” 沈让点点头,有些自恋的扬了扬唇角:“在A市,还没有人敢质疑我的医术,臭丫头,你是第一个。” “解毒之后,你确定她仍旧疯疯癫癫?”钟可情目光如炬。 “确实是疯疯癫癫不错。”沈让耸了耸肩。 “那有没有可能,是装疯卖傻?”钟可情又问,拽着沈让的手更紧了,修长的指甲不觉插入了沈让的掌心。 沈让眉峰聚起,“你这是在怀疑你妈妈?” 钟可情垂下头去,算是默认。 沈让不觉侧目去看那丫头,她不仅胆子大,还勇气可嘉。沈让实在想不通,一个十六岁的丫头,哪里来的勇气接受母亲犯罪的事实! 沈让一早就对沈惠洁起了疑心,只是怕伤害到那丫头,一直藏在心里没说,谁料这丫头竟然自己说出了口。 两个人沉默之际,沈让的手机在钟可情手边响起。 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沈让怕那丫头胡思乱想,干脆摁了免提。 丁宁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沈医生,你看微博了么?又有新的视频上传了,下一个受害者,是季老太太——” 钟可情慌忙登陆了微博,正如丁宁所说,那个自称“沈惠洁”的博主,在十分钟之前又上传了新的纵火视频,而整个模糊的画面中,依约出现了季老太太的脸。 “你别激动。”沈让知道她心里着急,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这视频是处理过的,季老太太现在应该安然无恙。” “只是暂时安然无恙而已。”钟可情的嘴角扯了扯,“这分明是同一个人所为,是连环纵火案!” 案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但故事的答案却越来越清晰。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别无他人,正是失踪的沈惠洁。 钟可情连忙抢过沈让的手机,播了季老太太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钟可情第一次觉得女接线员端庄纯正的普通话是那么的刺耳难听。 很快,张小蝶便打了电话过来。 “子墨小姐,老夫人不见了!” 钟可情的心猛然一沉,只觉得黑暗一点点朝着她逼近。 钟可情深吸一口气,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是跟谁在一起的?”张小蝶思索了一会儿,道:“昨晚火灾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被带到警察局问话。老太太像是怕此事会引起不良社会影响,将我们大家都喊去了公司,吩咐我们要守口如瓶。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赶出去了……” 钟可情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个电话一定有问题! 能知道季老太太的电话,必定是熟人了,沈惠洁的嫌疑越来越大。 钟可情有些不甘心地问道:“这些年,奶奶有没有结下什么仇家?” 张小蝶眉头一皱,“老太太为人随和,社交生活上肯定没有。至于生意上,难免跟一些竞争对手有些摩擦,但也不至于结下什么深仇大恨。”钟可情咬牙,她差点儿忘了,老太太是怎样一个人。老太太虚伪,死要面子,为了季氏的未来可以不择手段,就算她曾经做过些什么事,得罪过一些人,她也一定想尽办 法抹除掉了。张小蝶不过是季家的一个佣人,她怎么可能清楚地知道季家的那些仇家? “小姐,老太太会不会被少奶奶抓了?”张小蝶声音断断续续,有些疑惑地问道。 “别多想了。”钟可情“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连张小蝶都在怀疑沈惠洁了,钟可情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自称“沈惠洁”的博主,扬言会在今晚十点之前对季老太太施行惩罚。 这则消息被广大媒体反复播报,甚至有访谈节目开始猜测季老太太曾经对儿媳犯下过怎样的罪行! 季氏内斗,已经不再是猜测,短短的两天时间,季老太太耗费一身心血维护住的季氏健康向上的形象,毁于一旦。 沈惠洁是银行家的女儿,她父亲过世之后,一直由哥哥管理E行。这件事情爆出之后,一直以来对季家给予最大资金的E行,当即与季氏交恶,要求撤回所有贷款。 季氏股价猛跌,长线投资的资金无法回笼,一时之间,连工人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 引起这一切祸端的季正刚将自己关在季氏的办公大楼里,不敢公开在媒体面前露面。钟可情虽然不是从前的季子墨,但她借用季子墨的身体而活,必然不能做出对不起季子墨的事。面对这种情况,她至少应该帮助季子墨保住季家,毕竟季子墨可是季老太 太唯一认可的孙女儿。 眼下季家大宅已然被烧毁,但新上传的视频背景仍旧是季家大宅,这让钟可情完全摸不着头绪。难道凶手会重新回季家大宅纵火? 被烧毁的季家大宅附近已经重新装上了CCTV闭路电视,交警也加强了巡逻,凶手根本不可能逃过大家的视线。 倘若凶手转换地点,他又会选择哪里呢? 季家在整个A市有着十几处房产,想要一一排查,根本不可能! 钟可情抱着头,蜷缩在床头,痛苦地回忆,想要在老太太出事之前,找出十年前的真相。 沈让眉头拧成一团。这丫头早先就失忆过,当初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若是再这么逼自己,伤了脑神经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一系列难以想象的后遗症! 可是任他再怎么阻止,那丫头仍旧抱头沉思。沈让气得直接翻出了药箱,提着镇定剂,走到她面前,厉声威胁道:“别再做这种伤脑子的事!否则,我现在就给你打一针,让你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等着给季家的那个老家伙收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虚惊一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这才清醒过来。 是她糊涂,身为医生,她应该很清楚脑神经损伤意味着什么。 她拨通了季正刚的电话,低沉着声音问道:“爸,除了季家,妈十年前还呆过哪些地方?” 季正刚嗓音沙哑,沉闷而无力,钟可情隔着电话线都可以闻到那端的酒气。“爸,这个时候,你应该振作,喝酒买醉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钟可情置气道,“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季家的百年家产在你这一代手中断送么?我是无所谓,我不过一个女人 ,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就一辈子过去了。可是你呢,你将来要怎么办?哥哥要怎么办?” 季正刚被钟可情骂得一声不吭。 他这般懦弱的性格,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一边不得好,反倒伤了两个女人的心。 “不是你妈。”沉默了许久,季正刚的唇缝间才挤出四个字。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烧伤美琴和子姗的事,不是你妈做的。”季正刚非常肯定地答。 钟可情眉头一皱,猜想他一定知道什么内幕:“不是我妈,那是谁?奶奶现在在哪里?爸,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咕咚咕咚…… 电话那端传来两声吞咽,季正刚又灌了一杯烈酒下肚。 “我……我不知道。”他的舌头有些大卷,因为醉酒的缘故,吐字越发不清,“我只知道,你妈妈那样善良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善良? 钟可情一直认为,夫妻是最了解对方的存在,若真像季正刚说的那样,幕后黑手不是沈惠洁,那还能是谁呢? “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放火烧伤自己的女儿呢?”季正刚迷迷糊糊地说着,思绪像是跟十年前重叠到了一起。 钟可情有些失望地吐出一口气:“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也许妈妈真的就是凶手。” “不是!绝对不是!”季正刚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是我不好,我害了惠洁!我混蛋!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惠洁不会疯……” “爸!你清醒一点!”钟可情气得直接挂掉了电话。沈让侧目望着钟可情,细细打量着她生气的模样,心底微微一动。那张脸上所呈现出的表情,真是越看越觉得熟悉。如果这儿不是A市,而是再韩国,沈让一定会认为可情 是整容成了季子墨的模样,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就忍不住伸手去抚平。 沈让学着女人哀怨的叹了口气,朝着她伸出手来:“走吧!” “恩?”钟可情眉头挑起。 “去医院,去沈惠洁失踪的地方再找找线索。”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让已经倾下身子,忽的将她打横抱起。 钟可情没料到他这么突兀的举动,惊慌地踢腿:“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让抱着她坐回床上,单手搂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脚踝。 嫩白细腻的肌肤不知何时磨出了水泡,脚踝处红肿一片,着实叫人心疼。 钟可情拼命挣扎,无奈男女之间力道悬殊太大,沈让只是稍稍用力,就能将她控制在怀里,动弹不得。 “让受伤的女人自己走路,显得老子太不MAN了!” 沈让那看似凉薄的唇角邪肆的勾起,抱着她,轻轻松松地出门、下楼,直奔车库。 难得撞上周末,这几日病人也少,谢舜名终于有机会脱下白袍,好好放松一番。 原本约了科室里头几个教授一起泡汤,车开到一半,看着世纪广场的大屏幕上,有关谢氏意图收购季氏的新闻时,他的眉头仍旧忍不住皱了皱。他虽然不待见谢云,但说到底自己也姓谢,谢家能够在地产界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展势力,于他而言,应该是好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则新闻的刹那,他的脑海里 就闪过一个纯真的少女的脸。那丫头瞪着一双轻灵似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有些无辜委屈地说:“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要我疼……” 烦躁地关掉车里的音乐,谢舜名沉默三秒,当即拨通了电话:“俞主任,我还有急事,不能去温泉泡汤,帮我向几位教授致歉,谢谢。” 挂掉电话,他低咒一声,调转车头,就朝着市人医的方向开去。 他想他一定是魔障了,竟然帮着自家的竞争对手跟老爸对着干。 车停在市人医门口,却见医院病房大楼底下,沈让怀抱佳人,从一辆红色的跑车里走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他指尖传出,车子里挂着的玻璃配饰被他生生捏碎,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哗啦啦流出来—— 这一刻,谢舜名不得不承认,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触在他心底慢慢滋生,据说,叫做,嫉妒。 淡然自若地下车,面无表情地走到沈让面前,理所当然地朝着他伸出手:“我来吧。” 沈让微微怔住,呆愣了几秒。 谢舜名的嘴角不由扯了扯,“这丫头是我科室里的人。”像是在宣告专属权,又好像只是会心地提醒沈让,你跟她不熟。 “恩?到了么?”恰当此时,原本熟睡的钟可情突然揉了揉眼眸,从沈让怀里挣脱,睡眼惺忪地站在两个男人面前。 钟可情没料到谢舜名会出现在这里,诧异地望着他,“谢医生,你……你怎么会来?” 谢舜名眉头一皱:“我的助手三天没有来上班,身为她的上司,我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么?”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但听到第三者耳中,难免会有些酸酸的味道。 沈让眸光一动,悄悄感受着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流。 关于谢家与季家解除婚约的事情,不过是谢云为了打击季氏所作出的炒作,这件事究竟跟谢舜名有没有关系,沈让不是傻子,看得一清二楚。面对谢舜名的质问,钟可情无话可说,她低头看着脚尖,沉默了半分钟,终于抬起头来,清洌的眼眸对上他的视线,咬着牙道:“万一季氏过不了眼前这一关,谢医生能不 能……” “当然可以。”谢舜名下意识地点头。他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来的,帮季氏度过难关,算什么难事? “谢医生能不能置身事外?”钟可情握紧了拳头,吐出一口气来。 这丫头…… 真是给脸不要脸! 若不是当着沈让的面,谢舜名这会儿一定会一拳砸到墙壁上去!他以为她要他出手相助,却不想她是要他置身事外。 见谢舜名呆愣着,钟可情又缓缓道,“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也不是很熟,不是么?上次谢医生突然对着媒体宣布跟我订婚的事,已经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上次为了帮她,谢舜名已经跟谢云闹翻了。 钟可情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父子关系不好,她不希望谢舜名再卷入这一场商业吞并中来,更不希望看到他和他的父亲为了自己而闹僵。 对着他那冷沉入骨的视线,钟可情只能强逼着自己说出这些口是心非的话。 “很好。”谢舜名下颚紧紧绷成一线,“就算你不说,我也不可能插手。” 钟可情的心里莫名的一阵失落。 人果真是犯贱的动物,明明希望得到他这样的答复,可当他真的这么说了,她心里头又十分的不快。 “时间不多了,快找线索吧。”沈让看了一眼窗外,狂风阵阵,眼见着就要下雨了。选择在这样的阴天玩火,真的叫人不得不佩服呢。 钟可情面容严肃,一路小跑,快步来到一楼传达室。“如果幕后黑手真是我妈妈,那我们必须尽快查到她的踪迹,才能阻止下一场火灾发生。”钟可情冷静地分析道,“我妈妈不是市人医的人,市人医是在她发疯之后才建立的,所以她对市人医的内部构造不可能清楚,想要逃过所有的监控,不那么容易。先前我们只查看了一楼大门口和病房楼道的监控,现在我们将那天晚上所有的监控都调出 来,一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沈让薄唇紧抿,身子半倚在墙壁上,悄悄打量着那丫头。 这丫头冷静沉着、思维清晰,若是换做别的女孩儿,这会儿估计都吓得不敢出门了,怎么可能像她这样,到处查探? 沈让之所以跟着她,倒不是为了帮她找出沈惠洁的踪迹,仅仅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而已。 沈惠洁十年前差点儿烧死她,谁知道十年之后,她会不会再玩一次? 下午三点到晚上九点,钟可情盯着监控影像,整整看了六个小时,翻遍了沈惠洁失踪当天的录像,偏就找不到她的身影。 谢舜名和沈让两个人则一起分析了整个建筑的构造,希望能从结构图中找出那些视觉死角,可那些死角全都被一一排除掉。 警察局那边对季氏在A市的十多处房产都加强了巡逻,以保证一旦发生火灾,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救人。 晚上九点五十五,传达室突然来了电话。 张小蝶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欣喜:“子墨小姐,老夫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先前联系不上她,原来只是手机没电了。” 听到这个消息,已然精疲力竭的钟可情,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虚惊一场,然而,五分钟后,火警在A市的某个角落照旧响起。 距离市人医不远处的市区一角,砰砰砰,连响三声,一瞬间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A市。 “是……是季氏大楼。”钟可情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一颤,差点儿摔倒,“凶手的目标不是我奶奶,是我爸爸!”微博上,“沈惠洁”上传的视频不过是混淆视听,视频中确实出现了老太太的脸,也提到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但微博中没有任何一句话表明老太太伤害过她 !因为大家都以为季老太太会出事,所有的警力都分布在了季家的十几处房产周围,没有人回想到,幕后黑手要攻击的是季氏大楼,报复的对象是曾经在感情上背叛过沈惠 洁的季正刚! 今夜的雨下得很大,沈惠洁似乎是故意要给季正刚一条活路,选择在这样的天气报复他。 大火很快被雨水扑灭,季正刚除了四肢有几处擦伤,身体并无大碍。 警方想要从季正刚口中问出凶手的相貌,无奈当时季正刚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是在睡梦中遭到袭击,根本没有机会看清凶手的相貌。 钟可情再次打电话过去。 季正刚的声音更加沙哑,但神志却清醒了许多,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对钟可情说:“不是你妈妈,我确定不是你妈妈!” “我也相信不是我妈妈。”钟可情语气愈发坚定。 先前她是怀疑过沈惠洁,但现在她对沈惠洁坚信不疑。 沈惠洁有多喜欢季正刚,钟可情还不是季子墨的时候就十分清楚。沈惠洁跟了季正刚之后,一直怀不上孩子,直到体检查出来她两侧卵巢受伤,她仍旧毅然决然地嫁入季家,就算被当做商业联姻的工具,往后只能在季家卑微的生活,她 也在所不惜。 后来季正刚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她为了留在他身边,宁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里糊涂地过日子。 她这样喜欢季正刚,又怎么可能舍得对他下手? “是个男人……”季正刚在电话里头说,“虽然我当时神志不清,可我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 钟可情心中一紧。 因为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四下又静得出,沈让和谢舜名都听到了。 谢舜名和钟可情相视一眼,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喊出一个名字。 “是贺迟。” 沈惠洁失踪的时候,是贺迟的提醒,让钟可情将视线重点放在了季子姗手中拖着的旅行箱上,然而事实上,那个旅行箱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道具罢了。 江美琴和季子姗出事的时候,一直陪着钟可情查看监控录像的贺迟,却不知所踪。 微博上,模拟纵火案视频上传的时候,贺迟似乎也不在他们身边。 贺迟有季老太太的电话号码,随时随地可以将季老太太约出去,造成季老太太失踪的假象。 季正刚出事的时候,贺迟也没有不在场证据。 贺迟身份成迷。 一时之间,似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贺迟。 钟可情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此,她此生最讨厌遭人背叛,一个陆屹楠已经足够让她痛恨一生,何必要再来一个贺迟! “你们都疯了么?”沈让一双深邃的眼眸,猝然瞪得赤红,狠狠一脚踢在传达室的长椅上,“怎么可能是贺迟?” 沈让粗暴地揪住了钟可情的衣领,厉声斥道:“你这个臭丫头,若真是贺迟做的,当初你患上自闭症,千方百计想着要自杀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救你?” 钟可情的长甲刺入了掌心,钻心地疼痛侵袭着她的大脑。 她也希望不是贺迟。 和陌生女人的亲密照片,消失在美国的两年……贺迟身上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让她不得不怀疑。 “他可是你男朋友!”沈让瞪红了眼眸,指着谢舜名,讥讽一笑,“姓谢的当众宣布和你订婚,不过是逢场作戏!丫头,你不要搞混了,你真正的男朋友是贺迟!” 钟可情知沈让与贺迟交好,他维护贺迟,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正如沈让所说,若她是季子墨,她或许会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男朋友;可她是钟可情,她会选择毫无条件的相信谢舜名。 “你们都回去吧,我需要静一静。” 钟可情避开他们,独自一人去了沈惠洁失踪前所待的VIP病房。 她静默躺在病床之上,孤寂无助的眼神,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穿着白袍的医生,钟可情第一次这么痛恨医院,空洞单一的白色,似乎拒绝了任何生命的进驻。 陆屹楠的背叛带给她的,是无限的恨。 贺迟的背叛带给她的,却是漫步边际的疼。 病房的门没有关,钟可情的视线透过死板的门框,撞上对面病房的窗户。 脑海中一抹灵光闪过,她猛然从床上跳坐起来,冲到病房外头,目光直勾勾瞪着长长的楼道。 沈惠洁失踪当天,那个时段所有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她的身影,那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沈惠洁当时根本就还在医院里头! 甚至就在对面的病房里藏着! 楼道往西是公用病房,病人很多,如果沈惠洁是被熟人带走的,那病房里一定有病人能认出来。 楼道往东是四间VIP病房,站在凶手的角度来看,先将沈惠洁藏在其中一间空病房,等到搜查的警员从医院撤离,再将沈惠洁转移出去,这无疑是最安全的方法。 四间VIP病房,除去沈惠洁住的那间,有两间住了人,另外一间一早就被匿名客户租下,却一直空着,这间病房就在沈惠洁的对面。 从沈惠洁的病房到对面的病房只不过一步之遥,钟可情终于明白为什么楼道里的摄像头也没能拍到沈惠洁的身影。 钟可情慌忙冲到对面病房门口,镶着金边的VIP三个字闯入眼帘,但后面的数字“7”却脱了胶似的,漆黑无比。 房门上了锁,钟可情喊了楼道里的清洁阿姨过来,试图打开这扇门。 清洁阿姨却道:“四天前这间病房的钥匙,莫名其妙就丢了,到现在也没能找到。” 钟可情仔细回忆,四天前,正是沈惠洁入住这家医院的那天。 心里头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来不及等撬锁工过来开锁,她缓缓退后几步,助跑之后,猛然撞开了对面的房门。 病房里空无一人,但原本整洁的床单泛着褶皱,有被人用过的痕迹。 床头柜上摆着几盒速食泡面、半袋全麦面包,还有几瓶喝空的牛奶瓶。 床底下几个玻璃药瓶随处乱扔着,枕头边上还放着一个已经拆过包的注射器。 钟可情捡起注射器,放在鼻尖闻了闻,是镇定剂的味道,看样子沈惠洁先前确实是被藏在这里的。 能够不开处方就拿到医院里的药,又能够准确无比地帮沈惠洁注射镇定剂。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一个对医学知识有着一定了解的人,另外,他也是一个容易接触到药物的人,很有可能是一名医生。 贺迟那张熟悉的面孔在钟可情的脑海里一晃而过,钟可情痛苦地握紧双拳。 距离真相越近,她的心情便越沉重。 刚刚附身到季子墨身上的那些日子,贺迟的存在,既是一种负担,又是一个人孤单无助之时的唯一依靠。 钟可情幻想过无数种结局,毅然决然地跟他分手,狠心绝情地抛弃他,或是一时心软接受了他,或是渐渐被他感动爱上了他,可是她从未想过贺迟会背叛她! 钟可情身边带着沈让的手机,手指忍不住按下一串数字。 钟可情讨厌刻意去记别人的电话号码,可贺迟的号码却深深刻在脑海里。大概是条件反射的缘故吧,一个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来一通电话的人,你很难记不住他的号码。 手机响了两声,很快就被人掐断了。 钟可情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似乎事情真的进展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 低头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瞳仁闪着锐利无比的光芒。 也罢,背叛是人生中最常见的事情,既然对方已经背叛了她,她又何必为了一个背叛她的人心痛? 在病房里找了一圈,将凡是能翻动的地方都翻了个遍,钟可情终于在病床底下找到一些残留的液体,凑近一闻,一股刺鼻的汽油味便迎面而来。 钟可情眉头一蹙,难不成这汽油也是从医院运出去的? 钟可情赶忙打了电话到服务台,询问有关汽油的由来。服务台那边查了所有进出的货物,发现近期确实有几桶汽油入库。前几日医院入住了一名传染性病人,为了防止病毒蔓延,这位病人接触过的东西都要一并销毁,所以采 购部门才购进了一些汽油。 那些汽油原本都是锁在医院废弃的旧楼里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失踪。 钟可情垂眸深思。 恰当此时,一个小男孩推了门进来,将一张纸条递到她手中,小声道:“姐姐,这是一个叔叔让我转交给你的。” 钟可情诧异地望着门外一晃而过的身影,怔怔接过纸条,疑惑地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写着: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母亲了,我相信你能在今晚十点前找到你母亲……等你。 钟可情心头一颤,手上的纸条被碾成一团,慌忙冲了出去。然,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 身后的小男孩冲到她面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姐,那个叔叔说你看完纸条一定会冲出房间的,你真的冲出去了,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叔叔呀?” 好啊!连她的心理都算得一清二楚了! 钟可情气得直咬牙:丫的!你别让我抓住你,若是抓住了,你就等着一辈子蹲监狱吧!钟可情实在想不通,贺迟一个医生,究竟跟季家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正如沈让说的那样,若他真的这样恨季家,又何必在季子墨换上自闭症的时候,拼了命地把她从 静寂的死亡线上拉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钟可情的手机又响了。 电话那端,谢舜名的声音冷沉沙哑:“出来了,新的视频又出来了……” “是我妈妈么?”钟可情颤抖着声音问,“下一个受害者是我妈妈,对不对?” 谢舜名低低应承了一声,语气中也藏着无奈。 原本让易阑珊帮忙调查贺迟的背景,易阑珊去了贺迟的老家,却问不出半点关于贺迟的消息。 贺迟似乎无父无母,周边也没有任何亲戚,老家只有邻居知道他,但贺迟常年在外求学,就连邻居都已经记不清他的长相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在今晚十点前找到你的母亲…… 等你。 等你。 等你。 纸条上的最后两个字反复在钟可情的脑海中回荡,就好似一个恶意的诅咒,这让钟可情难以喘息。 下午三点,博主“沈惠洁”更新了微博:每个人的生命终有一日会结束,你生命的终结在何处? 钟可情瞪着这一排字,反复地斟酌。 江美琴母女是在季家老宅遇害,因为她们一生的愿望就是真正入驻季家。 季正刚是在季氏大楼遇害,因为他一辈子都要被“季氏”这个巨大的枷锁所囚禁。 那么沈惠洁呢? 是那里!是东山别墅! 钟可情抬眼,清冽的眸光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耀眼。 是了,就是东山别墅! 沈惠洁因为疯病,在东山别墅被困了整整十年,她生命的终结自然是在东山! 钟可情拿起手机,刚要报警,便听见“滴”的一声,手机屏幕上,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你这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你母亲在哪里了……” 钟可情眉头一皱,紧接着又听到“滴”的一声。 “不要报警。” “一个人过来。” “否则,我会在十点前动手。” 疯了! 钟可情瞪着屏幕上一连串的信息,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 “不要伤害我妈妈,我全都听你的!”钟可情输入了一排文字,刚要回复,手机又“滴”的一声,收入一条新的短信。 “不要试图回复,我收不到。” 钟可情气得差点砸掉手机! 对方一定是害怕被追踪,利用不同的无线络给她传信息,但却关闭了自己的手机络和GPS定位,修改了手机设置,导致她无法向对方发出短信。 只能听对方说话,却不能阻止,甚至不能跟对方沟通,这种感觉真是差到了极致! 更可恶的是,对方似乎时刻都在她身边似的,能清楚地猜出她心里所想,并能准确无误地猜到她的一举一动。 钟可情有些焦虑地仰起头,她觉得天花板上似乎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监视着她。 心突突直跳,钟可情从未感到过这么紧张。 先前面对钟可欣的挑衅,江美琴和季子姗的陷害,她都是从容以对,因为她心里知道,就算输了,也不过输的是面子,可这一次却事关沈惠洁的生死。 报警么? 不,不可以。 东山别墅位于高处,如果警车从山底下上来,山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而别墅处在半山腰的位置,从山底下赶到半山腰的时间,足够凶手毁了沈惠洁! 钟可情不能冒这样的险。 “从医院后门走,避开沈让和谢舜名。”对方又嘱咐道。 钟可情颓然一笑,去就去吧。这样也好,她很想当面问一问贺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先前挖心挖肺地对她好,现在又要处心积虑地毁掉她的家庭! 钟可情从床单下面翻到一张市人医的内部构造图,依照图纸,尽可能避开了所有监控,从医院的后门,悄然离开。 打车到东山脚下,而后一路狂奔,跑到半山腰的地方。 仰头朝着别墅望去,二楼的阳台上分明站着一名男子。 他静默而立,双手插在兜里,像是已经等了好久。 与钟可情的视线对上,对方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谢舜名坐在电脑面前,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 呵,置身事外,好像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呢。 “沈惠洁”最新上传的视频长达十二分钟,谢舜名是在视频刚刚上传的时候给钟可情打的电话,挂了电话,他才有空细细看这段视频。 都是同样的纵火画面,换来换去的无非是画面上新PS上去的那张脸。谢舜名微微眯起眼眸,拧着眉头沉思。在他的印象中,贺迟不是那样无聊的人。依照贺迟的个性,真要复仇,把他们了断了便是,何必要在微博上大肆宣传,搞得人人尽 知? 视频仍旧在播放,当画面跳到十一分半的时候,原本PS在视频右下角的沈惠洁的脸,忽然消失,另一张熟悉的面孔却若隐若现。 齐肩的长发,黑亮的眼眸,青春迷茫的眼神…… 居然是季子墨! 谢舜名浑身一震,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在心头蔓延。 那丫头带着的是沈让的手机,谢舜名连忙播了过去,但手机铃声只响了两声,很快便传来忙音。 谢舜名的心慌乱无比,连忙上楼,奔到VIP6病房。病房里早已空无一人,而对面的VIP7却大门敞开,房间里乱糟糟的一团。 谢舜名只匆匆扫了一眼,脑海中灵光一闪,便全都明白了过来。 地面上有一张揉碎的纸条,谢舜名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待开清纸条上的字迹,心陡然下沉到海底。 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沈惠洁,下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是那丫头。 沈惠洁不过是用来引出那丫头的诱饵! “我想通了!我终于想通凶手是如何逃过监控,带走沈惠洁的了!”沈让迟迟赶到,面上的笑意被病房里的情形一瞬间冲刷的一干二净。 夺过谢舜名手上的纸条,沈让只看了一眼,便快步朝着门外冲去。 谢舜名一把将他拉住,摁到墙上,冷沉着声音道:“那丫头是我手上的实习生,她的生死,我会小心看着。沈医生不过是个局外人,还是不要再插手的好!” 沈让没料到谢舜名会在此时突然发难,气得额上青筋跳起,讥笑道:“她是我的病人,我总该对我的病人负责吧?倒是谢少你,明明说过了要置身事外,却……” “呵……”沈让轻袅笑出声来,“一直以为谢少口中的‘订婚’只是闲来无事的炒作,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谢舜名沉默不语,掌上猛然发力,将沈让推入病房,而后将房门反锁起来。 “喂!你疯了么!”沈让一边拉着门把手,一边对着门框奋力踢打,“快放我出去!那丫头现在很危险,放我出去!” 谢舜名顺手拿起病房一侧的拖把,将锁好的大门小心反扣住,以保证沈让没那么快跑出来。他盯着紧锁的房门,沉思几秒,想了想,又对着屋里喊道:“不是我针对你,你跟贺迟的关系太好,我没办法信任你。等我救了那丫头,自然会放你出来……你就在屋里认 真想想,贺迟都做过些什么事吧!” 每一层楼都跑过一遍,确认没有人看到过那丫头之后,谢舜名几乎可以肯定,那丫头已然背着他,悄悄离开了市人医。或许此刻,她正一步步走向对方设好的陷阱。 为了逃过他的视线,那丫头一定是从医院后门离开的。谢舜名站在楼顶,朝下俯视,看到医院后门对面开着一家大型的购物超市。这样的购物超市,为了防止遭遇惯偷,门口一定会安装监控。谢舜名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 光,等不及电梯,他慌忙从楼梯口奔下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谢舜名拦住了对面那家超市的老板:“麻烦……一个小时前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看。” 那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你……你谁呀?这闭路电视是我掏钱装的,凭什么调出来给你看?” 从十二楼奔下,谢舜名早已喘得说不出话来。不欲同他多说,他掏出皮夹来,一叠厚厚的钞票砸到对方眼前:“够不够?” 超市老板明显被他的气焰震慑到,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舜名眉头一皱,又扔出自己的身份证来,“要是不够,拿着我的身份证去谢氏领三十万!”“够……够够……”超市老板的生意做得不小,但看个监控就愿意给这么多钱的,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证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换到三十万 ,但那满地撒的都是红票子,可是切切实实的存在!“够就赶快给我看!”谢舜名的眼眸猝然瞪得通红,“要是赶不及救她,我就砸了你的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生命的终结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从购物超市出来,谢舜名查到钟可情从医院离开时所乘坐的的士,依照车牌号,通过A市的交通管理络查到车主的联系方式,终于得知钟可情下车之时的地点。 东山。谢舜名的车子开到山脚的时候,他仰头朝着半山腰望去。一栋装修豪华的海景别墅静静立在那里,周遭杳无人烟,就如同一个被抛弃的老妇人,孤独地在这里屹立了十多 年。 每个人的生命终有一日会结束,你生命的终结在何处? 谢舜名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行字。江美琴母女的归宿是季家大宅,季正刚的归宿是季氏大楼,这东山别墅是沈惠洁呆了十年的地方,正是季子墨的归宿,因为季子墨一生所渴望的,不是成为季家的继承者 ,而是回到母亲的怀抱。 东山别墅,是季子墨生命的终结! 从山脚开车上去,半山腰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为了防止凶手觉察到什么,为了保证那丫头的安全,谢舜名弃了车,沿着环山公路,一路狂奔。 湿腻腻的液体的顺着指尖一点一滴的滑落,他却浑然未觉。那是捏碎玻璃配饰的时候,留下的伤口。因为贺迟不知所踪,他只是随意清理了一下,做了最简单的紧急止血。方才一路狂奔,或许是剧烈运动的缘故,伤口再次被扯开 ,温热的液体止不住地往外流。 好一会儿功夫,谢舜名才觉察到掌心的痛感。 他回眸望去,这才发现鲜红色的血液已然洒了一路。 呵,现在不注射浓缩血浆已经止不住血了么?他惶然一笑,嘴角挂着几分无奈。 为了个臭丫头的死活,跟自己的主治医生闹翻?他这是疯了么! 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谢舜名止不住地轻笑出声。 疯了也好!自从可情离开后,他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疯过了! 谢舜名来到东山别墅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山上湿气重,明明斜阳还挂在山头,天边已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加上空气中飘着浮尘,可见度很低。 砰—— 谢舜名刚推开铁铸的围墙大门,便听见一声巨响。 别墅二楼的阳台上,隐约有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倾斜不稳的身子,从二楼重重栽下去! “啊——” 恰当此时,一声女子的惊呼,响彻了天际。 谢舜名震惊得愣在原地,左侧的胸腔仿佛被人挖开,心脏处的位置,空了一块。 钟可情是一个小时前赶到东山别墅的,而那个幕后黑手明显已经在二楼等了她许久。距离晚上十点还早,钟可情的心揪得紧紧的,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当踩到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她脚下一滑,险些从楼梯上滚落下去。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掌,却 在此时突然伸出来,将她紧紧拽住。 对方戴了塑料的半截面具,面具上画的是救世主耶稣。他身材高大,但比起贺迟,却似乎矮了一截。 钟可情眉头一皱,冷沉着声音道:“你不是贺迟?” 男子轻笑出声,唇角弯起的时候,鼻子两侧露出深深的沟壑,很明显已经上了年纪。 不是贺迟。 明明是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钟可情却突然松了一口气,似乎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了。 “真好,真好……”钟可情的双眸中有深深的笑意。 她做过无数次设想,如果她遇到的人是贺迟,她究竟要不要亲手将他擒服? “真是个疯子!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笑得出声!”男子声音低沉,肩膀在微微颤抖,精神看上去不那么稳定。 钟可情根本不理会他,冷锐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镇定问道:“我妈妈呢?将我妈妈交出来,我知道,你要杀的人是我。” 钟可情是到了东山别墅门口才想通这个问题的。 凶手如果只是想伤害沈惠洁,那他完全不用大费周章地将她引来东山别墅。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季子墨。 钟可情不知道季子墨曾经得罪过什么人,所以对对方的身份一无所知,但从对方那轻蔑地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季子墨厌恶之深。 “你妈妈?你是说惠洁么?”对方邪肆地扯了扯嘴角,“是谁告诉你她是你妈妈的?一个单纯无比的女人,怎么可能生出你这种心机深重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钟可情眉头蹙成一团,隐约觉得对方话中有话。中年男子一拳砸在扶梯上,震得整栋楼都在颤动,他咬牙发狠似地说:“比起江美琴和季子姗那两个小贱人,我厌恶你这副虚伪的嘴脸!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逼疯,你倒是说 说,你安得什么心?” 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逼疯? 钟可情眸光一动,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对方像是知道很多季子墨的过去似的。 “惠洁早前身体就出了毛病,我一直怀疑你不是她的女儿,呵……”男子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怒气,“如今见了真人,我更加肯定了!” 钟可情眉头微微一皱。这样说来,对方是第一次见到季子墨真人。她慢慢勾起唇瓣,面上焦急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故意做出一副坦然而冷漠地表情来:“你说得不错,是我逼疯我妈妈。她这样软弱好欺,本就不适合在季氏生存。如今她 已经疯了,关于季氏的负面新闻也已经传得满大街都是,对季氏来说,她早就毫无利用价值了,活在这世上只会拖累我,死了才好!” “好啊!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你可算说出口了!”男子的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他的身子朝后退了几步,拉开身后的房间大门,从一张陈旧的席梦思上拽出一个人来。 那女人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儿,很明显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 女人穿着天蓝条的病号服,钟可情一下子便猜出了那是谁! “你仔细看看,这就是你一心维护的好女儿!”男子拉着沈惠洁的手,强行将她向前推了几步,“如果现在给她一把刀,指不定她会当场刺死你!” 蓬乱的发丝中露出一双凄楚可怜的眼睛,沈惠洁虽然疯疯癫癫,但好像隐约听懂了男子的话,战战兢兢地朝着缩着身子,沙哑着声音低喃:“宝宝……” 这大概就是母性的光辉。 听到这一声呼唤,钟可情的心隐隐发痛,但她不能表现出半点懦弱来。 戴着面具的人是谁,她都不知道,她又怎么能随随便便让对方看透她的内心? 对方想杀的人是季子墨,可她并不敢保证沈惠洁可以安然无恙。“别喊我‘宝宝’,幼稚、恶心……”钟可情厌恶地瞪了沈惠洁一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现在这副邋遢的模样,配当我妈妈么?我妈妈是高贵端庄的世家千金, 你算个什么东西!”钟可情一边冷声斥责,一边趁着对方放松警惕,一步步朝着沈惠洁身边逼近。 钟可情早料到此行凶险,自然不是空手来。她在外衣口袋里藏着匕首,但季子墨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丫头,较小的身体在对方庞大的身躯对比下,显得毫无胜算。 钟可情在沈惠洁的脸上看到了痛苦、失望。这正是她乐于所见的。 “宝宝来看我咯!”沈惠洁落寞地愣在原地,面上明明还挂着嘻嘻哈哈的笑容,但钟可情分明透过那若有似无的笑,看到了她内心的苦涩。她的嘴角虽然咧得很开,但钟可情分明看到她的喉 头,有吞咽的动作。如果泪水不能从眼眶流出,嘴巴里便会酸涩无比,很自然的就会产生这样的吞咽幅度。 钟可情越发确信,沈惠洁是在装疯,并且她确实被她所说的话伤到。 钟可情的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意。这样就好了,她的目的就是伤透沈惠洁。这样一来,即便自己有什么危险,沈惠洁也有理由自私地抛下她逃命。 “呵呵呵……”戴着面具的男子越笑越夸张,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整个别墅大楼里回荡,就像是午夜的幽灵,“好‘孝顺’的女儿!” 男子扭头鄙夷地望了沈惠洁一眼,感叹道:“惠洁啊!当初,你真该将她丢进池塘里溺死!” “惠洁啊,你瞪大眼睛看看,她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女儿!” “你嫁给季正刚的时候已经双边卵巢受损,连排卵的能力都没有,根本不可能生育!” “惠洁啊,你被人骗了!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小杂种,姓季的一家欺负你是外姓人,硬把她安排在了你名下!” 男子一句一声“惠洁”,叫得十分亲昵。钟可情疑惑地皱眉,隐约觉得对方和沈惠洁的关系并不一般。他口中说出的那些话,更是令钟可情惊讶无比。先前她就从江美琴母女的口中得知沈惠洁嫁给季正刚的时候 ,卵巢受了伤,但她并不知道当时沈惠洁已经失去了排卵能力。 倘若对面的男子没有撒谎,那季子墨真的是沈惠洁的女儿么? 听过修复处女膜的,还没有听过修复卵巢的。现在的医学现状,已经决定了沈惠洁不可能排出卵子。 没有卵子,空有精子,如何生出女儿? 看来对方今天将她引来此处,并不是要弄死她这么简单。似乎在弄死她之前,对方还想查出她的身世。 秉着对医学的无限兴趣,钟可情其实也很好季子墨的出生。 钟可情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好全都写在了脸上,她疑惑地皱着眉头,似乎在等待对方的解答。 沈惠洁虽然还在疯疯癫癫的念叨着什么,但她面上的笑意已经很勉强,原来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一双清透的眼眸,大半张脸都藏在阴霾之中。 难道她真的不是沈惠洁的女儿? “惠洁啊,你去告诉那丫头……”男子又推了沈惠洁一把,“告诉她,她根本就不是季家的种!” 沈惠洁跌跌绊绊地向前闯了一步,钟可情也顺势跨开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胡说!就算我不是她女儿,我也一定是季家的骨肉!”钟可情清眸怒瞪,冷声厉叱,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季家的种就是狗杂种!季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男子的情绪激动起来,“季正刚滥情花心,明明不爱惠洁,却还要霸占着惠洁;季子姗心狠手辣,伙同江美琴,给惠洁下毒 ,一步步想要逼死惠洁;你,季子墨,十年前的那场火……呵,根本就是你自己放的!” 什么?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的眼睛。 因为没有季子墨的记忆,关于那场大火,她能够回忆起的便是画面中,被困在火海中的自己,和疯癫起舞的沈惠洁。 究竟是谁放的火,她根本想不起来。“十六年前,季正刚为了将自己的私生女带回身边抚养,伙同医院,谎称惠洁怀孕。”男子目光渺远,像是在回忆,又好像是在猜测,“他们给惠洁用药,让惠洁终日混混沌 沌、恹恹欲睡,所谓的十月怀胎,不过是医生所开的药在起作用,是常见的假性怀孕。” 趁着男子说话之际,钟可情已然来到沈惠洁身边,左手朝着外衣口袋摸去。男子略显哀伤地望了沈惠洁一眼,继续说道:“季氏少奶奶圣诞夜剖腹取子,这则报导,当初传得沸沸扬扬。什么叫剖腹?就是要先给她打麻醉!这麻醉过后,还不是医生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就是那个时候认祖归宗的!”男子的嘴角冷冷扯出一抹笑意来,“说起来,你和季子姗有什么区别?都是季正刚在外头跟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生出的狗杂种!惠洁悉心照顾 了你十年,到最后你却要逼疯她!” 钟可情低着头,沉默不语,左手的指尖已经摸到了外衣口袋里的刀柄。 “呵……呵呵……”中年男子突然轻袅地笑出声来,“让我来猜猜,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男子低头沉思之际,钟可情银牙一咬,猛然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来,上前一步,匕首便抵上了对方的脖颈。 “乖乖站着别乱动,否则我一刀了结了你!”钟可情目光一冷,手上微微用力,在男子的颈子上划开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鲜红色的液体慢慢往外渗透。 “血!血……” 恰当此时,与钟可情隔了一丈远的沈惠洁突然惊叫出声,一副彷徨茫然地表情,“宝宝,我怕血!宝宝,不要玩了!” 沈惠洁虽然看上去仍旧精神不正常,但钟可情明显感觉到她在维护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钟可情的唇角微微勾起,沈惠洁一定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宝宝,我饿了……宝宝,我们去吃饭吧——” 沈惠洁仍旧在尝试劝说钟可情,她不愿意以正常面目示人,似乎有什么苦衷。 钟可情的眼眸眯成一线,匕首挂在男人的脖颈之处,目光却紧紧注视着沈惠洁的一举一动。 “偷袭我?” 钟可情一个怔神,身侧的男人突然出声,她只觉得背脊一僵,腰侧似乎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 戴着面具的男人扭过头,笑得狂妄:“不就是一死么?臭丫头,你的刀子能快过我的子弹?” 钟可情低头,瞟了一眼腰间。 是枪不错。 沈惠洁已然惊慌失措,面上笑意全无,指着男子的手,痴痴道:“枪,枪……怕怕……小洁怕枪——” 这是什么意思? 钟可情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她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沈惠洁为什么还要维护她? 她越是这样,钟可情便越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忽的,钟可情冷然回过头,手上的匕首握得更稳,对着那中年男子狂笑道:“你说得不错,不就是一死么?咱就比一比是割断颈部大动脉死得快,还是对着腰身开一枪死得 快!” 钟可情说着,眼中寒光闪过,目光死死盯着沈惠洁的脸。 中年男子瞪着钟可情,手指微动,做出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来…… 一瞬间,沈惠洁颓然崩溃,彷徨地抱着脑袋,痛苦出声:“小丁,你住手!” 男子浑身一震,怔愣地望着沈惠洁,惊讶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惠洁……你,你……没有疯么?” 钟可情的余光扫过男子的手臂,趁着男子发愣之际,她反手朝着男子的右下腹狠狠一顶,一把将手枪撞开,随后用匕首将对方抵在了落满灰尘的茶几一侧。沈惠洁双手掩面,背脊倚着墙壁,身子缓缓蹲坐下去:“小丁,你收手吧……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我鸣不平。这些年,他们是逼过我、伤害过我,可我是心甘情愿留在 季家的,怪不得别人。” “惠洁,你这是在说什么……”被称作小丁的中年男子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惠洁,“季家人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季家?”沈惠洁拨开蓬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来。不见了疯疯癫癫的模样,即便满面灰尘,钟可情依约能在她身上看到“端庄”、“大方”的气息。比起刁钻狠毒的江美琴, 沈惠洁无需任何妆扮,身上就自然而然体现出教育的可贵之处。“不要问了。”沈惠洁似有苦衷,“你只需知道,他们没有将我逼疯,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自愿疯疯癫癫地留在季家,我自愿忍受江美琴母女的毒害,我自愿……”沈惠洁的 声音渐渐低哑下去,以至于钟可情没有听清那最后一个自愿。她目光凄楚地望着地上的中年男人:“小丁,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收手?”姓丁的男人轻嗤一声,“我为什么要收手?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自愿的,我才不信!难不成十年前的那场纵火案真是你一手操控的?”男子冷笑,目光灼灼地瞪着沈 惠洁,他的身体不断前倾,朝着沈惠洁身边挪动,脖颈在匕首上擦过,又留下一道血痕。他执念之深,似乎根本没将钟可情手中的刀刃放在眼中。“可笑!我认识的沈惠洁,连家养的兔子死了,都要伤心好几天,她怎么可能去纵火?”男人目光一狠,长臂猛然伸出,一只手掌狠狠扣住了钟可情手中的刀刃,另一只手 则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一定是这个臭丫头冤枉你!她一定是发现了你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你!” 男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掐得钟可情面色通红。他的另一只手鲜血淋淋,半垂在身侧,很明显已经被钟可情手中的匕首伤到了神经。 钟可情眉头一皱,终于明白,对方约她来这里,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他小心翼翼地策划了两场火灾,为得不过是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沈惠洁的人而已! 钟可情目光淡然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任由他发狠似的要掐断她的脖颈。 他这样不要命,只不过是为了维护沈惠洁。钟可情的唇边露出一抹极为清淡的笑意,或许他是沈惠洁的亲人,在或许他曾经深深喜欢过沈惠洁。“小丁,快住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小墨,她确实是我女儿!就算她再怎么不待见我,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啊!”沈惠洁目光灼灼地望着对方,直起身子,想要上前 劝说。 “你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掐死她!”男子的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眼眸之中满满的都是不信任。 沈惠洁害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赶忙停下了步子,小心翼翼地劝导着:“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 “我不听不听!”男子目光冷冽地瞪着沈惠洁,“当初你嫁给季正刚的时候,也没给过我说话的机会!” 听到这句,钟可情猛然一惊,抬头便看见男子的双眸的,藏着满满的悲哀。 “当初你若是给我机会,又何至于落到今天的田地?”男子咬牙,“装疯卖傻十年,放任季正刚在外头养情妇,还要帮季正刚养这只小杂种!” 男子说着,一把将钟可情从地上拎起来,大力朝着身后的阳台拽去,将她抵在阳台的一角,“我现在就把她从这里扔下去,替你了结了这个小杂种!”“她真的是我女儿!”沈惠洁心里一慌,急忙叫出声来,“小丁,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么多年,我从未喜欢过你……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嫁给正刚,更接受不了我过得 不幸福,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苦是甜,我都甘愿品尝。你不要因为记恨,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小墨,确实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呵,我不信!”男人目光一狠,面具遮挡不到的那半张脸,变得扭曲,“你倒是跟我说说,没有卵子,怎么生出的女儿!”沈惠洁垂下眼眸,面上微微露出几分哀伤的神色来,痛苦地望着钟可情道:“是试管婴儿。小丁,你自己也是医生,应该很清楚。卵子是别人捐的,精子是我从正刚身上骗 来的。小墨之所以那么讨厌我,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是试管婴儿吧……” 钟可情心中恍然大悟,就连十年前的纵火案,她也猜到了一二。 十年前,在A市,试管婴儿是不被大众接受的。 季子墨之所以会患上自闭症和忧郁症,应该不是因为江美琴母女的咄咄相逼,而是……她的同学或是朋友之中,有人知道了她是试管婴儿的事实。 这样说来……那十年前的纵火案…… 钟可情心头一紧,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十年前的纵火案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沈惠洁掩面哭泣,像是不敢去回忆那段伤痛的记忆,“没有谁去伤害谁的说话。小墨得知自己是试管婴儿,她一时想不通,所以才 会纵火自杀……她将自己反锁在屋里,我在外面怎么喊她都不开门,直到火烧得昏天暗地,消防队赶来——” 钟可情心中释然。悬了十年未断的纵火案,想不到只是季子墨儿时的心结。 沈惠洁又接着道:“醒来后,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墨,所以才临时装疯卖傻……”难怪季子墨的日记里,时常会表现出对沈惠洁的愧疚。原来,她一直以为,沈惠洁发疯,是因为自己纵火引起的。从那以后,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身边除了一起长大的 张小蝶,再没有其他信任的人。钟可情不禁叹息,真不知沈惠洁当初做的是对是错。倘若她没有装疯,或许季子墨就不会是那番偏激的个性,她不会因为小三的入侵割腕自杀,而钟可情也没有机会在她 身上重生。 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场蝴蝶效应的轨迹,一旦触碰了开关,生命就会想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件小事推动着另一件小事,最终无止境地蔓延下去—— “你胡说!”姓丁的男人瞪着她,“倘若真是如此,等到这个臭丫头情绪稳定了、能够理解你了,你就可以不用再装疯,何必一下子装疯卖傻十多年?” 沈惠洁咬牙,“因为那个时候,我看到了正刚拟定的离婚协议……” 钟可情心中一惊,难道——正如她所想,沈惠洁接着说下去,“我担心我恢复神智之后,他会逼我离婚,所以一直装疯卖傻。只要我的病一天不好,依照A市律法,就算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们 的离婚在法律上仍旧无效。” 钟可情难以想象,沈惠洁对季正刚是怎样一种感情。为了当他名义上的妻子,她宁愿牺牲十年青春,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东山别墅!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被沈惠洁解释通了,可钟可情心里头却仍旧梗着一个结,像是哪里出了一个很小的错,但她自己没发现似的。“说来说去,始终是季家对不起你,这丫头对不起你!”男子眸中怒火中烧,“你给了她生命,她却怨恨了你一辈子!这一种不尽孝道的女人,留在世上,根本就是道德的沦 丧!” 男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钟可情的双脚已然悬空,身子朝着阳台外面倾出,很快就要坠落下去似的。 “不!不要!小丁,不要!”沈惠洁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当场就抵上了自己的脖颈,“你动小墨一根汗毛,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男子的手微微一抖,钟可情的身子往下沉了沉,脚尖碰到了地面,脖颈处也松了松,原本萦绕在心脏处的窒息感渐渐消失。“死?”男子冷哼了一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嫁给季正刚的那一刻,我就当你已经死掉了!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替你复仇!死,说得真是太好了!今天, 我们三个就一起死在这里,下辈子你们还是母女,而我一定会取代季正刚,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 沈惠洁急得泪水直流。 末了,男子神情苍然地望了沈惠洁一眼,当着她的面,忽的转过身,摁着钟可情的身子,从二楼的阳台上,纵身一跃,两个人头朝着地面,急速坠落! 钟可情不怕死,可摔下二楼的那一刹那,她分明看到了不远处谢舜名落寞的身影。 原来重活一世,我们终究还是会错过。 钟可情对着天空颓然一笑:“永别了——” 姓丁的男人后脑勺着地,血溅当场。 钟可情则昏死在血泊当中。 沈惠洁见状,整个人失了魂似的,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听到那一声震颤的落地声,谢舜名只觉得心头漏跳了一拍,那感觉就像当初可情离开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从大门口冲到别墅楼下,谢舜名花了不到十秒时间。侵染着血腥味儿的米兰花丛中,他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丫头的位置,心急如焚地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捂着她额头上的伤口。怒与痛使得他眼眶发热,他瞪着赤红色的眸子 威胁:“不许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你毁掉可情的尸体,拿走可情的照片,千方百计地接近我,为什么要这么轻易死掉?” 钟可情双眸紧闭,面上分明还留着坠楼前那一刹那不怕死的表情,染着鲜血的红唇微微上勾,尽管毫无知觉,可在谢舜名看来那分明是对他的挑衅。“你欠我的还没有还,以为一死,就可以两清么?”谢舜名的双眸中隐隐有火星子啪啪作响,苍劲有力地指节摁在了她的颈侧,强自镇定地去探她的脉搏,“我不会让你死得 这么痛快!” 那丫头的气息很微弱,脉搏也是若有若无。 谢舜名眼神一凝,骨节分明的手指随即缩了回来,大掌抚在她的胸口,耳朵也贴了上去。 没有心跳! “混蛋!”他额上青筋跳起,紧握的拳头对着她心脏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敲击,看似在发泄自己的愤怒,实则是在为她做急救。 双手在她胸前按压了十多下,她仍旧没有心跳恢复的迹象。 谢舜名的心揪得紧紧的,连忙拨了120。 救护车从市里赶过来,至少要二十分钟,但眼见着钟可情的心跳已经停止,谢舜名根本等不及。 他对着电话里嘱咐道:“伤患是RHOB型阴性血,请帮我联系她的父亲,要他紧急献血!” 挂掉电话,谢舜名回头去查看钟可情的情况。 心跳仍旧没有恢复,因为心脏供血不足的关系,钟可情的那张连已经苍白发青,面色与死人无异。 谢舜名握了握她的手,温度低得吓人,种种迹象似乎都表明,救不活了。 不行! 可情出事的时候,他没留在她身边!他一直认为,只要他在她身边,就一定能救活她! 现在这丫头出事了,他就在她身边,如果他救不活她,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的神经紧张到了极致,心脏砰砰直跳,手指在颤抖,完全不能自制。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惨白色的唇角在颤抖,谢舜名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像是思索了好久,他染满鲜血的手指朝着自己的外衣口袋滑去,很快便摸到了一把硬邦邦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他上山之前,临时带着防身用的,现在似乎派上了用场。 刀刃上泛着寒光,象征着机会与凶险。 从外科调到内科已经有好几个月,谢舜名的手在颤抖,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救活她。 眼见着她的身子越来越冷,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束手无策地痛苦,强自镇定下来。 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上衣纽扣,谢舜名闭上眼眸,深深吸了口气,复又睁开眼睛来。 匕首在她左侧心脏的位置划了一刀,喷薄的血液满溢而出,染红了她的白色上衣。 谢舜名的手小心翼翼地沿着那一道口子滑入了她的身体内部,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心脏。 她的心脏柔软地躺在他掌心之中,一点跳动地迹象都没有,就像是死人的心脏。在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他也遇到过不少心跳骤停的病人,大多数在电击之后都能抢救回来,也有些在手术过程中突发心室细动导致心跳停止的案例,有时候连电击也不 管用,这种情况下,只能剖开胸腔,为病人做心脏按摩,才有一线希望。 “我要开始了……”谢舜名望着那丫头死寂一般冷沉地脸,轻轻吐了一口气说道。 他握着她心脏的手开始规则的按压,那柔软的心脏,在他掌心里一收一缩,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捏碎似的。 反复地按摩,就像是垂死挣扎一般。 三分钟过去了,钟可情还是冰冷的躺在那里。又过了五分钟,谢舜名的手已经开始痉挛,额上满是汗水,另一只受伤的手不停地流血,为了防止自己的血液混入那丫头的伤口形成凝血,他连抬手擦汗都做得小心翼翼 。 砰…… 砰……可能是因为惯性,又或者是迹,她已经停跳的心脏在他的掌心里轻颤了一下,而后开始自由的收缩跳动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握着她的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季正刚是随着救护车一起赶到的,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胸口的血窟窿,又瞟了一眼谢舜名染满鲜血的手掌,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斥责道:“你究竟对我 女儿做了什么?” 谢舜名眉头一皱,不理会他,眼见着钟可情心脏的跳动仍旧不稳定,他的手掌再次伸入了对方的胸口。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季正刚,完全不能理解谢舜名的所作所为,对着他的背脊便是一拳:“快放手!放开我女儿!我女儿就算死了,也不能受到这样的凌虐!” 谢舜名冷冽的眸光扫过去,恶狠狠瞪了季正刚一眼:“我若是松手,你女儿就活不成了!” 季正刚被他的表情震慑住,这个家伙在媒体面前一贯是玩世不恭的态度,突然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实在令人不解。 谢舜名的手掌继续为钟可情的心脏做着按摩。 有规律的按压着,钟可情的心跳似乎渐渐恢复了。季正刚在一侧看着,隐约明白了谢舜名在做什么。但眼见着钟可情的上衣被撕扯开来,胸前女儿家隐秘的部位全部暴露在谢舜名的目光之下,他仍旧忍不住啰嗦道:“不停 下来也可以,总得用她的衣服遮一遮吧……” “穿上衣服,我看不清。”谢舜名头也没抬,声音冷沉地回到。 什么看不清?他是故意要看光他女儿的身子吧! 季正刚虽然不那么疼爱季子墨,可她好歹是她的女儿,她的名节对季氏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他不能拿女儿的名节,随便开玩笑。 谢舜名的余光瞟了季正刚一眼,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沉着声音道:“你放心,我既然看光了她的身子,自然会对她负责。” “是么?”季正刚半信半疑。“当然。”钟可情的心跳已然稳定,谢舜名也松下一口气来,原本焦急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挑衅地笑,“别忘了,她可是我的未婚妻。现在是什么年代,碰一碰她的身子又怎么 了?季总难道不希望和谢氏联姻,眼下季氏大难,只有我娶了她,季氏才有机会翻身。” “可是……” 季正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舜名一口打断,“可是什么?主动权在我手上,没有可是!” 季正刚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谢舜名回眸看了一眼傻愣在两旁的护士,皱眉道:“你们再这么站着,病人就要流血过多而死了!” 有个小护士冷不丁地瞟了一眼地上的钟可情,醋意十足地小声嘀咕道:死了才好! 谢舜名的神经高度紧绷,什么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薄唇抿成一线,冷冽的眸光中张扬着难以遏制的戾气:“她若是死了,你这样的行为就是对病患置之不理,上了法庭,至少可以判你五年有期徒刑。季家不缺钱,庭外和 解根本没可能。”谢舜名抬眸打量了那小护士一眼,“你现在二十六七,在局子里呆个五年,出来之后,连嫁人都难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个小护士被他说得面色惨白,慌忙蹲下身子去,十分积极地帮他将钟可情抬上了担架。 “血袋准备好了么?”眼见着钟可情的胸口不停有鲜血满溢而出,谢舜名回头看了一眼季正刚。 “都准备好了。”季正刚冷声说道,步子一抬,也要跟着上车。 谢舜名忙推了他一把,抬头望了望二楼,道:“季少奶奶还在二楼,不知道情况怎样。” 季正刚心中一急,连忙下车,朝着二楼奔去。 花圃里的男人也被抬上了救护车,谢舜名知道他已经死亡,但医院就是这样,总归是需要做个样子,抢救一番的。 送往医院的过程中,钟可情的各项生命体征渐渐恢复,但因为撞伤了脑袋,加之失血过多,她仍旧昏迷不醒。 谢舜名在车上为她的伤口做了消毒,并用消毒后的纱布伸入她的胸腔,将积血去除干净之后,立即为她做了缝合。 从克利夫兰诊所走出的那一刻,他曾经发誓,再也不碰手术刀。 谢舜名望着那丫头惨白的小脸,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终于还是破了戒—— 他的指尖拂过她鼻下三毫米的地方,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心里的焦虑不安瞬间消除得一干二净。 抬起头,漫无目的地揉弄着她那凌乱的发丝,谢舜名忽得低下头去,在她的眉心,印下轻柔一吻:“怎么办呢?你所谓的‘置身事外’,我好想做不到了。” 半昏迷中的钟可情隐约觉得胸口很痛,窒息感遍布了整个胸腔,半个身子暴露在空气中,冷冰冰的。 她的手掌漫无目的地摸索,终于在身侧握住一抹温暖,紧紧揪着,舍不得放开。 “很疼么?” “冷么?” 光线不明的密闭车厢里,阴森刺凉。明明知道她觉得冷应该是正常的表现,可谢舜名的眉头还是忍不住拧成一团,黑曜石一般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写满焦急。 两侧的小护士盯着他看得出神,好一会儿功夫,有人惊呼一声:“这不是流光医院的谢医生么?我在杂志上见过他!” “呀!是真人!”另一个小护士跟着低呼一声,连忙拿出了手机,选择了最好的角度,对着谢舜名和钟可情拍了一张,便要上传微博。 谢舜名对闪光灯极其敏感,他眉头一皱,伸手过去,冷沉着嗓音道:“拿来!” 他最讨厌被人私下拍照,尤其是一群不认识的花痴小女人。 或许是因为他的面色太吓人,握着手机的小护士,脸色哗的,一下子煞得惨白,颤抖着手将手机递了过去。 谢舜名翻出相册,找到她刚刚拍下的那张照片,刚下摁下删除掉,眸光却不由盯着照片上的男女多瞄了一眼。照片上的少女,双眸紧闭,蝶翼般轻柔的睫毛在空气中颤动着,看上去安详静谧。她的侧脸微微偏向一边,染着鲜血的小手十分自然地扣紧了他的大掌,十指交叠,有一 种情侣间美好誓言的错觉。而谢舜名的脸则微微瞥向一边,看似很厌恶那丫头的靠近,实则却暧昧非常。 谢舜名的手指在删除键上晃了晃,最后缩了回来。他的瞳孔骤然一缩,齿缝间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将手机递回那个小护士手中,轻薄地挑眉:“照得不错。” 小护士吓得赶忙接过手机,悄悄藏在了身后。 手机被拿走的那一刻,她还以为对方会砸掉她的手机呢,想不到居然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谢舜名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对着那长相还不错的小护士问道:“你的微博有多少粉丝?” “啊?”那小护士当即被这个问题惊到,不明所以地傻愣着。“上万?十万?百万?”谢舜名追问道。看这个小护士五官精致,长得很像时装剧里面美貌的女二号。正常的时装剧都喜欢用美女做女二号,用丑女做女一号,以体现女二 号的淳朴。在谢舜名眼中,这个小护士属于女二号,自然是长得比较漂亮的那一类,而这类女孩儿的微博粉丝一向不少。 “六……六十万。”小护士颤着声音答道。 “不少呢。”谢舜名满意地点点头,眸底闪过一抹精光,“上传微博吧。” “啊?”小护士被他的提议吓傻。 谢舜名唇角微微勾起,嘴边露出一抹狡黠:“不是很想炫耀见到我真人了么?现在给你机会,当着我的面上传……至于标题,要按照我说的写。” “好好……”小护士神情呆滞,慌忙点头。等到那张暧昧不清的照片传上了微博,谢舜名才垂下头去,掩饰住眼底的笑意。六十万粉丝,说来不多不少,但若是加上他谢舜名的名字,这张照片应该很快会蹿红络 吧? 明明只是一时兴起,逼迫着别人上传了一张照片,谢舜名却觉得心情舒畅无比。 救护车直接开到了流光医院,谢舜名一路陪着钟可情,将她送去了急诊。 因为钟可情的心脏处动过刀子,急诊处很快便呼了心外科的医生过来。“伤者半个小时前曾经出现过心跳骤停,停止跳动约七八分钟左右,做心脏按摩五分钟恢复心跳。”谢舜名冷静镇定地陈述着,抬眸对上急诊科医生的视线,“伤者的各项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但她曾经从二楼坠落,请帮她做一个全身检查。另外,我为了做心脏按摩的时候,发现她的心室构造异于常人,请心外科最权威的专家医师帮忙检 查一下——” “最权威的专家医师?”身后传来一抹低低嘲讽声。 谢舜名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俞晔枫已经来了急诊科。 俞晔枫瞟了一眼病床上的钟可情,面无表情道:“谢医生不就是最权威的专家医师么?” 谢舜名皱眉,视线与他交错,两个人之间似有火光闪现。 急诊科的医生见他们两表情不对,连忙打着哈哈劝说道:“俞主任,你这是糊涂了么?谢医生不是心内科的医师么?” 俞晔枫冷冷扫了钟可情一眼,扯了扯嘴角,讥讽道:“擅自在病人身上动刀子,这样的医生,我们心内可要不起——” “俞主任可要说话算话——” 远远的,一个身穿灰黑色西装的男子急步赶来。谢舜名眉头一皱,等到对方走近了,才发现那人的相貌眼熟得很,他看一眼便刻在了脑海里。是陆屹楠,可情的男朋友,可欣逃婚的未婚夫,三年前当着他的面,与可情 在薰衣草园发生关系的男人。明明没有见过几次面,谢舜名难以想象,他居然可以找到这么多定语,来形容这个不算熟悉的男人。陆屹楠走近俞晔枫身边,原本沉静淡漠的眸子寒光凛凛,面上却挂着极尽温和的笑意:“谢医生原本就是在克利夫兰诊所专攻的心脏瓣膜置换术,我们心外科可是很欢迎呢 ——” 陆屹楠穿得十分正式,很明显是在晚宴上紧急赶过来的。钟可情为何受伤,伤得如何,这些概况,他一定已经了解到了。 俞晔枫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医学界,外科被称为医学领域的精华,而作为最危险最艰难的心外科则是精华中的精华,心内与之相比,当即逊了一筹!眼下,陆屹楠作为心外科最有潜力的专家医师 ,出面邀请谢舜名加入心外,这对身为心内科主任的俞晔枫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救人要紧,这些事往后再说吧。”谢舜名根本不想与他们多做理论。一个是同科室的死对头,一个则是曾经的情敌,似乎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都是一件麻烦的事 。 谢舜名这句话无疑是对陆屹楠的婉拒,俞晔枫当即轻笑出声:“陆医生好心相邀,可惜有人似乎不领情。” 陆屹楠温和地笑了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钟可情,低声道:“谢医生说得不错,救人要紧。” 面对俞晔枫的挑衅,陆屹楠只是付之一笑,这样的好脾气当即令急诊科医生刮目相看。 陆屹楠在流光医院的美誉众人皆知,他曾经连续多年被评为“最美微笑医生”。他在医院里一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似乎从未说过脏话,从未与谁起过冲突。三年前的薰衣草园,在谢舜名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疙瘩。尽管很不想与陆屹楠扯上关系,但听闻在流光医院,姓陆的是最权威的心外科医生,他不得不低下身子, 朝着陆屹楠点了点头道:“陆医生,子墨就拜托您了。” “她是可情的表妹,应该的。”陆屹楠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实则是在跟谢舜名争夺一个死人的所有权。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 垂下眼眸,身侧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谢舜名逼迫自己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可情已经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活那丫头,他何必为这点小事纠结呢? 陆屹楠掀开钟可情胸前的衣衫,很快就发现了她胸前已然缝合的伤口。 在医院以外的地方,为病人剖开胸腔做心脏按摩,病人还能成活……这在医疗史上都是极其少见的。 陆屹楠不禁赞叹了扫了谢舜名一眼,这个家伙若是转到心外,必定能成为他最为强劲的对手。陆屹楠探手过去,继续检查钟可情的身体,这才发现她胸前的那道伤口极小,缝合的手法又跟绣花一样,细密到了极致,足可见动刀之人的用心。这样的伤口,大概半个月后就会愈合,三个月之后疤痕就会淡去。但唯一的缺陷是,刀口太小,想要掌握心脏的位置很困难。陆屹楠又多看了几眼,这刀子下得又狠又准,换做他来动刀,未必 能做到。 “转到加护病房吧。”陆屹楠转过头,对刚刚赶到的住院医师吩咐道。 “可是……”那住院医生明显有些不情愿,“心外的加护病房很紧张,这不是心内的医生么?丢到心内不行么?”谢舜名一听,眉头当即拧成一团,他刚要出声,陆屹楠便目光一冷,对着那个住院医生训斥道:“什么叫丢?病人怎么能任由你丢来丢去?这是我心外的病人,自然要住在 心外的病房!” 周遭的医生都吓了一跳,印象中的陆医生几乎从未发过火。追溯到上一次发怒,应该是钟医生去世的时候,他揪着妇产科住院医生,狠狠挥了一拳。 住院医生猛然怔住,知道自己矢言,赶忙向他赔了不是,立刻上楼预定病房去了。钟可情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漩涡,漩涡里,陆屹楠的脸清晰可见。他朝着她温润的笑,下一秒,那张脸便变得狰狞无比。他的魔掌紧紧拽着她的手 臂,邪肆的声音在熟悉的病房里回荡:“你逃不掉的!上辈子逃不掉,这辈子一样逃不掉!” “陆……陆屹楠!”钟可情睡得很不安稳,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就好像主人近在咫尺。 经过一整晚加护病房的看护,钟可情的生命体征渐渐稳定下来。半夜发过高烧之后,面色红润了许多,但仍旧噩梦连连,第二日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候,惊得一身冷汗。 坐在床头的谢舜名不由眯起狭长的眼眸,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看来,你与陆医生私交甚笃。” “恩?”钟可情怔了怔。 “陆屹楠这个名字,你叫了一整晚。”谢舜名不动声色地说,面上是淡淡的笑意,叫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钟可情狐疑地瞪着他:“谢医生在这里呆了一整晚?”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听这女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知好歹。他身边交际花众多,但真正能让他留下“过夜”的,也不过那几个。 “季小姐,不要误会。我有那么饥不择食么?”他故作镇定地解释。偏生钟可情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主,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眸眨了眨,问道:“那谢医生为什么要在这里呆一整晚?”倒不是刻意刁难谢舜名,只不过从昏迷中醒来,她还有些 迷糊,一时间想不起凶案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她明明从东山别墅的二楼阳台摔下去了,倒着身子着地,应该必死无疑才对…… 等等!她摔下去之前,好像在别墅门口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看着她坠楼之时的伤痛表情,她至今刻在脑海里。 钟可情的喉头涌上一抹腥甜,她轻咳了一声,挑了挑眉对上谢舜名散漫的视线,“救我的人,该不会是谢医生吧?” 谢舜名本想邀功,但这话真从她嘴里问出来的时候,他又不好意思承认了。他为什么要救她呢?不过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同事罢了…… “只是顺路碰见了。”谢舜名仍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作为一个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那种情况下抛下伤患,上了法庭是要服刑的。” 钟可情下意识地点点头,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原本心里存了些许希冀,听了他的解释,只能会心一笑,朝着他倾了倾身子,有些别扭道:“那么……多谢谢医生救了我的命。” “不客气。”谢舜名撇过头去。 咳咳咳…… 许是因为翻身的幅度太大,牵动了伤口,钟可情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谢舜名眉头一皱,心里头的火气不知怎地,腾腾升涨,一转身,大掌立即将她摁回了病床:“别动来动去,万一死了,别人还以为我医术不精呢!”“哦。”钟可情沉默地点头。若是换做从前,她怎么也得顶嘴回去,可现在换了一个身份,不知怎的,她再也没有办法那样肆无忌惮地与他拌嘴了。胸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 痛感,麻醉一过,钟可情顿时疼得倒吸凉气,原本藏在被窝里的小手,忍不住去抚胸口的位置。 谢舜名一把扣住她的双手,怒瞪着眼眸斥道:“你一个当医生的,难道不知道伤口不能乱碰么?”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眸,试探着问道:“我身上动了刀子?” 谢舜名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前,用目光说明了一切。钟可情心头漏跳了一拍,随着那一阵阵痛感的蔓延,她隐隐感觉到了伤口的位置。她震惊地望向谢舜名,“你动了我的心脏?”她用的是质问的口吻,并且语气中藏着很大 不信任。前世被剖腹挖心的记忆犹在,钟可情怎会允许旁人再轻易触碰她的心脏?要知道,和钟可情一样,季子墨身上流淌着的也是极其稀有的RHOB型阴性血!同样身处黑暗的流 光医院,呆在她极其熟悉的心外科加护病房,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完全不可能的! 谢舜名被她的语气激怒,面色黑了下来,冷谑地扯了扯唇角,懒得开口解释。“不错,是谢医生亲自操刀。”恰当此时,病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身白大褂的陆屹楠出现在钟可情面前。他的面上挂着从容自若地笑,朝着钟可情温和地点了点头:“季小 姐,我们又见面了。” 随着陆屹楠的靠近,钟可情下意识地往床头缩着身子。 她现在与三年前的处境何其相似,动弹不得,任人鱼肉,幸而这间病房里还坐着另一个人。 钟可情的身体故意朝着谢舜名身边偏了偏。 谢舜名还在生气,理都不理她,直接站直了身子,准备出门。 “谢舜名!你等等!”钟可情惊得面色惨白,连忙从身后将他喊住。 谢舜名么?旁人都喜欢称他为“谢少”、“谢医生”,或者是记忆中的“谢校草”,这样直呼他的名字,那丫头是第一人。虽然语气重了点,声音急切了点,但……谢舜名狭长的眼眸中划过 一丝笑意,这样听上去,似乎别有一番味道。 他的身子顿在那里,狐疑地望向她,一言不发地等着她说话。 钟可情咬了咬唇,有些厚颜无耻道:“谢医生未经我同意就在我身上动刀子,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到底么?” 谢舜名是想对她负责到底,可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变了质似的,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陆屹楠似乎也觉察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怪异的气流,缓缓上前几步,温润笑着对钟可情道:“季小姐已经转到心外科的病房的,下面的治疗会由我来接手。谢医生是心内科 的医生,在心外科动刀子,总归是不方便的。” 由陆屹楠接手? 钟可情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虽然知道陆屹楠不可能觉察她的身份,可她内心的那份恐惧依旧存在。 他曾经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肆意蹂躏了三年之久。 他每天都会要她好多次,将她捆在狭小的空间里,逼着她扭动着身子配合他,逼着她哭,逼着她喊,甚至……逼着她叫床! 那段地狱般的日子,她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当陆屹楠提出要接手她的治疗,她宁可伤口发炎,宁可病死,也不要落到她的手上。 谢舜名淡淡回头,冷哼了一声道:“确实不太方便。季小姐,似乎不太乐意我陪在她身边。”“怎么会不乐意?”钟可情就如同溺水之人,而谢舜名就是她唯一可以握住的那根稻草,“谢医生不是我的未婚夫么?我觉得由你继续下面的治疗,不仅十分方便,还能促进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么?” 未婚夫? 呵……谢舜名从来没有想过这三个字会从那丫头的嘴巴里说出来。 他还没开口,陆屹楠便轻笑出声:“瞧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一直以为你们之间只是炒作,直到昨晚看到微博上的照片……” 说到照片,陆屹楠欲言又止,谢舜名似笑非笑,刚刚清醒过来的钟可情则是一脸惘然。 眼下,钟可情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落入陆屹楠的魔掌,哪有心情去管什么照片。陆屹楠缓缓笑出声来,“既然季小姐提出了要求,我总不能抢谢医生的病人。季小姐的伤口缝合得很好,暂时也没有出现任何并发症,后期完全可以靠药物治疗,至于你的 心室……”陆屹楠看了一眼谢舜名,“这一点也是谢医生发现的,由谢医生来跟进会更好。” 说罢,陆屹楠走到钟可情床头,帮她掖了掖被角,笑得清和:“季小姐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等到陆屹楠出了房门,钟可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额头凝满了汗珠。 谢舜名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退烧了呀。” 而后,他又捏了捏她的手臂,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钟可情倒吸了一口凉气,斥道:“好痛!” 她瞪红了眼眸,莫名其妙地望着谢舜名。“这么说你不是在做梦。”谢舜名耸了耸肩,他似乎觉察到了钟可情与陆屹楠之间的不同寻常,扯着唇角道,“做梦的时候一声声喊着,等真正见了面,却要将他赶走。丫头 ,你是不是脑壳儿有问题?” 钟可情苦笑,陆屹楠表面上一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突然回国的谢舜名又怎么能参透其中的玄机,更加不可能理解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母亲还好么?”钟可情回想起自己坠楼前的情景,沈惠洁分明是担忧到了极致。谢舜名摆了摆手:“看上去还不错,至少比起之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她现在更讨人喜欢。姓丁的从二楼摔下后当场身亡,后来警方介入调查,证实近期的两起纵火案和一起 绑架案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微博上的视频也是他上传的?” 谢舜名点点头:“沈惠洁是他的初恋,关于沈惠洁的信息,他一清二楚,所以才有了‘沈惠洁’这个神秘的博主。” “他为什么会在市人医?”钟可情心里还是存有疑虑的,毕竟这么多天以来,贺迟一直没有出现,她真担心姓丁的不过是个饵,贺迟才是幕后真凶。谢舜名扯了扯唇角,弹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警惕是好事,但是警惕过头可就坏事了。姓丁的也是市人医的医生,是丁宁的叔叔,他是从丁宁口中得知沈惠洁住了院,发 现沈惠洁疯了之后,他有意报复季家……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贺迟的底细,虽然值得人怀疑,但我派人查过,贺迟和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好。”钟可情瞬间松了一口气,似乎失去贺迟,对她来说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好。”谢舜名倨傲地摇头,“沈医生现在相当得不好。” “嗯?”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关沈让什么事,她跟他来往又不深。 “是他助手多嘴,才害得我的助手受伤。”谢舜名脱口而出,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将眼前的丫头归为自己所有。 “所以呢?”钟可情好地望着他。 谢舜名勾唇:“我跟他说,你现在是脑死状态,万一醒不来,就得赖着他一辈子。” 钟可情吐了吐舌头,赖谁都成,她可不敢赖着沈让一辈子。 天色渐渐暗沉下去,这一间加护病房里,很快只剩下谢舜名和钟可情两个人。 虽然先前二人一直在一间办公室工作,可像现在这种情形倒是少见。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个人坐在床边,静谧而暧昧。 偏生这个时候,谢舜名的手机响了。 “你好。” “是我。” “别动,我现在就回去。” 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对着手机那端简短的说了几句,便立马挂了电话,回头对钟可情道:“麒麟发高烧,我先回去,你一个人注意休息。” “发高烧?”钟可情紧张起来,才五个月大的孩子,这个时候最需要小心照料着,偏生这孩子可怜,没有妈妈…… 谢舜名没有理她,只是静默地起身,淡淡说了句“走了”,随即便留给他一个寂寥的身影。钟可情盯着他的身影怔愣了好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儿。谢舜名抵触她的时候,她只期盼着他能同她好好说话就行,根本就没有多想有关那个孩子 的事,可是不知不觉之中,她觉得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的,她就越来越在乎小麒麟的来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以至于堂堂谢少,这般上心。 钟可情嘴上不说,心里头却十分妒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听说季老太太、季正刚和沈惠洁,如今正联手筹谋着季氏的复苏计划,三个人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没有时间来医院照料她。 江美琴烧伤严重,早先苏醒过来的季子姗则霸占了张小蝶,吩咐张小蝶寸步不离守在江美琴病床边上。季家的佣人众多,但钟可情都不熟悉。老太太原本有意让李嫂来照看她,但钟可情知道,李嫂是除了张小蝶之外,另一个熟悉季子墨的人,不想被太多的人看出破绽,钟 可情便婉拒了老太太的安排。 夜深人静地时候,钟可情口渴难耐,只得自己下床去楼道里倒水。端着半杯温水,从茶水间回来的时候,钟可情隐约听到走廊里传来断断续续地啼哭声,那声音没什么底气,又辨不清男女。钟可情以为有病人出了事,连忙循着声音找去 。 轻手轻脚地往返走了两趟,钟可情终于确定,那啼哭声正是从心外科的办公室里传来的。 办公室的大门紧锁着,透过玻璃窗,钟可情朝着屋内扫了一眼,心里头顿时一惊。 办公桌一侧的横排椅上,赤条条躺着三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孩子们早已冻得面色发青,而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季小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直接结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钟可情的背脊一凉,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抚了抚胸口,对上陆屹楠那张温文儒雅的脸,笑道:“陆医生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的心脏不好,可惊不起吓。”陆屹楠见她神色如常、镇定无比,想来是没有看到办公室里的东西,舒展开眉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今晚我值班,巡房的时候路过这里。季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钟可情用冰凉的手握着温热的杯子,朝着他扬了扬,“口渴了,出来倒水。” “恩?”陆屹楠的眼眸眯了眯,嘴角不觉弯了弯,“谢医生没有留下来陪你么?”钟可情眸光一凛,看样子她和谢舜名的关系已经到了容易令人误会的地步。不可以的,她还要挖出那场医学阴谋,她要接近陆屹楠,就绝对不能和其他男人表现得太过暧 昧。“陆医生恐怕误会了。”钟可情扬起一双轻灵的眼眸,“我和谢医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谢医生对我来说,就跟亲切的大哥哥一样……跟陆医生给我的感觉,是完全不同 的。”钟可情的声音越来越低,说话间双颊不由地升起两抹可疑的红晕,目光看着脚尖,双手紧紧握着杯子,隐隐露出一种小女子的娇羞来。 陆屹楠微微一怔,心情不由好起来。 从前,在钟可情面前,他输给了谢舜名,即便得到了可情的身体,也得不到她的心。可是现在,在季子墨面前,他轻松地捡起了那份自尊。 谢舜名送那丫头来医院的时候,那焦急的表情,陆屹楠一眼就能看出他对她的心思。这丫头倒好,傻傻地跑来向他表白…… 陆屹楠对季子墨只有几面之缘,虽然印象不错,却谈不上喜欢。但,倘若这丫头是谢舜名喜欢的人,那他便不介意去争一争、抢一抢。 钟可情见陆屹楠一直愣着不说话,心里头紧张到了极致,刚要开口,却被对方打断道:“这里面是我的办公室。”陆屹楠伸手指了指屋里,“要不要进去看看?”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那屋里可藏着三个赤裸着身子的婴儿呢!他怎么能放心大胆地请她进去?陆屹楠见她愣在原地,以为她是被一时欣喜冲昏了头脑,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听说谢医生是一个极其死板的上司,一直呆在他的办公室应该很无聊,来看看我的 办公室吧。”说着,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开了锁。 钟可情双手握拳,掌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陆屹楠突然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对她道:“水都凉了,我去重新接水,你先进去参观一下。” 说罢,他淡然自若地转身,朝着茶水间走去,徒留下钟可情一个人站在原地。 钟可情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门把手,思索片刻,银牙一咬,便推门进去。 她瞪大了眼睛,将整个办公室扫视了一圈。令人惊讶的是,办公桌旁边的那一排长椅上,空无一物,早已不见了婴儿的踪影。 是她看花了眼么? 因为手术过后,她睡了很久,所以出现了幻听? 可是为什么,方才的画面那么真实呢? 钟可情眉头拧起,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长椅。不!不是她的错觉,椅面上是温热的,说明刚刚确实有东西放在这里了……“怎么样?我的办公室,喜欢么?”陆屹楠接了水进来,将杯子塞回她手中,温暖的大掌无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暖声道:“刚做完手术,身子虚,双手双脚可能会发寒 ,多穿些衣服,可别着凉了。”说着,他从一侧的衣柜里去除一件风衣来,披在了钟可情身上。 钟可情扬起头,露出羞涩的笑:“谢谢。”她转过身,指了指柜面上摆着的一排毛绒玩偶道:“若是谢医生,一定会在这里放一堆的医学古籍,真是不懂情趣。” “是么?”陆屹楠笑了笑,“科室里偶尔会有小朋友来看病,那这些玩偶哄他们,他们才会听话。” “看来陆医生不仅人长得帅,心地也很善良。”钟可情违心地感叹。 “过誉了。”陆屹楠指了指门口,“你的伤口还没愈合,不宜站着太久,我送你回病房。” “好。”钟可情乖巧地点头。 待到送走了钟可情,陆屹楠重新回到办公室,慌忙打开储物间的大门,对着里面的女人冷声道:“孩子呢?” “打了麻醉,都睡着了。” 女人出了储物柜,腾出一些空间来。透着昏暗的灯光看过去,阴暗狭小的柜子里,三个光着身子的婴儿躺成一排,因为空间过度拥挤,它们的四肢不由蜷缩在了一起。 陆屹楠扫了一眼婴儿的情况,略显不悦地皱眉:“你难道不知道打麻烦会影响它们的生命体征么?” 童谣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寒,冷沉着声音道:“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她突然出现……” “凡是要先从自己身上找理由!”陆屹楠怒瞪了她一眼,眸底是深深地失望。 “可是如果方才不打麻醉,很容易暴露——”童谣眼底的阴霾加深,急着辩驳。陆屹楠目光一冷,上前一步,紧紧逼视着她:“身为妇产科的主任医生,难道除了麻烦,你就没有其他办法让这三个孩子不哭闹?”声调微扬,陆屹楠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鄙 夷,“果然,比起可情,你差了一大截!”童谣浑身一震,缓缓抬起眼眸,眸底闪烁着记恨的光芒。她的上齿紧紧咬着下唇,似要咬出血来,走到陆屹楠面前,有些发狠地说道:“姓陆的,你不要自以为是,现在是 我在帮你……不要挑三拣四!” 陆屹楠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我从来没指望过你帮我,是你自己跳上这条船的,就应该懂得承受,怨不得我!” 童谣心头一滞,垂下眼眸。 确实是她自己爬上的船。 从设计钟可情开始,陆屹楠一早就警告过她,让她不要插手。可是她…… 心里头同样藏着黑暗欲望的两个人,相互之间是有着吸引力的。陆屹楠对她而言,有着致命的诱惑,令她可以抛弃所有,不计后果地接近她。 她介入他的事业之前,他曾经警告过她:一旦跨开了这一步,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就会捆绑在一起。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千万别后悔!“如果是可情,她绝对不会选择打麻醉。”陆屹楠抬了抬下颚,沙哑着嗓音道。可情离开的时间越久,他似乎对她愈发地怀念。接近可情的时候,他就想过,如果可情能够成为他的左右手,那么他的前途简直一片光明,想要登上医学界的顶峰,不过是早晚的事。可是可情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若不是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想,他一定舍不得那般折磨她。“活着的我,比不上一个死掉的人,真是可笑。陆医生既然这么怀念她,当初就不该选择我当你的助手!”童谣冷哼了一声,黝黑隼利的眸子里透着嘲讽,不知是在嘲讽自 己,还是在嘲讽陆屹楠。陆屹楠没有理会她,站在储物间旁边,盯着柜子里的婴儿,看着它们因为受冻,渐渐没了呼吸,最后才抬手扯过一条白布,盖了上去,凝重道:“处理掉吧,已经没有价值 了。”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一片云朵,淡淡地压在童谣心头,有些模糊,却足够让她心痛。要知道,这三个婴儿来之不易,就因为姓季的丫头多看了一眼,就毁掉了这么有研究价值的三胞胎。童谣懊恼地咬牙,赤红着眼眸道:“尸体我会处理掉。但今天的事,那 丫头不知有没有起疑,你还是提防一点好。”陆屹楠一双鹰兀般深邃的眼眸里面泛着寒光,暗流涌动,他眯了眯眼,带着些许不屑道:“一个丫头而已,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样?别被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并非所有女 人都是你的假想敌。可情如此、可欣如此,谣谣,你就这么喜欢我?” “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得发疯……”童谣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暧昧,面上的恼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上前一步,双手突然勾住了陆屹楠的脖颈。 陆屹楠猛得一收手,将她甩到在地,紧接着冷笑道:“下次别再做这种低贱的事情了。没有可情的家世,没有可欣的美貌,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上你?” 童谣咬着牙,泪水顺着脸颊哗啦啦地往下流,口中发出一下单音节的呜咽声。 陆屹楠勾起唇:“若不是因为你还能帮我找几个活体实验的对象,真希望你从此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他对她的厌恶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陆屹楠起身,扫了一眼储物间的柜子,冷声道:“里面的东西早些处理掉,若是被旁人发现了,倒霉的是你!” “我知道。”童谣咬了咬牙。为他找活体实验的对象,是她自愿做的事情。整个过程中,陆屹楠都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若是真的被人发现了,她只能全权承担。 一整夜,钟可情睡得都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大火,一会儿梦见摔死的丁姓男子,一会儿梦见戴着魔鬼面具的陆屹楠,一会儿梦见婴儿的哭叫声,最后梦见的人令她猛然惊醒。 她梦到了谢舜名,浑身鲜血的谢舜名。 钟可情惊醒的时候,额上满是冷汗。张小蝶在床边守着,见她清醒,连忙扶着她坐起来。 钟可情眉头不由皱了皱:“你不是在照顾江美琴么?”“子姗小姐是强留我下来照顾江女士,但是今天一早老太太就给我打了电话,要我立刻过来照看子墨小姐。”张小蝶笑了笑,“子墨小姐,看来在老太太心中,你的地位要比 子姗小姐和江女士加起来还重要呢!” “是么?”钟可情的眼睛眨了眨。她总觉得有些不寻常,依照季老太太往日的性子,才不会关心这些小事呢,一旦她关心了,就代表有大事发生了。“是呢!天还没亮,老太太就打了电话过来,可能是因为担心您,一夜都没睡呢!”张小蝶兴奋道。从前一直看着季子墨被季子姗母女欺负,如今季子墨总算吐了一口气, 张小蝶别提有多开心。 张小蝶说着,连忙从身边的热水盆里拧出一条湿毛巾来,帮钟可情擦汗:“子墨小姐,又做噩梦了吧?” “恩。”钟可情低低应了一声,沉默不语。 过了没多久,太阳升上枝头,大约八点钟的时候,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上了班,钟可情的病房门口很快便聚集了一群小护士。 起先钟可情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们只是路过查房而已,可是后来外头的人越聚越多,她便觉得十分不寻常。 张小蝶开着手机,一边放着音乐,一边同钟可情说话。 钟可情连忙摁掉了音乐,并让张小蝶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门外护士门的议论。 “就是那个女孩儿吧?” “是叫季子墨吧?” “是她!是她!就是她!” “小宋姐姐微博上传的照片就是她,谢医生深情看着她,两个人手指相握,别提有多暧昧呢!” “啧啧……”没见过真人的护士又朝着病房里看了两眼,叹道,“长得还行,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货色,谢医生怎么就栽在这种人手里了呢?” 钟可情这才想起来,昨天陆屹楠似乎在她面前提到过什么微博什么照片来着,但后来谢舜名对他使了个眼神,他就没接着说下去。 钟可情连忙转过头,瞪着张小蝶问道:“什么微博什么照片,你知道么?” 张小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是你和谢家少爷的合照,就是在你被送来医院的路上拍的。子墨小姐不知道么?我还以为是子墨小姐让那个姓宋的护士上传微博的呢!”“有这样的事?”钟可情眸光微微一动,随即嘴角便不由扯了扯。眼下正是季氏最关键的时刻,但凡能够拯救季氏的机会,季老太太都不会放过,若张小蝶所说的那张照片 真的存在,那么老太太偏袒她的理由就显而易见了。张小蝶眯着眼睛笑道:“老太太说了,先前以为子墨小姐和谢家少爷不过是过家家玩一玩,你们所谓的订婚也就口头上一说,现在看来,谢家少爷对我家小姐是上了心的。 季家和谢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订婚自然不能草草了事,这订婚的事要选个好日子,大办一场了。” “哦?”钟可情眼眸一眯,心不由冷了几分。老狐狸的算盘又打到她身上来了。 张小蝶又道:“老太太还说,下个月初五是黄道吉日,适宜办喜宴,加上又撞上黄金周长假,亲戚朋友们也都有空,让小姐向谢少问一声,看看初五订婚可好。” 钟可情不由摇了摇头,季老太太可真是迫不及待啊!为了拯救季氏,不惜做出卖孙女儿的勾当! 张小蝶见钟可情摇头,不由皱眉:“子墨小姐不愿意么?难道子墨小姐喜欢的人是贺医生?” 张小蝶跟在季子墨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季子墨与贺迟之间的暧昧,她全都看在眼里,她会这么想,并不怪。钟可情不禁觉得好笑。喜欢贺迟?开什么玩笑,多久没见到他人了?经过了这一连串的纵火案,虽然排除了贺迟是幕后真凶的可能,但……钟可情有些气愤的咬牙,真不知 道这些天贺迟都干什么去了?依照常理,他不是应该陪在她身边,帮着她一起找凶手么? “喜欢他?不可能。”钟可情笃定地说,“我喜欢的人就是谢医生。” 张小蝶终于松下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好么?钟可情不敢想象。姓谢的是否愿意跟她订婚,还是个问题。先前他也只是口头上一说,不需要他做出任何承诺,但如今一旦办了喜宴,就容不得他随意反悔了。 下午的时候,钟可情瞒着所有人偷偷出了医院。 三点钟,谢舜名家的门铃响个不停。 谢舜名开了视频电话,瞧见门外的人,顿时吓了一跳,开门让她进来。 钟可情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做了一路的车,胸口有些痛,一进门便朝着他家的沙发上倒去。 谢舜名将手中的奶瓶放下来,走到沙发边上,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指着她的胸口道:“你不要命了么?这种时候居然敢跑出医院?” “恩。”钟可情突然抬起头,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我有一件事必须向谢医生求证,否则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夜不能寐,也迟早没命。” 谢舜名不明所以地皱眉,“什么事?” 钟可情迅速掏出手机来,三两下便打开页,登陆微博,翻到那个小宋护士的主页,指着最新上传的照片道:“我想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谢舜名倾下头去看,发丝无意间擦过她的唇角,两人之间又多了几分暧昧。 微博是昨天傍晚上传的,到现在还不满一天时间,转发量已经超过了二百万,留言更是不计其数,甚至每秒钟都在刷新。 “解释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谢舜名故意做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装作不知情。 早知道他不会认账,钟可情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指着照片道:“为什么照片上你和我靠得那么近?为什么我们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谢舜名的心底泛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唇角勾了勾,脸上却仍旧是一脸严肃,“季小姐,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兴师问罪么?” 钟可情郑重地点头:“正是如此,谢医生。”“兴师问罪可以,但你也得先看清照片才行。”谢舜名将照片放大,指着两个人交握的手道,“首先,是你握着我的手,而不是我握着你的手,若说吃亏,也是我被占了便宜 。” 钟可情大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握着你的手?”谢舜名淡然自若地点头,“不仅如此,某人还在昏迷中,一个劲儿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当时就想,反正已经是快死的人了,让你摸一摸,就当圆了你最后的梦……啧啧,谁 料到你的命这么硬,居然还活着。” 钟可情被他的话呛了一口,本来想以这张照片为要挟,跟他结下契约,先订婚再说,谁知道说着说着,她就被对方给绕了进去。 “既然你还活着,那就对我负责吧,正巧我身边缺个女人——” 钟可情怔了怔,她完全没想到谢舜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既然如此,我很乐意成为那个为谢少挡桃花的专用女人。”钟可情只愣了片刻,便立马反应过来,抓住机会道,“奶奶看过日子了,十月初五订婚可好?” 真是性急啊!谢舜名眯起眼眸打量眼前的少女,想要从她的双眸中找到一丝惊慌,可偏偏她那冷沉到骨子里的性子摆在他面前,根本不为所动。 “为什么要订婚?”谢舜名的嘴角缓缓勾起,面上露出几分玩世不恭,“直接结婚不是更好?” “我……我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钟可情吓了一跳,她越来越不能理解谢舜名的思维了。 “去台湾注册。”谢舜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东西,丢到钟可情面前,“机票已经订好了,一周后出发。” 怎……怎么可能?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我没有办过港澳台通行证,你怎么买的机票?” “我替你办了。”谢舜名直接了当地说。 “可……你哪儿来的户口本?”“问你奶奶要的,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你卖给我。”谢舜名的目光在钟可情身上意味深长地饶了一圈,斜睨着一双丹凤眼,讪讪道:“怎么?你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 我也不勉强你。找个女人填户口,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并不是非你季子墨不可的。” 怎么能不愿意?她若是不愿意,估摸着季老太太会打断她的腿吧!打断她的腿还是轻的,严重一点,可能会把她直接逐出季家,从季家的户口本上除名,毕竟她只是一个试管婴儿,连造 成她的卵子都不知道是哪个女人捐出来的!钟可情原先还想着通过勾引陆屹楠,来寻找他的犯罪证据,进而为自己复仇。可自打重新遇上谢舜名,她和他之间的事,三天两头就能上头版头条,闹得全天下人都以为 他俩是情侣,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再跑去勾搭陆屹楠,真不知道姓陆的会怎么想! 钟可情恨谢舜名的自作主张,他每每都是这样随心所欲地行事,轻而易举地打乱她所有的计划。“恩?真的不愿意么?”谢舜名见她还在思考,心里头竟不由多了几分紧张,毕竟这丫头睡梦中一声声喊着的是那个姓陆的家伙。他的神情不再像从前那样严酷,嘴角挂着 似有若无的笑意,浓眉微挑,清冽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渴望。 “愿意!”钟可情在心里唾弃了他一口,都上报到季老太太那里了,她还能有什么辙儿?更何况,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嫁给他么?“但是……” 谢舜名面上一愣,眉心拧了拧,“还有但是?” “但是,我想知道谢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跟我结婚,对你有什么好处么?”钟可情仰起头,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看,“难道,谢少喜欢上……”我了么? 一句话还没说完,谢舜名便轻咳了一声将她打断:“商业目的。” “哦。”钟可情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但却没有去细问是什么商业目的。谢舜名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断。狗屁的商业目的,若真是商业目的,他应该跟业界排行第三的中原地产家的独生女儿联姻,直接吞并掉季氏,两家分一分,似乎更划算 。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商业目的,那……我也就放心了。”钟可情不着痕迹地捂住了胸口,想让那颗微微泛疼的心脏消停一点。 “恩,都是为了商业目的。”谢舜名的声调微扬,语气中带着浓浓地嘲谑,可偏偏钟可情一点都没有听出来。 “那,谢少的商业目的是以几年为限?”钟可情试探着问。 “问这个做什么?”谢舜名有些不悦。“如果是三年,那三年之后,我们离婚,到时候我才19岁,重新嫁人很容易;但如果是十年二十年,离婚之后我已经成了半老的剩女,想要再嫁可就困难了,所以……结婚 之前,总得先问清楚什么时候离婚吧?” 谢舜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期盼着同他结婚,可她还没跟他领证呢,就想着什么时候离婚了!他挤开挡在他面前的钟可情,径自走到冰箱面前,拧开一瓶灌装的啤酒,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了个精光,而后瞪着微微泛红地眼睛看着她:“一年吧,一年之后,我们就离婚 。” 他眯起微醺的眼眸,似笑非笑地勾唇。一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将生米煮成熟饭? 只有一年时间? 钟可情心里微微一动,但转念一想。放倒一个男人,一年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相视一笑,达成一种无言的默契。 谢舜名从抽屉里掏出一叠文件来,丢到她面前,镇定自若地说:“签了吧。”钟可情万分好地接过那份文件,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就被上面的几个大字吸引到,“结婚契约”。她的内心立马泛过一阵痛感,原本对谢舜名所谓的“商业目的”还抱有 一点点怀疑,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要跟她结婚也说不定?可现在看到这份契约,就一点儿都不再期盼了。 这份协议厚厚的一叠,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写出来的,很明显,他早有预谋。或许,她季子墨的商业价值真的很大吧! “第一,我可以碰你的身体,但你不能碰我的身体。”谢舜名看也不看契约,默念道。 钟可情当即跳起来,甚至望了自己身上还有刀口子没有愈合:“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你能碰我,我却不能碰你?” “因为我是医生,万一你生病了,我总要照顾你吧?”谢舜名解释得一本正经。 “我也是医生!你生病了,我也可以照顾你。” “只是实习医生,我不放心把我的命交给你。” “实习医生也是医生!”钟可情有些被激怒,“而且,我一定会成为流光最出色最年轻的医生!”“啧啧……好大的决心!你就这么想碰我的身体?”谢舜名微醺而散漫的眼神蓦然一凝,清澈如星,“那为了显示公平,就改成:我可以碰你的身体,你也可以碰我的身体, 如何?” “恩。”钟可情满意地点头。可以相互触碰对方的身体,似乎离真正意义的结婚,又近了一步。 谢舜名展颜笑得十分欢畅,想不到这丫头这么容易上当。 “第二,我可以干预你的私生活,但你不能干预我的私生活。”谢舜名接着念下去,仿佛已经想到了那丫头会是怎样的反应,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一条,对钟可情而言,又是霸王条款。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干预我的私生活,我却不能干预你的私生活?”钟可情厉声质问,既然是契约结婚,起步一定要稳,万万不能输在契约上。 谢舜名眯起桀骜的眼眸,冷冷戏谑道:“季小姐这么想干预我的私生活?” 钟可情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谢少别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既然是契约,就得以公平为原则。” “你说得不错。”谢舜名唇角蠕动,眸光中尽是宠溺,“那就将这条改为:我可以干预你的私生活,你也可以干预我的私生活。如何?” 听上去很不错,钟可情再次满意地点头。 “第三,中秋节、清明节、端午节、圣诞节、情人节、七夕、元旦、春节,女方必须呆在家里。”谢舜名接着往下读。 “这条不行,公平起见,男方也必须呆在家里。” “好。”谢舜名又轻易应承下来。 “第四,我可以另外交女朋友,但你不能另外交男朋友。” “公平,公平,请注意公平!”钟可情反复情调。 “OK!那就都不能再交朋友。” “第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心灵感应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就这样一路改下来,整整一叠的不平等条约都改成了平等条约,似乎所有利于谢舜名的条件都不存在了,可他的眼眸中分明闪耀着一抹精光。 改完后的契约,每一条似乎都在为他们将来真正意义上的结婚做准备。 两个人各怀心思,却偏偏不知道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签名吧!”谢舜名掏出黑水笔,在签名档的位置,画了一颗很夸张地草,外加小小的谢舜名三个字。 钟可情盯着他的签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签名是她为他量身定制的呢!为了体现他校草的身份,那时候的钟可情特意翻阅了百草纲目,找了中最珍贵的草药崖柏。崖柏生长于海拔700—2100米土层浅薄、岩石地带的针阔叶林内,是恐龙时代的孑遗植物,是世界上极其罕见的‘活化石’物种,被植物学家称为世界上最珍稀的裸子植物。钟可情依照崖柏的形状勾勒出一个图案来,加上“谢舜名”三个字的简化版, 这才成就了谢校草的签名。 “怎么了?看得这么出神。”谢舜名觉察到她的异样,以为她临时反悔不愿意签了,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没什么。看你的签名很特别,怕你抵赖,所以要看清楚。”钟可情缓缓一笑,随即签下了季子墨的名字,但在名字上方,画了一轮滚圆的太阳。 谢舜名眉心紧拢,眼底弥漫着一种异样的色彩:“你的签名也很特别。” 太阳代表晴天,和她的名字相匹配,那是可情最喜欢的图案。而这图案,如今却出现在季子墨的签名上。钟可情见他一直盯着她看,当然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故意不说,任由他将那股好尽数憋在心里。不是有情感专家说过么,男人对有秘密的女人会更加感兴趣 。谢舜名紧紧盯着钟可情,像是在审问责难,但眸底又带着怜悯和心疼。良久,他紧握的拳头猛然放开,豁亮的黑眸对上她的视线,收回结婚协议,强扯出一抹笑容道:“ 不管你的签名是什么样的,总归,协议成立了,我亲爱的……老婆。” 钟可情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她缓缓站直了身子,目光朝着桌案撇了撇,指着桌子道:“老公,我要喝水。” 谢舜名指了指不远处的热水壶,“刚烧开的,自己倒。”钟可情对着他眨了眨轻灵的黑眸,目光又撇了撇他手上的协议道:“第七条,一方生病的时候,另一方要关心照顾。谢医生,我刚刚做完手术,算是伤患吧?让你帮忙倒 一杯水,不算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 谢舜名眸光一动,对着她无声地笑了笑,面上挂着孩子般的叛逆,眼底明明有些怒气,却又隐忍不发:“好,我去帮你倒水。” 他转过身,走到吧台去倒水。钟可情半倚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搅着微卷的长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看。温馨炽热的暖色光纤从头顶洒下来,黄橙橙地将两个人笼罩其中,有那么 一瞬间,钟可情心里头闪过一个可耻的想法:倘若下半辈子可以这样生活,复仇与我而言,真有那么重要么? 不过这个想法,紧紧持续了十秒不到,那地狱般黑暗的复仇欲念又占据了她的脑海。 “伤口还疼么?”谢舜名将水杯递到她手中,有些心疼地扶正了她的身子。钟可情摇了摇头,但转瞬间又皱紧了眉头瞪着他:“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我一点都不感激你,你在我身上留了疤,而且……是那样的位置。将来我嫁了人,与老公一夜欢 腾的时候,太影响情趣。” “哦?是么?”谢舜名朝着她逼近,猛地伸出手去,摁住了她的衣领,作势就要撕开,“让我检查一下伤口多大,会不会留疤。” 钟可情有些警惕地朝后缩了缩身子,舔了舔唇角道:“不太方便吧?” 谢舜名若无其事地掀开了她的外衣,满不在乎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首先,我救你的时候,早就看光了你的身子。其次,协议上不是写了么,我是可以碰你的身体的……” 钟可情无话可说。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么? 但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光裸的胸口之上,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发慌,掌心里满满的,都是汗水。 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偏左侧胸腔的位置,挂着一道三尺左右的划痕,划痕之上细细密密地缝了好多针,就好像一把精致的木梳镶嵌在她的胸口。 那伤口刺得谢舜名双目微微发痛,心如针扎。 只要看到那伤口,他便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即将离去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有多痛苦。 谢舜名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了抚那缝合的伤口,有些不自觉地低声喃喃:可以再小一点的。 如果当时,他再镇定一点,或许伤口可以不用这么大? 如果他没有转到内科,仍旧在外科熟练的使用着手术刀,那天在她身上动刀子的时候,他的手就不会抖得那么严重,以至于那伤口显得如此的不规则。 如果他的医术更精湛一点,或许有其他方法救活她,根本就不需要采用剖腹做心脏按摩术这种不但危险而且会留疤的抢救方法。“什么?什么可以再小一点?”钟可情的心头被他挠得痒痒的,面上羞得的粉红,双眸中氤氲着怒气。她知道,她的胸是小了一点?但是谢校草怎么可以跟那些无知的男人 一样,这么在乎女人双峰的大小?而且,还用这个不屑的、挑衅的口吻说出来!谢舜名瞬间便明白了这个小女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故意顺着她的意思,鹰兀般冷锐的双眸紧紧盯着她娇嫩可口的唇瓣,像是很饥渴地,朝着她咽了咽口水:“是有点小 ,但我偏偏喜欢那种一手就可以掌握的快感——” 折腾了一天,刚刚做完手术的身子哪里受得了。同谢舜名三番两次顶嘴之后,钟可情终于体力不支,依着沙发沉沉睡去。 “真是个傻丫头。”谢舜名盯着她的睡颜,毫不顾忌地攫住了她的下颚,宠溺地捏了捏,随即将她抱进了房间。 钟可情一觉醒来发现置身宽敞的席梦思上,更令她震惊的是,她的身边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谢舜名静默躺在一侧,双眸紧闭,呼吸均匀,看上去睡得很沉。 钟可情撑起身子,替他掖好被角,而后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发呆。阳光透过落地窗户洒进来,金灿灿地一片,刚巧映在他的睫羽之上,浮动地尘埃在他眼眸上方跳动,如同寂静空间里负有灵性的精灵。他紧闭的眼眸仿佛能感觉到阳光的 存在,眼圈时不时地转动一下,但因为太困的缘故,迟迟不醒。 “好长的睫毛啊——”钟可情的手忍不住朝着他的侧脸伸过去。 小巧纤柔的手指刚要触碰到他那细密狭长的睫毛,便被对方一手攫住。 “啊!”钟可情显然吓了一跳,伸手往回缩,可是已然来不及。 谢舜名的力道很大,只是轻轻松松地一拉,便将她整个身子卷入了怀里,泛着红血丝的眼眸霍然睁开,而后眯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老婆,你想做什么?” 她……她可什么都没想做。只是习惯性地逗弄他一下而已,小时候,她不是经常这样喊他起床么? 谢舜名见她不说话,知她理亏,乘胜追击道:“难道……你想对我……嗯?” 话说到一半,下面的却故意略去,而后扬着音调,“嗯”了一声,令钟可情的心不觉一颤。 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是为了搞定他,才签了那样的结婚协议,为什么现在的状况……有些超出她的掌控了呢? “我……我们为什么躺在一张床上?”这似乎是转移话题的最佳问题。钟可情想要跳开,却被对方死死摁在怀里。 谢舜名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夫妻两个人,难道不应该睡在一张床上么?” “我们是契约结婚!”钟可情强调。“可是契约里面没有一条规定,我们不可以睡在一张床上。”谢舜名耸了耸肩,“你看……我现在只是个医生,还没有接手谢家的生意。A市的房价一直在飙升,我能力有限,买得起的房子也就这么大。三室一厅,三个房间,小麒麟住一间,照顾小麒麟的保姆阿姨住一间,剩下的就只有一间房了……契约夫妻也是夫妻,难道我忍心看着你一个 伤患去睡沙发?”当然不行!钟可情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她最注重睡眠质量,睡不好觉,一整天都会无精打采,什么事都做不好。而且,她从小就认床,睡相也不好,喜欢东踢西拽,不是Ki ngSize的床,她很容易滚到床底下去。 要她睡沙发,是万万不行的。 可是作为一个大男人,难道不应该他去睡沙发么? 谢舜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勾着唇讪讪道:“你想让身高一米八五的我,挤在长度不达一米八的沙发上么?”钟可情瞪了他一眼,目光焦灼。先前是没太注意他的身高,十年不见,他的个子居然冲刺得这么快,比离开的时候又高出了很多。只是他整个人属于偏瘦的类型,那样的 体型站在她面前,她毫无压力。 “沙发挤不下,可以打地铺。”钟可情冷沉着声音道。谢舜名目光一凛,起床气突然上来了,豁亮的眼眸怒火喷薄地瞪着她:“女人,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让堂堂谢家大少睡地板,这要是传到媒体耳中,我颜面何存?更 何况,我天生有洁癖,就算地面再怎么干净,我也睡不下去!” 他有洁癖,这一点,钟可情倒是十分清楚。 从前隔壁班的班花,对着他穷追不舍,但他久久不为所动。 那时候身为护草使者的钟可情,就给班花出了个主意,让她霸王硬上弓,直接来个强吻,把谢校草拿下! 班花知道以自己的名义很难约出谢校草,于是她就以钟可情的名义将他喊了出来。 谢舜名问:可情呢? 才一张口,班花就如同猛虎一般扑了上去,对着他的侧脸一阵“狂啃”。钟可情清楚地记得谢舜名当时的反应。他怒不可遏地瞪着不远处偷看的钟可情,而后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来,当着班花的面狠狠擦了擦侧脸,而后冷嗤一声 :真脏! “那……以后我睡沙发吧。”盯着他的脸怔愣了好久,钟可情一本正经地说。“好。”谢舜名睁着豁亮的黑眸直勾勾看着她,琉璃般剔透的黑曜石中,映着钟可情此时那张略带彷徨的脸。短小精致的眉毛,轻灵动人的眼眸,微挺的小鼻子,还有略微 上扬的嘴角,好熟悉的味道。谢舜名不觉冷笑,是他太想念可情了么,还是因为血缘的关系……这一对表姐妹似乎越长越像的,就连神情举止之间都有几分神似了。 钟可情身上穿着的还是医院里的病号服,因为伤口不能碰水的关系,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 她自顾自地走到谢舜名的衣柜前,无比娴熟地从衣柜里掏出一件白衬衫来,进洗手间转悠了一圈,便穿着他宽松无比的白衬衫走了出来。 她没有穿裤子,白衬衫的边缘刚巧遮住了大腿。谢舜名原本在厨房准备早餐,但这个丫头这样毫无遮拦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实在无法无视。尽管她身上没有半两肉,但不是有专家说过么,女孩子穿成这样的时候, 要比穿一件情趣内衣更有诱惑力。谢舜名是正常男人,难免不被诱惑。 “一边呆着去,每天看到你这张脸,我都会觉得心烦。”谢舜名朝着她微微一扬手,眼中故意露出几分戏谑和嘲弄。 钟可情虽然表面上厚脸皮,但实际上自尊心极强,尤其是在谢舜名面前。她被他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嘲讽伤到,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厨房。 等到那丫头不在身边转悠了,谢舜名的眉头不由深深蹙起,心里头又不那么痛快了。因为她的喜而喜,因为她的哀而哀,谢舜名颓然笑了笑,他必然是喜欢上她了。钟可情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将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这才发现小麒麟并不在屋子里。一股焦躁感涌上心头,她蹬蹬跑到谢舜名面前,急急问道:“小麒麟呢?不是说发高 烧了么?怎么不见人影?” 谢舜名敛了笑意,哼了一声道:“住院了。” “他住院了,你居然不陪在身边?”钟可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而那孩子还是别人女人所生,那女人必然是谢舜名所在乎的女人。 提起小麒麟,谢舜名的面色变得愈发不自然,他眉头紧拧,有些厌恶地说道:“又不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陪在身边?” “可……他妈妈是你心爱的女人!”因为担心小麒麟的状况,钟可情有些口不择言。“那又怎样?”谢舜名的眼眸瞪得赤红,黑眸深处藏着一丝不易觉察地怨愤,“生下儿子就一走了之,她自己都不在乎麒麟的生死,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他的双手不由在 身侧握成了拳,十指用力地插入掌心,直到原先的伤口快要被撕裂为止——收养小麒麟,照顾小麒麟,给他新的身份,给他新的人生。他可以为这个孩子做的事很多,让人以为他对这个孩子似乎宠爱到了极致……实则,他是那样厌恶他的存在,那 简直就是一个耻辱的存在。 钟可情被他的话激怒,“既然收养了,就请你负责到底,否则……又何必假惺惺地对孩子好?” 谢舜名见她言辞激烈,哼笑一声,冷冷嘲弄道:“你以为你是谁?我是孩子的养父,而你只是我的契约妻子,连他的养母都算不上。麒麟的事,用不着你管!” 钟可情才不理会他,面色严肃地瞪着他,质问道:“孩子在哪家医院?流光么?还是市人医?我现在就去接他回来——” 谢舜名沉默不语。 “那就是流光了。”钟可情看他的表情,猜测道。他这样漫不经心,分明是已经安排了可靠地人在照顾那孩子。 得到了答案,钟可情便匆匆走到门口,换上鞋子就要出门。 谢舜名看着她单薄地背影,微微有些心疼,三两步上前,从背后悄然将她环住,低哑着声音道:“别随处乱跑,伤口会撕裂的。” 钟可情一心担忧着小麒麟的安危,甚至没有觉察到这一刻他的柔情。她有些焦急地挣脱开他的束缚,伸手就要去拉防盗大门。 谢舜名眉头微皱:“不用担心,他昨晚已经退烧了。” “退烧了又怎样?毕竟是个孩子,总得有人照看着吧?”钟可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急,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朝着小麒麟身边找去。 “有人照看的。”谢舜名垂下眉头。 有人照看? 钟可情心下一惊,谢舜名在流光熟悉的人不过那几个,她脑海中划过一个熟悉的面孔,吓得背脊发凉,颤抖着唇角问道:“谁?谁在照看?” “医院里,有个小两届的学妹,跟你可情表姐的关系比较好。”谢舜名如是说。 钟可情已经隐约猜到了他说的人是谁,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谁?” 千万别是童谣! 谢舜名的嘴角缓缓勾起,笑道:“说了你也不一定会认识。” “她,我一定认识。”钟可情笃定地说。 谢舜名微微一怔,随即道:“是妇产科的主任医生,童谣童主任。” 钟可情当即面色大变,不顾及身上的伤口,大力拉开防盗大门,而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童谣有什么问题么?他记得十年前,那丫头整日跟可情呆在一起,两个人的关系好到了极致。五个月前,可情的葬礼上,那丫头哭得差点儿昏倒过去,后来在家病了好多 天,连送可情离开的最后一天,她都躺在病床上,未能出席。 正因为她对可情的关心,谢舜名对她亦是非常信任,至今为止,小麒麟不管大病小病,只要去了医院,总要拜托她多关照一些的。 童谣虽然是妇产科的医生,但她曾经在儿科呆过一段时间,而且妇产科和儿科本身就有很多共通的地方,两处病房也靠得很近,由她来照顾小麒麟,他比较安心。 但……谢舜名望了一眼钟可情慌乱无措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的眉头不由拧紧,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丫头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匆匆跟了出去。 钟可情跑出两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谢舜名的车从身后飞奔而至。他打开车门,有些愤怒地将她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坐着别动!” 像是下达命令的口吻,谢舜名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意。为了防止她到处乱跑,他干脆直接锁了车门。钟可情拼命地去扭车门把手,这才发现只是徒劳无功。她急得眼睛里已经迸出了泪花,扬着一张焦虑万分地脸道:“快带我去流光医院,我很担心麒麟……童谣,她……”钟 可情不知道该怎么向谢舜名解释童谣内心的阴暗,她只要一想到童谣,她便会想起,寂静无人的病房里,她握着注射器,朝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她走过来—— “童谣不可信!”她笃定地说。 一个实习医生公然质疑妇产科主任医师,这像话么? 谢舜名的面色越来越冷,越来越暗沉,他有些气愤地咬牙:“可不可信,不用你来教我。” 钟可情一言不发,目光直勾勾望着前方,只希望他能够开得快一点,快一点到达流光医院,快一点确保小麒麟的安全。“童谣,毕竟是你可情表姐最要好的朋友。”谢舜名的车开到流光医院门口的时候,他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钟可情道:“我不管你对她印象如何,待会儿见了她,我希望你 能对她尊重一点。” 钟可情十分厌恶童谣,但当她的真面目没有暴露在众人面前之前,她必须保持镇定。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谢舜名道:“好。” 得到她的保证,谢舜名这才放心地让她下车。 钟可情才走了两步,谢舜名便停好车,从她身后跟了上前,大掌一把将她的小手握住。 钟可情诧异地回头看他,“只是契约夫妻的关系,有必要做得这么逼真?”谢舜名郑重地点点头,眼眸中闪动着精光,“当然有必要。我虽然走得不是明星的路子,但……以谢少的名气,我怎么也算半个综艺人了吧?而且,还是那种影响力巨大的 综艺人。你若是不想被我的女粉丝攻击,就乖乖表现出同我很恩爱的模样,我会请求她们尊重我的选择、祝福我们——” “哦。”钟可情现在脑子发轰,心里头念着的想着的都是童谣会把麒麟咋样,完全无视谢舜名此刻的深情款款。 两个人手握着手,从流光医院的正大门走进去,当即引来了不少人注视的目光。医生、护士、病人,不问男女,不问老少,个个都拿出手机来,对着他们一阵狠拍,而后将照片上传人人。有人甚至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上传了录像,再配合一段解说 词,将两人之间的暧昧,诠释到了极致。谢舜名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像是故意要对外界宣布这段关系,而钟可情心事慢慢,完全没有空理会这些。她拉着谢舜名,一路直奔儿科,找到小麒麟的婴儿病床,这才发 现病床上空空如也,守床的护士亦不知所踪。 钟可情匆匆拉着另一个护士,焦急问道:“孩子呢?孩子人呢?” 那护士吞吞吐吐,一脸惊慌之色,“一大早的时候,就发现不……不见了。” 钟可情眉头一皱,面上露出几分怒意:“究竟是昨晚不见的,还是今天早上不见的,你仔细想清楚了!” 医院里头守夜的护士向来都是半打着瞌睡过夜的,哪有心情认真看管孩子,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她们多半自己心里也没谱,这责任若是追究起来,也不知是谁的错。 护士咬着牙,面露为难之色,“早上查房的时候就不见了,究竟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钟可情一听,脑海中当即回想起昨夜的婴儿啼哭声来。 谢舜名见她面色惨白,以为她的伤口在疼,连忙将她摁在一侧走廊的休息长椅上,吩咐道:“坐着别动,我去妇产科看一看,麒麟应该在那里。” 钟可情根本不予理会,腾得一下站起来,径自朝着相反地方向走去。 “季子墨!”谢舜名有些恼怒,眸子瞪得通红。这个女人的性子倔得很,明明只有十六岁,可性情老成,看上去仿佛已经活了一世。 钟可情回眸,眼中写满了笃定:“麒麟不在妇产科!” 谢舜名眼眸不由眯起,眉头也跟着拧成一团。她的表情那样颜色,目光镇定,让人很容易受其蛊惑。谢舜名侧过脸,对身边的小护士吩咐道:“你去妇产科主任童医生那里看看,或许她在照看着……”他掏出笔来,飞快写下一串电话号码丢给她,“如果找到了麒麟,打电话 给我。”说罢,他便匆匆追赶着钟可情的背影而去。小护士紧张难安地点头,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面上又露出些许疑惑来。谢医生在医院里头,一向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就像他在荧屏上的形象一样,他鲜少同人说话 ,就算说话,语气也是不善的,可今天他的语气……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凶恶。是因为新来的季医生么? 谢舜名一路紧跟着钟可情,直到她的步子朝着心外科的方向迈去,他的脸上才隐隐显现出几分不爽。 不知为何,谢舜名对心外科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因为薰衣草园里钟可情和陆屹楠纠缠的身体,又或者是因为姓季的那丫头睡梦中唤着陆屹楠的名字…… 他的陆屹楠,明明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却在不知不觉中相互记恨上。两个心外的专家,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钟可情最终站在了陆屹楠的办公室面前。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就算有人,她此刻也一样会闯进去。 门是反锁的,她长腿曲起,临门一脚狠狠揣在了门把手上,踹了两下,门锁便应声而断。 谢舜名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呜呜……呜呜…… 钟可情的脑海里全是昨晚孩子的啼哭上,她的心揪成一团,深深地自责,如果昨晚她就能发现这场阴谋,该有多好—— 绕过陆屹楠整洁的办公桌,掀开储物间的帘子,终于在帘子后面瞧见了一张婴儿床,小麒麟正瞪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眸,目光熠熠地看着她。 “谢天谢地。”钟可情长长舒出一口气,连忙将小麒麟从婴儿床上抱起来,转身刚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谢舜名一把拦住。 谢舜名的眼眸之中满是质疑,先是从她手中抢过孩子,而后挑眉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麒麟在这里的?” “我昨晚听到……”钟可情刚想说下去,便见陆屹楠缓缓从谢舜名身后走出来。谢舜名看到了她眼眸中的恐惧,随即转过身去,对上陆屹楠的视线。他眉头一拧,紧抿的薄唇慢慢开启,带着几分疑虑质问道:“陆医生来得正好,是否可以解释一下,我 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办公室?”陆屹楠深邃的眼眸中一片沉静,不见惊慌之色,而是淡然自若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他缓缓笑出声来:“那谢医生是否能够解释一下……”他退开一步,指了指被毁坏掉 的门锁道,“你们是如何进入我的办公室的?”眼下麒麟非但没有受到伤害,而且活得好好的,就算他们现在抱着麒麟去院长办公室当面对质,也奈何不了陆屹楠。但陆屹楠的办公室被人强行破门而入却是事实,这只 会引起心内科和心外科的不合,令院长厌烦。 钟可情仔细权衡了这其中的利弊,趁着二人不注意,伸手在麒麟的脚踝处掐了一把。 “呜呜……” 那孩子当即哭出声来。钟可情缓缓一笑,对上陆屹楠的视线,淡然自若道:“陆医生误会了。谢医生送我回病房,正巧路过心外科,听到孩子的哭叫声,有些担心,这才踢门进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贺迟的心思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恰当此时,童谣推门而入,见了眼前的状况,缓缓笑了笑,连忙上前解释道:“刚抱着小家伙串门,去了个洗手间,怎么谢医生也在这里?” 方才的尴尬,被她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钟可情当然知道事实不可能这么简单,童谣和陆屹楠之间必然有着黑幕,但眼下什么证据都没有,何必打草惊蛇?钟可情抚了抚胸口,镇定自若地笑道:“陆医生、谢医生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她眨了眨眼眸,故意很好地看向童谣,“童医生怎么会来心内科串门,跟陆医生关系很好么?”童谣点了点头,她刚要开口说话,钟可情便恍然大悟似地惊呼出声:“啊!我想起来了!陆医生的‘婚礼’上,我见过童医生呢……”刚刚说完,她又面露犹豫之色,压低了声 音道:“可是,当时童医生似乎不是很开心。” 童谣自诩镇定,但被人提前那件事,还是不由地面色一沉。陆屹楠和钟可欣的婚礼上,她当众抢婚,换来的只是陆屹楠的狠心拒绝。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来到婚礼现场,心心念念的新郎却对她弃之不顾。她这一生都站在事业的顶 峰,受众人追捧,唯独那一次重重地摔下来,五脏六腑俱伤! “都是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未免尴尬,陆屹楠事先避开了这个话题。钟可情淡然笑了笑:“虽然觉得对不起可欣表姐,但陆医生当初的举措着实令人佩服。”她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陆屹楠的眼底,“陆屹楠之所以会悔婚,一定是因为可 情表姐吧。可情表姐在陆医生心里,一定占着很重的分量吧?” 她原以为陆屹楠会避开她视线,熟料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眸,万分郑重道:“是很重要,可情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钟可情在心底不由嗤笑。今日有幸,她终于见识到这世上最令人作呕的伪君子,亲手将她折磨致死,再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他最爱的人是她,这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提到钟可情,谢舜名的面色似乎也阴沉了下去,他从钟可情手中抱过小麒麟,径自绕过面前的童谣和陆屹楠,朝着门口走去。 与他的冷漠相反,陆屹楠对谢舜名却表现出无限地兴趣,转身在他身后将他叫住,笑意温和道:“上次让谢医生考虑的事情,不知考虑得怎样?” 谢舜名的身子顿了顿,而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陆屹楠让谢舜名考虑什么时候? 钟可情心里闪过一个问号,同陆屹楠和童谣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开。 等到两个人都离开,僵立在原地的童谣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叹道:“那丫头不简单,居然找到这里来了,险些就穿帮了……” 陆屹楠面色一冷,嘴角缓缓勾起,带着几分残忍道:“不想穿帮,以后就小心点,别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带谁的孩子过来都可以,谢舜名家的那只绝对不行!” “可……”童谣面色一僵,“是你让我调查那孩子的身世的——”嫉恨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陆屹楠不觉自嘲,难不成这么多年,他都把谢舜名当成假想敌了么?他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谢舜名放弃钟可情 !陆屹楠抿了抿唇,嗤笑道:“不查了!那孩子的话题结束了……”就算谢舜名曾经为某个女人疯狂过,他也不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因为他知道,现在能令谢舜名疯狂的女 人……是季子墨! 童谣蓦然点了点头。对于陆屹楠,她向来都是服从,未曾想过要反抗。快要出门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轻描淡写地问道:“你真要让姓谢的转到心外来?因为俞晔枫的关系,如今心内科很多医生都在排挤他了,假以时日,他自然知难而退, 离开流光。你既然那么讨厌他,又何必给他退路,让他考虑进心外呢?”“退路?呵……”陆屹楠冷笑一声,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瞪到了极致,“谁说我是在给他退路?他离开流光还可以进其他医院,就算不进医院,他还能接手谢氏,他往后 的日子该有多逍遥。我只有将他留在身边,才能寻找机会,彻底毁掉他!” 姓季的那丫头曾经问过他:陆医生,我可以追你么? 可是当谢舜名出现,那丫头的魂儿就完全被他勾了去。 感情上,他已经输给谢舜名一次,他陆屹楠绝不会当第二次输家! 所以,他要当着那丫头的面,将谢舜名的形象彻底毁掉,不仅如此……谢氏,他也要彻底践踏在脚下,以雪他陆家之耻! 虽然这次找回了小麒麟,但钟可情总觉得童谣和陆屹楠在打着小麒麟的主意,心中难安,对小麒麟的照看便更加的用心。 她多次出入谢舜名的住所,并且夜不归宿,终于被潜伏已久的狗仔队拍到,将两人未婚同居的消息搬上娱乐版的头条! 钟可情的照片旁边打着无数个问号。真爱?花痴?不知廉耻?一夜情?同居? 所有存在质疑的词汇都用在了他身上,而谢舜名却始终微笑着占据着另外一半的版面。同谢舜名契约结婚,虽然能令季氏翻身,但真是件令人烦恼的事情。仿佛整个A市的所有女粉丝都是谢舜名的婆家,钟可情要面临无数个婆婆的质疑,才能够光明正大地站 在他的身边。 钟可情的丑闻,很快又给原本风雨飘摇中的季氏添上一笔。 面对这样严峻的形式,谢舜名和钟可情不得不提前公开婚讯:两人相恋已久,感情稳定,近日内会注册结婚。 谢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不轻,但又无可奈何,碍于媒体舆论压力,甚至不得不向季氏注资,帮助自己的亲家渡过难关。 谢舜名的荧屏形象似乎比谢氏在业界的地位还要重要,作为父亲,不得不维护。 童谣将报纸扔到陆屹楠面前,指着报纸上甜蜜相拥的二人,冷笑道:“姓谢的很快就要和姓季的结婚了,等季氏和谢氏一联手,你想为陆家平反,恐怕就难了!” 陆屹楠淡淡扫了一眼报纸,眸光锐利如冰,嘲讽道:“这婚结不成。现在越是高调,将来取消婚约的时候,便越是尴尬。” “恩?”童谣诧异地望着他,“你要阻止?” 陆屹楠的唇角缓缓勾起,眼眸中藏着几分深意:“不希望他们结婚的人多了去了,何必我出手?那丫头还真是嫩,重新开始一段关系,总得先处理好从前的那段关系吧?” “你是说贺迟?”童谣猛然想起了什么,“自打季家出事,他就没露过面,他真能阻止得了这场婚礼?” “你调查过他么?你知道他的底细么?你知道他为什么不露面么?”陆屹楠接连反问。 童谣茫然摇头:“不知道。” 陆屹楠轻笑一声,“既然不知道,又凭什么认为他阻止不了?呵……贺迟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童谣沉默不语。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想着些什么,她完全猜不透。可能正是因为猜不透,因为藏有秘密,她才会为之吸引吧。 一处隐秘的小区里,唐糖看了今天的报纸,有些担忧地朝着沙发上的男子望去。 贺迟刚刚喝了两杯红酒,脑袋晕沉沉的,略带睡意,躺在沙发上,微微眯起眼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贺迟对季家丫头的心意,唐糖当然很清楚。他的顾虑,她亦知道一二。 思索再三,她还是走了过去,将报纸扔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皱着眉道:“贺医生,不能再拖了,你必须动手术了。再不动手术,季子墨就要嫁人了,再也不属于你了!” 贺迟没有看报纸,仿佛早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淡然自若地掏出一支烟来,点燃狠狠抽了两口,随即掐灭,惶然笑道:“唐糖,小墨她本来就不属于我啊。” 唐糖心急得跺脚:“贺医生,别闹了,秦叔已经在催了,你必须尽快动手术!这手术根本就没什么风险,都是自己人安排好的,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贺迟整张脸埋在烟雾当中,给人以飘然若仙的感觉:“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才这么不着急。” “我不管!我找人打听过了,那丫头和谢医生五天后就会出国注册,我已经帮你预定好了床位,他们注册之前,你必须动刀子!”唐糖语气坚决。贺迟的手抚上了左侧的胸腔,在心脏的位置画了个圈儿,满不在乎地笑道:“那可不成?我这可是心脏手术,怎么也得请流光医院最有名的谢医生帮我动刀子,他要结婚, 我怎么能耽误人家的行程呢?” “贺医生,你!”唐糖气得不轻,“你究竟喜不喜欢季子墨?你要是喜欢,就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若是不喜欢,就当为了我们,你更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唐糖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落在别人耳中,或许大家都听不懂,但贺迟却清楚地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抚了抚胸口,猝然坐起来,像是想通了似的,道:“是该动手术了!帮我找医生吧,就定在五天后,至于手术成功率就对外公布百分之二十吧——” 唐糖整理了一份关于贺迟动心脏手术的稿子,放在了邮箱附件,选择了定时发送,收件人则是《MTD》的副主编。 贺迟走到她身边,直接清空了邮箱。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唐糖挑着眉望向他。 贺迟冷哼一声,“谁说我改变主意了?把这文档加密吧,密码通过络短信发过去,我要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看到原稿。” 唐糖不解,“这稿子不是迟早要发布么?” “那也不能让人知道是你传出去的!”贺迟的眼眸眯成一线,“我和郁欢的合照,就是因为太不小心,才被有心人查到的——” 唐糖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关于郁欢,你是怎么跟季子墨解释的?那张照片……未免太暧昧了一点,旁人看了一定会误会的吧?” 贺迟恍惚地笑了笑:“本来就是自己做过的事,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跟她说,郁欢是我的病人,那是临终前最后一张合照。” “可事实根本不是那样,万一他们查到真相怎么办……”唐糖心中越发地紧张起来,“我们一群人好不容易才隐姓埋名,来到A市生活,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里。” 贺迟勾唇嗤笑:“我们这种人,本来就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呆很久。”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挂着笑意,心里头却藏着几分落寞。大概戏做的太真了,人就会跟着入戏吧。 结婚之前,不可避免地要见家长。谢云虽然不满意谢舜名的决定,但婚讯已经公布,为了保证两家公司的市场情况,不方便随意取消。再说,这个圈子里头,能够同谢少身份相配的,也不过三两个女人, 季家虽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子墨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舜名的母亲唐颖人在国外,因为拍戏的关系,近期无法回国,钟可情打算登记结婚后再出国拜访。 谢家那一头亲戚少,大家眼中的谢少又一贯傲慢,很多亲戚都没有拜访。 下午的时候,谢舜名直接买了礼品,拉着钟可情去了季家。 几日不见,季老太太清瘦了不少,面上也时刻挂着阴郁的表情,但一见到钟可情和谢舜名,脸上便缓缓露出笑意来,连忙将他们迎了进来:“乖孙女儿,乖孙女婿!”“奶奶。”钟可情应承了一声。印象之中,季老太太鲜少称她为“乖孙女儿”,因为自闭的季子墨一向是不乖的,而因为谢舜名的冷酷,季老太太也一向不太喜欢搭理他,这 次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足可见季家已经岌岌可危,急需要他们两个联姻。 谢舜名将选好的礼品递过去,也喊了一声“奶奶”。季正刚和沈惠洁并肩走出来。沈惠洁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身体应该已经渐渐调整了过来。季正刚却阴沉着一张脸,脖子处的烧伤依约还可以看清。他们两个人手挽着手 ,但貌合神离。 “爸,妈。”钟可情唤了一声。 沈惠洁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拉着她到沙发边上谈心。 沈惠洁提到的很多事情,钟可情都沉默以对,因为没有季子墨的记忆,说多了只会露出破绽。 谢舜名则被季正刚领去了房,季正刚掏出一叠文档过来,扔到谢舜名面前,沉声道:“签了吧!” 谢舜名接过那份文档,轻飘飘扫了几眼,略带疑惑地挑眉:“伯父,您这是什么意思?”季正刚拧紧了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他:“我虽然珍爱季氏,但还没有到卖女求荣的地步。我不知道你对我女儿有几分真情,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玩弄一番,再随意丢弃。 但你要记住,我季正刚的女儿,不是任人玩弄的那种人!你签了这份协议,万一你们离婚,我总得保障我女儿的权益。” 文档很长,约束的条件,利益的分割,足足有上百条。谢舜名边看边笑,漫不经心道:“伯父认为,你有权利跟我谈条件?” 眼下季家跟谢家根本不在一个档位上,这文档放在他面前,他签不签,完全是看心情,哪里由得季正刚说话? 季正刚被他一句话呛得不轻,剧烈地咳嗽起来。 “爸,你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恰当此时,钟可情在客厅里喊道。谢舜名抿唇一笑,连忙伸出手来,故意在季正刚的背上抚了抚,缓缓勾起唇笑道:“伯父,您悠着点儿。”说罢,他从桌上随意拿了一支水笔,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 名字,而后递到季正刚面前。“你要记住,这协议不是受你的威胁才签的。我是真的喜欢你女儿,不想令她伤心。你若真的在乎你女儿,婚后,就别试图拆散我们!光凭这一纸协议,季氏能从谢氏得到 的东西……还不够媒体塞牙缝!” 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季子姗这才缓缓从楼上走下来。 她有些嫉恨地瞪了钟可情一眼,静默倚着楼梯而立。 江美琴因为烧伤严重,需要静养。但碍于她身份特殊,季老太太担心她向媒体说出些不该说的事情,影响季氏的声誉,这才命人将她送去东山别墅静养。 如今沈惠洁和江美琴的位置完全调转,季子姗和季子墨在季家的地位自然也发生了逆转。 季子姗出了门,她难得约钟可欣单独见面,但眼下,能够听她诉苦的人,似乎只有这个名义上的表姐。 钟可欣自打与陆屹楠取消婚礼之后,就深居简出,心里头在一步步谋划着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表面上却风平浪静。 “大表姐,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若是季子墨那个小贱人跟谢少真的登记结婚,我在季家就呆不久了!”寂静异常的咖啡厅,只听到季子姗一个人的聒噪。 钟可欣淡定自若地喝着咖啡,似乎根本没把她的恳求放在心上。“大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我置之不理?用完了就踹掉?”季子姗满脸怒意,“大表姐可别忘了,当初我找人绑架季子墨,幕后主使可是你!我若是把这件事捅出来,大 家都别想好活!”钟可欣挑了挑眉,勾唇巧笑道:“绑架案都已经结案了。而且被绑架的人是季老太太,我和季老太太又没什么过节,名义上,她还是我的外婆。这件事若真的捅了出来,大 家只会觉得你是个疯子!”钟可欣点了一支烟,抿唇吸了一口,而后朝着季子姗的脸,吐了满面的烟雾,飘然笑道:“而且,出卖我的基础是出卖你自己。你已经这么难混了,难不成还想进局子里吃 牢饭?” 奶娘殷氏一直在旁边站着,沉默而立。 “你!”季子姗气不过,一巴掌就朝着钟可欣招呼过去。 殷氏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腕,并且顺势还给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宁静的咖啡厅响起,引得客人们不由侧目,议论纷纷。人群中似有人认出了季子姗,对着她指指点点。 “你疯了么?不过是一个佣人,既然敢出手打我!”季子姗横眉冷对。 “呵……”钟可欣轻笑一声,“是佣人不错,可佣人总比小三生的杂种强,凭什么不能打你?” “你们!你们都不可理喻!”季子姗震愤地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就要离席。殷氏则一把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摁回座位,目光朝着斜四十五度角的地方转了转,示意她道:“子姗小姐,斜后方有记者,你若是就这么跑出去,我只怕明天的娱乐版新 闻会对你不利。你要记住,千错万错都是季子墨的错,我们是自己人,不能季子墨那个小贱人伤了和气……”季子姗略显惊恐地朝着身后看了看,而后视线又在咖啡厅了扫了一圈,果然有记者正盯着她。她连忙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对着钟可欣点了点头,道歉说:“大表姐,这件事 是我欠考虑,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知道,整个杂志社圈子就数《MTD》最具影响力,您是《MTD》的美编总监,今天的事会怎么报导,全看您怎么解释——” “这就对了嘛!”钟可欣笑了笑,用小叉子夹了一块点心,送到季子姗嘴边,“我们可是表姐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得动手动脚?” 季子姗吃甜食过敏,但眼下有求于人,她只得忍着喉头的痛痒,吞了下去。“我知道谢少有个致命的缺陷,你只要照着我说的话做,我保证他们一时半会儿结不了婚!”钟可欣翘起长腿,眼眸中透着几分狐媚。说起这个缺陷,只怕连已经过世的钟 可情都不知道。 季子姗听了,附耳过去。 钟可欣低声说了自己的想法,季子姗当即听得目瞪口呆,“谢少可是公众人物,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担待得起?” “真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谢家只会迁怒季子墨,哪有功夫去查你?”钟可欣笃定地说。 季子姗听了,郑重地点点头,随即拎着包出了咖啡厅。 等到季子姗离开,钟可欣才松下一口气,对上殷氏的视线,问道:“奶娘,这法子行得通么?万一谢家查到季子姗……她肯定会把我供出去的!” 殷氏扯了扯嘴角,发狠道:“那就让季子姗永远也开不了口!背叛我们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陆惜月就是最好的例子!” 拜访过季家二老,谢舜名和钟可情还得回医院请婚假。临走之前,钟可情突然拽住了沈惠洁的手,压低了声音,面容严肃道:“妈,我今天来,其实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先前姓丁的那个男人摔死了,我便一直没提,可是仔细想 想,你那日对他说的话,还是令我很迷糊。你确定,十年前,我是自己纵火自杀的么?” 沈惠洁面容一滞,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拉着钟可情笑道:“傻孩子,那时候你一直因为自己的是试管婴儿,觉得抬不起头,所以才会想不通自杀,幸好我及时赶到——” 钟可情笃定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沈惠洁心中一惊,以为她想起来了什么,面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我看过档案,警察找到我的时候,我手脚被捆困在二楼。若真是我自己纵的火,我又为何要捆住自己的手脚呢?为了嫁祸给别人么?我那时候不过六岁,怎么可能有这么 深的心机……”钟可情嘴角扯了扯,“我可以肯定,案发现场一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沈惠洁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从前沉默寡言地孩子,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自己的秘密就要被挖出来了似的。 “没有的事,孩子,你别多想。”沈惠洁紧张地抚着她额头的刘海,安慰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好。”钟可情微笑着点点头,“既然母亲不愿意说,我会自己去查的。” “不要!”沈惠洁面露惊恐。 “嗯?”钟可情挑眉,沈惠洁这样担忧,那么纵火案分明就还有着什么猫腻。 “你现在就要结婚了,何必去翻那些旧账,往后的日子幸幸福福的,不就好了么?”沈惠洁语重心长道,双眸中似藏着无奈。 她的表情并不像装出来的,钟可情为之动容,叹了口气道:“好,只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我就不再追究了。” “乖孩子。”沈惠洁点了点头,目光中尽是怜爱。 钟可情上了谢舜名的车,车子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却突然低声道:“能不能先不去医院?” “嗯?”谢舜名眉头一皱,面上带着几分诧异,回眸打量着她。“我……”钟可情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她要结婚了,她很想把这个消息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享。自打她的葬礼办完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钟家。每天翻看着日报 的财经版,可以从中读出些许关于钟家的消息。可钟家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真正想做的,是回去看一看。 “有什么问题直说。”谢舜名冷眉一挑,“我们不过是契约夫妻,你不需要吞吞吐吐。” “陪我去一趟钟家。”钟可情听了他的话,不客气地说,“你从前那么喜欢可情表姐,如今要娶我了,总得跟她道个别吧!”钟可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了这样拗口的借口。但这话说出来的瞬间,她的心底竟隐约有些酸涩。她不知道自己是作为季子墨,在吃钟可情的醋,还是作为钟可情,在 吃季子墨的醋。 提到钟可情,谢舜名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发狠地咬了咬牙,车子朝着钟家的方向飙去:“是该让你再见一见可情,你们两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钟可情听了越发难受。果然,在他眼中,季子墨和钟可情完全是两个人,可他却能够一边跟季子墨结婚,一边还口口声声说喜欢着钟可情。 谢舜名有没有对现在的季子墨有一点点心动?如果心动了,钟可情会纠结于他的不忠,如果没有心动,那么娶她真的只是为了商业目的么?这混乱的关系令钟可情头疼。 敕—— 车子开到钟家门口的时候,谢舜名踩下了急刹。 钟家大宅已经在那一场爆炸中,和钟可情的尸体一并灰飞烟灭,这里是钟家在市区外围重新购下的一栋小别墅。 彼时,钟妈妈正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小憩。 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被谢舜名一把摁住,将她拎到一边,小声道:“钟妈妈有心脏病,你这么做,会吓到她。” 钟妈妈的病鲜少有人知道,就连就医都是对外保密的,若不是专门调查过,外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她的心脏病史的。谢舜名为什么要找人调查钟家? 钟可情眉头一皱,面上带着质疑,诧异地抬头:“可情表姐都不在了,谢少还对钟家的事情这样上心?” 谢舜名扯了扯嘴角,不欲多说。 钟妈妈睡得不沉,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睁开惺忪的眼眸,眼角还挂着泪痕,“是小墨来了?” 钟可情看着她的眼角,有些心疼,点了点头,喊道:“姨妈。” 钟妈妈看上去清瘦了许多,原本身体就不太好,现在看上去精神恹恹,很无力的样子。钟可欣自己的身体就不太好,指望她照顾好母亲,想都不用想了。“阿名也来了。”钟妈妈盯着谢舜名看了好久,终究叹息了一声。这孩子没能跟可情走到一块,说到底,她也是有责任的。若不是十年前的那件事,他也不至于一怒之下, 告别家人,远走他乡吧? “姨妈,我要结婚了。”钟可情掏出一张大红色的请柬来,“后天注册,半个月后办酒席,你和姨父一定要来参加啊!” “结婚?”钟妈妈诧异地瞪大了眼眸,“才十六岁就结婚?和谁结婚?新郎靠谱么?” 她问出一连串问题,很明显是不关注实事。若她稍微看一眼报纸,都会直到季家和谢家联姻的事情。 谢舜名走了上来,故作宠溺地揉了揉钟可情的长发,笑道:“阿姨,新郎是我。”钟妈妈先是一惊,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脸上缓缓露出微笑:“好,好……这孩子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跟着他,我也就放心了。”她伸手在钟可情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皱 着眉头道:“可是才十六岁……还是太早了一点。” 谢舜名怕钟可情在钟妈妈面前说出联姻的事,忙笑着道:“阿姨糊涂了,这丫头是十六岁,可我都快三十了,再不结婚,家里要催了!” 钟妈妈眯起眼眸,深思飘得渺远,好一会儿工夫,才轻笑出声:“仔细算算,可情二十六,阿名是快三十了——”若是钟妈妈不提,钟可情完全不会发现这年龄问题。季子墨十六岁,谢舜名二十九,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了一轮都不止。钟可情笑了笑,问道:“姨妈,姨父呢?我去见见他 ,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提到钟爸爸,钟妈妈的脸色陡然一沉,扯着钟可情的衣袖道:“他……他还在午休,就别进去打扰他了。”钟妈妈扬了扬手中的请柬,“你们的婚事,我会代为转达的。”钟可情看了看天边,眼见着已经过了正午,四点多钟还在午休?钟爸爸的生活习惯,她很清楚。午休从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睡多了犯困,而且浪费时间。钟爸爸是一个 十分看重时间的人。 咳咳……咳咳…… 虽然在院子里,但钟可情隐约可以听到楼上的咳嗽声。钟爸爸一直就有哮喘病,入秋的时候,因为空气中絮状的灰尘多起来,就会尤为严重。咳起来的时候,他是不可能入睡的。钟可情略微疑惑地扫了钟妈妈一眼:“咳得这么 厉害,姨父的身体还好么?” 钟妈妈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这些年一直是这样,不碍事的。天色也不早了,家里没人做饭,没办法留你们吃晚饭了——” 钟可情眼眸眯起,这是在赶他们走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您多保重!”谢舜名牵着钟可情的手,随即便强拉着她往院子外头走,直接将她塞进了车里。钟可情的心底越发疑惑,看这架势,谢舜名似乎知道些 什么似的。 钟可情闷声坐在后座上,一声不吭。 谢舜名黑曜石般的眼眸深邃如井,叹了口气道:“钟爸爸不希望看到我结婚。” “什么?”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的眼眸,“你结不结婚,爸……钟爸爸为什么要管?” “别问这么多,问多了,对你没好处。”谢舜名声音一沉,不再说话。 等到他们两个开车离开,钟爸爸果然下了楼,走到钟妈妈身边,径自抢过那张请柬,当着她的面,撕得粉碎! 钟妈妈唇色泛紫,声音发颤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释怀?”“当然不能释怀!眼见着谢家一家伙儿过得那么快活,而我女儿却死得那么惨,我怎么可能释怀?”钟爸爸将满手的纸屑撒了一地,气愤道:“小墨那孩子跟可情关系那样要 好,你舍得把她往火坑里推?” “谢云做的错事不能怪到阿名身上,阿名是个好孩子。”钟妈妈似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心中苦楚。“好孩子?呵……”钟爸爸冷笑一声,“和谢云一个德性!招惹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却没有一个过得幸福的,可情就是最好的例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章 鱼儿上钩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别这么说,那孩子会离开可情,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钟妈妈叹了口气,面上隐约露出几分愧色来。她低低咳嗽了两声,胸口似乎不太舒服,用力抚了抚。 钟爸爸见她这幅模样,又不忍责备,气道:“那件事就别再提了!”若不是钟家的势力比不上谢家,他又何须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说到底是他自己没用,怪不得旁人! 钟妈妈沉默不语。 豪华座驾上,谢舜名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钟可情悄悄探出脑袋来,打量着他的侧脸。他的下颚紧紧绷成一线,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更是青筋跳起,透着隐忍。 “不是说好去看可情表姐么,怎么还没见到人就……” 钟可情一句话还没说完,谢舜名便冷冷打断道:“要见可情去墓园见!” 说着,方向盘便急速地打了个转儿,朝着郊区的墓园驶去。 车子路过花店的时候,谢舜名突然踩了急刹,下车买了一捧可情生前最喜欢的薰衣草回来。钟可情在一旁傻傻地看着,心中酸涩无比。 等到谢舜名上了车,她一手死死摁在了方向盘上,一双清灵的眼眸紧紧对上他的双目,“有件事,在结婚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什么事?”谢舜名眉目间有些厌烦。最近这几日,他一直思绪混乱中,两个可情在脑海里打架,辨不清真伪。明明就要跟季子墨的结婚,可他最近却总是能够梦到可情…… 那种理不断剪还乱的感觉,让他内心焦躁无比。 钟可情觉得是时候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了,与其两个人这般煎熬,倒不如向他摊牌。摊牌之后,娶或不娶,就算结局不在她掌控范围之内,但至少能让她心安。 重生之后,面对那些不相关的人,她可以算计,可以利用,但谢校草不是别人,要她算计他,她做不到。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钟可情咬了咬唇,至今她还在纠结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直说。”谢舜名朝着她扬了扬手表,“医生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我没功夫跟你闲聊,即便你是我的契约妻子也不行。” “十年前,你为什么突然抛下可情表姐,跟着关静秋去美国?”钟可情面容严肃,唇角被咬得发白。谢舜名背脊一震,仿佛没料到季子墨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他当初离开可情,一方面是因为他发觉自己患上了血友病,那是一种很麻烦的病,医学界至 今都没有找到根治的法子。但这并不是关键……血友病算不上什么绝症,以可情的性子,就算知道他得了这种病,也不会放他离开的。 “因为厌倦了国内的生活……”谢舜名随口回答,神思却飘得渺远。十年前,荷花盛开的日子,他清楚地记得,当他被确诊为血友病的当天,他立马溜进了父亲的房。血友病是一种遗传病,他很担心父亲也患有这种病,所以——趁着家 中无人之际,潜入他的地域,翻找他的病例。病例那种东西没有找到,偏偏找到了钟阿姨的照片。 呵,若只是寻常照片就好了,偏偏是脱得一丝不挂的裸照。 “骗人。”钟可情笃定地说,“就算你厌倦了国内的生活,你完全可以跟可情表姐一起出国,又何必一声不吭地走?” 谢舜名有些厌恶这丫头的聒噪,因为她总是能轻易戳穿他的谎言。“你偷偷地出国,是因为血友病!”钟可情翻出手机来,将方才查到的有关血友病的介绍丢给他看,“这种病很金贵,在国内治疗很危险,据我所知,在国外也没有根治的法 子。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和关静秋一起去了美国,那儿医院更加发达!” 钟可情一直以为患病的人是关静秋,所以语气咄咄逼人,但又带着几分理解。 谢舜名猝然瞪大了眼眸,瞳仁深处精光闪过:“血友病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钟可情耸了耸肩,“有次经过你的办公桌,无意间看到了那张病例。” “你不介意?”谢舜名的心突然悬了起来。血友病患者,有长命的,有短命的,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钟可情淡然一笑:“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们只能接受。”再说是关静秋得了病,一个跟我不太相关的人,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是么?”谢舜名声音微微扬起,带着几分嘲弄。确实没什么好介意的,他们不过是商业目的的契约联姻。 钟可情淡然点头。 谢舜名将手上的薰衣草花束丢到她怀里,漫不经心地问道:“说吧,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事情。”钟可情眨了眨眼眸,在心中酝酿好久,不安道:“第一,你改过名字,原来的名字是两个字,你认为三个字的名字运势会更好,人生会更顺利,所以在刚刚入学一年级的时 候就改了名。” “嗯?”谢舜名恍惚一笑,“你查我?” 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钟可情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说下去,“第二,最喜欢的花是薰衣草。” 谢舜名眉头微微挑起,指了指她怀中的花束,笑道:“刚刚才猜到的吧?先前,我从没对外说过。” 有些起疑心了吧?钟可情的嘴角泛起一丝魅惑的味道:“第三……”她顿了顿,似乎觉得难以启齿,“谢少有丝袜控,虽然身边的女人多得跟花儿似的,但对于穿丝袜的美女路人,还是忍不住 会多瞟几眼。” “咳咳……”像是被呛了一口,谢舜名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明明是冷若冰霜的颜面,可双颊却露出两抹可疑的红晕,“这纯属胡说八道!” 钟可情满含深意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 谢舜名略显不安地撇开脸去,心中的疑虑则越来越大。 “第四,第一次爬上女生的床是七岁,并且那个女生不满五岁。” “第五,八岁的时候休假半年没去上学,因为掉了门牙。” “第六,十岁生日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吵架,所以你在薰衣草园躲了一整天,饿晕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可情表姐找到。” “第七,你的初恋是在十四岁,对象是隔壁班的美女班长。” “第八……” “……” 钟可情一条条说下去,每一条都是谢舜名的小秘密。这些秘密,即便是万分难缠的狗仔队也没能挖出来过,偏偏被一个小姑娘翻了一个遍。 “挖我这么多老底,你究竟想说什么?”谢舜名耸了耸肩,温柔的眼眸中尽是无奈。 钟可情捧着那束薰衣草,深深吸了一口,吐气如兰道:“真香,不愧为我最喜欢的花。” 谢舜名下意识地挑眉:“怎么?你最喜欢的花也是薰衣草?想不到你外表跟可情相差这么大,内里竟和她有着同样的喜好。” “因为我就是可情。”钟可情的眼眸含着泪光,双瞳一眨不眨地盯着谢舜名。 谢舜名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也有话要说。” “嗯?”钟可情愣住。 “第一,你也改过名,原本叫季墨,季墨季墨,听上去很像‘寂寞’,后来因为你总是形单影只,季老太太迷信,才将你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的季子墨。” “第二,你最喜欢的花是米兰,那也是你母亲最喜欢的花。” “第三……”谢舜名的声音微微一顿,眯着眼眸笑道,“你有制服控、白衬衫控,你虽然自闭内向、沉默寡言,但你终究还是喜欢上了身穿白大褂的贺迟。” “第四,第一次爬上男生的床是在六岁,没有贺迟陪在身边,你根本睡不着。” “第五,六岁到十六岁期间,在学校上学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一年,因为忧郁症。” “第六,十岁生日的时候,季正刚第一次将季子姗光明正大领进季家,那是最难过的一天。” “第七,你的初恋也是在十四岁,对象是你的家庭医生,我的好朋友,贺迟。” “第八……” “……”谢舜名有样学样,照着钟可情的说法,一条条说下去,几乎将季子墨所有私密的事儿都讲了出来。看着钟可情那张瞪大到难以置信的眼眸,他薄唇轻启:“贺迟是医生,我 也是医生。是不是知道这些,我就可以跟你说,其实我才是贺迟!我整过容了……” 先前让易阑珊打探季子墨的时候,几乎把季家的老底都翻出来了,谢舜名想要说出这些,并不困难。 钟可情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她掏心掏肺地同他说心里话,他却以为她找人查他,翻他的老底?钟可情努力地回忆着,试图在脑海中找出一段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独一无二的回忆,无奈……这年头狗仔队实在太强大了,在谢舜名看来,恐怕不管她说出什么,他都会认 为那是找私家侦探查出来的。谢舜名扭过头去,一寸寸掰开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脚下踩了油门,目光冷冷对着后视镜里道:“还有,方才你说错了一条。我的初恋不是隔壁班的班花,那是我故意在 可情面前作秀……”想激起她的醋意而已。 距离注册不过剩下两天的时间,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以至于钟可情最终也没能向谢舜名表明身份。原定去台湾注册,但由于谢氏向季氏注资,引起了德国那边一个大股东的不满,所以临时订了去巴黎的机票,到法国注册,顺道拜访一下正在巴黎拍戏的谢母唐颖,再转 机去苏黎世,与大股东进行商榷。 因为行程很赶,他们订的是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偏偏……在这个时候,流光医院内部传出了消息。 钟可情原本是去流光医院拿婚前体检单的,正巧撞上了心外科的护士小吴,正在跟一群小护士八卦。“听说了没有,血液科的贺医生要动心脏瓣膜手术了,听说成功率不大,姓季的那丫头真没人性,选着这个时候跟谢医生出国注册,贺医生就算有幸手术成功没死,也要被 她给气死了!”小吴与钟可情积怨已深,但凡有机会,自然要在外头毁她名声的。钟可情但笑不语。心脏瓣膜置换术在流光医院已经基本成熟,虽然成功率达不到百分之百,但也有百分之八十了,加之A市医学界的外科精英几乎都集中在流光医院的心外 科。贺迟的手术,钟可情很是放心。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好,从前怎么没听说过他有心脏病呢?“从前也没听说过贺医生有心脏病,姓季的丫头真是命硬,跟她走得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总会出事的!”小吴冷冷扯起唇角,“听说她的小妈被烧伤了,躺在病床上都一个多星期了,到现在还不能下床走路呢!他爸爸脖子上的伤痕也能看到,她妈妈疯了几年,好不容易病好了,还碰上歹徒,差点儿送命!还有,还有……我认识的一个阿姨 ,在他们家做事,平白无故就摔断了腿!”这些事情,原本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如今全都被按到她季子墨头上了。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拿了体检单,刚要离开,却听到旁边血液科的一个小护士说:“是么?那这次贺 医生估计也逃不掉了。我听主治医生说了,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她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钟可情眉头一皱,不由朝着那小护士多看了一眼,瞧见她双眸中隐隐含着泪花,露出一副凄楚可怜的模样,好像说的不是假话。 她径自走到那小护士身后,冷沉着声音问道:“贺医生现在在哪里?” 那小护士背脊一颤,猛然一惊。 护士小吴转过头,对上钟可情发红的视线,也猝然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钟可情冷不丁瞟了她一眼,扯着唇角道:“不迟不早,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小吴姐比起街头卖唱的还要能说会道,讲的故事可真是曲折有趣。” 小吴面露尴尬之色,碍于她现在在医院里已经小有名气,只能低声下气道:“说……说笑了。” 钟可情不欲与她多说,扭头对向那个血液科的小护士道:“带我去见贺医生。” 那小护士慌忙摇头,“我也不知道贺医生在哪里,贺医生因为身体不舒服,已经半个月没来上班了。” 半个月? 钟可情眉头一皱,从连环纵火案开始算起,到现在刚好半个月,难道她一直都在误会贺迟?那小护士见过贺迟办公桌上的照片,自然知道钟可情是贺迟心间上的人,但看她这副表情,似乎并不知道贺迟患病的事。她抬起头来,声音怯怯道:“贺医生的病是半个月 前确诊的,好像是因为连夜查看什么监控视频,疲劳过度,突然倒下的……” 监控视频?应该是沈惠洁失踪的时候,帮她找线索的时候查看的吧。 钟可情的心陡然一紧,如果不是为了帮她,也不至于突然病倒吧,可她居然还在怀疑他—— 钟可情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她只在乎前世关爱她的人,却没有发现季子墨身边还有一些人在关心着她。“贺医生一直让瞒着这件事,怕季小姐知道,所以一直在一家小诊所就诊。只是最近身子受不住了,急着做手术,消息才在医院里传开了——”小护士想了想,又道,“季小 姐若是见了贺医生,千万别说这事是我传出去的。” 钟可情苦笑,她怎么才能见到贺迟?从未关心过他,根本不知道他常去的医院有哪些,甚至……连他现在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老天爷大概是故意让她在结婚前知道这个消息,好让她内心煎熬一番,不痛不快地离开! 宽敞的公寓里,贺迟正坐在沙发上,一手举着红酒杯,一手撑着脑袋看新闻,很悠闲的模样。 唐糖焦躁难安,急匆匆走到贺迟面前,置气道:“你把消息放出去了,却又不愿意告诉她你在哪里,那她怎么来看你?” 贺迟眉头微微一挑,心中像是已经有了主意,笑道:“她若是现在来看了我,那明天自然会跟谢舜名出国,想要留住她,就不能说出我的住址……”这样的消息,加上他的失踪,即便季子墨心中再也没有他,至少也会为他担心一整晚吧。等到她明日一早神情恍惚的时候,若再给她更加令人焦心的情报,她还能淡定自 若的出国? 唐糖眉头一皱,“这件事不能出岔子,你的手术也不能出错,不然我没法儿向秦叔交代。” “放心,这件事我会跟秦叔解释。”贺迟笑着眯了眯眼,“秦叔一手将我栽培成人。投资商、摄影师、建筑师,哪个职业我不能胜任?至于医生,我一样能做到最好!”唐糖一听,心中终于稍稍有了些许底气,应和道:“那是。老总小蜜、摄影小妹、工地打工妹,这些我也学得有板有眼。不过是个助理医生,没事儿就整理整理文件,招待 招待病人,出不了什么岔子!” 贺迟满意地点点头:“臭丫头,你果然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出国前一晚,因为有行李要收拾,钟可情是在季家休息的。正如贺迟所料,一整晚她都睡得很不安稳,两次三番从睡梦中吓醒,惊得一身冷汗。印象中的贺迟一向是健康的,但睡梦中他那张病态惨白的脸,反复萦绕在她的脑海, 挥之不去。 张小蝶连夜喊了她两次,最终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跟谢少说说,婚期延后两天?” 若这是一般的婚礼,当然可以延后;可眼下季氏急等着用钱,她若是延后婚礼,万一影响到季氏的成败,季老太太估摸着一辈子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不了,照常。”钟可情指了指床头柜,道,“你找些常用的药,我带在身边备用。” 光是药物有用么? 张小蝶不觉皱眉,她今天也去了医院,关于贺医生的事情,几乎整个流光的医生病人们之间都在传,她也知道了一二。 “小姐其实是担心贺医生吧?” 钟可情恍惚一笑,不得不佩服贺迟,他是除了陆屹楠之外,第一个让她睡不安稳的人。 张小蝶叹息道:“小姐放心去吧,等贺医生手术结束后,结果是好是坏,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这样也好。”钟可情故作淡定地点点头,虽然知道心脏瓣膜置换术的成功率很高,但还是为贺迟担心。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拖着行李,站在门口等谢舜名来接。明明约好的早上六点见面,偏偏迟迟不见他的人影。 直到六点半的时候,谢舜名突然来的一通电话,声音听上去很急切,道:“小墨,你先去机场,我稍后就到,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急事? 钟可情略显不悦地皱眉,他果真没把他们的婚姻放在心上,就连注册当天都可以迟到。 罢了,本来就是利用他,帮助季氏渡过难关,她又有什么权力责备他呢? 季老太太比往常要积极许多,听说谢舜名有急事不能来接钟可情,立马从公司调了一辆专车过来,送钟可情去了机场。从季家到机场有足足两个小时的车程,钟可情一路玩着手机,到了机场,手机嘟得一声,刚好耗尽了电量。她担心谢舜名找不到她,连忙去电话亭用公用电话向谢舜名报 备了自己的位置,并且两人约好在二号航站楼门口见面。 谢舜名挂掉钟可情的电话,面上微微露出些许冷意,瞪着对面的易阑珊道:“你说有急事约我见面,究竟是什么急事?长话短说,我还要赶去机场。” 易阑珊勾起唇角,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从黑色手袋里掏出一个牛皮封,丢到谢舜名面前:“关于贺迟的过去,我查到了。” 先前姓丁的伏法之后,谢舜名便对贺迟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这个时候易阑珊会突然查到贺迟的过去。 他有些疑惑地挑起眉头,接过那厚厚的一沓资料:“太多了,我没有时间看,告诉我最紧要的吧!” “虽然还不敢肯定,但根据我的推测,贺迟很有可能是F市正在通缉的拆白党。” 意阑珊敲了敲桌子,淡淡挑眉,“像你这种富家子弟,多半不知道什么是拆白党……” 谢舜名眉峰紧缩,隐约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角色。意阑珊笑道:“拆白党的身份、家世、职业、年龄,这些信息都是虚构的,有时候甚至连国籍都会伪造。他们专门接近富家女,骗财骗色骗感情,一旦被他们盯上,直到吸 干你的血,他们才会松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跳? 谢舜名不敢相信,他跟贺迟已经认识了两三年了,就算是为了钱财,也不至于预谋这么久吧。“F市前段时间一家上市公司宣布破产,根据我查到的,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姓郁,一年前出车祸死了。”意阑珊又掏出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放到谢舜名面前,“车子的引擎 被人动过,应该是人为事故。” “这跟贺迟有什么关系?”谢舜名眼眸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意阑珊缓缓一笑,越来越自信:“还记得跟贺迟合照的那个女人么?她就是死者的女儿,郁欢。” 谢舜名的瞳仁中闪过一抹精光,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说,贺迟可能跟那人的死有关?” “只是推测,但八九不离十。”意阑珊曾经在地下调查过许多组织,黑手党、塔利班,这些都见怪不怪,对拆白党的常用伎俩也有几分了解。 谢舜名摇头,表示不信:“医生的身份可没那么容易造假,况且他身边还有一名助理医生唐糖。” 意阑珊唇边勾起一丝冷笑,“这世上没有什么职业是不能造假的,唐糖陪在他身边又怎样?或许唐糖根本就是他的同伙呢!拆白党也是有组织的党羽,未必会单独行动。” 谢舜名原本就对贺迟的身份存有疑虑,经过意阑珊这么一说,心中则越发担忧起钟可情来。“听说姓贺的今天要动手术,在医院做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手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伪造的,他们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倾巢而出。若他们真的倾巢而出,那季子墨小姐恐怕 就危险了……”意阑珊静默看着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少还是尽早防范的好。” “防范?”谢舜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知道的,那丫头毁了可情的尸体,我们向来不和。若贺迟真的动手,我倒要感谢他替我教训她了!” “是么?”意阑珊声调微扬,“那我提供的消息岂不是没有意义?耽误谢少时间了,告辞。” 待到意阑珊走出屋子,谢舜名面上的镇定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拿起手机,立马给钟可情回拨过去,这才发现钟可情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又当即给张小蝶拨了电话,问道:“贺医生动手术的消息,小墨知道么?”张小蝶没料到谢少会突然来电,当即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知道的。子墨小姐为了这件事,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好觉,早上起来还发烧了。我不能跟在小姐身边,等小姐 和姑爷出了国,还请姑爷多照顾照顾小姐。” 贺迟果然将这个消息传到她耳中了,谢舜名倒吸了一口凉气。二话不说,拿了车钥匙,就朝着机场赶去,希望能在贺迟找到季子墨之前拦下她。 洺川机场。 钟可情刚刚离开电话亭,走到1号航站楼17号入口的地方时,便落入了一早设好的圈套。 贺迟在机场安排好的眼线,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钟可情的位置所在。 匆匆赶到的唐糖抱着一叠CT断面图像,朝着钟可情冲去。 钟可情先是微微一怔,随机反应过来,“你不是贺迟身边的那个女医生么?” “是,我是唐糖!”唐糖眉头一皱,陪着季子墨玩了这么多年,想不到她对她还不是很熟悉。 “那你一定知道贺医生在哪里?”钟可情揪着一颗心问道,“他情况怎么样?还好么?都怪我不好,连累他犯病——”唐糖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一双水灵灵的眼眸顿时珠光闪闪,泪水很快倾泻而出,哭丧着脸,焦急道:“季小姐,贺医生很不好,手术的成功率很低,我来找你,就是 为了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怎么可能?最后一面!”钟可情不敢相信地望着她,“不是说只是做心脏瓣膜置换术么?这个手术,在流光医院很成熟……怎么会?” 唐糖咬着牙道:“贺医生点名要谢医生帮他动手术,可是谢医生拒绝了。心外科的陆医生又休了年假,不在国内,眼下心外科根本没人敢在他身上动刀子!” 谢舜名拒绝,本就在钟可情的意料之中。一来,谢舜名现在还是心内科的医生;二来,他如今跟贺迟的关系十分紧张;三来,他们今天正急着出国注册。 至于陆屹楠,他居然会休年假,真是破天荒! 进入流光医院的六年里,哪怕是她的生日,他们的交往纪念日,他都没有因此请过一天假。若是把放弃掉的年假都累积起来,他现在至少可以休息一个月了! 钟可情皱眉:“心外的岳教授,对心脏瓣膜置换术很有见解,曾经发表过多篇论文,期间也在猫狗身上做过不下百次活体试验,由他来动刀子,应该没有问题。”“不行,岳教授不行的!”唐糖的唇角快要咬出血来,泪眼汪汪地从背包中掏出两张CT断面图像,递给钟可情道,“你看,贺医生的左心室和右心室之间有一团黑影,诊断出 来是肿瘤。岳教授做心脏瓣膜置换术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要切掉这块肿瘤实在是难上加难!”钟可情细细看了一眼CT片,肿瘤的位置偏内侧,心脏若是不拿出来,很难直接切除。若是将心脏拿出来,切除肿瘤之后,再放回去,这相对于自体移植,在流光医院,这 种手术还从来没人尝试过,就算是在国外,成功几率也不高。“贺医生今天动手术,医院里面传闻说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我真的很担心。”唐糖的眉宇间露出极大的痛苦,拉着钟可情的手,劝道,“最后一面,子墨小姐就去 见他最后一面吧!”钟可情原本对成功率百分之二十的说法,还心存疑虑,但现在看了贺迟拍的CT片子,瞬间觉得百分之二十已经说得高了,这多半是医院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依照钟可情 的眼界,自体移植,成功率不过超过百分之十,而自体移植和心脏瓣膜术同时进行,贺迟痊愈的概率更是低之又低。 “贺医生没有别的愿望,只是希望在动手术之前再见你一面而已。”唐糖接着恳求道。 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手中捏着的两张机票折了两道塞进了包里,而后拖着行李箱,拉着唐糖的手,道:“走吧,我跟你去见他。” “子墨小姐,谢谢你!”唐糖感激的说道,转过脸的刹那,原本泪光盈盈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抹精光,嘴角挂着邪气的笑意。 为了阻断钟可情和谢舜名的联系,横空里突然冒出一个扒手来,趁着钟可情低头失神之际,摸走了她的手机移动电源。 钟可情跟着唐糖上了车,当即想起来要给谢舜名打电话,“唐医生,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下么?” 唐糖摸了摸口袋,无奈地摇头:“我出来得急,忘了带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自己充电好了。”钟可情说罢,伸手去包里找移动电源,这才发现移动电源和手机都不见了。 车子已经开出了机场,贺迟又等得急,钟可情生气于谢舜名的迟到,便想着算了,让他也等上一个小时好了!等到了医院,再打电话通知他延迟航班。 唐糖透过后视镜,看着钟可情那张挂着三分担忧七分怒意的脸,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等到了医院,看到生病的贺迟,凭着他出色的演技,必定能有一万种方法阻止你给谢舜名打电话! 钟可情不知道,自打她跟着唐糖踏出机场的那一刻,她就和谢舜名擦肩而过了。 谢舜名的车子开得很快,机场高速上也顾不得限速,一路狂飙,只希望能快点见到钟可情,阻止她被骗上当。 季子姗借来的黑色大卡车是在岔路口的地方跟上的,她一边紧紧跟着谢舜名,一边给钟可欣打电话:“大表姐,我跟上谢舜名的车了。” “哦?”钟可欣悠闲地站在阳台上,隔着电话线问道,“季子墨那丫头在车上么?”“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但应该在的,她出门两个多小时了,他们早该汇合了。”季子姗一边观察着,一边紧张地问道,“大表姐,真的能撞车么?我会不会被查到?我有 些担心……”“当然要撞!”钟可欣双眸中露出七分狠色,“你怕什么?反正车子是借来的,这个点的监控是自己人在看着,到时候剪掉就行!你想要在季家立足,想要阻止他们结婚,就 必须得撞!” “不会弄出人命吧……”季子姗一时间有些胆怯,“我虽然不想他们结婚,但是也不能闹出人命——”钟可欣皱眉叹了两声,哄骗道:“不过是一起小车祸,出不了人命的,你就放心撞吧!越狠越好,最好能让他们在病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以解你心头之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擦肩而过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少的车可是高级定制,没那么容易让你撞坏,你只管撞,不会出大事!”听得出季子姗的胆怯,钟可欣继续劝说道。 季子姗自小就跟着江美琴过日子,名车没开过几次,“高级定制”在她的印象中,必定是坚不可摧的车。听了这个词,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略微有了些底气。谢舜名开车一向狂而稳,但今天他心中有杂念,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钟可情被贺迟欺骗的情景,握着方向盘的手气得有些发抖。因为脑子乱成一团,他甚至没有闲心去观察 过往的车辆。 他的座驾右后方,一辆高三米长五米的大卡车已经跟了他二十多分钟。季子姗一面盯着摄像头,一面盯着目标,一面还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等到周边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的时候,她狠狠一踩油门,方向盘飞速转动,庞大的车身便以极大的惯性 朝着看似弱小的法拉利撞去。谢舜名连忙转动方向盘,但避让不及,车上很快撞上了绿化带边上的护栏。大卡车紧追不舍,以泰山压顶之势倾倒而来,原本正常车型的法拉利瞬间渺小成一团,鲜红色 的液体从艳红色的车上流出来,血腥的味道和油漆的味道融成一体。谢舜名伤了左腿,腹部也被一块车身碎片刺穿,血液成线喷洒而出。他自己是医生,自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腹部血流不止,伤到的地方应该是小肠静脉,身体其他部位 没有水肿,应该没有受伤。但他患有血友病,又伤了小肠静脉,就算送到医院,恐怕也会血流不止而亡。 谢舜名拼着一口气,想要从前车窗爬出来,却发现双腿被紧紧夹住,动弹不得。顾不得太多,他掀开车顶的内置暗格,掏出一把锤子来,将前车座砸得粉碎! 血液不停流出,依照这样的速度,他很有可能撑不过十分钟,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他不能这么快死。扯开上身的白衬衫,撕成横条,紧紧捆在了伤口的位置,而后又找准破裂的静脉血管,徒手按住,血液流出的速度才稍稍减缓,但由于他是血友病患者,凝血因子缺乏, 即使血液流出的速度减缓,血液也无法凝固。 他单手艰难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120三个数字,思索良久,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若是喊了救护车,他出车祸的事很快就会曝光。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多半难逃一死,倘若他的死讯被报导出去,不光是谢云和唐颖会迁怒于那丫头,只怕全市千千万万 的女粉丝都不会放过她。 人终归是要死的,他不希望她的死留给她太多麻烦,或许,他可以为她虚构一个,他一直活着的假象? 下半身的血液越流越快,他甚至快要感觉不到痛苦了,苍白的指节在手机屏幕上滑了滑,最后按下了快捷键1,给那丫头播了过去。 手机那端很快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谢舜名的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脸上略微有些落寞,心中不觉感叹:这丫头,可真是不领情,想最后再听了听她的声音都不行……手指颤了颤,他最终转去了语音信箱,给钟可情留言,故意低沉着声音,以一种极其冷淡的语气道:“法国是去不了了,我找到了更有价值的商业联姻,我和她会离开两三 年,有什么事找我的律师商量吧。” 说罢,他立即摁掉了语音,又关静秋播了电话。 彼时,关静秋正在茶餐厅跟一群姐妹聊天,看到屏幕上谢舜名名字的时候,整颗心都颤了颤,连忙摁了接通键,低低问了声:“是你么?” 谢舜名身体里的能量正在缓慢流失,根本没有功夫跟她多说,直截了当道:“我在淮海高速公路出了车祸,可能活不久了,来见我最后一面吧。” “什么?”关静秋一向沉稳的性子,也被吓得跳了起来。 谢舜名又吩咐道:“让我安静点儿离开,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和十年前一样,又要麻烦你过来帮我善后了——”关静秋被“善后”两个字刺激到,当即双目失去了光芒,从餐厅里冲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仿若行尸走肉。她珍爱的男人,每次到快死的时候,才会找她,不知道 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一边握着手机,一边颤着声音问谢舜名具体的位置,而电话那端已然意识迷糊的谢舜名却反复强调着一句话:“别告诉她我的死讯……” 看着浑身是血的谢舜名从前车厢爬出,还坐在卡车里的季子姗整个人都懵,她完全没料到那辆“高级定制”居然会这么不堪一击。 她连忙给钟可欣拨了电话。钟可欣淡定自若地站在阳台上,将手机调成静音,任由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无动于衷。她的嘴角挂着狠辣的笑意,就算是钟可情死掉的刹那,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 过! 似乎毁掉仇人的爱人,比毁掉自己的仇人,更加解恨!“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季子姗握着手机的手掌满是汗水,浑身都在打着寒颤。钟可欣不愿意接她的电话,江美琴又卧病在床,一时间,她求助无门,只得丢下重伤的谢 舜名,开着大卡车逃走。 季子姗将卡车开到废车处理站,擦干净方向盘上的指纹后,趁着工作人员还没来上班,连忙逃离此地。 机场高速上,唐糖载着返程的钟可情,飞速赶往医院。 也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刹那,钟可情的内心悲伤到了极致,情绪低落得让她无法呼吸。她打开车窗,试图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正巧看到了窗外的事故现场。 “前面好像出了车祸。”唐糖放缓了车速,“看样子是肇事逃逸。”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路面上横着一辆大型的吊车,不仅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更加挡住了钟可情的视线。 钟可情眉头一皱,心里的悲伤感愈来愈强烈,她以为贺迟等不及了,连忙吩咐唐糖道:“唐医生,前面是不是堵车了?我们绕道走吧!” 绕道? 虽然与他们先前的布置有点出入,但可以合理地避开谢舜名,何乐而不为? 唐糖点了点头,方向盘转了转,在距离事故现场十多米的地方,转入了另一条岔路。擦肩而过的时候,钟可情的心痛得跟针扎一般,她无奈地笑笑,心中叹息道:小墨,我附在你的身上五个月,居然还是不能掌控你的心。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是你在 为贺迟心疼,还是我在为贺迟心疼? 唐糖的车开到流光医院门口,车子还没停稳,钟可情已经从车座上跳了下来,踩着十多公分的高跟,朝着流光医院的新病房大楼奔去。 跑到大厅的时候,她脚下一滑,额头便撞上了一堵厚厚的胸膛。 沈让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眉头不由锁紧,刚想要问她去哪里,她已经一把将他的身子推开,朝着电梯的方向奔去。 撞了他,居然还假装看不到他? 沈让深邃漆黑的双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怒意。 唐糖停了车,就立马追了上来,“季小姐,等等我。贺医生这会儿应该在六楼——” 这是什么情况?流光医院的医生性情都这么急躁么?沈让不过是来这里见一位教授,居然接连被两个女医生撞到!他一把拽住唐糖,指着钟可情的背影问道:“那丫头不是今天出国注册么?半个月后摆酒席,我都收到请帖了 ,她怎么还在这里?” 唐糖指了指头顶,道:“贺医生在楼上做手术,子墨小姐是担心贺医生,所以才将婚期推迟了……” “哦。”沈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才放开了唐糖。 等到唐糖步入电梯的时候,他眉头一皱,突然听出了些许猫腻。贺迟做手术关她季子墨什么事? 难道是…… 脚踩两条船! 沈让双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抿唇一笑:“好家伙!” 可是贺迟为什么会动手术?他记得三个月前,市人医新到一批医疗器材,贺迟有兴趣,他便帮他做了全身检查。前几天检查结果出了,好像没什么毛病啊! 看季子墨和唐糖那架势,怎么像是要死人? 和贺迟来往几年,两个人关系还不错,算得上要好的朋友。沈让不由有些担心,于是去了服务台。 “帮我查下,贺医生在哪里动手术。”沈让冷着一张脸问道。 服务台的小护士只对流光的医生熟悉,看沈让面生,语气又冷漠,心里头有些怕怕的。这年头杀医案,哪个城市没有那么几件? “您……您和贺医生有什么过节么?”小护士试探着问道。 过节?呵……真是可笑! 沈让的脾气可不比陆屹楠,立马拍着桌子吼道:“别啰嗦了!快告诉我,在几楼,哪间手术室?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朋友么?这语气,这架势,完全不像是朋友。 小护士死死咬着唇,拼命摇头道:“是全封闭式的手术,没有对外说,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说?我自己找!”沈让的拳头举到半空中滞住,傲慢地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不是说在六楼么?那就去六楼的手术室,一间间找呗! 钟可情是在3号手术台找到贺迟的,彼时术前准备已经完成,就等着给病人打麻醉、动刀子。 手术室原本是不允许病人家属进去的,但…… 协助这场手术的R1从手术间走出来,无奈地对还在消毒的主刀医生道:“岳教授,贺医生还是不肯打麻醉——” 那教授表情淡然,像是意料之中,随即眉头故意皱了皱,冷沉着声音在走廊里吼道:“姓贺的还不肯打麻醉,他这是作死的节奏么?” 岳教授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楼道里回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投去。 钟可情听到“贺”这个字,立马精神一震,冲到岳教授面前,试探着问道:“请问,是贺医生的主刀教授么?” 岳教授挑眉看了她一眼,故意装作不认识,问道:“你是?” “我是贺医生的朋友。”钟可情焦急道。 “朋友?”岳教授冷哼了一声,反问道,“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呛住,咬着下唇道:“不管是朋友还是女朋友,就请教授让我见他一面,他不是不愿意打麻醉么?我一定能劝服他的!” 岳教授面色一冷,脸上露出几分质疑。 这时,唐糖迟迟赶到,连忙帮衬着钟可情道:“岳教授,你就让季小姐进去吧!贺医生之所以不肯打麻醉,不过是为了坚持见季小姐最后一面而已——” “呸!”姓岳低咒了一声,横眉怒挑,斥道:“什么叫最后一面?你就认定我主刀的手术会失败?” 大约每个医生都不愿接受这样的侮辱。 可确实成功率不高嘛!而且,岳教授不过是徒负虚名而已。 唐糖原想反驳一句,却被钟可情摁住了手臂。 钟可情朝着岳教授弯了弯身子,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求您能理解我们作为家属的心……” 姓岳的声音沉了沉,皱眉道:“可是……家属不得进入手术间,这是流光定下的规矩。”钟可情咬牙沉思,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眨了眨眼眸道:“我知道流光医院的传统,家属确实不允许进入手术间,见了血不吉利,万一手术失败,主治医师要负全责。但,倘 若是医生,当然就可以进了。”钟可情突然朝着岳教授跪下去,“请让我成为您的助手!只要能进入手术间,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听到这边的动静,走廊里的病人纷纷朝着钟可情的方向看去,有人甚至啧啧叹息出声:“家属都跪了,那医生居然还无动于衷……” 姓岳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赶忙假情假意地一把拽住了钟可情的衣袖,试图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岳教授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钟可情声音冷沉,目光朝着人群扫了一眼,算是示威。 岳教授手足无措起来,恰当此时,唐糖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他点了点头,与唐糖相视一笑,而后重重一跺脚,对着钟可情嚎叫道:“我的小祖宗哎!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我同意我同意,还不行么?你快点起来……”他拎了拎钟 可情的袖子,叹道:“当R1,总要换上手术服吧?” 钟可情神情一震,立马收起脸上的悲伤,匆忙跟着唐糖去隔壁换手术服。 消毒过的手术服一早就多准备了一件,因为整个手术团队的人都知道钟可情会来。 钟可情走进3号手术间的时候,贺迟正坦然躺在手术台上,上衣已经褪去,露出精壮的小腹来。 钟可情从没有见过他的身体,有些慌乱的撇开脸去。 手术台上的贺迟却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准了她的身影,伸出右手来,朝着她勾了勾手指,用虚弱而坚决的口吻命令道:“过来——” 钟可情悄然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别处。 贺迟的心脏略微抽痛了一下,连续骗她两次,他着实有些不忍心。可是,第一次因为她的自杀,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没能到手,这一次不能再出差错了! 他扶着她的手,渐渐抚上自己的胸膛,摁在胸腔的位置,目光有些怅然地望着她:“如果我死了……” “没这种可能!”钟可情连忙出声打断,手下还能感觉到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剧烈,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停止跳动? “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怎么对得起小墨?“那,如果手术成功,我没有死,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贺迟虚弱的唇瓣翕动着,见钟可情面露难色,他立马表现出懊恼的模样,“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反正手术的成 功率几乎为零。” 钟可情心中一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唐糖随后也穿了手术服冲进来,在钟可情的手指上掐了一把,朝着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你若是不答应他,他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意志了。 白炽灯下的手术台显得异常的冷清,营造出一种与死亡握手的氛围。 钟可情咬了咬唇,终是点头道:“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能挺过来,我就留在你身边不走——” 贺迟知道这只是她随口一说,空头支票罢了,但有这许诺,至少他将来可以缠着她,留在她身边,更方便办事。 唐糖面容严肃,一双清灵的眼眸之中泪花盈盈,好像随时都会满溢而出,“贺医生,你一定要活着!” 贺迟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道:“我还没结婚,还没上过女人,当然不能死。” 钟可情听了,心中抽痛,双拳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胸膛上,“混蛋!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 贺迟并不反驳,只是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放,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功夫,门外的R2推着推车,走了进来。 取了消毒盘中的注射器和棉花,走到贺迟身边,指了指身边站着的麻醉科谈教授道:“贺医生,谈教授要给您打麻醉了,手术要开始了。” 钟可情试图让开身子,贺迟却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不要闹了!闲杂人都给我出去!”僵持了一分钟,似乎有人出去喊了主刀医生。岳教授推门而入,强行掰开贺迟的手,将钟可情和唐糖赶了出去。 钟可情摁着门框不肯离开:“不是说过让我做R1么?”岳教授冷冷扫了她一眼,“我大发慈悲让你以R1的身份进来一趟已经不错了。你还真想留在手术间了?你不过是心内科的实习医生,连帮病人开药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凭什 么拿手术刀?” 他咄咄逼人,但说得不无道理。 “我不能不近人情,但同样不能毁了医院的规矩,既然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就请去外面等着!”岳教授声音中透着怒意。 钟可情不再违背,拉着唐糖一起出了手术间。等到3号手术间的大门严严实实地合上,贺迟当即从手术台上跳下来,随手拿了件白袍披上,冷斥道:“你们就不能算准点时间,让我光着身子在这里躺这么久,就算没病 也给冻出病来了!” “怪我?”姓岳的脱下外套,冷哼了一声,“我让你见过她之后,再上手术台,你偏偏要在手术台上见,自己找罪受!”贺迟故弄玄虚地晃了晃脑袋,“你懂什么?在手术台上见,才能营造出那种生死离别的味道。人,毕竟区别于牲畜草木,一旦遇上死亡这样的字眼,她的脑袋就不可能再清 晰了!我跟你打赌,她出去之后,一定记不得谢舜名还在机场等她!”手术间里面另外一个生面孔也纷纷摘下面罩来,上前对着贺迟的后背一阵拍打,“贺少不愧是秦叔一手栽培出来的,不说演戏以假乱真,就连对方的心理都能摸索透彻,她 季子墨活该被骗两次!” “那小妞儿能被贺少骗,是她的荣幸!”周遭的党羽跟着起哄。 “别这么说,姓季的有几分姿色,骗回来当老婆还是很不错的……” “对了,贺少,等掏空季氏,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丫头?” 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像是在做手术,倒像极了茶话会。 贺迟却一言不发,坐在手术台上,盯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像是在思索他们的问题,又像是神游太虚。 要拿那丫头怎么办?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有想过。 第一次骗她的时候,她自我了断了,害得他只捞到一小笔。可是再见到她的时候,贺迟总觉得她变了个人似的。原来的她,对他百依百顺,无所不从,可现在的她,居然要跟别的男人订婚。虽然他心理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在演戏 ,但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发怒,情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将他推开的她,比那个依赖他而活的她,更具吸引力。 唐糖不知是从何处进的手术间,一拳砸在他的胸脯上,眉宇间藏着怒意:“别胡思乱想,社里的规矩,不可以跟当事人产生感情。一旦产生真感情,你是知道后果的!” 手术间的灯一直亮着,钟可情坐在过道里的休息椅上,抱着头静静地缩成一团。利用了季子墨的身体,她未能复仇,却似乎把一切都搞砸了! 恰当此时,心内的护士小薛刚巧上6楼取药,撞见了钟可情,诧异地问道:“小墨,你今天不是出国注册么?怎么还来医院?” 钟可情脑袋一懵,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道:“手机带了么?借我打个电话。我的手机在机场被摸了。” “大大咧咧的,连结婚注册都能出岔子,完美无缺的谢医生怎么就看上你了?”小薛略表嫌弃地掏出手机丢了过去。 钟可情连忙拨通了电话,但手机铃声一直响着,电话那端却无人接听。 还在开车么? 钟可情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应该啊,这个点早该到机场了。谢舜名鲜少迟到,今天还是第一次。 关静秋盯着那不停震动的手机,心中焦虑无措,最终还是按了接听键:“喂,找谢医生么?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钟可情眉头一蹙,这声音异常熟悉,联系着谢舜名身边的朋友数了数,一想便是关静秋。“怎么不说话?”关静秋的心也是一颤一颤的。谢舜名出了这样的大事,万一有人问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真按照他意识清醒时最后一刻的说法么?说他 要和她去美国注册,说他要回克利夫兰诊所,两三年内,不会回国了? 钟可情咬了咬唇角,冷沉着声音道:“我是他未婚妻。我想知道,关小姐为什么会拿着谢少的手机?” 季子墨!关静秋听到这个名字,就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将她撕成碎片。她藏起万分怨恨的心,用冷漠挑衅的口吻道:“季小姐似乎弄错了,谢少的未婚妻是。哦,不对,是已 婚。半个小时之前,我们已经去民政局领了证!” 钟可情不会轻易相信谢舜名的背叛,深吸一口气,冷静道:“让他听电话,我要听他亲口说。”眼见着事情就要穿帮,关静秋原想将实情和盘托出,好让那个丫头一辈子内心难安,但谢舜名离开前那一抹令人心碎的眼神总是晃荡在她的脑海里,最后一句话更是在整 个空间不停回荡。他不让她说出去,她又怎么舍得违逆他的心。 关静秋走到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对着电话远远地喊了一声:“阿名,洗好了么?有你的电话。” 钟可情心头一颤,连忙挂了线。 关静秋满意地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内心深处却隐隐泛疼。钟可情才挂上电话,手机便滴的一声,收到一条短消息:“我和阿名稍后就要上飞机,阿名让我转告你,对他而言,季氏没有投资价值,所以你们所谓的契约婚姻就没有任 何意义了,稍后安律师会联系你,这点赔款我们还是给得起的。对了,记得照看小麒麟,雇佣费我们付了一年,你还在任期内……” 钟可情原本还有些不信谢舜名的背叛,但看了这条短信,便深信不疑了。关静秋连他们的契约婚姻都知道,很显然她已经跟谢舜名通过气了。 结婚当天,将她抛弃,另娶他人,居然还好意思让她帮忙照顾小麒麟。谢舜名,算我瞎了狗眼,看错了你! 钟可情举起手机刚想摔出去,却被小薛一把夺下:“谁让你不爽了就去找他发泄,何必拿着手机出气,摔坏了你还得赔我一个,伤身伤财伤心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妙!” 钟可情气得咬唇,却又无可奈何。 半个小时后,贺迟还没从手术间出来,谢舜名、关静秋秘密注册的消息便搬上了大屏幕,季家大小姐结婚当天被踹,引来各方媒体猜测。 有人说,谢氏和季氏联姻的消息原本就是假的,那不过是季氏为了融资,恶劣的炒作手段而已。 也有人说,季子墨原本就是第三者,谢少和关静秋能够修成正果才是天意。 还有人说,谢舜名始乱终弃,脚踩两条船。一时之间,谢舜名原本健康向上的形象受到各方质疑,要是换做从前,十分钟内,他就有办法现场直播出面澄清了,但怪得是,这次距离放消息,过了半个小时,都没有 半点反应。 钟可情脑海中闪过关静秋发来的那条短信,“稍后我们就要上飞机……”难道他们现在真的正在飞机上,所以没有看到国内的新闻? 上飞机? 呵…… 是出国度蜜月吧!“好消息,好消息……”3号手术间原本一片混乱,这时一个医生模样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从白大褂中掏出一份报纸,丢到大家面前,“姓谢的悔婚了,贺少现在乘虚而入, 简直是易如反掌!” 贺迟夺过报纸,盯着头版头条得大字,看了又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尔反尔,可不是谢舜名的风格。 上一刻就要出国登记,这一刻身边立马换了别的女人。 贺迟不由联想到那丫头的处境,嘴角冷冷扯了扯。 家族企业一夕倾塌,与未婚夫结婚当天被甩,各界对她的恶意攻击不断……若她知道,前男友所谓的心脏瓣膜术是假的,她恐怕会崩溃吧?一侧的唐糖瞄了一眼报纸上的大字,略显担忧地看了贺迟一眼:“你可千万别同情心泛滥,我们在她身上倾注了很多年的心血,整个社团的人都等着瓜分季氏这块肥肉呢, 倘若你现在放手,秦叔不会放过你的!” 贺迟挑了挑眉,玩世不恭道:“谁说我要放手了?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小心警惕些罢了。”“这消息一出,前两天给季氏放贷的几家银行必定会警惕起来的,到了月底,季氏可就不好过了。”唐糖原本恬静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色,“我们就月底出手,借着你和季子墨 的关系,入手季氏!”“入手季氏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贺迟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是一个家庭医生,就算我真的想入手,也没那么多钱呀!季子墨不过十六岁,骗她容易,想要骗过季家那只 老狐狸,没那么简单。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唐糖冷笑,“秦叔早猜到你会这么说,特地让我转告你,月底他会来A市,为了吃定季氏,这回他要亲自动手。你知道秦叔的手段的,一旦他亲自动手,肯定会榨干季家。” 贺迟眉头一皱,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替我跟秦叔说,让他再等等,我会亲自引荐。现在的季家骨瘦如柴,就吞这么一点点,还不够我们塞牙缝儿——” “那你的意思是……”唐糖心存疑惑地瞪着他。 “再养一养。”贺迟淡然勾唇,“我相信那丫头的实力,季氏一定可以东山再起。”“F市那边有部分社员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是未知数。”唐糖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道,“既然已经做了,就千万别后悔,更不要怪自己,我们也 是被逼的。” 被逼的么? 贺迟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盯着手术间的大门,沉默不语。门外的人在担心着他的死活,他却在策划着掌管她的死活。 因为重重阻拦,沈让找到钟可情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 那丫头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面容严肃。明明是很紧张的气氛,可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哀伤的表情,骨子里的坚强尽数表现了出来。 沈让走到她旁边,指着三号手术间道:“贺迟在里面?” 钟可情木然点点头。 “谁主刀?” “岳教授。”钟可情沉声答。 “岳凌钰?” “恩。”“该死!”沈让低咒了一声,“那个老头子虽然十年前发过不少学术论文,但从三年前开始就没上过手术台了,再没有任何学术成就见报。姓贺的胆子真大,居然敢把自己的 命交给一个三年不碰手术刀的老东西!” 原本就是成功率极低的手术,由谁来做,结果都很难改变。面对沈让的怒斥声,钟可情沉默不语。 沈让见状,连忙去隔壁换了衣服,消过毒之后,带着自己的工具包,试图闯入手术间,却被看门的住院医生拦了下来。 “病人正在手术,家属请在外等候。” “让开!”沈让冷嗤一声,深邃的眼眸瞬间充血,瞪得赤红,“老子不是家属,老子是医生!躺在里面的是我朋友,我要亲自动刀!” 被沈让的气场震慑到,看护的医生低头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连忙将他拦下:“不好意思,沈医生,您是外院的医生,依照流光的规矩,您不可以进手术间。” 沈让性子本来就急,这次又事关好朋友的性命,气得一脚踢在粉白的墙壁上:“我不进去,你能保证我朋友安然无恙地推出来么?” “沈医生放心,我们相信岳教授的实力,十年前他发表的论文,用于实验的十只小动物都成功完成了手术。”门口的医生努力解释。“是!十只母狗都完成了手术,但是有八只只活了不到一个月!另外两只也在交配的时候,心室细动,挂掉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荒诞的手术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沈让语出惊人,挡在他前面的两个医生完全招架不住。 “可是流光医院的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钟可情不知何时突然站到了沈让身后。沈让拼命为贺迟争取机会的时候,她却在消极地等着贺迟死,真是惭愧。沈让做得不错,只要有一线希 望,都应该尝试。钟可情沉下一张脸来,冷声道:“流光医院的规矩,病人家属不能进入手术间,可你们方才不是也让我进去了么?你们现在若是不让沈医生进去,我就会向院长投诉……”钟 可情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两,嗤笑道:“你们一定很好,我不过一个未能顺利毕业的高中生,凭什么进入流光医院实习。我不是靠谢医生介绍,而是院长特批的——” 钟可情言下之意,她和院长私交甚好。 两个住院医师当即慌了神,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僵持了好久,其中一个突然朝着沈让和钟可情鞠了一躬,沉声道:“沈医生、季医生先在外等候,我进去和主治医生商量一下,稍后给你们答复。” 沈让硬闯手术间的消息传进去之后,整个手术间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变得死气沉沉,大家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贺迟。 以沈让那种牛脾气,若是协商的结果是不同意,他多半会直接破门而入。若是他进来之后,发现贺迟身上根本没有动刀,难免要起疑心。贺迟的十指不由自主地握成拳,侧脸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坚毅,紧绷的下颚足见他内心的挣扎,好一会工夫,他突然扯开了白袍,袒露出胸脯来,重新躺上了手 术台,沉声道:“动刀吧!” 唐糖大惊失色,连忙拦到他面前:“你疯了么?你的心脏根本没病,我们动什么刀子?” “那就划开心口给沈让看,让他知道岳教授的实力……”贺迟目光中露着狠色,但那种狠不是野心,似乎只是对自身的厌恶。 “心脏是那样重要的位置,你不是不知道岳凌钰教授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怎么能让他动刀?现在的他……恐怕连心室的位置都分不清!”唐糖的紧张几乎出卖了她的内心。 贺迟忽的直接身子,握住了一侧托盘上的手术刀,“怎么?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么?”“不要!”唐糖心疼得紧,她知道贺迟是在闹别扭,连忙夺下他手上的手术刀,对着不远处两个傻站着地医生模样的青年道:“麻醉科,开始麻醉吧!入社之前我曾经读过几 年医,我来动刀吧——”“不用等麻醉了,十分钟之后才能有反应。我清楚沈让的个性,他哪里等得了十分钟?”贺迟冷冷勾唇,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深邃墨黑的瞳仁里隐约散发出浅棕色的琉璃 光彩,透着诡谲之意。 唐糖深深望了他一眼,目光中泛着泪光。 贺迟朝着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从入社那天,你就该知道,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事实上,贺迟预料到的,比唐糖眼前所见的,要多得多。 唐糖一边抽泣着,一边稳住握紧手术刀的手,认准了位置,一手对着他白皙的胸膛划下去,另一只手则用棉签压着,将伤口附近迅速蓬勃而出的鲜血吸去。手术间里的这些医生虽然都是拆白党,但部分人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呆了两三年,对于这样的手术耳濡目染,略知一二。唐糖切开贺迟胸腔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医生协助吸 血,还有一个中年护士负责输液,那个所谓的岳教授则盯着贺迟的生命体征,以保证他的心跳、血压、血糖都维持在正常范围之内,以免闹出大事。 沈让在门外等了三分钟就已经不耐烦,朝着走廊上的垃圾桶狠狠踢了一脚,将金属质地的垃圾桶踢成了扁平状。 “妈的!”沈让怒斥一声,“怎么还没有反应?贺迟那小子不会死在手术台上了吧?” 钟可情的心也是忽上忽下的,说不出滋味儿。 沈让破门而入的时候,岳凌钰满手鲜血的转身走出手术间,而R3正在做着最后的缝合。 “等等!”沈让推开一旁的R3,将缝好的线拆开,直到看到贺迟的心脏健康地舒展、收缩,他才将工具扔回R3手中,平静道:“继续吧。”沈让一边盯着R3缝合,一边瞪着显示屏上贺迟的心跳和血压,终于难以置信地嗤笑出声:“心脏瓣膜置换术,加心脏自体移植,这样复杂的手术,姓岳的居然完成了?而且 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 沈让是冷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走出手术间的。 “贺迟怎样了?”钟可情跟在他身后追问,熟料,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径自下了电梯。 钟可情见状,心中一紧,该不会是…… 恰当此时,手术间的灯熄灭了,两个医生推着病人出来。 唐糖紧紧握着她的手,面露惊喜之色:“小墨,谢天谢地,贺医生的手术很成功,再观察二十四小时,就完全度过危险期了——” 钟可情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连忙对着唐糖问道:“唐医生什么时候进的手术间?沈医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贺医生的手术有什么问题?” 唐糖面露尴尬之色,无奈道:“我担心贺医生,偷偷换了衣服进去的。沈医生大约是在生岳教授的气……但贺医生的手术,没有任何问题。” “哦。”钟可情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等到唐糖朝着楼道深处走去,钟可情的面色才严肃了起来,眼角挂着难以抹去的疑虑。 偷偷换衣服进去的?流光的规矩,她刚刚才见识过了。唐糖怎么可能就这么溜进去,除非是主刀医生故意放她进去。 贺迟手术成功,原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沈让作为他的好朋友,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高兴,反而是一脸气愤地破门而出。 心脏瓣膜置换术,肿瘤切除,外加心脏自体移植,这样危险而复杂的手术,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居然就结束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场手术,十分蹊跷。来不及做更细致的分析,钟可情已经被困在了医院六楼。从六楼楼道的窗户往下看去,新病房大楼底下,已经聚集满了人群,镁光灯闪个不停,有些媒体甚至对着麦克风 现场直播。 钟可情没有想到,她被谢舜名临门这一脚踹得如此之痛。 娱乐媒体因为找不到谢少本人,而与此同时,报导上的第二女主人公关静秋也出国离境,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找被甩的钟可情来证实谢舜名和关静秋的婚讯。 已经走到楼下的沈让,见此状况,朝着人群低叱一声,随即飞快的转身上楼,不等钟可情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就往楼下冲! “你疯了么?这样出去,怎么可以?”钟可情知道他是为她着想,可眼下在门口蹲守的狗仔队那么多,他们两个出去,必定会被人群堵住,到时进退两难,可就不好了。 “那要怎么办?”沈让额上青筋跳起,原本就愤怒难安,这会儿被钟可情一句话更是堵得慌,“妈的!难不成要老子看着你一直被人堵着,饿死在医院里么?” 我饿死了,关你什么事? 钟可情心里觉得好笑。沈让从来就是这样,个性暴躁,偏偏又爱管闲事。明明智商高过天,有时候脑子里却又像被塞了稻草似的,转不过弯来! “想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钟可情的嘴角勾了勾,目光中露出几分狡黠,“就看沈医生……”的演技如何了—— 说着,她突然捂着自己的小腹,面朝沈让蹲了下去,发出痛苦的呻吟。 “痛!好痛!” 钟可情的手摁在原先阑尾炎开刀的位置,面容痛苦地拧成一团,额上大汗淋漓。 沈让当即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询问:“哪里痛?快让我看看——” “肚子……肚子痛。”钟可情的声音虚弱了好多,原本健康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沈医生……我好痛……”说着,整个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到地上。 “真是疯了!”沈让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状况连连,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子,便将瘫软在地的钟可情打横抱起,朝着急症室送。 急症室的医生伸手在钟可情的腹部几处地方都按了按,问哪里疼哪里不疼。 钟可情依次照答。 沈让在一侧焦急地等待,一刻也耐不住。 “可能是肾结石。”急诊科的医生扭头对沈让说,“看她疼得厉害,情况应该比较严重,需要赶快做手术——” 钟可情远远听到了什么,连忙从病床爬起来,想要逃跑,却从床上翻滚而下,砰咚一声,摔得整个急诊室都在震颤。 沈让连忙将她抱起来,目光凶狠地瞪着她:“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么?你可别忘了,你有半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想死也要问过我的同意才行!”“我不要在这里做手术,我不想要在身上留疤……”钟可情突然泪如雨下,对着急症室所有的病人痛苦出声,“我先前做过两次手术了,身上留了两道疤……就是因为这个原 因,我的未婚夫才会越来越厌恶我的身体,最后在结婚当天,抛下我另娶他人!” “沈医生,你帮帮我,你不是微创领域的专家么?由你来动刀,一定有办法在我身上不留疤痕的,对不对?”钟可情一脸渴求的看着他。 “那是自然。”沈让面色阴沉,声音里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威信。 “那可不行,流光的规矩……” 急诊科的医生又开始念叨,钟可情当然知道流光医院的规矩不允许外站医生在本院动刀,她正是掐准了这一点,才想到脱身之计。 “去他妈的狗屁规矩!给老子转院!”沈让怒目圆睁,不顾形象地对着面前的医生怒吼道。 急诊科的医生被吼得愣住,好一会儿功夫才回过神来,倾下身子,到钟可情耳畔问道:“季小姐,您同意转院么?” “同意。”钟可情吃力地点头,面上的痛苦之色愈来愈甚。“还不快点办转院手续!”看着她额上滑落的汗珠,沈让的内心没有来的一阵焦躁。他跟眼前的少女,说到底也不过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可冥冥之 中偏偏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朝着她身边走近。 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流露出来的那种害怕胆怯的眼神,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让他总想着去‘安抚’一番。 钟可情若是知道沈让是因为她表现出的害怕而被她吸引,那她初见他的那天,就算一个人吓破胆子,也要将胆子咽下去,一个人慢慢消化掉。 沈让除了脾气暴躁一点、行事大大咧咧一点、性格冲动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钟可情却下意识地想要躲着他,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是。 急诊科的医生在沈让那红得如同火焰的眼神下,急匆匆找来了转院单,让钟可情签字。 钟可情握着笔的手有些抖,但还是很快划上了自己的签名。 签了转院单,在沈让利剑一般的眼神下,急诊科医生很快带了两个护工,抬了担架过来。 钟可情被扶上担架,身子快要悬空的时候,她忽的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沈让的衣袖,紧紧不放。 “怎么了?”触碰到她那只冰凉的小手时,沈让的心脏忍不住多跳了半拍。 “我冷,我好冷……”钟可情低声地求。 沈让二话不说,跑到一侧的急诊科的办公室里,从一个略显肥胖的年轻女医生身上拽了一条被子下来,将钟可情盖得严严实实! 那女医生连忙从沙发上翻身下来,指着沈让的背影杀猪似地喊着:“被子!我的被子!还我被子……” 沈让只是淡淡一回眸,狠辣的目光瞬间震慑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不……不要了。”女医生吓得双腿打颤,朝着他做出一个进贡地手势,“您慢慢用,放心用,不用还了——” 出了新病房大楼,医院的保安在前面开路,将门口的媒体一层层拦开:“有病人需要急救,请大家让一下,让一下……” 门口的广播里也一直在播着疏散人群的消息。 不一会儿功夫,抬着钟可情的护工顺利穿过层层媒体,将她送上了转院的救护车! 因为钟可情浑身上下都被被子严严实实地捂住,整个人一动不动,媒体们都以为架子上的病人已经死了,不敢靠近,生怕沾染上半点不吉祥的兆头。 等到突破重围,救护车驶出两个红绿灯的时候,钟可情握着沈让的手忽然松了开来。 沈让心中一紧,以为她…… 钟可情却猛然从担架上直起身子来,掀开被子,若无其事地弹了弹身上沾染的灰尘,一脸沉静地对着前排的司机喊道:“大叔,在前面山西路停车吧,我想下车。”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下车?晕车么?很不舒服么?我的诊所离这里不远,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你再忍一忍。”沈让面露焦急之色。 “不,不用去诊所了。”钟可情云淡风轻地说道。 “为什么?肾结石可不是小病——”沈让那两弯浓得化不开的眉毛斜飞入鬓,他的怒气即将爆发。 “我肚子不疼了。”钟可情缓缓笑着,语气也不像先前那般急促了,呼吸渐渐变得顺畅起来。 “真的不疼了?” “真的。” 不过是五分钟不到的功夫,钟可情那张惨白的脸已经有了些血色,整个人像是复活了似的。 钟可情朝着沈让眨了眨眼眸,灵动的眸子里透着狡黠的光芒,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沈医生,谢谢你陪我演戏……” 等沈让反应过来的时候,钟可情已经搭上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了。 沈让恨得牙痒痒,唇角却莫名其妙地勾起来。他伸手,将大掌抬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她手上残留下来的乳液香味儿便扑鼻而来,格外诱人。初中之前,沈让一直生长在国外,接受着国外开放的教育,对于所谓的“朋友妻不可欺”完全没有概念。纵使那丫头是贺迟的喜欢的人,他若是真的喜欢上了,一样会努力 地去争夺! 得知谢舜名闪婚的消息,沈让当即拨了个电话出去:“是我。” 他声音冷沉,让人猜不透电话那端是谁。 “你不是说过想要补偿我么?”沈让冷冷扯了扯唇角,“我收回我从前说过的话。现在我需要你的补偿了,遗产什么的,我照单全收,你准备请律师办手续吧!” 手机另一端一片沉默,但死寂过后,终于还是答了一声“好”。 沈让有些不耻地收线。 钟可情下了的士,直奔云城建设14楼。 对于谢舜名的突然离开,她始终抱有怀疑,心里头存着些许的幻想。 叮咚叮咚。 她先摁了两下门铃,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砰砰砰—— 随即她抬手,有些愤怒地朝着金属质地的防盗门上重重敲击了两下,大声喊道:“谢舜名!开门!快开门!” 钟可情刚打算破门而入,啪得一声,防盗门便从内侧被推了开来。 一个身穿西装模样的中年男子,捧着一打文件站在钟可情面前,朝着她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道:“季小姐请进,我等您很久了。” 中年男子的胡茬剃得一干二净,足可见他是一个生活很讲究的人。他戴着眼镜,说话温吞而严谨。 钟可情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便猜到了他的职业,心下一沉,冷着声音问道:“是安律师吧?” 安律师是谢舜名身边的专用律师,钟可情虽然从未见过真人,但隐约记得关静秋同她通电话的时候,跟她提起过。 “季小姐好眼力。”安律师略表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但双目之中没有过多的喜色。 两人在客厅的餐桌边上,面对面而坐。 安律师从实现准备好的文件夹里掏出一叠资料,推到钟可情面前:“这是今天见季小姐的主要目的。” 钟可情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接过文件夹,拆开之中,捏着那一叠厚厚的协议,看着协议最后一页,她和谢舜名紧紧相依在一起的签名,心渐渐凉了下去。 “什么意思?”钟可情强自镇定,面色如常地将那一叠结婚契约推了回去,“退回这样的东西,难道不应该他亲自来做么?” 真是笑话! 姓谢的单方面毁了婚约,非但没有只会她一声,现在连处理这些麻烦的协议,也不愿意亲自露面了! 最令钟可情生气的是,结婚契约的事本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为了摆脱他,未经她的同意,他就将这份协议交给律师看……这一点,她无法容忍!在他面前,她小心翼翼守护着的那一点点自尊心,都被他践踏在脚底下了!被他一个人践踏还不够,他还要喊上自己的现任老婆,以及名义上的代表律师,三个人一起来 践踏她! 钟可情冷笑,她是有多不堪,凭什么三番四次地要被同一个男人抛弃! 听说谢医生又去美国了,上一次一呆是十年,也不知这一次还能不能活着回国!钟可情在心底发狠地诅咒着:谢医生,祝你和关小姐乘坐的航班飞机失事,祝愿你像徐志摩那样,化成天边的一朵云彩!这样,我以后再也不用费尽心机地寻找你的脚步 ,一抬头就能看见你的影子了! “以谢先生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太方便出面见您……”安律师的声音压得很低,欲言又止地模样。 人家新婚夫妻出国度蜜月呢,当然不方便了!“谢先生说了,他已经结婚,意味着协议作废。”安律师又将那叠契约推了回去,“协议上也没有约定任何赔偿方法,但谢医生说过,如果季小姐想要赔偿,多少他都愿意 给——” 钟可情又被这句话伤到,为了摆脱她,他竟然这样大方! “只要我不再纠缠他,真的要多少赔偿金都可以么?”安律师微微一怔,心里对钟可情的表现隐约有些不满,但碍于谢舜名最后的吩咐,他没有将不悦的情绪流露出来,只是沉着声音道:“可以,哪怕要谢先生的所有家当都行 !” 要所有家当都可以么? 钟可情的眼睛瞪得通红,为了甩开他,他这是不惜“净身出户”? “这协议我收下了。”她眸光一冷,望着对面紧张难安的安律师,薄唇轻启:“谢少欠我的,我先记着。等到哪天我想让他偿还了,自会找上门去!” 说罢,钟可情朝着门口走去。 安律师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正当他起身之际,钟可情却又突然折了回来,勾着薄凉的唇,冷笑道:“替我转达谢少,祝贺他新婚快乐,早得贵子!” 这句话说完,钟可情啪得一声重重关上防盗门,那声响震得四周的墙壁都跟着颤了颤,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时,关静秋才从一侧的小房间里缓缓走出来。 安律师见了,恭敬地朝着她鞠了一躬:“关小姐。”才经历了生死离别,关静秋心中伤痛无比,但她面容严肃,悲伤的心情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失去了谢舜名的她,甚至比从前更加坚强,沉声对着安律师道:“契约的事, 都处理完了么?” “这……”安律师顿了顿,“季小姐似乎很气愤,并不想就这么了事。” “她还有脸气愤?”关静秋眉心拧了拧,原本看似祥和的面容上,不经意间露出几分厌恶的表情来,“若不是阿名最后的请求,我一定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 安律师跟在谢舜名身边已经好些年了,关静秋对谢舜名的心思,他自然心知肚明。关静秋系出名门,论教养论学识论家境论相貌,似乎从任何一点来看,她都与谢舜名门当户对,正如报纸头条上说的,谢舜名若是娶她,她必定会令全市的女粉丝输得心 服口服。 在安律师眼中,关静秋就是那个唯一能配得上谢先生的人。可惜,到临了那一刻,谢先生的心都不在她身上—— “关小姐放心,这件事我会按照您吩咐的办,不会便宜了外人。”安律师一本正经道,而后又朝着房间里头指了指:“麒麟该怎么办?” “麒麟我会照顾着——”关静秋扬起精致的面孔,清眸流转道。 得不到谢舜名,可以一直抚养他的儿子,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谢先生有特别吩咐过,那孩子要交给季小姐抚养。”安律师面上有些为难。 “凭什么?她跟阿名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抚养他的儿子?”关静秋温雅的面容上隐隐泛着怒意,但她时刻压制着,不让自己失礼于人前。 听她的意思,是以为麒麟是谢先生的儿子吧? 安律师目光紧紧盯着关静秋的眼眸,很快在她的瞳仁深处觉察到什么来。为了怀念心爱的男人,将小麒麟留在身边,其实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吧? 谢舜名间接因姓季的而死,安律师虽然不喜欢姓季的丫头,但他骨子里的刚直逼迫着他遵从谢舜名的意愿办事。 “如果麒麟不是谢少的儿子呢?”安律师仰起头望向关静秋,“关小姐还要执意将他留在身边么?” 关静秋听了,身子微微一震,眉心拧成一团,难以置信地望着安律师:“你说什么?麒麟怎么可能不是他儿子?” 这孩子是五个月前出现在关静秋的视线里的,而从三年前的圣诞节开始,谢舜名有整整两年时间是混迹在酒吧的,每晚都喝得烂醉如泥。 关静秋曾经一度猜测,麒麟是酒吧里的某个小太妹替他生下的。碍于母亲的身份,所以他一直没有公布过麒麟的身世。现在见安律师这副表情,分明是话中有话!“麒麟确实不是谢先生的儿子。”安律师从皮包里抽出一份领养证明来,递给关静秋,沉静道:“希望关小姐看过之后可以遵从谢先生的意思,帮忙想办法将麒麟送到季小姐 身边去。” 关静秋认真翻了翻那张领养证明。领养日期正是五个月前,愚人节当天。领养证明的背面,还用别针附带着小麒麟的病历。麒麟是一个弃婴,被领养前三天,这个婴儿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差点儿死去,急需手术。治疗心脏病需要巨额的手术费,这对于弃婴而言简直就是在宣布死亡,偏偏当天有人捐助了一笔巨额的手术费,使得麒麟能够立即进行手术,并且在三天后成功被 救活! 谢舜名偶尔是会做一些慈善,但因为他的病,他关注的大多是血液科的病人,其他科室他几乎没怎么关心过。 关静秋心中存了疑惑,想要去看捐助者的名字,却发现那一栏因为被摸了很多遍,模糊掉了。“我不信,阿名一向不喜欢小孩子,若麒麟不是他的儿子,他不可能领养!”关静秋将那一张领养证摔在安律师面前,“这些东西,一定是你为了说服我,胡编乱造出来的 !”“关小姐,您不可以这样。”安律师弯下身子,将那些散乱的资料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收回档案袋,“不管你信不信,这些东西都关系着一个孩子的身世,对你或许不重要, 但对这个孩子而言,是寻找自己身世的唯一线索。”安律师一向是那种不会撒谎的人,见他这种反应,关静秋一颗心烦乱不已。她颓然弯下身子,摊到在地上,揉乱了原本整洁的头发,不顾形象的怒斥道:“我不信,除非你 把这孩子的生母找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已经在找了。”安律师目光淡然若水,“早上才来的消息,明天就能调出档案,关小姐很快就可以见到麒麟的生母了——” 安律师最后见到谢舜名的时候,谢舜名最担心的只有两个人,一是季子墨,二是谢麒麟。他遭遇意外,季子墨必定会因为外界种种原因,而在季家不好过。但她毕竟已经十六岁了,就算日子再怎么难熬,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小麒麟不同,他只是一个不满 周岁的孩子。谢舜名原本想要将它留在季子墨身边,好让自己这颗离去的心有稍许寄托。但另一方面,他也想到了,季子墨很有可能会拒绝抚养小麒麟,所以他另外安排了人去查小麒 麟的身世。最差的情况,就是曾经抛弃他的生母,看到他已经摆脱了先天性心脏病的折磨,可以回心转意好好抚养他成人。关静秋不敢相信,伤了那样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有心思考虑这么多事情,她咬牙从地板上爬起来,对上安律师的视线道:“若是联系上了孩子的生母,请务必安排我 和她见一面!” “好,如果孩子的母亲还活着的话。”安律师朝着她点了点头。据早上传来的消息,那孩子的母亲似乎也患有先天恶疾,现在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是未知数了。 谢舜名出事后大约过了两天,整个杂志版都是关于谢少闪婚的消息,季子姗捧着一张张报纸,以及报纸上那些伪造合成的照片,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她终于拨通了钟可欣的电话,紧张到:“大表姐,这两天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撞死了人!幸好谢少还活得好好的!” 钟可欣一听,心下当即产生了几分疑惑,捏着声音问道:“你确定你的车撞上的是谢少的车?” 季子姗拼命点头:“当然确定!” 季子姗虽然没有赶走下卡车查看,但从后视镜里亲眼看到浑身是血的谢少从前排的车窗爬了出来。他身上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尽管受了伤,却依然帅气得叫人难忘。 “……”对话那端沉默不语。“我确定他受了伤,流了很多血,我还以为他会死掉呢,想不到这么快就恢复了,甚至还跟关静秋玩起了这么戏剧化的闪婚。”季子姗越说越放松,开玩笑道,“大表姐,你 说他是不是被我撞坏了脑子?” “呵呵……是么……”钟可欣轻袅地笑,思绪早已飘得渺远。谢舜名的那辆座驾,她一早就派人动了手脚,油门和刹车都会在高速的情况下失控。他原本有三辆车,那日她故意让人在停车场捣乱,堵住了另两辆车,只余下这一辆性 能最差的车可以自由出入。至于季子姗所开的那辆大卡车,虽然不是什么好牌子,但胜在坚实。钟可欣曾经在络上查过案例,这样的巨型卡车与小轿车相撞,司机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死亡,像谢 舜名这样安然无恙地着实少见。 而且,方才季子姗也在电话里说了,她亲眼看到谢舜名流了血…… 想到这里,钟可欣的唇角不觉缓缓勾起。看来,眼下这些杂志报导的都未必是事实了。 她曾经跟季子姗说过,她知道一个有关谢舜名的致命缺陷,那并不是用来唬弄季子姗,她确实握着他的秘密。 小时候,谢舜名跟钟可情就跟连体婴儿似的,到哪儿都形影不离。而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她,只能远远看着他们一起玩耍。 钟可情曾经无数次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加入他们,可是她做不到。她的心脏真的很脆弱,心跳必须控制在每分钟60到90下之间,多出一下、少出一下,都是一种警告。她从小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伤心的时候不能哭,开心的时候更不能笑,因为笑一笑,都有可能引起心室细动,既而引发心跳骤停,心脏供血不足,呼吸停止,最终 导致死亡。 她活得小心翼翼,容不得半点马虎。 正是因为如此,她嫉妒钟可情的健健康康,嫉妒她的热情开朗,嫉妒她身边一直有人陪着。 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同时从钟妈妈的肚子里滑出来的一块肉,凭什么她天生就有缺陷,而她却活得那么好。这不公平! 十年前,谢舜名刚刚学会开车,钟可情当着她的面,缠着他带着她兜风的时候。钟可欣第一次心生杀意。 钟可欣趁着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在谢舜名的车子上动了手脚。 她是有预谋的作案,事情办得小心翼翼,以至于当他们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时候,都未能觉察到车子的异常。钟可欣当时很坏心思地想:钟可情坐在副驾位上,受伤的一定是她!让她和自己一样变成残缺的人,她就可以天天陪在自己身边了,自己再也不用孤独了……说不定,邻家 的大哥哥会因为愧疚,偶尔陪着她们一起找乐子。 那时候谢舜名是阳光帅气的邻家大哥哥,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喜欢他,钟可欣也不例外。她一直策划着从钟可情手上抢到谢舜名,偏偏那该死的心脏病,三番四次地阻拦着她!她也是逼不得已,才想到这样的法子。但当她站在折断的大树旁,看着浑身是血的 谢舜名用一只手臂死死护着身边的少女时,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木然地站在车窗外头,眼睁睁看着鲜血从谢舜名的手腕处哗啦啦的往下流,全然没有要止住地趋势。彼时,钟可情已然昏死过去。谢舜名一面护着钟可情,一面朝着已经呆掉地她大声喊着:“可情晕过去了,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金蝉脱壳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被送到急诊室,没什么大碍,转到病房躺了半天就缓过气了。 同时被送到医院的谢舜名情况就没那么乐观,血流不止,很快便陷入了休克。 钟可欣一度担心自己闯下大祸,紧密观察着谢舜名的伤势。直到谢舜名被从急诊科转到血液科,钟可欣才隐约知道他患有遗传性血液病。 约摸过了三天,谢舜名才从ICU里转出来,整个人渐渐恢复了神智。 钟可欣站在他的病床面前,吓得浑身发抖,试探着问道:“你和可情怎么出的事?吓死人了……” 刚刚得知自己病情的谢舜名,一言不发,瞪着一张铁青的面孔,与他往日阳光的形象出入很大。 钟可欣手上捏着一张纸,像是从医生那里要来的,“这个……你的病,可情知道么?” 听到钟可情的名字,谢舜名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眸里闪过异样的色彩,狠厉的眼神扫过钟可欣的脸,冷声道:“她不知道,并且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钟可欣感觉到谢舜名对钟可情的在乎,内心越发的嫉妒,像是手上握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对着他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呵……”谢舜名定定看着她的眼眸,冷笑一声,“你若是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也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看谢舜名那笃定的眼神,钟可欣心中一慌:“我能有什么秘密?”“没有么?”谢舜名扯了扯嘴角,“钟家最端庄最美丽大方的长女,居然因为嫉妒妹妹的健康,在她的座驾上动手脚,害得她险些出车祸身亡……”他顿了顿,从钟可欣的眼眸 中看到了一丝恐惧,而后接着道,“我若是将这个小西装曝光,也不知你那颗功能本就不太齐全的小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 “你胡说什么!”秘密被揭发,钟可欣一瞬间慌乱无比,“我怎么可能会对亲妹妹做出这种事?”谢舜名勾起惨白的唇,冷声笑道:“不然呢?钟大小姐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事故现场?要知道我们是在野外兜风,那儿连个警察都没有。你一个弱 不禁风的心脏病患者,无缘无故跑去那里做什么,难道不是心中有鬼?” 谎言被戳破,钟可欣强自镇定,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拳,狭长的指甲因为气愤刺进了掌心,痛得她额上冷汗直流,却仍然不肯松手,像是要逼迫自己记住这份耻辱似的。“是又怎么样?”面对谢舜名的斥责,她干脆扬起脸来,一双桀骜的眼眸对上对方的视线,“只要你不说,钟可情那个笨丫头一定不会猜到的!而且,我发誓,你绝对不会说 !”钟可欣突然上前一步,半个身子倾到谢舜名身上,“你若是说出去了,我也一定会将你患上血友病的消息说出去!到时,你拖着和我一样病弱不堪的身体,可情也会渐渐疏 远你……我们和他们不一样的,健康的孩子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我们永远也没有办法插足的!” 谢舜名扯了扯唇角:“可情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就算她不是那种人,就算她能够接受你的病,可是你能够忍受天天被人以一种同情的目光扫视么?”钟可欣虽然咄咄逼人,却又说得在情在理,“你谢少是多么高傲的一个 人,自然不能忍受别人同情的目光!”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拧了拧。他确实无法想象,倘若可情不再以充满崇拜的目光看向他…… “好!”他咬了咬牙,“只要你不将我的病情说出去,车祸的事,就当做只是意外,我会向钟爸爸钟妈妈道歉,全权承担责任!” 钟可欣摇了摇头,有些得寸进尺道:“不够!这样还不够!我想你以后少出现在可情面前,我想你偶尔可以陪一陪我……毕竟,我们才是同一类人啊!” 钟可欣对谢舜名原本是邻家大哥哥般的喜欢,可从知道他患上血友病的那一刹那,那种喜欢瞬间破灭成幻影,转而变成一种鄙夷,就像她偶尔也会鄙夷自己一样。 对于她后来说的那些话,谢舜名只是置之一笑。他那时候以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挡他拥有钟可情,钟可欣的威胁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从那以后,他们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及车祸的事,而钟可欣就像一个偷窥者,无意间分享了谢舜名的秘密,却不敢对任何人说。她原本以为这只能是个秘密了,想不到 终有一日会派上用途! “大表姐!大表姐……”电话那端,季子姗大声喊了喊。 “恩。恩?”钟可欣的思绪这才从回忆中释放出来。“大表姐,你怎么不出声?”季子姗的语气中充满兴奋,“下一步要怎么做,眼下谢氏不可能向季氏注资,我要怎么做才能挽救季氏,并且将季子墨那个小贱人从季氏彻底赶 出去?”“别急,我现在又知道了另一个秘密,一个关系着谢氏未来继承人的秘密。你若是想要赶走季子墨,就必须要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切勿轻举妄动!”钟可欣唇角一勾,不等 电话那端反应,径自挂断。钟可欣从阳台陈旧的秋千上下来,关上窗户,进了屋,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对着正在打扫屋子的殷氏道:“奶娘,找人去一趟美国吧,帮我查一查谢舜名和关静秋的下落… …我怀疑,谢舜名现在已经躺在停尸间了——” 殷氏眸中精光一闪,忙低下头道:“是,我这就差人去安排。” 倘若谢舜名真的不在了,淡定如谢云,也不知他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是再怎么铁石心肠的父母,也会崩溃吧? 钟可情死后,陆屹楠悔婚后,钟可欣一度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现在看来也不是这样,将整个房地产界玩弄于鼓掌之间,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钟可情才一回到季家,季老太太便一脸严肃地冲了上来,指着她的鼻尖斥责道:“前天早上,你不是已经去机场了么?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同谢少一起出国登记结 婚的人会是关静秋,而不是你?” 钟可情先是一愣,转念便回过神来。季家因为谢氏和关家的联姻陷入困境了吧?“既然抓不住谢少的心,你还回来做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被你搞砸了,我们季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没用的女儿!”季老太太对着她一顿怒斥,拉着她的手,便将她往门外推 ,“机票已经订好了,你现在就追到美国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给我把谢少勾搭回来!哪怕是下药、强上都可以!” 季老太太还真是现实,试图出卖自己的孙女儿来保住季氏,眼下孙女儿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急着丢弃。原本在房里同季正刚商量对策的沈惠洁听到了动静,立马冲了出来,将季老太太拦住,“妈,你这是做什么?这事分明就是姓谢的三心两意、出尔反尔,小墨也是受害的 一方,怎么能怪得了她?” 季老太太一脸严肃,她还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怎么怪不得她?”季子姗也不知何时赶到的,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眸,扬起桀骜不驯的脸道,“悔婚的事可怪不得谢少。我听说,谢少和小墨约好出国的那天,小墨放了谢少 鸽子,独自一个人去医院看望贺迟……我若是谢少,一气之下,也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来!”“去见贺迟?”季老太太原先不知道这事,已经气得不轻,再听季子姗这么不清不楚地叙述着,心里头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一仗将那个不听话的野丫头砸死在面前的大理石地板上!“真是皮痒了,我千叮咛万嘱咐,结婚的事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你不但没有认真对待,居然还敢在结婚当天去见姓贺的!你若是真喜欢贺迟,当初又为什么 要答应嫁给谢少?给了我们季氏希望,又狠狠掐灭,小墨,你这样人,根本不适合呆在季家!” “妈,妈……你别这么说,小墨一定也不想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让小墨给你解释解释——”一侧的沈惠洁拼命劝解。“能有什么误会?”季子姗唇角一勾,冷冷嘲笑道:“花花肠子,想别的男人了呗!小墨是怎样的人,你们去医院一问便知!医院里的陆医生、贺医生、谢医生、沈医生,哪 个不是跟她眉来眼去的……想要让她安定下来,她多半是不乐意了吧!” 沈惠洁想尽办法帮钟可情推脱,季子姗则一个劲儿的抹黑。 季老太太眼下被气愤冲昏了头脑,甚至望了季子姗这丫头的话是多么的不可信,伸手就毫不客气地甩了钟可情一个耳光!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传开,钟可情的脸上很快便开出了五瓣淡粉色的莲花。 依照她的性格,她一定会躲过去的,可这一次,她却不躲不闪,硬生生承受下这一掌来,因为那一刹那,她感觉到了心痛,季子墨的心在痛…… 亲情彻底破裂的刹那,季子墨的心痛得揪成一团。 钟可情原本打算与季家决裂,从此各过各的,互不相干,可隐隐存在于她身体里的季子墨似乎并不同意她这么做。 她的喉咙沙哑难受,季子墨甚至不让她放任何狠话。钟可情有些心疼这个已经逝去的小表妹,叹息了一口气,垂下头,硬生生承受着季老太太的踢打咒骂,直到沈惠洁挡在她面前,哭着跪下求季老太太道:“妈,别再打小墨 了,小墨不听话,是因为我这个当妈妈的十年来从来没有好好教导过她,错全都在我身上,怎么能怪孩子?你要打,就打我吧!” 沈惠洁为什么会装疯十年,季老太太看似糊涂不知,实则心如明镜,是她季家有愧于她啊,她凭什么责骂一个为季家牺牲了十年青春女人? “带她上楼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她下楼,我不想看到她的身影!”季老太太扬起的手颓然垂落,放过狠话之后,便冷冷转身,朝着房走去。 不一会儿功夫,季正刚从屋里冲出来,将手机递给季老太太:“妈,是谢氏那边的安律师,他说找您有事——” 季老太太一听到“谢氏”两个字,混沌的眼眸中猝然变得透亮起来。 她握紧了电话,紧张地接听。 钟可情听到“安律师”三个字,上楼的脚步不由顿住,她站在扶梯口,凝神听着。“嗯嗯……是,是……好的。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劝她的。”季老太太的口中不时发出一声单音节的字符,她一面听着电话,一面赔笑,不再像一个董事长,反而倒更像是一 个受人使唤的小保姆!挂掉电话,季老太太猛然回过神来,随手抡起桌案边上的一个玻璃水杯,朝着钟可情的侧脸砸去:“谢少安排你抚养小麒麟,你为什么不去?你和谢少离婚,谢少是不是给 了你一大笔钱,你都藏到哪里去了?” 来不及闪躲,钟可情被那玻璃水杯砸了个正着,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很快就染红了半张脸。沈惠洁听到动静,朝着门口看去,当即吓了一跳,从茶几上抓了一把纸巾,朝着钟可情冲去。她一面用纸巾摁住钟可情的伤口,一面低声劝说道:“傻孩子,妈妈不知道你 和谢少之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这个当口,你快向奶奶认个错,是人总会有心软的时候,奶奶迟早会原谅你的……”钟可情原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但碍于沈惠洁的关系,木讷地走到季老太太面前,弯下身子道:“奶奶,对不起,去见贺迟的事情是我错了。但是……”她突然话锋一转,扬 起头来,双眸之中透着一股不容逼视的狠厉,“我绝对没有拿谢少一分钱!至于他儿子,我更加没有兴趣抚养!” 季老太太被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钟可情说完要说的话,转身就走。 季老太太还不忘朝着她的背影怒喊着:“你给我滚!踏出季家大门,就永远别回来!就算饿死在路边上,也别承认你是季家的孙女儿!免得丢了我老太太的颜面!” 不论她如何大叫大喊,钟可情头也不回,走得狠绝。额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伸手抚了抚,不经意间勾起唇角:我可不是小墨,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欺负!让我流泪的人,我会让他流血;可是让我流血的人,我该拿他们 怎么办呢?那就让她跪在我面前,一声声地求我吧…… 安律师带着领养证明来到季家的时候,季老太太正在房里清算账目。 安律师的出现就如同季家的救星一般,季老太太二话不说,便迎了出去。 安律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凝眉问道:“怎么不见季家大小姐?” 这时,季子姗从二楼缓缓走下来,笑道:“是在叫我么?我一直在楼上休息。” 安律师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紧紧停留了十秒,便好笑似的掩了掩唇角道:“这不是二小姐么?我要找的是季家大小姐。” 论年龄,季子姗还要比季子墨大上几个月,但因为那一次发布会的关系,季子墨抢回季家大小姐的名分,她在人前就一直屈居第二。安律师跟在谢舜名身边这么久,季子姗和季子墨之间的瓜葛,自然略知一二。谢舜名虽然因为季子墨而出事,但他嘱咐过,一定要替他照看好那丫头,在人前,安律师自 然是帮着季子墨的。 “你……”季子姗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季老太太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这不是她可以插手的事。季子姗只得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二人谈话。 安律师掏出一张支票,推到季老太太面前:“这是谢少出国前签好的,额度是一个亿。” “谢谢,谢谢。眼下,季氏真的急需这一个亿的投资!” 季老太太伸手便要去接,却被安律师一把摁住:“季老太太,这不是给你的。” 季老太太一听,眉头拧成一团,面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尴尬无比。 “这是小麒麟的抚养费,只要季老太太能说服季家大小姐收养麒麟,这一个亿就任由季家大小姐处理了——”安律师面容严肃,一口气说完要说的话,便起身走人。 季老太太呆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等到安律师出门上了车,坐在副驾位上的关静秋才扭过头来,问他:“为什么要帮那个丫头?就是她害得阿名……你应该任由她无家可归,任由她被所有人唾弃!” 安律师叹了口气:“你有被自己的亲奶奶砸破过脑袋么?”站在关静秋的角度上,她确实该恨季子墨,可是站在季子墨的角度上,她并不知道谢先生因为她出了事啊。一夜之间,被自己的未婚夫抛弃,被至亲至爱的人砸破头颅、 扫出家门……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关静秋静默不语。 从季家出来之后,钟可情没有别的去处,便直接去了医院。 VIP8病房里,唐糖拼命将贺迟摁回病床:“别乱动!这回可不是演戏,你的心脏真的被挖开过……” 贺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过是开了一道口子,当初小墨从东山别墅摔下来的时候,姓谢的都剖开她的胸口,为她做心脏按摩了……我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 贺迟提到谢舜名,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眉头不由皱起。 姓谢的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出尔反尔? 多年未拿手术刀的手,为了救那个丫头,甚至愿意用匕首临时帮她动手术……他看向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真真切切的爱意,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当口选择了关静秋呢? “姓谢的自从那天去机场之后,就一直没露面么?”贺迟疑惑地问道。唐糖也跟着皱了皱眉:“说也怪。堂堂谢家大少爷,想不到他的婚礼办得这样低调。自打我们的人在机场见过他一面之后,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根本找不到人影儿… …或许,真如报纸上所说,他已经同关静秋一起出国度蜜月了,彻底逃出我们的视线了!” “我不放心,只要他活着,我就很难真正走进季子墨的心,我们的计划就很难成功。”贺迟的眼眸眯成一线,“你找人去美国查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唐糖有些不情愿地点头:“查就查吧,也不知你哪句是真心哪句假意。” “是呢!你究竟哪句真心哪句假意?”恰当此时,钟可情推门而入,怒瞪着双目,走到贺迟的病床前。 钟可情看向贺迟的眼神是含着恨意的。恨他的欺瞒,更将谢舜名的背叛迁怒于他! 贺迟和唐糖都被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钟可情是什么时候站到门外的,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她究竟听到了几句。 钟可情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启唇道:“你放心,我只听到最后八个字。但是,足够了。”她瞪着贺迟,不禁冷笑出声:“贺医生为了阻止我和谢少结婚,居然想出这种装病的法子……”她走到贺迟跟前,刺啦一声,狠狠撕开他胸口的病号服,盯着他胸前的伤疤看 了许久道,“为了留下我,居然舍得在自己身上动刀子,真是为难贺少了!” 钟可情的手劲儿很大,一下子就牵动了贺迟的伤口。 贺迟的眉头痛得抽了抽,双拳紧握,沉默不语。 唐糖见状,使劲儿将钟可情推开:“你疯了么?他可是病人!” “病人?”钟可情冷笑一声,从宽大的外套里掏出一叠资料来,砸到贺迟的脸上,“这就是这个病人的病历!” 她冷冷逼视着贺迟,“心脏瓣膜置换术?心脏肿瘤?自体移植?呵……多么特别的病例啊!贺少,你一个血液科的医生,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对于贺迟的病,钟可情是前两天起的疑心。 因为那样复杂的病例,在国内还没有成活的可能。倘若是陆屹楠或者是谢舜名主刀,钟可情还有那么一点信心,可是当日主刀的人竟然是岳凌钰!十年前,岳凌钰确实是钟可情心目中的偶像,是胸腔外科的权威。可是十年过去了,这些年他在学术上的建树少之又少,论文从一流杂志上刷下来,后来连三流杂志都不 愿意上。 贺迟动手术之前,钟可情见他的时候,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对生存的渴望…… 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三年不拿手术刀的过气医生?更神的是岳凌钰居然真的做到了,以两个小时的最短时间,完成了流光医院胸腔外科最为复杂的手术……这样也就罢了,像岳凌钰那样级别的教授,怎么着也得写个短小 的文章,用于公开这个喜讯吧?偏偏,钟可情等了整整一天,岳凌钰不但没在媒体面前说一个字,更没有将那场手术的全过程曝光—— 贺迟目光冷沉地盯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如果贺医生死在手术台上,或许我就不怀疑你了!”钟可情每说出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剑,插在贺迟尚未愈合的心口上。因为她一开始就没对这场手术抱有希望,所以当手术意外成功,沈让愤怒地从手术间冲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其中的玄机。她曾经试图从医院的系统里调出贺迟的 病历,后来她才发现贺迟的病历做了加密保护,一般级别的医生,根本没有权限进入查看。 正是因为如此,她对贺迟的病更加好。今日她从季家回来,一路跟踪了岳凌钰,趁着他出门看诊的时候,偷偷潜入他的办公室,拿到了贺迟的体检单和病历副本。别说是心脏病了,病历上记录的,自从他小时候摔过一跤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之外,贺迟就连感冒发烧都很少见,这样强健的体魄,却突然病魔缠身,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 “说真的,我真希望你死在手术台上——”得知真相的她,那一刹那就是这么想的。 贺迟不知为何,对上她的视线,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现在只是知道他装病而已,就已经恨不得他去死……倘若终有一日,她得知他的本来面目,会不会亲手将沾了毒的针孔插入他的静脉?唐糖怔愣地站在一边,好一会儿功夫,才回过神来,对上钟可情的视线,冷声呵斥道:“季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贺医生是骗了你,可他也是因为太爱你了,想要留下你,才会欺骗你……你何必咄咄逼人,诅咒他去死?他已经付出代价了,胸口上纱布遮着的,可是切切实实的刀口子!为了让你相信,他甚至没有打麻醉,咬牙挨了这一刀, 你就不能看在他这份深情上,假装不知道么?”“你闭嘴!”钟可情眸光流转,冷锐的视线扫过唐糖的脸,“你凭什么在这里嚷嚷?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呵……”她轻袅笑出声来,将一张碟丢到她面前,“我问你借手机的时 候,你怎么说的?忘记带了?” 唐糖一愣,有些心虚地握住了那张碟片。 “这是机场门口的监控,你下车找我的时候,手上分明是拿着手机的!”钟可情冷笑,“你是故意不肯借给我,怕我跟谢少联系上……你不过是贺迟的帮凶而已!” “不……不是那样的。”唐糖试图辩解,可是盯着手中的碟片,才发现言语那样苍白。 病床上的贺迟也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接二连三遭遇背叛的钟可情,只觉得身边全都是谎言,谁的话,她都不敢再相信了。谢舜名的承诺是假的,贺迟的病是假的,奶奶的疼爱也是假的……“呵……呵呵……”钟可情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突然仰头笑了起来,“我真想知道,我的手机和移动电源在机场内部丢失,是不是也是你们找人干的?为了阻断我和谢舜名的 联系,你们两个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钟可情转身就走,半裸着身子的贺迟直接从病床上跳了下来,赤脚几步奔过去,大掌紧紧扣住了她的右肩,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季子墨,你对我不公平!” 钟可情的身子微微一颤,僵在那里。季子墨的那颗心脏深处被触动,又隐隐起了反应,是一种压抑的痛感。“你把对谢舜名的怨恨,都发泄在我身上。”贺迟扯了扯唇,嘴角边上挂着嘲讽的笑意,“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那一天我没有欺骗你,你没有来医院看我动手术……姓谢的就 真的会和你结婚么?他突然带着关静秋出国,难道不是早有预谋?”钟可情的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面上表现出来的是气愤,心里头却是深深的失望。贺迟说的这一点,她一早就考虑到了。她这样理直气壮地来质问贺迟,不过是为自己的 失败出局寻找借口而已。“小墨,到我身边来吧……”贺迟扳过她的身子,目光定定地看向她的眼眸深处,“回来,回到我身边。谢舜名这个人,我可以当做从来没认识过,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回到 两年前,我们还是相知相爱的情侣。”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掰开他的手:“时光是不能倒流的呢。” 若时光真的能够倒流,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那个人留在身边。就算他跟关静秋结婚可能是因为苦衷,可能是因为关静秋的病……钟可情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钟可情回到心内科,盯着办公室里熟悉的摆设,心头恍惚。 谢舜名的笔记本电脑还摆在办公桌上,两天两夜,甚至都没有关机。 呵…… 走得还真是急! 谢舜名的开机密码似乎更换过。钟可情对他的了解程度不亚于任何人,随意输了两次,电脑锁便很快解开。钟可情面上似笑非笑。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设别人的生日日期为密码,谢舜名如此,陆屹楠如此。他们两个设着同一个密码,但是钟可情清楚的知道,一个 是钟可情的生日,而另一个是钟可欣的生日。 开机画面是漫天的薰衣草花田,画质不那么清晰,隐约可以看出是十多年前的老相机拍出来的。 眼下,谢家的那一片花田已经没有这般繁华。 因为谢妈妈长居国外拍戏,谢舜名出国后,钟可情也鲜少去那里打理,负责修剪花枝的阿姨因为关节炎辞职后,这片薰衣草花田就彻底从谢家人的视线中淡出出去。 如今杂草丛生,已经没有当初那种初恋的味道了。 看到久违的照片,钟可情的嘴角终于露出浅浅的笑意,因为谢少的离开而突然变得浮躁的那颗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谢舜名的桌面干净到了极致,除了几个常用的软件,还两三个文件夹,桌面上干净得就如同一整片平静的大海。 越过一个个常用软件的图标,钟可情的鼠标终于落在一个被命名为“血友病”的文件夹上。 这个…… 应该就是关静秋所患的怪病吧? 她点开文件夹,刚想要浏览一二的时候,外头有人敲了敲。 咚咚……咚咚…… 敲门声不轻不重,对方像是极为小心。 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值班才对,外面会是谁呢? 钟可情合上笔记本,坐直了身子,镇定道:“门没有关,进来吧。” 季老太太在沈惠洁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钟可情不禁冷笑:“奶奶,你比我预期的时间来得还早……”安律师那样一个恪尽职守的人,必定会依照谢舜名的意思,想尽办法让她抚养小麒麟,给钱,也是一种解决方法。钟可情自问不缺钱,在医院的实习工资虽然不能让她生 活滋润,但刚刚巧可以生存下去。 可是季老太太不同,若是拿不到那笔钱,季家就要彻底毁在她这一代手上了。 “小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季老太太仰起头,单刀直入,“你若是愿意乖乖收养小麒麟,我就允许你回季家住。”额上的伤口还在泛疼,钟可情哪有那么容易忘却方才在季家所遭受的耻辱,她冷冷扯了扯唇角:“奶奶,你未免太拿季家当回事了,我在外面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季家 ?该不会是,季家没有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吧?” 季老太太七老八十的人了,愣是被眼前这个丫头一句话呛住。 沈惠洁赶忙拉住了她,有些为难地低声道:“妈,出门前你不是才答应了我的么……要好好商量,不能用强。” 季老太太也是被逼得狠了,但碍于那1个亿的投资,她不得不低下脑袋,“究竟要怎样,你才愿意收养谢舜名的儿子?”钟可情伸手揉了揉额角的伤,语气失望地摇了摇头:“奶奶,你混迹商场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有求于人,必定要做有求于人该做的事情!”钟可情的唇角不经意 间勾了起来,“奶奶,我的额头到现在还流着血呢……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刚刚经历了贺迟的背叛,钟可情现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似乎什么样伤人的话她都说得出! 季老太太被她气得两眼发直,暴跳如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愿意帮忙?你难道不是季家的一份子么?”“季家的一份子?”钟可情面上挂着嘲讽的笑意,“奶奶,你该不会是忘了,两个小时前,我刚刚被你逐出季家!一个被季家放逐的没用孙女儿,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季家的人 呢?” 感觉到季子墨的心在痛,钟可情咬牙,将话说得很绝,只为替这具身体一雪前耻! “妈,你身体不好,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季老太太刚要反驳,沈惠洁被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堵了回去。 沈惠洁转过头,对着守在门外的李嫂道:“带老太太回去休息,这儿由我来处理。”钟可情双手的长甲扎入了掌心,刺骨地疼,“妈,你劝我也没有用,我只是想要奶奶的道歉而已。不只是对我的道歉,是对她所有亏欠的家人的道歉……在她眼里,家人都 只是交易的工具,我要她意识到自己的错!” “你是谁?”沈惠洁眉头微微挑起,瞪大的眼眸像是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了她的灵魂。 钟可情微微一怔,“嗯?” “我问你是谁。”沈惠洁强自镇定地说,整个办公室里都遍布着可疑的气氛。“妈,我是小墨啊。”钟可情表面上神色如常,可是内心深处已经隐约有些心慌。沈惠洁可是季子墨的亲生母亲啊,就算谢舜名不相信她是可情,可是哪有母亲认不出自己 的女儿的……“不是。”沈惠洁一口否决,“小墨绝对不会忤逆自己的奶奶,就算被打死骂死都不会。我是小墨的妈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和小墨有着同样的容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崩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从钟可情去东山别墅接她回来的时候,沈惠洁就已经开始疑神疑鬼。虽然眼前的这个人学得很像,但小墨毕竟是个孩子,而她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受尽伤痛的女人 。 “妈,你这是在说什么……我不是小墨,还能是谁?”钟可情的手心里微微渗着冷汗,背脊已经湿透。真是可笑,她那么希望能被谢舜名认出来,结果认出她的却是舅母。“有些像……像那个刚刚过世的孩子。”沈惠洁的眼中流露出几分伤痛的色彩,另外还藏着些许疑惑。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离,可是眼前这个人的举止确实与已经过世的钟 可情有着几分相似。 “谁?”钟可情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情丫头。”沈惠洁直言不讳。 钟可情心底一颤,居然真的让她看透了。可是她大仇未报,现在还不是该展露身份的时候。 “妈觉得说这样的话像样么?”钟可情强自镇定,冷笑一声,冰凉的视线扫过沈惠洁的脸,“说我像可情表姐,是要诅咒我早些死掉么?”“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种怪的现象,沈惠洁用言语也无法解释清楚。可是心头那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眼前的人确实不是她的女儿季子墨,因为性格相差太大 。一个懦弱自卑,一个却强势到要向自己的奶奶讨回公道……这完全是迥然不同的两种人格!“妈,你有十年没有见过我了吧?”钟可情眼眸眯起,胆大到直接与沈惠洁四目相对,“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你又凭什么保证我不会变。因为你不在的十年,我受尽了 季家的压榨,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是拜你所赐!” “不,不可能……”沈惠洁的心如同海水一般汹涌澎湃,紧张和激愤令她无法正常言语,“你不是,你不是小墨。”钟可情也不希望她变成这样,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掩藏住自己,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曝光身份。得不到季家的庇护,没有了谢舜名的守候,倘若身份被曝光之后,钟家爸 妈都不愿意相信,那么盯上她的童谣、钟可欣、陆屹楠这些死敌,一定会再次将她逼入绝境! 她不是从前的钟可情了,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不能轻易将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 “妈,你这是在为你这十年的不负责任而找借口。”钟可情咬牙,“倘若十年前,你没有装疯,没有选择在东山别墅独居……我又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钟可情咄咄逼人,毫不退让,一声声都敲在沈惠洁的心上。“是……我是不负责任,可我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女儿都分不清啊。”沈惠洁痛苦地挠头,一脸怅然地望向钟可情,“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扮成小墨的模样是为了什么,你只要 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儿,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一样可以以季子墨的身份活下去。我就求你告诉我,小墨哪儿去了?”“妈,从前那个季子墨,已经因为你的自私,死掉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希望你能以一个强大的心,来接受我变成这样。你若是继续这样胡言乱语,那我们连母女都不要再做了!”钟可情毫不留情地说,但一颗心已经七上八下。她能感觉到季子墨的痛苦,能感觉到她的挣扎。只有在这一刻,她才切切实实地知道,季子墨根本就没有死, 她只是在这一具身体里,自卑地沉眠。一旦有什么事情触动她的心,她偶尔也会悄悄醒来——万一哪一天,季子墨彻底觉醒,一具身体里再也容不下两只灵魂的时候,那她是不是就要离开?钟可情从来都很疼爱季子墨,可这一刻她却狠心地希望那个自卑的小表妹 永远都不要再活过来。 沈惠洁见钟可情说得那样决绝,心里头的疑惑便越来越深。先是怀疑小墨的精神出了问题,又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混乱不堪的思绪让她眼睛都不想睁开。 “妈,小麒麟的事,我会看着办的。奶奶估计气得不轻,你先带她回去休息吧。”钟可情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惠洁移着艰难的步子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着她幽幽地问了一句:“孩子,五个月前小墨割腕自杀……你们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明明被人完全猜透,钟可情仍旧咬着牙忍了下来,直到沈惠洁彻底消失在门口,她才幽幽吐出一口气来。 沈惠洁最后说的那句话,无疑就是一个魔咒,让她无法摆脱季家这个鸟笼。 不久之后,钟可情便接到了沈惠洁的电话:“如果你真的是小墨,为了维护季氏一脉,你一定会领养谢麒麟,替季家拿到那一亿抚养金,对不对?” 电话那端的声音,镇定如常,明明是温婉的口吻,钟可情却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沉默了几秒,钟可情轻咳了一声,而后缓缓一笑道:“当然。母亲,您不用担心,我永远是站在季家这一边的。” 沈惠洁温和地应承了道:“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你一直这么听话,你就可以一直是我的女儿,季子墨。” “恩,一直都是您的女儿呢。”钟可情挂掉电话的时候,掌心里已经蓄满了汗水。 这算是交换吧。若是用一亿元就能堵住沈惠洁的口,那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钟可情便约见了安律师,办了抚养权转让的手续,准备接小麒麟回季家住。 “麒麟以后就拜托你了。”安律师站起来同她握手。 自打被谢舜名抛弃,但凡和谢舜名相关的人见面,钟可情都是心不在焉,她满腹心思地伸出手去,松垮垮象征性地碰了碰对方的话,便很厌弃地收了回来。一个人离开了,留下的明明应该是美好的回忆,可偏偏在这丫头眼中只有仇恨。安律师知道钟可情对谢舜名心存偏见,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季小姐,奉劝您一句,凡事不 能只看表象。这世上除了罪恶,还有很多美丽的谎言。” “嗯?”钟可情的心一直就不在这里,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小时后,关静秋很不情愿地命人将小麒麟送了过来。 钟可情见到小麒麟的刹那,突然有些心疼。 这孩子才五个月大,那个被他一直认作父亲的人却突然将他抛弃,真是可怜至极。其实依照她原来的性子,就算谢舜名什么都不说,她一样会因为不忍收下这个孩子的。 季家大宅,安静如常。 季老太太正躺在沙发上仰面休息,整个人都恹恹的,完全没有了生气。 沈惠洁在一旁安慰道:“妈,你放心,我已经说服小墨了,那一个亿一定能够用在刀刃上!” 季老太太半信半疑地道:“真的?我这个老太太教育了她大半辈子,她现在都能忤逆我。你跟她已经有十年未见了,她还能听你的话?” “妈,血浓于水,我们毕竟是亲生母女啊。”沈惠洁笑道。 季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不错,就算没有半点基因遗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毕竟是从你肚子里滑出来的一块肉,是该由你来驯服。” 傍晚时分。季子姗换了衣服,刚打算出门去见谢云,求他出手帮忙,拯救季家。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见钟可情抱着一个婴儿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走,她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黑色西 装的保镖,另有两个保姆帮着搬东西。 “季子墨……你不是离开季家了么?怎么……怎么又回来了?”季子墨就像是季子姗生命里的魔咒,只要有她存在,她的人生就注定不会顺畅。钟可情淡淡瞟了她一眼,低声笑问道:“子姗妹妹,我回来了,你不该感到高兴么?我带着价值一亿的宝宝回来,季氏总算有救了。只要季氏不倒,你照样可以在季家继续 骗吃骗喝……” 骗吃骗喝—— 这四个字重重敲在季子姗身上,她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季子墨,你!” 季子姗伸出手来,对着钟可情的侧脸,一巴掌刚想甩下去,一侧的保镖轻轻松松出手,便将她双臂扣住,死死扳在身后! “痛……痛痛……好痛!”季子姗疼得嗷嗷直叫。 钟可情淡漠地转身,勾唇冷笑道:“只有让你知道痛了,你下次才不会轻易犯错!” 季子姗只能瞪着钟可情的背影,将满心的怨恨尽数吞咽下腹!安律师的人将钟可情送到屋门口,钟可情便转过身对安律师点了点头道:“安律师,您可以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至于这些保镖,您也带回去吧。麒麟价 值一亿,季家人人都会珍爱他,保镖根本不需要的。”“好。”安律师给钟可情留下两个保姆,便招呼一群保镖离开。跨出两步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折回来对钟可情道:“季小姐,至于一个亿的资金,谢董核实过来,三天内就可以到账,到时您可以任意支配。要不要支持季氏,这是您自己的自由……不会有任何人强迫你。”谢先生最后的心愿,是希望你能够用这笔钱重新生活,与季家划清关系 ,但倘若你执意要留在季家,我们亦不好干预。 等到安律师带着一堆保镖离开,钟可情抱着麒麟进了季家大门,愣在院子里的季子姗这才回过神来。 她二话不说,立马给钟可欣拨了电话。“大表姐,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开车撞了谢舜名,季子墨那丫头就不能在季家立足了么?”季子姗急得跺脚,“谢舜名明明已经和关静秋注册结婚了,他为什么要让季子墨那 个臭丫头抚养谢麒麟?他疯了么?一出手就是一个亿!我往后在季家只怕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大表姐,你知道吗?那丫头说我是在季家骗吃骗喝!”季子姗咬牙,“大表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钟可欣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沉默不语。“大姐,你难道要任由那个丫头爬到我们头上去么?”季子姗语气急促,“要知道钟家和季家本来就是一脉相承的,一旦季家落到了那丫头手中,你以为你在钟家的日子会很 好过么?”听到这里,钟可欣的眉头不由皱起,空着的一只手也不知不觉握成了拳。钟妈妈是季老太太的女儿,季正刚的亲生妹妹,这么多年,钟家之所以能够生活富足,多亏了季家的扶持。钟爸爸做的是外贸生意,卫浴产品,利润空间很大,但是若是没有人下单,就是白搭。自打钟妈妈嫁给钟爸爸之后,季家承包的地产,内部精装修卫浴部分, 用的全是钟爸爸的产品。一旦季家完全被季子墨掌控,那么钟家的存亡也就全握在她手上了! “急什么?那一个亿不是还没打款了么?”钟可欣冷笑一声,“倘若谢云那边不同意,就算是谢舜名的儿子也换不到一个亿!” 季子姗听了更加着急,“那一个亿是谢少的资产,谢云应该无法支配的吧?” “那倒未必。”钟可欣不觉勾唇。倘若谢舜名死了,那他的所有家当都会转到谢云名下,到时这一个亿的资金能不能批,就全看谢云的意思了! “大表姐,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季子姗试探着问道。 钟可欣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盈盈一笑道:“咱们静观其变吧!” 季子姗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这时,殷氏端了一碗银耳莲子汤推门进来,对着钟可欣道:“大小姐,谢舜名那边的事情调查得有些眉目了。” 钟可欣接过汤碗,就着勺子吹了吹,温吞吞喝了一口,舔着唇角道:“怎样?还活着么?”“这……”殷氏眉头一蹙,“没找到死亡证明,但据我估计谢舜名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派人去美国查过,关静秋和谢舜名的注册结婚的事,不过是个幌子。想想先前,谢舜名和季子墨两个人出入任何场所都是成双入对的,亲昵程度非同一般,姓谢的甚至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也要娶季子墨为妻。一夜之间,就突然将季子墨抛弃,这不是 成心抹黑他自己么?他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钟可欣听得有理,朝着殷氏赞许地点点头,而后将手中的银耳莲子汤一饮而尽:“奶娘,你不亏是我的军师!” “能为大小姐做事,是我的福气。”殷氏那一张枯黄的脸上露出几分阴险的笑意。 “帮我约见谢总吧。”钟可欣的眉梢微微上扬,“自己死了儿子都不知道,还真是可怜啊!”“谢云若是知道这个消息,那一亿的款项自然不会打到季子墨的账上,但是……”殷氏回眸,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对钟可欣道,“大小姐,这件事不能 由您亲自出面做。阻止这一亿的款项到账,就是明面上跟季老太太为敌,若是这事让夫人知道了,您可就不好做人了。” 钟可欣恍然点点头:“还是奶娘考虑得周到。那我要怎么把这个消息放给谢云?”殷氏那双老谋深算的瞳仁转了转,很快便轻笑出声,“大小姐只需偷偷放消息给《MTD》即可。谢少惨遇车祸,季子墨命硬克死未婚夫。这样爆炸性的新闻,一旦放出来, 只怕谢氏的股价都稳不住,大小姐还愁谢云不会亲自去查么?”谢云不但会去查,还会为了稳住股价,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季子墨。到时,季子墨将会被谢舜名无数的女粉丝所唾弃,一旦被季家赶出家门,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 ! “奶娘,你这招果然狠毒,深得我心。”钟可欣满意至极,将喝空的汤碗递了回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这几天送过去的汤,他喝了么?” 殷氏摇了摇头:“大小姐,这件事急不得,得慢慢来。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只要有一日陆医生能够看到你的一点点好,他都会心软的……” “可是我等不及了!”钟可欣目光一狠,“姓童的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们两个在医院办公室都能乱搞,我快要疯了!她在睡我的男人呀!” “哼——”殷氏的双眸中露出几分不屑,“就算姓童的天天都跟陆医生搞在一起,以她的身份也只能当地下情妇!她母亲是妓女,陆医生这辈子最恨的大概就是妓女了吧?” 钟可欣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试探着问道:“奶娘肯定么?” 这有什么不能肯定的?陆屹楠的母亲就是妓女,这么多年来,他最厌恶的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大小姐放一万颗心,若是童谣能登堂入室,钟可情都能复活!”殷氏自信满满,却在不经意间打了个喷嚏,好像钟可情真的复活了似的。 钟可欣很快私下约见了《MTD》的主编,将车祸现场的视频递了过去。“这么多天你一直请假在家,版面都是实习生代做的,你就为了忙这些?”主编显然动了怒。原本就不太喜欢这个病恹恹的美编,留下她也是因为她妹妹的一再恳求,眼下 她那个可爱的妹妹突然去世,他又动了借机辞掉钟可欣的心思。 钟可欣微微勾唇:“主编,这可是特大独家。有了它,《MTD》第四季度的销量都不用担心了。” 主编愣了愣,拾起桌子上的碟,放在手里掂了掂,半信半疑地望向钟可欣,“真有这么大威力?” “有没有威力,主编仔细看看就知道了。”钟可欣帅气地起身,回眸笑道,“对了,我最近身体很不舒服,下面半个月,我继续请假。” “你……”主编气得伸出中指,直指着她的鼻尖。 钟可欣状似吃力地弯下腰,拨开主编的手指,淡然道:“批不批假,主编还是看完这碟片再说——” 第二天一早,安律师去找谢云批款项。 谢云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都决定了的事,还来问我做什么?”一个亿呀!这对谢家来说,虽然占不到家产的一百分之一,可对于季氏却可以解燃眉之急。谢云实在后悔,将自己的儿子培养得这么优秀,如果没有那个忤逆儿子,这会 儿他早就该把季氏那块大肥肉给吞下了!“不管您同不同意,谢少都会这么做。但谢少的意思的是,你们毕竟是父子,他希望您能够支持他。”安律师强自镇定地解释道。这些话不过是骗谢云签字罢了,如今也只 有谢云能让这一纸款项生效了。 “父子?”谢云的双眸中流露出些许异样的神采,那小子很久之前就闹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如今他愿意低头,他何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去。 “他当真承认我们是父子?”谢云有些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当然,这是谢医生亲口说的。”安律师郑重地点点头。 谢云的嘴角缓缓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微笑。到底是亲生儿子,他始终是为他而感到骄傲的。 “拿来。”谢云朝安律师伸出手。 安律师将要签字的文件推了过去,并将事先准备好的签字笔递给他。 谢云接过签字笔,刚要落笔,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一名保安突然破门而入,满脸惊慌地瞪着谢云,喘着气道:“谢总,不……不好了。少爷他……” 谢云的眉头一蹙,“什么事?说清楚!那小兔崽子又闹出什么大事了?先前是闪婚,难不成这一次又闪离了?” “不,不是。”保安低着头,手上捏着一份报纸,紧张得不敢说话。 安律师的掌心微微渗出冷汗,心中焦虑难安,该不会是谢先生出车祸的事曝光了吧? “谢总,这文件急着要,您先签字吧。”安律师催促道。 谢云不去理会那个保安,点了点头,伸手就去签字,可是落笔的时候,手腕处却是一阵刺骨地疼痛,就跟抽了筋似的,签字笔被甩出老远。 安律师急着去捡笔,那名保安已经拿着报纸来到谢云身边,哀痛地低下头去,道:“谢总,请节哀。” 安律师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眸,刚刚捡起来的水笔摔落到大理石地面上,砸得粉碎。谢云有些茫然地盯着报纸上的字眼,看着头版头条上倒在血泊中的谢舜名,脑袋一下子乱哄哄的一片,指着标题斥责道:“什么意思?什么叫车祸身亡?他现在明明跟静秋 两个人在国外度蜜月呢!这是哪家报纸,《MTD》是吧?帮我联系律师,我要告它,告到它倒闭为止!” 这些错误报导也不是一次两次,光他谢云自己就“被死”三次,当初他是很恼火的,这不是咒他早死么?如今连他儿子都要连带着被人诅咒,他受够了!保安慌忙抬起头道:“谢总,这件事好像不是假的。上现在流传着一个视频,视频是少爷的车被大卡车撞飞的场面,视频清晰度很高,不像是作假……想要澄清这件事, 我看必须要少爷本人出面才行!” “什么视频?播出来看看?”谢云眉头一皱,额头上隐隐写着担忧。安律师站在不远处,手足无措,握着文件的手,不断地颤抖着。对不起,少爷,最终也没能帮你完成最后一个心愿。现在想要谢总在这份协议上签字,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 保安赶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将手机调整到一早就下载的画面页,而后放大到最大化,在谢云面前播放。 视频的右下角写着告诉川云段监控,似乎在证实着这视频有据可依,并非凭空捏造出来的。 时间显示的正是那小子和关静秋出国注册的那天。被撞的那辆车是红色的,牌子有些辨识不轻,但谢云认识那辆车,那是谢舜名为数不多的性价比比较差的一辆车。车牌号也能对上,还没有往下来,谢云的心里已经渐渐 慌了。 等到那辆大卡车突然朝着红色的小轿车撞去,红色的轿车被逼向绿化带的时候,谢云怒斥一声:“胡闹!这一定是在胡闹!”他赤红着眼眸,突然回头瞪着安律师道:“你……去告诉他们,我儿子和儿媳妇现在在美国度蜜月,活得很好。什么车祸身亡?全都是《MTD》为了博眼球,捏造出来的假 象!” 安律师低着头,沉默不语。 谢云见他这幅模样,整个人颓然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少爷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事……”安律师喃喃出声,无奈地叹息。 “人呢?他人呢?”谢云不敢相信,非要见上一面。 “少爷怕被旁人看到他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一处墓地。”安律师颤抖着声音说。 “那他跟静秋注册结婚的事?” “是假的。为了避开媒体的视线,故意捏造出来的绯闻。”安律师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可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会儿大街小巷都该闹翻了吧……” “这么说,”谢云的嘴角挂着几分恨意,“阿名出事,跟姓季的那个丫头逃脱不了关系?” 安律师连忙摇头,“这……这事不能怪季小姐,少爷也是一直瞒着她的。”“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那丫头现在在家里头,好吃好喝,等着接收这一亿元款项,而我儿子却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墓地里……他妈的,我居然连他睡在哪一块墓地都不知 道?”谢云老泪纵横,暴跳如雷!再怎么冷漠,再怎么不关心,毕竟血浓于水,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怎么可能不心痛?况且,他的宝贝儿子是那样优秀! 眼见着谢云对季子墨的记恨越来越深,安律师心中惶恐不安。他曾经答应了谢先生,一定会护季小姐周全,眼下恐怕很难做到了。 好一会儿工夫,在保安的搀扶下,谢云这才从大理石制造的冰冷地面上爬起来,沉声道:“这一亿款项,季子墨休想拿到!至于季氏,我要它为我儿子陪葬!” “谢总,这……这并非少爷生前所期盼的。” 安律师试图说服谢云,不料谢云却朝着身侧的保安招了招手,冷斥道:“请安律师出去。从今天开始,你被解雇了。都护不住我儿子,留着你有什么用?” 他一声令下,安律师便被一个保安请了出去。从丧子的悲伤中解脱出来,谢云连忙给市长打了个电话,请求市长出面,阻断这一层消息,将谢舜名的死讯算作错误报导。他的儿子现在可千万不能死,眼下C市的一家地产公司正朝着A市进军,两家正处于白热化的竞争阶段,出不得半点差错。一旦谢舜名车祸身亡的消息被大肆传开,那他谢云就会被认为后继无人,谢氏股价难免会随之波 动。已经失掉了儿子,他不能丢失更多! 安排好这一层,谢云又立马给苏黎世那边拨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管家,称呼谢云为“老爷”。 “夫人,近来还好么?”谢云试探着问道。 唐颖离家多年,他一直没脸去见她。 管家的声音有些低沉:“一切都好,只是夫人每天都忙于拍摄,闲下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很少与旁人沟通,精神状态不太好。” “是么?”眼下这种情况,她不与外界沟通,其实是好事。她若是看到阿名车祸的消息,只怕会承受不住。 “是的。”“替我看好夫人,最近不要让她看新闻和杂志,最好也别让她和熟人见面。”谢云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道,“等我空了,会去瑞士接她回国。整年呆在国外也不是个办法 ,我们总归还是夫妻。” “是,老爷,我明白了。” 谢云这才稍稍安心地挂了电话。 他握着报纸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将那一张报纸撕得粉碎,扔得漫天飞舞。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猝然回过头,抢过保安手中的手机,指着屏幕上的那辆大卡车道:“司机找到了么?人呢?抓到了没有?” “还……还没有。”保安被他吼得战战兢兢,“警察局那边传来的消息,应该是肇事逃逸。但根据视频来看,卡车司机是故意撞向少爷的车的,也有可能是蓄意谋杀。” “蓄意谋杀”四个字在谢云的耳边炸开。他的儿子鲜少与人有瓜葛,究竟是谁这么狠的心,出手如此狠毒? “查出来!给你三天时间,把肇事司机带到我面前来!”谢云的双眸中燃烧着毒火,浑身都散发着戾气,“一定要抢在警察找到人之前,处理掉那个家伙!” 从谢家被赶出来的安律师,心神恍惚,当即拨通了关静秋的电话。 “嗯?安律师找我什么事?”关静秋根本没想到会接到他的电话。“关小姐,看一看今早的晨报吧,谢先生车祸的事,已经暴露了。谢先生最后一个心愿,我没办法替他完成了。”说罢,他挂了电话,目光迷惘地望着前方的车水马龙。他 不敢想象,谢先生一心想要保护的丫头听到真相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天是周末,钟可情原本在院子里给小麒麟喂奶,对着东边的方向,怀里的婴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怎么了?”那孩子哭得很凶,不论怎么哄都停歇不下来,“麒麟乖,麒麟不哭。” 这孩子大概是想念谢舜名了吧,钟可情这样想着。 张小蝶突然捏着一张报纸,飞奔到钟可情面前,面容严肃,双眸中隐隐含着泪光。她静默地注视着钟可情,却只字不语。 钟可情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诧异地扭过头,问她:“小蝶,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出什么事了么?是不是季子姗那个臭丫头又来捣乱了?” 张小蝶拼命摇头,蓄满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簌簌往下落。她哑着声音,低低喊道:“子墨小姐……” 钟可情的心底不由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每每张小蝶这样喊她,绝对有大事发生。 “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连谢校草的背叛和贺迟的欺骗,她都坦然接受了,还有什么事是她无法接受的呢。 “谢少爷……谢少爷……”张小蝶不停哽咽,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不分清。提到这个名字,钟可情的心骤然一紧,就好像被人扣住了喉头似的,呼吸困难。她收起脸上温和的笑意,一脸严肃道:“不是说过了么?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 ” 她的语音又狠又重,殊不知全都敲击在自己柔软的心口,针扎一般地疼。似是被她的语气所吓到,又好像是有感而发,怀里的小麒麟哭得比刚刚更凶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晶莹的泪珠带着最直白的情感,钟可情一惊,她实在没料到一个婴 儿能哭得这样撕心裂肺。 张小蝶和小麒麟,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在哭,钟可情被这种哀伤的气氛感染到,鼻头竟隐隐有些发酸。她的心情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去安慰哪一个。“小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张小蝶一边哭一边朝着钟可情走近,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小麒麟,而后又将夹在腋下的晨报递了过去,单手拍了拍钟可情的后背道:“小姐, 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要节哀。” 节哀?听到这两个字,钟可情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钟爸爸或者是钟妈妈出了什么事,但转念又一想,张小蝶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若真是钟爸爸和钟妈妈出了事,她又怎 么会让她节哀呢? 跟季子墨相关的人,无非是季老太太、季正刚和沈惠洁,他们三个都好好的。难道…… 钟可情的心忽的揪成一团,若真是她想象中的那样,那几日困扰她的难题就全都解开了。可她不想那样—— 晨报上谢舜名的名字格外刺眼,还没有看内容,钟可情却已经猜到了一二。 她的谢校草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出尔反尔的人,所以,他抛下她另娶他人,一定是有原因的,可钟可情万万都没有想到,那个原因居然如此惨烈! “谢氏集团继承人意外车祸,季子墨克死未婚夫!” 钟可情惊得将手中的报纸丢开一丈远,整个人颓然摔倒在青草地上。 像是为了应景,那孩子的哭声更大了,盖过了门前马路上的鸣笛声。 “小姐,子墨小姐,你一定要振作啊!”张小蝶死死咬着下唇,鼻音略重。 钟可情呆愣在地上,双目无神,就好似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她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眸,望着头顶黑沉沉的天空,薄唇紧抿,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一会儿功夫,不远处的梧桐树上掉下一片梧桐叶,刚巧落在她的脸上,遮住了她的视线。钟可情的背脊微微一震,这才中刹那间的沉眠中苏醒过来,跌跌绊绊地爬起,重新捡回报纸,将头条的内容又细细读了一遍,一口银牙咬得死死的,仿佛只要一松开,她 就没有办法活命了似的。“小姐,你若是伤心,就哭出来吧——”张小蝶心里头担忧得很,在一旁劝说着。听到谢舜名悔婚的消息时,她也恨不得狠狠给那个家伙几拳,替自家小姐出气,可是再看 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自责,换做是小姐本人,该有多么心痛啊! 钟可情目光呆滞地从地上站起来,将那份报纸四四方方地叠好,而后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怀里。对张小蝶怀中哭闹的麒麟不管不顾,只是静悄悄地一个人回了屋子。 她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上二楼的时候,一个不留神,险些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小心!”张小蝶悄悄跟在她身后,看得心惊胆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无处藏身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的背影一瞬间好似消瘦了许多,单薄地像一张纸,像折翼的蝴蝶,在半空中飘摇,给人一种随时坠落的柔弱感。 钟可情习惯性地推开房门,鞋子也没有来得及脱,倒头便钻进被子里,身子蜷缩成一团,在寂静的空间,瑟瑟发抖。 是假的,一定是假的。钟可情拼命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点入睡。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之后,她依然陪在谢舜名身边,他们可以在一个办公室里和平共处,哪怕他喜 欢使唤她,她也无所谓,心甘情愿地为他做所有事。明明盖了很厚的被子,可她的四肢却越来越冷。双脚缩在高跟鞋里,双腿顺着身子弓起,不知不觉中竟然抽起筋来,前脚掌和大拇指传来的痛感直入神经,令她无法忽视 ! 这不是梦! 若真的只是一场梦,她为什么会感觉到疼?胸口为什么会闷闷的,为什么浑身酸软无力,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刹那之间,钟可情的心寒彻。 她从胸口复又将那张报纸翻出来,反复地读,反复地读,直到深埋在心底的眼泪倾泻而出,她才明白,其实她还会为一个人哭。 版面上的那张照片,谢舜名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手机屏幕反复闪动着,分明在播出电话,可是电话另一端却无人接听…… 钟可情看到照片右下角的时间,心口像是被谁挖掉了一口肉似的,刺刺的,难受到了极点。 那个电话是打给她的吧? 可是那个时候,她的手机被盗,而她本人正疯狂地往流光医院赶,只为赶回去见那个根本就没有生病的贺迟! 她努力地回想着当日的种种,大脑一阵抽痛,再睁开眼的时候,她赤红的眼眸深处藏着更加沉重的自责。依照照片上的显示,谢舜名是那天早上在高速川云段出的事,而钟可情清楚地记得,那个时间点,她差一点就能看到事故现场了!为了能见贺迟“最后一面”,她让唐糖绕 道而行,以至于没能见到谢校草最后一面! 钟可情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恨过自己! 若不是她的自以为是,若不是她的痴傻好骗……她或许不会错过他。 若是重生之后的她,可以守本分,可以远离他,不认识他,不接触他,不和他订婚,他就不会出现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更不会出车祸! 女人的仇恨真是可怕,她们恨别人的时候拼尽全力,而恨自己的时候,则是拼了自己的命! 钟可情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她自己身上,就像报纸上写得那样,她命硬克夫,好像害死谢舜名的人就是她一样! 她伸手抚摸着那张破碎的容颜,泪水啪啦啦地打在他的脸上,他身上的鲜血就好像融化开来了似的,顺着报纸往下流。 钟可情盯着他的鼻尖喃喃自语:“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就这样死掉,还不肯告诉我真相……” “你有没有想过,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刹那,我很有可能会崩溃……”钟可情一边哭着,一边拍打着那张黑白照片,声嘶力竭。 好一会儿功夫,她从床榻上翻身下来。 狠厉的目光扫过床头,正巧看到了茶几上,那一盘水果中央摆放着的水果刀。 双眸之中寒光一闪,她伸手握住了那把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柔柔的划了两道,任由鲜血顺着苍白的肌肤往下流。 刺鼻的血腥味儿很快漫步了整个空间,钟可情仿佛听到身体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现在,你总算知道那把刀的好处了吧?” 钟可情心神一震,那人竟是季子墨。 在她的神智最为模糊的刹那,沉眠在她身体深处的季子墨,竟然在慢慢觉醒。 “可情表姐,鲜血从身体里流出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压在心头的痛楚突然间就减轻了?”季子墨用稚嫩地声音问她。 钟可情目光呆滞地点点头。正如季子墨说的那样,原本堵在心头的那一股怨气,都随着自己血液流走了。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季子墨声音轻灵,却令人深思,“我最相信的人背叛了我,我觉得自己都快无法呼吸了,所以,我才用刀子切开了血管……” 钟可情沉默不语,静静地听她说着。“可是,我和可情表姐不一样。我是一个病人,我不懂什么医术,我纯粹是为了让自己的心能够舒服一点才割开了手腕,我没有想到那么做,真的会死……”季子墨的声音里 藏了几分哀怨,“倘若我是可情表姐,倘若我一早就知道那么做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我就算心痛,也一定会继续忍着,因为这世上还有我珍爱的人,难道不是么?” 钟可情的背脊微微一震,已然混沌的眼眸又渐渐轻灵了起来。“可情表姐,我有多后悔,你知道么?”季子墨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因为后悔,我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我宁愿一辈子被封印在这具躯体里,我宁愿摆脱轮回,我也要在 这里静静地守候,看着我珍爱的人,安好。” 听她这样说着,钟可情的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惋惜来。那孩子确实是因为一时无知,才落得如此下场。 “可情表姐,你难道也想和我一样后悔么?”盯着她手腕处不断流出的鲜红血迹,季子墨焦急道,“还没有见到谢少的尸体,你这么快就要放弃么?” “我没有勇气去他的墓地见他。”钟可情颓然躺倒在床边上,幽幽地说。她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腕,心中隐约有些犹豫。 “那万一他还没有死呢?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谢少还没有死,万一他还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静悄悄地等待着你,你就这么死了,你难道不觉得可惜么?” 季子墨这一声叹息格外轻微,但却震颤地钟可情猛然回过神来。 是啊!不过是一篇报导,她连他的尸体都没有见到,就为此自杀?万一,他还好好的活着,那她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可情表姐,醒醒吧——”季子墨的声音越发的微弱,那一抹魂魄很快又陷入了沉眠,藏进她的内心深处。 瞪着血泊中的自己,钟可情浑身一震,用力按压住伤口,从床上跳坐起来,翻出药箱,进行了简单的包扎,而后拨打了120。 房门反锁着,张小蝶在门外敲了很多声,都得不到应承,就当她将小麒麟放下,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门锁嘎吱一声,悄然扭开。 张小蝶看到浑身是血的钟可情从房间里出来,顿时吓了一跳,盯着钟可情的手腕,神情慌乱道:“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能做傻事?” “不是做傻事,你误会了。”钟可情静静抬起头,一双眼眸平静如水,“想削个苹果吃,只是一不小心划伤了手而已。” 鲜红的血液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湿腻腻的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张小蝶左看右看都不觉得那伤口是“不小心”划开的,她紧张地上前,想要帮钟可情止血,这才发现钟可情自己已经做了紧急的止血措施。 “伤口这么大,得去医院处理一下才行。”张小蝶焦急道。 钟可情目光沉静,“别担心,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连救护车都叫了? 钟可情想做什么?张小蝶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小蝶读的不算少,学历与季子墨相当,可不知怎的,自打几个月前,她就觉得自己突然间跟不上季子墨的思维了!到了现在,季子墨做的一些事,她甚至有些无法理 解了。两个人的智商,像是在几个月之间,就拉开了一大截似的! 不过二十分钟时间,救护车就匆匆赶到。彼时,钟可情已经换上了一身男装,面上带着口罩,头顶带着鸭舌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瞥了一眼沙发上的小麒麟,对张小蝶吩咐道:“带上小麒麟一起走,这个 星期,我们恐怕都要在医院度过了。” “啊?”张小蝶完全没能理解钟可情的意思。不过是划伤,为什么要在医院呆一周啊? 钟可情朝她递过去一个眼神,张小蝶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不远处,一排排小轿车正朝着季家大宅的方向开来。 季家所处的地段虽然算不上郊区,但车辆并不算多,堵车这种事情还是前所未有的。可是眼下,左转第二个十字路口的地方就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了。 张小蝶联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晨报,恍然大悟道:“好的,小姐。”眼下这种情况,为了不被媒体围堵,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救护车脱身了吧?毕竟在A市的车辆系统中,救护车最大,包括警车在内,为了保证病人的安全,所有的车辆都必 须给救护车让行! 在媒体的簇拥中,乔装之后的钟可情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而作为看护人的张小蝶则紧跟在她身边,一道上了车。 抵达流光医院之后,救护人员对钟可情的伤口进行了消毒、止血和包扎,吩咐她留院观察两天,嘱咐张小蝶小心照看着,以防病人情绪不稳定,再次割腕。 张小蝶配合地点头。 等到医护人员离开,钟可情从病床上翻身下来,潜入心内科,找到自己的办公桌,换上白大褂,而后搭着电梯直接去了六楼。 贺迟的心脏移植手术虽然是假的,但在外界闹得沸沸扬扬,为了防止给流光医院的声誉带来不好的影响,他一直还住在加护病房,不与外界接触。 啪—— 钟可情大力推开病房大门,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他床头上,斥道:“谢少出车祸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是不是你为了阻止我们结婚,找人开车撞得他?”钟可情的目光中满是斥责和怨恨,心里头的痛楚一层层在空气中蔓延。 她目光清冷,但深沉的瞳仁里分明燃烧着点点燎原之火,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戾气。 一大清早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贺迟就懵了。 他们拆白党虽然是诈骗集团,但……存在的几十年来,做事一直讲究原则,杀人放火的事,是绝对不会沾上的。 他是想过要阻止谢舜名和季子墨结婚,可他贺迟再怎么混账,还不至于去杀人! “不是我。”贺迟目光定定地看向她的眼底,平静说道。尽管他知道,她不可能会再相信他。死者大过天,谢舜名死了,就占满了她的一颗心,他想要赢回来,何其困难? “怎样证明不是你?”钟可情的目光冷似利剑,言语间咄咄相逼,根本没有跟他任何退路。 她猛然朝前跨开一步,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在贺迟左侧胸腔的刀口上,沉声问道:“你以为你有不在场证明,我就不会怀疑你么?” 贺迟的伤口针扎一般疼痛,可胸口的那块软肉却像是被人捏碎掉了一般,变得毫无知觉。原来,她是这样不信任他。 贺迟不经意间嗤笑出声:“是啊,我根本不值得你信任。是我,就是我找人开车撞的,为了拆散你们,我不惜买凶杀人,弄死了自己的好兄弟!” 他那“爽朗”的笑声敲击在钟可情的心头,压抑得她无法呼吸。 贺迟深邃的瞳仁里流露出几分悲哀:“我承认了,你满意了么?这儿一个人都没有,你要不要杀了我,替他报仇?” 贺迟笑得坦然至极,但落在钟可情眼中,却极其刺目。她根本不想去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她恨透了眼前这个害死谢校草的人! “用这把刀。”贺迟将床头托盘里的水果刀递了过去,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心窝,笑道,“狠一点,就插这里!” 钟可情颤抖着手,接过那把匕首,对准了他的心窝,真的要刺下去。 刀尖触碰到他的伤口时,她手上的力道才渐渐减缓。她冷冷扯出,怒目瞪着贺迟:“想这么痛快的死,没门!”“不让我痛快的死?”贺迟勾了勾唇,落寞地笑,“听闻他最后是因为失血过多,挣扎了好久才死的。不如……”贺迟朝着钟可情伸出手腕,笑道,“你在这里切一刀,划开静 脉,亲眼看着我失血过多而死吧?” 钟可情握着匕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刀尖碰到他肌肤的刹那,背后猛然收到一股冲力! “疯了!你这个疯子!”唐糖不知是何时推门进来的,一把将钟可情推开,而后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将那玩意儿扔得老远。 钟可情冷冷望着她,淡漠地启唇:“来得正好,害得我不能见谢医生最后一面的人,正是你!” 唐糖心中一惊,陡然明白过来。她与贺迟对视一眼,便猜到钟可情知道了什么。“偷走我电话的人,也是你吧?”钟可情开门见山道。A市的治安一直很好,加之她对电子产品并不热衷,用的手机还是季子墨上学的时候用的旧款,很少有小偷能够瞧得上 眼。那样的手机居然在机场被偷,她原先就觉得怪,只是从机场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闲下来过,所以也没有刻意去追究。 唐糖咬牙不语。 贺迟抬起头,目光与钟可情相对,坦然道:“不关她的事,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为了得到你,我不惜想法设法地支开谢舜名,最后残忍地将他杀害——” “你!”钟可情气得双目喷火,不管不顾,随手抡起床头的花瓶,就朝着他的脑袋上砸去! 花瓶准确无误地落在贺迟的脑袋上,鲜血哗啦啦地往下流。 钟可情猛然怔住,她原以为他会躲开的……她完全没料到,心肠那样毒辣的一个人,竟然木讷地站在那里任由她折磨! 站在一边的唐糖也看得心惊,她慌忙捡起床头的毛巾,用力捂住了贺迟的伤口。“姓季的,你疯够了没有?”望着贺迟的伤口,唐糖终于心下不忍,扭过头来,与钟可情怒目相对,“谢舜名的死完全是意外!贺医生不过是想留下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杀人 放火!” “凭什么让我相信他。”看着贺迟流血,钟可情的心不是不痛的,只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季子墨,你公平一点好不好?”唐糖的双目瞪得通红,声音喊得嘶哑,“贺医生和谢医生都是人,你为什么那么在乎谢医生,却不管贺医生的死活?是贺医生先喜欢你的, 你一边和贺医生还在交往,另一边就一声不吭地跟谢医生出国注册,换做你是贺医生,你会是什么心情?” 钟可情被她呵斥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唐糖说得不错,与贺迟之间的关系,是她没有处理好。若换做她是贺迟,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他们二人结婚的。“谢医生过世了,我们也很伤心很惋惜,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贺医生头上!你这样对待贺医生,不过是为自己的寻求一丝解脱,因为在你内心深处,一直 都认为谢医生是因你而死的,难道不是么?”唐糖的话一针见血,切中钟可情的要害。“你爱谢医生,可谢医生却死在去机场的路上,你恨自己,但你又没有勇气陪他一起去死,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一个发泄对象,将你对自己的仇恨尽数转嫁给他!” 唐糖冷嗤一声,“季子墨,你要认清楚,你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懦弱的人!” 唐糖咄咄逼人,钟可情的面色越来越差。 头上挂了彩的贺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挣脱唐糖的束缚,对着她怒吼一声道:“你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插手!” “不……不用我插手?”唐糖禁不住冷嘲。 这时,钟可情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两步,而后静默转身,悄然走出了加护病房,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埋怨贺迟半句。 等到大门紧紧关上,唐糖这才松下一口气,对着病床上的贺迟怒斥道:“你疯了么?她拿着刀对着你,想要杀你呀,你居然不躲?” 贺迟微微眯起眼眸,目光迷离道:“当时如果我躲了,我就真的死定了!” “嗯?”唐糖哼了一声,略微不解地挑了挑眉。贺迟笃定地说:“她只是心里不服气,吓唬我而已。从她的眼神我看得出,她根本没有想过要真的动手。坏事的人是你,你不该那个时候闯进来,害得我的脑袋白白挨了这 一下。”唐糖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口,而后又气愤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我疯了才一心想着要救你!”她拿刀指着你的那一刹那,我恨不得只身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替你挡刀子, 你却在这里说着风凉话! 贺迟沉默不语,目光中竟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哀伤。 唐糖盯着他的双眸看得出神,怔怔问道:“其实,有没有那么一刹那,你真的想死在她的刀下?” 不言而喻。 唐糖一脚揣在床沿上:“你这个疯子!” 贺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来,丢到唐糖手中:“这是小墨的手机,找机会还回去吧,里面有姓谢的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贺迟当着唐糖的面,直接打开了语音信箱。 谢舜名低沉虚弱的声音传出来。 “法国是去不了了,我找到了更有价值的商业联姻,我和她会离开两三年,有什么事找我的律师商量吧。” 唐糖听完之后,面容煞得惨白,一把夺过手机,拔出手机卡,丢进了垃圾桶。“不能让她听到!”唐糖双拳紧握,“她若是听到了,心里头就真的放不下他了!谢医生这样维护她,就算是死都不肯告诉她真相,纵使她季子墨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一定会 对他死心塌地的!贺迟,你别糊涂了,我们不过是角色扮演,我们不是医生,医治不了她的心病!我们有自己的人生……” 贺迟静默不语。 等到唐糖离开之后,他才悄无声息地捡起了垃圾箱里的手机卡。 钟可情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张小蝶已经哄着麒麟睡着了,她紧张地握着手机,对钟可情道:“子墨小姐,季老太太已经来了二十几通电话了,你要不要给回过去……”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挂掉!”钟可情冷冷出声,眸光中藏着恨意。季老太太定然是发现小麒麟不见了,担心自己的一个亿落空,正急着找她呢!若是往日,钟可情或许会顺着她的意思出现。 可是今天,她偏偏不想。 她的心情糟透了,不能听到谢舜名的声音,她都无法安心。 钟可情立马夺过张小蝶的手机,拨通了关静秋的电话。 任由铃声响个不停,关静秋只是远远盯着手机屏幕看着。 “关小姐,接听吧。”得知消息曝光,安律师第一时间来到了关静秋的住所。 “媒体的电话,不如不接。”关静秋死死咬着下唇,这样的时候,依然不失风度,“无非就是为了追问谢少的死讯?或者想要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跟谢少结婚……” “或许是别人的电话呢?”“谁的?”关静秋语气中藏着不屑,“季子墨的么?若真是她的电话,我就更加不想接了!好不容易抢走了她的男人,现在才被发现一切都只是阿名为了保护她,在做戏而已 。这种事情传出去,我脸上无光。” 安律师低低叹了一口气,径自走过去,直接按掉了关机键:“不想接就挂掉吧,何必让人家一遍一遍地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那端响起机械的女音,钟可情握着手机的手臂颓然垂落下去。 “小姐,你……”张小蝶在一旁静静看着,发现钟可情的面色惨白到了极致。 钟可情沉默不语,只是独自走到躺椅边上,抱起熟睡的小麒麟,小心抱在怀里,低声喃喃着什么,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催眠自己。不过半天时间,谢舜名死亡的消息不胫而走,国内外杂志大肆宣扬,就连美国克利夫兰诊所胸腔外科的查尔斯教授都通过视频电话,联系流光医院,对此表示了深深地哀 悼。 为避开媒体,关静秋只身飞往法国。 狗仔队们便将炮火瞄向了这个事件的另一位女主角,季子墨。 然而他们在季家大宅门口蹲守几天几夜,也未有所获。 季老太太为了逼钟可情现身,不惜暴内幕消息给杂志社,说季子墨不但不在季家,还拐走了谢舜名的儿子谢麒麟。 这样的消息被爆出,各界对季子墨的猜测越来越多。 究竟是被抛弃的女人,还是想要偷偷保护的女人? 谢麒麟是不是她的儿子?未婚先孕? 有关季子墨和谢舜名,络上流传着他们之间各式各样的恋爱版本。 与此同时,谢云为夺回“孙子”,一边寻找着季子墨,一边寻找着谢舜名的尸体,试图为谢麒麟做亲子鉴定。自打谢舜名的死讯被曝光之后,流光医院的心内科瞬间冷清了下来,一整天都接不了几个病人。几个住院医师都被院长调去了急诊科帮忙,而稍有阅历的教授则自己做着 科研,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科室一趟。 钟可情、张小蝶两个人带着小麒麟藏在心内科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人发现。 可是三天过去之后,冰箱里的存粮都吃得差不多了,再不出去找食物,迟早会饿死。因为奶粉不够用,不过几天,小麒麟就明显清瘦了不少。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夜深人静的时候,钟可情突然回想起心外科办公室里婴儿的哭声,她眸中精光一闪,摁着张小蝶的手道:“我去一趟心外,如果十分钟内没能回来,就立刻报警!” “恩?”去心外为什么要报警?流光医院的心外科难道住着什么豺狼虎豹么?张小蝶还没能反应过来,钟可情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来心内的病人少之又少,但办公室旁边就是普通病房,人来人往地都要从心内的门口经过。 张小蝶担心小麒麟醒来后会哭,于是静静守着,寸步都不敢离开。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数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跑过……毕竟在流光医院呆过几年,钟可情对这里的物理构造特别清楚,什么地方有摄像头,什么地方人多眼杂,她都小心翼翼地盘算着。避开电梯,她从安全出口绕着爬上了楼 ,又从加护病房外头穿过,直通心外科。钟可情用谢舜名的电脑查过今天的日志,陆屹楠从早上九点开始,接连有两台手术,一台动脉导管未必缝合切断术,一台主动脉弓切除移植,虽然算不上极大的手术,但 费时费力,钟可情估摸着,他一个早上都会滞留在手术间。心胸外科虽然是医学技术的核心,但在院长看来,这是一个风险大,并且利润额很小的项目。比起整形科,随便在单眼皮上划上一刀,就能收入上万元,心外科引入的仪器费用就已经让这个科室入不敷出。再者,心外科接收的一般都是重大疾病的病人,治愈的概率不大,经常会引起医疗纠纷,医院赔多不赚。经过这一层考虑,医院分派 到心外科的住院医生、护士,以及教授级专家都少之又少,值班室没有医生值班,根本就是常有的事。 钟可情算准了时机,悄然潜入了心外科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静谧无声,钟可情踮着脚尖,朝着储物间的方向走去。 若是没有记错,那日童谣就是从这间储物间走出来的,而麒麟失踪的时候,她也是在储物间找到麒麟的。 鉴于陆屹楠对学术的狂热,钟可情脑海中有那么一个可怕的猜想,倘若她的猜想成立……那么,在那间储物间深处,必定曾经有无数个小孩逗留过—— 陆屹楠不可能放着一群婴儿的尸体用来做实验,他喜欢的是活体实验,那么,想要养活这些孩子,储物间里必定是藏着奶粉的。 翻开储物间靠墙的一个大纸箱,掀开纸箱顶层的泡沫,正如钟可情所料,这里藏着整整一大箱的奶粉。 钟可情粗略估计了一下,奶粉少了大概十几袋,若每个婴儿用来做实验的周期是半个月,那么已经牺牲掉的婴儿至少有三十多个了。 钟可情心惊不已,随手抱了一袋奶粉出来,塞入风衣里层,刚准备出门,她又折了回来。 看着满地乱成一团的泡沫,她担心被陆屹楠觉察出什么端倪来,连忙将箱子移回原地,并将那些泡沫重新塞好,恢复原貌。 正当她准备离开之时,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被人从未推开了。 钟可情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躲在储物间的暗处,动也不动。 透着门缝望过去,她隐约可以看见陆屹楠的侧脸。 天! 他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正当此时,一个小护士端了一个碟子进来,对着陆屹楠笑道:“陆医生,你的咖啡。” 陆屹楠抬了抬眉,目光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暖暖笑着说:“谢谢。”小护士当即被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所迷倒,紧接着谄媚道:“陆医生今天真厉害,这样两台复杂的手术,慕教授都要花上四五个小时,您居然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完成了,而且 还缝合得那样完美!您那哪是做手术,根本就是在搞艺术嘛!” 隔着一道墙,钟可情都听得心惊。 小护士口中的慕教授正是流光医院心外科资质最老的教授之一,他做手术一向讲究的就是快、狠、准,为了缩短病人痛苦的时间,“快”这个字,他掌握得恰到好处。 慕教授花四个小时完成的手术,陆屹楠只要一半时间就能完成? 钟可情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老天爷正要如他所愿,让他用那种卑鄙龌龊手段,登上医学的顶峰么? “哪里。我的技术根本不能跟慕教授相提并论。”陆屹楠谦虚道,“我不过是懂得勤能补拙的道理,练手的次数比较多罢了。” 钟可情扯了扯唇角。是的,他练手的次数确实很多,就连她这个曾经的女朋友,都被他用来练手了! 小护士跟着笑道:“我最喜欢像陆医生这样有上进心的男人了——” 钟可情听了,忍不住想吐。早先就知道大医院里的小护士,喜欢勾搭医生,可她们勾引人的手段未免也太低俗了吧? “有上进心的男人现在需要工作了,你……”陆屹楠看似轻松地笑了笑,下了逐客令。 “恩,急诊科那边忙着呢,我也该走了。”小护士很识趣儿的离开。钟可情原以为陆屹楠所谓的工作,只是用来支开小护士的借口。谁知,陆屹楠当真从抽屉里掏出一沓病历来,对着笔记本,仔仔细细地看着CT,小心翼翼地分析着病因, 以及需要手术的部位和注意点。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可情担心张小蝶真的报警。倘若惊动了警察局,那她明明没有被陆屹楠发现,却要被警察发现,那也太冤枉了。 焦急难安之际,大衣里层的奶粉滑落了出来,刚巧砸进了纸箱里,发出“啪嗒”一声巨响。 原本伏案写字的陆屹楠当即心神一震,低叱一声道:“谁?” 听到陆屹楠的声音,钟可情连忙屏住呼吸。 但恰当此时,储物柜里用来逗孩子的一只悠悠球滚落了出来,正巧砸在不锈钢的簸箕上,又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声音格外清脆,陆屹楠眉头一皱,连忙合上笔记本,握了桌子上的水果刀,朝着储物间走去。 钟可情四下张望,能逃走的地方只有一扇窗,可这里高达三楼,阳台下面又是水泥地面,一个不小心坠落的话,必定会头破血流,难保不横尸当场! 张小蝶和小麒麟还等着她回去,她可能不能做这种傻事。 “谁在里面?”陆屹楠声音清冷,带着几分淡淡的紧张。 他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钟可情无路可逃,干脆砰咚一声,朝着陆屹楠跪倒了下去:“陆医生,是我。” “季……季小姐?”储物间略显昏暗,陆屹楠接着门缝里洒出的光芒,隐隐看清了钟可情的脸。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警惕,问道:“季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一瞬间的工夫,钟可情的面色变了三遍,她愁苦着一张脸,双目之中泪水盈盈道:“陆医生,你帮帮我,我没有别处可以去了……” 她声音沙哑,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 陆屹楠这才想起来近几日报纸上报导的大事,挑着眉,疑惑问道:“是因为谢医生的事?” 钟可情拼命摇头,眼眸之中透着几分为难。陆屹楠见她这副表情,心底隐隐生出几分好来,“不是因为谢医生么?我都已经看过报纸了,这会儿各大媒体应该都在找你呢,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站出来把事情说清 楚,不就好了?” 钟可情薄唇紧抿,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快要渗出血来。“我没有办法解释清楚。”钟可情忽的向前挪了两步,紧紧抱住了陆屹楠的右腿,“陆医生,你帮帮我吧,我不想被媒体找到。谢云现在恨透了我,他若是知道我的下落,一 定会想尽办法折磨我,替他儿子报仇的!” 钟可情一双眼眸中含满泪水,显得楚楚可怜,“我不想死,我还很年轻。”“我为什么要帮你?”陆屹楠静静盯着她的眼眸,冰冷的视线里带着几分质疑,对她的突然出现存有芥蒂。毕竟,这个储物间里藏着这么多的秘密,进来容易,想要出去, 可没那么简单—— 钟可情不过急中生智想到的说辞,哪里知道他帮她还需要什么理由。 她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陆屹楠右手掌握着的水果刀,好一会儿工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沉着嗓音道:“就当是帮帮可情表姐。”“可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储物间的秘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提到钟可情的名字,陆屹楠浑身一震,刀削的侧脸上竟露出几分温柔来,映着昏暗的光线,他侧脸坚毅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便得愈发柔和起来。 “是,为了可情表姐,帮帮我吧。”钟可情咬牙,像是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什么怪的情愫,“可情表姐去世前曾经寄给我一封信……” “什么信?”陆屹楠目光一凛。钟可情轻灵的眼眸转了转,眨了眨眼睛道:“可情表姐去世之前曾经写信给我,嘱咐我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可以向陆医生求救。可情表姐说,您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她不在 的时候,陆医生就可以代表她。” 尽管是违心的话,但钟可情为了活命,双眸之中展露出无限的真诚。“她当真这么说?”陆屹楠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怪异,漆黑的瞳仁里竟藏着几分期许。钟可情不觉皱眉,她有些无法理解陆屹楠了,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了,他还会在乎她怎 么看待他么?他现在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那封信上有没有写什么其他内容么? 见钟可情迟迟不回话,陆屹楠突然伸手摁了墙上的电源开关,白炽灯应声而亮,原本藏在黑暗之中的钟可情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 “她真的说我可以代表她?”陆屹楠并没有去关心被翻乱的纸箱,而是继续逼问钟可情。钟可情依然规规矩矩地跪在他面前,郑重地点点头道:“是!可情表姐是这么说的。那封信有些旧了,看日期是四年前寄到我学校的,那时候我因为……所以休学了,直到 前不久故地重游,才收到这封信。” 四年前…… 陆屹楠听了,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谋划着对可情动手的。 “那时候陆医生应该买了戒指吧。”钟可情眼眸微微眯起,“陆医生偷偷藏着,可惜可情表姐一早就觉察到了。我很好,陆医生是怎么向可情表姐求婚的?” 说到那枚戒指,钟可情内心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仍旧装得若无其事。 四年前,陆屹楠确实拉着钟可情的手,一起去逛了商场,选了店里限量版的戒指,象征独一无二。 陆屹楠当时信誓旦旦地对她说,要许诺她一个永生难忘地求婚仪式,可是一转眼,她就看到姐姐钟可欣戴着那枚熟悉的钻戒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那可是限量版的钻戒,独一无二的,差点儿没闪瞎她的眼睛! 至于那所谓的求婚,直到她被他囚在地下室三年,也没见着影子。令钟可情讶异的是,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陆屹楠的面上没有露出半点尴尬的神色,反倒是思绪飘得渺远,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求婚么?是一场很难忘的记忆呢。”唯 一的遗憾是,戒指丢了,女主角未能到场。 “可情在信中还写了什么?”陆屹楠突然对这样的“季子墨”表现出无限的兴趣。 钟可情并不知道,她在无意间握住了他的心,虽然因为仇恨而放开,但留在他心上的痕迹却依然清晰。 “陆医生这么在乎可情表姐,她在天上一定会看着你的。”钟可情目光定定地说。 陆屹楠静默不语,忽的弯下身子,将跪在地上的钟可情扶了起来,拉她到外面的沙发上坐下,“别提可情了,说说看,要我怎么帮你。” 钟可情透过窗户,看到门外紧张着急的张小蝶。她趁着陆屹楠失神之际,朝着张小蝶摇了摇头,示意她平安无事。 张小蝶这才安心走开。“谢医生如今生死不明,我无路可走,回心内已经不可能。陆医生如果不介意,可以将我留在你身边帮你的忙……”钟可情想了想,眸子微微一动,又补充道,“做什么事都 可以,只要我力所能及。” 陆屹楠盯着她的视线了愣了几秒,忽然温柔地笑出声来:“说得这么见外做什么。你既然是可情的表妹,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 “陆医生悄悄将我留在心外就好,请不要让外人知道。”钟可情露出万分无奈的表情,“大家都在找我,这个时候,我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呵呵…… 这样的话,钟可情被囚禁在地下室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如今从季子墨的嘴巴里说出来,虽然语境变了,但味道却一点不差,站在一旁的陆屹楠都跟着猛然一怔。 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想要从她那双神情复杂的眸子里读出些什么。男朋友是贺迟,未婚夫是谢舜名,作为季家的掌上明珠,却从小患有忧郁症,陆屹楠原先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此。可是,眼前这个季子墨,哪里有半点患有忧郁症或者是自 闭症的症状,她看上去正常极了,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求生欲望。 不过是淡淡地一撇,陆屹楠就发现,季子墨身上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这种人在眼前,却摸不透心的感觉,陆屹楠不是第一次有,季子墨身上藏着和钟可情相近的气质,他从见她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嗅出了些许端倪。 “留在心外么?”陆屹楠的唇角勾了勾,“可以,没有问题。” 说着,他便朝钟可情伸出了手。 钟可情有些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不等她反应过来,陆屹楠径自向前一步,大掌猛然扣住了她的小手,而后将她小巧的脑袋塞进了怀里,护着她,往门外走。 “留在心外当然没问题,但是办公室这边人多眼杂,去我的实验室呆着,会安全很多。”他一边解释,一边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钟可情的脑袋直顶着他那硬邦邦的胸膛,隔着白衬衫,他灼热的体温映射到她的脸上。没料到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钟可情脑袋一哄,整个人都懵掉了。青柠的馨香透过一层层衣裳,萦绕在鼻尖。倘若扣去中间的六年,回到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她依约能 够记得当时的欣喜。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没有谢校草,没有钟可欣和童谣的介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此刻紧紧相依的这个人还陪在她身边? 陆屹楠的实验室跨过一个走廊就到,钟可情对此熟悉无比。因为,几个月前的换心手术,就是在这里模拟的。 陆屹楠将躺在病床上的她推入他的实验室,给她打了镇定剂,让她安静地坐在一边,静悄悄地看着他为两只野猫做换心实验。 野猫的心脏突突直跳,明明还没有被挖心,钟可情就已经觉得自己的左侧胸腔空掉了一块。 看着实验室里熟悉的布局,钟可情对陆屹楠的恨意腾得直上心头,她咬着牙,强自镇定地对陆屹楠鞠了一躬,道:“陆医生,谢谢你的收留。” 陆屹楠漫不经心地丢了一把钥匙给她。 “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轻易出实验室。” 说罢,他便悄然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心外办公室里,童谣已经抱着两个婴儿来等候。 见陆屹楠进来,她一脸紧张地看向对方,焦急道:“存放奶粉的纸箱被人翻动过……” 陆屹楠朝着储物间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看似满不在乎道:“你想多了,今天根本没人来过这里。” “真的没有吗?”童谣心中升起疑惑,“这几天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似的。”陆屹楠眉梢微微挑起,像是打定了注意要包庇“季子墨”,于是淡然解释道:“确实没有。那箱子是我移动的,你别太紧张。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去多找些孩子来 !”听了陆屹楠的话,童谣的脸上当即露出为难之色,“因为我们盗用婴儿做实验的缘故,医院里初生婴儿成活的概率降低了不少,很多孕妇选择了市人医,流光的妇产科,这 个月出生的婴儿不过百位,中下层工人家庭的孩子只有十来个,其中A型血的只有两个。屹楠,你还要实验多久,我怕我撑不下去了!” 富人的孩子不能动,权贵家庭的孩子不能动……童谣陷入了深深的苦恼,每个月能够献给陆屹楠的胎儿越来越少了。 陆屹楠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实验还没有成功,继续帮我找婴儿。早产的、难产的、胎位不正的,统统以死婴上报!”陆屹楠的实验室很宽敞,除了一些仪器摆设,最里头还有一张大圆床。这大概是钟可情见过的最豪华的实验室了,因为院长其人一向是极为小气的。舍得花大价钱留住陆 屹楠,可见陆屹楠在心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钟可情的嘴角不觉扯了扯:踩在的恋人的尸体上,建立出来的财富,果然是不同凡响的。 陆屹楠每天都会给钟可情送饭菜过来,钟可情总是当着他的面吃得很夸张,狼吞虎咽的,好像好几天都没有吃过饭似的。 陆屹楠回想起被翻乱储物间,暖暖一笑,问道:“那天,你是在找食物?” “恩?”钟可情怔怔抬起头,一双忽闪忽闪的清眸显得无比天真,“恩。” “呵……”陆屹楠忍不住低笑出声。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前斯文无比的季大小姐,吃起饭来,竟然会是这种不顾形象的呆萌模样。 钟可情根本不理他,继续拼命扒着碗里的饭。 “慢点吃。”陆屹楠不自觉伸出手来,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 原以为她会收敛一些,却不料她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呆愣着张嘴问道:“陆医生,这盒饭还有么?一份不够我吃……” 陆屹楠无奈地耸了耸肩,起身道:“你慢慢吃,我去食堂再打一份。” “恩。”钟可情沉声应道。 等到陆屹楠走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陆屹楠叫住:“陆医生,我渴——” 陆屹楠这才想起来他忘了买水,实验室里的水都是不能喝的。 “想喝什么,我出去买。” 钟可情眨了眨眼睛,嘟着嘴唇道:“牛奶。晚上不喝牛奶,我睡不着觉。” “好。” 大门关上的刹那,钟可情卸下季子墨那张稚嫩的面具,唇角缓缓勾起,目光透亮无比。这样一来,张小蝶的饭和小麒麟的奶水就都有了! 待到陆屹楠下了夜班之后,钟可情才悄悄地从寂静无人的实验室里跑出来,给楼下的张小蝶送去食物。张小蝶也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报纸,紧张焦急地望着钟可情道:“子墨小姐,谢总已经在发布会上喊话了,季老太太若是三天不交出你来,季氏就死定了!现在全家人都在为 季氏担心,我们难道真的要躲在这个地方一辈子么……” 钟可情咬着唇,声音喑哑道:“将我逼到这样的绝境,如果……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出来救我的吧?” 张小蝶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钟可情亲眼瞧见谢舜名的尸体,始终是对他抱有希望的。于是她朝着张小蝶笃定地点头:“既然限定的时间是三天,那我们就等到第七十二个小时的第五十九秒,不到最后 一刻,我都不会露面的!” 就在这个时候,张小蝶的电话突然响起。 她盯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许久,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那端,关静秋显得很不耐烦,怒声道:“让姓季的听电话!” 她的声音很大,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风度,隔了两步的距离,钟可情甚至能听到她在说什么。钟可情目光一凛,心猛然揪起,直觉告诉她,关静秋一定知道谢舜名现在在什么地方。她一把夺过电话,压低了声音道:“我接电话了,你也让谢医生接电话,我要听听他 的声音……”关静秋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她哪里知道谢舜名现在人在哪里,她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美国那边到现在都没有确切的消息传过来,她比钟可情更加紧张难安!她依 约可以记得见谢舜名最后一面的时候,他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因为天生凝血因子匮乏,血液不同于旁人那边浓稠,就跟红墨水似的,哗啦啦地往外涌……“他死了。”关静秋不想多说些什么,“临死之前最后拜托我的事,就是保护你周全。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已经安排好了人,送你出国避一避。谢云的出身可没你想象的 那么干净,你害死了他的宝贝儿子,只要你一现身,道儿上的朋友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之后送到他面前的!” “他死了?我不信!”钟可情咬牙,声音哽咽。 “信不信由你!”关静秋语气不善,“总之,听我的话,没有我的吩咐,千万别现身,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如果……”钟可情眸光一动,沉声问道,“如果我自己去找谢云,谢医生会不会回来我身边?他既然这样担心我的死活,就亲手来保护我啊!”关静秋一听,心下当即一沉,忍不住对着电话斥责道:“季子墨,你这个疯子,你以为一个已经沉眠地下的人会突然出现救你么?如果他还活着,他为什么要将你托付给我 ?你别傻了,千万别做傻事,否则我没脸见他!” “那我们就赌赌看——”钟可情的眸光笃定无比。她就是要以身试险,就是要逼他出来……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疯了疯了!”关静秋气得直跺脚。 “关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转告他,两天后我会去谢家向谢伯伯认错的。”钟可情镇定无比地说。 “拜托,千万别……”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救活啊! 关静秋一句话还没说完,钟可情这边就掐断了电话。 张小蝶听得惊心,“小姐,我并不知道外面居然这么危险……这就是你带着我们躲到这里来的原因么?小姐,季家倒了就倒了,你千万别做傻事——” 钟可情轻哼了一声,眸光透亮:“不,我一定要去见谢云,不过绝不是为了救季氏!” 童谣是在两天后发现陆屹楠实验室的秘密的。 陆屹楠送完饭出门的时候,正巧被童谣逮了个正着,强行将他拉去了心外办公室。 “屹楠,你居然背着我收留那个女人……”童谣有些哭笑不得,“外头找她都找疯了,不止是媒体,黑白两道都死死盯着呢。你这个时候是犯什么傻,要冒险收留她!” 陆屹楠眉头一皱,仿佛听到了什么刺耳的词,冷哼道:“不是女人,是女孩。才不过十六岁而已。”“你倒是调查得很清楚……”童谣冷不丁道,“既然知道她十六岁,必定知道她不够法定结婚年龄,跟谢医生出国注册的事。谢医生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事,她就是扫把 星,留她在身边本就是不明智的!” “谢舜名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事?你亲眼看了么?”陆屹楠的视线中透着几分不屑。 “这倒没有,可是外界传得沸沸扬扬——” “传得沸沸扬扬你就信了?”陆屹楠面目冷峻,“谣谣,你从前可不是这么愚蠢的女人。” “你……”童谣被他一句话堵住。“谢舜名死没死,我还不敢肯定。”陆屹楠说着,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他若是死了,我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若是没死,我得尽早想办法把他弄死才对,听说……他在美国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曾经成功为一对亲兄弟做过换心手术,眼下等着做心脏移植的病人那么多,万一流光开了这项手术,他谢舜名一定会担当主刀,那我这么多年的努 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就连可情……都白白牺牲了。” 提到钟可情,童谣的面色很不好,沉默不语。 陆屹楠又接着道:“万一谢舜名没死,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季子墨,将季子墨留在身边,可以随时掌控谢舜名的动向,何乐而不为?” “谢医生……他似乎没有得罪过你。”童谣的心底隐隐有些惊慌,她觉得面前的陆屹楠好陌生。“可情也没有得罪过你啊!”陆屹楠目光一狠,咄咄相逼,“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弄死了她!我为了我的前途,连女朋友、未婚妻都牺牲了,再弄死一个无关紧要的谢 舜名,又算得了什么?” 陆屹楠视线冰冷,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视人命为无物。童谣咬牙捂住了嘴,无话可说。人到高处,野心确实会越来越大,原本透亮的红心也会渐渐变得阴沉黑暗。陆屹楠说的不错,当初她确实是为了“妇产科主任”这个位置, 才会一时心狠,对钟可情下了毒手。 “我还有两台手术要做,你自便。”陆屹楠面无表情地离开,对童谣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 等到陆屹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童谣的目光不经意间朝着储物间扫了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精神一震,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彼时,张小蝶刚巧从钟可情这边取了食物离开。 童谣盯着张小蝶的背影许久,眉头一蹙,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啪得一声,猛然推开实验室的大门。 钟可情神情一怔,完全没料到童谣会出现在这里。 “季小姐,别来无恙。”童谣薄唇轻启,挑衅似的说道。 钟可情强自镇定,缓缓笑道:“童医生也是,别来无恙。” “住得还习惯么?”童谣握紧了身侧的烧杯,摇着里面的蓝色液体,在钟可情面前晃了晃。她语气阴阳怪气,让钟可情听了,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多亏陆医生照顾,一切都好。”钟可情淡然相对。 照顾……童谣听到这个字就来气。她跟陆屹楠亲密到连床都上过了,可是陆屹楠却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她。她季子墨算个什么东西,跟屹楠相见能有几面,屹楠居然天天一日三餐 为她送饭,“照顾”得她无微不至! “我们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吧!”童谣唇角一扯,手上的烧杯重重砸在桌面上,里面的蔚蓝色液体也跟着倾泻出来。 钟可情故作无辜状:“童医生……你是什么意思?” “储物间的东西是你翻乱的吧?”童谣毫不避讳地问道。 “我只是进去找食物,陆医生是知道的——”钟可情怯生生说道。 “什么食物?你这么大一个人需要喝奶粉么?”童谣目光一狠,“当然不用!但是,谢舜名的儿子需要!婴儿肯定需要靠奶粉过活的……” 钟可情的双手在身侧渐渐握紧成拳。见童谣这架势,她分明是猜到了。 “什么奶粉?什么婴儿……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啊!”钟可情满面愁苦。“呵……”童谣轻笑一声,目光死死盯着她吃完的那些饭菜,“我听说你每晚都要喝一杯牛奶才能入睡,我倒是很好,屹楠帮你买了那么多牛奶,可为什么我连一只牛奶瓶 都没瞧见,难不成你喝完牛奶之后,连着瓶子一起吃掉了么?” 牛奶都送去给小麒麟喝了,钟可情一时大意,倒忘记了要把空牛奶瓶拿回来。“偌大的一个流光医院,你为什么不去妇产科找奶粉,偏偏跑来这个不可能会有奶粉的心外科呢?”不等钟可情开口,童谣又咄咄相逼,“比起那些失踪的牛奶瓶,我对此更 加好!” “因为,那天晚上,你什么都看到了。”童谣满不在乎地笑了,“你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你看到了心外科的婴儿,你甚至还发现了储物间的秘密,对不对?” “童医生,你在说些什么?”钟可情连忙摇头,“什么婴儿?储物间里有什么秘密?我完全听不懂你的话。”“你不承认?”童谣淡然挑眉,一把夺过她手中握着的实验室的钥匙,笑道,“不承认也没有关系,现在就当我告诉你那个秘密了。你乖乖在这里呆着,等着屹楠做完手术回 来,我们当面对质!” “好,静候了。”钟可情缓缓启唇,面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当着童谣的面,她径自掏出张小蝶的手机来,镇定万分地上,登陆谢舜名的公司内账户,查到谢云的电话号码,而后播了过去。 “喂,谢伯伯,是我。”钟可情一边接了电话,一边挑眉望向童谣。 童谣心中猛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她:“你……你做什么?” 钟可情悄然捂住了电话,转身对童谣道:“关于储物间的秘密,我还真不知道。童医生既然这么大方地说出来,不妨让更多的人来探一探,如何?” “喂,谢伯伯,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我么?”钟可情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那端道,“我就在流光医院心外科的实验室里。” 说罢,她迅速挂了电话,不给对方一点反应的机会。 “你疯了么?”童谣怒目圆瞪,“谢云如果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但是我如果被谢云带走了,陆医生也一定不会原谅你的!”钟可情笃定地说,“因为知道我藏身地点的人,只有你。陆医生一定会认为是你向谢云放了消息……” “你!”童谣气得双手握拳,恨不得朝着钟可情招呼去。 钟可情毫不客气地回以一笑,“童医生,原本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碍不着谁的事。可你故意找茬儿,我若是难逃一死,也绝不会让你独活!” 童谣面色涨得通红。 钟可情见状,接着道:“知道陆医生为什么这么在乎我么?不惜冒着泄露秘密的危险,也要护我周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童谣死死咬着下唇,似要咬出血来。这正是令她困扰的地方,她不明白,为什么陆屹楠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和风险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因为可情表姐。”钟可情用冰冷的视线逼视着童谣,“因为从我这里,他可以听到关于可情表姐的只言片语。” 童谣的面色当即煞得惨白。 “怎么?提到可情表姐,童医生好像很害怕似的。你们不是天生的好姐妹,从小好到大的死党闺蜜么?”钟可情声音一沉,“童医生怎么好像很不喜欢可情表姐似的?” “你……你不好胡说!”童谣略表心虚,额上渐渐渗透出薄薄的一层汗水。 “我胡说了么?”钟可情咬牙,目光一狠,“童医生喜欢陆医生,但偏偏可情表姐是陆医生的女朋友,所以你嫉恨她,打从骨子里嫉恨她!恨不得她早点死!” 钟可情字字掷地有声,咄咄逼人,以至于童谣的面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真是可惜。”钟可情嘟着嘴,故意朝着童谣眨了眨眼睛,笑道,“可情表姐虽然被你害死了,但陆医生最喜欢的人还是她。因为她的关系,陆医生对我格外照顾呢——” “闭嘴!你给我闭嘴!”童谣终于被钟可情激怒,“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将你赶出流光医院,丢到媒体面前去!”“是么?”钟可情目光死死地盯着童谣身后,刚刚赶到的陆屹楠,又对着童谣问道,“童医生确定要将我赶出流光医院么?我一旦出去,一定会被道儿上的人追砍的,童医生 ,你就那么恨我么?我从来没有得罪过童医生呀……” “恨!毫无理由地恨!”童谣毫不客气地说。她上前一步,试图去抓钟可情的手,将她往门外拉,却被一只大掌突然架住! 陆屹楠深沉气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反手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在了童谣脸上,对着她斥责道:“我说过,不许你动她!” “屹楠,你……你打我……”童谣捂着脸,双眸之中露出憎恨的光芒,“不过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女人,你竟然打我!我就是现在把她交给媒体又怎么了?” 陆屹楠猛然出手,紧紧扣住了她的双肩,将她摁到门框上,低声吼道:“不是不相关的女人!她是可情的表妹,可情最疼爱的小表妹!” 童谣被他吼得瑟瑟颤抖,倚着门框而立的双腿不觉曲起,软趴趴的,像是站不住了似的。钟可情见状,当即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叹了口气道:“陆医生,你别怪童医生,我本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留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到时若是连累了你,我心里也过 意不去……” “是可情拜托的事,我愿意被连累!”陆屹楠沉着以对,面无表情,叫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算了……来不及了……”钟可情忽的耸了耸肩,面上露出几分坦然来。 “什么意思?”陆屹楠眉头一蹙,隐约觉得外头好像有什么动静。 钟可情故意朝着童谣看了一眼:“陆医生问童医生就知道了。这会儿,谢伯伯的人应该已经在门外守着了,就算陆医生想要护着我,也护不住了——”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在陆屹楠听起来,仿佛向谢云高密的人是童谣似的。 不等陆屹楠反应,实验室的大门便砰砰砰地发出几声巨响。 “开门!季子墨,开门!”这声音中怒气十足,低沉而沙哑,很明显是谢云。 陆屹楠当即神情一震,难以置信地瞪着童谣斥道:“是你喊谢云过来的?你疯了么?这实验室里……” “不,不是……” 童谣刚要解释,就被钟可情打断,她楚楚可怜地说道:“陆医生,我不会怪童医生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你!你……”童谣被钟可情气得说不出话来。当然,钟可情根本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颤着声音对陆屹楠道:“陆医生,童医生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理解。相信……可情表姐在天上看着,也不会怪罪她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颠倒是非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她越是这样退让,陆屹楠对童谣的记恨便越深。 钟可情握住了门把手,陆屹楠横出一只手臂来,将她拦住:“别出去……谢云,不会放过你的。” 钟可情转身,朝着她恍惚一笑:“我也不想连累陆医生和童医生。” 她说着,在陆屹楠惭愧的目光中,打开了门。 谢云就站在门外,比起从前仿佛憔悴了许多,见到钟可情的刹那,双目之中似要喷出火来,厉声斥责道:“躲了这么久,你总算是现身了!我孙子呢?” 钟可情缓缓一笑:“谢总想要见孙子,总得让我先见见你儿子吧。” 钟可情原以为谢云必定知道谢舜名的所在,谁知道对方竟眉头一皱,露出一脸茫然来。 关静秋似乎也是得了消息过来的,她就站在距离谢云不远的楼道口,满脸着急地望着钟可情。 钟可情的心情坦然至极,与她相视一笑。 “撞上了!谢云已经撞上季子墨了!”关静秋给安律师拨了电话。 安律师那头似乎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着急了,安慰似地说道:“救场的人已经赶去流光医院了,能不能来得及……就看季子墨的造化了!” “什么人?”关静秋微微一震。 安律师的声音里带着些捉摸不透的情绪:“见了,你就知道了。” 钟可情静静注视着谢云,医院外头全都被媒体围堵着,她深知,谢云就算想要她偿命,也绝对不会在这里动手。 谢云怒眉一挑,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我不杀你,但是我可以毁了你!” 他身侧的一名身穿黑西装的保镖站出来,握了一把匕首递给谢云。谢云拔开匕首,将锋利到泛着寒光的刀锋抵在了钟可情的侧脸上:“我儿子一定是被这张脸蛋迷惑了,以至于……现在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或许,毁了你这张脸,我儿子 的尸体就能找到了——” 谢云的言语中带着仇恨,他本非善类,此刻更是尽显嚣张。 钟可情咬牙,横着脑袋,这脸颊送了过去。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她打那个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活……如果谢舜名不能活着回来,她还要这副皮囊做什么? 谢云看到她脸上那种无畏无惧的表情,心里更是愤怒难当,手上微微用力,刀尖便在她的眼角下方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点点鲜红色的血珠浸透出来。 一侧的陆屹楠见了,对童谣的所作所为更是憎恶,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微微一动,竟是在为眼前的少女担忧。 “谢少,是谢少——” 恰当此时,门外的媒体泉涌而上,爆发出热烈的嘈杂声,震得原本安静异常的医院都无法正常运作了。 “谢少回来了!谢少没有死——” 屋外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钟可情隐约听到了什么,轻灵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根本不管面前的刀刃,伸着头,努力朝着远处看去。 谢云也不知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懵掉了,握着匕首的手就停在钟可情面前,动也不动。 远远的,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高大身影朝着这边走过来。 依约是一米八五的个子,高瘦颀长的身姿,走到近处的时候,俊秀的五官越来越清晰,终于和钟可情脑海中的人像完全重合起来。 钟可情的心禁不住地颤抖。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死,我记得;他生,我心动到惶然。 “父亲。”走到身边的时候,谢舜名忽的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了那把匕首,根本不顾刀锋的锋利,任由刀刃划伤他的五指。 谢云背脊一颤,握着匕首的手臂微微一抖,哐当一声,刀刃便摔在了地上。 他缓缓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颤着声音道:“你不是已经……已经……”谢舜名转身,目光很快瞥见了楼道口的关静秋,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挽着她的手臂,走到谢云面前:“父亲,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为我突然结婚的事,生气么?”他说 着,将关静秋推到谢云面前,笑道,“静秋不是您最中意的儿媳妇么?我们结婚,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关静秋也不知道这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已经“死掉”的人,怎么能突然活过来,还完好无缺地站在她面前,挽着她的手,向着各大媒体解释道:“这就是我的妻 子,关静秋。我们上周刚刚在法国注册,请祝福我们。” 谢舜名的突然出现不但打破了“谢氏继承人车祸身亡,季子墨克死未婚夫”的传言,更加向大家证实了他与关静秋出国闪婚的消息,这令各大媒体,一时间都难以消化。 谢舜名的车祸死亡视频简直就像是一场恶作剧,而发布这段视频以及他死亡消息的《MTD》杂志更是自砸招牌,一时间陷入各界舆论之中。 钟可情瘫坐在地上,刚刚从谢舜名未死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又陷入另一种毫无源头的恐慌。 谢舜名真的和关静秋注册了? 既然他们真的注册了,他为什么不早点澄清这个消息,偏偏要等到谢云将她逼向死路的时候,他才突然出现? 他是故意要玩弄她么?谢舜名与关静秋当着媒体的面,两人甜蜜拥抱了好久,他才渐渐松开关静秋的手,目光诧异地注视着瘫坐在地上的钟可情。当着众人的面,他弯下身子,从腰间掏出一块 手帕来,递到钟可情面前,笑道:“姑娘,你流血了。” 钟可情活过的二十六年里,一直以为姑娘是对一群充满朝气的年轻女孩子的亲昵称呼,只有此刻才觉得“姑娘”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 钟可情强自镇定地接过她的手帕,看向谢舜名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多谢。” 谢舜名略显诧异地皱了皱眉,那小姐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敌意……为什么呢?明明是他救了她呀—— 钟可情气愤他的冷淡和无常,不顾忌谢云还在场,就硬生生将谢舜名扯进了实验室,啪得一声重重关上实验室的大门,将他抵在门框上,斥道:“跟我装失忆是么?” 谢舜名的表情带着几分无奈,好像真的不认识钟可情似的。“OK,你可以继续装失忆!你不认识季子墨不要紧,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钟可情深吸一口气,双手一勾,搭上了对方的脖颈,脚尖微微踮起,温软薄薄的 两片唇瓣便于对方的薄唇紧密相贴。 谢舜名眉心拧成一团,伸手想要将她推开,想要告诉她,她认错了人。 钟可情忽的松开口,又道:“我是钟可情。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我是怎么偷吻你的……你一定不知道吧!我现在就重新给你示范一遍!”对方听到“钟可情”三个字的刹那,背脊明显一僵,握着钟可情双肩的手,猝然垂落了下来,一双狭长曼妙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质疑之中还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兴趣。可 情十五年前的吻……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呢。“首先,我在你的饮料里加了一些……能让你很快入睡的药物。”钟可情一边解释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抚下他的眼睛,用一种类似于催眠的语调道,“你睡着了,睡得很 香……你甚至望了回家,就睡在我的房间里。” 钟可情动情地撩了撩他细密的睫毛:“我就这么玩弄着你的眼睫毛,盯着你的侧脸看,越来越觉得……应该想一个办法,把谢校草变成我一个人的谢校草。” “你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但是两片唇瓣却总是动来动去,让人觉得咬上一口,一定像果冻一样可口——”钟可情一边回忆着,一边朝着谢舜名的唇边咬去! “怎么样?想起来了么?第二天早上,你在我的床上醒来,还被我爸妈逮了个正着!” 谢舜名微微一震,心里头升起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那一天……是他唯一一次被人算计,第二天起来唇角起了泡,他还以为是上了火,哪里知道是被这个丫头给咬破的!“怎么不说话,上回我跟你说我是钟可情的时候,你也不说话!你倒是给我个谱,你信还是不信?”钟可情瞪红了眼眸,“你要是信,就立刻出去向媒体澄清,你老婆是我, 你与关静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吻到你相信为止!” 活了二十多年,钟可情这次是豁出去了! 经历了他的假死,钟可情才明白,有些事情若是等到人死之后再说,就毫无意义了! 她轻灵的双眸紧紧注视着谢舜名,只希望对方赶快给她一个答复。 谢舜名完全被吓到,虽然视线中还参杂着一些解释不透的感情,但是……他的表情告诉钟可情,他分明就是信了。“咳……”像是思索了好久,谢舜名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经意间抽过钟可情手中的手帕,在自己的唇边狠狠擦了擦,而后直接丢进了身侧的垃圾桶,回眸对钟可情道:“姑娘 ,我确定你认错人了。” “混蛋!什么认错人?你难道不是谢云的儿子么?”他将她的尊严完全践踏在脚下,钟可情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谢舜名有些无奈的咬牙:我是谢云的儿子,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呀—— 他微微一用力,将钟可情推到一边,开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对钟可情道:“对了,我在杂志上好像见过你。姑娘,你应该是叫季子墨吧?钟可情又是谁?” “行啊!谢舜名算你厉害!你不但不认季子墨,连钟可情都不认了!” 谢舜名“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姑娘,最后奉劝你一句。女孩子的吻多珍贵啊,下次要亲的时候,还是认清楚人,再动手。” 说罢,他飘然一笑,只留下钟可情僵愣在原地。钟可情心情复杂,这个“谢舜名”给她的感觉怪怪的,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疏远,和一个月前跟她一起工作的谢医生,有着很大的差别似的。或者说,他真的有什么难言 之隐,不能在这个时候与她相认。 不止钟可情,关静秋也被吓得不轻。 十年来对她冷淡无比的谢校草,一眨眼间居然挽着她高调宣布两人的恋情,这种一冷一热的差距,实在叫人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我要向大家澄清几件事。第一,我身体好得很,没有出车祸,更没有被谁谁谁给克死。”谢舜名说着,余光朝着钟可情的方向撇了撇,又道,“第二,我的妻子只有一个, 姓关,名静秋,劳烦别把我的名字和那个谁谁谁再放到同一个版面里。” 谢舜名一连说了两个“谁谁谁”,在钟可情听来刺耳万分。 反复无常,谁说这四个字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有时候男人的心思比女人更加难以捉摸。 媒体的惊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围堵在过道里的记者们最终都是被保安请出医院的。 等到人群散了一半的时候,谢云盯着谢舜名看了好久,轻哼了一声:“回来就好,没事就好。”心内科的一群医生听到谢舜名平安无事的消息,也纷纷赶了过来。前几日还春风满面的俞晔枫,视线与谢舜名对上的刹那,面色当即阴沉了下去,轻咳了一声道:“既然谢 医生平安无事,就早些回医院工作吧,心内科不能没有你。” 谢舜名失踪的这几日,心内科的病人少了一大半,俞晔枫作为一科主任也有些承受不住上头的压力了。 听到要回来工作,谢舜名先是表情一怔,随即才露出尴尬地笑:“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明天就回来。” 俞晔枫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由拧紧,兀自喃喃: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了? 钟可情也看得一愣一愣的。谢舜名与俞晔枫的关系素来不好,两个人能不能说话都是尽量不开口的,可是今天,谢舜名竟然对着俞晔枫笑? 出了医院,关静秋便拉着谢舜名上车,熟料谢舜名轻描淡写地掰开她的手,仰头朝着她勾了勾唇:“关小姐,戏已经演完了,还请你不要随便碰我。” 关静秋猛然一怔:“什……什么意思?” “呵……呵呵……”谢舜名轻袅笑出声来,“关小姐跟我弟弟一起在美国呆了十年,难道连我和他你都分不清么?” “你……你你……”关静秋像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谢舜名”忽的朝她靠近一步,贴着她的身子道:“其实……你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把这场戏一直演下去。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 关静秋的心像漏了底似的,有种接不着地气的感觉。在美国的时候,有次谢舜名喝多了,确实提到过他的双胞胎哥哥,那个连谢云都不知道的存在! “你……你是谢影尘!”关静秋震惊地捂住了嘴巴。“是啊,我就是像影子和尘埃那样无足轻重的,谢家长子谢影尘。”谢影尘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给人一种好像很痴情的感觉,实则,那只是他的行 为习惯而已。 关静秋细细地看,才发现谢影尘的眼角有一颗很容易让人忽视掉的红痣,那大概就是他外貌上与谢舜名唯一的区别。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阿名说你十二岁的时候就患上绝症死掉了……我还看到了你的遗照,怎么会?”关静秋的掌心里全是冷汗。 “不是死了,是放弃治疗。”谢影尘看似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惜我命大,比我弟弟活得还久——”“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比他活得久?”关静秋的心底隐约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顾及淑女形象,她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如果你是谢影尘,那阿名呢?阿名在哪里? ” “我怎么知道?死了也说不定。”谢影尘回答得云淡风轻,仿佛在他眼中,人命轻如鸿毛。 “你……你不可以这样!”关静秋无助地痛哭出声,“上一秒钟,我还在天堂;这一秒,你就将我打入地狱了!”谢影尘单手撑着车子,随意而立,“关小姐在天堂还是在地狱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受了别人之托,来替你们解围而已。以后,我们人前还是恩爱的夫妻,人后,就请你安 安分分地叫我一声大哥。我可不想跟弟媳扯上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谢影尘说完,就朝着另一辆跑车走去,上车后,油门一踩,很快便跟关静秋并排而行。他探出脑袋来,对着关静秋喊得肆意从容:“哈!明天就要代替我那倒霉的弟弟进医院工作了,医院里长得比你白嫩的护士多了去了,那傻小子怎么会想到跟你结婚呢?啧 ……真是浪费!” 关静秋被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要踩油门超过去,可惜开车技术又不如对方,一直被他死死甩在身后。明明都是利落削薄的短发,完美无缺的五官,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谢舜名就俊美如同神祗,然谢影尘则邪恶如同地狱阎罗,尤其是他那如花瓣一般妖冶的红唇,薄唇 中透露出让任何女人都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关静秋深刻地清楚,她的心已然被谢影尘吸引。 谢影尘依照约定来到云城建设,一早等候在此的安律师将房间的钥匙交给他,并嘱咐道:“请您务必小心警惕,不要露出破绽来。” 谢影尘接过钥匙,玩世不恭地笑道:“不露出破绽的话,可以假戏真做么?今天在医院碰到的季小姐,我挺喜欢的……” “不行!季小姐绝对不行!”安律师一口回绝。 “为什么?”谢影尘耸了耸肩,“我看她好像挺喜欢我的呢。知道今天我们在实验室里做了什么吗?” 安律师疑惑地望向他。 “那丫头强吻了我,还放狠话说,一定要吻到我相信为止——”谢影尘挑衅似得勾了勾唇,举手投足之间都尽显妖孽之态。 “季小姐是把你当成了谢医生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安律师叹了口气,低下头来,“就当我拜托你,千万不要以谢医生的名义,做出一些伤害她的事情……” “我考虑看看。”谢影尘的笑容在转身的刹那消失得一干二净。如果那丫头只是季子墨的话,他当然可以不插手,但是若她真的可情呢?谢舜名还活着的消息不过半个小时就传到了钟可欣耳中,《MTD》主编直接拿着最新的娱乐版头条砸到她面前,厉声斥责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爆炸性新闻么?这就是《M TD》的业绩保障么?光投诉电话,我们已经接了几百个了!谢氏的负责人对这次的事情很生气,要是闹上法庭,《MTD》这么多年来积累的声誉可能就此一败涂地了!”钟可欣咬牙,目光中露出几分狠色来:“主编,消息是我放给你的不错,但是用不用是你自己的决定。这是你一时心急求胜、决断失误,不能怪我,与其在这里追究责任, 倒不如仔细想想法子,解决问题才是。” “你……你你……”主编当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从皮包里抽出一沓钞票,丢到钟可欣面前,“这是这个月的工资和违约金,你被炒了!” 钟可欣淡淡扫了一眼那沓红票子,冷笑道:“在《MTD》当美编不过是兴趣而已,你以为就你给的那几个钱我真的在乎?自己拿着喝咖啡吧,后会无期!” 钟可欣回家之后,忍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发泄出来,手上拎着的名牌包包直接朝着冰冷的地板上一摔,整个人便摊到在沙发上。 钟妈妈见了,赶忙上前一步,问道:“可欣,出什么事了么?脸色这么差……” 钟可欣不耐烦地将她推开:“不用你管!你最疼爱的宝贝女儿不是可情么?” 钟妈妈听了,脸色瞬间煞得惨白。 殷氏端了一杯凉茶过来,将钟妈妈劝开道:“夫人,大小姐还在为陆医生的事伤心,她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您上楼休息吧,让我来劝劝她。” 钟妈妈面上露出几分委屈,叹了口气道:“好,她身子不好,你好好劝着。”等到钟妈妈上了楼,殷氏将凉茶递了过去,皱眉道:“大小姐,谢舜名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明明是必死无疑的人,居然……实在蹊跷得很。虽然搞不清楚这中间究竟出了什 么问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谢舜名在撒谎,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跟关静秋注册结婚。”“就算知道他们撒谎又有什么用。传媒界就是这样,被大多数人相信的事情才是真相,我们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钟可欣眉头拧成一团,低叱一声,“该死!没能逼死季 氏不说,这回连《MTD》那边的关系都搞砸了!” 美编这个工作,确实是钟可欣所喜爱的,这一次被迫放弃,她将这笔账也尽数算在了季子墨头上,只等着有朝一日,千倍百倍地讨回来!她和季子墨明明是可以相安无事的表姐妹,可是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每次季子墨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中都似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敌意。那种敌意让她忍不住筑起全 身的装备,好与她斗个你死我活! 钟可欣刚喝了一口凉茶,清了几分火气,季子姗便来了电话。 “大表姐……谢,谢少他回来了。我,我该怎么办?”季子姗的声音颤抖无比,紧张与难安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钟可欣原本就很气愤,对着她斥责道:“我怎么知道?你仔细回忆一下,你究竟有没有撞到他!”“有……不,不对,好像又没有。”季子姗起初是十分确定自己撞伤了谢舜名的,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那辆车被撞毁,看到浑身是血的谢舜名从车窗里爬出来……可是,报纸 上一会儿说谢舜名死了,一会儿说谢舜名没死,把她这个当事人都搞糊涂了。她现在好担心,担心自己真的撞伤了谢舜名,但是谢舜名又活着回来报复她—— 钟可欣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真是快要被你搞疯了!撞没撞他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再打电话来烦我了!” 季子姗心下一惊,着急道:“大表姐这是用完我就要弃掉我么?” “别这么说,人是你撞的,我可没有逼着你去做……”钟可欣冷哼一声,“没撞好,也是你的错,怪不得我。” “你!”季子姗气血汹涌,“我若是落了,一定会将大表姐你供出来!”“无凭无据的,你怎么拉我下水?”钟可欣冷笑,“我和谢少素无来往,害他做什么?你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丫头,你母亲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你要是希望 她下半辈子有人照顾,就最好给我守口如瓶,否则,指不定哪天某个医生用错了药——” 钟可欣故意话说了一半顿住,手机那端的季子姗听得又气又恨,却拿她无可奈何。 季子姗只得挂了电话,一个人又惊又怕地躲在房间里,就连吃饭都不敢下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警察带走问话。 谢影尘进了谢舜名的公寓,原以为十多天没人住,会尘埃满地,孰料屋子里一尘不染,好像天天都有人来打扫似。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谢舜名的手机,应该是安律师特意送来的。 多年来,谢影尘一直呆在国外,对谢家的事充满好,却没有权利去触碰。他和谢舜名是双生子,但刚刚出生的他就被唐颖差人送去法国抚养,就连谢云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分隔两地的兄弟,终归是有心灵感应的,十二岁的时候,他们就找到了 彼此。然,十二岁的时候,唐颖对病入膏肓的他放弃治疗,那真是一场噩梦…… 谢影尘摁下开机键,立马便有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钟可情的声音清丽中带着几分恼火:“开门!我在你家门外!” 谢影尘打开大门的时候,钟可情一手抱着谢麒麟,一手拎着行李箱堵在门口。 见有人出来,她放下行李箱,径自将小麒麟塞到了对方怀里,而后自顾自地将行李搬进了屋。 谢影尘诧异万分,嘴角却挂着玩味的笑意:“季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钟可情撩了撩刘海,透亮的眼眸中闪着精光,“我是麒麟的监护人,理应留在这里照顾他。”谢影尘微微一怔,钟可情便将抚养文件递给他,“这是你不在的时候,安律师代 表你跟我签署的。如果有什么异议,我们法律途径解决。” “法律途径?”谢影尘缓缓一笑,“当然不用。这屋子空得很,多住一个人又何妨?”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钟可情手中夺过行李箱,将它拖入了右边的卧室。 这……这完全不是谢舜名的作风,钟可情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谢影尘转身的刹那,笑得邪肆。送上门的小白兔,不吃白不吃吧? 被谢影尘夹在怀里的小麒麟,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眸,看他们二人眉来眼去,竟不由笑出声来。 这是十多天来,小麒麟第一次笑,因为先前哭得太多,那一双轻灵的眼眸都红成了兔子眼。 傍晚的时候,钟可情在厨房做饭,谢影尘则抱着小麒麟在沙发上看杂志。 钟可情的余光偷偷瞥向沙发上的那人,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从外表看还是那个谢舜名,可是言行举止上……似乎又藏着些微不可查的差别。 谢舜名对医学有着一腔狂热,他鲜少浪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就算是空闲的时候,他也会抱着临床案例来看,鲜少像现在那样,盯着一本娱乐杂志,一看就是大半天。 “你失踪的这几天,是出了什么事么?”钟可情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谢影尘一愣,墨黑的眸子显得愈发深邃,“没什么事。季小姐难道希望我出什么事么?” 钟可情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季小姐”“季小姐”的称呼她,听得让人心烦。 “没出什么事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但是关于我们的合约,谢少单方面毁约,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么?”钟可情冷眼望向他。今天来这里,原本就是要找他算账的! “什么合约?说说看。”谢影尘心下生出几分好来。他这个弟弟向来中规中矩,竟然会私底下跟一个女人签不为人知的合约?“谢少真是贵人多忘事。”钟可情早有准备,放下厨房里的事情,快步走向卧室,翻出行李箱里的契约结婚协议副本,丢到谢影尘面前,“仔细看看,或许您还能记起来一二 ——” 谢影尘轻描淡写地将那份协议草草扫了一遍,而后用他的理解,扬着声调读出来:“第一,可相互抚摸对方的身体;第二,私生活一起过;第三……” 才说到第三条,钟可情的双颊便已经涨得通红。 先前没注意,将这份协议换个说法读出来,居然……居然这么的不堪—— 谢影尘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玩世不恭一笑:“季小姐给我看这份合约,是想当我的地下情妇么?合约内容没什么问题,我都能遵守来着……” 啪—— 钟可情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地下情妇?”她怒目圆睁,“你非要将我的尊严践踏在脚下么?死皮赖脸的找上门,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谢舜名,我告诉你,若不是看你在我坟前哭得死去活来,我是到死 都不打算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的!” 她额上冒着冷汗,双颊红透,两鬓的发丝凝结成束,湿淋淋地贴在嘴角。她双手在身侧握紧成全,明明想要竭力的克制,但她此刻的紧张还是尽数落入对方的眼底。 谢影尘依约想起十五年前,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孩。 他们兄弟二人,一时兴起,玩了一场交换游戏。谢舜名在医院里扮演谢影尘,而在医院呆了十多年的谢影尘终于有机会逃出来。原本只是想闯入谢家,看一眼自己的亲生父亲,偏偏半途之中被一个稚嫩的女孩儿拦住。她的声音像银铃一般悦耳,对着他一口一个谢哥哥的喊着,喊得他原本没什么力 气的身子又酥了。 病弱无力的他,像中了蛊毒似的,跟着那个女孩儿回家。 她拿出一堆的作业题让他帮忙解答,然后用味道怪怪的饮料招待他。 之后的事,谢影尘一边回忆着,一边不由伸手抹了抹嘴角。 看来,那天晚上,那丫头吻得真得很费力,嘴角的伤,整整隔了一个星期才好。 “谢舜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表个态行不行?”钟可情死死咬着下唇,面上的委屈快要藏不住了。 谢影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好一会儿工夫,他突然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沉着嗓音道:“可情,我知道了,都知道了。” 从她在实验室强吻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渐渐相信了她的话。 细看她的眼神,轻灵、晶透,确实与可情有着七八分相似。她外柔内刚,坚韧到了极致,也会有瞬间崩溃的可能,这就是钟可情。 “吻我。”钟可情扬起脸,瞪着清眸,直勾勾地看着谢影尘,“如果你真的相信我是钟可情,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吻我么?” 谢影尘伸手摁住了她的后脑勺,薄唇在距离她的唇瓣半厘米的地方顿住。 季小姐,绝对不可以! 安律师的话反复在他耳畔回荡,让他的心摇摆不定。“果然还是不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东山再起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最终还是将面前的男人推开。 因为儿子平安归来,谢云最终还是放弃了对季氏的报复,依照谢舜名的意思,向季氏注资一个亿。 风雨飘摇中的季氏,终于平稳度过了危险期。 前几日病倒的季老太太也渐渐恢复了生气,拉着沈惠洁的手道:“找个时间,喊小墨回家聚一聚吧,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能在一起吃饭了。” 若是换做从前,沈惠洁必定是乐意的,可是她只要一想到,现在的季子墨身体里很有可能住着另外一个灵魂,她就焦虑难安。 季正刚这几日心情也明显好了很多,经过了这次磨难,他越发感受到季子墨对季氏的重要性,于是握着季老太太的手,道:“好,就听妈的,我让李嫂去准备。” 等到季正刚进了房,一直躲在自己房间的季子姗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在他门口探着脑袋。 季正刚素来偏爱这个私生女,宠溺地朝她笑了笑,道:“进来吧。” 季子姗听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她垂着头,整洁的齐刘海遮住了大半个额头,或许是因为换了发型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远比前几日清纯了许多。“子姗,有什么事么?”季正刚轻声软语地问道,双眸之中是浓浓的父爱。季子姗与季子墨的区别在于,季子姗是亲生女儿,而季子墨是试管婴儿,这大概就是季正刚偏心 的症结所在。 “爸!”季子姗忽的抬起头,原本轻灵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晶莹透亮,仿佛就要溢出来似的。 “子姗,你……你这是怎么了?”季正刚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慌忙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她。 季子姗当即泪流满面,一边捶打着他的后背,一边哭着斥责道:“爸,你多久没去医院看妈妈了?是不是因为我妈妈毁容了,你就不要我妈妈了?” 提到江美琴,季正刚浑身一震,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他原本就是一个性格温吞的人,别人推他一下,他就往前走一步。自打沈惠洁平安归来,并且治好了疯病,他就想顺着这个轨迹过日子……想将江美琴这个变数彻底从他生 命里排除出去。 可是当季子姗提到江美琴的刹那,他才发现,他的心还是会颤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加速跳跃。 “爸!你倒是说句话啊!”季子姗委屈地撅起唇角,“妈妈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孤独地呆在医院里,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接她出院,接她回家……” 季正刚听了,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先前季老太太允许江美琴带着季子姗住进季家,那是因为沈惠洁犯着疯病,还在东山别墅住着,眼下沈惠洁的病已经好透了,她已经搬回季家大宅来住……这一山不容二虎 ,一个屋子里又怎么容得下两个女主人? 季正刚头痛不已。 “怎么?爸难道不愿意见妈妈么?爸嫌弃我妈了吗?”季子姗扬起怒眸,逼问着他。 “这……这事容我再想想。”季正刚推托道。“还要想什么?”季子姗咬牙,“爸,就是因为你一直这么懦弱,我和妈妈才一直没有名分的活着……如今,我妈妈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女人居然回来了!爸,十 年前你就说要跟她离婚的,怎么现在反而下不了决心了呢?” 季正刚被她一句话问住,心绪烦乱不堪。 “爸如果做不了决定,那我就替你做这个决定吧!”季子姗目光一狠。 季正刚抬头,焦虑地望着她,“子姗,你要怎么做?” 季子姗清透的眸子中透着几分狠厉,“离婚的事情就由我来替您开口吧!” 说罢,也不等季正刚反应,她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出了房。 因为那场火灾,江美琴的额角上留了一道疤痕,幸而疤痕只有指甲盖儿那么大,用刘海遮着,倒也看得不那么清楚。 这些天,为了躲避沈惠洁慢性中毒的事情,她一直躺着病床上装病。 眼下,大事一浪紧接着一浪,大家差不多将沈惠洁锰中毒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指使着季子姗去季正刚面前说那番话,准备东山再起。 第二天,季子姗下了早课,像往常一样去看望江美琴。 江美琴的精神显得格外好,她坐在加护病房外头的阳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近来的娱乐圈八卦新闻。 “妈……” 季子姗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江美琴便听到了动静,巧笑着转身道:“子姗,你可算是来了,妈已经等你很久了。” “妈,出了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好?”季子姗试探着问道。 江美琴勾了勾唇:“没什么……就是看着季子墨那个小贱人被姓谢的当猴耍,我看着开心。”季子姗听到季子墨三个字,面色当即一僵,冷着声音道:“有什么好开心的?表面上谢舜名确实拿季子墨当猴耍,一会儿订婚一会儿甩人,可那一个亿的资金却是切切实实 的……这会儿已经转到季家账上了!妈,我想好了,明天晚上季老太太要请季家一大家子吃饭,吃的是团圆饭,妈想要在季家立足,这顿饭就必须得吃!” 江美琴眉头一拧:“只怕……季老太太不会答应。”“她不答应,那就先斩后奏。你现在是伤员,难不成沈惠洁和季子墨两个人还能将我们母女赶出去不成?”季子姗冷哼一声,“妈不要忘了,把你害成这样的,不是旁人,正 是沈惠洁的初恋。这要真是较起劲儿来,沈惠洁只怕也会绯闻缠身!” “就依你的意思办。”江美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我在医院呆了几个星期,你这丫头可算长了点脑子了。” 季子姗略显得意地笑。 因为这几日受到的冲击太大,钟可情昨晚睡得很沉,早上是被季老太太的一通电话给吵醒的。 翻开手机一看,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已经明摆着迟到了。 她慢悠悠地起床,目光不经意间朝着对面的卧室撇去。卧室的大门敞开着,谢舜名向来守时,钟可情猜想他一定已经去了医院。 钟可情实在好这段时间内他究竟去了哪里,于是蹑手蹑脚地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步子快要跨到门口的时候,一线邪肆入骨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吓得她背脊发寒。“季小姐进我房间做什么?想要替我暖床么?”谢影尘躺在那张KINGSIZE的豪华大床上,慵懒得翻了个身,一双惺忪的眼眸微微眯起,玩味地打量着怔愣在门口的女人,“ 季小姐未免太贴身,男人早上起来的时候是需要那个……那个的。” 他说得隐晦,可是钟可情却很邪恶地全都听懂了,面上从两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斥道:“我是来喊谢少起床的!” 谢影尘最喜欢看她这副羞愤的模样,故意调侃道:“是为了喊我起床,还是为了欣赏我的身体?” 说着,他掀开被子,兀自从床上翻坐起来,光裸健美的腹肌展露无遗,紧绷的曲线叫人垂涎。 钟可情慌乱之中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恶狠狠怒斥一声“流氓”,随即便逃进了客厅。 她背倚着墙,不住地喘息,一颗好像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心肝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像随时都要炸掉似的。 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她甚至忘了去怀疑……一向守时守点的谢舜名为什么到现在才起床? 钟可情为了避嫌,原本打算自己打车去公司,孰料还没来得及向出租车叫招手,谢影尘已经长臂一勾,将她塞进了副驾位。 谢影尘开着很猛,连闯红灯,似乎根本不在乎罚款。钟可情眉头一蹙,隐约觉得眼前的“谢少”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一样。从前他开车固然疯狂,但没到转弯或者是红绿灯的地方都会早早刹车,并且下意识地会伸出手来护着 她……可是现在他开得毫无章法,就连路线好像都错掉了—— 七环八绕之后,谢影尘终于彻底迷路。 流光医院,他统共就去过一次。昨天还是姓安的带路,他才能按时到达。 他天生路痴,方向感极差,哪里能一次就记住线路。钟可情有些烦躁地扭过头,莫名其妙地打量着他,“谢医生,我刚刚接到俞主任的电话,现在医院里的病人已经排成长龙了,可是你却把车停在郊区不动了,你这是什么意 思?” 谢影尘故作轻松的一笑,双臂在胸前抱成一团,打开了车顶了的天窗,在座位上仰躺下去,悠然自得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今天不去上班了。” 钟可情一听,眉头当即蹙成一团,低声斥道:“不行!今天谢医生有一台心脏搭桥术,病人约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等得及,病人可等不及!”“等不及就去找别人呗,我可没空。”谢影尘玩世不恭地笑,心里头的担忧一点都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让钟可情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弟弟谢舜名确实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可他的职业可不是医生!他自小多病,生平最害怕的玩意儿就是手术刀,要他给别人动手术,不但会要了病人的命,也会要了他的命 ! 这种事情,他宁愿假装不负责任地躲掉,也不要拿人命开玩笑。 “没空?”钟可情有些厌恶现在的谢舜名,冷哼一声道,“有空在这里发呆,却没空救死扶伤。谢舜名,你可真是个好医生。” 谢影尘有时候会嫉妒谢舜名,可他却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趁着钟可情还在生着闷气的时候,他忽的转过头来,侧着脸对钟可情道:“要不你代替我主刀吧?” 钟可情的眼眸中闪着晶透的光芒,有些兴奋地望着他,颤着声音问道:“你是认真的么?我真的可以么?” 谢影尘灿然一笑:“为什么不可以?季医生就算对你自己没信心,也该对你的顶头上司有信心,难道不是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面上的表情自恋至极。 谢影尘心中有数,作为实习医生的季子墨当然不适合主刀,但是已经有多年临床经验的钟可情就另当别论了。 钟可情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来,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心,才渐渐沉了下来。 她做过一年多全科医生,还做过三年多的妇产科医生,有临床经验,心脏搭桥手术也参与过多次,但是……当心内科的主刀医生,这还是头一回,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谢影尘忽的按住了她的手,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钟可情身子一僵,怔愣着问道:“谢医生这是做什么?”这是在占她的便宜么?明明向外界宣布了自己的妻子是关静秋,现在却还要占她的便宜?谢影尘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猛然将她拽到驾驶位上来,自己则一个翻身钻进了后座,笑道:“能做什么?你的手抖成这样,我担心你待会儿拿不了手术刀。替我开车吧 ,开车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就不会再紧张了——”最关键的是,我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路了。 钟可情迷迷糊糊地开着车到了流光医院,下了车的刹那,她才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是季子墨,而季子墨连驾照都没考! 谢影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果然是钟可情啊。 开车的手法、习惯,乃至于车速都是属于她的调调。谢舜名去美国的十年,谢影尘时不时以他的身份出现在钟可情身边,远远看着却不让她发现。以至于,好几次钟可情总觉得自己看到了谢舜名的身影,可是一个转身就不 见了踪影。 无父无母,也没有几个朋友,从事着死板的工作,谢影尘的生活显得十分枯燥无味,而钟可情则是他无聊生活中的唯一一点乐趣。若不是十五年前,在那张陌生的大床上一觉醒来,而后一双灵动的眼眸闯入他的视线,他初次承受到心跳的快感,恐怕此时他早已和他的母亲一样放弃了治疗。若没有十 五年前那一场一见钟情,他谢影尘此刻恐怕早已在世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化作尘埃。 钟可情和谢影尘并肩走进医院,医院门口的工作人员都纷纷侧目。 他们原本就是很养眼的一对,一大早公然光明正大地一起出现,难免叫人想入非非。 钟可情还来不及为此感到羞愧,心内科的护士小薛已经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喘着气道:“手术……谢医生,先前预约的那个病人病情突然恶化,现在要立刻进行手术!” “走吧。”谢影尘看似淡定无比,额角分明已经隐隐沁出了汗珠。他猛地伸手过来,紧紧抓住了钟可情的手臂,拉着她一起朝着手术间走去。 在医生眼中,病人最大,钟可情一心都扑在病人身上,以至于她都没有觉察到谢影尘的反常。 病人是四十三岁的中年男子,他的手拼命摁着胸口,很明显心绞痛发作,心肌供血不足,这会儿疼得很厉害。 两边的住院医师一边安抚着病人,一边将他推入了手术间。 钟可情和谢影尘在护士长的协助下,很快换好了手术服。 心内科能动手术的教授本就不多,现在又恰逢淡季,不少教授都休了年假,眼下唯一能动刀的只有“谢舜名”一人。 谢影尘怔怔地望着手术台上的病人,似乎想到了曾经挣扎在病床边缘上的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呆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护士小薛催促着问道:“谢医生,病人好像很痛苦,现在可以通知麻醉科的教授开始麻醉了吗?局部麻醉还是全身麻醉?” 这种最简单的问题,但凡有一点医学基础的医生都知道怎么回答,可是谢影尘一无所知。 钟可情见他在发呆,以为他昨晚没有睡好,慌忙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凝神。 谢影尘很快回过神来啊,狭长的眼眸眯了眯,黑亮的瞳仁在白炽灯下流转出琉璃般的光彩,他转身对钟可情道:“今天由你来主刀,所有的事情都由你来判断。” 由她来主刀? 钟可欣不由吓了一跳,她原以为他在车上说得那些话,不过是为了逗她开心。能带她进手术间见识一下已经不错,居然真的让她当主刀医生? 谢影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慌,淡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在一边看着的。”他说这话,表面上是安慰钟可情,实际上根本就是在安慰他自己。 钟可情似乎从他那一抹信任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笃定地点点头,道:“好。” 手术间里几个心内科的住院医生当即表示不满。 “我当了三年医局长,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当主刀医生,她不过是个实习医生,凭什么?”年长一点的男医生斥道。“不错,我虽然只是R1,可好歹也是正式的医生。我连手术刀都没有摸到过,从前谢医生甚至都不让我进手术间。谢医生这样偏心,就不怕外人说闲话么?”一个刚进医院 不满一年的R1住院医师说到。医院的住院医生,从刚进医院开始,分为R1、R2、R3、R4,R1、R2是初级阶段,一般很难有机会碰到手术刀,除非深得某位教授欢心,教授做手术的时候愿意带一带你 ,你才能近距离地接触病人,R3、R4稍微有一些临床经验,他们之中有前途的可以自己主刀,一步步往上爬,做到副教授、教授、主任医师。 谢舜名的职级是教授,是流光医院为数不多的年轻教授之一。 可是钟可情只是一个实习医生,她连刚刚进医院的R1都比不上,让她主刀,必定会有很多人不满。护士小薛虽然与钟可情私底下的关系不错,但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她也不愿意让钟可情主刀,于是出声劝解道:“谢医生,这个病人的心脏先前曾经动过手术,病情较 为复杂,季医生没有临床经验,恐怕会误事,还是您亲自……”动刀吧。 谢影尘却抱臂而立,固执己见,“她可以的。你们谁要是不满意,就代替她动刀子。只要你们敢动手,我都允许!” 谢影尘不会看病但会看人,心内科的医生一个个看上去都是软趴趴的样子,连看向病人的时候,目光中都充满了哀怨的气息,没有自信,他们又怎么可能敢要求主刀? “就听谢医生的吧……”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他们的意见似乎达成了一致。 护士长将手术刀递到钟可情手中,咬着牙朝着她郑重地点点头道:“季医生,我们开始吧!” 麻醉科的两名医生虽然对钟可情主刀也持有异议,但毕竟是不同科室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钟可情先检查了一下病人的各项体征,而后吩咐下去:“全身麻醉,体外循环支持。” 谢影尘完全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而钟可情身边的护士小薛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脏搭桥手术,一般分为心脏不停跳搭桥手术和心脏停跳下搭桥手术,正常医院都会选择心脏停跳下搭桥手术,而病人在心脏停跳的情况下,心肌无法正常供血,需要体 外循环支持。 钟可情选择得是最正常的手术方式。 心脏搭桥术对麻醉科的要求很高,钟可情亲自监督,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接过手术刀,对着病人胸口的位置划了下去。 她下手极快,虽然有些许的生疏,但凭着她对课本知识烂熟于心、加之多年来的临床经验,她的手法很快娴熟起来。 找准了位置之后,在两边助手的协助下,立马将病人的几处重要血管接在了体外循环装置上,将心脏剥离出来,单独手术。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所耗费的时间与有经验的老教授相差无几。 原本还表现出不满的住院医师们纷纷露出赞叹的目光,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他们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全程听候钟可情的吩咐。 谢影尘站在手术间一侧的角落里,视线紧紧注视着钟可情的侧脸,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头忍不住泛起一丝甜味。“摁住!快摁住!”这名病人的病情确实很不稳定,在手术过程中居然爆了血管,幸而钟可情反应敏捷,迅速找到了出血的位置,吩咐R1用手指堵住出血处,自己则在病人 身上的其他组织上找到一块软片,用视线准备好的专用素材,将病人爆开的血管重新连上。 “粘住。”钟可情用镊子挤在了出血的位置上,吩咐一侧的住院医师将此处黏贴住。 手术才一开始,钟可情还没来得及取病人身上其他部位的血管,病人的心脏就爆了血管,这真是一件令人心惊的事情。 谢影尘虽然不知道这场手术究竟有多紧张,但看到钟可情微微蹙起的眉头,已经抿成一线的樱桃小口,还有她那专注的表情,他就后悔极了! 若不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是绝对不会舍得将她推向风口浪尖的。 要知道,钟可情这场手术一旦不成功,作为第一次主刀的她就碰上病人死亡,这对外人而言是一种迷信,而对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若钟可情初次主刀的手术成功,那么她很快就会被医院里所有未能主刀的住院医师所嫉恨! 心内科主刀的事情是必须要通过科室主任批准的,钟可情误打误撞当上主刀医生,但没有得到科室主任的同意…… 俞晔枫正想尽法子找她的茬儿,又怎么可能轻易同意呢? “注意力集中。”因为钟可情表现出来的熟练老成,导致更多的医生越来越目瞪口呆,钟可情出声提醒道。 谢影尘静默立在一边,看着她那手术刀时的自信模样,不禁为之着迷。 钟可情飞速的在病人下肢划开一刀,取了一截大隐静脉,在冠状动脉狭窄的近端和远端之间建立了一条通道,使得血液可以绕过狭窄的位置直接到达远端。 “打结。”钟可情用镊子将两根极细的丝线递到医局长的手术钳上。 医局长轻轻勾了勾丝线,不过几秒钟的工夫,他就娴熟地将伤口上打了结。钟可情连忙将体外循环装置撤掉,将原本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接了回去。停跳下的心脏重新接上血管之后,真的可以继续跳跃么?钟可情确保病人的血流速度、血量没有 问题了,这才放心将最后一步动作交给身边的助手。 “缝合!”眼见着手术快要完成,钟可情又仔细检查了两遍,才下令让护士长帮忙缝合。 等到病人那颗破碎的心脏重新恢复了心跳,钟可情堵在喉头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谢影尘一整场手术看下来,也忍不住朝着钟可情竖起了大拇指。 他从前一直以为那丫头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离开了家庭的庇佑就没法儿活,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流光医院实习医生主刀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心外科的陆屹楠耳中。 陆屹楠伸手掂量着那一份实况报告,笑得玩味:丫头,你这样努力,不把你拉进心外科,实在有些对不起你了…… 心内的实习医生成功做了心外的搭桥手术,并且这个病人还是心外三番四次推托不肯接受的病人,一时之间,心内的地位在流光医院提高了很多。 钟可情走在楼道里,偶尔会撞上一两个心外的教授,都是她前身很尊重的人,但当她向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都装作没看见似的,冷冷从她身边走过。 有那么一瞬间,钟可情的心情很沮丧。 陆屹楠迎面走过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道:“季医生近来可好?” 被他碰到肩膀,钟可情只觉得浑身一麻,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尴尬道:“我很好,谢谢陆医生的关心。” “上次在实验室里,没能阻止童医生,是我不好。”陆屹楠面上隐约露出些许愧疚来。 钟可情缓缓一笑:“童医生又不是陆医生的女朋友,哪里轮到陆医生来管。那件事本就不怪陆医生的,陆医生何必放在心上。” 是啊!在外人眼中,童谣跟他应该没有半点关系才是。听钟可情这么一说,陆屹楠顿觉失言,沉默一笑,再抬起头的时候,面色恢复如常,“对了,季医生主刀的事情我听说了,做得很不错。”他的目光朝着那两个教授的背影 扫了扫,递了个眼神给钟可情道,“他们只是嫉妒你的能力,季医生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毕竟在这个社会上,不被人嫉妒的人是最没有用的。” 钟可情点了点头。 陆屹楠又道:“以你的资质,将来必定有所作为的。有朝一日,爬到他们头顶上,将那些嫉恨你的人都踩在脚下,心情会无比愉悦的。”“陆医生说得是,我会铭记于心的。”钟可情侧过脸去,不觉冷冷扯了扯唇角。姓陆的,你、钟可欣和童谣三个人不也是因为嫉恨我,才将我害到如此田地的么?若真有朝 一日,我爬到你们头顶上去,将你们践踏在脚下,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出来么?陆屹楠见钟可情为人和善,自以为得到了她的信任,忍不住朝她抛出橄榄枝,“以季医生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从心内转到心外来。心内的范畴小,心血管科真正尖端的人 才都在心外,季医生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才是。” 钟可情不明白陆屹楠为什么这么想拉拢她,淡然一笑,应承道:“心内现在缺人手,我不能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 陆屹楠点了点头,笑道:“季医生的做法我很赞赏。过几天心外有一个实况手术的研讨会,是我主刀,有空可以过来看看。”实况手术一般是医院中教授级的医生才被允许做的,一般选择的都是病情很复杂的病例,现场做手术,邀请各大医院的专家医师过来参观。表面上说是研讨会,其实是流 光医院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声,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自家医院的尖端技术在业界流传。研讨会在医院的会议厅举行,参会的人员有限,一般都是专家级的医生,各科的教授、副教授,像钟可情这样的实习医生别提凭票入场了,就是站在门口看看,都会被保 安赶出去的。 陆屹楠作为这一场实况手术的主刀医生,手上必定是有友情名额的。钟可情在医院干了三年多,从来都没有参观过实况手术,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她强制压下心头的兴奋,只是朝着陆屹楠缓缓一笑道:“实况手术的事情我听说了,恭喜你 ,陆医生。可是那天我约了一个朋友看电影,可能没时间去呢。”陆屹楠听了,心头有隐隐的失望。他能够拿到的名额,一共也就三个,原以为这丫头会欣然接受,谁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让他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同时更对眼 前的少女刮目相看。他不动声色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入场券,递到钟可情手中,“如果抽得出时间,可以带着你朋友一起来。”我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为了和他看电影, 你居然心甘情愿放弃这样难得的实况手术! 钟可情状似满不在乎地接过入场券,看都没看就直接塞进了外衣口袋:“好的。” 陆屹楠瞪着那松垮垮的白大褂,盯着那很不安全的破口袋看了很久,真担心一个不留神,那两张珍贵的入场券就会从口袋里滑出来。 钟可情明明知道他在看什么,还故意挑了眉问:“陆医生,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我的衣服很怪么?” 陆屹楠尴尬一笑:“没,没什么。” 等到陆屹楠穿过楼梯上了楼,钟可情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悄然走进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掏出口袋里的入场券,紧紧拽在手中,双眸盯着它,一眨不眨。 一线轻佻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看什么呢?” 谢影尘在茶水间的时候,刚巧听到了钟可情与陆屹楠之间的对话,忍不住调侃道:“怎么?旧爱难忘?陆医生也没有认出你是可情?” 钟可情眉头一皱,谢影尘话中的那个“也”字听着十分刺耳,这分明就是拐着弯告诉她:我还是不相信你是可情。 若说旧爱难忘的话,她和陆屹楠之间,直到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下地狱,她都不会忘的! 谢影尘知道她曾经跟陆屹楠之间有着一段深厚的感情,可他并不知道,她是因陆屹楠而死。在楼道里看着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他的心底隐隐有些不爽。 见钟可情一直不说话,谢影尘猝然伸手,从她手中夺过那两张入场券,举到高处,笑着问她:“研讨会那天,你要跟谁一起去看电影?” 听谢影尘这么一说,钟可情当即明白过来,这厮听到了她和陆屹楠的对话。 她淡淡咳嗽了一声,答道:“男人。” 谢影尘现在的脸色和陆屹楠当时的脸色一样难看,他将入场券紧紧拽在手中,有些孩子气得高举着,就是不肯还给钟可情。 钟可情故作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这入场券谢医生若是喜欢就拿去吧,我应该用不着了。” 谢影尘一听,双臂立刻松软了下来,将两张票丢弃在钟可情面前,满不在乎道:“我是教授,有收到邀请,想去就去,不需要这玩意儿——” 这话听上去怎么酸酸的? “呀……五点了,该下班了。”谢影尘白天忙着扮演谢舜名,晚上还要活回自己原来的模样,他也是有工作的人,不能一整天都荒废在医院里。“可是谢医生,六点钟,还有两个病人预约了来看诊。”钟可情翻了翻笔记本上的记录,郑重说道,“而且,流光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您至少应该在自己的位置上再睡上半 个小时再走——” “还有病人?你帮我看看吧!”谢影尘来不及多做解释,便慌忙拎着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钟可情诧异地抬头,盯着“谢舜名”的背影看了好久,总觉得他这几天怪怪的。话比以前多了不少,做的事却越来越少。 以往,他每天早上准会提前上班,现在他不迟到个一两个小时都看不着人影。 以往,但凡是他手上的病人,不管有多忙,每天傍晚的时候,他都会去病房转一圈,查看一下他们的病情,眼下这事儿,他全分派给新进医院的R1做了。 至于每天的急诊,“谢舜名”将那些病人全数丢给了钟可情,美其名曰是锻炼她,可钟可情总觉得是他自己想偷懒。 一个勤奋到骨子里的人,为什么一瞬间就变得懒散至极,钟可情始终都想不明白。 因为那一场搭桥手术成功的缘故,原本一直在心内科受到排挤的钟可情,渐渐被一些住院医师和护士们接受。 那一场手术中,与钟可情配合密切的护士长将大家全部召集起来,提议要为钟可情开迎新party,大家纷纷举手赞成。 距离钟可情进这家医院已经有接近三个月的时间,这一场迎新会实在迟到了太久。 俞晔枫作为心内科主任自然是要参加的,他虽然看钟可情不顺眼,但也不能在部下之中落下话柄。“下周二晚上,大家在‘旋律’聚一聚,我请客。”俞晔枫表现出很慷慨的模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隔阂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聚餐多没意思,要我说,大家一起去泡温泉。东山那边有家温泉不错,自助餐吧和温泉连成一体,我们可以吃到真正的‘流水席’。下周六下午那家温泉酒店还有演出,不 如就定在下周六。”谢影尘知道陆屹楠的实况手术是下周六下午举行,更加知道钟可情约了一个“男人”看电影,为了打破她的计划,他故意这样说。 谢影尘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僵了,一个人都不敢说话,寂静得连隔壁病房的呻吟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知道俞晔枫跟谢舜名不在一个腔调上,两个人相看两相厌,但万万没有料到“谢舜名”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俞晔枫叫板。 钟可情的面色也极其不好看,私下推了谢影尘一把,示意他见好就收。谢影尘本来就不是医生,根本就不懂科室里的派系斗争,更加不知道俞晔枫跟谢舜名不和,有些诧异地看着钟可情,问道:“季医生,你推我做什么?怎么,你不愿意么? ”他的目光在钟可情胸前流连了刹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朝着她点头一笑。 钟可情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又瞥见了谢影尘那一抹邪魅的笑容,当即明白了过来,恨得咬牙切齿,偏又不好当着心内科这么多医生和护士的面发作。 “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呢。”钟可情狠辣的眸光甩出去,死死瞪着谢舜名,仿佛在说:你也不见得有料。 “好!”谢影尘勾唇一笑,又转身朝着大家问道,“其他人呢?其他人有意见么?我请客。” 边泡温泉边吃自助,当然比普通的聚餐有意思很多,更何况心内科那么多色女都瞪着看谢大少脱光呢! 谢影尘话音刚落,立即得到了一票人的应承。 所有人当中,大概只有俞晔枫和几个男教授没有出声,其余人全都欢呼起来。 堂堂心内科的主任医师,居然被一个刚进医院不到半年的教授挤兑,俞晔枫顿觉面上无光,一张脸阴沉恐怖。 他淡淡咳嗽了一声,二话没说,转身推门出去。 俞晔枫身边的李绅副教授立马跟了上来,谄媚道:“温泉泡久了头晕,‘旋律’的日本料理很不错,俞主任若是不介意,周二晚上,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去旋律试试新菜。”俞晔枫不露声色地笑了笑。他查过李绅的档案,此人进医院十五年,早期学术成就较多,五年内就爬上了副教授的职位,但近十年来,滞留不前,像是遇到了瓶颈,一直 呆在这个位置上,再难前进。 尽管如此,李绅在流光医院积累的人脉,不可小觑。借他的手,赶走一两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俞主任若是没有时间,我也可以约别人。”李绅副教授面容严肃道。 俞晔枫勾唇:“当然有时间。” “泡温泉?”安律师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面色涨得通红,瞪大了眼眸怒斥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谢影尘轻笑出声,“谢舜名不是很喜欢季子墨么?这戏应该演得逼真一点才是!” 安律师急得握拳。 他总觉得谢影尘看上去并非那种正人君子,温泉酒店,听上去就是花花肠子常去的地方。让他带着季小姐去温泉酒店,总觉得他想做点什么似的。 “季……季小姐不会游泳。”安律师蹙眉道。 谢影尘夸张地长大了嘴巴,面露惊讶之色,“这你都知道!” 安律师的双颊顿时羞得通红。 谢影尘又道,“泡温泉又不是潜水、跳海,不需要会游泳。我会小心翼翼地搂着她,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的。” “搂”这个字,他咬得极重,落在安律师耳中,分外暧昧。 安律师气急败坏,斥道:“您不能这么做!谢医生可是您的亲弟弟!季小姐是谢医生最珍爱的女孩儿,你怎么能……”他一时气结,竟说不下去了。谢影尘勾起两片性感的薄唇,噙着一抹高深莫测地笑意,剑眉横飞入鬓,一双鹰兀般冷锐的眼眸忽的望进了对方的眼底,缓缓启唇道:“就是因为他是我亲弟弟,如今他生 死不明,我更应该好好‘疼爱’他喜欢的女孩儿,难道不是么?” “你……你你……”安律师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谢影尘起身倒了一杯红酒,微微抿了一口,妖冶的红色液体挂在他唇边,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邪肆魅惑,“安律师若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季子墨,告知她我的真 实身份……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要插手谁的生活!”谢影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属于谢舜名的手机来,解开键盘锁,翻了翻电话号码,勾唇笑道:“那丫头的号码被存成了快捷键1号键,我这个坏弟弟,表面上冷酷无情 的,其实骨子里用情至深呐!” 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就按下了1号键,并且开了免提。 电话只响了两声,钟可情清脆悦耳的声音便在电话那端响起:“喂,谢医生吗?” “喂?” “喂?” 谢影尘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满含深意地望着对面安律师。 安律师一把夺过手机,当即挂断了电话,退一万步道:“温泉可以去,但是大少爷一定要发誓,不能对季小姐有不轨的想法——” 谢影尘无奈一笑:“我倒是不至于那么猴急,可是万一小墨要对我用强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这种事情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的。” “若真有那种情况,就请大少爷装病、装晕、装睡,总之……请大少爷守好自己的身子!”安律师已经气急败坏 “恩……我考虑看看。”谢影尘耸了耸肩,兀自坐在沙发上,一手勾着红酒杯,一手则逗弄着摇篮里的小麒麟。 麒麟已经半岁,比起刚出生的时候长大了不少,嘴巴中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单音节的词来,虽然“哇哇”得叫人根本就听不懂,但配合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眸,可爱到了极致。 不同于谢舜名,谢影尘似乎跟喜欢孩子,他勾起手指,沾了些红酒,伸出小麒麟的嘴边上。 小麒麟瞪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他,贪吃地伸出了舌尖,柔软似果冻的舌尖在他的小拇指上一舔而过,软软的,就像是被鱼尾扫了一下似的,痒痒的,舒服极了。小麒麟舔着舌头在嘴巴里抿了抿,红酒的苦味很快在婴儿柔软的口腔里蔓延,他咬牙憋了很久,终于朝着谢影尘瞪着他那双葡萄一般黑亮的无辜眼眸,“哇唔”一声大哭出 声。 安律师听了,慌忙赶过来看,焦急地宽抚着摇篮的小宝贝:“乖,麒麟不哭,麒麟不哭……”谢影尘倨傲起身,踱步朝着落地窗边走去,锐利的眼眸微眯带笑,“安律师是谢氏的律师,又不是谢家的保姆,有必要这么忠心么?一个孩子而已,据我所知,它甚至不是 谢家的血脉,你这样卑躬屈膝,实在太对不起你那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的文凭。” 安律师目光一冷,“谢……谢影尘先生也是谢家的人,何必出言中伤谢家?”“中伤?”谢影尘目视前方,望着窗外林立的大楼,五官曲线完美的侧脸映在玻璃窗上,俊美而邪肆,薄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如果这样就叫做中伤,那么谢家这么多年来对 我的做的事,又叫做什么呢?”外面全都是谢氏的大楼,一排排的,似丛林一般密集,几乎横跨了整个A市。小时候一直不知道,曾经抛弃自己的父亲是这般的富有,拥有了A市地产行业的“半壁江山”, 却不能多花一笔钱在他身上。 一直抚养他到十二岁的母亲唐颖,也终于在绝望中对他放弃治疗……尽管,那个时候他还有呼吸,生命体征都还正常。 安律师似乎听明白了他话中深意,眉头一蹙道:“大少爷,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误会?谢影尘十岁以前一直坚信这其中有误会,相信父亲不是故意要抛弃他的,可是当他第一次看到谢舜名,看他在父母的呵护下茁壮成长,他觉得再大的误会也堵不住他心底 的恨意了。 谢影尘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鸷无比,一双墨黑色的瞳仁深邃入骨,叫人捉摸不透。他笑得生硬:“那就一直误会着吧,解开多没有意思啊!”安律师临走的时候最后警告他说:“如果真的要泡温泉,你的右臂需要处理一下。谢医生十年前开车的时候出车祸,为了护住副驾位上的钟可情小姐,撞伤了右臂,伤痕很 深,一直跟了他十年。科室里头,几个一起泡过温泉的男教授应该能够认出来,你自己注意。” “为了和美女共浴,在身上划上几刀也算不了什么。” 谢影尘轻笑着点头,在安律师跨出大门的刹那,面上的笑容又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的好弟弟从前那么喜欢钟家的丫头,也不知直到他临死前的那一刻,究竟知不知道准备和他结婚的人,就是可情,而非季子墨。 想起谢舜名,谢影尘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明明是嫉恨他的,不知为何又为他觉得惋惜。如果十五年前,他们之间没有交换过,他恐怕连钟可情是谁都不知道,更加没有活下去的信念。说出来多可笑,他坚强地活到现在,活到病痛痊愈,仅仅是为了再见一次 那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钟可情反复思考了两天,口袋里的两张入场券已经被她摸得起了折痕,去还是不去,她的心一直摇摆不定。 如果不去,就意味着她想退出陆屹楠的视线,想要珍惜眼前人,抓住“谢舜名”,两个人好好地生活。 若是去了,就意味着她放不下仇恨,她要将陆屹楠绳之以法,她往后的生活注定不能平静。 恰当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心内科的办公室门口一闪而过。 矮矮的身形,四五十岁年纪的老妇,她走路的姿态略显怪异,和钟可情记忆中一个人影渐渐重合。 钟可情眉头一皱,心下一惊,放下入场券,慌忙跟了出去。谢影尘回医院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住院医师们都去了病房,医局长去了急诊科,另外有两名教授在给一个外国籍病人做支架手术,负责值班的季子墨也消失 得无影无踪。 谢影尘耸了耸肩,百无聊赖地翻动着谢舜名桌面上的物品,无意间发现他抽屉里藏着的一个精美小盒子。 盒子外观包装来看,都是商场里的一级品,谢影尘隐约觉得这里面应当放着一枚求婚用的钻戒——谢影尘的手握着这盒子僵持了许久,打开还是不打开让他很为难。他从小接受着西方的教育,非常尊重别人的隐私,但他只要想到这盒子里可能藏着谢舜名和钟可情的一 段过去,他就忍不住想要去挖掘。 许是好心作祟,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巴掌大的小礼盒。 出乎意料,那并非什么戒指,不过是两条挂坠。挂坠看上去很平凡,一条是太阳图案的,一条则是小草图案的,简单至极,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什么怪癖?居然喜欢收集这种女性化的挂饰……”谢影尘“啧啧”叹了两声,不由摇了摇头,觉得很没劲的样子。他虽然看上去邪肆狂狷,不按常理出牌,事实上他骨子里很 守礼法,不是他的东西,他不会去拿。谢影尘合上礼盒,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刚想要关上抽屉,突然看到了一沓文件。厚厚的一沓文件,用深蓝色的文件夹夹着,文件夹上还贴着标签——血友病史。“血友病 ”这三个字似乎有一种魔力,很快就吸引了谢影尘的注意,让他移不开视线。鬼使神差地,他抽出了那一份文件夹,小心翼翼地翻开,而后细细地扫着里面的内容。这厚厚的一叠A4纸里面记载的,全都是跟血友病相关的资料,这些资料的深奥程度远远超过了大学课本上写的,其中附带了国内外各大医院的手术案例,虽然没有成功的案例,但谢舜名用红绿交织的荧光笔,将整个页面上标注得密密麻麻,足可见他对 此十分上心。 一个心内科的医生,为什么会关注血友病这种遗传病呢?谢影尘虽然不是医生,但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在医院里面度过,对各科的范畴还是有所了解的。据他所知,血友病这种不治之症,应该属于血液科的范畴。血 友病属于遗传性凝血因子缺乏,一旦撞伤、擦伤,都很有可能造成流血不止。轻微的血友病并非致命的疾病,但血友病至今没有完全根治的法子。 正当谢影尘疑惑之际,一张病历从文件夹中飘了出来。 谢影尘捡起病历,当即被病历姓名那一栏所吸引,白纸铅字,这是医院机打的病历,姓名栏赫然写着“谢舜名”三个大字,而诊断内容,则是确诊为血友病患者。 谢影尘脑袋一轰,慌忙翻到背面去看签名。谢舜名飘逸的大字印在病历末尾处,字迹清晰,并非作假。 难道…… 谢影尘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心里头不由一阵酸楚。这样说来,十年前谢舜名带着关静秋突然出现在美国,并非偶然。他所嫉妒的亲弟弟,其实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姓钟的那丫头。他自以为是的肤浅爱情,其实是放手、是成 全。 谢影尘内心五味杂陈。有那么一刹那,他羞愧至极。同样是身患恶疾,弟弟谢舜名显然比他这个哥哥更坦荡。 合上文件夹的刹那,他不经意间又瞟了一眼谢舜名的签名,“谢舜名”三个大字上面的几棵小草当即吸引了他的视线。 谢影尘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三两步冲到钟可情的办公桌旁,翻出她的签名来一看……“季子墨”三个大字上方画着一抹高高在上的太阳。 太阳象征晴天,与可情的名字同音;小草代表校草,说得正是谢舜名自己。 谢影尘复又翻出谢舜名抽屉里的小礼盒来,握着礼盒里的两串挂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钟可情紧跟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沿着楼道,那个妇人直接上了三楼心外科。她手上捧着一罐东西,朝着陆屹楠的办公室走去。 钟可情分明记得那个走路姿势,她的心揪成一团。 殷氏端着熬好的银耳莲子汤,推开了陆屹楠的办公室大门。 彼时,陆屹楠正在伏案写字,听到动静,不由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殷氏那种熟悉的脸,有些厌恶地垂下头去,继续写字。 “陆医生,这是今天的汤,您趁热喝。”殷氏将汤罐放到陆屹楠的办公桌前,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已经知道错了,陆医生就去看她一眼吧。” 陆屹楠一如既往,一声不吭地写字。殷氏觉得这么磨着也不是办法,忍不住冷笑一声道,“陆医生,你若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就不应该这么对待大小姐!你在大小姐的婚礼上当场悔婚,原本就对不起她了!你口口声声说,悔婚是因为她堕胎,亲手杀死了你们的小孩儿,可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以大小姐的身体,很难平安生下那个孩子。在你眼里,大小姐的身体不过是你的 实验器具,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她?又凭什么对着她发怒?” 陆屹楠神情僵住,握着笔的手终于停滞不前。 是的,其实他很清楚,RHOB阴性血的孕妇,很难平安生下那个孩子,更何况钟可欣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若坚持要生,就算他和童谣合力,也未必能护她周全。 他悔婚,纯粹只是不想娶她而已。 他对钟可欣的感情极为复杂,与其说不爱她,倒不如说没有那么爱。钟可欣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窗外的钟可情目光冷锐地死死盯着那个背影,脸色变得异常地难看。 殷氏的声音就如同一个可怕的魔咒,唤醒着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六年前,浑身是血的陆惜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刹那,钟可情的世界瞬间昏天暗地。她曾经无数次回想,如果那一天陆惜月没有发生意外,她会不会和陆屹楠闹到今天的田 地。 也许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也不至于要彼此厌恶到骨子里吧?陆屹楠唯一的妹妹死在钟家,并且就死在钟可情面前,鲜红的血液从她双腿之间汩汩流出,她口中意识迷糊地喃喃喊着“大嫂,救救我”,可钟可情只能眼睁睁看着,看她 的生命在她面前一点点流逝。 殷氏则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仓皇夺门而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季家过。“陆医生,我言尽于此。你若还指望大小姐帮衬着你,今晚到这个地方,见她一面吧。”殷氏说着,用她惯有的走路姿势挪到陆屹楠面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放 在陆屹楠面前。身子微微朝着右侧偏着,左腿有明显的受伤痕迹,刹那间,钟可情就肯定了殷氏的身份。隔着窗户,她听不到殷氏和陆屹楠的对话,看不清殷氏面上的表情,亦猜不透陆 屹楠的心思。殷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六年前,她一夕之间失踪,任她找遍整个A市都找不出她的下落。陆惜月的死,无人承担责任,在凶案现场的钟可情被列为嫌疑人之一。然,钟 可情是钟家的掌心宝,钟家爸妈通过各界关系,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陆屹楠正在G市交换学习,等到他回来,一切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而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亲生妹妹的骨灰盒。 钟可情猜想,他们之间的隔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尽管到了后来,她隐约猜出了陆惜月之案的真相,可是殷氏迟迟不现身,她亦不能跟陆屹楠澄清误会。 殷氏最后深深望了陆屹楠一眼,转身的刹那,她那张肥肉横陈的脸上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殷氏推门而出,钟可情就站在楼道口等她。 “这位阿姨,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钟可情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眸光如同利剑一般,似要刺穿对方的心脏! 殷氏认得季子墨,亦知道她和钟可欣之间的过结,淡笑着说:“表小姐,我是钟家新请的保姆,我们见过的。” 钟可情黑亮的眸子眨了眨,冷冷逼视着对方:“哦?六年前也是么?” “怎……怎么可能?”殷氏心下一沉,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六年前,这丫头不过十岁,又是自闭症兼忧郁症患者,有时候抬头同外人说话都不敢,怎么会记得她?况且,她现在的容貌 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怎么不可能呢?”钟可情忽的面色一变,很轻快地笑道,“我就是觉得阿姨很面熟,从前去表姐家玩的时候,好像见过似的。我记得大表姐家,很早之前也是请过一个保姆 的,那位阿姨做的银耳莲子汤很好吃,可情表姐经常带给我吃呢。” “表小姐一定看错了,那人一定不是我。”殷氏的掌心冒着冷汗,原本微瘸的双腿隐隐打着颤。 “哦?阿姨是本市人么?”钟可情锲而不舍地追问。 殷氏额上豆大的汗珠冒出来,“不是,我是G市的,来这边混口饭吃。”“G市人,为什么要跑到A市来工作呢?”钟可情嘟着唇,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G市的环境比A市好很多,更适合老年人居住呢。阿姨家中可有子女?我要是你女儿,一定 舍不得让你这么长途跋涉的苦日子……”被堵在楼道里的殷氏,三番四次想要绕开钟可情,可偏偏钟可情一路跟着,非要追根究底。她叹了口气道:“没有。可能是因为我这辈子恶事做多了,老天爷不肯赐给我一 儿半女。” 钟可情低声嘀咕:说得也是,你这种人就算生出了子女,也未必能将他们教育好。老天爷有时候还是很开明的。 “阿姨能做过什么恶事?杀人放火么?”钟可情开玩笑地问道,审判似的目光却像生了根似的,落在殷氏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殷氏的面容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整容失败的那张脸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钟可情也不着急,淡然自若地跟着她下楼,看着她一瘸一拐地顺着一节一节地阶梯往下缓步移动。 “阿姨的腿脚似乎不方便,为什么不走电梯呢?”钟可情目光毒辣,字字切中要害。一个六年前潜逃的嫌疑犯,怎么能轻易露面呢?电梯里面人那么多,又有摄像头全程监控,万一被人举报了,十年的公诉期还没有过,杀人偿命,她根本就不可能逃得掉 ! “我……我害怕坐电梯。我恐高……”殷氏已经心慌不已。 “恐高的话,阿姨不是应该更害怕走楼梯么?”钟可情露出一脸强烈地求知欲。 殷氏确实更害怕走楼梯,她曾经抱着陆惜月,两个人一起从二楼的围栏上,重重摔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对楼梯有阴影,就连看见门口的台阶都会心惊不已。 殷氏内心深处的恐惧,被钟可情一眼窥破。钟可情故意盘根究底,猝然伸手将她拉住,蹲下身子来查看她的腿脚,一边轻轻敲击着她的膝盖,一边问道:“我看阿姨走路不太方便,阿姨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我在流光 医院认识一个骨科的医生,说不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帮您看看。” “不,不需要。”殷氏仓皇挣脱她的束缚。“我认识的医生很专业的,先前国际上那个出名的足球选手,摔伤了腿骨,也是找他治好的,现在在球场上踢球,风姿不减,粉丝还越来越多了呢!”钟可情笑嘻嘻道,“他 们都说,他动过手术之后,走路姿势更帅了呢!我看阿姨的腿伤得不是很严重,对症下药,应该是能够治好的。” “不,不用,我没钱动手术。”殷氏拼命找借口。 钟可情笑道:“钱不是问题,我朋友不在乎这些。” “太麻烦人家了,不必了。”殷氏看向钟可情的目光躲躲闪闪,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咄咄逼人之势。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不止。 钟可欣找人请回来的这个“奶娘”,可真是让她印象深刻。从小到大,殷氏都护着钟可欣,拿着钟妈妈给的月钱,买回来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让钟可欣先挑选的。很多次,钟可情回家之后都没有饭吃。正因为如此,钟可情 才会跟谢舜名越走越近,直到最后两个人都干脆不回家吃饭了,每顿都在小餐馆里解决。 钟可情那时候只是一个孩子,没办法跟这个“奶娘”抗衡。钟爸爸钟妈妈离家的时候,总是会嘱咐她,让她听“奶娘”的话,不能跟“奶娘”闹矛盾。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钟可情和姐姐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钟可情瞪着殷氏的背影,越想越气,高声喊道:“阿姨走好,等有空了,我一定会去大表姐家看望你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章 醋意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影尘盯着钟可情桌面上的两张入场券有些怔忡,许是为了守护弟弟的感情,又或者是出于私心,他毫不客气地将其撕得粉碎!钟可情满腹心思地回到办公室,看着垃圾桶里入场券的碎片,再看看谢影尘那副事不关己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头的怒火腾得一下被激起,瞪着赤红色眼眸冷哼道:“谢教 授,这是你的杰作么?” 谢影尘淡然扫了一眼垃圾桶,慢条斯理地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嗤笑道:“没有意义的东西,就该清理掉。” 怎么会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任何跟陆屹楠相关的事情,她都紧密关注着。陆屹楠于她而言,就像一把夺命刀,插在她的心窝上,一日没有拔除,她的心就会不停地流血。用一颗不完整的心去爱人, 她做不到了。直到殷氏出现之前,她还在犹豫对陆屹楠的报复。如今,她再也不用犹豫了,揭开一切的真相,对所有人都算是一个交待。 “谁说没有意义?这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钟可情冷哼了一声。“是不是在你心目中,陆屹楠的地位比我还重要?”谢影尘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他知道陆屹楠与钟可情之间曾经有一段感情,可他原本并不认为那段感情可以穿越死亡的界 限,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眼下看钟可情这般生气,他心里头莫名地烦躁难安。 “……”钟可情抬眉扫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心里头却在无奈地摇头:为什么非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跟那种禽兽作比较呢?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很讨厌现在的我?”谢影尘从小缺乏关爱,他比谢舜名更加敏感。说实话,前两日,钟可情还在心里将“谢舜名”诅咒了千百遍。一是,怨恨他神出鬼没,爆出的新闻,一条比一条吓人,令她无法安心入眠;二是,怨恨他出尔反尔,明明 说好一起出国注册,却突然间搂着关静秋的小腰在媒体面前大秀恩爱;三是,怨恨他反复无常,既然已经选择了关静秋,又为什么要回来找她? 后来,她想通了。好歹在最危急的时刻,他愿意现身,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还想奢求些什么呢? 十年之前,关静秋就守候在他身边,好不容易等到钟可情“死了”,她才有机会真正拥有他,可偏偏这个时候她又附在季子墨身上,重新归来。说来说去,只要谢舜名一日不相信她是钟可情,她便是这段感情里的第三者。一个第三者,凭什么去怨恨正妻。若没有她的存在,他们二人说不定早就结婚注册,连娃儿 都有了! 谢影尘见她盯着那一堆撕碎的碎片不肯说话,心里头更是复杂难安。陆屹楠的实况手术,钟可情原本没有打算特意去参观,但是方才在楼道里撞见了心外科的两个老教授谈话,才知那入场券的来之不易。陆屹楠已经将她放在了比较重要的 位置上,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止步不前。 钟可情心里头思索着这些,就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将垃圾筒里的碎片尽数倒在了办公桌上,而后找了一张A4纸垫着,拿起桌角的不粘胶,小心翼翼地做着“拼图”。谢影尘眸子一暗,手里握着的咖啡杯僵持在嘴边,突然就没了喝咖啡的心情,痴痴看着那丫头小心翼翼地作业,心里头如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幽邃的目光里还蕴蓄着浓浓 的心疼味道,不知是为那丫头心疼,还是为自己的亲弟弟的心疼,又或者是在为自己心疼。 他有些厌烦地走到钟可情面前,指着办公室门口道:“普通病房有个病人要换药,你去看看。” 钟可情眉头锁起,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只得起身,走了出去。 谢影尘望着桌面上的一堆烂摊子,心情愈发烦躁起来。早知道那丫头这么在乎这两张入场券,他就该……点火烧掉才是! 距离下班时候还有半个小时,谢影尘的公司也有事情要处理,只得慌忙收拾了一下东西,翘了班。 谢影尘的本职工作是律师,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公司是他与两个外国同学合开的,案子都是他在接,两个外国友人时而会语言不通,需要他的帮助。 谢影尘送走一个客户之中,手头上的事情终于闲了下来。 极少抽烟的他,竟不自觉掏出一支烟来,深吸了一口,眉头紧锁,凝望着远方。 门外的两个助理忍不住小声议论着:“BOSS今天是怎么了?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啊!” “我看前几日他好像上杂志了,听说跟房地产商的女儿领证了,可能是结婚综合症吧!”“那人不是BOSS,听说是他弟弟。我们BOSS向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里看舍得这么早结婚?就算真要结婚,那肯定也会低调处理,不会让家人知道的。BOSS 身世可怜,每次看到他家人上杂志,总会有那么几天心情不爽的,就跟女人似的……” 另一个助理听了,“呵呵”直笑,“BOSS那张俏脸,比女人还倾国倾城呢!” 谢影尘的脑海里反复映现出,一个娇小的女子“伏案拼图”的场景,他越想越烦,拎过自己的皮包,将刚刚从她位置上收集起来的碎片,尽数倾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打开台灯,映着略显昏黄的灯光,事业有成的大律师竟执拗得如同孩子一般,固执地拼着拼图。 拼了好一会儿工夫,还是一无所成。谢影尘不耐烦地朝着门外招了招手,助理小韩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 “BOSS,什么事?” 谢影尘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碎纸片,用命令地口吻道:“给你三个小时时间,拼起来。” 那纸片碎得跟蚂蚁似的,看得人眼花。小韩当即露出一脸不情愿之色,“BOSS,我手上还有两个案子要整理,过两天就要开庭了……” “加工资。”谢影尘根本不理会她说的话,只是淡淡朝着她摆了摆手。 “BOSS,罗宾律师那边催得很紧,有份DNA报告今天急着去医院拿,明天要呈堂——” “三千。”谢影尘薄唇抿成一线。 “BOSS,有个离婚案的案例要分析,杰克律师催了我好几天了——” “五千。”谢影尘的声音愈来愈冷。 “BOSS,那……” “一万!” “OK!成交!” 隔不久,谢大律师谈恋爱的消息就在办公室里流传开来,为弥补与女友之间的裂缝,不惜一掷万金,只为拼接两张被撕碎的入场券。 钟可情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谢影尘已经消失不见,就连她办公桌上的碎纸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可情叹了口气,只得给陆屹楠打了个电话,像他表达了歉意,表示不能到场参观。 说不受挫是假的,陆屹楠整整半个小时没有吭声,晚饭吃得也不是滋味。 殷氏回到钟家之后,心绪难安,不停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钟可欣听得心烦,忍不住问道:“奶娘,你怎么了?不过是去医院送了一碗汤,难道他又说了些什么吗?” 殷氏眉头拧成一团,脸上的肥肉因为诡异的表情而变得十分扭曲。 钟可欣眉心紧锁,“房卡给他了么?” “给了。”殷氏点点头,“但是他今晚会不会去,就很难说了。”隔了这么多天,钟可欣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每天都让殷氏给他煲汤送过去,可是总不见他有什么表现。她终于按捺不住,在郊区一家度假酒店开了房,让殷氏把房卡 送了过去…… 钟可欣叹了口气,朝着殷氏摆了摆手道:“算了,奶娘不必为此事忧虑。” 殷氏敛眉,浮肿的脸上露出更加犹豫的表情,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小姐,我不是为此事忧虑。” 听她这么一说,钟可欣这才觉察到她的反常。从进门开始,殷氏的双腿就一直在打颤,面上也是惊慌失措的模样。 “奶娘,怎么……出什么事了么?” 殷氏深深吸了口气,“大小姐,我年纪大了,六年前的一些事情,记得不那么清楚了。我想问问,六年前,我在钟家当帮佣的时候,季子墨那丫头见过我么?” 钟可欣握着玻璃杯的手顿时僵住,面色也变得难堪至极:“你碰到那丫头了?她认出你了?”殷氏不觉绞着手指,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面上的不安之色愈发明显:“去找陆医生的时候,我被季子墨拦住了,她……她好像认出了我,但是我没承认,她也就没追问。 你说,钟可情被囚禁的那三年,她和那丫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怎么可能?”钟可欣眉头一蹙,原本清透的眼眸瞬间变得狠厉无比,“钟可情一直被锁在我家的地下室,地下室用的也是防盗门,防盗门的密码只有屹楠知道,连我都不清 楚。那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又特别好,暗无天日的,钟可情不能跟外界有联系!” “或许,六年前陆惜月死的时候,钟可情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那丫头?”殷氏又猜测道。“那更加不可能!六年前,季子墨那丫头的忧郁症很严重,被送去G市特别调理。为了防止她自杀,季家派了不少人看管着她,她连跟外人打个电话都要被监控……出来见 钟可情更加不可能!再说,那时候季子墨不过是个孩子,可情没必要把这种阴暗的事情,拿去跟一个孩子说。”钟可欣一番分析下来,殷氏蹙起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开来。 “那这么说……可能真的只是觉得我长得比较眼熟吧。” 钟可欣笃定地点头,“奶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季子墨动你一个汗毛的!”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想个法子,除去这颗眼中钉才好。”殷氏的瞳仁中闪过些许毒辣。 钟可欣低头喝了口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眸中精光一闪,笑道:“早上的时候,心内科那边的眼线传了消息过来,下周六他们会一起去泡温泉……” “大小姐的意思是?”殷氏压低了声音。 钟可欣与她相视一笑,低声耳语一番,而后点了点头道:“还是奶娘最了解我的心意,我定要让那小犊子淹死在浴池里!” 陆屹楠终于握着房卡出现在度假酒店的包厢的时候,钟可欣已经洗漱完毕,只身裹了一条浴巾,身姿窈窕地朝着他走过去。 “屹楠,别来无恙。”她面上挂着笑意,故作镇定地同对方打招呼。 陆屹楠却一声都笑不出来,扯了扯唇角,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低声道:“我一切都好,你也该注意身体,别着凉了。” 着凉?钟可欣不禁冷笑。这里是什么地方?国内首屈一指的旅游度假村,中央空调的供暖系统从来就没停止过运行。明明是二十八九度的高温,他却还要往她身上披衣服,分明 是不为她的姿色所动。 “我怕热。”钟可欣固执地脱下大衣,紧接着连裹着身子的那条毯子也撕扯了开来。 陆屹楠耸了耸肩,淡漠地笑:“可欣,别闹了。” 他那样的表情,落在钟可欣眼中格外刺目,仿佛在说:就算你脱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对你也不会产生半点欲望,你又何必自取其辱?钟可欣从前诱惑他的时候,只要稍稍露出一点点肉来,他都会乖乖上钩。大概真如前辈们说的那样,女人睡男人第一次容易,睡得越多越难,而男人睡女人第一次难,越 往后却越容易。 面对他冷淡的反应,钟可欣忍了,她依然妖娆似水的黏上了他的身体……“陆医生,我这颗心脏,已经很久没有复查了。”陆屹楠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钟可欣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来医院复诊。在她身体里跳动着的,可是他从可情身上挖下来的一块肉,且不说这块肉的医学价值,就当是为了 可情,他也应该保证它一直跳动下去。“陆屹楠,这颗心脏是为了你而跳动的,如果你不在了,它根本就没有继续下去跳动的理由……”钟可欣目光一寒,冰冷的视线与陆屹楠对视,冷锐的唇角缓缓勾起,带着狠 辣的滋味。 陆屹楠知道她在威胁他,用自己的生命连带着可情的心脏,乃至他三年来的研究成果来威胁他。 “放心,为了让它跳动下去,我会一直陪在它身边。”陆屹楠的面色变了变。 “不要命的东西!”陆屹楠低咒一声,单臂一提,将她整个人夹了起来,朝着浴室里头走去。 来不及脱衣,他直接将莲蓬头拧到了最大,对准了怀里的女人,从她的头顶直冲下去。 钟可欣原本浑身冰冷,直到热腾腾的液体淋上了身,瓷白色的肌肤才渐渐泛起粉色,白里透红,水蜜桃一般,诱人至极。 与对童谣不同,陆屹楠对钟可欣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碰碎了这个拥有着千万百医学研究价值的陶瓷人儿。 第二天早上,钟可欣起床的时候,陆屹楠已经熬好了粥,等着她一起吃早餐。 “怎么不喊我起来?”钟可欣心里头甜滋滋地问道。 陆屹楠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身体不好,昨晚又……太劳累了。应该多睡一会儿。” “不累。” 钟可欣抿唇淡笑:就是现在继续也不累,出力的又不是我。 恰当此时,陆屹楠的手机响了起来。陆屹楠接了电话,面色微微变了变,随即便道:“好……好,我这就去医院。” 陆屹楠放下电话,对钟可欣道:“医院来了个急诊,我要回去看看。” 说罢,他便冲进洗手间,去拿昨晚遗落下的衣服。 钟可欣一时好,忍不住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季子墨”三个字当即刺得她眼睛如同针扎一般疼痛难忍。 走了一个钟可情,又来了一个季子墨,这让她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钟可欣毫不客气地回拨了过去,不等电话那端“季子墨”开口,她便先发制人:“屹楠现在跟我在一起,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来九原度假村找我们……我不介意为你多开一 间房!” 陆屹楠听到了动静,连忙赶出来,对着钟可欣厉声斥责道:“你做什么?” 钟可欣咬着牙,将他的手机高高举起,发狠似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怒斥道:“你昨天晚上才抱着我说要守候我,今天就被这个小妖精勾走了魂儿!” “我说了,医院有急诊!”陆屹楠双眸瞪得赤红,怒吼出声。 “急诊?恐怕是那个小妖精心口疼,等着你去帮她检查胸部吧?” 钟可欣咄咄逼人,早上刚刚露出的娇羞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怨妇模样。 陆屹楠厌恶地望了她一眼,“你果然还是没变!” 说罢,狠狠甩门离开。钟可情听到电话啪得一声挂断,再打过去便是忙音,隐约猜到了电话那端发生了什么,又等到了十多分钟,她拨通了钟可欣的手机,笑问道:“大表姐,陆医生现在还跟你 在一起么?你刚刚让我去九原度假村找你们,我仔细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你等着,我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赶过去!” 她明明知道陆屹楠已经被气走了,还故意这么说,钟可欣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大表姐,怎么了?你听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怎么……我的电话打扰到你们了么?”钟可情故作无辜之态。 “……”钟可欣一声不吭,直接摁掉了电话。 钟可情收线,目光望着窗外,唇角缓缓勾起。 自打看到殷氏将房卡递到陆屹楠手中,她就已经猜到了钟可欣又想用美人计勾回陆屹楠。 不让男人吃荤,男人肯定会记恨你的。所以,钟可情故意选择陆屹楠“酒足饭饱”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引起他和钟可欣之间的不合,令钟可欣讨好陆屹楠的计划泡汤。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陆屹楠匆忙赶到急诊室,焦急冲到钟可情身边,问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钟可情温柔地朝着他摇了摇头道:“就是心绞痛,已经好多了。刚刚打你的电话,一直是忙音,急诊科的医生便帮忙喊了心外的其他教授来看,输了液、也吃了药,疼得没 那么厉害了。” “我……我的手机坏了。”看着那一双剪水秋眸中流露出的痛苦之色,陆屹楠的心底不觉小小愧疚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也没什么大事,我本就不该给陆屹楠打电话的,听说陆医生在度假,我一定打扰到您了。”钟可情目光清澈,清秀而挺翘的鼻梁下,那一张微微张开的薄唇泛着淡淡的紫 色,那是心脏不健康的表现。她浅笑盈盈地看着陆屹楠,娓娓道:“陆医生,一定是在和女朋友约会呢吧?” “没……没有……”被她猜中,陆屹楠竟觉得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那种感觉跟可情五年前发现他和可欣有一腿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怎么会?我刚刚明明听到是一个女孩子接的电话。”钟可情瞪着一双清澈似水的眼睛,眨了眨眸子,很天真地望着陆屹楠。对着这么一张白莲花花瓣似的娇俏脸蛋,还有那样纯粹的表情,陆屹楠竟不好意思撒谎了,他干咳了一声道:“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没有打扰我,下次你身体不舒服 ,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 “没有打扰到陆医生就好。”钟可情缓缓一笑,清澈动人的眼眸紧紧注视着眼前的人。 陆屹楠拿起她的病历,随便翻看了两眼:抑郁症、自闭症、心绞痛……这丫头的病症列了一排又一排,能活到这么大,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这么小就有心绞痛的毛病,你平时一定很不喜欢锻炼身体。”陆屹楠皱起眉头,面上露出几分医者的严肃来。 钟可情傻呵呵地笑了笑,“哪里呀,这都是遗传,我妈妈、外婆,也都是从小就有这个病。反正也死不了人,这次就是疼得厉害了,才打电话给你……” “狡辩!你就是不爱锻炼。”陆屹楠瞪了她一眼,冲其无奈地摇了摇头。 钟可情咬了咬唇,似是思索了许久,才沉声开口:“不是不爱锻炼,是没有人陪着我锻炼……如果可以,我可以每天和陆医生一起晨练,就去隔壁的健身馆,好么?”那丫头的眼睛温柔似水,声音又如此卑微,叫人实在不忍心拒绝,况且陆屹楠确实有晨练的习惯,而且他每天都是在隔壁的健身馆锻炼的,本来就不冲突,多带一个人, 也无妨。 “好,没问题。”陆屹楠点了点头,一口应承下来。 钟可情对陆屹楠的生活习性了解的一清二楚,想要跟他一起晨练,本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晨练,不过是她接近他的第一步而已。 “多谢陆医生。”钟可情笑着点头,清亮的眼眸中透着狡黠的精光。 陆屹楠并不知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谢什么谢。你现在还是给我乖乖休息吧,否则很多天都不可能跟我一起晨练……你的心脏负荷不住。”恰当此时,谢影尘匆忙闯进了急诊室,他跑得气喘嘘嘘,很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他的目光四下里转了转,好不容易找到了钟可情的身影,却正巧撞见陆医生伸手暧昧 地揉弄着她的脑袋。谢影尘的面色顿时暗沉了下去,黑眸瞪着陆屹楠那只停留在钟可情左肩上的大掌,眸光愈加冰冷,三两步冲到他们面前,毫不客气地拎开陆屹楠的双手,沉声对着钟可情 问道:“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来急诊科的事情,不过是为了钓回陆屹楠,所以只告诉了急诊科的医生,就是怕外人知道。她实在想不通,“谢舜名”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看他那一双喷火的眸子,钟可情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情,但碍于陆屹楠在场,她只是干咳了一声道:“谢医生是我什么人,我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要向你汇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设计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影尘二话不说,拽着她的手就往门外走。 陆屹楠见状,连忙将他拦下,双眸墨黑一片,深邃不可见底,“谢医生,小墨身体不舒服,不适宜到处走动,还请你放开她的手。” 谢影尘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剑眉怒挑,“小墨?叫得可真亲昵。” 他回头瞪了一眼钟可情,咬着下唇道:“我有事吩咐你做。要是还想继续在心内科呆着,就乖乖跟过来。” 说罢,他转身,径自出了急诊大厅,朝着心内科的方向走去。陆屹楠无奈地摇了摇头,摁着钟可情的肩膀道:“生病了就请病假,谢医生的话,你没必要放在心上。倘若心内科真的要将你扫地出门,我们心外科敞开着大门欢迎你进来 ——” 钟可情瞪着一双透彻的眸子,做出很吃惊的表情,随即低下头去,面露为难道:“不……我毕竟只是个实习生,不该这样的。” 说罢,她拾起身边的背包,一步一颤地起身,循着谢影尘消失的身影,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孩子…… 和当年的可情一样固执。 陆屹楠不禁抿了抿唇,叹息一声。 当初钟可情为了留在妇产科,也是任劳任怨。妇产科主任嫉恨她的实力,对她百般刁难,粗活重活儿全都交给她去做。一旦不能及时完成任务,她必定会遭受处分。 实习医生的月工资本就不高,被挑个三两次错,主任就会将她的工资扣除得七七八八。 她进医院一年多,还拿着应届毕业生的可怜薪水。被欺负到这种程度,她依然忍着,一声不吭,任劳任怨,直到妇产科主任挑刺儿挑得累了,也就彻底放过她了。陆屹楠狠狠甩了甩头,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尽数甩掉。他现在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季子墨,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钟可情。难道真如那本很玄乎的医学杂 志上讲的一样,一脉相承的血缘有着致命的牵引力,两个人的性格、习性也有可能极为相似? 钟可情匆忙赶到心内科办公室的时候,谢影尘正坐在谢舜名的办公桌前,目光阴沉地对着笔记本电脑,他的视线灰暗无比,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叫人不敢靠近。 钟可情干咳了一声,咬着唇道:“我身体没事。对不起,让谢医生你担心了。” 谢影尘不予理会,余光淡淡扫了扫她的脸,射出修长的双手,对着键盘狠狠的敲字,那键盘仿佛就是她的面孔,没敲一下,他都恨不得在她的脸上砸出一个洞来!钟可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卑躬屈膝的跟他说话,只是一想到他有可能会误会,心里头就非常的烦躁难安。她绝对不是因为敬业才跟着冲出急诊室的,只是因为那一 刹那的惶恐而已。“你的身体状况,不是不需要向我汇报么?”阳光透着玻璃花窗照进来,洒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将他英俊无匹的五官雕刻得如同精美的大理石一般,棱角分明,目光锐利 深邃,黑暗的瞳仁底下还藏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钟可情咬唇不语。 “我有没有担心你,也不需要向你汇报。”谢影尘抬起头,黑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若几经雕琢晶莹剔透的黑曜石,清澈深邃之中还藏着一种水水润润的温柔。 “谢舜名”虽然已经年近三十,明明是日渐成熟的年纪,可是有时候在钟可情看来,他依旧只是一个长不大的男孩,时不时会因为“一颗糖”跟她闹别扭很久。 “不要闹了,是我不好。”钟可情忍气吞声,朝着他缓步走过去。 她抬起双眸,静静地看向对方的眼底。 钟可情鲜少这样近距离的注视他,水灵灵的眼眸中氤氲着水雾一般的迷情,看得谢影尘口干舌燥。“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而是我真的没什么大碍。”钟可情摁了摁自己的胸口道,“心绞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天我不过是借题发挥……至于,我为什么要借题发挥,恕我现 在什么都不能跟你说。” 在没有掌握任何证据之前,她不希望任何人跟着她冒险,尤其是“谢舜名”。 借题发挥? 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前世的男友,所以故意借题发挥么? 钟可情明明想要解释的是另一层意思,可是谢影尘却轻而易举地误解了。 “你不想说是其次,我并不想知道,才是最重要的。”他的面色愈发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令人不敢靠近。 “真是麻烦!”钟可情低咒一声,再也受不了他这张臭脸。长臂一勾,身子微微弯下,探头便死死咬住了对方的唇。薄薄的唇边上带着一种冰凉的触感,钟可情深深地吸气,用力闻着他身上那一缕萦绕着的清新而阳刚的气息,一 股久违的温暖,再次涌上心头。谢影尘盯着那一双洋娃娃一般澄澈入骨的眼眸,思绪完全都吸了进去,脑袋一片空白。他明明知道不应该这么做,明明知道他是谢影尘,明明知道对方喜欢的人是谢舜名 ,他还是忍不住堕落其中。“嗯……”不满地低低闷哼了一声,谢影尘忽的伸出有力的臂膀,猝然将钟可情纳入怀中,抱着柔若无骨的少女,将她温软如玉的身子死死锁在自己的臂弯里,回应着她浅尝 辄止的吻。 明明是期盼了很久的热吻,不知道为何,钟可情左侧的胸腔闷痛至极,而“谢舜名”带给她的陌生感觉,并不是一点半点。 她……难道并没有想象之中,那样深爱着他? 有那么一刹那,钟可情开始怀疑自己的感情。 她的失神,很快被谢影尘觉察到。 “不喜欢么?”谢影尘有些冷蔑的开口,他冰冷的视线紧紧逼视着钟可情的双眼。 钟可情故作镇定地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强扯出一抹笑容,眨了眨眼睛道:“怎么会?为什么不喜欢……我很喜欢。” 她主动伸出双手,缓缓攀上他结实而颀长的腰身,努力回忆着他们过往的种种,想要从点滴的感情之中,唤醒自己的身体。谢影尘目光含痛地看着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为什么她的身体对他毫无热情。谢舜名和谢影尘即便长得再怎么相像,他们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凭什么代替自己的 弟弟拥有她? 尽管这样想着,他的手依然停不下来。 他抱着她的双臂不断地收紧,再收紧,直到最后猛地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腾空,钟可情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那股不踏实的感觉复又回来。习惯性地,她晃了晃身子,试图从他怀里挣脱。 谢影尘不予理睬,将她搂得更紧。 “这里是办公室……”钟可情的心越发不安起来,怔怔望着对方的眼睛。 “那又怎样?”谢影尘沙哑着声音反问。 他缓缓低下头,慢慢逼近她,灼热难耐的气息在两人起伏不定的胸膛之间流转着。 钟可情心如擂鼓,慌乱不止。有那么一刹那,谢影尘望着她那双似水般清澈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十五年前那个在床边瞪着他醒来的少女,他心跳加速,沙哑着声音在她耳畔微不可闻地喊了一声“可情” 。 四唇相触,钟可情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电光火石之间,一股热流涌进了自己的心房,鼻头一酸,竟毫无预兆地哭出声来。 “嗯……嗯……”她低低地哭,声音犹如蚊虫,夺眶而出的泪水很快就润湿了她细密狭长的眼睫。 就快坦诚相见的刹那,她终于抵着男人的肩头,低低喊出声来:“阿名哥哥。” 钟可情的叫唤声如同一把锋利的刺刀,狠狠扎入他那颗刚刚朝着她敞开的心。 “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谢影尘的动作猛然僵住,猝然将她推开,兀自起身,扣好衣扣,倒了一杯凉开水,咕咚咕咚两口便灌下肚,而后静默坐在电脑面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怎么了?”钟可情不明白这回又是哪里得罪了他,眉头拧成一团,蓄满情欲的双瞳泛着红光。 谢影尘声音沙哑,低沉道:“没什么。人,应该找清自己的位置。” 钟可情原本火辣辣的双颊瞬间煞得惨白。“我明白了。”她是该找清自己的位置了。不管谢舜名与关静秋的婚姻是真是假,但在媒体面前,确有其事。如果他们真的已经注册结婚,自己何必要插入其中,做一个第 三者? “明白就好。”谢影尘的声音中夹杂了几分不易觉察的苦涩。 明白?你想要明白,谈何容易?一开始就是我没有找清自己的位置,要说明白,也应该是我明白了才对。谢影尘的嘴角挂着一抹嘲弄,不是在嘲笑别人,而是在嘲笑自高自大、 自以为是的自己。 钟可情衣衫褴褛地坐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鞋子掉了一只,原本盘好的头发已经散乱……仿佛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她就从一个甜蜜恋爱中的小女生沦为弃妇。 嘎吱一声,一个没有眼见的护士推门而入,正巧撞见了这一幕,呆呆地望着钟可情问道:“季医生,你怎么了?怎么……”她的手在钟可情胸前指了指,示意她将衣服扣上。 钟可情惨白着一张脸,从半个人高的办公桌上爬下来,跌跌绊绊的,脚下一个不稳,还狠狠摔了一跤。 “没事吧!”那个护士连忙冲过来将她扶住。 谢影尘僵在半空中的手便立马抽了回来。 钟可情目无表情地回望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对那护士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等到钟可情换了一身衣裳,拉着那名护士去了病房,谢影尘才腾的一下站起来,深邃如冰的眼眸寒光迸射,将手边的咖啡杯狠狠砸了个粉碎!小时候,他恨自己不是谢舜名,因为无法拥有他的健康。等到得知谢舜名患上血友病的时候,他又庆幸自己不是谢舜名,幸灾乐祸地认为自己的父母选错了儿子,选来选 去都是不健康的。但是现在,他又开始厌恶自己,如果他是谢舜名,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谢影尘从抽屉里抽出那两张拼凑完整的入场券,紧紧拽在手里,目视远方,神思渺远,表情晦暗莫测。 不日,钟可情在办公室脱衣勾引谢医生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科室里流传开来。因为成功完成心脏搭桥手术而渐渐回笼的人气,再次流失。对此,钟可情只得无奈一笑。进了流光医院,她才知道,名声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浮云。越是优秀的医生,越 是容易被人嫉恨上。手段厉害的,可以排清敌人,名声自不必担心。手段差一点,就像她这样……可以采取完全漠视的态度,一样活得很自在。 当天,钟可情和谢影尘两个人就被喊去了主任办公室。 俞晔枫鲜少与钟可情接触,对“谢舜名”更是能躲开就躲开。好不容易握住了他们两个人的把柄,自然要教训一番。 谢影尘一脸阴沉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冷沉着声音问道:“俞主任喊我来这里,有何赐教?” 早先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俞晔枫与谢舜名之间的过节,但在医院里呆了几天,稍微有些眼见的人都该明白,俞晔枫和谢舜名是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俞晔枫冷眉一挑,眸中寒光一闪,轻蔑道:“我也想问问,谢教授,有何赐教?”他弓起中指,惬意地敲了敲桌面,“办公室情色……谢教授才进流光不过半年,就闹出这种 桃色事件,置医院的声誉于何地?”钟可情原本只是静默听着,听到“桃色事件”四个字,面色当即一沉,原本那张平和无比的面容瞬间阴沉了下去,双腿也僵硬了似的,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她嘴巴翕动了 两下,想解释,却无从开口。毕竟,如果那一天,“谢舜名”没有停手,他们恐怕真的已经…… “办公室情色?”谢影尘冷哼了一声,忽的上前一步,一把搂在了钟可情腰间,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满不在乎地问道:“是指这样么?” “你……咳咳……”俞晔枫轻咳了两声,一张脸涨得通红。 “怎么?难道是这样?”谢影尘手上微微一用力,将钟可情猛然推进了俞晔枫怀里,“现在俞主任你也抱过她了,你和她之间,是不是也叫‘桃色事件’?”钟可情没料到谢影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羞愧难当,从俞晔枫怀里挣脱,而后三两步走到谢影尘面前,狠狠出手,重重一个耳光甩在他的侧脸上,用力之狠,直打得他嘴 角流血! “禽兽!”她瞪着一双怒火中烧的眸子,冲着他冷呵一声,一把将他推开,夺门而去。谢影尘在心底冷冷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手帕来,就着流血的嘴角擦了擦,而后走到俞晔枫面前,撑着办公桌,瞪着阴沉无比的暗黑眼眸,嗤笑道:“俞主任,你现 在看到了,季医生对我出手这么狠……足可证明,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没等俞晔枫回过神,谢影尘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俞晔枫原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教训这两个人一番,熟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倒被这两个人给羞辱了一顿。他冰冷的视线扫过门口高挂的牌匾,牌匾中央,烫金的“医德”两个 人,灼人双目。 周二晚上,李绅副教授如约给了俞晔枫电话,邀请他到“旋律”小聚一番。 俞晔枫本就心情不爽,正巧缺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于是痛快地应承了下来。 “俞主任,有些话在医院里头我也不方便与你说,如今终于找到这么个机会……”李绅副教授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不吐不快!” 俞晔枫面容平和,悄然举杯,与他碰了碰,笑道:“有什么话,李绅教授直说便是。” 李绅年纪已经不小,子女都已经上学,到了这个年纪,男人都会变得世故圆滑。他忽的压低了声音,低声叹道:“谢舜名这个家伙,主任不得不防。”“怎么说?”俞晔枫一如往常地笑,心底已经隐约起了波澜,“谢医生一向尽职尽守,工作上从来没有失误过。他手下的几个医生、护士也都奋发进取,对心内而言,是至关 重要的存在。李教授让我防着他,何出此言呢?”李绅伸手敲了敲桌面,冷笑道:“至关重要的存在?俞主任难道就没觉得他正在威胁着我们的地位么……”像是说到了痛处,他闷了一口酒,干咳两声,接着道:“他没来流光之前,支架手术的病人都是我的,可自打他给那个出名的美国妇人成功做了支架手术,我的病人就去了一大半。每天都有几十号人跑去他那边挂门诊,整个心内的重心 都在向着他偏移……这才半年时间,他已经拥有了教授的头衔,并且在A市扬名,俞主任难道就不担心,终有一日,他可能会爬到我们头上去!” 可能会爬到我们头上去? 是已经爬到你头上去了吧! 俞晔枫在心底冷笑,但言语上并不揭穿,只是做出十分惊讶之色,着急道:“怎么会这样?医生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看病救人,我从前从来没想过这些……”“看病救人?”李绅不顾形象地冷笑,“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说到底,医生也不过是数百种职业当中的一种,大家当医生,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哪一行哪一业没有职场, 没有竞争?当医生也是如此!俞主任已经占领了心内科最高的位置,难道你舍得轻易放弃?” 俞晔枫沉默不语。他已经听到了对方的心声,但这一点远远不够。他想要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厌恶谢舜名,只有厌恶到了极点,他们两个人才可以联手,难道不是么?李绅见他仍旧不为所动,继续劝说道:“俞主任,我明白你治病医人的高尚医德,但是……就算是治病医人,我们也应该站在最高处!因为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主导整个 医学的去向,才能救更多的人,难道不是么?” 李绅这话给了俞晔枫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俞晔枫眼眸微眯,轻轻咳嗽了一声,终于开口道:“李教授的话,确有几分道理。那我们又该如何保住这最高处的位置呢?” 李绅那狐狸一般狡猾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冷冷扯了扯唇角道:“把所有可能爬上去的人拉下马,我们不就可以保住自己的位置了么!” 俞晔枫勾唇轻蔑地笑。“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谢舜名!”李绅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夹,当着俞晔枫的面翻开文件夹道,“这是这个星期谢舜名看诊过的病人。自从谢舜名和关静秋高调注册回 来,我发现……谢舜名所有的病人都是季子墨接的,自己不过是挂个名,似乎没做什么实事。” 俞晔枫早就发现了这些事情,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教授带着实习医生做事,在本院是很正常的事情,光凭这一点,我们奈何不了他……”此时,李绅的脸上露出越发诡异的笑容,他扯了扯唇角,夹起一块寿司,就像是咬着谢舜名的血肉一般,将它狠狠咬碎,吞咽下腹,而后喘了口气,出声道:“光凭这一点 ,我们当然奈何不了他,但是我发现了更加重大的秘密!” 俞晔枫眸中精光一闪,仿佛握住了“谢舜名”的七寸似的,强压住心底的兴奋,从容自若地问道:“什么秘密?” 李绅举起酒杯,朝着他招了招手。 “干。”俞晔枫与他相视一笑,将杯中的液体一口饮进,而后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谢舜名和关静秋注册回国之后,从来没有拿过手术刀,就连上次最惊险的心脏搭桥手术,都是季子墨这个实习医生代为完成的。”李绅将那叠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指着几 个星期前的报纸剪图道:“我怀疑先前报导的车祸事件确实存在,而那一场车祸当中,谢舜名伤了手,可能永远都不能再拿手术刀!” 伤了手?不能再拿手术刀? 俞晔枫原本只是置之一笑,不予相信,但是当他翻看了最近心内的看诊记录,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看来俞主任也不相信……”李绅副教授闲散异常地敲了敲桌面,目光时不时瞥向那一叠文件,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俞晔枫有些失控地翻看着上回心脏搭桥手术的手术记录,原本游移不定地视线最终沉淀了下来,摇晃着手中的资料,对李绅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李绅轻咳了一声,笑得得意:“最近才发现的。姓谢的一向喜欢挑战,上回那个心绞痛的病人是心外拒收的,以他的个性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救回来……可他却不愿意亲自 动手,难道不怪么?”俞晔枫细细一想,确如李绅所说。依照谢舜名的习惯,那天的手术非他莫属,并且心脏搭桥术是心外领域,是他原本研究的范畴,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他没有理由错过 。 俞晔枫沉静的双眸泛着黑曜石一般闪亮诱人的光芒,拽紧了手中的资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他已经想到了对付谢舜名的法子,但为了给李绅面子,却不急于说,而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李教授观察入微,想必已经想到了拉他下马的法子?”李绅一听,当即朝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法子我已经想好了。谢舜名的亲信只有一个季子墨,只要找个借口,支开季子墨,然后逼着谢舜名亲自握刀……谢舜名的秘密, 迟早会曝光!一个无法再拿手术刀的医生,别说是外科,就算是内科,也混不到高位了!” 李绅的话正中俞晔枫心意,两人相视一笑,喝完最后一杯酒离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天明。 谢影尘一整晚都烦躁难安,想着白天发生的种种,想起指尖温软的触感,心跳便不由地加速。 钟可情就住在隔壁的房间,陪着小麒麟,一起入睡。 谢影尘悄然起身,推开隔壁房间的大门,借着昏黄的月色,朝着大床上看去。那丫头胆大得很,在一个男人家里过夜,居然敢只穿着一件真丝质地的半透明吊带裙。裙身柔滑,贴身裁剪,丝柔的面料紧紧贴着她娇软的身段,将她的玲珑美好,尽数 勾勒出来。 “恩……”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味,她撅了撅嘴,十分满足地翻了一个身,将一双雪白地大腿翻略出来,正对着房门的方向。 谢影尘顿觉气压低了不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嗓子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走,浑身都痒痒的,燥热难耐,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醒了床上的少女。 距离大床不远处,安放着一个小摇篮。摇篮里面,六个多月大的小麒麟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咕噜咕噜地朝着谢影尘的方向看着。 那贼小子居然没有睡着! 谢影尘被那小孩儿好的视线瞪着浑身不自在,就连脚步都不敢再向前。 “咿咿呀呀……”摇篮里的小宝贝像是猜出了他想干什么似的,四肢激动的摇摆起来,发出欢快的单音节音符。 谢影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将中指放到嘴边,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麒麟虽然只有六个多月大,但他仿佛能通灵性,竟然真的读懂了他的意思,乖乖的收回手脚,静静地躺着,面带微笑,静默无比地看着谢影尘的一举一动。 “乖,这才是爸爸的好儿子。”谢影尘低低赞叹了一声,随即蹑手蹑脚地朝着钟可情的床边走去。 钟可情睡觉还如从前一样毫无章法,睡姿差劲到了极致,完全不像一个女人。被子被她踢成一团,两个枕头,一个掉在地上,一个早已不见了踪迹。谢影尘望着女人的睡颜,宠溺一笑,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枕头,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的脑袋,将枕头重新垫了回去。他的大掌拂过她的发丝,而后又在不经意间触及她 的双颊。她脸上的肌肤……要比身上更加柔软,让谢影尘有些舍不得收手。“傻丫头,十五年前,你强吻的那个人是我啊。”谢影尘对着她那张熟睡的容颜,喃喃自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插翅难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就连睡梦中都在低低喊着“谢舜名”的名字,这让谢影尘的心一点点沉淀到谷底,替她掖好被子,静默无声地退出了房间,一夜难眠。 钟可情难得睡一个好觉,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觉得浑身舒坦无比。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伸了个懒腰,飞快地穿好衣服,摇醒摇篮里的小家伙,喂他喝了牛奶,然后冲出屋子,打算跟“谢舜名”的顺风车去 医院。 大厅里安静的可怕,钟可情环视一周也没能找到“谢舜名”的身影。 “谢医生,起床了!”钟可情连忙跑去隔壁房间喊人。谢舜名的房间,房门敞开着,阳光透过落地纱窗洒进来,照得一室透亮。KINGSIZE的席梦思上空无一人,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床单整整齐齐,就好像昨晚没有人在这里睡 过一样。 钟可情微微一怔:难道已经走了?自打“谢舜名”和关静秋从国外注册回来,那家伙总是掐点上班,这让钟可情也养成了喜欢,不到时间点,绝对不会跑去他房间喊人。今天这种不辞而别的现象,绝对是头 一回。 是因为昨天的事么? 钟可情回想起在办公室里的香艳一幕,整张脸顿时羞得通红!其实……事后她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他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 意识到思想的龌龊,钟可情狠狠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努力摇了摇头,迫使自己回到现实生活中来。 钟可情掐点赶到医院,进了办公室大门,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谢舜名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缺席么? 她不由皱眉,顺手拉了一个护士来问:“谢医生去哪儿了?” 那护士朝着她耸了耸肩,露出诡秘的笑,“以季医生跟谢医生的关系,你应该最清楚他在什么地方才对,怎么还来问我?谢医生……今天好像没来上班吧。” 没来上班? 他一向是个敬职敬业的人,工作上的事情从来都不含糊,原先也只是不怎么接病人,现在怎么连班都不来上了? 钟可情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给他播了电话。电话那端响了两声,随即便被挂断了。 故意不接她电话么?钟可情的心里莫名其妙地难受,堵得慌!谢影尘手上有一个大案子今天上庭,委托人是A市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整个案子错综复杂,辩护过程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看都没看屏 幕,直接按了关机键,而后抬起头,对着场上的陪审团恭敬有礼道:“不好意思,我们继续。” 当医生的时候,他几乎不管事,因为不是他的专业可以触及的领域,他显得懒散闲适,当换回一身律师的装束,他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与他的职业相对应,谢影尘行事狠厉,场上辩护的时候从来都是咄咄逼人,可以一一道破对方律师的所有言论,直到全场为之喝彩。 谢影尘是律师界一个特别的存在,但因为他拒绝在媒体上露面,大家对他都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谢影尘这个名字虽然时常出现在经济版的头条上,却鲜少有清晰的照片爆出来,以至于连谢云都不知道这个儿子的存在。 钟可情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不经意间一扫,这才发现她的桌面上正摆着两张布满褶皱的实况手术入场券。 入场券是一片一片慢慢拼凑起来的,然后用胶带粘在了A4纸上。将那些碎成了上百片的小纸片一片一片一张不缺地拼凑起来,并非简单的事情。钟可情将它们握在手心里,唇角有些不是滋味儿的撅了撅。她越来越无法理解谢舜名的心意了,时而进时而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时而紧张时而缓和,好像根本就不 在她的掌控之中。钟可情瞪着那两张入场券看了好久,直到门外陆屹楠的身影一晃而过,她才想起来有正事要做。抽出其中一张入场券,她小心翼翼地塞进信封里,而后写上某个极为熟悉 的地址,寄了出去。 直到下午三点,谢影尘都没有回到办公室,手机也是一直关机。 中途,俞晔枫来了两次,似乎是有个紧急的病人需要找“谢舜名”动手术,听说那个病人患的是急性心肌梗死,需要做支架手术。心内科能做支架手术的病人不在少数,偏偏那个病人一早就听闻谢舜名的大名,对他极其信任,点名要由他来主刀。倘若不是谢舜名主刀,他就不肯在手术同意上签字 ! 傍晚时分,谢影尘搞定手头上的案子,匆匆赶到了医院。 俞晔枫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他好久,见他进门,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对着两边的护士一招手道:“快!帮谢医生穿手术服,准备开始手术!” 谢影尘一头雾水,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眯成一线,意味不明地打量着眼前的俞晔枫。 俞晔枫的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意,冷冷的视线与他交融,“谢医生的名声不同凡响,C大经管的教授点名要你为他做手术,教授是院长的亲弟弟,你可得多上点心——” 谢影尘面色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道:“我何德何能……”“你可以的!”俞晔枫不给他推辞的机会,一口将他打断,“就凭你在克利夫兰诊所这几年的成就,做这种手术完全是小事一桩,零风险。既能帮医院挣钱,又能讨好院长, 何乐而不为?难道……谢医生根本就不想主刀,还是不能主刀?” 听俞晔枫这么一说,僵愣在办公桌前的钟可情这才反应过来。这一个星期以来,“谢舜名”几乎没接过什么病人,更别提“主刀”了! 钟可情有些不放心,连忙冲上前来,朝着谢影尘鞠了一躬道:“谢医生,我来当你的助手吧!”谢影尘从小见血就晕,别提主刀了,让他在病人身上划上一道刀口都是要了他的命!见钟可情主动请缨,他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朝着她招了招手道:“好,你跟我一起进 来。”钟可情走到门口,虚空中却突然横出一只手臂来,将她拦住。俞晔枫面色冷沉,严肃道:“你不能进去,院长特别在乎教授的安危,不允许实习医生进入手术间,以免造成 不必要的麻烦——”“季医生连外科拒收的病人都给救回来了。为何不让进手术间?笑话!”谢影尘故作镇定,墨黑深邃的眼眸,晦暗莫测。早知当初把医院当家住的时候,就该学着一点,也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了。 俞晔枫不肯退让,长臂横在钟可情面前,挡住了两人原本交汇的视线。钟可情悄然低下头去,余光瞥见了谢影尘青筋跳起的双拳,眉头不由拧成一团。他面上依旧淡然,可他的紧张已然暴露无遗。这么多天来,他为什么不肯接病人,为什么 不愿意亲自主刀?钟可情的心底泛起一连串的疑问。 难道……她目光一沉,死死盯着谢影尘的手臂看。如果先前杂志上爆料出来的车祸并非虚构,那么他是不是在车祸中伤了手,或者是伤了什么其他地方?总之令他无法再拿手术刀 ? “规矩就是规矩,我还是不进去了吧。”钟可情缓缓一笑,“但谢医生的手术服,手术工具都是我帮忙准备的,经别人的手,我不放心。” 不过是给他们几分钟时间穿一穿手术服,俞晔枫不以为意,点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你们抓紧时间就是,病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谢影尘不知道钟可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名其妙地跟着她进了换衣间。钟可情关上换衣间的大门,不等他反应过来,径自扒下他的外套,撩起他的衣袖,仔细检查了他的双臂。结实的手臂上没有留下半点疤痕,没有淤青,也没有动过刀子的 痕迹,看上去并不像被车撞过。 钟可情的眉头越拧越紧,清澈双眸之上蒙上了一层水汽,掩藏在心底的担忧不觉显现出来:“你是不是真的出了车祸?伤口在哪里?” 谢影尘微微一怔,黑眸流转,很快便回味过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隐约猜到俞晔枫坚持让他做手术的原因。 “你说话啊,究竟伤了哪里?”见他沉默不语,钟可情更加焦急,以为有生命之忧。 “你是在担心谁?”谢影尘眉头微微一挑,唇角露出不自然的笑。 “当然是担心你。除了你,我还能担心谁?”她心里着急,而对方却在讪笑,钟可情有些恼羞成怒。 “是担心领证前的我,还是担心领证后的我?”谢影尘像是下定了决心,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什么领证前领证后?你不是一直是你么!我虽然嫉恨你瞒着我跟关静秋领证,可是我不争气,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你现在听到我这样表白,是不是自信心满满,是不是很得意?”钟可情语气急促,因为情绪的波动,胸口起伏不定,才转眼功夫,双眸已经泛红,两眼之中氤氲着水汽,她死死咬着下唇,“就算你背叛我, 我还是喜欢你,你满意了么?” 谢影尘猝然握住了她的双肩,冰冷的视线死死盯着她的双眼,逼问:“你的意思是,结婚后的我,你一样喜欢么?” “是!我犯贱!即使知道你结了婚,我还是那么喜欢你!”钟可情瞪红了双眼,泪水盈眶,死死忍着,不让它们往下垂落。 谢影尘显然曲解了她的意思,唇角缓缓勾起,像是为了核实,继续问道:“真的?现在的我,你还是那么喜欢?” “是!”钟可情重重点头,心里头的委屈,无从宣泄。“那就好。”谢影尘忽的扬起一双桃花眼,眸中带着欣喜和心疼。他伸出手去,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泪,像是逗弄一只小猫一般,轻柔抚摸着她的长发,暖声安慰道:“别哭了 ,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那关静秋怎么办?”钟可情声音哽咽。 “我跟她结婚,无关感情。”钟可情面色一僵,冷冷瞪了谢影尘一眼,嗤笑道:“谢舜名,你真是个可怕的人。可以跟一个无所谓的人结婚,可以同时将两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偏偏……我们还都心 甘情愿。” “我……”不是他。 谢影尘鹰兀般深沉的眼眸微微转了转,唇角微微翕动了两下,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你还没有说,你究竟伤了哪里?”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可情变得愈发焦急起来,“现在俞主任就在门外等着,你总得先告诉我你究竟能不能拿手术刀吧?”“能。”谢影尘笃定地说,但随即又软下声来,“能拿手术刀,但不代表我能主刀。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伤在哪里了么?”谢影尘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伤了脑子 ,选择性失忆,跟专业相关的东西,一概不知。” 钟可情瞠目结舌。选择性失忆,言情小说中倒是常见,但是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还是第一次。更蹊跷的是,谢舜名忘记的不是某个人,或者是某一年的记忆,而是忘记了跟医学相关的所以知 识……这也太少见了吧! 谢影尘看到她眼底的疑虑,连忙解释道:“医生说,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只有五百万分之一,但是既然被我撞上了,那么于我而言就是百分百事件,我逃避不了。” “所以……这些天你才会这么懒散?”钟可情双眸中含着痛苦,为眼前之人心疼。谢影尘的懒散是与生俱来的,与他刚才所编造的理由毫无关系。他就是那样一个随性的人,不想让工作约束自己的生活。他和谢舜名不同,谢舜名用工作麻醉自己,而他 则选择从娱乐中得到解脱。 “不错。”谢影尘点点头。“那怎么办?俞主任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才逼你主刀……”钟可情急得团团转,脑袋里拼命地搜寻着解救的法子,“俞主任故意将C大的教授推给你主刀,万一院长的亲弟弟死在手术台上,你不但名声全毁,还会被院长给嫉恨上。院长之所以能做到今天的位置,绝对不是因为他的慈祥博爱。他手段狠辣,与他结仇,于你而言没有半点好处。他 若是想要在业界抹黑你,你恐怕再难翻身!” 谢影尘淡然无比。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在医学界立足,他本是律政界的翘楚,何必在乎医学界的虚名?这不过是他盗取的谢舜名的人生,如今谢舜名的尸骨都找不到,生死不明……他就算护住了他的名声又如何?他能好端端重新出现在这丫头面前么?就算谢舜名真的想要回来,他也不同意,他已经介入了那丫头的人生,错过了她的前半生也罢,只要能握住 她的后半生就好。 “谢医生,术前准备都做好了,俞主任让我来喊你进手术间。”护士长在换衣间外催促。 “好,这就来!”钟可情应承道。谢影尘惬意地坐在躺椅上,长腿微微曲起,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来,锋利的刀刃对准了自己的手腕,笑着对钟可情道:“别担心,我一早就准备好了。只要我伤 了手,谁也不可能逼我主刀。” “你……”钟可情面色惨白地望着他。 谢影尘眉头一蹙,像是想到了什么新玩法,将匕首递到了钟可情手中,“你来动手吧,我怕疼。” 钟可情握住匕首,十指冰凉,掌心里已经湿漉漉的,渗满了汗水。他说得倒是轻松,一句“我怕疼”,就把这么残忍的事情交给她来做,她难道不怕么?她怕他会疼…… 哐当一声,水果刀被钟可情狠狠扔在了脚下。她眸光一闪,脑海中似是想到了什么法子,连忙帮谢影尘穿好手术服,而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耳机给他戴上,嘱咐道:“手术全程戴着耳机,我会去监控间观看手术,我来 说,你来做,两个人配合完成手术。”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谢影尘觉得不妥,“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就算你不动手术,他也没有活命的可能!俞主任一心要他死,为的就是把责任推到你身上!”钟可情冷笑出声,“你是第一天在医院混么,连这些事情都看不透彻了?” 谢影尘沉思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推门而出,谢影尘跟着护士长进了手术间,而钟可情则给前台打了电话,借口支开了监控室的两个保安,自己潜了进去,而后将大门死死锁住。 手术间的灯亮起,手术开始,钟可情拨通了谢影尘的电话。 钟可情的目光死死盯着监控,将画面放大到百分之百,方便她看清病人心脏上的每一根血管。 谢影尘很讨厌血腥味儿,他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按照钟可情的吩咐切开了病人的左胸。所幸,进入手术间之前,钟可情跟两位R1都打好了招呼,“抽吸”很及时,满溢出来的血液不多,四溅开来的血液也在第一时间被清理掉了,这让谢影尘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 从手术开始,到植入支架,手术过程进行得略显艰难,但却出顺利。 俞主任悠然自得地坐在手术间门外的座椅上,等待着手术失败的消息。李绅副教授递了一支烟过来,谄媚地笑道:“谢舜名这一次,就算有神仙相助,也插翅难逃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光芒太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临近手术结尾,钟可情透过监控,看到谢影尘的脸愈来愈惨白,握着手术刀的手居然在颤抖。 “让R3接手缝合,立刻结束手术!”她看出他的异常,连忙吩咐道。 谢影尘的神智有些迷糊,听到她的声音,扔了手术刀,视线迷糊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助手,淡淡出声:“剩下的,你来收尾……” R3点头。 谢影尘一出手术间,俞晔枫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奔洗手间,对着水池,吐得连肠子都快出来了。钟可情等到手术完满结束,打开监控室大门的时候,两个保安正目光毒辣地盯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唇角,指着画面监控道:“很……很难得一见的实况手术,我想见 识一下,所以……” “没有关系,季医生随时都可以来看,只是不要锁门就好。” “好,好的……” 保安毕竟是男人,对稍微长得好看些的女人都毫无抵挡力,又知道“季子墨”近来在医院混得风生水起,于是赔笑了两声,便放她走了。 钟可情从一楼清洁保管间里面找到了厕所故障的牌子,拎回去立在男厕所门口,而后一个人闯入了男厕所。 谢影尘满头冷汗,趴在水池边上干呕。钟可情走过去,有些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背,叹道:“最后一次了。以后手术都由我来做,不会再让你见血了。”她也是在手术过程中才发现他晕血,当时她的心里起了不小 的疑虑,记忆可以丧失,难道连生理反应都会产生变化么?可是看到他那痛苦的模样,她根本就来不及思索更多。 当院长的亲弟弟被送手术间安全地推出来,俞晔枫的眼睛都要瞪直了,他愤怒地将李绅拉到无人的楼道口,怒斥道:“你不是说你确信他不能主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绅也惊得面色惨白,战战兢兢,“一定,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我看是你脑子出了错!”俞晔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甩手离开,“以后再有什么有的没的,你就自己慢慢琢磨吧。想要下水,没必要拖着我做垫背!” “俞……俞主任。”李绅瞪着谢舜名的办公室,恨得咬牙切齿! 谢影尘昏睡了一下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恰当此时,钟可情又接到了季老太太的电话。 “小墨,先前说了要大家伙儿一起吃顿便饭,全家人聚一聚……”季老太太欲言又止。钟可情倒是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天下午季正刚突然大发雷霆,将这件事给取消了。钟可情心里头清楚得很,必定是季子姗去找了季正刚,为江美琴鸣不平, 季正刚的心情才会烦乱不已。“你爸爸的情绪还不稳定,我想将这件事往后压一压。香港那边的业务要重整,下个月你哥哥会回来总公司一趟。你哥哥虽然不是你爸爸亲生的,但你爸爸倒是顶喜欢这个 儿子……等子陵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吃团圆饭。”季老太太委婉道,“所以,先前的不快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好好和谢少处着……”钟可情心底讥笑不已,季子墨这个奶奶,明明知道谢舜名已经跟关静秋注册结婚,为了季氏的安危,她居然不惜让自己的亲孙女儿去做别人的地下情人,这简直比起商业 联姻卖女儿更加叫人难以启齿。 “奶奶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钟可情冷冷开口。 季老太太听了这话,便稍稍安下心来,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小墨,你要记住,你不是在为别人守着季氏,你是在为你自己。” 她的意思是,将来季正刚卸任,会将季氏全权交给她管理? 钟可情在心里冷笑:不过是一家快要被挖空的地产公司,你以为我稀罕么? 虽然心里头这样想着,她面上还是淡定无比,愉快得回答:“奶奶,我记住了!” 季老太太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季子姗那边也很快得到了季子陵即将回A市的消息。季子陵是十岁的时候被季正刚领养的,而当时季子墨和季子姗才刚刚出生。少年时期季子陵在A市读,放学回来时候 ,时常与季子墨呆在一起。 季子姗则是在江美琴的策划下,在不经意间与这个异父异母,没有半点关系的哥哥相识的。季子墨那时候还没有患上忧郁症,性格活泼,加上俏皮可爱的长相,深得季家人欢心,更是季正刚的掌上明珠。相较之下,被领养来的季子陵就显得黯淡很多,因为没有 正统的季家血液,时常被外人冷嘲热讽。 久而久之,季子陵和季子墨之间便产生了隔阂,而季子陵每每看到季子姗却有一种遇到亲人的感觉。他们两个人的处境相似,都是被季家排挤在外的子女。 季子姗不敢说自己跟季子陵的关系好,但至少比季子墨强。“妈,子陵哥哥回来之前,我打算先去一趟香港。算了算,从他初一那年离开开始,我们也有十年没见了吧。”季子姗面上挂着浅浅的笑,眉头微微上扬,露出几分得意,“ 子陵哥哥可是我的守护神。” 江美琴听到这个消息,有些诧异地望着季子姗,问道:“你想怎样?” “妈,季子墨眼下被季家捧得高高在上,又被谢少窝在掌心里护着,我无可奈何,但是子陵哥哥回来就不一样了。”季子姗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你是想——”江美琴已经隐约猜到。 季子姗眸中闪过一丝毒辣,“杀人焉须用我刀。” 季子陵其人,钟可情只见过几次,时隔十多年,估摸着也该认不得彼此了吧。 谢影尘还在熟睡,这时门外响起了“咚咚”地敲门声。 钟可情悄然开了门,目光注视着谢影尘的方向,对着门外的人竖起食指,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眸:“院……院长。” 院长身边的护士长笑道:“这丫头倒是眼神好,第一次见到院长就认出您了。” “我在医院的宣传杂志上看到的,院长真人比照片上还要显得年轻。” 钟可情吐了吐舌头,她哪里是第一次见院长?重生之前,钟可情工作表现出色,时常被喊道院长办公室去。最后一次喊她去那里,是打算晋升她为妇产科主任的…… “这丫头嘴巴甜,我喜欢。”院长朝着办公室里面看了一眼,见谢影尘在休息,无意打扰,便拉了钟可情到一次的楼道口聊天。院长两鬓斑白,已经五十有五,在医院里头,算得上是年龄最老的教授了。他面容慈祥,不管见谁,总是带着微笑的,双颊上有不深不浅的褶子,尽管他的妻子是美容院 的医生,他一样无法逃脱岁月的磨砺。 钟可情朝着他缓缓鞠了一躬,以表敬意。毕竟,在流光这样的大医院,堂堂院长大人,愿意见她这样的实习小医生,是很少见的。 “别这么客气。”院长面上缓缓露出欣慰的笑,“听说,上周你替谢医生主刀,治愈了心外很棘手的病人?”“都是大家吹嘘,我不过是按照谢医生的吩咐做事。”钟可情慌忙解释道。院长的性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不喜欢有人在医院里闹事,不喜欢好表现和光芒太甚的人物 ,毕竟他才是院长。“我想也是。”院长微微抬起头,面上的笑意更加柔和,“但是你还这么年轻,就能在谢教授的指导下完成这么复杂的手术,着实难能可贵。过不久医院会有去G市交换学习 的项目,有五个名额,你也跟过去吧。”老实说,钟可情来医院实习,不过是为了揭露陆屹楠的恶行而已,交换学习,她倒是没有很大的兴趣。但谁都知道,院长说出口的话,很难收回,她若是拒绝,那就是不 给院长面子。 钟可情点了点头,虚心请教道:“交换学习大概多久,我好早做安排,免得耽误了工作。” “不耽误不耽误。”院长摆了摆手,“也就两周的时间,而且……” “恩?”钟可情瞪大了眼眸,表现出一脸求知欲,等着他说下去。 院长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转念道:“总之,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哦。”钟可情没有追问,因为她知道,院长最讨厌年轻人刨根究底,他享受那种独享秘密的乐趣。“我这次来,是特意感谢谢医生的。”院长忽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递到钟可情手中,笑道:“帮我交给谢医生,替我表达谢意。我弟弟的身子一向不好,这次他原本 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不到谢医生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着实叫人喜出望外。等有空了,我请心内科全体医生,一起出去玩一玩。”钟可情满腹心思地接过那个信封,知道这信封里必定藏了什么秘密。她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而是微笑着邀请道:“择日不如撞日,这周末我们心内全体医生要去海曙温泉 酒店泡汤,院长一起去吧!时间就安排在周六下午,大家已经期待很久了!” 院长听了,微微一怔,随即缓缓笑出声来:“想不到你们私底下活动这么多。如果没有记错,那天下午有陆屹楠的实况手术,我恐怕没有时间参加呢。”“实况手术会在CCTV全程直播,院长在哪里参观不都一样么?”钟可情心中很快闪过一个念头,努力劝说道,“泡着温泉,看着自家的医生做这种了不起的手术,那才是人 生难得的乐事。况且,陆医生纵横医学界这么多年,您还怕他会出错不成?” 钟可情知道院长讨厌光芒过甚的人,于是言语间故意抬高陆屹楠。 院长心底隐约有些不悦,但面上仍旧挂着笑意,沉默不语。不说话,其实已经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不开心,钟可情很快猜透他的心思,接着吹捧陆屹楠道:“陆医生纵横医学界七八年,早已在整个业界闻名,相信他的医学建树很快就 可以跟院长相提并论。院长这样挂心着他,着实没有必要——” 钟可情字里行间都在强调陆屹楠的强势,惹得院长心里头越来越不是滋味。 院长眉心拧了拧,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朝着钟可情点了点头,满含深意道:“你说的不错,他确实不需要我的扶持了!周六下午,我会准时出现的,别忘了多订一间房!” 陆屹楠得知院长不参与研讨会的消息时,面色略有一些难堪,但他知道院长的决定不会轻易为人动摇,于是也不强求。 童谣不忘添油加醋,“听说,昨天下午,季子墨那丫头见过院长,会不会是她……” 陆屹楠冷笑着摇摇头,“你以为院长是什么人,会轻易应邀和心内一起去泡温泉?他多半是早有考量……那丫头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你总是站在季子墨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童谣愈发不悦,“从她出现至今,我们的研究三番四次被阻断,没有任何进展。依我看,尽早除掉她才是 ,管她是好草坏草,影响到了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陆屹楠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握拳,冷嗤道:“瑶瑶,你现在是怎么了?动不动就不给人活路……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在流光这么黑暗的地方呆得久了,就算再怎么单纯的人也会被污染。为了早日出头,各方小医生都使劲浑身解数往上爬,她这个妇产科主任的位置,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 呢!她每年都得做出一些成就来,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新人爬到头上去。 试问,在这样一种恶劣的竞争体质下,她怎么可能保持最初的单纯! 连最亲密的好友都死在自己手下,她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 “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觉得季子墨这个人大有问题。你最好看紧她,若是让我发现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会第一时间解决掉她的!”童谣撂了狠话。 陆屹楠抿唇不语。 他悄然点起一支烟,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瞳仁深邃如冰,叫人捉摸不透。烟雾缭绕如同暮霭,让整个办公室变得朦胧无比,而他眼前也隐约勾勒出那丫头的模样来。 季子墨,你究竟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魔力?童谣也好,可欣也好,你居然能够让我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为你乱了方寸。 “别动她。”好一会儿工夫,陆屹楠才冷冷吐出三个字。童谣目光一狠,双眸之中毒辣之色尽显,一如她手刃钟可情之时的表情:“就算我不动她,你以为钟可欣会善罢甘休?据我所知,当日毁掉钟可欣婚礼的人,不是我,而是 她季子墨!” 童谣一直很好,当日钟可欣的婚礼上,陆屹楠为何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扭转。一开始,她死活求着他不要结婚,他都不肯同意,偏偏在行礼的刹那,他当场悔婚! 若不是找到当天的司仪,知道那天是季子墨碰过了音响,童谣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知道真相。 陆屹楠表情淡然,仿佛一早就知道所有的一切是季子墨所为。“你可以阻止我结婚,她为什么不可以?”陆屹楠挑眉反问。从那小丫头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她那一眨不眨的眼神就已经被他看穿。他深信自己有那样的魅力,完全可以吸 引到一个刚刚进医院的实习小医生。 “她……她!她怎么行?”童谣气急,却给不出一个理由,“总之,我觉得她对你,不是男女之情!”“现在当然还不是。”陆屹楠挑眉,或许是钦佩、爱慕,只是过不了多久,他一定有办法将那种感情转变为男女之情的!他从她身上看到很多熟悉的小动作,一颦一笑都会 跟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合。如果,他这一辈子已经注定忘不了钟可情,何不找一个人代替她,扮演她,一直陪着他呢?童谣不想再与他理论,撂下手中文件,狠声道:“你和她未来的走向,你不用说给我听。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周六下午院长不在,你又要现场进行实况手术,谁来给各科教 授现场讲解?” 陆屹楠拧紧了眉头。“这次的实况手术室很复杂的病例,成活概率本就不高,手术过程中很有可能突发意外。眼下整个医院能够将这些意外全部掌控住,并且镇定地向各科教授讲解的人,除了你,恐怕只有院长、谢舜名两个人。”童谣咬牙,“这两个人双双跑去泡温泉,分明就是要看你的笑话。难不成你要一边做着手术,一边戴着耳麦,给会场里面上百号医学 教授做讲解么?”陆屹楠眉头紧锁,再次翻了翻那个病人的资料,黑眸之中自信满满,他微微弯起的嘴角不觉邪肆勾起,双眉横飞入鬓,挑衅似地望着童谣:“有何不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信封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童谣震惊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自信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渐渐演变为自负。“手术过程中,如果不集中注意力,稍有不慎,病人可能会死!” 陆屹楠咬牙,“只要不死在手术台上就行。” 他说得又狠又冷,根本不再估计一个医者需要遵守的规范。眼下,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名气而拼搏,为成为国内外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而努力。 病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若没有他精湛的医术,那些病人一样会死!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在不久的未来,创造一个更加完善的医学王国,拯救更多的饱受病痛折磨的人! 实况手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被选定用作实况手术的病人,绝对不能当着万千学者的面,死在病床上。 参与实况手术的教授,为了维护医院的名声,即使手术结束后会给病人带来无尽的痛苦,也要在病人心跳没有停止之前,完成缝合,将病人推出手术间。 哪怕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是一场失败的手术,也不能将其曝光在万千学者面前! “好,好好……”童谣气得唇角发颤,“你宁愿冒险也不愿去求院长,不愿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周六的手术成败,我不会关注的。改天你告诉我结果就好,再见。” 说罢,她狠狠带上门把手,摔门而出。 钟可情在楼道里已经守了很久,童谣离开后约莫半个小时,她才小心翼翼地敲了陆屹楠的办公室大门。 陆屹楠掐灭了烟头,抬眼便看到玻璃窗上映着一张小巧可爱的脸。他朝着她招了招手,低沉着声音道:“进来,门没锁。” 钟可情一直低着头,目光盯着脚尖,好一会儿工夫,才怯怯出声:“陆医生,对不起,我……” “说什么对不起,你有没做什么错事。”陆屹楠缓缓笑出声来,“听说你们明天下午要去泡温泉,那我的研讨会,你应该没办法参加了。”“我就是因为泡温泉的事来向你道歉的,我没想到院长他……”钟可情咬唇,微微抬起头来,眼底银光闪烁,“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院长真的答应了。院长不在,不知道 对您的实况手术有没有影响……要是实在不行,我再去找院长说说,泡温泉的事可以改期——” 钟可情故意一再退让。她知道陆屹楠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她越是退让,陆屹楠便越是不会让她吃亏。 果不其然,陆屹楠轻笑出声:“也不是什么大事。院长的档期不好约,就这么定了吧。”“那怎么行?我多不好意思……害得陆医生要一个人全程主管整个研讨会,万一病人出了什么岔子……”钟可情话说到一半,连忙“呸”了三口,“我乌鸦嘴!陆医生别放在心 上。” 陆屹楠挑眉,细细打量着她,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精致的五官,淡然勾唇道:“别这么说。你的自责是对我的不信任,没有院长,这次研讨会一样会顺利举行……我有信心。” 钟可情听了,清澈似水的双眸之中当即流露出敬佩之意来:“我也相信陆医生会成功的!那么陆医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嘴角便勾起一抹狡猾的笑意。周六的实况手术,她也打探过来,那是国内首例心脏自体移植手术。陆屹楠,有些事情说起来轻松,但真正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仗着六个月前,帮我和钟可欣成 功做了心脏移植,就以为自己有能力做这种高难度的实况手术了么? 异体移植和自体移植毕竟是有差别的! 钟可情绕路去了一趟心外的重症病房,盯着病床上即将做实况手术的病人看了好久。那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女性,面容憔悴,看上去已经被病魔折磨了好些年,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据巡防的护士说,她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一直在病床上煎熬着,等待着 最后一次手术。 若手术成功,她便能活下来;若手术失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心外科不同其他科,它没有灰色地带,只有绝对的成功与失败,要么生要么死,苟延残喘,这样的词并不适用于心外科。“这是病人的基本情况以及病史,明天动手术之前,陆医生会做最后的核查。”护士长调出电脑里的档案来,让开座位给钟可情,“钟可情若是对这个病例感兴趣,可以慢慢 看,稍后帮我关掉电脑即可。” “好,你放心。”一瞬间,钟可情的眼眸之中光芒流转。 钟可情飞快地删掉最后一行“抗生素过敏”五个字,而后关掉了电脑。 她静默站在病房外头,对着里面的病人默默叹了口气:我不是想害你,只是想帮帮你。你已经痛苦不堪,何必为了苟延残喘,沦为那个人的实验器具……回到心内办公室,钟可情拉开抽屉,翻出那两张残破不堪的入场券来,眉头微微上挑,隐约在思考着什么。她复又翻出一个空信封,写上熟悉的地址之后,将其中一张入 场券塞了进去。 CALL了医院内部的快递员,很快快递员便进来取件。 钟可情将装了入场券的信封递过去,嘱咐道:“这是加急件,务必在明天早上之前送到。” 快递员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地址,笃定地笑:“季医生放心,同城的加急件,两个小时内就能帮您送到。”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满意地点点头。时隔三年,想不到世界的发展这样飞快,从前就算是最快的快递,寄最紧急的物品,也得需要隔天才能送到……如今,同城快递两个小时就能送达。她在病床上躺了三年, 险些就要跟世界脱节了。 谢影尘是傍晚才到医院的。这几日,他手上接连接了好几个大案子,忙得不可开交,每每下午都要从医院偷溜出去,下班之前才能回来。 钟可情越来越觉得怪,忍不住拦住他,逼问道:“谢医生,你方才去了哪里?” “下午茶。”谢影尘淡然看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哪边吃的下午茶,也不喊上我?”钟可情略微表现出一丝失落,“要知道,院长的弟弟……可是我帮你救回来的!谢医生就小气到那种程度,连吃个下午茶,都要偷偷摸摸 地去?”谢影尘满脑子里都在搜寻着案例,想要快点将那场棘手的辩护搞定。他抬头,望了一眼窗户对面的建筑,随意说道:“就在对面咖啡馆吃的下午茶。有女病人要陪,不方便 叫上你。” “哦?是么”钟可情微微挑眉,“它家的咖啡总是太苦,叫人没法儿入口。提拉米苏不错,我每次去都会点上一份……不知道你的女病人喜欢不喜欢。” “喜欢。”谢影尘继续敷衍道。 钟可情当即眉头一皱,面上的笑容全部僵住,声音清冷道:“你撒谎。” “恩?”谢影尘微微一震,有些诧异地抬头望着她。“对面的咖啡厅正在装修,根本不接客,就算它开门接客,他家的咖啡是为了迎合商务男女而专门定制的,味道偏苦,很多女医生都喜欢喝。但是……”钟可情咬唇,“他家 只卖自有品牌的产品,提拉米苏是不会有的——” 谢影尘没料到这么快被对方识破,镇定自若地看着她,想要听她说下去,更想知道她猜对了多少。她可以摸索到他的行踪不定,难道就猜不透他根本就不是谢舜名么? “谢医生,说吧,除了这里受伤的事,”钟可情说着用手指了指脑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瞒着我?” 谢影尘的视线与她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刹那间交汇,好看的桃花眼似乎要让对方看进去,让她完全沉寂在他完美的外表之下。 “你这是在关心我的私生活么?”他的唇角苦涩的勾起,露出一抹难以言明的笑意。“没有的事!”钟可情果然受不得激励,一听到这句话,当即绝口否认。她从抽屉里掏出昨天下午院长要交给他的信封,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叮嘱道:“院长说了,信封里 提到的任何资料,你都必须仔仔细细复习一遍,将来对你有用。” 谢影尘似信非信地接过信封,随手就扔在了无人占位的沙发上。 厚厚的一沓东西,信封落地的时候,甚至能听到票子沙沙作响的声音。 谢影尘眼眸微微眯起,掂量着手中的东西,已经隐约猜到了其中放着什么。他的嘴角略显不屑地缓缓勾起,冷笑道:“院长可真是豪气,出手比明星还舍得!” 钟可情不置可否。这些东西,她都已经留了证据,行贿受贿,教授、院长之间私相授受。她不求别的,只等着有一日,能够亲手将这些黑手贩子,统统处死! 下班前十分钟,钟可欣收到一个包裹,信封上的字很少,但足够让她心惊胆寒。她从信封里掏出那张残破不堪的入场券来,读着信封上的语句,面色变得越来越黑—— “就冲这封信,淹死她是便宜了她!”钟可欣恨得咬牙切齿,猛然一挥手,便将手边的玻璃杯砸了个粉碎。殷氏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的纸笺翻看,字迹弯弯扭扭地写着:大表姐,我知道你没有入场券,施舍你一张,以便你瞪大眼睛看看,你心爱的男人是如何惨败,如何在万千 学者面前无地自容的! “这封信,我要拿给屹楠看——”钟可欣猛得一拍桌子站起来。殷氏听了,连忙将她拦住:“大小姐,万万不可。这贱胚子故意用左手写字,为的就是叫人认不出字迹来。眼下,你和陆医生正在闹矛盾,陆医生未见得会相信你。你曾经 对陆医生撒过谎,那贱胚子却总是一副乖巧模样,这纸条就算给陆医生看了,陆医生也会以为你是造假在陷害她!” “凭着我和屹楠这么多年的关系,他怎么可能相信她而不相信我?”钟可情面色涨得通红,因为气急,呼吸变得渐渐不顺。殷氏知道她身体不好,连忙扶她坐下,并且安慰道:“此一时,彼一时。她和陆医生一直没什么矛盾,却突然这般诅咒陆医生,若我是陆医生,我也不会相信。这贱胚子心 思深得很,我们应当小心对付才是。” “奶娘……那我该怎么办?”钟可欣气得唇色发紫,双手狠狠搅弄着床单,“非要弄死那个贱胚子,我才能解气!” “大小姐不必担心,我已经跟心内的小吴护士仔细研究过了,一定能将那丫头溺死在浴池里!”殷氏说着,唇边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钟可欣的眉头蹙了蹙,仍旧不放心,“奶娘,那小吴跟季子墨一早就有过节,我若是季子墨,一定会提防着她。由她来做这件事,我不放心……我们既然很早以前就在那丫 头身边安插了人,现在何不让她来做?” “你是指?”殷氏眸光一闪。 “正是。”钟可欣的唇角缓缓勾起,“总不能一直留在那丫头身边吧?玩得久了,或许她都忘了,她是我们的人了!” “大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殷氏朝着她弯了弯身子。 钟可欣又道:“不忙。你去找化验室的唐医生,弄些药来……可不能让她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死了!”因为多病的体质,以及清新美丽的外表,钟可欣在流光医院一众医生之中的人气很高,追求者两个手掌数不过来,这化验室的唐医生就是其中之一。唐医生长期呆在化验 室,对各类化学药品都有研究。钟可欣轻易不会求他,可想而知,这次她是真的被逼急了。 为了看陆屹楠在明天的实况手术上出丑,钟可情兴奋得一夜未眠,天微微有些亮的时候,就被隔壁的动静给吵醒了。 谢影尘起得特别早,并且毫不顾忌地闯入了钟可情的房间。他单单披着一件棕褐色的睡袍,衣领半敞着,精壮的胸膛裸露出来,古铜色的肌肤显得尤其健康。钟可情平日里看惯了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还真不知,他的身材原来这 样好。 好一会儿功夫,钟可情才惊醒过来,瞪大了眼眸,对着谢影尘斥道:“你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男人眉头一挑,面上露出几分嘲弄,“整间屋子都是我的,这怎么就是你的房间了?” “你!” 钟可情说不过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谢影尘二话不说,走到她床边,猛得一掀被子,将她从软床之上拽了起来。 “起床!” “不!” 钟可情睡意朦胧,脑袋晕沉沉的,根本不想离开床铺。她打小就有起床气,若是手头有个花瓶,她现在一定已经将其砸到谢影尘的后脑勺上了! “你确定不起来?”谢影尘摇晃着她的脑袋,如同摆弄着一个软趴趴的毛绒娃娃。“不起来,死活都不起来!”钟可情坚定得很,今天又不上班,为什么要起来。下午还要泡温泉,若是睡眠不足,指不定会昏死在浴池里。再说,她还要看陆屹楠实况手术 的现场直播,现在若是不养足精神,到时候哪有力气笑出声!“好,很好。”谢影尘并不恼怒,浓得化不开的两弯眉毛高高挑起,双眸之中刹那间闪过琉璃般的光彩。他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原位,而后当着她的面,顺手抽掉 了腰带,光裸着上半身,忽的一下钻进了她的被窝:“那就一起睡吧!” 钟可情背脊一震,猛然从床榻上翻坐起来。 从起床洗漱到给小麒麟喂奶,自己吃完早餐,用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谢影尘忽的朝着她伸出手来。 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一双眼眸之中含着几分惺忪。 “嗯?”谢影尘眉梢一挑,又朝着她点了点头,手继续平伸着。 钟可情身形一震,一颗心脏扑通扑通挑个不停,而后她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朝着他伸出手去。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触到他手掌的刹那,谢影尘眉头一皱,轻咳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不是要牵手。帮我把茶几上的皮夹递过来——” 钟可情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接过皮夹,谢影尘微微侧身,邪肆的俊脸上笑意明显。 糊里糊涂地跟着谢影尘上了车,钟可情这才发现车子没有向医院开去。 “现在是要做什么?” 谢影尘勾唇一笑,“下午不是要泡温泉么?买泳衣。” “可是我有泳衣。”钟可情下意识地说。 “陪我买。”谢影尘眸中精光一闪。 “男人的泳衣不都一个样,你自己随便挑挑不就好了?”钟可情眼下还是昏昏沉沉,睡意朦胧,一想到这厮不过为了条泳裤就将她从睡梦中拽起来,心情就不爽到了极致。 “我穿给女人看的,当然要女人帮忙挑。”谢影尘态度坚决。 “我又不看。” “不是给你看,咱科室里的小护士、女医生多得是,哪个不比你有料?”谢影尘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她的胸口。 钟可情的眉头不悦地蹙起,“谢医生被女粉丝狂追十多年,怎么,到现在都没厌恶么?”谢影尘微微一怔,粉丝,这个词于他而言太渺远。多年来一直在病房长大,为了防止细菌感染,每天面对的人除了自己的主治医生,便是两个定期帮他换药的女护士,两 个护士都是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别说粉丝,他甚至连个真正的女人都没见过。 “女人,再多都不嫌多的。”他黯然低下头去,轻描淡写地说。 钟可情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谢影尘走马观花地跳过一些繁杂的泳装牌子,直接领着她去了Luxurylifestyle。这是西方的一个奢侈品大牌,服装低调奢华,每一件都贵得吓人。钟可情自问系出名门,看惯了奢侈品,但瞧见模特身上那件标价的时候,身子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她眼眸微微眯起,数了好久才数出末位究竟有几个零。她也知道谢家的 家世高过顶,想要吞并季氏,容易得很,纯粹看谢云的心情,可当她真正闯入谢大少的生活,她才知道真正的豪门,原来是这样的。 “不过是一件泳衣,有必要这样奢侈?”钟可情忍不住谴责。“当然有必要。”以谢舜名的身份生活一天,他花的钱都是记在谢家账上的。他的好父亲欠他的何止这些?多花他几个钱怎么了?谢影尘目光一沉,眼眸之中似笑非笑,叫 人捉摸不透。 “先生,请问需要些什么?外套还是衬衣?”柜台的导购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目光死死盯着谢影尘的脸,一副口水都要流下来的表情。 谢影尘微笑以对,“你问那位小姐就好。我的生活起居,她全权负责。”导购小姐目光一瞥,瞧见了钟可情的脸,似乎只用了一刹那时间,便认出了钟可情。见季家大小姐和谢少双双出入商场,谢少又扬言自己的生活起居由她全权负责,看样 子上的传闻不假,季子墨为了保住季氏,甘愿成为谢少的地下情人! “那么这位小姐,请问您需要看些什么呢?”导购小姐转身面向钟可情的时候,面色明显一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钟可情能够理解雌性的嫉妒,只是没想到她表现得这样赤裸裸。于是,她微微一挑眉,朝着对方眨了眨眼眸,勾唇巧笑道:“看泳衣,我们要去温泉度假村享受二人世界。 ” 钟可情说得暧昧,语气轻快,面上甜蜜无比。 她瞪着一双清灵的眼眸,目光死死地盯着导购员的皮肤,叹道:“人老了也需要经常泡温泉,否则这皮肤……啧啧……看你这幅模样一定还没交男朋友吧?” 见钟可情的脑袋摇个不停,导购员当即羞红了脸,尴尬无比,沉声道:“我这就去帮您拿泳衣。”钟可情无意间瞥见谢影尘唇边的讪笑,于是狠狠一咬牙,朝着导购小姐的背影道:“拿最贵的来,谢少要看最贵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情侣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影尘不动声色,等到导购拿了一排男式泳衣上来,他才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钟可情。 泳裤都是差不多的式样,即便奢华如Luxurylifestyle,也顶多是在面料、做工、裁剪上多下了点工夫。钟可情喜欢素色的,目光在最后一件上多停留了一下。 谢影尘摆了摆手,指着最后一件道:“就它了,跟它配套的女款也要一件。” 钟可情下意识摇头,“不用,我有泳衣。” 谢影尘瞟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我又不是买给你的。 钟可情只得乖乖闭嘴。下午一点,谢影尘驾车载着钟可情,缓缓驶入海曙温泉度假村。度假村位于距离A市不远处的郊区,西南方向,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因为价格不菲,周末来这里度假的人 并不多。 石雕的温泉度假村门牌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心内科的医生、护士们差不多都到齐了。碍于院长的面子,就连早先一直在推辞的俞晔枫也不得不参加。 有不少医生带了家属过来,原本稍显男女失衡的心内科变得和谐了许多。人群中,还有几个小孩子,钟可情素来喜欢孩子,忍不住上前逗弄。 院长姗姗来迟,向大家表达了歉意之后,便动员大家一起进了大厅。海曙的温泉酒店有别于其他温泉酒店,大多数温泉酒店都是男女更衣室分开,男女共享汤池,但来海曙温泉酒店度假的大多都是情侣,情侣们之间多讲究情调,所以特设 包间。心内科这次一共订了三十个包间,其中三对夫妇带着子女占了三间,院长、俞晔枫和谢影尘各占了三间,其余大多是男男、女女分开占了十四间。钟可情在心内的朋友不 多,熟悉的除了谢影尘一人,便要数到小薛。 小薛性格爽朗,见没有人愿意与钟可情搭对儿,自己便主动站了出来。钟可情翻出泳衣来,刚想要穿上,便被一通电话打断。来电显示上提示是钟可欣,钟可情唇角缓缓勾起,捉摸着钟可欣这个时候也该拿着那张残破的入场券,进入陆屹楠 的研讨会现场了。陆屹楠的研讨会是下午三点开始,眼下才一点钟,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但研讨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会场也需要彻底地清扫,闲杂人等都要被请出去,摄像、录影机 器都需要准备,为了保证手术全程可视,会场每个角度的光线都需要做调整。所以,钟可情猜想,这会儿钟可欣应该已经到了流光医院。 钟可情丢下手头的泳衣,径自走去洗手间接听。 “温泉泡得舒服么?”电话那端,很快便传来了钟可欣挑衅似的声音。 “正在准备,还没有入场。”钟可情声色微微上扬,“大表姐现在也应该在准备着吧,毕竟……等到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再安排应援措施,恐怕来不及。” 钟可欣声音一沉:“小表妹,你还是好好担心自己吧,表姐祝你平安归来。” 钟可欣算计着时间,约莫过了两分钟,便挂了电话。 难道她打一个电话,只是为了向她示威?钟可情眉头一蹙,心底泛起一丝疑惑。 回到包间的时候,小薛已经换好了泳衣,拎着自带的洗发水,对她道:“我先去冲个澡,待会儿汤池里见。” 钟可情点点头:“我换上泳衣,这就去跟你汇合。” 钟可情刚要去砰泳衣,虚空里便横出一只手臂来。谢影尘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手中拎着那件配套的女式泳衣,朝着她的脑袋罩下,邪肆勾起嘴角道:“穿这件。” “我自己有。”钟可情拒绝。 谢影尘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她那件红色的比基尼,“你就不怕这玩意儿掉色。到时候一下水,下身红了一片,你让旁人怎么想你?”“你!”谢影尘素来毒舌,但这次说得却有几分道理。这泳衣是她从季子墨的衣柜来翻出来的,季子墨个性孤僻,鲜少出门泡汤、游泳,泳衣在柜子的一角也不知放了多久 了,万一真的掉色,那可真够丢人的。 “好,听你的,我穿。”钟可情软下声来,接过新买的泳衣,钻进了换衣间。谢影尘倒不是担心她的泳衣会掉色,而是看着那极少的布料极为刺眼。这丫头的身段原本就不差,要腰有腰、要臀有臀。明明是二八年华的好年纪,何必要让一群老男人… …白白占便宜? 钟可情穿好泳衣走出包间的时候,一个女子正穿着一件浴袍,沮丧地坐在过道里的长椅上。 钟可情盯着那女子看了好久,才发现那人正是先前一直跟她闹矛盾的护士小吴。自打偷换支架事件之后,小吴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偏激,总是将钟可情想象成假想敌。 这时,小吴身边的一个小护士走过去,蹲下来,惋惜道:“怎么办?我只带了一件泳衣,没有办法借给你——” “能怎么办?怪只怪我出门前没检查好行头……”小吴一脸苦涩。 钟可情经不住轻咳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带了两件,你要是想穿,就去我房间拿吧!”说罢,她将包厢钥匙丢给小吴,径自朝着外面的浴池走去。 心内科来了六十个人,距离实况手术的直播还有接近两个小时,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在水中玩杀人游戏。 平日里十几个人聚在一起玩杀人游戏未必有意思,但是如果在水中,大家可以根据水波的晃动来感受周围人的动作,这样找杀手的环节就显得更有意思,更刺激。 小薛一早就已经下了水,见钟可情和谢影尘两个人出现,连忙朝着他们招手:“小墨,谢医生,来这边坐,我在这里!” 钟可情倒是没有理会谢影尘,径自跑了过去。走到近处的时候,小薛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却突然僵在了脸上。她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钟可情的泳衣,而后又瞟了一眼谢影尘的泳裤,怔怔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情 侣装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四下里都安静了下来,连一直在玩水的两个孩子都停止了扑打水面。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钟可情和谢影尘望去,这么多赤裸裸的目光交融在一起 ,仿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火炉,随时都可以将他们二人融化掉。 “不,不是啦——”钟可情试图解释,可他们身上的泳衣已经说明了一切,根本就不是三言二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更可恨的是,谢影尘一直沉默不语,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也在午后的阳光下眯成了一线,笑容灿烂异常,摆明了就是默认。 “别解释啦!解释就是掩饰!”有人跟着起哄! “谢医生,你是喜欢关小姐多一点,还是喜欢我们小墨多一点啊?”更有人口不择言。人群中央的院长轻咳了一声,面色严肃道:“小谢啊,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便多说。但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应该专心的喜欢着她,三心二意是万万要不得的。否则不但 毁了自己的形象,更影响我们医院的声誉。” 院长这么一开口,气氛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脸色一直很臭的俞晔枫忽的轻笑出声,仿佛握住了谢影尘什么把柄似的,嗤笑道:“女人而已,谢医生要多少没有?玩得厌了,自然会丢到一边去,院长何必挂心。”钟可情面色一沉,心情顿时低落了下去。尽管知道俞晔枫是故意挑衅,可他的话却一点都没错。女人而已,他谢舜名要多少没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也 许终有一天会被他厌弃。谢影尘余光一瞥,便瞧见那丫头阴沉灰暗的脸。瞧她皱起的眉毛已经扭曲成了毛虫状,眉心更是拧成一团,他心疼不已,故意朝着俞晔枫挑了挑眉,长臂一勾,将钟可情 往自己怀里塞了塞,“俞主任说得对,女人而已,要多少没有,关键得找个相看不生厌的留在身边才行。”谢影尘自以为维护了钟可情的颜面,熟料钟可情愈发得不开心,一把将他推开,径自坐在了小薛身边。即便是聪明绝顶的男人,有时候一样会蠢钝不堪。他自以为女人想 要的是无尽宠爱,其实她要的不过是独一无二。她要成为他的独一无二才行。 “好了好了!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分一分组,开始玩杀人游戏吧!”为了打破僵局,小薛率先提议道。 几位和事老也连忙跟着应承。 一群人都聚集在了最大的中央浴池里,组织者点了点人数,准备分组的时候,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钟可情忽的想起来小吴应该还在她的房间换衣服,于是连忙道:“小吴的泳衣出了点岔子,我借了泳衣给她,估摸着这会儿她正在我房间换衣服呢!一会儿就会出来的…… 大家再等一等。” “闲人就是事多!”有几个个性率直的小护士忍不住说道。 钟可情没有放在心上,回眸想要跟小薛聊天,这才发现小薛面色铁青,唇角惨白,整个人有些精神恍惚似的。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钟可情见她面容憔悴,以为是水温太高的缘故,连忙扶着她出水池。 小薛只是淡然摇了摇头,摆摆手道:“没事,我自己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可能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这会儿有些头晕。” 钟可情原想送她回房间,但小薛一再坚持自己走,于是她也没有勉强。小吴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因为偷换支架事件,科室里头对她厌恶的人不下少数,有几个脾气直爽一些的小护士直接扯着嗓子道:“我们自己开始吧!哪有闲功夫等某些不 相干的人!” “就是就是……换个衣服而已,也要这么长时间。她当她的身材是有多好,需要对着镜子照这么久?”坐在钟可情右手边上的小丫头忍不住说道。 大家已经等了好久,负责人也很为难,于是宣布开始游戏。除去小吴和小薛,以及四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剩下的五十四人分成了三组,开始游戏。四个孩子则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去一层的牛奶浴池里玩耍,牛奶浴池的水不过三十 厘米深,就算没有大人看着,孩子们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刻意或者是运气,钟可情没有跟谢影尘分在一组,而是凑巧跟俞晔枫、院长,和心内科另外十来位权威教授及医生们分在了一组。这些教授常年都关在医院里,整天都对着病人,从来就没玩过什么杀人游戏。负责人兴致匆匆,急于开局,也只是随口讲了个大概,这直接导致钟可情这一组乱成一团,平民和警察对砍不说,甚至有杀手到结 束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杀手—— “年轻人玩的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水准了……”院长忍不住感叹。一整局都是他在乱指证,惹得钟可情的思路都乱了。 俞晔枫倒是玩得不错,但为了拍院长的马屁,也只得跟着说:“是很复杂,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规则呢。” 靠!你没搞清楚规则,你玩个P啊! 一局下来,钟可情兴致缺缺,同组的一群教授似乎都觉得这个游戏“很费脑子”,坚持要求自由活动。 于是,另外两个组还在厮杀的时候,钟可情已经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征途。 钟可情先后换了两个池子,在玫瑰池子里文艺了一把,又跑到辣椒池里火热了一把,浑身都在蒸腾着热气,身上的脂肪给跟着蒸发了不少,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很多。 原本还想再去高温池里坐一会儿,但一想到小薛身体不好,便决定先回房间看一看她。整个温泉度假村的风格偏田园清新,布局精巧,竹林环绕,小径通幽,五十多个不同疗效的池子坐落其中,就这么转来转去,钟可情都有些晕了,快找不到包间的方向了 。正当她沿着石子小路,走到一处木桶浴的地方时,便听得“扑通”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东西砸入了水中。她连忙探头去看,这才发现两个面色凶悍四十来岁的妇人,正联 手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往木桶里面按。 那是苹果浴池,很少有大人来这里,因为那是小孩子的最爱。 钟可情瞪得两眼发直,刚想冲上前去,这才发现其中一个妇人手上握着匕首,目视四方,仿佛在把风。 钟可情没想到泡个温泉也能遇上谋杀案,因为站得远,她并不清楚木桶那边的情况。她试图报警,这才发现因为泡浴的关系,手机等重要物品都锁在了包厢。 当下,她竟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约莫过了二十秒,那孩子停止了挣扎,木桶里面再没有水花溅出。 两名妇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说:终于解决掉这个小麻烦了! 钟可情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人的后背,看她们穿得正在酒店的套装,但明显有些紧绷,不合身。这衣服,很有可能是为了作案而租来的。 等到两个妇人的身影消失在曲径深处,钟可情慌忙冲到木桶边上,迅速爬进木桶,将苹果浴池里的孩子捞了出来。拨开那孩子额前的短发,钟可情隐约认出他来。那是莫医生家的孩子,莫玧!十年前,钟可情还在读的时候就见过莫医生,莫医生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她教他们生理 课。 钟可情记得,莫医生是高龄产妇,怀小莫玧的时候异常艰辛,所以对这个孩子宠溺到了骨子里。若是让她知道小莫玧出了事,多半会哭得昏死过去。 “不能死,你不能死!”小莫玧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呼吸全无。钟可情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强自镇定,尝试着急救。 “咳咳……”钟可情对着孩子的胸腔按压了好一会儿工夫,尚未做人工呼吸,小莫玧便剧烈地咳嗽出声,将呛着的脏水尽数吐了出来! 小莫玧不过是抢了一口,晕了过去,被钟可情这么一顿急救,很快就回过气来。“哇”得一声,小莫玧刚要哭出声来,便被钟可情一把捂住了嘴巴,朝着他做了一个“嘘”得动作,小声对他说:“刚刚想要溺死你的两个坏阿姨还没走远,莫玧千万别弄出大 动静来,否则……姐姐也会被你害死的!” 小莫玧不过十岁,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吓得胆子都快破了,但钟可情说得严重,于是他只得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上帝保佑,钟可情松了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的挪开手掌,让他说话。小莫玧瞪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咕噜咕噜地直转,灿若星辰的瞳仁清澈见底,细长地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蝶翼一般轻盈地颤动着。他看着有些怕生,但十岁已经隐约能 明白事理,他猜到是眼前这位小阿姨救了他。钟可情心头微微一颤,这孩子跟莫老师长得真像,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纯粹到骨子里,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人撒谎。他的皮肤接近惨白色,应该是在池子里泡久了的 缘故。他长得极为好看,甚至比一般的女孩子还美上几分,也难怪当年莫老师对这个孩子异常宠爱。 小莫玧水晶一样透亮的眼眸眨了眨,有些好地问道:“阿姨……”“不许叫阿姨,叫姐姐!”钟可情隐约有些不悦。当初她重生之前可是莫老师的后生,辈分上比莫老师小了一辈,跟小莫玧倒是同辈的。这小屁孩儿从小就没大没小,追着 她喊阿姨,仿佛把她喊老一岁,他自己就会年轻一岁似的。 “哦,姐姐。”依照小莫玧原本那种顽劣的个性,是不会轻易听话的,但眼前这位“姐姐”救了他,他只能认了,“姐姐,你刚刚叫我莫玧,你认识我么?”钟可情眉头一蹙,吓了一跳。方才情况紧急,她生怕莫玧出声,惊动了那两个心肠歹毒的妇人,所以便喊了他的名字,想不到这孩子聪明得很,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 小莫玧瞪着一双好地眼睛望着她,小声猜测道:“姐姐和我妈妈很熟?所以认识我?”事实上,重生之后的钟可情以季子墨的身份根本没有时间和莫老师叙旧,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多停留在有几面之缘,算是同事而已。若是说她和莫老师很熟,见过小莫玧的 照片,迟早会穿帮。 钟可情看小莫玧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伸手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摸了摸,笑道:“不熟。只是今天定宾馆的时候,我正巧在前台附近,看到了你的名字。” 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小莫玧似乎略微有些失望,他恹恹地从湿漉漉的青石路上爬起来,赤着脚丫,茫然地往前走。 “你去哪儿?”钟可情连忙将他唤住,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两个妇人为什么要对他下杀手,他居然还敢到处乱跑! 小莫玧一回头就红了眼眶,“姐姐,你跟我妈妈不熟,我要去找我妈妈,我要告诉妈妈有人要杀我……姐姐,这里好可怕——” 看小莫玧痛哭流涕的表情,钟可情不觉心头一紧,有些难受,她连忙将他拦住:“这件事先不要惊动你妈妈,你先跟姐姐讲,那两个坏阿姨为什么要杀你?” 毕竟还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没有看清凶手的脸,就算现在去告诉莫老师,也没办法将那两个家伙拎出来!小莫玧没有理她,绕着四周的池子走了一圈,却没能找到来时的路,最后还是沮丧地走回原地,颤抖着身子问钟可情:“姐姐,我告诉你事情来龙去脉,你能带我去找妈妈 么?” 孩子的声音温温软软,目光也没有神,很显然被吓得不轻。 “当然。”钟可情有些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你说……”“我原本在水池边上玩耍,但是想上厕所,就跑回包厢,但是走到过道里的时候,发现那儿死了一个人——”孩子说得时候双腿都在打颤,他定定地望着钟可情道,“是护士 小吴姐姐,是她,她死了,死得好惨,浑身都红通通的。” 小吴? 钟可情一听,眼眸瞬间瞪大到了极致,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问道:“你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泳衣,红色的泳衣,和她的皮肤一模一样的颜色。” 红色的泳衣…… 钟可情心头一跳,小吴穿的一定是季子墨的那件泳衣!半个小时前,谢舜名还拿这事取笑她,说这件泳衣万一掉色,一下水就红了一片,让大家怎么想。 “什么时候的事情?”钟可情隐约觉得有什么阴谋,“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小吴的尸体的?”小莫玧想了想:“大概十分钟之前,两个阿姨把她拖到了过道里,正巧被我撞上。我就拼命地跑,跑到小池子这边的时候,正巧被她们抓住了……她们还可怕,起初是威胁 我,让我不要说出去。可是才没走两步,她们就又折了回来,想要,想要……”小莫玧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想到方才的惊慌无助,便“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她们明明说过不杀我的,可是她们还是想杀掉我……” 钟可情心里想,当然要杀掉你,她们已经杀了一个人了,还在乎再杀一个人么?留着你才是真正的祸患无穷,你看到过她们的脸,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姐姐,你帮帮我,你带我去找妈妈吧——”小莫玧哭着说。钟可情眸中划过一抹精光,心头闪过一个计策,她一边抚着小莫玧的后脑勺,一边安慰道:“莫玧听话,即使你现在去找你妈妈,大家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你没有证人 。”在法律上来讲,莫玧未成年,而且温泉泡久了很有可能导致头晕脑胀,也有可能是自己摔倒在池子里,除非钟可情帮他说话,这件案子才能立案。 可是,那两个毒妇很明显不是这家温泉酒店的工作人员,只是跟着人群混进来而已,一旦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即使立案,也未必能将她们抓出来! “姐姐难道不可以帮我作证么?”小莫玧一听就着急了,额头上冷汗直流。钟可情用干毛巾替她擦了擦额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壮起胆子,所有的事情都依照我的吩咐来,到时我自然会帮你作证。你若是不听话,我吃力不讨好,为什么要帮着 你呢?” 小莫玧咬了咬牙,点点头道:“我都听姐姐的安排。” 钟可情的唇角缓缓勾起,笑着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钥匙来给小莫玧,送他去了一个较为隐秘的地方。安顿好小莫玧之后,钟可情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包厢,包厢里空无一人,就连原本应该在这里“休息”的小薛也不在。钟可情联想起,小薛得知小吴穿她泳衣那一刹那的惊恐 表情,心里头猜想着,这小吴的死,估摸着和小薛脱不了干系,而用来下毒的工具正是那件泳衣!钟可情不禁暗自庆幸,幸而谢舜名一时手贱帮她多买了一件泳衣,再幸而她心底深处隐隐有些希望和他穿“情侣装”,所以她才躲开了季子墨的那件被下了毒的睡衣,而小 吴不过是一个倒霉的替死鬼罢了! 钟可情仔细回忆着泡汤之前的情景,她试图换泳衣之前,曾经被钟可欣的一个电话叫了出去。钟可情的眉梢微微上挑,心里头思忖着,小薛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下的手。小薛素来与她情同姐妹,钟可情也不能明白,她为何要背叛她?小薛平日里性格温顺善良,人长得也美,在科室里的人际关系很好,很多男医生都暗暗护着她。钟可情若 是当着科室所有人的面指证小薛,只怕会相信她的,没有几人! 小薛真是一枚定时炸弹,就在她还没有留意的时候,突然间在她身边爆炸,炸得她措手不及! 钟可情明白,事情的关键是要先找到小吴的尸体,有了小吴的尸体,再加上莫玧和自己的证词,那他们获胜的几率便大了很多。只是,偌大的一个温泉酒店,要怎样才能找到小吴的尸体呢?只要小薛那群人在酒店内部有人,酒店里的人很有可能会帮忙安排转移尸体的,看来这一次必须要惊动警方 才行!可是,小吴消失不过一个小时时间,她根本没有办法报失踪,就算报了,警察也一定不肯来……除非,这件事由权威人士来发话才行! 而一行人中的权威人士,钟可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定了院长!钟可情心想,想要引起院长的关注,必须将这件事闹大才行!她特意从前台要了两个打火机过来,悄然点燃了自己包间的床铺,等到火势渐渐开始蔓延的时候,她才跑出 了包间。 来到大家泡浴的地方,她跑得气喘吁吁,指着不远处冒烟的地方喊道:“着火了,那边好像着火了……” “我刚刚看见一个孩子在玩打火机,估摸着是……”钟可情欲言又止,连忙对着一众人道,“大家快找找自家孩子,看有没有关在屋里没出来的——” “孩子们都在那边玩耍呢!”一个小护士指着相反的方向道,“应该不是我们带过来的小孩儿吧?” 钟可情眉头一蹙,又道:“还是确认清楚的好,毕竟着火的包厢是我们的。别人家的孩子,没必要往我们这边在跑——” 虽然随同的男人们不着急,但四个孩子的母亲很快就露出了焦急之色。 孩子们玩耍的浴池距离这里大概五分钟左右,四个孩子的母亲纷纷赶了过去,钟可情料到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也跟了过去。绕过竹林,沿着青石道一直往前,再穿过一个人造的小亭子,很快便可以看到白茫茫一片浓郁的牛奶浴,偌大的一个池子里,只有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蹲着玩耍,调皮地 相互泼水嬉戏,本应在此地的另外两个男孩儿却不见踪影。 两个女孩子的母亲见了孩子,原本紧绷的一张脸上终于稍稍露出了一点血色,三两步冲过去,将自己的孩子从池子里抱了出来,紧紧搂在怀里。 “谢天谢地,不是我们家宝贝儿惹的事。” “是啊,我家丫头一直很听话,不会去玩火的。”两个女孩子的母亲说着,另外两个男孩子的母亲面色则越来越难看。钟可情微微侧过脸,隐约可以看到他们眼中的焦虑和隐忧,于是开口道:“再找一找,或许他们在附近 玩耍也说不定。” 她走上前去,问那两个小女孩,“还有两个哥哥在哪里?你们没有跟他们一起玩么?”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女孩儿显得比较腼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她妈妈怀里缩,另一个年龄小一点的女孩子则咕噜噜地转着眼眸,轻灵的视线紧紧盯着钟可情,认真回答道:“越西哥哥说他太胖了,要去减肥,所以去泡辣椒浴了。莫玧哥哥先前去了厕所,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大姐姐出什么事了么?还是我们要回去了? ” 钟可情伸手揉了揉她湿漉漉的长发,笑道:“没事。这地方有些危险,所以不能再让你们单独玩耍了。” “危险?”那小女孩儿的眼眸忽得瞪得老大,声音便得激动起来,“那我们快去找找莫玧哥哥吧,他好久没有回来了!” 钟可情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身侧的莫医生,果然她的脸色瞬间煞得惨白,也不等钟可情开口,她便扭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莫医生是单亲妈妈,就这么一个儿子相依为命,若是儿子没了,估计她也不想活了。 被叫做越西的男孩儿是宋副教授和张医生的儿子,张医生听了心里也着急得很,急忙朝着辣椒浴的位置走去。 辣椒浴是和木桶浴靠在一起的,那儿曾经有小孩儿挣扎的痕迹,钟可情是故意引着那个叫做越西的男孩儿去那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张医生发现那边的异常。 去包厢也必须要经过辣椒浴,所以钟可情不慌不忙地跟在两位医生后头。 不过才走了十多米,不远处便传来一个男孩儿的惊呼声。 “越西!是越西,是我的孩子!”张医生一听以为自己的孩子出了事,连忙加快了步伐,朝着竹林后头奔去。 钟可情当然知道那个叫做越西的胖男孩儿为什么尖叫,眉头微微上扬,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妈妈!”那个胖男孩儿一扭头便瞧见了张医生,受了惊吓似的,朝张医生怀里钻,有些唇齿不清道:“那边……那边……”他的手指向木桶的方向,面色潮红,大约是因为泡 了辣椒水的缘故,但双唇却被吓得惨白。这孩子见了那样的场景,估摸着今晚要做恶梦了。钟可情无奈地摇摇头,她原本是不想利用孩子的,可是眼下孩子才是最有利的武器,若是被敌方利用了去,只怕很快自 己就会被栽赃嫁祸! “小西别着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张医生看到自己的儿子没事,已经松了一口气,一颗心微微沉下来。 那小孩子深吸一口气,忍着害怕,拉着张医生的手,往木桶边上走,指着木桶里面道:“妈妈,我刚刚在木桶里面看到了莫玧哥哥,他好像……好像……” 胖男孩儿说着,鼻子里已然带着哭腔,眼泪含在眼眶里,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滚落下来。有时候孩子们之间的友情,比什么都纯粹。莫医生闻言,呼吸猝然一惊,奔到木桶边上,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昏死过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故弄玄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自己也朝着木桶里看了一眼。木桶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浑浊一片,夹杂着污泥,漂浮着竹叶,而浑浊的水面之上,还飘着一双塑胶拖鞋,拖鞋只有三十六码左右,很卡哇伊的图案,分明是儿童用的, 而木桶边缘还挂着小莫玧沾满泥土的泳裤。 一侧的张医生见了也吓了一跳,她掐了莫医生的人中好一会儿,莫医生才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呼吸孱弱地呼喊着小莫玧的名字。 “我的儿子,我的孩子在哪儿……”见莫老师伤心,钟可情心下不忍,但无奈眼下只能利用小莫玧,于是咬了咬牙道:“莫医生,你先别着急,眼下还没有找到莫玧,他未必有事,我们得先想办法找到他才是 !” “不错!应该先找到我的孩子!”莫医生握着那双塑胶拖鞋,毫无血色的双唇抿得紧紧的,一双眸子里尽显着母性的光辉。 因为大火的关系,包厢那边烟雾茫茫的一片,根本不便靠近。“我们先找一找所有的池子,看看莫玧是不是在泡浴。”钟可情提议道,“这里大概有五十多个池子,分布在直接一千米以内,一起找的话很费时间,我们分头找,你们去东 边看,我去西边看,然后到游泳池和大部队会合!” “好!”张医生和莫医生纷纷点头。等到张医生和莫医生朝着东边走远了,一直躲在竹林深处的小莫玧才微微探出头来,委屈地咬唇望着钟可情道:“姐姐,我们这样骗人是不是很不好?妈妈好像很担心我的 样子……”见他眼泪含在眼眶里,好像又要哭的样子,未免误事,钟可情目光一狠,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怒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怕!人家都想要溺死你了,你难道都不还击么?你现在若是露了脸,暴露了自己,你在明敌在暗,她们想要再杀掉你,简直易如反掌!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我联手,把那两个老 东西揪出来,送到局子里去!”小莫玧虽然不知道钟可情想要用什么计策抓人,却明白她话中的含义。眼下,他确实没得选择了。于是,他咬了咬牙,喑哑着声音道:“大姐姐,是我笨,是我不好,你不 要生气,我都听你的。” 钟可情瞪了瞪他,“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就直接把你丢到酒店大厅去,等着你被那两个老婆子抓走!” 小莫玧一听,吓了一跳,本能似地抱紧了她的大腿。钟可情担心他一个人迷路,趁着张医生和莫医生在东边的池子里搜寻,自己则带着小莫玧绕路去了另一个较为隐秘的小道。这儿距离包厢最近,但人迹罕至,而且视角最 为广阔,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而葱郁的树林又可以掩护着他们,外人根本瞧不清树林里面的状况。钟可情对着他吩咐道:“你先在这里躲一会儿,这里暂时安全。等到包厢的火灭了,你就去这个房间……”钟可情指了指小莫玧手中的门钥匙,认真道,“千万别走错了门, 只有进这个房间,你才百分百安全,明白么?” 小莫玧有些好地盯着那个房间号看了看,抬头问道:“这是谁的房间?为什么进这里才安全?” “因为那里有姐姐信得过的人。”钟可情低头倾倒他耳边,低声耳语道,“你若是见到了房间里的人,就对他(她)说……” 小莫玧闻言直点头。 钟可情又道:“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 钟可情这才放心离去。 约莫过了十分钟,大家依照约定到指定的地点集合,莫医生和张医生也匆匆赶到。 莫医生见钟可情一个人回来,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呜咽道:“你们有没有谁看见我家莫玧?我家莫玧不见了……” 有孩子不见了? 人群中顿时沸腾了起来。 “一定是在某个小池子里玩耍吧?这边度假村安全得很,不会出事的。”有人出声安慰道,他们没见到木桶浴周边的场景,自然不会像莫医生那么紧张。 “怎么不会出事?三个月前不是有孩子在游泳池里淹死了么?”俞晔枫故意冷声说道。泡温泉是谢影尘的提议,若是孩子出了意外,谢影尘自然要受到迁怒。莫医生听了这话,舌尖都在打颤,有些记恨地瞪着谢影尘道:“有孩子淹死过?谢医生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早知道,我就不带莫玧出来了!若是我家莫玧出了什么事,我… …”俞晔枫三言两语便将谢影尘推上了风口浪尖,钟可情眉头一蹙,忙道:“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应该趁早找到小莫玧,或许莫玧正藏在某个角落里也说不定。小孩子玩 心重,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说到“人心险恶”四个字的时候,钟可情猝然一回眸,狠狠剐了小薛一眼。 小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到人群中去的,现在看她面色红润,早没了方才的弱不禁风。 小薛躲躲闪闪的视线无意间与钟可情撞上,心突突跳个不停,不及多想,她赶忙撇过脸去,望向别处。 钟可情扯了扯唇角,故意朝着她问出声:“小薛,你刚刚一直在包厢那边休息,有没有看到小莫玧往那边去?” “没有,我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小薛连忙摇头,想要立即撇清关系。 钟可情当然不能让她如意,眉梢微微上挑,“真的没有吗?可是一起玩耍的小朋友说,小莫玧有去过洗手间——” “可能那会儿我正在房间休息,所以没有觉察到……”小薛有些慌张起来,声音打着颤道,“要知道我在包厢里头,又锁着门,根本不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的。” “你一直呆在包厢里面么?”钟可情眉头一跳,表情认真地问道。 “当然,我身体不舒服,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包厢。”小薛笃定地说。钟可情看似满意地点点头,又扭头转向院长,有些为难道:“院长,我们刚刚在木桶浴那边看到了小莫玧的鞋子和泳裤,我怀疑小莫玧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测,我们还是报警 吧!”院长眉头一蹙,面上是明显的不悦,眼见着再过半个小时,实况手术现场直播就要开始,他哪有心情这会儿请警察过来帮忙找孩子?明明是出来泡温泉享受的,现在却要 闹得这般不舒坦,他没由来的一阵抵触。 “咳……”约摸沉默了十秒,院长接话道,“孩子可能只是一个人出去玩耍了,现在就喊警察,似乎有些……”“人命关天!”不等他说下去,莫医生便冲出来,一口气将他打断,厉声斥道:“院长曾经教育过我,对任何一个病人都不要轻易放弃。莫玧是我的孩子,活生生的人呐,我 怎么能轻易放弃?”院长被她这一声吼得有些不悦,但当着这么多医生的面,他又不好发火。他的面上努力维持着笑意,将满腹的尴尬吞咽下肚,只想着过了今天,将来有的是机会在背后给 你使绊子!“院长,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人微言轻,就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我报警,警察也未必愿意来。院长在各界都认识很多权贵,只要你帮忙打个招呼……”莫医生越说越激动,忽 的上前一步,抱住了院长的手臂,像抱着救命稻草一般,“我家莫玧的命全都握在你手上了。”小薛一听说要报警,原本稍稍缓和的面色又煞得惨白,两片薄唇不住地打着颤,双拳紧握扣在身后,掌心里也不知是温泉水还是汗水。如若警察真的来了,为了找出小莫 玧,必定会地毯式搜索整个度假村……接应她的人还没来,小吴的尸体运不出去,她迟早会被抓个现行! 钟可情知道以院长的性子,必定是极其不愿意惊动警方的,非得有个人推他一把才行。于是,她咬了咬牙,眸中晴光流转,安慰似地抚了抚莫医生的后背,道:“莫医生,你别担心。院长向来喜欢小孩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一条生命呢?院长一生不知做了 多少成功的手术,不知救了多少人……像院长这样充满爱心的人,是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她这么一番话说下来,院长的形象瞬间被抬高,他若是现在不帮忙报警,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真的么?”莫医生听了,充满希望地望着院长。钟可情微微一扭头,朝着谢影尘使了一个眼色。谢影尘当即回过味来,道:“当然是真的。小莫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事情被报导出去的话……对我们流光医院的声誉也是 有所影响的。” 流光就是院长的命根子,谢影尘一语中的。 院长的额角不由抽了抽,尽管百般不情愿,面上依旧挂着伪善的笑意,他掏出防水袋里的手机来,当着一众人的面,拨打了110。大家都在看着院长打电话,而钟可情的目光仿佛生了根似的,一直落在小薛身上,好像要穿透她的胸口,将她的心脏挖出来比对比对,这样一幅美丽的皮囊之下,为何藏 着一颗黑暗无比的心! 凭着院长的人脉,不到十分钟时间,警车的鸣笛声已经在度假村外头响起,一阵一阵的,惹得大家心烦意乱。因为酒店管理人员的及时处理,包厢那边的火苗很快被浇灭,浓烟也渐渐散去,原本笼罩在雾茫茫之中的建筑,显得愈发清晰。夕阳之下,通往包厢的那条小径却一点儿 都不亮堂,仿佛隐藏着数不尽的阴谋。 “好累……我先回包厢休息了。”大家泡汤的兴致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有人兴致缺缺地回了包厢。 距离实况手术的开场不过二十分钟,院长急着去看实况手术,但警察是他叫来的,他尽管一万个不愿意,也没办法抽开身。这样正好,只要院长看不到实况手术,那么就算陆屹楠在实况手术中出丑,院长也不能及时帮他解围!陆屹楠这次只怕要栽大跟头了!钟可情心中算计着,嘴角不由勾起 一抹惑人的笑意。谢影尘盯着她的侧脸看得出神,趁着大家哄声议论之际,他悄然走到钟可情身后,微微一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调戏道:“我若是没看错,莫医生丢了孩子,而季小姐…… 你竟然在笑?”钟可情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并不是因为对方觉察到了她的异常,而是她觉察到了对方的异常。谢舜名是从来不会轻易伸手去碰女人的下巴的,他说过,那是登徒浪子所 为,他虽然流连花间,却片叶不沾身。 “谢少。”钟可情忽的一抬头,目光定定望向对方的眼底。 谢影尘被她冰冷的视线震慑道,唇角一勾,扬起嗓音:“恩?” “你变了。”钟可情二话不说,甩手就走。她说的三个字,如同一枚炸弹,正中他的心口,将谢影尘那颗隐忍不发的心,炸得血肉模糊。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替代谢舜名,并且可情一定会渐渐爱上自己,事实证明 ,他那个好弟弟,没那么容易被替代。 他突然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怅惘,他一直自信无比,却在感情上输给了自己的亲生弟弟。最可悲的事,尽管如此,他还宁愿以别人的名义活下去。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谢影尘这才掏出手机来,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低沉着声音对着电话那端问道:“他还活着么?” 电话那端的人像是说了些什么,谢影尘顿时面色大变,抿紧的薄唇翕动了两下,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查看了木桶浴附近的现场,进行了简单的取证,警察初步判断小莫玧可能有危险。在队长的带领下,警察很快将整个度假村封锁起来,进行地毯式搜索。 为了方便搜查,大部分游客都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静静守候着。 小薛两只眼皮跳个不停,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她赶忙给殷氏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殷氏低哑深沉的声音:“怎么样?姓季的那个丫头处理掉了么?这次的药又狠量又大,不可能出错吧?”小薛早已急得直跺脚,又怕周围的人听到,连忙走开两步,捂着手机低声道:“殷阿姨,出大事了。小吴误穿了那丫头的泳衣,出了人命……我原本想把她的尸体运出去, 找个地方埋掉,谁知道被莫医生家的小孩儿看见了。为了防止那小孩儿乱说,你的人把那孩子给溺死了!这会儿也不知怎的,孩子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什么意思?”殷氏眉头一拧,声音愈发严厉起来。 “孩子的妈妈找不到孩子,就逼着院长报了警。眼下,警察封锁了整个度假村,小吴的尸体根本运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小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擦着冷汗。殷氏原本以为这次会万无一失,谁知有个猪一样的队友在拖后腿。这下可好,非但没能弄死那个小贱人,赔了夫人又折兵,万一被警察找到了小吴的尸体,只怕真的会查 出点什么来。“殷阿姨,怎么办?”小薛目光时不时朝着包厢那边瞥,“他们已经开始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找了。小吴的尸体就藏在屋子里头,很快就会被找到的……你快帮我拿个主意吧 !”殷氏那双肥肉横陈的脸,因为紧张和愤怒,扭曲成一团,显得尤为恐怖。她垂眸沉思片刻,脑海中便忽的闪过一抹灵光,心生一计,压低了声音道:“别担心,你依照我说 的做。就算小吴的尸体真的被找出来,也未必能查到你头上——”殷氏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小薛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就连抿成一线的两片薄唇也微张开来,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双眸之中含着难以言喻的敬佩。不错,就是敬 佩。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没有读过的糟老婆子,居然能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能不叫人敬佩么? “听明白了么?”殷氏声音微微一扬。 小薛眉心挑了挑,紧张道:“听明白了。”殷氏当即挂了电话,并且拔了电池,掏出那张临时买来的手机卡,剪成两片之后,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她告诉小薛的法子,倒也不是万无一失,万一小薛真的落,那她 就立刻人间蒸发,总归是查不到她头上的! 为了保证钟可欣的安全,殷氏从来没让钟可欣和小薛独自通过电话或是见过面,所以……就算小薛落,她想要指证共犯,也未必认得出钟可欣来! 室外的池子都被警方搜查了一遍,除了在一片青竹林后头发现了一排孩子的脚印以及一个大人的脚印,其余没有任何发现。 莫老师已经紧张到了极致,十指扣在一起,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眶红通通的,紧紧跟在警察后头。 “一定是有人把孩子拐到这个地方来的!一定是的!”她已经变得疑神疑鬼,精神状态接近崩溃。 两个警察试图安抚,都被她推了开来。 “这个脚印未必是莫玧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们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是的,孩子的尸体也还没找到。”一个新来的女警,随口说道。 尸体两个字刺激到了莫医生,她整个人都变得疯狂起来,锋利的指甲挥舞着,很快在那个女警脸上留下一道指痕。 “啊——”女警尖叫出声,两侧的警员才有所觉悟,赶忙冲上前去,将莫医生架住。领头的警察为了安抚家属情绪,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沉重道:“或许孩子真的是被人绑架了也说不定。你们去布置一下,请求支援,酒店的包厢,我们要一间一间地搜—— ” 听了这句话,刚刚情绪失常的莫医生这才冷静下来,憔悴不堪的身子瘫软下去,跪倒在警长面前,口中喃喃不停:“谢谢……谢谢你,谢谢。” “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不用客气。”警长淡淡扫了她一眼,面上露出伪善的笑意,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头却想着:若不是院长开口,就凭你这么一个小医生,就算把整个度假村闹翻了,我也未必愿意浪 费警力去帮你找你儿子!为了方便警方搜查,几乎所有游客都回去打开了自己包厢的大门。钟可情和小薛同住的包厢因为着过火,本就是大门敞开的,所以两个人各自在走廊里找了一处座椅坐下 。 钟可情不着痕迹地瞟了小薛一眼,见小薛也在看自己,便朝着她勾了勾唇,露出极为自信的笑。 小薛毕竟做了亏心事,就算是强自镇定地抬着头,目光也是躲躲闪闪的。她朝着钟可情笑,但笑的样子却比哭还难看。 谢影尘打开包厢大门,眼前顿时闪过一个黑影。 “谁?”环顾四周,倒也没发现什么。他努力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兼做着两份工作,身体有些受不住了,才会产生幻觉。 他虚掩上房门,坐在床沿上发呆。 你变了……钟可情的话就如同一个魔咒,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他有些恼怒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来,点燃,猛地吸了几口,而后朝着空旷的天花板,吐出雾茫茫的一片 。 “叔叔好。”恰当此时,一张惨白的孩子脸如同鬼魅一般,忽的闯入他的视线。谢影尘浑身一颤,使劲儿摇了摇头,猛然清醒过来,瞪着眼前的小孩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不是莫医生的儿子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 ,都快找疯了!” “嘘。”小莫玧忽的朝着竖起中指,另只小手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咳咳……”谢影尘有半口烟还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这货给堵了回去,呛得他整个胸腔都在疼。他横眉怒挑,恶狠狠瞪了那孩子一眼,象征性地扬起手,“放手 !” 小莫玧慌忙乖乖收起手来,有些委屈地低着头道:“坏叔叔,子墨姐姐说你不会打人的。” “子墨?”谢影尘目光一沉,眉头拧成一团,“是子墨让你藏到这里的?” “恩,姐姐说,坏叔叔这里最安全。”小莫玧点点头,像是从谢影尘的表情中找到了些许亲切,抬起头来,轻灵的眼眸朝着他眨了眨。 第一个发现小莫玧失踪的人是钟可情,可她分明就知道莫玧的藏身之处,她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谢影尘越想越糊涂,总觉得这个丫头身上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似的。 “既然你平安无事,那就跟叔叔出去,让你妈妈见见你,免得她一直担心下去——”谢影尘沉声道。 小莫玧面露为难,“我也想见妈妈,可是姐姐说,我不能出去,我若是出去了,她就抓不到要杀我的坏人了。” “要杀你的人?”谢影尘一双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眸,瞬间眯成一线,锐利的眸光如同一道利剑,划破了虚空。事情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恰当此时,门外响起了有规律的敲门声。 “谁?”谢影尘目光一冷,刚要起身,小莫玧便率先出声道,“是子墨姐姐,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暗号!” 说着,小莫玧便凑到门沿边上,给钟可情开了门。 钟可情身轻如燕,一下子便闪了进来,而后将包厢的大门半掩上。 谢影尘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看好戏似地定定望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好一会儿工夫,才不紧不慢地出声:“你似乎有许多事情要向我解释。”“你帮我最后一次,这件事过后,我自然会向你解释的。”钟可情压低了声音道。她并不想将“谢舜名”牵扯进来,可是偌大一个心内科,除了“谢舜名”,她居然没有任何可 以相信的人。 好朋友小薛可以是别人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可以夺她性命,她不在乎。整个心内科,她在乎的,只有一个谢舜名而已。 “好啊!怎么帮你?”谢影尘微微挑眉,倒是很想看看,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钟可情没有理会她,而是竖起耳朵,贴在大门上听了听,而后飞快地将身边的小莫玧塞进了衣柜里,自己则当着谢影尘的面,将一身泳衣褪尽—— “你……”谢影尘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竟然…… “亲爱的。”钟可情朝着他靠近。“你疯了么?”谢影尘瞪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眸,自己的一双瞳仁仿佛烧着了似的,瞬间充血,如同暗夜里的吸血鬼,明明危险到了极致,却因为那张绝美的侧脸,让人忍不 住想要靠近,“你这是在玩火——” “玩火又怎么样?”钟可情的目光清冽似水,明明是应该意识迷糊,缠绵悱恻的时候,她的脑子却无比清醒。 “你如果非要玩火,那我也只能奉陪了。”谢影尘自问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对安律师的承诺,他怕是无法坚守了。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谢医生似乎在……恩,跟女人那个那个。” “谢医生身份非同寻常,不过是为了搜个孩子,我们还是别进去打扰了。” 两个警察小声嘀咕了两句,而后转身离去。 谢影尘突然回过神来,愤怒至极地瞪着钟可情一眼,“你利用我!” 钟可情挑眉,在他耳畔吹着热气道:“其实也算不上利用,可以藏好小莫玧,亦可以拥有我喜欢的人。”她这样已经算是赤裸裸的表白,若放在平时她一定说不出,但劫后余生,她不愿意再错过。若穿上季子墨泳衣的是自己,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这样抱着暗恋了十年的“谢校 草”。 “你可想好了?”谢影尘拖住了她的身体,“如果今天能帮你的人不是我谢舜名,你也会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么?” “不会,当然不会!”钟可情笃定地说,“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又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光我的身体呢?”“是现在的我,还是从前的我?”谢影尘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他总觉得若是一直以谢舜名的身份活下去,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就一辈子无法抬起头来。尽管知道钟可情喜 欢的人是谢舜名,可他仍旧不死心,想要强求一个答案。 “现在的你难道不是以前的你么?”钟可情咬了咬唇,“我喜欢的就是你谢舜名,不问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因为我是谢舜名,所以你喜欢我?”谢影尘眸中的情欲越来越浓,手掌却像生了根似的,落在她的后背上,动也不动。他的视线沉静如水,黑亮如水晶般的眼眸眯成一线 ,目光锐利却分明暗藏着一份不愿面对现实的怯弱。 钟可情诧异地望着身下的“谢舜名”,隐约觉得他今天的话有些多,问得问题有些怪。 钟可情不由想起护士们之间流传的玩笑话。 据闻谢舜名虽然身在花丛,但鲜少带女人过夜。业界传闻说他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能人道。 钟可情的眼眸透亮,红彤彤的双颊上,分明透着几分失望。 或许,他需要言语的刺激?所以,他才一个劲儿地对着她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钟可情仔细想了想,而后朝着谢舜名郑重地点点头,笃定道:“是的!我是喜欢你,因为你是谢舜名,所以我喜欢你!” 这样说得够明白了吧?钟可情心里头想着,小手便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胸膛一寸寸下滑,想要将这颗种在心里十多年的“草”,偷偷摘取。只一瞬间的工夫,谢影尘那张脸便阴沉到了极致,晦涩的眼眸深不见底。他长臂一伸,死死扣住了钟可情那双游移的小手,就像赶苍蝇一般将她整个人从他身上丢开,而 后拉扯过一侧的被子,将钟可情裹了个严严实实。 “为……为什么?”钟可情羞愧难当,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谢影尘的唇角扯了扯,原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钟可情还是不死心,瞪着他的背影,疑惑地反问道:“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就算我脱光衣服站在你面前,你也没有反应?” “是只对我没有反应,还是对所有女人都……”“闭嘴!”钟可情一句话还没说话,便被谢影尘打断。他阴郁的眼眸之上蒙着一层水汽,叫人看不清他的内心。他忽的弯下腰,隔着一床被子,将钟可情霸道地圈禁在怀里 ,狠声绝情道:“你身材太烂,让我提不起兴致。再者,我也没有兴趣在小学生面前上演春宫秀……”他说着,目光朝着衣柜的一角瞟了一眼。 钟可情微微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衣柜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而小莫玧那双灵透的黑亮眼眸正朝着他们二人眨来眨去,看得津津有味! “流氓!你早发现了,为什么不早说!”钟可情怒眉横条,双手从被子里钻出来,握拳狠狠砸在谢影尘的胸口。 谢影尘故作淡定地耸了耸肩,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慌乱之中,钟可情赶忙穿好了衣服,重新站到谢影尘面前的时候,面上仍旧是潮红一片。 小莫玧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新的事情,忽的从衣柜里钻出来,瞪大了眼睛问钟可情:“姐姐,你刚刚为什么压在坏叔叔身上?” 钟可情睨了他一眼,斥道:“小孩子,不要多嘴。” 小莫玧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哦”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以前我只看过爸爸压在妈妈身上。”眼见着警察查过一个又一个包厢,都不见小莫玧的身影。小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若是再查下去,小吴的尸体迟早会被挖出来。既然前路已经被堵死,那她便只能尝 试一下殷氏所说的法子了。 “啊——” 正在警察忙着搜查包厢之际,室外传来女人惊惧之极的尖叫声。 钟可情听到叫声,便知事情又有了变数,立刻嘱咐谢影尘在屋子里盯着小莫玧,自己则跟着人群冲去了门外。 小薛被一群人包围着,整个人面容憔悴到了极致,脸上的惊惧无以言表。她身后的水塘里,正漂浮着一具尸体,从那具尸体身上的泳衣可以看出,那人正是小吴。钟可情一出现,小薛就跟见了鬼似的,指着钟可情道:“是她!就是她!是她害死小吴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证据确凿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我害死小吴?”钟可情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睁眼说瞎话,“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害死她?”小薛有些紧张地缩到警察身后,目光怯怯弱弱的,不觉让人心生同情。那表情,像是被钟可情吓得不轻。小薛素来在心内科人缘好,她这么一说,很快就有人以异样的目 光打量着钟可情。 “据我所知,季医生和小吴姐原本就有些矛盾……”人群之中,有人小声为小薛说话。 警察看向钟可情的目光也变了变,像是逮到了犯罪嫌疑人似的,他们的眼眸之中泛着精光,目光狠厉,想要尽快解决这起案子似的。 两个年轻的水警下了水塘,在岸边其他警察的帮助下,将小吴的尸体捞了上来。 “是中毒身亡。”法医做了初步的鉴定,“面部皮肤呈血红色,血色鲜红。看表象,应该是氰化钾中毒。” 氰化钾?钟可情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剧毒之中的剧毒,比起砒霜、鹤顶红绝对不差半点!不管是吸入、误食,甚至只是触碰都会中毒,只要几秒钟的时间,中毒的人就会像被 电击了似的,瞬间窒息身亡。 下毒的人选择这么狠的毒,足可见她有多恨自己! “她!”小薛再次望向钟可情,牙关紧咬道,“我亲眼看到她在自己的衣服上下的毒。先前,我以为那只是按摩用的珍珠粉……谁知道,谁知道……”小薛的声音哽咽住。 珍珠粉?钟可情扯了扯唇角。这丫头还不算脑残。氰化钾确实是呈白色粉末状,与珍珠粉倒有几分相似。 小薛情绪激动,“我亲眼看到她剪坏了小吴的泳衣,起初我没在意,直到她假装好心好意地将自己的泳衣送给小吴,我都还蒙在鼓里——” 呵? 钟可情挑了挑眉,有些无奈地望向她,“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剪坏了小吴的泳衣?” 去搜查小吴包厢的警察正巧赶了过来,将手中的证物递了过去:“在死者的衣柜中发现了一件破碎的泳衣,确实是被人剪坏的。另外,在地板上我们还找到了一根长发……” 警长将那根长发拿在手中比划了一番。 发端微微卷起,发色偏金色,却不是那种色素染出来的效果,与钟可情的天然黄特别接近。 趁着大家专注地看着那根发丝的时候,小薛不经意间冷冷睨了钟可情一眼,嘴角弯起自信的弧度,朝着她勾起一抹笑意。 “这……这不能作数吧?”科室里也有支持季子墨的医生开了口,“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 “确实不能作数。”小薛自信得很,“送去做个DNA鉴定,你们就知道我没有撒谎了。”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是不是自己的头发,钟可情还是认得出的。她忽的站出来,冷冷启唇道:“不必了,这确实是我的头发。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确实不能说明什么。”沉默许久的莫医生也开了口。 小薛有些不屑地瞟了她一眼,面色一变,露出一副苦相:“莫医生,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你一定不会这么说……” 莫医生一直急着找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想太多,回眸问道:“什么事情?” “你不想知道小莫玧现在在哪里么?”小薛怯弱地望了钟可情一眼,像是见了鬼似的,又朝后退了一步。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儿子在哪儿?”提到小莫玧,莫医生的情绪当即激动起来。“你问问你身边的季医生就知道了!”小薛怒瞪了钟可情一眼,直指她的鼻头,“我是亲眼看见她将小莫玧按在木桶里溺死的!我猜,一定是小莫玧看到了她杀人毁尸的场景 ,所以她才会杀人灭口!”莫医生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一把揪住钟可情的双臂,瞪着她的眼睛,厉声质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么?我儿子在哪儿?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钟可情被莫医生晃得头晕,越发觉得小薛可怕。若她没有一早救活小莫玧,只怕现在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两条人命,再加上事先设计好的罪证,钟可欣这次是想 让她在监狱里呆上一辈子么? “查到了查到了——”这时又一个警察闯了过来,手上拎着的是钟可情刚刚在包厢换下的拖鞋,“我将所有人的拖鞋与竹林里的鞋印对比过,那鞋印确实是季医生的,也就是说她曾经和一个孩子 在竹林里单独相处……” “我儿子在哪里?” 一瞬间所有的苗头都指向了钟可情,“罪证凿凿”,令她无法反驳。莫医生更是发了疯似地冲上前去撕扯她的衣服,“他只是个孩子,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 小薛面上的紧张之色终于稍稍缓和,冷锐的目光扫过钟可情的侧脸,厉声指责道:“她就是想杀人灭口!小莫玧的尸体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 钟可情见她说得越来越带劲儿,就连原本不相信小薛的人都渐渐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以一种厌恶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她嘴角含笑,唇边微微勾起一抹轻佻地笑意。 “天呐!这个时候,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小薛怔怔望着她,再次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你……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钟可情轻哼了一声,眉梢微微上扬,“你口口声声说我可怕,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还能比你更可怕?你说我杀了小吴,人证呢?” “人证就是小莫玧,你把他也给杀了!”小薛的双手紧张得在身侧握成了拳,狐狸一般狡诈的眼神紧紧注视着钟可情。 “哦?我杀了小莫玧,人证呢?”钟可情面露不屑。 “人证就是我,我亲眼所见!”小薛一句不让。 “你亲眼看到我杀人,你也不阻止?”钟可情咄咄相逼,“不阻止也是犯法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我……我赶到的时候,小莫玧已经没有呼吸了。”小薛被她一句话呛住,渐渐开始语无伦次。“你到场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我杀死他?”钟可情三言两语,便将她给堵了回去。好歹前生也拿过辩论赛的名次,论口才,小薛这个无 名无气的小医生,怎么跟她比?就是比见识,她也比小薛大两三岁,多了两三年的阅历! “不!我是亲眼所见,只是来不及施救。”小薛有些被她逼急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涨得面红耳赤。 “哦。”钟可情郑重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确定以及肯定我杀死了小莫玧?” “是的。” “如果小莫玧还活着,就说明你现在在说谎?”钟可情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之中,闪着智慧的光芒。小薛一怔,有些愣住了。两个阿姨很确定的告诉她,那个小家伙已经被处理掉了,就算季子墨那丫头有通天本领,难不成还能让死人复活。约莫思考了三十秒,小薛很笃 定地点了点头,“不错。” 她话音刚落,钟可情便“啪啪啪”自顾自地鼓起掌来,“既然你已经自己认罪了,倒也替警方省了一番功夫。” 小薛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季子墨,你不要血口喷人!”“不是血口喷人,我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我找到小莫玧了,他一直藏在谢医生的包厢里。”钟可情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惜你们一直在这儿兴师问罪,都没有 时间让我解释。” “你胡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分明已经死了!”小薛的面上渐渐浮现出惊恐之色,一双手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小薛姐姐,你这么确定他死了,莫非小莫玧口中那个想要溺死他的坏阿姨就是你?”钟可情上前一步,伸手轻飘飘地敲在小薛的肩膀上,“哦,不对。或者是你的同伙也说 不定。” 她这样的话说出口,小薛心中的疑虑已经越来越大。 方才哭得浑身无力的莫医生猝然睁开眼睛,瞪着钟可情问道:“你说什么?” 钟可情淡然转身,“莫医生,小莫玧现在好好的在谢医生的包厢里休息着呢,有谢医生陪着,旁人是动不了他的。不信,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去包厢探个究竟!” 周遭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静。钟可情一回头,正巧看到了一旁警察手中握着的拖鞋,淡然接过来,笑道:“瞧,我的拖鞋半个小时前失踪了,我一直找都找不到……”她不经意间一抬头,目光扫过小薛的 脸,言辞冷厉,“原来是被有心人偷去做文章了!” 一众人闻言,相继低头去看钟可情的脚,这才发现她是赤着脚一路走过来的。她的脚原本嫩白细腻,方才玩杀人游戏的时候,还被不少组员夸赞过,所以大家的印象尤为深刻。可是,眼下这一双嫩脚,分明是在粗糙的青石板小道上走了许久许久, 不去看脚掌,脚边上都磨出了少许水泡,叫人心疼不已。 “你……你在胡说!”小薛见形势发生了很大的逆转,整个人都变得不淡定了。 恰当此时,一线硬朗至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究竟是谁在胡说,一看便知。” 一众医生护士们纷纷转身,只见谢影尘穿一身休闲衣裳,怀里抱着个孩子,缓缓朝着人群这边走来。 莫医生一眼便认出了小莫玧,知道是虚惊一场,一颗乍惊乍喜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冲上前去,将小莫玧紧紧搂在怀里。小莫玧有些紧张地探出脑子来,对着人群中的钟可情指了指,小声道:“妈妈,就是那个大姐姐救我的。我看到小吴姐姐被小薛姐姐害死了,心里好害怕,就拼命地跑,拼 命地跑。跑到那边的小亭子时,绊了一跤。有人将我拎起来,按进木桶里,想要溺死我,幸好那个大姐姐及时赶到……救了我。”莫医生先是对着钟可情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随即又转过头来,对着小莫玧严肃道:“你平安无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妈妈?妈妈差点儿急死了,你知道么?”她这话 虽然是朝着小莫玧说的,其实钟可情心里明白,这是说给她听的。莫医生是在怪她跟她兜了个大圈子。 小莫玧一本正经道:“大姐姐说了,度假村里有坏人想要杀我灭口。如果警察不出现,我直接来找妈妈的话,我和妈妈都会有危险的……”一直怔愣在原地的院长隐约明白了什么,满含深意地望了钟可情一眼,挑着眉问道:“所以,小莫玧明明没有失踪,你却故意瞒着,为的就是把小吴的尸体搜出来,顺便拎 出真凶,是吗?”院长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钟可情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她的回答不恰当,很有可能被院长冠上“利用”这两个字。钟可情心下微微一沉,目光在院长面上扫了扫,又看了一 眼他身后的几名警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拎出真凶,我怎么敢居功?若不是院长察觉形势的不同寻常,并且及时报警,这件案子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水落石出的。” 她四两拨千斤,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院长。原本看似闷闷不乐的院长,紧蹙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开来。被警方控制住的小薛见形势不对,面色立马煞得惨白,整个人都慌了,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不是我!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她说过,一旦东窗事发,她会承担所有 责任的!” 小薛艰难地挣脱警察的束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按了免提,播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钟可情目光眯成一线,耳朵竖起,凝神听着。这个时候,实况手术的现场应该已经乱成一团了吧,她倒是很想听一听钟可欣那焦急难耐的声音呢! 嘟嘟……嘟嘟嘟…… 铃声都没有响起,电话那端便传来忙音。 众人面面相觑,小薛仍旧不死心,像是握着救命稻草一般,又摁了一遍,依旧是忙音。 钟可情不禁在心底冷哼一声,看样子钟可欣远比她想象中聪明,或者说有老谋深算的殷氏在身边谋划着,钟可欣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什么有人指使?我看分明就是她自己干的,虚构这么个人出来,不过是想扰乱视听!” “是啊!她方才还骗我们说是季医生杀了小莫玧呢!这女人肯定是疯了,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 因为方才钟可情对小薛的多多逼问,导致小薛在大家心目中的恬静形象毁于一旦,完全沦为谎话精。“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带下去!”带头的警长注视着院长的不耐烦,声音一凛,吩咐手下将小薛拷回去问话,并且嘱咐道,“这个小护士不过是流光医院的编外人员,只 是在实习而已,还没有转正。对外发布的消息,不可以提到流光医院四个字!” 说罢,他迎着一张笑脸望向院长,“院长,您看这件事……”院长正愁着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会对流光的声誉造成影响,自然乐意得很,“这件事就依你说的办。我现在就宣布开除小薛,我们流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以救人为己任的 ,是绝对不能和‘杀人放火’四个字沾上边的!” “院长说得是,说得是……”那个警长还不如继续拍马屁。现下这个年代,人们的工作越来越繁重,人均患病的比例在增加。正因为如此,医生的社会地位越来越高,就算是警察局的警长,他的亲人也会发热头痛,完全没必要得 罪医学界的翘楚。钟可情淡然望了一眼,心知这件案子只能到此为止,想要查出钟可欣,已经不可能。但,她抬头看了一眼度假村正中央的建筑大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拉钟可欣下 水算什么?这个点,是该看另一场好戏的时候了! 下午三点,实况手术准时开场。 陆屹楠作为这场实况手术的主刀医生,一早就进了手术间准备,手术间安装了两台闭路电视,以方便整个会场的医学教授和主任医师们看清手术的全过程。 因为院长不在的缘故,到访的专家由心外科的傅亦教授接待。心胸外科作为整个医院最核心的科室,一直以来配备的都是最高学历的人才,光普通的住院医生中,百分八十都出身C大,更有不少海归学者。因为人才众多,心外科主任 一职又悬空多年,竞争一直都很激烈。在各位主刀教授当中,陆屹楠和傅亦算是领军人物。陆屹楠率先拿到实况手术的名额,傅亦的心里必定是不快的。傅亦与陆屹楠年龄相当,同一年进入流光医院,一个是留美的海归,一个是C大的尖子生,一个专业知识更为 扎实,一个临床经验更为丰富,两个人本就不相上下。 代替院长接待医学界专业人士,傅亦虽然失去了向大家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但却握住了一大笔人脉。院长这么做,也是想要他们相互制约,不能一方独大。手术开始之前,陆屹楠依照惯例检查了病人的病史,吩咐血液科备足血袋,又嘱咐麻醉科主任尽快到位,带着手下的两名住院医生检查了仪器,并且让医局长死死看守着 病人的生命体征。 这个病人在病床上已经躺了很久,为了等那颗即将移植给她的心脏,她几乎已经熬到了油尽灯枯。 陆屹楠最后进入手术室之前,接到了钟可欣的电话。 “我现在有手术,不方便跟你说话。”陆屹楠的声音里透着些许不耐烦,急着想要挂电话。 钟可欣就坐在角落里的位置,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想见你。” “我现在脱不开身。” 钟可欣的声音里含着轻佻的笑,“你不用脱身,你只用转身就好。” 陆屹楠微微一震,下意识地回头,撞上钟可欣视线的刹那,他的心脏不由漏跳了半拍。 陆屹楠今天要做的是心脏移植手术,同样的手术,他曾经在钟可欣身上也做过。钟可欣见他看见了自己,满脸堆笑地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仿若老夫老妻一般,替他理了理衣领,握着他的手,抚到自己的胸口,鼓励他道:“听到了么?这颗心脏,因 为你的手术刀而跳动。相信我,今天你一样能成功。”陆屹楠能感觉到掌心下的雀跃,明明是强劲有力的扑通扑通声,可落在他耳中却极其刺耳。他的手只是她的胸口停了十秒,便触电一般甩开,像摸了烫手山芋似的,与其 同时他的面色煞得惨白,如同医院里的天花板。 “谢谢。”他声音沉闷,面上含笑,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却冷冽如冰,毫无感情。 钟可欣像是听出了他的敷衍,无奈地笑笑:“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毕竟,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我的这颗心脏是因为你而跳动的……” 提到她的心脏,陆屹楠的脸上刹那间闪过一抹怅然。如果那颗原本属于可情的心脏真的是因为他而跳动,就好了。“我相信你,可以像救活我一样,救活那个病人。”自打钟可情死后,钟可欣的性格日渐扭曲,已经鲜少露出这样温婉的一面。但,她在陆屹楠面前总是克制的。她没有什 么特别在乎的人,只是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可以好好的。 “借你吉言。” 陆屹楠走开两步,深吸一口气,忽的转过身来,对钟可欣道:“婚礼的事,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钟可欣闻言,微微一愣,唇瓣翕动了两下,还想说些什么,陆屹楠已经进了手术间。 手术开始,整个会场顿时安静下来。两个大屏幕上同时播出了手术间里的情形,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扩大,就连陆屹楠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都在接受着镜头的检验。陆屹楠是抱着不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的想法,接受这场实况手术的,明明是信心十足、胜券在握,可是当钟可欣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刹那,他觉得他的手在颤抖,甚至有 些不敢拿手术刀。 “陆医生,陆医生……”手术已经开始,可陆屹楠却愣在原地,动也不动。一边的医局长忍不住唤了两声,陆屹楠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MASS。”陆屹楠直起了腰身,面冷如霜。 R1一听,立即机械般地将手术刀递了过去。 “我要动手了,准备好抽血。” R2也精神紧绷,手头上的器具握得死死的,这个动作像是已经对着镜头演练了好多遍。陆屹楠接过手术刀,当刀片对准了病人的胸腔,他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心跳停止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怎么回事?” 大屏幕上的画面忽的被雪花划破,手术间的情景消失不见,而是被切换到一个娱乐频道。 负责疏通整个会场的傅亦也吓了一跳,他虽然与陆屹楠是竞争对手,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龌蹉的事情来。 “快点调整仪器!”后勤人员对着对讲机接线手术间内部。 手术间里的小护士接了固定电话,声音怯生生的,有些为难道:“是陆教授自己关了闭路电视——” “什么?”戴着无线耳机的傅亦听着这个消息,也顿时目瞪口呆。望着嘈杂的会场,他只沉思了片刻,便目光一凛,怒斥道:“让陆教授接电话!” 小护士朝着陆屹楠的方向低低唤了一声:“陆医生……” 陆屹楠根本不为所动,握着手术刀的那只手颤抖不已。手术间里的一众医生都看得心惊,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紧张。只有陆屹楠心里明白,是因为钟可欣的出现,是因为他感觉到了那颗心脏的跳动,甚至……还听到了心脏 深处的杂音。那杂音刺耳非常,分明就是在向他耀武扬威,宣告他技术的不够精湛。 所有人都已经钟可欣成功的完成了心脏移植手术,只有陆屹楠心里头清楚,那根本就是一场失败的手术……钟可欣现在的那颗心脏已经受到损伤,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 陆屹楠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从钟可欣出现的那一刹那,他所有的信心便飞散到九霄云外。想要破坏一个医生的定力,只需将他最失败的作品呈现在他面前,不动一言一语,便足可让他缴械投降。陆屹楠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场实况手术,他刻意回避,想 尽办法不让钟可欣接近……可是,究竟是谁给了她入场券?谁允许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陆医生,如果实在不行,就取消——”“行!当然行!不可以取消手术!”陆屹楠冷眉一挑,眉峰凝成一线,目光格外冷漠,直接将医局长的提议扼杀在肚子里。他做了无数次实体实验,牺牲了那么多婴儿,才 发表了一片颇有见地的论文,凭借着那篇的论文赢得这个难得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就算是拼死一搏,他也豁出去了! “给我一些药,我需要冷静一点。”陆屹楠沉声对身边的医局长道。医局长跟在他身边久了,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药。那种药吃下去,确实会减缓紧张感,让他的神经不那么兴奋。但是是药都有副作用,吃了拿药,他手指的反应自然不 如之前灵敏—— 医局长望了一眼手术台上的病人,欲言又止,“陆教授,这是心脏手术,吃那个药,恐怕……” “我心里有数。”陆屹楠目光一狠。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那病人再等下去也是死路一条,而整个医院里,能够完成这项手术的,除了陆屹楠,恐怕只有院长。而院长今日不知为何,并不在医院里。医局长无奈,乖乖将事先准备 好的药递了过去。 陆屹楠就着温开水,一口气吞了四五粒。 或许是心理作用,药片下肚之后,他握着手术刀的手,果然不那么抖了,整个人比起先前镇定了许多。 “陆屹楠,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快打开闭路电视!”会场一片混乱,傅亦已经渐渐无法安抚来宾们的情绪。 “不是说好三点么?” “是啊!怎么还不开始?” “我看流光医院虽然是A市最大的医院,但是心脏移植这种高风险的手术,还是没有人敢实打实的来……” “就是!心脏移植手术成功几率本就参半,没这个能力,私下做做也就好了,何必搬到台面上来,做什么实况手术?现在把我们大家都骗过来了,却又不肯开闭路电视……” “……”流言蜚语越传越多,各家医院的学者原本就对流光医院心存妒忌,眼下更是肆无忌惮地嘲讽。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拿起手机致电报社,想要通过报社,对流光医院做出些不 利的报导。 正当会场上热议之际,“啪”得一声,闭路电视忽的又跳回了手术间。陆屹楠握着手术刀,面上挂着暖暖的笑意,出现在大屏幕之上。他恭敬友好地朝着大家点了点头,温软着声音解释道:“方才在为病人接尿管,出于病人隐私,我擅自做主 关掉了闭路电视,未能及时向大家解释,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这年轻小伙子不错。” “是啊,做事细心,考虑得周到。” “陆屹楠将病人放在第一位,尊重病人的隐私,实在难能可贵。” 方才一边倒的指责声又被赞赏之词淹没。举止大方,谈吐得体,陆屹楠以彬彬有礼的形象出现在一众学者面前。他三言两语就化解掉方才的尴尬,并且让一些八卦之人顿时无地自容,轻而易举赢得了在场几位举 足轻重的教授的认可。 坐在会场前排的钟可欣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到陆屹楠神色镇定地站在手术台前,一颗惊恐不安的心,终于稍稍沉了下来。 季子墨那丫头打电话对她说,病人会因为陆屹楠而死在手术台上。她明明对陆屹楠有信心,可是那丫头说这话的语气十分笃定,让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度假村那边,小吴的尸体被运走,小薛也被警方控制。泡一场温泉,却闹出了人命,大家已经兴致全无。意志最消沉的是院长,原想出来度个假,却不料自家医院的两个 护士牵扯进了命案,非但没能缓解压力,反倒让他更加头痛了。 “院长,现在已经三点了,陆医生的实况手术也该开始了,我们一起去酒店大厅看直播吧。”沉默已久的俞晔枫提醒道。 “俞主任说的是,实况手术是我们医院的荣耀,心脏移植虽然是外科的手术,但你们内科多看看也无妨。”院长点了点头,率先朝着酒店大厅走去。 看直播?想得美!钟可情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她不经意间转身,却恰巧撞上了“谢舜名”的视线。“谢舜名”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在打量一件艺术品。钟可情忽的想起方才在包厢里 两人坦诚相见的一幕,双颊不由涨得通红。 “谢舜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钟可情觉得浑身都闷热难当,目光猝然一凛,瞪了回去。明明是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可一组人进去之后才发现,整个大厅阴暗无比,就连最中央的水晶吊灯都没有开。谢影尘经常光顾此处,自然知道这吊灯是常年开着的。他 目光一沉,忽的想起钟可情方才的那一抹怪笑,隐约明白了什么,静默站着,等着看好戏。 “怎么回事?怎么不开灯?”有人沉不住气问道。 “CCTV也关了呢。”有人指了指头顶,“这会儿看不了直播么?” 前台两个女服务生连忙走过来解释,“非常抱歉,酒店包厢方才着火,供电设备被烧坏,这会儿全线断电,工作人员已经在抢修设备,请大家耐心等待。” 院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有些焦急。 俞晔枫见了,上前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修好?” “这个……这个……”前台人员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我们急着用液晶电视,有没有其他办法?”俞晔枫指了指漆黑一片的屏幕。 “不好意思,现在全线断电,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工作人员正在抓紧抢修,预计两个小时之内可以来电。”前台经理耐心解释道。 “两个小时?”俞晔枫目光一凛,“等两个小时,直播都结束了!” “对不起,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前台经理有些委屈的低头。“俞主任,你这样逼她也没用。”钟可情上前两步,耐心劝解道,“陆医生是心外科的第一把刀,他担任这是实况手术的主刀医生,十分稳妥,我们不必太过担心。手术现场 我们将来也可以看,何必急于一时?” 谢影尘眸光微微一动,笑道:“她说得不错,大家不如再去池子里坐一坐,一会儿就会来电的。”去温泉里坐一坐?那么手机就会离身。一旦手术现场控制不住,陆屹楠必定会打电话向院长求救……那种想求人却联系不上人的滋味儿,曾经在地下室被关了三年的钟可情 最清楚。她总算可以以牙还牙,让陆屹楠也尝尝这种苦楚了! 等到院长一群人朝着温泉那边走去,钟可情却悄然换了方向,直奔包厢。谢影尘很好,钟可情为什么不让大家看实况手术的直播。按理说,前世她是陆屹楠的女朋友,据他所知,她与陆屹楠的感情甚好,眼下是陆屹楠第一次“登台表演”,她 应该很有兴趣才是。 瞧见钟可情回了包厢,他也一路尾随。钟可情的步子最终在院长的包厢门口停住,因为没有钥匙开门,她忽的将门口的阿姨喊住:“阿姨,我老公的东西落在包厢里了,他在池子那边,我忘了带钥匙,可以帮我 开一下门么?” 打扫的阿姨知道这一排包厢都是被一家医院的医生包下的,自然也知道这间房住着的是院长。 “没有客人的允许,我不能给您开门,不如我问一问前台吧。”清洁阿姨礼貌说道。 钟可情当即露出为难之色,“可是我和我老公的关系,不方便让外人知道……我老公是公众人物。”打扫卫生的阿姨隐约听懂了钟可情话中含义,她上下打量了钟可情几眼,猜想这姑娘应该是院长的地下情人。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清洁工,可得罪不起这样的人物,于是 掏出门卡,帮钟可情开了房门。 钟可情朝着她善意地点点头,“谢谢你,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同其他人说。”“这个自然,我们酒店最注重客人的隐私,姑娘你就放心吧。”阿姨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心里头却想着:现在的姑娘真是不得了,为了权势、为了金钱,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居然愿意爬上一个糟老头子的床榻! 看到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进了院长的包厢,谢影尘眉头一跳,隐约觉得事情不同寻常。 “手术刀。”实况手术现场,陆屹楠冷静沉着,虽然手指不如平时灵活,但每一刀下去,都不偏不倚,并没有因为药效而影响到他的发挥。 整个团队的自信又回来了。 R1R2之间默契地配合,使得划开刀口的刹那,并没有发生溅血。 待移植的心脏是在十分钟之前通过空运送进手术间的,心脏被冰水冷藏着,完整无缺。 陆屹楠剖开病人的胸口,将各大静动脉血管切开,接上体外循环装置,而后这才将病人的心脏彻底移除。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像是练习了无数遍。同样坐在会场之上的童谣信心满满。这样的步骤,她曾经看着陆屹楠做了数十遍。实验对象是妇产科那些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婴儿刚刚出生,很多血管都比成人细小很 多,陆屹楠就连婴儿的血管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成人根本不在话下。 换心的时候,陆屹楠的反应有略微的迟钝。钟可欣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一颦一笑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又想起钟可情对她说的话,心中焦虑不已,四目张望着,很快在会场中央的位置,看到了沉静坐在位置上专 注观看手术的童谣。 “童医生。”钟可欣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 童谣与她本是情敌,两个人相互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因为利益关系,相互容忍着。眼下,童谣并不想搭理她,“我记得陆医生说过不希望你来现场的。” “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很忙,不想听。”童谣只要一想起钟可欣与陆屹楠肩并肩站在教父面前准备成婚的场景,她的心就好像在被千万把刺刀凌迟,痛苦万分。 “是关于陆医生的。陆医生必须立刻停止手术,否则会出大事的。”钟可欣焦急道。 童谣眉头一蹙,“你是谁?凭什么决定他的前途?这场实况手术并不是他一个人努力的结果,现在要他放弃,根本不可能!钟小姐若是来捣乱的,这里不欢迎你。”“我不是捣乱……我,我也解释不清楚!”钟可欣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陆屹楠继续下去,这一场手术必定会失败。会如同季子墨那丫头所说,手术会失败,病人 会死在手术台上,陆屹楠在医学界将无法抬头! “算了!我自己去找她!”钟可欣一甩手,就朝着会场出口的地方走去。 童谣十分不悦,立刻跟了出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也不管来往的行人,径自将她往心外科实验室的方向拽去。 钟可欣的身体素来柔弱,童谣又是学医的,轻而易举就握住了她的要害。她只得软着双腿跌跌绊绊的跟着,被童谣锁进了实验室。 “你做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钟可欣有些紧张,目光警惕地瞪着童谣。童谣摇了摇掌心的手机,叹道:“本来也不想管你,可是我刚刚收到院长短信。院长说,这次手术必须成功,凡是妨碍手术的人,直接请出会场,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颜面 。” 钟可欣蓦然瞪大了眼眸,“院长怎么会……” “我也很好,院长难道是知道你跟陆医生之间的恩怨?他还特意嘱咐我,若是看到你出现在会场,一定要将你请出去呢!”童谣自以为是地笑。钟可欣的眉头拧成一团,脑子里一片混乱,头摇个不停:“不对!一定有哪里出错了!我与院长只有几面之缘,院长不会记得我!我们都中计了!我们上了那个臭丫头的当 !快!快放开我!手术间一定出大事了!” 童谣与钟可欣本就不对路子,根本不肯听她解释,将实验室的大门锁住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缝合血管,拆除体外循环系统。”一场手术下来,陆屹楠已经满头大汗,唇色惨白,足可见他的内心压力之大。 手术已经接近尾声,整个会场上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可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几例心脏移植手术之一,病人患有心脏衰竭,能坚持下来已经不容易,更难得的是陆医生的手术无可挑剔,每一个细节都做的很完美。”有年老的 学者赞叹道。 旁边的新贵说话有些酸气,“是很完美,可是手术还没结束,伤口还没缝合,病人能不能活着走下手术台,还是个未知数呢!” 坐在人群之中的傅亦,听到这些分歧,目光沉静,并不发表言论。 “陆医生,不好了,病人的血压在急速下降!”一直盯着病人生命体征的医局长叫出声来。 “病人的心跳停止了!”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陆屹楠握着手术刀的手猛然颤抖起来。 实况手术是静态直播,没有声音,坐在会场上的一种学者只能看到陆屹楠停下来手上的手术刀,并不知道手术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屹楠声音微微错开,正巧挡住了仪器,令会场上的学者们无法看清病人的生命体征。 他强自镇定,咬着牙问道:“病人有没有遗传病史?” “没有。”护士长很肯定地说道,“今天早上我又特意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陆屹楠视线一凛,冷锐的目光扫过那十厘米长的伤口,瞳孔骤然一紧,斥道:“是抗生素过敏!这个病人对抗生素过敏!”动手术之前,他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漏掉了什么事似的,可偏偏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原来错出在了这里,他分明记得这个病人的病历上曾经写到过她对抗生素过敏 ,可不知为何今天早上再看她的病历时,这一条不翼而飞! 整个手术过程中都不需要用抗生素,唯独是缝合的时候,为了防止伤口感染,他习惯性地让助手用了抗生素。他分明是被人阴了!阴他的人并非等闲之辈,必定是对心外手术有些了解的人物。对方选择用这个法子让他失败,为的就是让他在即将登上人生巅峰之时,从高处狠狠摔 下来,虐得他措手不及! “怎么了?陆医生怎么了?怎么还不缝合?” “手术不是已经结束了么?陆医生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天呐!你们快看,病人的心跳好像停止了!” “是啊!病人的心脏真的停止跳动了!” “……” 尽管陆屹楠的身子挡住了仪器,可大屏幕将病人的局部扩大了无数倍,在场细心的学者还是很快发现了病人心跳停止的事实。傅亦见了也吓了一跳,他虽然与陆屹楠相看两相厌,但这场实况手术关系着流管医院在国内医院中的名声和信誉,并不是个人荣辱。他连忙拨通了内线,手术间的小护士 接了电话。 “怎么回事?”傅亦声音冷沉,不难听出烦躁之意。 “病人好像对抗生素过敏,心跳……停止了。”小护士也吓得面色惨白,声音哆哆嗦嗦。“我知道!”这种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是想不通,陆屹楠身为心外的老人,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更想不通的是,病人心跳已经停止了二十秒,他居 然到现在都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我是问,陆医生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急救!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么?” “我也不知道……”小护士急得语无伦次,“陆医生好像受了刺激。”“疯了!真是疯了!想不到姓陆的居然会紧张到忘了做急救!”傅亦恨得咬牙切齿,这场手术可是流光的荣辱,他好不容易成为流光医院的尖端人才,哪能眼睁睁看着流光 的声誉毁于一旦,“快让R3给病人做心脏按摩,这个病人一定要救回来!” “陆医生,用电击吧。”隔着电话线,傅亦隐约能听到医局长的声音。 “电击后,只要心跳恢复,直接缝合。”陆医生的面色暗沉到了极致,漆黑的瞳仁里看不到半点情绪。他冰冷的声音如同冬日里雪下冰窟,叫人瑟瑟发抖。这是下下策,虽然是在宣告这场手术的失败,但至少病人没有死在手术台上,伤口缝合的时候,病人还有心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露出马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调到50J。”R3握住除颤器,对着身后的R1吩咐道。 “OK。” 除颤器对准心脏的位置,电击了一下。 医局长看了一眼身后的仪器,眉头蹙起:“病人无脉搏,心跳未恢复。”“调到100J,继续。”R3已经紧张得大汗淋漓,而身为有经验的教授,陆屹楠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并不插手。病人可以死在他的手术台上,但绝对不能死在他的手上。他掌 心里握着的手术刀仿佛有千斤重,一双手早已不受控制,哪里还拿得起除颤器。更何况,病人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这个时候使用除颤器,对已经停跳心电图成直线的心脏完全没有好处。眼下,他的大脑昏沉沉一片,对着心电图,甚至无法判断,这 病人是不是“潜伏”室颤。 “调到200J。”病人心跳已经停止一分钟,医护人员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会场上早已沸腾一片,傅亦毕竟年轻,手上的人脉少,并且压不住场子。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稳住学者们的情绪。这场实况手术除了在会场上直播,这会儿在A市自己的卫视频道也正在上演,这代表着看到陆屹楠失败的,并不仅仅是在场的学者,还有千千万万个对流光医院抱有幻想的心脏病病人,甚至……包括手术台上那个病人的 家属! 这于陆屹楠自己而言是一场噩梦,于流光而言更是一场灾难。 傅亦与陆屹楠本就是心外科不分上下的翘楚,原本这个手术是摆在他们二人面前,让他们自己做选择的。院长最初的想法是,他们两个人同台,一个主刀,一个当副手。傅亦在看过那个病人的病历以及家庭情况之后,当场拒绝。一来,他不愿意给陆屹楠当副手,直接降低自己的身份;二来,那个病人的病况比他想象中要复杂许多,他自 认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三来,那个病人的家属……也是个麻烦! “陆医生,还是不行!”R3放下手中的除颤器,“心跳已经停止一分半钟了,是不是可以宣布死亡了?” “不行!”陆屹楠目光一狠,面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当然不行!做心脏按摩!我们是医生,对任何一个病人都不可以轻易放弃!”他言辞冷厉,一本正经的模样。 他忽的将R3一把推开,目光紧紧盯着病人的心脏,扔开手术刀,单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对方的心脏,有规律地按摩,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这样没有用的,已经两分钟了。”一旁的医局长也急得满头大汗,“还有没有其他法子?我记得四五年前也有个病人对抗生素过敏,也是做手术的时候,心跳突然停止……” 医局长的话仿佛点醒了陆屹楠,他猛然抬起头来,眸中精光一闪,侧脸冰冷如霜,“让傅亦打电话给院长,这种情形院长遇到过,只有他知道该怎么做。”“对对对!就是院长!那个时候院长还是心外科的主任,那个病人是他救活的……虽然从手术台上下来后只活了三个小时。”医局长兴奋地叫起来,“但我记得,当时院长说 过,他有一个诀窍,可以保证病人不死在手术台上!”通过内线,傅亦听到陆屹楠与医局长的对话,他连忙掏出手机来,瞪着院长的名字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拨了出去。他知道院长有办法让病人的心跳恢复,但……那种所谓 的心跳恢复,根本不能够算是抢救成功。病人毫无意识,病人的心脏也只是通过人为的手段维持着跳动,这样的手术对流光而言,没有半点意义。 钟可情握着院长的手机,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眼眸微微眯成一线。 陆屹楠上次帮钟可欣和自己换心的时候,用了整整三个小时,可是这一次居然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你看,这不,傅亦教授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钟可情思索了片刻,便接通了电话。她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开口,等到傅亦将医院那边的情况一口气解释清楚之后,她才慵懒地打了哈欠,模拟出暧昧的呻吟声:“嗯……啊……亲爱的,有你的电话。啊……亲 爱的,你轻点了,慢点——” 傅亦背脊一寒,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正了正声音道:“请让院长接电话。” 钟可情故意将电话拉远了两米,用哼了几声,学着小女人的声音道:“好好!我这就挂断……我会更专心地伺候您的!” 傅亦微微一怔,手上的电话已经断了线。 内线那边小护士的声音越来越急,“傅医生……你联系上院长了么?陆医生催得很急,病人恐怕——” 傅亦眉头一皱,声线一冷:“让姓陆的自己打电话给院长!” 陆屹楠的眉心拧成一团,眼见着病人心跳停止、呼吸全无,连忙拨了院长的电话求救。 钟可情盯着屏幕上那一串早已刻入脑海深处的数字,目光凛成一线,静默地等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对方快要挂断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接起来。 “院长!帮帮我!”电话那端陆屹楠的声音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分辨出他内心深处的焦急,钟可情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也一点点沸腾起来。 她不出声,只是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而后用力敲了敲木质的桌面,以证实这边有人听着。“实况手术的病人抗生素过敏,心脏突然停止跳动。我知道四年前院长也遇到过同样的状况,院长用一个法子让病人的心跳恢复了,虽然病人的病没有根除,但保了她三个小时的命,令流光医院没有在众多医学界学者面前丢脸。”陆屹楠简单叙述了手术间里的情形,急忙道,“院长,请问当时你是怎么操作的?你帮帮我,就当是为了流光的 声誉,你帮帮我!” 帮他? 钟可情不禁在心底冷笑。当初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怎么没有善心大发,帮帮她呢? “院长,你说话啊!你在不在?”陆屹楠的面容已经渐渐扭曲,嗓音也变得干涩起来。 钟可情不说话,仍旧是轻轻敲打着桌面。闲适的敲击声落在对方耳中,则显得格外的聒噪,叫人心烦意乱。钟可情愈是拖延时间,陆屹楠便愈发着急,他渐渐褪下温柔伪善的面具,冷着声音道:“院长,你这是过河拆桥么?你不要忘了半年之前,钟家姐妹的换心手术,你也有份 的!我今日若是不成功,保不成会拖你一起下水!” 钟可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恐怖的事情,瞳孔猝然瞪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季子墨的那颗心脏狂跳不止,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她呼吸急促,险些喘不上气来! “咳咳……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出声,猛然推开房间的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一会儿工夫,才缓过气来。 而电话那端陆屹楠很显然发现了异常,冷沉着声音问道:“你不是院长,你是谁?” 不等对方反应,钟可情“啪”得挂断了电话,而后一阵风似得逃出了院长的包厢! 原来那一场手术的主谋,不仅仅是陆屹楠一人! 原来看似慈祥温和的院长,内里也是一个虚伪至极的魔鬼! 钟可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出包厢的,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脑袋也昏沉沉的,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眼前一黑,脚下一个不稳,便朝前栽倒下去。 谢影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长臂一伸,便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自己的包厢。陆屹楠挂掉电话,面如死灰,瞪着手术台上的病人,束手无策。为了挽回最后一点点颜面,他悄然打开了扩音器,朝着整个会场上的学者深深鞠了一躬,叹息道:“是我医 术不精,是我无能,救不了病患。很感谢大家来参观这场实况手术,很抱歉,我令大家失望了。” 说罢,他猛然拉断了闭路电视,整个大屏幕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一瞬间,会场上乱成一团。 各界学者对陆屹楠的评价更是褒贬不一。 有人赞赏他敢作敢当,而有人则认为他是在作秀。有人贬低他医术不精,而有人则认为他已经尽了全力。 尽管陆屹楠最后的道歉为自己挽回了少许颜面,但这场失败的手术终将见报,他想要凭借这次手术扬名医学界的梦想,就此毁于一旦! 陆屹楠的心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他越发的想知道,握着院长手机的人是谁,是谁将他逼到如斯境地! 童谣从实验室赶回会场的时候,会场上的宾客已经走尽,她有些兴奋地拉住了在场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手术结束了么?陆医生在哪里?” 那工作人员看向她的神情有些怪异,伸手指了指手术间的方向。 童谣抿唇一笑,快步冲进手术间,闯到陆屹楠面前,将事先准备好的花束塞入他的怀中:“恭喜你完成这次手术,实现你的梦想!” 恭喜? 此时此刻,童谣的话如同利剑一般插在他的心上。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比“恭喜”这两个字更加讽刺的词汇了吧! 陆屹楠自是淡淡抬起眼眸,漫不经心地接过她手中的玫瑰花束,朝着头顶奋力一扔! 漫天的白玫瑰花瓣如同冥币,洒了满地,落在童谣的头顶,落在手术台的尸体之上!陆屹楠面色冷沉地走出手术间,当两个人的身体错开,童谣这才有机会看清手术台上的尸体。纵使握着手术刀四年,见过死人无数,但当她看到这个死者的时候,她仍旧 忍不住惊叫出声! “不!不该死的!这个病人不该死的!”童谣像疯了似地往回跑,直奔实验室而去。 她手指冰凉地握着实验室的钥匙,打开门锁,而后一把拎起钟可欣的衣领,冷声质问道:“说!你怎么会知道病人会死?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出事了么?”见童谣这副模样,钟可欣心下一沉,面如土灰。 “别装蒜了!你不是早料到会这样了么?”童谣“啪”得狠狠一甩手,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你明明不应该出现在会场上的!说,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是季子墨,是她给我的入场券。”钟可欣强自镇定地解释,“一定是她动的手脚。”童谣目光一狠,“她动的手脚?她这会儿还在郊区泡温泉呢,哪有机会动手脚!钟可欣,我虽然讨厌季子墨,可你也不要睁眼说瞎话!若不是你动的手脚,院长也没必要发 短信让我小心你!”钟可欣不禁冷笑出声,“童谣,你真是愚蠢!难怪当年我妹妹我踩在你头顶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妇产科的一条狗!屹楠做的是心外科的手术,院长就算真的警惕我 ,也该让傅亦来留意我,怎么可能会给你发短信?你分明是被别人当枪使,还傻傻不自知!” 钟可欣一语中的,童谣幡然醒悟过来,可是已然为时太晚!季子墨必定是算计好了时间的,让她无法亲眼见证陆屹楠的失败,并且在他失败之后,第一时间去“恭喜”他。就算她现在想要为自己辩驳,陆屹楠也不可能听得进她的话 ! 季子墨最狡猾的地方在于,她远在千里之外泡温泉,有着最充足的不在场证据。就算她们当面对质,季子墨一样是胜券在握。 更何况,屹楠的心思,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他是无法直面自己的失败的,她没有勇气将他的失败翻出来,反复地谈论。 谢影尘望着床榻上双眸紧闭的女人,心中思绪万千。 她眉头紧锁,睡梦之中呓语连连,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看她的神情,便知她在做着噩梦。 谢影尘有些好,她为什么要偷偷潜入院长的包厢,她又在院长的包厢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以至于她那样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甚至惊恐得昏厥过去! 谢影尘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不自觉地倾下身子,在她紧锁地眉心上吻了吻。虽然他不是谢舜名,但她也很想知道她的心事。他们十多年未见,他很想之后,这断开的十多年,她都在经历着些什么。她为什么会突然离世,又为什么会附身在季子墨 的身上? 这个女人身上藏着太多的谜题,或许正是因为这些谜题,已经下定决心要抽身离开的他,还是不住地被她吸引……以至于,此刻他好想拥她入怀。 “院长,出大事了!”俞晔枫接到医院的电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院长的两边眼皮跳个不停,心神不宁地抬头。 “实况手术失败了……” “什么?怎么可能?”院长额头青筋跳起,整个人愤怒地一甩手,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没用的东西!没本事做什么实况手术!”“病人的家属正在医院门口闹事,这会儿整个门诊部都被浇了汽油。他们在逼陆医生出来,否则就放火烧了流光!”俞晔枫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听说病人是死在手术台上 的,这事若真是闹上了法庭,我们没理,站不住脚的。” “什么?手术之前为什么不调查清楚病人的家庭状况?”院长目光一冷,“姓陆的这是在犯什么混?” 接连闹出人命,院长再没有了泡汤的兴致,拉着一行人,草草收拾了行李,直奔流光而去。 谢影尘是最后一个走的。 彼时,钟可情还在包厢里熟睡。他整理好两人的行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了车,将车座调平,让她睡在副驾位上。 钟可情醒来的时候,谢影尘的车已经在门诊大楼门前停了好久。“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微微启唇,声音有些干涩,瞪着不远处闹事的家属,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她的嘴角挂着责备之意,冷冷出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叫 醒我?”“季小姐,你晕倒了,是我全程在照顾你。你醒来该做的第一件事是感谢我,而不是质问我。”谢影尘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你睡觉的样子很美,我乐意看着,叫醒你做什 么?再说,你一个弱女子,能拦得住那些疯狂的家属。况且……”他目光一凛,一双瞳仁亮晶晶地望着钟可情,“姓陆的倒霉,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么?” 暗藏在心底的事情被信任的人窥破,钟可情的心脏咯噔一跳,表情变得十分怪异,不知所措起来。 “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盯着我看做什么?”谢影尘单薄的唇瓣抿了抿,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钟可情沉默不语。 “让我来猜猜,你和姓陆上辈子一定是一对怨偶,那厮上辈子背叛了你,于是你回来讨债来了。”谢影尘语调轻松,却字字切中要害。钟可情的内心汹涌澎湃,她藏了几个月的秘密被眼前的男子开玩笑似地戳穿。她想要说出来,但发现对方满眼含笑,似乎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磨难,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 场笑话罢了。 “没有的事!”她有些怨恨地瞪了谢影尘一眼,口是心非道,“对我来说,陆医生是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为了找他报仇,她才有活下去的信念!她“啪”得一下拉开车门,径自朝着门诊大楼的方向走去。门诊大楼门口聚集着十几个病人家属,大门入口的地方被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挡住,以至于病人们和医护人员都无 法正常进出。 钟可情走近一看,心里咯噔一跳。那黑漆漆一片的巨型物体不是别的,正是一具红木棺材。那一大家子就盘膝坐在红木棺材之上,誓死要医院给个说法。 这种场景在新闻上不是没有看到过,但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钟可情知道这会儿陆屹楠必定已经被喊去院长办公室训话了,于是她绕过大门,从后门进了门诊大楼。 “院长,医院是不是要帮忙请个律师,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陆医生,那个病人本来就没什么救活的可能。”院长办公室里传出小小的议论声。 钟可情的步子在门口顿住,侧耳倾听。 那是医局长的声音,“是啊,院长,陆医生不过是运气不佳而已。”“运气不佳?”院长目光一冷,声音中暗含怒气,“依我看,他是急于求成吧?没有把握,逞什么能?现在好了,不但闹出了人命,惹上了官司,就连我流光医院的名声都要 跟着受辱!” “院长……那种情形之下,陆医生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同台的住院医师努力帮陆屹楠说话。 钟可情凝神听着,并没有听到陆屹楠的声音,猜想着陆屹楠应该不在办公室里。院长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冷声斥道:“我不在乎过程,我只在乎结果。结果就是他令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令流光声誉受辱!我这里是医院,不是律师 事务所,没有闲钱帮他请什么律师,他自己惹得官司,自己解决!” 院长震怒,办公室里的人都不敢再出声。钟可情的嘴角冷冷扯起。她突然响起陆屹楠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半年前钟家姐妹的换心手术,真正的主谋根本不止陆屹楠一个,那个高高在上,看似闲云野鹤般的 院长也是其中之一! 她说过,伤害过她的人,她都要将他们一一击败,狠狠践踏在脚,就算是曾经“待她如父女”的院长,也不例外! “季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钟可情沉思之际,背后一抹阴沉的声音响起。她惊诧地回头,慌乱无措的视线便撞入了陆屹楠那一双冷得如同冬日寒潭的双瞳。陆屹楠的眼眸眯成一线,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中比往日多了几分警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示好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强自镇定地迎上陆屹楠的视线,眉头皱了皱道:“陆医生的事,我听说了。换心手术本来就是很复杂的手术,在国内成功的案例屈指可数,陆 医生不必太过自责。” “我是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陆屹楠目光冷沉,一双墨黑色的瞳仁里写着质疑。恰当此时,谢影尘从楼道里走出来,上前拍了拍陆屹楠的肩膀,道:“我有个朋友是做律师了,在业界有‘不败将军’之称,这丫头听了硬要将他介绍给院长。我当是为了什 么事呢,原来她一心想帮着陆医生你啊——”谢影尘话音刚落,陆屹楠面上的疑惑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一脸的尴尬,有些愧疚地朝着钟可情摇了摇头道:“季小姐,谢谢你的好意。律师的事,院长会帮忙安排的 ,就不麻烦你了。” “可是院长他说……”钟可情故意露出苦恼之色,欲言又止。 陆屹楠心情烦乱,不欲与他们多说。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劳你们挂心了。” 说罢,他推门进了院长办公室。 钟可情僵愣在门外,有些诧异地望着谢影尘,“方才,你为什么要帮我圆谎?” 谢影尘耸了耸肩,倾下身子到她耳畔,暧昧撕磨:“我不帮你,还能有谁帮你?”钟可情定定望向他的眼底,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他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她曾经受过的苦难,又如何能够做到眼中含笑地望着她?至少,最少也该满满心疼地 拥她入怀。他若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又为什么要帮着她逃脱陆屹楠的质问? 谢影尘同样猜不透她的心思。他不知道她对陆屹楠究竟是怎么的一种感情。时刻关注着陆屹楠的一举一动,人前是一副挂心的模样,人后却是满心的算计。他猜,他们之间曾经一定有着很深的过节吧 ?谢影尘其实没有说谎,身为一个优秀的律师,他在律师界确实有不少朋友。像陆屹楠惹上的这种官司,他随便找个朋友都能帮他摆平……只是,既然他喜欢的女人想要看着 陆屹楠受苦,他自然不能出手相助。 钟可情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像是刚刚做完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谢影尘有些不放心,也不管周遭的医护人员怎么看,便弯下身子将她打横抱起,让她的脑袋伏在自己的肩头,稍作休息。钟可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季子墨的那颗心脏最近越来越不听使唤,总是在不经意间加速跳动,偶尔还会抽痛,令她不能呼吸。或许,她真的是太累了,需要休 息一下了。 谢影尘抱着她走到六楼转角的地方,她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贺迟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憔悴,平日里很讲究仪表的他,竟然也有让自己胡茬连连的时候。他唇色惨白,苍劲有力的十指正握着一份检查报告,冷沉地扫了一眼“谢舜名”,与 他们擦肩而过。 至此,钟可情这才读懂了季子墨的心。因为贺迟过得不好,所以季子墨是在用自己的心脏表达着她的不满吗? 一声不吭地从她身边走过去,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钟可情隐约能读懂贺迟的心思。他为了留下她,不惜在自己健康的身体上划刀子,不惜剖开自己的心脏……可她当时正关心这谢舜名的死活,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他身上。 从他做完手术至今,她甚至都没有去病房里看过他一眼。他能不怨恨她么? 谢影尘觉察到钟可情的反常,有些诧异地挑眉:“怎么了?碰到熟人了么?” 钟可情的神经猛然紧绷起来,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你方才难道没有看到……” “看到谁?”“谢舜名”的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钟可情的心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为什么眼前的这个“谢舜名”总是给她很陌生的感觉呢?贺迟与他可是相交多年的挚友 ,怎么可能从他眼前走过去,他都看不到呢? 细想一下,“谢舜名”并不知道贺迟心脏手术的事是假的,可他回来之后,居然从没有问过贺迟的病,也没有亲自去病房看过贺迟。现在甚至是,相逢不相识! 钟可情的脑子一团混乱,她咬了咬唇,干涩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花了眼,以为碰上了熟人。” 谢影尘将钟可情送回云城建设之后,自己便出门去了律师事务所。 坐在靠右侧办公室的法国男人侧脸看了他一眼,顿时露出一脸惊诧之色,操着一口拗口的中文道:“谢律师,稀客稀客——”谢影尘做事向来是速战速决,他不像谢舜名那样一丝不苟,凡事能省则省,绝不给自己添麻烦,正因为如此,他周末一向不加班。律师事务所那些琐碎的事,一般都会丢 给他的两个外国友人来处理。罗宾英国人,杰克是法国人,两个人在A市语言不通,虽然学历高,法律研究得透彻,但一旦碰上复杂的官司,他们也只能躲在幕后提提意见。所以这家律师事务所说起来 是三个人合开的,但说到底主力军还是谢影尘。 谢影尘偶尔闲散,另外两个人也都能理解的。 律师事务所开在市中心的地带,三个BOSS人脉都很广,生意兴隆,每日都有好几个大案子要接。 几个加班的小助理忍不住议论纷纷。 “BOSS笑了。” “哪有?他脸色明明很难看。” “是阴晴不定。”“男人往往在思春的时候会笑,但是一想到自己思春的对象不喜欢自己,他的脸色就会变差。”谢影尘的助理小韩说道,“根据我的分析,BOSS喜欢的女人一定喜欢上了别 人!” “切!什么女人,这么没眼光!”“不是人家姑娘没眼光,你们听说过没有,BOSS是畸形儿,从小就是弃婴,这种家庭不健全的男人性格一定有缺陷。”一个瓜子脸的行政小秘抿了抿唇,八卦道,“就算B OSS自身再怎么优秀,有些没远见的女孩子还是会介意他的家庭的。” “什么?BOSS是畸形儿?” “你听谁说的?BOSS哪里畸形了,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一众女文员将她后半句话完全忽视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半句。 小秘嘟了嘟嘴:“问我?我怎么知道?有本事,你们自己去问BOSS去!”她们的议论声太大,隔着玻璃窗户,谢影尘都能猜到她们在说些什么。“畸形儿”这个字眼犹如倒刺,扎入他的骨血,留在血肉里面会疼,而想要拔出来,则一样伤筋动骨 。 谢影尘是母体里带出来的病,患的是先天性食管闭锁,是一种消化道发育畸形的疾病。刚刚出生,他就不能进食,唾液也不能下咽,反而会流入口腔,会不停地吐白沫。医生试图给他喂奶,接过乳汁不能下胃口,逆流进呼吸道,使得他咳嗽不止、呕吐,紧 接着就会呼吸困难,并发吸入性肺炎…… 这些是他长大后,从很专业的医学籍上查到的。根据上的描述,他不难想象,还是婴儿的他,究竟活得有多痛苦。就在他痛苦煎熬的时刻,他的母亲,鼎鼎大名的影后唐颖,命人稍稍动了动手脚,便将他的出生证明藏下了。他与谢舜名一母同胞,谢舜名在备受父亲宠爱的时候,他却 在与病魔做抗争。先天性食管闭锁并不好治,他毕竟是唐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唐颖瞒着谢云,暗地里找人帮他安排了食道吻合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是好景不长,在他三岁的时候,唐颖想要向谢云坦白,想要将他带回谢家,让他认祖归宗的时候,他的病又复发了。食道闭锁术后食道狭窄,两次气囊扩张,病情岌岌可危,刚刚学会走路说话的谢 影尘不得不再次回到医院长住,这一住就是十年。 谢影尘不敢回忆那十年里发生的事情,食管闭锁令他一直躺在病床上,缺乏锻炼的他,免疫力下降,吸入性肺炎、呼吸道疾病,各种并发症接踵而来。最夸张的那段日子,谢影尘浑身上下插着三十多条管在,嘴巴里也插着管子,不能说话,不能吃饭,呼吸要靠氧气瓶来维持。医生每天会给他输液,输一些蛋白质,来维 持他的机体能量。 谢影尘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就跟活死人一样。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唐颖彻底放弃了他,不想再给自己增加负担,身为他的亲生母亲,她亲手拔掉了他的氧气罩—— 谢影尘自嘲得笑笑,上帝是公平的,给他一个充满磨难的出生,却让他活得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精彩! 他朝着门外的小韩招了招手,吩咐道:“帮我放消息出去。流光医院陆屹楠的官司,谁接了就是跟我们‘唯爱’作对,以后法庭见了,绝不嘴软!” “什么?”小韩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之后,当即引来一群女文员的猜测,“BOSS好好的,怎么跟流光医院的医生扯上关系了?”“我听说这个陆医生真倒霉,一个治不好的病人死在了他的手术台上,偏偏还是实况手术,搞得全城尽知。这要是闹上了法庭,病人家属一定会说他沽名钓誉,为了自己的 声誉,罔顾病人性命!”“这种东西可没什么评判标准,就是他侥幸赢了官司,到时候社会舆论一样会一边倒……”有个稍有经验的律师叹息道,“这种官司只有BOSS这样级别的律师亲自出马,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偏偏这个倒霉的陆医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BOSS给得罪了!BOSS虽然低调,但咱们‘唯爱’可是业界有名的,这消息要是放出去,我估摸着百分之八十的律 师都不敢接陆医生的官司了!” “BOSS真凶残。”小韩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谁,非要把姓陆的往绝路上逼。” 钟可情一整晚都睡得极不安宁,也不知是因为“谢舜名”没有回来,还是因为她梦里的那个人四肢僵硬地躺在病床上,再也没能苏醒过来。 她无法忘记从机场回来,碰上那起事故绕道而走时的情形。明明前路白雾弥漫,明明有数不清的车辆挡住了她的双眼,但她隐约还是觉得那辆被撞翻的跑车底下,有一颗熟悉的心脏在微弱的跳动。她调头离去的那一刹那,身后似 乎有灼热的视线紧紧相随。 她的爱人躺在血泊中。 “谢舜名”的脸在她面前分裂成两个人,就像一对孪生兄弟。钟可情是被小麒麟的哭声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面上早已泪水连连。因为做噩梦的关系,她出了一身冷汗,刘海湿哒哒地耷拉在额头上,原本细腻的发丝凝结成束, 她握起枕边的手机,对着屏幕照了照,才发现自己狼狈不堪。 “哇呜呜”、“哇呜呜”…… 小麒麟的哭声没完没了,似乎和她一样,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钟可情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有些心疼地抱起那摇篮里的孩子,搂在怀里,小声地哄着:“麒麟乖,麒麟不哭……阿姨带你去找爸爸。” 听到“爸爸”两个字,那孩子满含泪水的眼眸忽的亮了亮,忽闪忽闪地瞪着钟可情,呜咽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这孩子已经八九个月大了,偶尔会发出一些单音节的词来。 “妈妈”两个字喊不出,但是因为跟“谢舜名”相处久了,“爸爸”倒是喊得挺欢腾。 每次他只要一哭闹,钟可情把“谢舜名”搬出来,这孩子便会乖乖地闭嘴。 望着他黑漆漆的大眼睛,钟可情有一刹那地失神,手指勾了勾那孩子柔软的发丝,有些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喃喃自语:你说,这个爸爸真的是你爸爸么? “叮咚”、“叮咚”…… 恰当钟可情怔愣出神之际,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钟可情以为是谢影尘回来了,便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去开门。 熟料,关静秋带着两个保镖破门而入,上前一把就夺过钟可情怀里的小麒麟,而后将他塞给身后的保镖,冷着声音道:“把孩子带走,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事情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待到钟可情反应过来,想要上前争夺小孩儿的时候,关静秋已经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季子墨,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关静秋将一张出生证明丢到钟可情面前,沉声道,“麒麟的亲生母亲已经找到了,从现在开始,麒麟的监护人不在是你了。”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手中的出生证明,又皱着眉问道:“这件事,谢少知道么?” 关静秋微微一怔,随即道:“他没有必要知道。” “可是……”“没有可是。”关静秋目光一冷,“难道麒麟不应该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一起么?我堵谢少不会与他的母亲争夺抚养权,就算要争,也不关你季子墨什么事……别忘了,谢舜 名对外公开的妻子是我,你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地下情人!” 看到钟可情失落,关静秋心底涌过一刹那的快感,仿佛是在为谢舜名报仇。 “当地下情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关静秋的声音顿了顿,满含深意地望了钟可情一眼,“有时候女人要擦亮自己的眼睛,免得睡错了男人,后悔终生!” 钟可情精神为之一振,一双黯淡的眼眸亮了亮,有些不知所措地揪住了关静秋的衣领,沉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无可奉告。”关静秋甩开她的手,故意勾起唇角,“季小姐不是很有能耐么?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自己去探索啊!” 说罢,关静秋带着一众保镖离开。钟可情整个人都变得心不在焉,就连对陆屹楠的事也没那么挂心了。她稍有迟疑的拾起家里的电话,按下了谢影尘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过去。她想要将小麒麟被带走的 消息告诉他,却又担心着什么。 与此同时,谢影尘的电话拨了进来。 钟可情条件反射地按了接通键,却迟迟不愿出声。 “醒了?”谢影尘有些诧异,家里的电话没有放在床头,按理说她不该这么快接通的。 “嗯。” “来医院吧,有个惊喜送给你。”看到陆屹楠倒霉,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我也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钟可情咬着牙,声音里泛着些许苦涩。 “什么?”谢影尘哑然。 钟可情却故意扯开了话题,“我今天翻出了你十年前的照片,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她的语气怪怪的,这让谢影尘很不习惯。他做律师这一行五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心虚过,好像做错了什么大事,但自己又不知道。 “十年前,我们一起出的车祸,你为了救我,手臂伤得很严重。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有没有留疤……” 谢影尘心神一震,回想起安律师对他说过的话。谢舜名的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伤疤,是车祸的时候护着钟可情留下的。 “什么车祸?什么伤疤?十年前你才六岁,我们似乎没有任何交集。”谢影尘插科打诨。 钟可情的声音愈发清冷,“好,就当你认不出我。我就想问问,你手臂上的伤疤还在么?”谢影尘的双瞳蒙上了一层白雾,原想邀功的喜悦全都吞咽下腹,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心慌。他虽然厌恶谢舜名的身份,可是……这身份一旦被揭穿,他就再也不能死皮 赖脸地留在这丫头身边了。更重要的是,丫头会伤心,他会心疼。 “在的。” “我想看。”钟可情心底还存着些许期待。 “改天给你看。” “我现在就想看。”钟可情不依不饶,像是心底已经认定了电话那端的人不是谢舜名似的。 “一刻都等不及?”谢影尘故作镇定,轻佻一笑,“你就这么想看本少爷的裸体?”“对!”钟可情已经口不择言,不管他怎样调戏她、怎样找借口,她非要看到那个伤疤才能安心。泡温泉的时候,她曾经有机会查看的,可当时她一心放在对付陆屹楠的身 上,根本没去关注,尽管他当着她的面,赤裸着上半身,她亦没能觉察出异常。 “好,我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钟可情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就是沉不下来。 “献身总得选个好日子吧!”谢影尘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 钟可情静静挂掉电话,没再出声,就连小麒麟被关静秋带走的消息,她也一并压下了。谢影尘挂掉电话,面上笑意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翳。他有些无奈地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叹息着对手机那端道:“他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拍个照发给 我。”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有些焦急,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千万别做傻事。谢先生虽然迟迟不醒,但他的病情还算稳定,一时半会儿不会辞世。”“他的死活我不想知道。我想成为谢舜名,不是暂时的,而是永远的。”他挂了电话,将自己一个人关进黑暗的空间,点一支烟,也不抽,只是任由烟头在密闭的空间里, 或明或暗地闪烁。 接下来的几日,一如钟可情所料,谢影尘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医院。活生生的一个人,人间蒸发似的,哪里都找不到影子。 陆屹楠找了很多律师,但纷纷被拒。有人说,他在律师界得罪了人。钟可欣更是直接找上了钟可情,“啪”得一声撞开心内科的办公室大门,将那张残破不堪的实况手术入场券砸在她面前,斥道:“骗我入场,却又让童谣半路将我拦下,再让 我亲眼见证陆屹楠的失败。季子墨,你够狠!说吧!律师的事,是不是也是你们季家找人放的消息?”“大表姐,好端端的,你怎么这么说我?”钟可情眸光一冷,“周六的时候有人对我下毒,想要谋害我,这会儿我还没查到幕后黑手是谁呢,哪有闲工夫去管医院的事。你若 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院长,那天下午在度假村可是闹出了人命的,这会儿小薛还在局子里关着,等着法庭宣判呢!” “你!”钟可欣连连失利,非但没把眼前这个小贱人溺死,反倒伤了自己人,她本就懊恼不已,经钟可情这么一说,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大表姐,氰化钾那玩意儿可是稀罕东西,一般地方找不到的。”钟可情抿了抿唇,“我听说大表姐和我们医院化验室的唐医生走得很近,能不能……” “你什么意思?”钟可欣目光一狠,“是想指证我就是幕后黑手么?你要真有证据就拿出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不吃这一套!”“大表姐,消消气。我是想说,我有个朋友在学分析化学,毕业论文需要对氰化钾进行分析,所以想请大表姐帮忙牵个线,让唐医生带他参观参观化验室。”钟可情微微扬起头,“若实在帮不了忙也就算了,大表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什么幕后黑手?小吴虽然是氰化钾中毒死的,可这跟大表姐有什么关系?大表姐心地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 都舍不得,还能狠下心来杀人不成?” 钟可欣的面色变了几变,碍于在场还有其他医生看着,她只能生生吞下这口气。 等到钟可欣离开,钟可情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猝然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站在陆屹楠的实验室门口,钟可情徘徊一阵,而后伸手敲了敲门。 如她所料,陆屹楠果然将自己关在里面。他面色凝重,身上穿的还是周六做手术时的那件白袍,白袍上血迹斑斑,早已凝结。 “什么事?”他声音沙哑,满脸疲惫。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幅模样,钟可情心里反倒没有半点报复的快感,只是为他觉得深深的可悲。 陆屹楠对她是有疑心的,毕竟那日他听到了她在电话里的咳嗽声。 钟可情缓缓一笑,“陆医生,我听说官司的事很棘手。我认识一个律师,是季氏的法律顾问,或许可以帮到你。” “不用了。”钟可情清楚陆屹楠的个性,知道他会拒绝,于是故意留给他一张名片,“陆医生现在还不够清醒,等您清醒了,您可以联系他。谭律师是业内举足轻重的人,只要他愿意出 手帮你,这场官司不会输。” 陆屹楠微微抬起头,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眸,疲惫之态尽显,“我和季小姐不过萍水相逢,季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钟可情神情一怔,随即笑了开来:“陆医生也帮过我,不是么?何况,陆医生是可情表姐生前最依赖的人,而可情表姐又是我最依赖的人,我帮你是应该的。” 钟可情在心底暗自嘲讽:事到如今,你有没有一点后悔,当初亲手弄死了我。眼下你沦落至此,却要靠一个死人的关系翻身,你甘心么? 陆屹楠面色一暗,接过名片的手,有些颤抖。 钟可情转身,刚要离开,便被他叫住,“季医生,听说在度假村出了些事,你还好么?” 钟可情缓缓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暧昧,“我没事,所以陆医生也不要有事。我说过的,我要追你的……” 陆屹楠脸色僵住。 钟可情伸手拂了拂脸,双颊很快烧得火辣辣的,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和谢医生不是大家说的那种关系,请你不要误会。” 说罢,她便慌乱的夺门而出,落在陆屹楠眼中,倒有几分小女子的娇羞。钟可情出门之后,直奔洗手间,赶忙将脸上的药剂清洗得一干二净,以免残留在皮肤里。药剂洗净之后,约摸过了一刻钟,她脸上的那抹可疑的红晕便消失不见,恢复一 脸的冷清。让陆屹楠在实况手术上出丑不是她的本质目的,让他名声扫地也远远不够填补她的丧子之痛。她真正要做的,是要慢慢地靠近他、取信于他,先夺走他的心,再将他所有 的罪行一一揭露,将他的尊严和人格尽数践踏在自己脚下! 她要报复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黑暗的流光医院究竟掩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她要全部挖掘出来,大白于天下,让那些在手术刀下枉死的亡魂得以安息。 妇产科的童谣、化验室的唐医生、心外科的陆屹楠,以及高高在上的院长,一个都逃不掉! 谢影尘得知有人接下陆屹楠的案子很是震惊,打听到那人正是季氏的法律顾问谭律师,他更觉诧异。 助理小韩抱着一个保温盒进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推到谢影尘面前:“BOSS,这是我妈妈熬的鱼汤,对伤口愈合有好处,你多喝一点。”她的目光不时瞥向他的手腕。 谢影尘的手腕处抱着厚厚的纱布,很大的一块面积,纱布上隐约还有血痕渗透出来,很明显是受了伤。小韩搞不清楚,BOSS一向是顶小心的一个人,这么大的一块伤口也不知道究竟是碰到了哪里。受了伤也就罢了,他也不去医院,只是自己用碘酒简单地消了毒,又自己用 纱布包扎了一番。看他那样娴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就是医生呢。 也亏得他把手给伤了,前段日子,他一个星期才来事务所一趟,所里的那些小姑娘们都快望穿秋水了。现在好了,他已经连续五天都躲在这里了,好像这回是没处去了。 谢影尘淡淡挑了挑眉,沉声道:“谢谢。” “是谢谢啊,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不喝’呢。”小韩跟着调侃道。依照BOSS以往的性格,一定会拒绝的。 谢影尘也没有发现,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星期,他居然改变了这么多。“BOSS,你说的那消息我是放了,可是季氏的谭律师接了官司。我们‘唯爱’虽然厉害,但谭律师的岳丈可是法官,内幕消息要比我们拿得快,他若是执意要帮姓陆的,我们 也没有办法。”小韩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欠了哪路冤家的,好好的非得去跟谭律师作对,这年头开个小小的律师事务所容易么?” 谢影尘淡淡扫了她一眼,“谭律师的事,我知道了,不必再插手了。” 小韩点了点头,刚要退出去,忽的又想起什么事,回头问道:“BOSS,这回你在所里待几天?” 谢影尘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魅惑之意,“怎么?想拿内线消息卖钱?”小韩作为谢影尘的律师,没少捞好处。不少妙龄少女都在向她打听BOSS的生辰八字、脾气喜好,虽然她不比媒婆能说,但只要谢影尘偶尔漏一两个消息给她,她赚的绝对 比媒婆的彩礼钱还多。 “BOSS,你每个月就给开那么点工资,标准的资本主义剥削家,透露点消息给我怎么了?”小韩说着,眼睛一亮一亮地眨着。谢影尘背过手来,用食指敲了敲红木质的高档桌,目光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咬着唇道:“明天就走,以后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手头上的案子,你们自己安排好,没有 必要,我会尽量避免再次上庭的。” 流光医院6楼的VIP病房里。唐糖将调查到的资料砸到贺迟面前,而后抱拳而立,“你让查的消息查到了。谢舜名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一出生就是畸形儿。那时候唐颖虽然身为影坛举足轻重的明星,但在谢家这样的地产巨贾面前仍旧抬不起头,受公公嘲讽、婆婆欺压,她不敢将生了畸形儿的消息公布,于是买通了妇产科的医生,将其中一个孩子的出生证明扣下了 。” 贺迟握着一叠资料,若有所思。 “那个孩子哪里畸形?”他的目光微微眯起,“我恐怕见到谢舜名的亲兄弟了。”“先天性食道闭锁。”唐糖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一定是见鬼了吧?我找唐颖身边的人问过,谢舜名的大哥在十五岁的时候,术后食道窄小,再次进行手术的时候没能挨过去 ,去世了。” 贺迟一愣,“那可真是见鬼了!” 他靠着窗户坐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过,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唐糖心疼地皱眉,叹息道:“原本好好的身体,若是不做那次假手术,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现在倒好,你躺在病床上养病,无端让谢舜名占了先机。季子墨那丫头与他日 夜亲密相处,也不知道有没有……” “当然没有!小墨不是那样的人!”贺迟很清楚季子墨的为人。沉默寡言,性格怪异,但是却受礼守法,就在他们感情最浓的时候,也没有半点逾越。“不是那样的人,是哪样的人?”唐糖的手掌按在贺迟的左侧胸腔上,心里一阵抽痛,“大下雨天,你站在她家门口淋雨,就为了请求她的原谅,结果呢?结果却被她姐姐季子姗羞辱一顿,并且告诉你季子墨一早就与谢舜名同居的事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循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胸口的伤原本并不严重。得知谢舜名“死讯”的他,万念俱灰,知道很难让季子墨回心转意,所以去季家,恳求见她最后一面。 那天明明是晴空万里,偏偏突然下了大雨,大约是因为坏事做多了的缘故,连老天都震怒了。 为了见季子墨一面,他在大雨之中整整等了两个小时。 他的伤口在淋雨后发炎,引起并发症,这才在病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秦叔那边又在催了,你一直这么逃避也不是法子。”“我已经找到法子了。”贺迟眸光一闪,刹那间又灰暗了下去,“沈让那边你帮我防着一点,他似乎觉察到什么了。我入院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来病房看过我一眼,很不正常 。” “如果真让他知道了,要怎么办?”唐糖试探着问道。 贺迟目光一狠,“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朋友也不例外!” A市南郊,关静秋的私宅里,小麒麟正在安睡。 保安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进来,女人长发,发烧泛黄,微微卷曲,发丝凌乱,面上坑坑洼洼的,看上去活得并不精致。 “关小姐,这就是孩子的母亲,何女士。”线人将女人推到关静秋面前。 关静秋朝着佣人摆了摆手,佣人便拿出不菲的礼金交给线人,而后领着线人静悄悄地出去,并且掩上房的大门。 关静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瓜子脸,皮肤暗黄偏黑,脸上有雀斑、痘印,小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眯成一线,牙齿微微有些龅,但是抿唇不说话的时候看不出来,鼻子倒是很挺,但是搭在她脸上反 而显得很不和谐。眼前的女人绝对算不上美女,甚至要列入丑女那一列。何女士亦不太讲究穿着,暗黄色的衬衫,外面加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下面配着最简单款百搭的牛仔裤,穿的是杂牌子的运动鞋。论气质,关静秋在她身上只能看到乡 土气质。 关静秋眉头挑了挑,心想:或许孩子的亲生母亲从事着什么令人敬佩的行业。 于是,她朝着何女士招了招手,热心道:“坐吧。还不知道,你在哪里高就?” 何女士似乎没有听懂。 关静秋又重复了一遍,“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回她总算听懂了。她看上去略显内向,搅了搅手指,好一会儿工夫才支支吾吾道:“俺在工地上搬砖,偶尔也抬抬水泥,打些杂活儿。” 关静秋面色一僵,着实被她的职业给吓到了。关家亦是大户人家,亲朋好友来往的都是名门,大家的职业无外乎公务员、医生、律师或是公司继承人,类似于这些有编制、显身份的工作。工地?她也有朋友在,不过 人家是首席建筑师。而眼前这位何女士在工地上搬砖,多半只是临时的合同工,连五险一金都没处帮着交…… 或许她曾经是谢舜名的同学? 关静秋又问道:“您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我曾经在美国读,说不定我们是同学。” 何女士微微一怔,仿佛被她的问题吓到,哆嗦着道:“俺没有读过,俺十六岁就出来工作了。”低智商、低学历,没相貌、没地位,关静秋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女人究竟哪一点吸引到了谢舜名,使得他这样一个冷情淡漠的人,偏偏要赶在钟可情去世的那几天收养她 的孩子。 “你和阿名是怎么认识的?”关静秋不再绕弯子,直奔主题。 何女士又是一怔,像是想了好久,才道:“我不认识什么阿名。” “谢舜名,是一名医生。”关静秋说了全名,提醒她。 何女士的眉头拧成一团,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全都露了出来,很肯定地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关静秋的双拳不觉在身边握紧。 “不认识。”何女士郑重地摇了摇头,不像在撒谎。关静秋更加疑惑,谢舜名不是慈善家,不至于空闲到随意去领养一个小孩儿。就算他真的要那么做,也没必要偏偏就赶在那几天,差点儿耽误行程,连钟可情的葬礼都险 些错过。 “你听说你有过孩子?”关静秋继续试探。 “有一个女儿。”提起自己的女儿,何女士看上去显得很开心,面色也比先前好了很多。 “只有一个女儿?”关静秋的疑心越来越重,总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错似的。 高高在上的谢舜名,不该跟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扯上关系。 何女士忽的抬起头来,眸中泛着泪光:“原先还生过一个儿子,只是那时候身子没养好,孩子是早产儿,生下来没多久就……” 关静秋眸光一暗,隐约读懂了些什么,暖声笑道:“不好意思,大约是我认错人了。”等到何女士离开,关静秋立刻拨了电话给安律师,沉声质问:“谢舜名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生母是谁?你找到的不止是一张出生证明,应当还有一张死亡证明吧?麒麟 的生母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麒麟还活着!” 电话那端的安律师沉默不语。“能告诉我,谢舜名当初为什么领养这个孩子么?一定有什么理由,一定有!”姓谢的虽纵横花间,却心冷如冰。喜欢小孩子?不是他和钟可情的孩子,他应该正眼都不会 瞧。“这……”安律师有些无奈,“我能查到的就这么多。谢先生领养麒麟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我也猜不透。关小姐跟在谢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谢先生沉默寡言,心里头 藏着很多秘密,都不愿意说出来。我想,或许这孩子身上有着什么特质吸引着他吧……” 关静秋仍旧不死心,“DNA验过了么?”“验过了,完全不匹配,没有亲子关系。可惜钟小姐去世后,钟家老宅被炸毁,想要拿到她的贴身之物并不容易。拿去化验的牙刷是她留在妇产科的那支,但是据说她已经有三年没有去医院上班,时间隔得太久,化验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参考意义。”安律师一时之间也糊涂得很,“若化验结果有问题,麒麟是钟小姐的亲生儿子,那么钟小姐的 死就存有很大的疑问了……” 关静秋当然明白这点。这十年来,她与钟可情井水不犯河水,纯粹不想与那个女人有任何交集。可是关于钟可情的一举一动,她还是会忍不住地去关心,因为担心那个还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一 不小心又被勾了回去。不是有人说过么,是自己的肥肉,就应该好好盯着,就算不是自己的肥肉,在他没主之前也该好好盯着,免得便宜了旁人。 钟可情这十年来,低调得很,谈过恋爱,未婚,至于怀孕的消息更是一点儿都没传出来。 “是该好好查一查钟可情的死因了。” “谢先生一直在查,只是钟家老宅发生爆炸,钟小姐尸体被毁,妇产科着火,钟小姐的病例等资料都化为灰烬,无从下手。”安律师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从她生前最亲近的人查起。陆屹楠、钟可欣,还有那个抢了她妇产科主任职位的好闺蜜……”不知何故,关静秋隐隐觉得钟可情的死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钟家父母 也很有问题,女儿生病三年居然不曾回国探望——” 据关静秋所知,钟可情在钟家爸妈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他们没理由会这么疏忽她的病。 “我明白了。” 安律师刚要挂掉电话,便被关静秋喊住,“等等!” “嗯?” “还没有他的消息么?”因为没有找到尸体,就心存期待,可是万一有一天期待落空呢,关静秋的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定。“没有。”安律师的语气也明显低沉了许多,“国内有名的医院都查过,没有谢先生的住院记录。在美国,谢先生从前常去的那几家医院,我也联系过,谢先生近期没有入住 过。” “那火葬场呢……” “能托上关系的地方都在查,还没有消息。”安律师叹息道,“这件事毕竟不能公开,私下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关静秋挂了电话,握着小麒麟的死亡证明,怔怔望着窗外发呆。线人带来的一堆资料都丢在桌边,可是没有他的消息,她半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因为麒麟被人带走,“谢舜名”又消失了好些天,钟可情没有继续呆在公寓的必要,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回了季家。 听到门铃声,季老太太便支了李嫂去开门。 李嫂从猫眼里一看是季子墨,便笑逐颜开道:“老太太,是大小姐回来了。” 钟可情利用“谢舜名”的关系,从谢云哪里借了一个亿注资季氏,帮季氏填补了多年来的亏空。眼下,钟可情在季老太太眼中就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是小墨啊。”季老太太笑着迎上去,但当她看到钟可情独自一人拎着行李站在门口的时候,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好端端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带这么多行李,这是要 搬家么?怎么……难道是跟小谢吵架了?”见钟可情不说话,季老太太强扯出一抹笑意,半推半就地将她往门外拖,“小两口有什么误会吵架了,就应该解释清楚。去,让司机送你回去。下次回来看我,带着小谢一 起。” 季老太太刚要关门,便被钟可情一把推开。 “从今天开始,我搬回来住。”她语气强硬,惹得季老太太眉头拧成一团。 “这……这怎么行?” 季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的季子姗打断,“奶奶,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别人媳妇儿都能回娘家,这边还没嫁呢,不回娘家能去哪儿啊……” 季老太太一听,脸色愈发不好,瞪了季子姗一眼,斥道:“看你的电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眼下,沈惠洁住进了季家,江美琴只能流落在外,整个季家和季子姗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一个都没有,这会儿季正刚又在公司,没人帮她撑腰,季子姗只能闭口不言,只 当是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回来?”季老太太两只眼皮跳个不停,心惶惶的,总觉得握在手里的资金很容易被要回去,“孩子呢?为什么孩子没有跟你一起……” 钟可情不禁自嘲。是呢,一个小麒麟价值一个亿呢。她若是告诉外婆,小麒麟被他的生母抢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当场被气死过去! “唐阿姨想要见麒麟,他带着孩子去了法国,我一个人在家,住不习惯。”钟可情不欲多说,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是么?小谢怎么没有带着你一起去呢?”季老太太还是不安心。 钟可情又道,“我们在一个科室,这时候科室里头忙,两个人一起休假不好。” “原来如此。”季老太太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 拖着行李上楼的时候,在楼道口碰上了沈惠洁。沈惠洁拦在她面前,径自接过了她的行李箱,声音清冷道:“去客房住吧,这是我女儿的房间,不该由外人来住的。” 自打沈惠洁对她起疑心之后,就一直不待见她。先前建立起来的亲情,尽数被打破,她似乎根本不愿意再看到她这张脸。 “母亲,我必须住在这里。”钟可情咬着唇道。自家的女儿回家不能住进自己的房间,却要去住客房,若是传到季老太太耳中,怕是会对沈惠洁的印象大打折扣。钟可情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害怕自己未能帮季 子墨照顾好她的母亲。 “已经走了,何必要再回来。”沈惠洁的目光带着几分敌意,“我愿意将我女儿的身体借给你,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还回来季家做什么?夺季氏的家产么?” “母亲,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钟可情软着声音道,只希望沈惠洁可以念念旧情。 “你若是执意要回来,就别怪我把你冒充子墨的事给抖出去!”沈惠洁一心维护着季家,害怕旁人借用了自己女儿的名义,篡夺走季家的百年基业。钟可情哀叹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一片清冷,目光中满是严肃之意,“母亲,如果你执意要阻拦我,那我也不会客气的。我和小墨长得一模一样,你却说我不是小 墨。说出去谁会相信?”钟可情向前一步,夺过行李箱,“别忘了,患过疯病的人是母亲你,而不是我!” “你!”沈惠洁气得唇角发紫,“跟我说话,该是这种态度么?” “母亲既然认定了我不是你女儿,那我为什么还要以女儿的身份来跟你说话?”钟可情反驳,“母亲,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必须要先学会尊重别人。” 说罢,她径自拖着行李进了房间。许多天不回来,季子墨的房间却一如既往地整洁。梳妆台上的镜子清亮得如同湖水,不染半点尘埃。旁边的茶几上,几本有条有理地堆放着,杯子上冒着热气,扑面而来 的是青涩的茶香。虽然这里没有住人,给人的感觉却是生机勃勃。 钟可情心里清楚,这些都是沈惠洁做的。每一个母亲都疼爱子女,即便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被沈惠洁掩盖过去,但是她相信沈惠洁不会伤害季子墨。 钟可情才回来不久,手机铃声便乍然响起。 谢影尘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怒,“在哪里?” 钟可情无言以对。 谢影尘性急,烦躁不安道:“我在家,你的行李呢?小麒麟呢?” 见钟可情一直不说话,谢影尘心中一慌,喑哑着声音道:“你不是说你想要看我的伤疤?我回来了,你却躲起来不见我。季子墨,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三个小时之内你不乖乖回来,我一定会找上门,并且……”谢影尘吸了一口气,发狂道:“把你就地解决了!” “别这样。”钟可情叹了一口气,“其实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穿。” “那就不要说穿!”谢影尘将她打断,“沿着现有的轨迹发展,没什么不好。我说过了,三个小时之内看不到你,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影尘像是怕听到她戳穿什么,不等她再开口,就啪得一声挂断了电话。 不出三个小时,季家的门铃果然响了。 李嫂开了门,谢影尘就如同一尊木雕一般,死沉着脸,站在大门口。坐在客厅里的沈惠洁瞧见他,微微一怔,随即便露出几分笑容来。她不知道钟可情这次回来季家的目的,千方百计地想要赶她走。如今“谢舜名”来接人了,她也就不担心 了。季老太太也是满脸笑意的,她正担心着小两口闹别扭、一拍两散影响了季氏谢氏两家的合作。眼下“谢舜名”主动找上门来,这说明底牌在他们季家手上,握在手里的一亿 元总算有点捂热的感觉了。 “奶奶。”谢影尘朝着季老太太温和一笑,“小墨在吗?我来接她回家。” 季子姗听了有些不悦,嘴巴里小声嘀咕着:你们这对野鸳鸯,夫唱妇随的,有必要在我面前扮恩爱么…… 季老太太一眼便看穿了谢影尘的心情,自然就明白了季子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于是故意抬高了姿势道:“小墨心情不好,也没睡好,这会儿正在休息呢。” “我去楼上看她。”谢影尘单刀直入。 季老太太见状,连忙将他拦住。 谢影尘眉梢微微挑了挑,“有件事,奶奶大概不知道……” “什么事?” “奶奶……”谢影尘凑到季老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季老太太先是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又是一脸的茫然。 “你……你打算怎么做。”被谢影尘的话吓到,季老太太有些无所适从。 “奶奶放心,我与关静秋的婚姻不过是媒体炒炒罢了。小墨跟了我,我自然不会让她吃亏的。”谢影尘双眸似笑非笑,嘴角挂着几分邪气。也不知“谢舜名”究竟在季老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一向死要面子的老太太居然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上了楼。不远处,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心不在焉查账本的沈 惠洁看得目瞪口呆。谢影尘身姿高挑,是韩国最近很流行的那种长腿型的美男。大约是因为心急,他的步子跨得很开,一步跨上三个台阶,三两步便冲到了二楼,颀长的背影落下来,藏着几 分孤寂落寞。 咚咚…… 谢影尘象征性敲了下门,不等钟可情反应过来,他已经扭动门把手,径自推门而入。彼时,钟可情刚刚泡完澡,单单裹着一条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她没有穿鞋,一双酥白的玉足直接踩在红木质的高档地板上,红白相称,显得她的小脚格外鲜嫩。足面上 冒着热气,就好像是刚刚出炉的嫩豆腐,送上门来,邀君品尝。 “你……你你……”钟可情吓得花容失色,因为刚刚在浴室里冲澡,水流声掩盖了敲门声,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已经有男人破门而入。 啪—— 像是被眼前的“美景”诱惑住,谢影尘随手关上了房门。 钟可情眉头一皱,脚步不由往后挪了挪,与这个“陌生男人”保持距离。 “过来。”谢影尘淡然自若得朝着她招了招手,双眸赤红,写满了情欲。 钟可情又不傻,这会儿过去,跟洗白白之后送入狼口有啥区别。眼下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气氛还这么暧昧,她的步子不停地往后移动着。 湿淋淋的小脚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排印记,谢影尘盯着那一排水迹,双瞳像是被火焰灼伤,眸底藏着痛楚,脸上却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忽的上前一步,钟可情吓得连忙往身后跨了一大步。 季子墨的个子不算高,长长的浴巾拖下来,刚巧挂到脚跟处,因为谢影尘的惊吓,她刚巧踩上了毛巾的一角,哗啦一下,裹及胸口的浴巾直直垂落下去。 钟可情明显感觉到胸口一阵凉飕飕的感觉,因为被绊到的关系,身子重心不稳,直朝着身后的茶几摔过去。 “小心。”谢影尘长臂一横,大掌稳稳拖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好巧不巧撞在了她胸前。 “色狼!”钟可情狠狠一个巴掌甩过去。 啪——谢影尘不躲不闪,硬生生承受下来,脸上强扯着笑意,侧身倾到她耳畔,呵着热气,笑问道:“老太太知道你在洗澡,故意放我进来的。她默许我霸王硬上弓,你以为你打 我两巴掌,就能躲得掉么?” “怎么可能……”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季老太太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他上来? “知道我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吗?”谢影尘眉梢带笑。 “……”钟可情摇头。 谢影尘也跟着玩味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关系,很快就知道了。” “你放开我!”钟可情讨厌这样的姿势,半推半就,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似的。 “不放。”谢影尘的眼眸眯成了一线,丫头着急的嘴巴会嘟起来,就像很多年前她在他床边看着他醒来时候的情景,他格外喜欢她这副模样。 钟可情暗暗挣扎,谢影尘又道:“你最好别乱动……再动,这浴巾可就撑不住了。” 钟可情微微低头,这才察觉到谢影尘的手勾着她胸前即将滑落的浴巾……她的脸颊一瞬间煞得通红,再看看谢影尘侧脸的五指印,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谢影尘觉察到她的窘态,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而后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拉上被子,将她温软的身体全部盖住,只留了半截葱白小腿露在床边。 钟可情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觉察到他站直身子的刹那,看似不经意地揉了揉左手的手腕。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谢舜名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谢影尘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谢影尘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而后当着她的面掀开手腕处的衣衫,伸手到她面前,云淡风轻地哼了一声,道:“前些天你不是说想看我的伤疤么?现在就放在你面前,看个够 吧!” 他看似无所谓地撇过脸去,小声嘀咕着:“真搞不懂你们女人,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有什么好看的?触景伤情?你又心疼我了?”钟可情知道他不是谢舜名,在他忍不住贺迟的刹那,她就起了疑心。再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想一想,选择性失忆,不能再拿手术刀,这大概只有她这样重生过 的人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无不有吧? 他不是谢舜名,可是手腕处却有着同样的伤疤。那伤疤虽然与谢舜名当年留下的疤痕别无二致,但……钟可情是学医的,新伤和旧伤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手腕处的伤疤,分明是为了赢得她的信任,自己添上去的。 钟可情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扮演谢舜名留在她身边,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尽管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猜不透,但当她的手抚上那坑洼不平的伤口时,她的心还是漏跳了半拍,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疼。 “怎么样?”见她不说话,谢影尘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钟可情突然不忍心拆穿他,咬了咬唇,强自笑道:“和十年前一样,我还以为会消掉呢……”若真消掉了才好,他也不需要为了骗过自己而受这样的苦楚。你有没有试过亲手握着刀片划过自己的皮肤,那种感觉就算是轻轻在刀片上擦一下,比出意外之时的伤筋动 骨还要痛苦。 听到她的话,钟可情觉得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视线触及他的侧脸,两鬓的短发上竟是挂着汗珠的。 从这个男人出现至今为止,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恶意,就连他的出现都好像是上帝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危难都能够化解。 钟可情没有勇气去责怪对方的欺骗,她有一种直觉,他骗她这么久,不过是想她免除伤害而已。 咚咚……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钟可情眉头一拧问道:“谁?” “小姐,是我。”张小蝶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老太太说楼上动静太大,让我上来看看。子墨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钟可情看了谢影尘一眼,沉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张小蝶刚要离开,忽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隔着屋门对着里面喊道,“对了,谢少爷,老太太让你小心点……子墨小姐现在是特殊时期,磕着碰着都不行。” “让老太太放心,我会轻点的。”谢影尘看着钟可情,嘴角的笑意愈发邪肆。 等到门外没了动静,钟可情这才捂着被子半坐起来,与谢影尘拉开一丈距离,疑惑问道:“什么特殊时期?什么轻点?你究竟跟奶奶说了些什么?” 谢影尘忽的上前一步,将她逼到床头,大掌隔着被子暧昧万分地抚在她的小腹上,“我只是告诉她,你怀了我的种,并且很有可能是个儿子。” 钟可情恨不得一拳砸到他脸上去。 谢影尘二话不说,拖着她的行李,就准备下楼。 钟可情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将他叫住:“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什么理由?”谢影尘的目光凝成一线。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不过是披着“季子墨”这个外壳而已,又何必一直留在季家?相反,在他看来,她似乎更加应该回到钟家去 ,照看一下钟家二老。 钟可情微微垂下眼眸,因为猜不透对方的身份,而不敢轻言。 “不能说的理由?”谢影尘眸中精光一闪,修长的手指微微扯了扯衣襟,“对我也不能说?” 钟可情只能点头。 “要想留下也可以,给我一个底限。”谢影尘薄唇一抿,“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不会回去了吧? 钟可情在心底暗暗地想。就算你和谢少拥有着同样的相貌,但你毕竟不是谢少。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与他天差地别。就算你再努力,也终究扮演不了他。 “三个月。”钟可情咬了咬唇。她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查出事情的真相,找出真正的谢少,然后同眼前这个男人摊牌。 “如果三个月之后,你没有兑现承诺,我会用我的方法带走你。”谢影尘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淡然起身。 季老太太眼见着谢影尘一脸阴沉地从二楼走下来,想要留他吃个晚饭,可谢影尘理都不理,直奔大门口。 “小墨身子不好,劳烦奶奶多多照看。”谢影尘的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季子姗身上,“胎儿前三个月很脆弱,奶奶可别让那些不可靠的人接近小墨。”“放心,小墨肚子里怀着的不仅是谢家的孙子,还是我们季家的外孙。”季老太太有些不解地问出声,“谢少最近有什么急事么?眼下小墨怀了,你若是在她身边照顾着,会 更好。”谢影尘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老太太是希望他能够带走小墨,他何尝不想?可有些人的心思,他猜不透……有些人为了些不能说的理由,非要留在这里三个月,他能有 什么办法。 他轻咳一声,扯了扯嘴角道:“医院有新项目要接,小墨跟在我身边恐怕不方便。”他顿了顿,又道,“我是担心影响她的睡眠,继而影响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的是,说的是。”季老太太连连点头。谢影尘刚出了大门,季老太太便满心欢喜地吩咐李嫂道,“子墨小姐回来这么久,一直说没胃口,连晚饭都还没吃。你去厨房熬一碗燕窝送上楼,让她姑且迟一点,别饿着 肚子里的孩子。” 季老太太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季子姗听的,“小墨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的外孙儿,谁要是饿着、伤着我的外孙儿,休想有好果子吃!” 季子姗听了大惊失色。她原以为季子墨是失宠回娘家,熟料竟是回来“安胎”的! “奶奶,小墨才十六岁……这,这怎么可以……”“怎么不可以?”季老太太声音一扬,面色严肃道,“你若有本事,也去找个谢少这样的尊贵男人嫁了,管你十六岁还是六十岁,什么时候生,我这个当奶奶的都不会反对! ” “奶奶——”季子姗面子上顿时挂不住了。因为从小跟在江美琴身边,能遇到的财阀公子少之又少,加之教养也比不上季子墨,想要嫁个好人谈何容易? 眼见着季子墨怀上了“龙种”,季子姗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困难,也没有心情再看电视,拎着个包便出了门。 面对钟可情的“怀孕”,沈惠洁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谢家拥有季氏的股份,季子墨又是季家的独女,原本就最有可能继承季氏,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那季家的百年基业恐怕都要流入外人手中。 沈惠洁暗暗想着什么,眼底一片阴郁。 钟可情将日前有关“谢舜名车祸身亡”的所有报纸都找出来,剪贴到小册子上,又上将相关消息尽数收集起来,想要从当时的媒体眼中找出些许线索。但,谢舜名车祸身亡,这个消息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络上能找到的资料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没有车祸现场的报导,没有车祸发生之时的照片,车祸怎样发生、肇事车 主是谁,这些消息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抹去,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恰当此时,钟可情收到一条短信,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看不见的看见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真相在机场大道。”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但对方似乎很清楚她在查些什么。 不错,真相确实在机场大道。 看报导上的图片,可以猜出谢舜名确实是在机场大道出的车祸。只要找到那个路段,调出当地的CCTV闭路电视查看,很容易就能够找到真相。 张小蝶端着李嫂熬好的燕窝进来,“子墨小姐,这是老太太吩咐做的,你吃点吧。” “放着吧。”钟可情刚刚得到了些许线索,哪里有工夫去喝什么燕窝,三两下穿好衣服,便要出门。 “可是小姐,这种东西得趁热吃。”张小蝶有些为难。 钟可情淡淡扫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碗,对张小蝶道:“你帮我吃掉。” “那怎么行……”张小蝶连连摇头,“小姐身子弱,现在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 听了张小蝶的话,钟可情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谢少爷临走之前特意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张小蝶声音顿了顿,面色一红,道:“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 戏已经演到了这一步,她若是跑下楼对季老太太说,她没有怀孕,说这些都不过是姓谢的在演戏……只怕会把老太太气个半死。 谢影尘的自作主张,钟可情只能忍了。她端起热腾腾的燕窝,急急喝了几口,放下道:“好了,我现在已经喝过了。” 钟可情匆匆下楼,走到楼道口的时候。 季老太太紧张地喊道:“慢点、慢点。小蝶,以后子墨小姐上下楼的时候都给我搀扶着,小姐若是摔着碰着哪里,我拿你是问!” 钟可情忍不住冷笑,头一次看到季老太太对她这样上心。她抿了抿唇,下楼的步子变得更快。 季老太太急得脸色都变了,“我的小姑奶奶,你悠着点!” 钟可情先前吃了那么多哑巴亏,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才不理会她,径自朝着大门口走去。 季老太太慌忙走过来,将她叫住:“小墨,顶着这么虚弱的身体,你这是要去哪儿?” 钟可情无奈了。她现在步伐稳健,身体哪里虚弱了? “奶奶,我就是想出门逛逛。”钟可情撇了撇唇,手掌故意在小腹处揉了揉,“你也知道的,一直闷在家里,对小家伙恐怕不好。孕妇,就该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季老太太听了,觉得有理,连忙吩咐张小蝶道:“小姐要出门,还不快去叫司机。” 呀!还专车接送了。 钟可情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可是老太太,方才子姗小姐已经约了司机去市区——”季子姗房里的佣人道。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她有手有脚的,不能乘公交去么?三天两头就去市里购物,当我们季家的钱花不完么?” “我……我去跟子姗小姐说。”佣人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季子姗坐在车上,这才刚刚有一点睡意,司机便猛得一踩刹车,她整个人都差点儿甩出去。 “怎么回事?你会不会开车?”季子姗眼眸之中满是怒意。 司机有些为难道:“子姗小姐,您就在这里下车吧。” “什么?”季子姗环顾四周,“这还没有出郊区呢?我是要去市区,为什么要下车?” “老太太来了电话,子墨小姐要用车,我……我不能送你了。” “是我先预定的,你至少把我送到市里,再回头接她吧?”季子姗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不行,老太太让我现在就回去。”司机有些无奈,替她开了车门,“子姗小姐,对不住了。” 季子姗站在路边,气得发狂,“这荒郊野外的,连个出租车都碰不到的!” 司机回头望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鄙夷,“老太太说了,您可以在这里等公交,或者步行。若是想要打车,等你也怀上了再说……” 季子姗面无表情,气得直跺脚。 “当然,还要看怀的是谁的种。” 这世上的人,向来都是势利眼,巴结着得势的,践踏着失势的,就连一个小小的司机都有机会踩到她季子姗的头顶上! 望着绝尘而去的小轿车,季子姗面上的恨意愈来愈甚,有些委屈地拨通了江美琴的电话,带着哭腔喊道:“妈——” “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江美琴焦急问道。 季子姗狠狠咬唇,“妈,季子墨怀孕了,我斗不过她!妈,你帮我想想法子,我要她流产、我要她再也生不出孩子!”“别急,妈有的是办法。再说,过不久你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哥哥可就要回来了。他若是知道了这件事,第一个弄死季子墨!”江美琴语气狠毒,说话底气很足,一点儿都 不像是大病初愈的人。那场火灾当中,她是烧伤严重,但是经过调养已经渐渐转好,如今下地小跑也没有问题。只是为了重复季家,她故意在病床上多赖了几天,谁知道季正刚还是从前那副懦 弱的个性,在季老太太面前一句话都不敢吭声,害得她只能回到外面的爱巢暂住着。刚开始的时候,季正刚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还经常往这边跑,可是时间久了,越发觉得她那张被烧伤的脸丑恶不堪,加之江美琴的脾气不如从前,便在不知不觉中将季正 刚推了出去。 眼下女儿有难,她不能再这么忍气吞声,是时候回去正一正声势了。“妈……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季子姗越发地不耐烦,哽咽道,“在这个偌大的季家,大家都各怀心思,一个人都不愿意帮我。妈,我一没身份,二没地位,从前还有谢伯 伯罩着,可是自打你烧伤之后,谢伯伯都不理会我了——” 谢云是出了名的花心好色。江美琴年轻的时候有些姿色,虽然已经接近四十岁,但风韵犹存,老头子肖想着她也是情有可原。眼下她烧伤毁容,相貌自不能与从前相提并论,谢云为了省事,当然是 躲得远远的。 想到这里,江美琴越发气愤起来。 若当初没有沈惠洁那个贱女人的介入,她如今应该在季家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每日浇浇花泡泡茶,转转酒会聊聊天,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为了女儿的未来费尽心机? “你再等妈妈一个星期,妈妈必定能回到季家,并且替你将沈惠洁母女两个赶出去!”江美琴发狠道。 季子姗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隔不久,江美琴的手机再次响起。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号码,她急忙拾起电话,软着声音道:“是,是是,是我,我姓江。杜医生的手法国内外闻名,从前那个红遍亚洲的女明星出车祸毁容不也是找他修复的 么?” “我信,我信……绝对信得过。”“钱不是问题,你只管帮我用最好的药。”江美琴脸上的自信越来越深,“我先生是A市的房地产商,整容这点小钱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只管帮我排期吧,我希望尽快做修复 手术……这女人的容貌就是生命,我可不想再这么半死不活地拖下去。”电话那端是一个韩国的美容机构,江美琴托从前的同学联系了好久,才搭上线的。听说主刀医生傲娇得很,动刀子要看心情,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病人都不愿意接,就 算把金山银山摆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肯多看一眼。江美琴手头上没有钱,可她认定季正刚有钱。她这张脸是因为季家毁掉的,就算季家不肯认,她也非得从季家的金库里面捞出一笔钱来,把她那张被烧得坑坑洼洼的脸填 平了! 季正刚在公司开完会,听说季子墨回了季家,原本打算回家与女儿一起吃顿便饭。这是江美琴的电话便打了进来。他一见手机上显示的是江美琴的号码,面上便不由露出几分不情愿来。那种表情不是讨厌,不是恶心,只是纯粹的厌烦。他将手机丢给身边的林秘,叹道:“我总算是明 白这个世道为什么非得执行一夫一妻制了!这世界上最聒噪的动物便是女人,有一个在身边唧唧歪歪耳朵已经生茧,若是再多几个,还不得逼得男人们都去跳楼么?” 林秘与他年龄差不多大,也是男人,男人当然明白男人的痛苦。他握着季正刚的手机,就跟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怎么也不敢接听。 季正刚有些无奈地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接吧,就说我在开会,今晚要加班,改天再去看她。” 林秘有些为难,“季总,这个理由您已经用过六次了。四次是用来敷衍江夫人的,还有两次是用来敷衍太太的。”“你再想想别的理由。总之,今晚我不想去那里!”季正刚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不然你替我买些水果送过去,替我安抚安抚她……就说我最近手上有大项目,等忙 过这阵,一定亲自接她回季家。” 林秘哪敢违抗,只得乖乖应承下来。下班之后买了水果送到江美琴的住处,却不知自己已经步入了虎穴龙潭!在电话铃声响了十多遍仍旧无人接听之后,江美琴对季正刚早已心死如灰。她知道季正刚厌烦她,完全是因为她这张脸。她要整容就必须要问季正刚拿钱,可是季正刚不 愿意见她,她根本就拿不到一分钱。她无父无母,靠“小三”这份职业混饭吃,若是没有了美貌,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林秘拎着水果篮出现了江美琴面前的时候,她吃了一惊,但心中当即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季总在忙生意,让我送些水果过来,看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林秘有说有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他是知道季家的这个“二房”的,手段用尽, 但因为身份卑微、素质低下,这么多年都未能被季老太太接受。 江美琴笑着接过水果篮,“林秘坐,我求帮您倒茶。” “这……这怎么使得,我……我自己的来。”林秘面露尴尬,两鬓很快便涨得通红。 江美琴似笑非笑道:“林秘跟在老爷奔波劳累大半身,也该休息休息了。我来……” 林秘不好再勉强,眼见着江美琴转身进了茶水间。江美琴从茶水间的暗格里抽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纸包,将里面的药粉撒在了泡好的龙井之上,搅拌匀称之后,重新盖上茶壶盖。这药原本是为季正刚准备的,眼下季正刚不 肯来找她,用在林秘身上,也不是不可以。林秘是季正刚身边最亲近的人,把握着季氏最核心的秘密。江美琴虽然不懂做生意,但若是在季氏内部安插一个自己人,将来等到季子陵回国了,她也有筹码跟他谈合 作。 林秘见江美琴端了茶水走出来,匆匆起身道:“夫人,这茶您慢慢喝,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了……”“喝口茶再走。”江美琴连忙将他拦住,“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老爷让你来看我,就是担心我一个人无聊,想让你陪我说说话。你这连喝口茶的时间都不愿意多留,待会儿 我又得给老爷打电话了……”林秘眉头一皱,他真是打心眼儿里厌恶这个女人的电话,于是跨开的步子复又缩了回来,在沙发上坐下,握住杯子,将满满一杯茶一饮而尽,而后低头对江美琴道:“夫 人,茶我已经喝了,我真的得走了,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 江美琴满意地点点头,在心中默念着数到三,而后低笑出声道:“你怕是走不了了——” 林秘高大的身体在她眼前晃悠了两下,脚下一个不稳,便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江美琴连忙上前,暧昧万分地褪去他的外套,而后架着他的身子,两个人相互搂着进了卧室。 江美琴躺在林秘身边,抬头望着欧式绢花的古铜色天花板,嘴角不觉扯出一抹笑意,手指在林秘的身上四下游移,最后扒光了他的衣服,强行将他压在身下。床头放着江美琴和季正刚的合照,江美琴望着季正刚的脸哭笑,低声喃喃:“正刚,你可千万不能怪我。我不是故意要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是你亲手将我推开的,我为了活 命,只能这么做——”曾几何时,她年方十八,正当花样年华,她也曾信仰过爱情,也曾想一辈子靠着一个男人的肩膀,慢慢变老。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当初她看中的男人,为了家族利益 ,弃她另娶他人,她委屈求全,好不容易将他捆在身边,以为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等到她容貌尽毁,他仍旧一脚将她踹开。 既然男人都靠不住,她就只能靠自己的手段,赢得一片天了! 林秘醒来的时候,脑袋迷迷糊糊的,浑身酸疼。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爬起来,这才发现躺在身下的并不是自家的床,而他赤裸的身子之上很倒挂一个脱光了的女人! 待他看清江美琴的脸,一颗心都吓得揪到了嗓子眼。 趁着江美琴还没有起床,林秘连忙捡起地上的衣裤,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跑。他刚要开门,江美琴慵懒万分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怎么?爽过了就想走?你可以走……照片我已经拍下了,到时候我就跟老爷说你强迫我、欺负我,我看你还有什么 脸面在季氏待下去!” 林秘头痛欲裂,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瞪口呆地望着江美琴:“茶,那杯茶——”“茶怎么了?那杯茶又不是我逼着你喝的!”江美琴冷笑出声,“我让你慢慢坐会儿,你偏要一口气闷下去。老爷喝得是茶是您承受得住的么?老爷的女人是消受得起的么? ” “夫人,你不能这样……”林秘光着上半身,满脸狼狈,有口难言。“别说这么多虚的!”江美琴故意扯开睡袍来,将香肩上的吻痕送到他跟前,“老爷虽然不喜欢我了,但这件事若是让他知道,照样不会放过你!你在季家干了这么多年,眼 见着就有机会进入董事会了……”“你想怎样?”林秘眸光一冷,瞪向江美琴的瞳仁里泛着愤怒的红光。眼前这个女人说的一点都不错,季正刚是什么样的性格,没有人比他这个贴身秘更清楚。好强、死要面子,就算江美琴是他玩剩下的女人,别人也是连她一根头发都碰不得的!他陪在季正刚身边这么多年才赢得一个进入董事会的机会,只是陪这个女人睡了一晚,就 有可能自毁前程,他不甘心!江美琴美眸微微一挑,伸手小心翼翼指了指脖子上的伤疤,叹息道:“先前季家火灾的时候,我这具身子被烧伤了。原本伤的也不是很重,可偏偏有那么几处伤疤始终消不掉,本来约见了一个韩国的专家医生打算做一下修复……可……可老爷他居然不理我。”江美琴虚伪地低下头去,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见不到老爷,我就没钱动手术。林 秘,你可得帮帮我——”林秘知道季正刚对江美琴提不起兴致,自然没有法子将季正刚骗来这里,再说他也担心这个女人不守信用,会在季正刚面前告状,于是咬了牙道:“要多少钱?我拿给你 !” 江美琴竖起三根手指。 “三千?”林秘眉头一皱,连忙去翻自己的银行卡。 江美琴有些不屑地呸了一口,“你当拉皮手术和割包皮一样么?三千?你当我是妓女么?就算是妓女,像我这样姿色的,三千也顶多买一个小时罢了!”撕破了脸,江美琴的话语变得污秽不堪,林秘连连摇头,只恨自己没有早些认清这个贱人的本质,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她排挤季家的正房太太。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吧,究竟要多少。” “三十万,少一个子都不行!”江美琴扯了扯唇,气势汹涌道。 “三十万……我那三十万是要用来入股季氏的。”林秘急得直跺脚,“我到哪里再给你找三十万来?”江美琴微微挑了挑眉,“眼下季氏和谢氏合作,生意好了不少,年终的分红自然比往常可观。你掌管着季氏的财政,先公账里头挪三十万出来给我,等到年终分红的时候, 你再补上不就得了?”“这……这怎么使得!”林秘跟在季正刚身边数十年,掌管着季氏的财政,但他从未逾越过半分,挪用公款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而且江美琴让她动的不是小数目,三 十万够季氏一个小项目的初期启动资金了。“使得不使得全看你。”江美琴掸了掸睡衣上的灰尘,面色淡然道,“我听说你妻子肾衰竭,每天靠洗肾维持生命,花费也不少。国内的医院向来势力,没有爱心基金会,若 是你丢了工作,没了医药费,那你的妻子便只有等死的份儿了!若我将我们昨晚欢愉的照片寄到你妻子跟前去,相信不用等换肾手术,你就可以去她坟前上香了。” “你!”“别这么凶巴巴地看着我。”江美琴故意娇嗔一笑,“愿意不愿意,全看你的选择。你若是现在和我联手,我们放手一搏,将来我的女儿在季氏也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你 若是不听我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林秘被她气得节节后退,最后颓然瘫坐在床榻边上,手中抱着的西装衣裤也来不及换上,直接撒了满地。他整张脸都埋在阴霾之中,但看他的背影,便知他此刻沉重的 心情了。“你若听了我的,好处自然不止这一点。”见林秘已经被逼到绝路,江美琴的声音渐渐软下来,长臂一勾,便挂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林秘想要挣脱,她便死死摁着,手 顺势滑进了他的内衣裤里,“你妻子躺在病床上那么多年了,一定没让你快活过。你只要肯帮我,我保证让你夜夜销魂——” “我答应你,就这么一次。” 钟可情来到机场大道之后,让司机放慢速度,一路注视着车外的标志,试图找到报纸照片上谢舜名发生车祸的地点。从江城路绕进环陵路,再上高架,绕了两圈之后,钟可情隐约觉察到有一处绿化带里面的黄叶树翻了新。她连忙招了招手,对前座的司机吩咐道:“停车,就在这里停车。 ” “小姐,这里不能停车的……”司机注视了四周,确实没有可以停车的地方。 钟可情眉头一皱,掩着嘴巴泛起恶心来,“我……我肚子不舒服。”司机一早就从季老太太口中得知了季子墨“怀孕”的事,季老太太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看好季子墨腹中的孩子。眼下季子墨突然当着他的面喊肚子不舒服,他吓得面色 惨白,再也管不得那么多交通规则,直接将车子停到了路边上。 钟可情见车停了,便拉开车窗下了车。 司机也跟着走下来,急切问道:“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钟可情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虚弱道:“可能是车子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好多了——” “既然小姐好多了,那我们快些上车吧,这个地方是不能停车的。”司机催促道。 “不要。”钟可情有些任性地摆了摆手,“我晕车得厉害,不想上车。你先将车停到别处去,我想一个人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等身体舒服了,我会给你电话的。” 司机不放心:“这儿是高速公路,到处都是车辆。您站在这里,很危险。”钟可情固执地摇头,“若是我上了你的车会更危险的。奶奶应该告诉过你,我是有忧郁症的,千万别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万一我病发了,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伤害胎儿 的事情来——”司机见她情绪颇为激动,连忙吓得不敢靠近,双手摇摆着,慌慌张张道:“大小姐,你别……别激动。我走,我这就走,你安静一个人呆着,注意来往的车辆,千万别伤着 自己。” 司机慢悠悠上了驾驶位,又探出脑袋来对她道:“小姐若是玩得累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回去。” “谢谢。”钟可情这才朝着他抿唇笑了笑。等到司机的车来回了,她才松开一直捂着小腹的手,跌跌绊绊地走到那一片翻新的绿化带。她一路看过来,便知机场大道的绿化带里种着的都是一种叫不出学名的黄叶树 ,偏偏这么一块地种上了杜鹃花,杜鹃尚未开花,但绿叶肥沃,与这接近隆冬的气候格格不入。 钟可情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心口一滞,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儿呼吸不过来。 她忽的弯下身子,纤瘦的双腿跪在了杜鹃花边上,一边伸手抚摸着花枝下的土壤,一边泪流满面。这样恶劣的气候,这样尘土飞扬的机场大道上,这样娇生惯养的花儿,居然能长得如此旺盛,亏得是浇灌它们的一腔鲜血。钟可情颤抖着手打开那张微微有些泛黄的报纸 ,报纸照片上,男人的血液顺着马路的边缘,流淌了一路,最后全部融入那一片被撞得残破不堪的绿化带之中……“是这里,一定就是这里——”报纸上的马路没有任何特殊的标志,但钟可情仿佛觉得自己的心在冥冥之中,被一股力量所牵引。她感觉到了那个人的存在,他到过这里, 这里一定就是他出事的地方。她一直对谢舜名那场所谓的车祸抱有幻想,她想把这一切都当做是假的,可是当看到绿化带里的杜鹃花长得如此茂盛,她便知,所有的一切都是存在的,她无法自欺欺人 。她不得不承认,她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已经在那场之中,失血过多而亡。 尽管如此,她依然固执,不亲眼看到那场车祸,她都不肯甘心。她微微一仰头,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二十来米远的地方有一处摄像头。这个地段是事故频发区,并且地区偏僻,所有CCTV闭路电视长年开着,就是为了防止有无良司机 肇事逃逸。 钟可情在瑟瑟刺骨的寒风中奔跑起来,也不管周围的车辆,飞快地穿过了马路,一路朝着服务区的方向奔去。“不要命的疯女人!”她身后的灰红色的跑车里,贺迟的眼眸眯成了一线,目光冷冽如冰,“我一个大活人你看不见,那个没留下任何痕迹的死人你倒是看见了,还一路追着 他跑!” 贺迟也不清楚谢舜名失踪的真相,这情报是秦叔让唐糖送来的。秦叔在暗处蛰伏了那么久,终于不愿意再等,想要出来分一杯羹了。 贺迟望着钟可情在高速上跌跌绊绊的背影,眉头微微一蹙,内心深处的那一抹心疼竟不知不觉中表现在了脸上。他有些愤恨地拍了拍方向盘,面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钟可情闯进了服务区,不管交警如何阻拦,她当众跪下:“求你们帮帮我,你们若是不肯帮我,我就长跪不起。”“老大,这个女人我见过,她是季家大小姐,她奶奶是季氏的董事长,她自己跟谢家大少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面善的交警对另一个年长地说道,“她这样身份的 人,我们得罪不起。” 年长的交警听了,眉头一皱,很不情愿地将地上的钟可情扶起来:“季小姐,有什么事你就直说,能帮的我们自然不会不出手。” 钟可情见状,便天窗说亮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要查一下四十九天之前,前面路口闭路电视的录像记录。” “真是巧了,这四十九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先后这么多人来查记录。”那名年长的交警眼眸微微眯起。 钟可情听了,眸光微微一动:“什么意思?还有谁过来查视频记录了?” “恕我不能相告。”交警扯了扯唇角,“大家都有秘密,干我们这行的得守得住秘密才行,否则我们在这个位置上也就做不久了。” 钟可情咬了咬唇,也不为难他,“罢了,你将视频记录交给我就好。” 那交警摇了摇头:“早上才查过,当天闭路电视出了故障,调不出视频来。”钟可情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看来谢舜名的车祸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不禁想起了曾经用虚假手术拖延住她的贺迟,心揪成一团,也不知该不该去怀疑 他。那交警看她似乎很着急的模样,叹息着道:“这四十九天前在这儿值班的交警已经辞职了,给公家当差本来就是一件乐事,没有谁会无缘无故辞职不干的,他定是拿了别人 的好处,想来姑娘要查的事情牵扯甚广。” 钟可情点了点头,欲言又止。谢舜名的“死讯”直接影响着谢氏的股价,还影响着谢云对季家的态度,所以这件事不能公开。“我能查到当天同时段过往违规车辆的车牌,你去找找车主,拿到黑匣子,或许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那交警一看便是明白人,扯了扯唇角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来查 闭路电视的视频多半与车祸有关,我虽然提供不了那段视频,但是你通过路过车辆的黑匣子一样能回放当时的场景,查出真相。” 钟可情原本是贵家小姐,哪里懂得“黑匣子”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经过这位交警一提点,她眼神一亮,当即明白过来,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帮我。”“举手之劳。”那交警翻了翻值班记录,依照钟可情的描述,将那个时间段的违规车辆车牌号码和车主联系方式都找了出来,递到她手中,“回去慢慢看吧,这里是高速,小 姐已经违规了。” 钟可情连连点头,慌乱之中给司机打了电话。 等到钟可情被司机接走了,贺迟才慢悠悠从座驾下走下来。 方才那位年长的交警一路小跑过来,呵着热气对他道:“贺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相关资料全都找给她了。” “那就好。”贺迟抿唇,侧脸在寒风的冲刷下更加显得坚韧。 “等等!”贺迟刚要上车,那交警连忙冲上来将他拦住。 “恩?”贺迟回头,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有一个问题,我很好。”他面上挂着疑惑,“贺先生为什么要帮那位小姐?你既然有心要帮那位小姐,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呢?难道……你和她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可是你一路都跟着她,明显是很关心她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连你一个陌生人都看出我关心她了,可偏偏她自己看不到。”贺迟扯了扯唇角,啪得一下重重关上车门,嘴边露出几分冷嘲,“我这么帮她,不为别的,只为查清真相,洗清我自己的嫌疑罢了。”若是她查不出凶手是谁,只怕这笔账又要赖到他头上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入戏太深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的伤口感染,身体至今没有好透彻,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病房的时候,唐糖已经坐在病床上等他了。 她将两张照片砸到他面前,斥道:“说吧,你今天去哪儿了?” 贺迟捡起照片,淡淡瞟了一眼,眉头不悦地蹙起:“你跟踪我?”“不是我,”唐糖目光一冷,“是秦叔的眼线寄来的照片。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秦叔眼皮子底下,我们既然已经是秦叔的人,便注定逃不开‘拆白党’这个身份。依照秦叔的意思 做事,想办法快些进入季氏内部才是要紧的。秦叔给你买车,给你医生的身份,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你若是做得过分了,他不会留你的!” 贺迟仿佛累得狠了,又仿佛是根本没把唐糖的话放在心上,随手将那两张高速路上抢拍的照片丢进了垃圾桶。 唐糖气得咬牙切齿,“你忘了小时候秦叔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你难道还想再被……”她声音哽咽,像是回想到了那一段痛苦的时光,没能继续说下去。 贺迟睁开眼睛,瞪着雪白的天花板,神情空洞。“秦叔想要我接近季氏,眼下季子墨对我失去了信任。我今天下午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从季子墨那里捡回这一份信任而已。秦叔若是连这个都要怪罪,那就怪我瞎了眼, 跟错了主人。” 他的眼眸之中布满了血丝,半天奔腾在外,那被感染的伤口恐怕又撕裂了吧?唐糖看得越发心疼,不再去计较他做过些什么,自己找了床头的消毒药水来,就着棉签,掀开他的上衣,小心翼翼帮他擦拭着伤口,一边擦一边嘱咐道:“以后有什么事情 就吩咐我去做吧,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一来,你在秦叔面前要避嫌;二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贺迟表情木然,痴痴一笑。拆白党,骗财骗色,吃好穿好,还能玩到最上等的女人,他贺迟纵横花间十多年,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身份。眼下,季子墨还不知道他的身 份,若是有一日拆穿了,他们是不是非得鱼死破不可?“我没事的。”好一会儿工夫,贺迟转过头对着她缓缓一笑,“这些都是间歇性的,有时候对着女人做戏做得多了,自己也很容易入戏,但是只要对方死了,我很快就可以从 泥潭里面爬出来。当初郁欢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 贺迟举了这个例子,不知道是想要安慰唐糖,还是试图说服自己。郁欢是F市的贵族千金,在被秦叔选定为目标之后,他们调查出有关她的所有信息,父母、生辰、喜好,半点都没有落下。万事俱备之后,由贺迟英雄救美介入她的生活, 一步步钻入郁家内部,将郁家掏空之后,逼得郁欢的父亲自杀,而郁欢则被秦叔下令灭口——当初谢舜名当着季子墨的面,拿出他和郁欢的合照,他着实吓了一跳。幸而秦叔那边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们将郁欢的身份进行了处理,并买通了F市 市人医的医生,郁欢便在名义上成为了他的病人。 他虽然逃过一劫,但那一刻开始,他便知,谢舜名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为了分开季子墨和谢舜名,为了让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他特意设计了机场上的那一场离别……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过那样做,会阴差阳错地害死谢舜名,且令季子墨对 自己更加寒心。 “郁欢小姐的死,你就别再放在心上了,你也不想的……”唐糖知道又触到他的伤口,有些心疼。与季子墨分手后的那一年,贺迟一直浑浑噩噩,直到依照秦叔的安排,他接近了F市的名媛郁欢。那时候郁家在整个F市名声赫赫,郁欢父亲更是传说中的F市金王。郁家做 的是黄金买卖,每一笔交易都够他们整个组织好吃好喝一个月。 贺迟原本已经无心在这一行混下去,但是这一行并不是说退就能退的。一旦入了行,那便是一辈子的事,除非秦叔点头,否则他就算是死,也摆脱不了拆白党这个身份。 秦叔选中的目标,没有一个能够侥幸逃脱魔掌的。秦叔将目光从季家转移到郁家,那对贺迟来说本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可是直到郁欢死的那一刻,贺迟才知道一个可怕的真相,他至今都不敢相信那个事实。那个女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一心求死,原因只有一个…… 唐糖见他面无表情,心底也痛苦不已:“别再想了,别再想那件事了——”黑匣子的秘密很快被揭开,画面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女人的身影,钟可情一眼便能认出是谁。事发前,狠辣冷静,事发后,胆小紧张无措,不论是从声音还是从动作,她都 能猜出画面中的人是季子姗。 买来的黑车,戴着口罩,穿戴严实的出行,钟可情可以认定,这根本就是谋杀。体型巨大的大卡车,踩足了油门撞向谢舜名的小跑车,这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钟可情看到画面中受伤流血的谢舜名缓缓爬出车外,手机按了120三个数字,却犹豫很久,最终没有拨出。她的心不由抽痛起来,那个时候惊动警方的话,他因为她重伤住 院的消息必定会被大肆报导,对她对季氏都是不利的。他之所以没有按下拨通键,大约就是为了保护她吧。 画面里的谢舜名只是静静地躺在路边上,眼神迷离,像是在等死似的。在绿化带边上瘫坐了十多分钟,他才缓缓拨通了钟可情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好长时间都没人接听,钟可情隐约可以看到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眸一点点变得灰暗 ,一点点失去了光彩。 黑匣子里拍下的只有这么多,没头没尾,不清不楚。就算钟可情清楚的知道,杀害谢舜名的凶手是季子姗,光凭这一点录像根本不能将她定罪! 晚上,季正刚特意让李嫂准备了一桌好菜,为庆祝季子墨“怀孕”。 钟可情胃口全无,望着对面坐着的季子姗,她恨不得将整锅滚烫的热汤泼到对方脸上去。 季子姗见她眼神儿不对,当着季正刚的面,咬着唇委屈道:“子墨妹妹,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么?” 钟可情目光一冷,纠正道:“我是你姐姐,这是新闻发布会上,你亲自承认的。” “好,好姐姐。”季子姗冷不丁在心底呸了她一口,分明比她小,却抢了她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实在可恶。“子墨姐姐,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为了一个称呼跟我生气吧?” “我是。”钟可情说得很直白。 季正刚见两个女儿有要吵架的趋势,面上隐隐露出不悦来:“小墨,你……” 见季正刚要帮着季子姗说话,钟可情连忙捂着嘴做呕吐状—— 季老太太见了,赶忙将季正刚拦住,斥道:“小墨现在有孕在身,脾气差点儿也是正常事。所有人都得让着她,若是有不服气的,也给我怀个外孙儿来看看!” “奶奶,你……”季子姗气得面色发白,但见季老太太面容严肃、一心护着季子墨,她只得低下头去,不敢顶撞。 季正刚见季子墨面色惨白,轻轻敲了敲桌子念道:“妈说得不错,以后大家都照顾小墨一点,她若是情绪不好,大家都忍忍。” 季子姗“啪”得一下扔下筷子,忽的站起来道:“爸,奶奶,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上楼了。” 季老太太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走。 季正刚虽然一心想要维护季子姗,但碍于身边坐着沈惠洁,什么都不好说。 而沈惠洁只是静默地看着这场闹剧,等到晚饭结束之后,她跟着钟可情上楼,在她房间门口将她叫住:“我想知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钟可情静静转过身来,犹豫片刻,拉开衣袖,将手腕处的划痕露道沈惠洁面前,隐晦道:“从我一刀划下去的时候,从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季子墨就死了。妈如果真的心疼我 ,不应该阻止我,而是应该陪着我一起复仇,将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从季家彻底赶出去!” 沈惠洁盯着她,似乎读懂了什么。她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回了自己的房间。 钟可情握着黑匣子的视频资料,直闯季子姗的房间。 季子姗刚刚脱了衣服,放了热水,在浴缸里躺下,打算好好享受一番。 钟可情便一把推开洗手间的大门,任由凉飕飕的冷风灌入里面。 “冷,好冷……”季子姗冷得直打哆嗦,瞪着钟可情道,“你疯了么?还不快把门关上?” 钟可情根本不理会她,非但没有关门,更是拎起一个水桶,直对着水管放自来水。 季子姗震惊地望着她,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她吼,“快关门!我冷!” 钟可情将她的换洗衣服直接丢向门外,等到水桶里蓄满冷水的时候,她猛的拎起水桶,将整整一桶的自来水,朝着季子姗的头顶扣了下去! 寒冬腊月,温度零下的冰水直朝着头顶灌下去,身下还是暖暖的热水,冰与火的交融,让季子姗一刹那整个人都懵掉了。 大约隔了半分钟,季子姗才稍稍缓过气来,瑟缩着想要爬起来找衣服,钟可情却将她的衣服远远甩开,擦在脚下当成抹布一样擦拭着被淋湿的大理石地面。“季子墨,你这个疯女人!你想怎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救命——”季子姗冻得鼻尖都红了,整个人缩成一团,她伸手去放热水,试图取暖,却被钟可情抢先一步,直接 关掉了阀门。 季子姗冻得不行,赤着脚擦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垫着脚尖试图跑出洗手间。钟可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啪”得一声重重关上洗手间的大门,一把将她摁到浴缸边缘上,“你喊啊!大点儿声喊!最好让季家的男佣人们全都跑上来,好让他们欣赏一 下,季家私生女的骚嫩酮体!”“季子墨,你!”钟可情故意说出这些肮脏不堪的话来,气得季子姗无言以对。她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季子姗在季家没有地位,听到动静,第一个冲上来的人肯定只是佣人… … “你若是想要在大家面前展示你的裸体,我绝对不会拦着。” “你!你这么对我,你就不怕父亲知道么?”季子姗浑身都在打颤,但仍旧做着最后的挣扎。“怕,你说得我好怕呀。”钟可情微微扯了扯唇角,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道,“有这个孩子在,就算父亲再怎么嫉恨我,奶奶也不会允许他把我怎样的……你活该,活该这个时 候让我抓到把柄!这都是你自找的!” “季子墨,你!”季子姗被摁在浴池边上,因为冷得缘故,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力气上根本拧不过钟可情。 钟可情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季子姗开车撞向谢舜名的那个镜头,手上微微一用力,将季子姗的脑袋直直摁入了放满热水的浴缸之中! 季子姗这才发觉钟可情的异常,她扑腾着双手拼命挣扎。钟可情就像戏弄着不会游水的野鸭一般,让她在水底憋上半分钟,再将她拎起来,而后再摁入水中,周而复始三次,季子姗已经彻底失去了求生意志,钟可情这才狠狠将 她拽出水面,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好一会儿工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季子姗才渐渐恢复了意识,瑟缩着身子躲到马桶后面,有些紧张地瞪着钟可情,冷声斥道:“季子墨,你想做什么?杀人灭口么?要知 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我妈妈若是发现我死了,绝对会彻查到底的!” 季子墨此刻给她的感觉就如一个杀人恶魔,季子姗生平第一次这么零距离的接近死亡,她吓得面色惨白,什么可以用来威胁季子墨的话全都说出了口。 “法治社会?杀人犯法……呵!”钟可情冷笑一声,又拎起一桶冷水,朝着季子姗泼过去。 季子姗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承受下来,原本雪白的皮肤因为受冻的缘故,已经泛起了淡淡的血丝。 钟可情打开手机,将黑匣子里刻录出来的视频点开播放,送到受惊的季子姗面前,冷声斥道:“瞪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在法治社会,都干了些什么猪狗不如的事!” 季子姗整个人都有些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钟可情的手机屏幕,当看到画面上的大卡车撞向那辆豪华小跑车的时候,她的头顶像是被一根长刺穿透,痛得不能呼吸。“看清楚了么?”钟可情指着视频上的人,“别告诉我这个人不是你。我既然能找到物证,就绝对有人证!你现在可以尽情的大喊出声,去告诉父亲和奶奶,就说我虐待你。 我不介意被他们用怪的目光看待……但,你也要有足够的勇气,等着这份视频曝光,等着进监狱!”季子姗见到这份视频的刹那,完全傻了眼,哪有心思去顾忌自己被虐待的事情。她连忙朝着钟可情的方向跪下,双手缩在一起,不停朝着她磕头:“子墨妹妹,我求求你, 求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不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钟可情听了更加生气,“如果被撞的人是你母亲,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季子墨,你不要欺人太甚,谢舜名不是已经没事了么,完好无损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逼我?” 季子姗一脸怨愤,心中不服,但又迫于钟可情的那股子戾气,声音渐渐软了下去。“平安无事?完好无损?”钟可情大约是被触到了痛处,拎起一边烧得滚开的热水壶,送到季子姗脸边,“我若是将这壶热水浇到你脸上,等你毁容之后再帮你做个修复手术 ,是不是也叫完好无损?”季子姗见她精神失控,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身子努力往墙边靠着:“子墨妹妹,你不要乱来,我知道我错了,我向你认错还不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是因为受人唆使, 才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求你原谅我,千万别……”季子姗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滚开水壶,吓得说不出话来。“受人唆使?”钟可情眸光一冷,利剑一般刺穿她的身体,“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恨我,但没必要把气撒在谢少身上,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你们母女! ”“他没有得罪我们,可他站在你那一边,就已经注定是我们的敌人了。”季子姗难得冷静地说,“是可欣表姐唆使我这么做的。相信你也清楚,季子墨真的是个令人厌烦的人 ,讨厌你的人不仅仅是我一个。”钟可情也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眸之中尽是自责。谢舜名的死不怪任何人,只怪他接近了她,只怪他帮了她,只怪他对外公布要娶她……季子姗之所以要开车撞向谢舜名, 就是为了阻止他们结婚,为了阻止谢氏向季氏注资,以巩固她在季家的身份地位。钟可欣更是狡猾,她利用季子姗的蠢钝,三言两语就要了谢校草的命。 “是可欣表姐让我撞的,卡车是她找人买来的,事后也是她善后的……”季子姗唇角微微颤抖着,“我虽然有错,但主谋是她。” 钟可情“啪”得一下,将手中的热水壶狠狠砸在了远处的梳妆镜上,镜子碎了一地,玻璃屑撒得到处都是。眼见着钟可情手上没了危险的武器,冰冷着身子的季子姗这才有了喘息的胆量,她稍稍抬起身体,警惕地望着钟可情,小声劝慰道:“子墨妹妹,你别这样,既然谢少已经没事了,我当面向他道歉就好,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我最多是故意伤人,送到局子里去蹲几天也就放出来了,我是不怕进局子,只怕影响了季家的声誉,老太太气不 过,子墨妹妹你也要跟着一起受罚——” 我不怕受罚,只恨这世上没有千刀万剐之刑,就这么轻易地让你去死,难解我心头之恨! 钟可情气得双拳紧握,但又不能暴露了谢舜名去世的消息,于是咬牙咽下这口气来,恶狠狠地瞪了季子姗一眼:“珍重!” “珍重”两个字咬得又狠又重,这哪里是在道别,根本就是在说:下次别落到我手里,否则叫你死无全尸!望着钟可情摔门而出,季子姗双腿一软,颓然摔在了地上,玻璃屑直直扎进她的大腿,两腿下方鲜血淋淋。方才那一刹那,她确实被季子墨吓到了,她以为季子墨会不顾 一切地杀了她。 钟可情将自己关进房间,反复观看着手机里的那段视频,因为这世上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她的一整颗心也变得空落落的,所有的苦楚都无处诉说。 手机适时的响起,电话线那端谢影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调侃道:“睡了没?在家‘安胎’的日子舒服么?” 钟可情原本惨白得一张脸阴沉了下去,电话里那个陌生的声音让她浑身不自在。 “怎么不说话?没在听么?”谢影尘还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静静地扮演着谢舜名这个角色。 “有在听。”钟可情清了清嗓子,强扯出一抹笑意,道:“在家的日子很舒服,至少让我觉得很真实。” “跟我在一起,难道不真实么?”谢影尘反问。 “不真实。”钟可情静静地说,“总觉得有会像美人鱼一样,化成泡沫,成为我生命的梦境。” “不会。”谢影尘慵懒打了个哈欠,“就算真是那样,那我也是美男鱼。” “美男鱼也是会消失的。” 谢影尘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当是玩笑话,没放在心上。钟可情对他的身份隐隐有些好,随口一问道:“这辈子除了当医生,你有没有想过要做其他职业?毕竟你现在选择性失忆,许多专业知识都记不住了,想要继续当医生恐 怕不太可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的。” “你呢?”谢影尘不答反问。 “恩?”钟可情微微怔住。“除了当医生,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其他职业?接手季氏也好,不接手季氏也好,难道除了当医生,你都没有其他爱好的么?”谢影尘隐约记得,当年钟可情的房间里可是 挂满了素描画的,若说兴趣爱好,她小时候喜欢的是画画。钟家也是大户人家,不是没有钱送她出国学画,不知道为什么她长大之后就再也没继续下去。 钟可情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嗤笑出声:“医生还没有当好呢,想其他的做什么?” 谢影尘眸光微微一暗,开玩笑似的说:“我们夫妻两个可以一起辞职,不再当医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钟可情心里微微泛起一抹苦涩,她确实有自己的爱好,可是当初为了陆屹楠决定学医的时候,她就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拒绝了国际画院的邀请,固执得选择了C大。 如今,为了复仇,她的生命已经与医学紧紧扣在了一起,不是她想要放弃,就能够轻易放弃的。要揭开陆屹楠的面具,要暴露院长的恶行,要将这个医院里所有的黑暗面全都呈现出来,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坚持下去。就算她再怎么厌恶,她也曾经是C大的高材生 ,是教授眼中最有慧根的医生。“当医生枯燥无聊,如果有选择,我一定不要当医生。”谢影尘微微勾起唇角。看那些医生整天在医院加班,新进医院的小护士稍稍磨砺个两年,看上去就变得跟妈妈桑一样老态龙钟,完全没有青春活力。不如当律师,想想他那间律师事务所里的小律师们,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的模样,明明没打赢过什么官司,每天却都穿得有头有脸,好像 很专业的样子。 “不当医生,你可以去当明星。”钟可情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下意识地又把对方当成了谢舜名。 谢影尘面色一沉,喑哑着声音道:“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记得准时来上班。” “晚安。”钟可情声音颤了颤,也不等对方答话,便立刻挂了电话。 谢影尘有些无力,只得干巴巴对着无人的电话线,嗤笑道:“晚安。” 第二天一早,季家的司机将钟可情送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钟可情便瞧见门诊大楼前聚集了一堆的人。 下了车一打听,钟可情才知,那些人还是那个实况手术中临床死亡的病患的家属,因为钟可情为陆屹楠找了谭律师帮忙,陆屹楠那个原本毫无胜算的官司居然出制胜。 若是不打官司,医院原本是承诺给家属五万块的安抚费的,眼下输了官司,一分钱都拿不到,一群家属都闹开了锅,堵在医院门口,只等着陆屹楠出现。 陆屹楠还没有来,钟可情倒是先看见了钟可欣。 钟可欣拎着一个艳红色的小手袋,缓缓朝着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跛着脚的妇人,妇人的手中端着一个保温瓶,像是煲好的热汤。 等到走近了,钟可情一眼便认出那个妇人来,正是六年前在钟家打工的奶娘。只是她整了容,改了名,换了姓,钟可情现在想要抓她进局子并不容易。 殷氏见了钟可情,回想起那日在楼道里的接触,她吓得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躲在钟可欣的身后。 “子墨表妹。”钟可欣努力扯出一抹伪善的笑容,率先打了招呼,回想起实况手术上季子墨的所作所为,她恨不得将殷氏手上的热汤全都洒到钟可情脸上去! 钟可情一想到谢舜名的死,便不由狠狠瞪了钟可欣一眼,“大表姐,别来无恙。来给陆医生送汤么?可惜了,陆医生现在恐怕喝不下你送的汤……”“喝下喝不下,也得送了才知道。”钟可欣微微勾起唇角,“前些日子,屹楠是在气头上,听不进我说的话。你对他做过的事,我全都记在心里了,等待会儿他来了,我一件 件说给他听。就算他不相信我,也一样会对你起疑心,我只要他对你起疑心就足够了。” “那你就试试看吧。”钟可情但笑不语,望着骚动的人群,她已经隐隐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陆屹楠是个守时的人,几乎是踩点出现的。他一下车,便有一群家属簇拥而上。 钟可情的目光锁定住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子,趁着他拔刀奔向陆屹楠的时候,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陆医生,小心!”钟可情展开双臂,狠狠一闭眼,直扑在那明晃晃的刀尖上,用血肉之躯挡在陆屹楠面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主仆同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全然没料到这样的变故,就连握着刀的病人家属也吓得不轻。那个病人家属原本也只是气不过,想要吓唬吓唬陆屹楠,想借此向医院要回那五万慰问金,也不知从 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女医生,直往他刀口上撞,他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啊! “不……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来的……真不是我……” 那一刀不偏不倚,正巧扎在钟可情的心窝上,血液流出来,触目惊心。“小姐,小姐!”张小蝶第一个冲了出来。钟可情“怀孕”,季家原本是要求她在家休假的,但她坚持要去上班,季老太太怕家里憋闷影响到孕妇心情,这才同意了下来。尽 管如此,依然嘱咐张小蝶寸步不离的跟着,以防孩子出什么意外。 钟可情软软地倒在陆屹楠怀里,因为受伤的关系,面上毫无生气。一早就与她串通一气的张小蝶拨开层层人群,一把将钟可情拥在怀里,朝着陆屹楠哭诉道:“陆医生,我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变成这样,我可怎么 向老太太交代啊!”钟可情突然冲出来,陆屹楠着实吓了一跳,见她浑身鲜血,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弯下身子,立马将她打横抱起,口中嚷嚷着:“让开,快让开!你们再 这么闹事,耽误了救人,一个都逃不了责任!” 拦路的家属再也不敢滋事为难,瞬间四散开来,连忙让出一条路。 张小蝶一路护着陆屹楠和钟可情,直朝着急症部奔去。 钟可情自己就呆在心内科,对心脏的构造了如指掌,她看准了刀尖冲上去的,力道把控得恰到好处,看上去很深,却不伤及要害。站在门诊部门口的钟可欣和殷氏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她们亲眼看到那丫头冲过去的,但因为不知道她所欲何所,所以没有阻止。当钟可欣看到陆屹楠那焦急的侧脸,瞬间 恍然大悟。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钟可情故意微微侧过脸来,朝着她投以一抹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现在就算你去陆屹楠身边告状,他也不会相信你了。我可以为了他去死,他还 会舍得怀疑我么? 钟可欣恨得直咬下唇,便要冲过去找陆屹楠解释。殷氏一眼就看穿了钟可情的意图,连忙将她拦住:“大小姐,你别冲动!眼下,她已经得了人心,你去这一遭也不会有用的。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姓季的为什么要接近陆医 生,等到她露出端倪了,我们再行动也不迟!”“怎么不迟?”钟可欣咬牙切齿,手上捏着的中药包都快被她揉碎了,“那个小贱人分明就是看上了屹楠。她先是勾引贺迟,接着又跟谢舜名有一腿,这个医院里的优秀男人 ,她一个都不想放过。我若是再静观其变,屹楠就真的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大小姐,你冷静一点——”殷氏虽然看不透钟可情的做法,但隐约觉得她并不只是想勾引男人这么简单。她堂堂季家的大小姐,圈子里想要攀着她的高门子弟不乏少数, 何必要这么作践自己,死守着这医院里的几个医生呢?钟可欣哪里听得她的劝,将刚刚抓好的中药全数撒在地上,气道:“要冷静你慢慢冷静吧!奶娘,你现在是怎么了,完全没有六年前的魄力了。季子墨那个臭丫头,我自己 来解决,你就不要插手了!” “大小姐,你……” 殷氏还想说些什么,但钟可欣直接朝着她做了一个住口的手势,她便只得作罢。 钟可情被陆屹楠送进了急症室,张小蝶则在门外守着。季家的司机也闻风匆匆赶到,“发生什么事?小姐,小姐怎么了?” 张小蝶怕司机坏事,小声道:“小姐没事,只是擦伤。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就不用向老太太禀告了。” “这……这怎么行?”司机急得满头大汗,方才分明听人家说医院门口出了伤人事件。“怎么不行?”张小蝶跟在钟可情身边久了,手段也学得一二,她目光一狠,直瞪着那司机斥道,“是你没照看好小姐,眼下小姐大度,愿意不计较。你却要跑去禀告老太太 ,难道是希望老太太治你我一个失职之罪,再将我们赶出季家么?你不想过好日子,我还想好好混呢!” 张小蝶句句见血,说得那司机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得低声下气道:“好,就听你的。但是小姐肚子里怀着孩子,你可要小心照看着。”“快给我闭嘴,这孩子还不满三个月,你就满大街的嚷嚷,也不怕孩子小气不肯生下来。万一这孩子保不住,这罪过就得记到你头上去!”张小蝶知道自家小姐肚子里根本就没怀什么孩子,这谎言一旦说出了口,就很难解释清楚了。这里是医院,眼下自家小姐又躺在病床上,稍微做一下检查,便知道怀孕是假的,若是传到老太太耳中,只 怕子墨小姐又要受苦了。 那司机微微张了口,愣愣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走开了。 陆屹楠才抱着自家小姐进急症室不到五分钟,钟可欣便出现在急症室门口。 张小蝶眼前一亮,便知道是钟可欣着了子墨小姐的道儿,故意将她拦住,眉眼含笑道:“表小姐,我家小姐正在里头抢救,陆医生吩咐了谁都不许进去,免得他分心。” “你去转告陆医生,我要见他。”钟可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张小蝶缓缓一笑,皱眉道:“陆医生担忧我家小姐的安慰,他现在恐怕并不想见你。”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顶嘴?”钟可欣怒上心头,“凭着我和季家关系,在外婆那边抱怨几句,轻轻松松便可以解雇了你!” “表小姐,你不能不讲道理。眼下陆医生真的没空见你。”张小蝶故意拔高了声音。 钟可欣气不过一个丫鬟也敢拦着她,怒斥道:“见不见是陆医生说了算!别以为里面有一个装死的,就能留住他!他的心始终是在我身上的。” “什么装不装的,我家小姐是为了救陆医生才受伤的。表小姐,我家小姐现在伤重,你怎么能咒她死呢!”张小蝶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钟可欣恨透了她们主仆二人联手演戏,发狠道:“你若是再不让开,我就喊人踹开这扇大门!” “谁嚷嚷着要踹门——”刺啦一声,急症室的大门被拉开,陆屹楠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钟可欣面前。很显然,钟可欣方才发狠说的那些话,尽数都落入了他的耳中。他面色极其难看,仿佛随时都 会爆发。 钟可欣也吓了一跳,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屹楠,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陆屹楠眉头一皱,“我给你一分钟时间,有什么话快点说,说完就立刻消失。” 钟可欣心里委屈,目光中带着恨意,“屹楠,你别这样。你上了她们的当了,那丫头是故意受伤的……”“表小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张小蝶双眸微微一动,两眼里很快便氤满了泪水,“难不成你认为我家小姐是故意跟那帮人串通好了,然后在陆医生面前演戏不成?我家小 姐活得好好的,做什么要趟这趟浑水?”张小蝶微微顿了顿,而后目光转向陆屹楠:“陆医生,做人可要凭良心啊!小姐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一直以来小姐对你怎样,你心里应该有数……你若是不愿意救我家小 姐,便放手吧。我现在就去喊谢医生、贺医生来,相信他们谁都不会放任我家小姐于不顾的。”“屹楠,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你就让她去找谢舜名,他不是医术很高么,让他来治!她季子墨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你何必要插手?”钟可欣不屑地扯了扯唇角,“那个小贱 人若不是为了勾引你,何至于这么讨好你!”大约是自尊心作祟,陆屹楠最讨厌别人将自己和谢舜名做比较,钟可欣这句话正中他的痛处。黑曜石一般深沉的眼眸之中,隐隐露出嫉恨之色,陆屹楠直指着医院门口的 方向,对着钟可欣怒斥道:“滚!给我滚——”殷氏因为跛脚,匆匆赶到的时候,钟可欣已经和陆屹楠发生了冲突,钟可欣还想争辩,殷氏的目光在陆屹楠脸上一扫而过,连忙将她拦住,对着陆屹楠赔礼道歉:“大小姐 这几日身子不好,受了刺激,陆医生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强行将钟可欣拉走。 陆屹楠微微侧过头去,像是威胁似的对张小蝶道:“季小姐因我受伤,我会负责到底。这件事,希望你能够向谢医生保密,我不想别人来插手我的病患。” 张小蝶微微点了点头,陆屹楠便“啪”得一声重重关上了急症室的大门。 路过的小护士们个个吓得面面相觑,她们眼中的陆医生从来都是温文尔雅,说话轻言轻语的,今日生这么大气,大约真的是对季子墨上了心。 “陆医生,伤口太深了,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心脏,要做紧急手术才行。”急症室的住院医生劝解道。 为了防止大出血,刀尖还插在钟可情的胸口上,钟可情双眸紧闭,整张脸惨白得吓人。 陆屹楠朝着身边的医生摆了摆手,而后侧耳小心翼翼贴到钟可情的胸口听了听,回头对他们吩咐道:“伤到血管了,准备手术吧,我来主刀。” “可是陆医生,上次实况手术失败,院长下令让您一个月内不能动手术——”旁边的医生露出为难之色,“要不我们去喊谢医生吧,正巧季医生是谢医生的助手呢。”陆屹楠眉头一皱,“我心外科难道没有其他医生么?非要去请心内科的医生来动外科手术?”陆医生望了一眼病床上的钟可情,想起方才钟可欣对她的羞辱,想起她曾经不 顾一切地帮他,心生愧疚,握拳道,“这台手术,我一定要亲自来做!” “陆医生,这……”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病床上沉睡的人睫毛微微颤了颤,她忽的伸出一只手来,握紧了陆屹楠的手臂,缓缓睁开眼睛道:“我要做点名手术,我要陆医生主刀。” 流光医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病人要求做点名手术,就算被点名的医生正在停职调查中,也有权主刀。急症室的住院医生微微一怔,侧到钟可情耳边低声问道:“季小姐,你可想清楚了。陆医生在前不久的实况手术中……”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陆屹楠,又回头对钟可情道,“ 你确定要陆医生主刀么?” 钟可情虚弱地点头,她的双眸中含着笑意,一个眼神就给了陆屹楠无尽的力量。 “实况手术只是意外,我相信陆医生的实力,陆医生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钟可情笃定地说。 住院医生回眸望向陆屹楠,小心翼翼地问道:“陆医生,你愿意主刀么?要知道上次医疗事故才发生不久,若是你没有把握……最好别在这个时候惹这些麻烦上身。” “既然季小姐相信我,我就没有理由自暴自弃。这台手术,我定然拼尽全力!”陆屹楠郑重地点头,一双黑曜石一般明澈的眼眸之中,写满了坚定。 眼见着身上还插着匕首的钟可情被推入了手术间,张小蝶站在走廊里越来越不安。 不一会儿功夫,她身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这铃声不是她一贯用的铃声,愣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手中握着的是她家小姐的手机,而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正是“谢舜名”。 “在哪里?”谢影尘清冷的声音透着电话线传过来,让张小蝶觉得耳根都吹着几分冷意。 钟可情吩咐过她,这件事不能让“谢舜名”知道,说是怕谢少担心。 张小蝶握着手机,紧张得不敢说话。 谢影尘显然没有耐性陪她耗下去,声音里透着几分担忧,问道:“我听说那个病患的家属又来医院闹了,有个女医生被刺伤了,你自己小心点。” 张小蝶的眉心跳个不停。 谢影尘见对方还不说话,回头望了一眼钟可情那空旷旷的办公桌,皱眉问道:“都过了上班时间了,你怎么还没来?”“说话啊!你这是对领导该有的态度么?”谢影尘声音一沉,“在家里我可以宠着你、惯着你,可是在医院,你就得听我的。我数到十,你必须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你就放 弃你的梦想吧,别在医院待下去了!” “不……不要。”仿佛是被谢影尘的威胁吓到,张小蝶惊吓出声,“谢少爷,不要这样。” “你不是小墨!”谢影尘眉心突突直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小墨在哪里,让她接电话!”“谢少爷,我家小姐,现在恐怕接不了电话了——”张小蝶声音微微哽咽,她也不知道小姐这么做是对是错了。她不知道子墨小姐和陆医生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但她 宁愿自残自己的身体来博得陆医生的信任,那应该真的是很怨恨很怨恨了吧?“什么意思?什么叫接不了电话……”谢影尘头脑一热,从高高的楼层朝着门诊部门口望去。门诊部门前的人群已经疏散了,徒留下地面上一摊鲜红的血迹。那血液刺目非常 ,仿佛是从他心爱之人的身上抽出来的一样。“被病患家属刺伤的女医生就是我家小姐,现在她正在六楼做手术抢救……”张小蝶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在她看来,现在的子墨小姐太要强,疏远了贺医生,凡事又不 让她同谢医生说,她不该这个样子的,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高中毕业生,该有个人陪在她身边替她分担才是。 谢影尘忽得醒悟过来,这才明白为何方才经过的护士医生们一直朝着他指指点点。他喜欢的人出了事,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谢影尘赶到手术间门口的时候,贺迟也得到了钟可情受伤的消息。 贺迟原想闯过去,却被唐糖一把拦住:“她为什么受伤你都还没搞清楚,现在跑去手术间做什么?别忘了,你学的是血液科,不是所有的手术你都能插得上手的。” 贺迟一拳砸在床头,置气道:“早知这样,我就应该一直跟踪着她。陆屹楠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我该拦住她的!”唐糖嗤笑出声:“跟踪她又怎样?拦住她?真是好笑!你拦得住她的人,却拦不住她的心。我越来越看不懂季子墨这个丫头了,她从前爱你爱得要死要活,谢舜名出现后便 对谢舜名死心塌地,眼下又为陆屹楠挡刀子……你说,你们三个,她喜欢的究竟是谁?” “说我们拆白党没有感情,我看她才是真正的没有感情,人尽可夫——”大约是因为贺迟的伤,唐糖对钟可情的怨愤不是一点半点,说出来的话更是不堪入耳。“你没有权利随意诋毁她。”贺迟眸光一暗:“在我看来,她是真的失忆了,把对我的那段感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爱上的人是谢舜名,但却发现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谢 舜名,所以她很矛盾。至于陆屹楠,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怪怪的,她似乎是在刻意接近姓陆的——” “费这个功夫揣摩她的心思,还不如认真想想,我们怎样才能重新赢得她的信任。” 贺迟有些困倦的闭起眼眸,哀声叹了口气道:“等她醒来再说吧。”手术间里,陆医生穿戴完毕,做过消毒,喊了麻醉科的教授过来,准备打麻醉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微微挣扎了一下,眯起一双混沌的眼眸,微弱着声音道:“不打麻醉,我 不要打麻醉。” 钟可情始终无法克服自己对手术台的恐惧,她清楚得记得就在这空旷的手术台上,眼前的男人从她的身体里夺走了什么。 “这怎么行?”麻醉科的席教授有些不悦,蹙起眉头道,“在心口上动刀子,哪里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不打麻醉会痛死过去的——” 钟可情眼底含着泪,“比起痛死过去,我更害怕在沉睡中不知不觉地死去。这世上,我还有要爱的人,我舍不得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陆屹楠,仿佛就是对他说的一样。陆屹楠原本以为她只是小孩子心性,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的勇气,甚至为他挡刀。自打可情离开后,他的生命中便充满了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动了 。 他看到那丫头眼底的坚定,轻灵动人的眸光就和当初的可情一模一样。可情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没有用麻醉,不是她不想用,是他不允许。因为他害怕,她就在手中过程中静默地死去,连最后道别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事实上,报应不爽,她确 实悄悄地死去,没让他见到最后一面。 “陆医生,怎么办?”麻醉科的席教授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病人如果拒绝打麻醉,她是没有权利动手的。 陆屹楠眉头一蹙,摆了摆手道:“罢了,不用麻醉。” “可是……” “我下刀会小心的,尽量不让她那么疼。”陆屹楠忽的弯下身子,上前握了握钟可情的手,“小墨,你相信我么?” 钟可情微微一怔,他居然喊她“小墨”,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已经亲近了一步? “相信。”她费力地点头,眼中含着泪花,仿佛每呼吸一下都很痛苦。 “那就好。”陆屹楠朝着她温婉的笑,仿佛回到了高二那年夏天。 那时,她因为顽皮,从秋千上滚落下来,嘴角边上擦伤了一大块。她是疤痕性皮肤,很容易留下印记,于是她哭着闹着说自己破了相。 当时陆屹楠便温柔地将她抱起来,抱到紫藤花下,握着纱布和消毒药水,哄着她问:“可情,你相信我么?” 她真是年幼无知,映着美丽的风景,她被他那一张温柔如水的容颜煞到,鬼使神差地说:“相信。” 陆屹楠确实没让她破相,她的嘴角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但此后的几年,他将她困在地下室里,将她凌虐得伤痕累累,在她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的尸身被炸毁的那一刻,她先是懊恼,而后却觉得轻松无比。 她原本希望谢舜名可以发现她死亡的真相,但回想起她那具肮脏不堪的身体,她突然觉得,毁了真好,就好像连同那段不堪的岁月也一起炸毁,一了百了!随着陆屹楠的刀子越划越深,钟可情的意识也因为疼痛变得越来越清晰。她似乎回到了半年前,她能感觉到刀子划过她的小腹,胎儿从身体里剥离出来时的那种痛苦。她 想起她那素未谋面的孩子,忍了许久的泪水便洪流一般倾泻而下。 她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眸,死死注视着陆屹楠的侧脸,死要将他的面孔刻在心上。陆屹楠啊陆屹楠,我差一点就爱上你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视线是有重量的,陆屹楠被看得脖颈发麻,回眸望向她,担忧问道:“很疼么?” 钟可情却强扯出一抹笑意,“有陆医生在,就不疼。陆医生,这种不用麻醉的手术,你是第一次做么?” 陆屹楠面上微微一怔,不着痕迹地跳过这个话题:“保持体力,别说话。” 钟可情这才沉下心来。 明明是大白天,手术室的灯却亮得叫人心慌意乱。 谢影尘站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一刻也停不下来。 张小蝶见了,去投币机边买了一瓶绿茶,缓缓递过去,小声安慰道:“谢医生不必太挂心,我家小姐不会有事的。”谢影尘听了,眉头不由拧成一团,阴沉着声音道:“季家的佣人都像你这样欺负她么?难怪她在季家生活得不开心……什么叫不会有事,那么深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你 身为她的贴身丫鬟,一点都不关心么?” 张小蝶有苦难言,“谢医生,你误会了。”我是和小姐约好的,小姐承诺过我会活着出来,我相信小姐的话。 “误会?呵……”谢影尘眼眸微微眯起,嘴角挂着几分残忍的笑,“但愿我是误会了。她若是不能活着出来,我一定让季氏一夜之间从A市绝迹!” 张小蝶吓得不敢再说话,默默地缩回了手,抱着一瓶绿茶,静静地在墙角里蹲坐着。走廊里人来人往,有不少心内科的护士医生们过来探望,自然也有不少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钟可情在医院的人气最多算是“半半”,一半喜欢她的,还有一半都是 她的情敌。 贺医生、谢医生、陆医生,她纠缠在三个大众情人之间,还有人为她祈福,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来往的人群一波接一波,但大多都只是在隔着不透明的玻璃门朝里面望一眼,什么都看不清,便不做声的离开了。唯独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一直静静站在楼道口,他脸上戴 着口罩,身上披着厚实的风衣,头上还罩着足可遮面的鸭舌帽。 那个高个子男人看上去似乎很怕冷,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着一双清澈的眼眸露在外面。张小蝶盯着他看得出神,隐约觉得这个男人的身形让她感到好熟悉,那一双鹰兀一般冷冽的眼眸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歪了头,目光紧紧锁在那个男人身上,这才发现 那个男人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手术间的门口。 他也是来看子墨小姐的么? 张小蝶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诧异。 他是谁?既然这么挂心子墨小姐,为什么不能靠近一点,为什么不能走到手术间门口看一看? 他是有什么病么? 虽然眼下是寒冬腊月,但医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完全没必要将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啊。 “我听说,小姐的伤口很深,进去做手术了。主刀的是陆医生,陆医生前不久才闹出过医疗事故,他动刀子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出去说。”原本被劝走的司机去而复返,似乎是担心子墨小姐的伤。张小蝶怕事情败露,连忙拖着司机到门外去说话。 等到张小蝶拖着司机离开,走廊里过往的人渐渐变少的时候,那个戴着口罩的高个子男人这才从楼道里走出来,缓步朝着手术间门口的方向走去。 谢影尘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心里头焦急难耐,听到脚步声,不经意间回头,撞上那人视线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颤,一颗心脏险些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强自镇定,单手握了握拳,另一只手指了指楼梯口道:“你一定有话要对我说,你现在不便露面,去那边吧。” “好。” 戴着口罩的男人压低了头,静默走了回去。 谢影尘则一路跟着,面上十分凝重,像是揣着好多心事。 关上楼道口的大门,男人悄然摘下口罩来,那一张与谢影尘如出一辙的脸便露了出来。谢舜名站在谢影尘对面,兄弟两个就仿佛是镜像一般,完全找不到一点不同之处。 “真的是你。”起初谢影尘并不相信他会恢复得这么快,但看到自己的亲弟弟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又不得不信。 “是我。”相比谢影尘的不安,谢舜名要显得沉静许多。比起从前,“死过一次”的他,身上似乎多了一种气质,泰山一般稳重的气质,这与谢影尘的轻佻截然不同。 “太突然了,你不该在这里出现。”谢影尘扯了扯唇角,“我们两个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你答应过我的!”“我来这里只为问你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舜名垂下手臂,唇角有些惨白,“作为交换,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护她周全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爱难忘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是我失职,但是可情她……” 谢影尘刚要解释,便被谢舜名打断,“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小墨,别跟我提可情。”谢影尘微微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谢舜名并没有发现钟可情附身到季子墨身上的事。想来也对,谢舜名从小就在充满温暖的家庭里长大,又怎么可能相信鬼神的存在……而 他,自打被唐颖放弃之后,每日每夜都在祈祷着死神不要轻易将他带走。他相信鬼神的存在,相信人拥有灵魂,甚至相信奈何桥和轮回之说。“好,这次是我错了,我认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这次的事情我也会查清楚,究竟是谁要害她,我若是拎出那个人,绝对不会让他好受!但,你现在还不是回来的时候。”谢影尘眸光一沉,极其认真地望向谢舜名,“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适合再留在她身边。你就算回来了,在谢云面前你也会穿帮,到时候你非但守护不了她,指 不定谢云会对她做出什么事呢?” 谢舜名的背脊明显一颤,发乌的唇角不觉哆嗦了一下,面色也变得愈加惨白,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不等他开口,谢影尘又道:“别忘了,你可是谢云的宝贝儿子。你因为季子墨受伤,甚至于差点儿没命,谢云非但不会再帮季家半分,指不定会甩一张支票扔到她脸上,让 她从此从你的生活里消失。所以,我的好弟弟,你就安生一点,等你养好了身子,再想着见光吧!”“我一直等着那一天。”谢舜名眉宇清朗,目光淡然地看了自己的亲哥哥一眼,他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而他来这里似乎并不是为了赶走自己的亲哥哥,只不过是一时贪 心,想要悄悄地看她一眼而已。张小蝶将司机劝走之后,这才发现一直站在手术间门口守着的谢少爷不见了踪影。她环顾四周,都没有见着人,以为他去了茶水间,便去找人。张小蝶走过茶水间附近的 时候,隐约听到隔壁楼道里有男人低声争执的声音。“除了留意陆屹楠,你还要多留意贺迟这个人。”谢舜名记得他出车祸之前,易阑珊所查到的那些消息。如果易阑珊查到的消息不假,那么贺迟至今为止所有的身份都是虚 构,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季子墨,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谈一场恋爱这么简单。 楼道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张小蝶隔得很远,也能听到只言片语,虽然那些词语连不成句,但她隐约觉得“谢医生”的背后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楼道大门为了方便医护人员进出,从来都是不关的,而此刻大门却关得紧紧的。张小蝶隐约觉得怪,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大门撑开了一道缝。她又见着了那个穿着风衣将自己裹得很严实的男子,男子将鸭舌帽和口罩都拿了下来,一头 剥削利落的短发背对着她,偶尔转一转身子,可以瞧见他英挺的鼻翼,但张小蝶所处的位置是个死角,以至于她努力地扭动着眼眸也无法看清他的正面。 “你可以走了。” 清透而略显沙哑的男子声音传来,张小蝶这才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她方才到处在找的“谢医生”,就站在那男子对面,面色阴沉,仿佛在与那男子谈判。 张小蝶原本不想过问“谢大少爷”的私生活,但他下一句话便深深将她吸引住。“现在若是不走,等到小墨醒了,你就更舍不得走了——” 张小蝶猛然怔住。 这个背对着她的男人究竟是谁?他居然跟她家小姐也有关系。“谢少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舍不得”是“喜欢”的意思么? 张小蝶越来越好,以至于忘了自己是在偷听,一个不甚轻推了一下大门,发出“嘎吱”的声响。 谢影尘率先反应过来,轻推了谢舜名一把,便拦在了张小蝶身前。 谢舜名猛得扣上鸭舌帽,戴上口罩,顺着楼梯,一路快步走了下去。 “方才……方才,那个人是……” 张小蝶推开门的刹那分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她有些被吓到了,怔怔地站在谢影尘面前,薄唇蠕动了半天,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是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谢影尘冷沉出声。张小蝶被他那一抹孤傲的眼神震慑住,原想追问些什么,一时间话竟卡在了喉咙里。从来没听说过谢医生有兄弟姐妹,怎么会有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张小蝶百思不得其 解,默默不语,只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钟可情一边忍受着痛苦,目光一边死死盯着陆屹楠的侧脸。陆屹楠下手真得很轻,手术刀所到之处可以感受到阵阵清凉。扎在她胸口上的那把刀被拔出的刹那,钟可情分明看到陆屹楠身子一僵,盯着她的伤口,目光中流露出怪异 的色彩。 “怎么了?”钟可情低低出声问道。陆屹楠薄唇紧抿,很快便恢复了自然:“没什么。”这丫头的心脏构造异于常人,不知道能不能归结到心脏畸形那一类。先天性心脏畸形的小孩儿一般都活不过两三个月, 而她却迹般地活了十六年。 钟可情微微诧异,看他的表情分明是应该有什么的。 因为没有伤到要害,整个手术只持续了二十多分钟,陆屹楠便进行了缝合。 “手术已经结束了,没有生命危险,用点止痛药,早些休息吧。” 钟可情吃力地点点头,很快便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张小蝶在钟可情的病房外头反复踱着步子,直到屋子里的灯亮了,她才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子墨小姐,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 钟可情虚弱一笑,“没事,只是小伤。” “小姐,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骗陆医生?他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么?我听说陆医生为人正直,应该不是那种伪君子。”张小蝶喃喃自语。“是不是伪君子,人家可不会摆在脸上。”钟可情低低咳嗽了一声,叹道,“小蝶,知人知面不知心,将来就算你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也要多留一份心思,免得被骗得体无 完肤。” “哦……”张小蝶若有所思地点头。 “对了小姐,我方才在楼道里看到了一个人——”张小蝶有些兴奋地说。 “什么人?”钟可情淡然自若地望着她。 张小蝶有那么一瞬间被钟可情那清冷淡然的眼神触动到,心里头想着她大概不应该这么急躁。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或许真的是她看错了。 “没,没什么,大概是我看花了眼。” 谢影尘“砰”得一声推开病房大门,一双黑曜石般深沉的眼眸之中满是愤怒:“给我一个理由,你对陆屹楠这么上心的理由!” 张小蝶吓得不轻,从没见过谢医生发这么大的火。 钟可情蹙眉咳嗽了两声,只是淡然的转过头,对张小蝶吩咐道:“小蝶,你出去,我和谢医生有话要谈。” “哦。”张小蝶见姓谢的气势汹汹,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谢医生,小姐身上还有伤,你注意一些……” 等到病房大门死死关上,谢影尘的脸变得愈发阴沉,带着危险的气息一步步逼近钟可情,斥责道:“你究竟是旧爱难忘,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往,钟可情小姐?”听他喊她“钟可情小姐”,钟可情突然觉得好可笑。不管她如何努力、如何坦白,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谢舜名就是不愿意相信她是钟可情,而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居然就信 了……听他的语气,好像还知道钟可情与陆屹楠的那段感情。“你就当做我是旧爱难忘吧。”冥冥之中,钟可情觉得眼前的男人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或许是因为他长了一张与谢舜名一模一样的面孔吧,她总觉得像谢舜名那种相 貌和善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如果是旧爱难忘,那这些又是怎么回事?”谢影尘打开手机,将一段视频在钟可情面前打开,画面上正是在温泉度假村时钟可情在院长的包厢外面鬼鬼祟祟的模样,“当天 你故意支开院长,为的不就是让陆屹楠求救无门么?你若真是旧爱难忘,你会舍得这样对他?” “你究竟想要知道些什么?”钟可情试图伸手去夺那手机,却因为牵动到伤口,痛得眉头拧成一团。“你有多少秘密瞒着我,最好全都跟我说清楚。否则,我就拿着这段视频去质问陆屹楠,问问他,当初钟可情是怎么死的!”谢影尘发了狠,指了指门外道,“心外科就在隔 壁,我相信陆屹楠就算不愿意说实话,也会愿意编一个理由来骗我。言多必失,只要他骗了我,我就有查下去的方向……只是,到那时他必定会对你起疑。” “你是打算亲口告诉我,还是打算由陆屹楠来告诉我……我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谢影尘的眼眸之中闪烁着零星的火焰,“三、二、一……” “我自己说!”“我有过一个孩子。”那段过往已经跟她的尸体一起化为灰烬,钟可情以为她可以平静地讲完整个故事,但当提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既然一早就想 好了要用我的心脏做交换,为什么还要杀死我那无辜孩子的……”谢影尘几乎不敢相信,逝去的年华里,老天爷究竟对她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让当年那个清纯若水的女子也学会了耍心机,学会了在暗黑无边的深深宅院里,一步步往上 爬。 谢影尘悄然拥她入怀,钟可情却因为本能地排斥,将他推开,静静蜷缩在病床一角,只道是碰到了伤口。 她身上有伤,谢影尘自然不敢再用强。 季子姗因为被钟可情威胁,受了不小的惊吓,却又不敢将她开车撞人的事情告诉江美琴,只得一个劲儿地打着钟可欣的电话。“大表姐,你不是已经找人删掉了那段视频么?为什么季子墨那个贱人手上还有我开车撞人的视频。眼下谢少没事,故意伤人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倘若那段视频传到谢叔 叔那里,我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季子姗心中焦虑难安。 钟可欣今日也刚刚受了季子墨的气,她听出季子姗的怨愤,试探着问道:“眼下只有一个法子能守住秘密了,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什么法子?” “杀、人、灭、口。”钟可欣的眼眸之中带着宿命的恨,一字一顿地说道。季子墨一惊,抱怨道:“大表姐,你不会又是忽悠我为你卖命吧?每次这种勾当你都不会亲自动手,到时候查起来做错事的永远是我。大表姐,我这次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 猪脑袋! 钟可欣在心底冷笑一声,我想要让你上当,你还跑得掉么? “你不动手也没关系,到时候谢伯伯找上门,可别怪我不救你!”钟可情语气轻佻。 “你……”季子姗当即乱了方寸,叹道:“你说吧,要我怎么做?只要别再拿我当枪使,我都愿意配合你。”“好妹妹,表姐也是为了你好,怎么会拿你当枪使呢。”钟可欣声音顿了顿,道,“陆屹楠已经对我起了警戒,我是没办法靠近季子墨的病房了。你是季子墨的姐姐,偶尔给 她送一碗夺命粥,还是没关系的——”“季子墨对我心存警惕,我送去的粥,她肯定看都不看一眼,会直接倒掉。”季子姗憋屈道,“前阵子做得太过了,已经完全撕破了脸。我就算真的好心去给她送粥,她也一 定会倒掉的……” “就是要她倒掉。”钟可欣唇角邪肆的勾起,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我要她当着陆屹楠的面,倒掉你送去的粥,看她那清纯模样还能装到几时!” 季子姗眼前一亮,隐约听懂了几分,“大表姐的意思是,你料准了她不会喝我送去的粥……” “孺子可教。” “大表姐,你真厉害。”季子姗不忘称赞,虽然打心眼儿里已经将钟可欣那个坏女人诅咒了无数遍。 这天下午,季子姗便让李嫂熬了整整一罐紫米粥。 李嫂还不忘跟一旁的佣人打趣儿,“这子姗小姐今儿个是转性了么?怎么连紫米粥都愿意喝了……以往,她连燕窝参翅都要挑剔好久的。”季子姗在季家一直不得人心,自然知道那些佣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她的。她才不管那些,注定要被倒掉的一锅粥,没必要选什么上乘的食材。这季家的家产迟早是她季子 姗的,在季子墨身上,能省则省。 晚上换班时分,张小蝶在过道里碰到了季子姗。 季子姗端着一锅粥,一脸诚心道:“小蝶,我听说子墨妹妹受了伤,特意让厨房熬了些粥送过来。” 张小蝶自然知道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但她在季家不过是个佣人,不能跟二小姐顶撞,只得恭敬有礼地弯了弯身子道:“我家小姐刚刚睡下了。” “这么说,我来得真不巧了。”季子姗露出一脸失落。 她逗留在钟可情的病房门口迟迟不走,等到陆屹楠临下班前最后一次巡防,出现在陆屹楠面前。 陆屹楠对季子姗的印象不是很深,想了好久才道:“这不是季家二小姐么?来看小墨么?怎么杵在门口不进去呢?” 季子姗露出一脸委屈模样,叹道:“我听说子墨姐姐受了伤、动了手术,特意让佣人熬了点粥送过来,可惜不巧,子墨姐姐刚巧睡下了……” 陆屹楠对季家的家事略有耳闻,他淡然抬了抬眉,笑道:“到了该换药的时间了,她总得起身的,你随我一起进去吧。” 季子姗料不到陆屹楠比想象中还要好说话,不觉心生好感,莞尔一笑道:“谢谢陆医生。” “谢什么?小墨是为了救我才我受伤的,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陆屹楠面露愧色。季子姗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说话可以这么温柔,也难怪心高气傲的大表姐会看上陆医生,甚至不在乎他是已故妹妹的男友。季子姗与陆屹楠的距离靠得极近,十六岁的季 子姗隐隐尝到了情窦初开的滋味儿,就像含着一口化不开的棉花糖,甜到了心底里。 陆屹楠进屋前先敲了敲门。 张小蝶听了声音便对钟可情道:“子墨小姐,一定是那个烦人的子姗小姐又来挑事了。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把她赶走。”钟可情眸光微微一动,不觉摇了摇头。季子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张小蝶若是在医院里与她起冲突,难免会引起外人的围观,首先这对季氏的影响不好,其次若是传到陆 屹楠耳中,他也会觉得她们姐妹之间有隔阂,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单纯无知。一旦引起一个人的疑心,想要再接近他可就不容易了。 “去给她开门吧,这里是医院,楼道里有摄像头,门口有保安的,她还能吃了我不成?”钟可情镇定自若,面上一片淡然。 “可是……”张小蝶有些不服。 “去吧。”钟可情便又朝她摇了摇头,“去吧。记得,就算我们吃亏,也要让她理亏。” 张小蝶微微一怔,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从前的子墨小姐从来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这话听上去,颇有几分大彻大悟的味道。张小蝶原本是一脸厌烦地去开门的,瞧见门外站着的是陆医生,立马换上了一副笑颜,暖声道:“是陆医生啊,我家小姐刚刚睡下,我还以为是隔壁病房的小孩子又来闹了 呢。”陆屹楠朝着她点了点头,托着一包药剂进来,道:“是时候换药了。你家小姐应该很久没有进食了,正巧我刚刚在门外碰到了季家二小姐,她托人熬了粥带过来,多少让你 家小姐先吃一点垫一垫肚子。” 季子姗满眼的媚笑,将那一锅粥递上前去。 张小蝶知道季子姗不安好心,谁知道这粥里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她就算不下毒,随便搞两粒巴豆,子墨小姐喝下去,也够她好受的。 张小蝶手伸到一半,根本不敢去接那罐粥。 倒是钟可情率先出了声,“老早就闻到香味了,还是妹妹最懂我的心思。小蝶,快端过来给我尝尝。” 季子姗听了,便微微一用力,将那罐粥往张小蝶手里一塞。 粥是滚烫的,张小蝶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把好好的一锅粥给砸了。 季子姗见了连忙道:“小心点,阿姨用心熬了好几个小时呢。没加什么作料,味道清淡,正适合子墨姐姐喝。” 张小蝶面露为难,缓步走到钟可情床头,又道:“这也没准备小碗,我去值班阿姨那边借一个——” “不用不用。”季子姗说着,将随手拎着的纸包亮出来,里面的摆件一件件往外拿,“碗、筷、勺子、餐巾纸,我都带来了。” 张小蝶的面色又阴沉了一份。 钟可情努力抬了抬身子,轻笑着道:“妹妹有心了。”“哪里的话……”季子姗逼近了一步,错开陆屹楠的视线,狠辣的眼神对上钟可情的双眼,冷削的唇角犹如炼狱五毒花一般翕动着,“姐姐平日在家里那么照顾我,眼下姐姐 病了,妹妹多留心一些也是应该的。姐姐忘了么?上次妹妹在浴室洗澡摔倒,受了风寒,也是姐姐一手照顾的呢。” 钟可情当然记得浴室里的那件事,看来季子姗是为了寻仇来的。 陆屹楠低哑笑出声来,笑声里隐约透着几分惆怅,大约是看到季家姐妹的亲密友好,与钟家姐妹的决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忍不住自嘲。 “你们姐妹的关系真是要好。小墨,别多说了,趁热喝点粥吧。” 季子姗听了忙道:“是呀姐姐,再不喝粥可就凉了。来,我来帮你乘——” 张小蝶眼见着季子姗将满满一碗紫米粥递到了钟可情面前,心里头急得不得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不停地朝着钟可情眨着眼睛,暗示着她:不要喝、不要喝…… 张小蝶想要试图上前去打翻那粥碗,无奈季子姗的身子总是躲躲闪闪,阻拦着她。 季子姗不是傻子,这粥若是被丫鬟打翻的,就没有该有的震撼力了。 钟可情淡然朝着张小蝶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子墨姐姐,来我喂你。” 季子姗便迫不及待地吹了吹勺子,像是要亲自喂她,以显示姐妹情深。整日被一个实际年龄比自己还要大上几个月的人叫姐姐,听着实在是慎得慌。钟可情心里头想着: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和你翻脸么?当陆屹楠的面,你还能在我的粥 下毒不成。再说,这紫米粥一端上来,陆屹楠就已经知道你对我不是真的上心了,我偏要给全你面子,喝给你看。 “恩。”钟可情轻轻应承了一声。 张小蝶见状,连忙去扶她,将她身后的枕头稍稍垫高了一节。主仆二人的心灵默契如斯,倒显得身为“妹妹”的季子姗照顾不周了。 季子姗可不在乎那么多,她只求着钟可情快些当着陆屹楠的面打翻了这碗粥,撕破她那清纯到骨子里的假面具。 “来。”季子姗的身子又往前倾了一分,那角度是极其别扭的。陆屹楠也不是傻子,已经隐约看出了那粥里的明堂,也察觉了季子姗眼神里的那股子邪气。他微微侧过脸去,注意打量着钟可情。钟可情面容安宁,一如初见她时的模样 ,既看不出她的紧张,亦看不出她的焦虑,甚至于嘴角还挂着几分笑意。陆屹楠心思略有一些凝重。这样一个女人,若不是在演戏,则说明她单纯如同一块晶透的薄冰;若是在演戏,则说明她心机深沉到叫人难以揣测的地步。若是后者,那这 个女人接近他的目的就十分可疑了。 陆屹楠原本是要阻止季子姗的,毕竟季子墨是为他受得伤,但一想到季子墨的可疑,他便放任不管,打算借此探一探对方的底。 “谢谢。”钟可情低头抿了一口。 张小蝶大吃一惊,料不到她家小姐居然不管不顾地喝了季子姗送来的粥。 季子姗也吓了一跳,原想让这个贱人当着陆屹楠的面当场发飙的,不料她却没有上当。唯有陆屹楠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似乎打心眼儿里不喜欢那个丫头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第一眼见到那个丫头,他就觉得有一种前世相识的感觉。 从她还没有闯进他的生活开始,他便已经料定,他们一定会成为朋友。 钟可情咽下那口粥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皱。 张小蝶连忙问:“怎么了小姐,是不是太烫了?要不待会儿再吃?” 季子姗才喂下钟可情吃了一口,心中还有底气,便道:“不烫的。怎么样?子墨姐姐,好吃么?” 钟可情侧脸露出几分苦涩,嘴角却强扯着笑意道:“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 季子姗的嘴角露出狠意,喂食的速度越来越快。 钟可情像是一早就窥破了她的意图,淡然自若地抿唇喝着粥,一口不落地全都吞咽下肚。 眼见着这紫米粥已经下去了一小碗,钟可情却还没有半点发怒的征兆,季子姗再也不能忍,手微微一抖,试图将那剩下的一碗粥撒到钟可情身上去。 “子姗妹妹,小心点。”钟可情眼疾手快,右手稳稳握住了粥碗,而后将它端放到一侧的茶几上,舔了舔唇道,“妹妹,我喝饱了,剩下的我让阿姨热一热,晚上再喝吧。” “再多喝一点嘛!”季子姗有些泄气,却仍旧不肯放弃。一侧的陆屹楠看得有些厌倦了,受不了偏房欺负正房的这种戏码,轻咳出声道:“你姐姐不想喝就算了。她刚刚动完手术,胃口不好,也不适合吃太多东西。时间不早了, 也该换药了。” “好。”见陆屹楠开口,季子姗只得僵笑着应承下来,双手埋在钟可情的床铺边缘,搅着被子下面的床单,恨不得将那床单撕成碎片,以发泄她心中的不满。 钟可情原想回敬她一个自信的笑,只是肚子里翻江倒海,实在不是滋味儿,那锅粥虽然没有下毒,但也并不是一锅单单纯纯的紫米粥。 陆屹楠走上前,掀开钟可情的外衣,刚要替她换药。钟可情便猛然坐了起来,脑袋一歪,对着病床一侧竟吐出一口黑血来—— “小姐!你怎么了?”张小蝶吃了一惊,连忙去掐季子姗的脖子,“你究竟喂我家小姐吃了什么?你在家里欺负她还不够么?”季子姗哪里料到这样的变故,那紫米粥是李嫂让家里佣人熬的,她起先是想过下点什么进去,但经过先前几次的教训,她不想再被钟可欣利用了去。一路上,那罐粥一直 包得严严实实,甚至都没打开过。说她下毒,实在冤枉—— “没有,我没有。不可能……”钟可情这粥可是当着陆屹楠的面,亲口喝下去的。季子姗当场被抓包,有口也说不清。 “你这个坏女人!为什么三番四次要想着害我家小姐呢?”张小蝶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想要对季子姗动粗。 钟可情忙投过去一个眼神:“不要……小蝶,让子姗走。” 季子姗一边气得唇角哆嗦,一边又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刚进门那股斗气儿,全被钟可情的一口“毒血”给浇灭了。 钟可情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好差,胸口一直翻腾着,似乎还要吐。 陆屹楠见状,眉头一蹙,连忙将她扶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吐出来,快吐出来。刚刚喝下去的粥,都吐出来。” 季子姗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听陆屹楠这话的意思,看来他也相信是那粥里有毒了。 “不许吐!”季子姗气得直跺脚,“我说了没毒!” 她恶狠狠瞪了钟可情一眼,庄严就死一般走到钟可情的床头,抱起剩下的半锅粥,仰头便要全部灌下去。 钟可情大吃一惊,“别——” 她想要阻止,可是已然来不及。季子姗才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面色便瞬间变得铁青,一口气将喝下去的粥尽数喷在了地上。那紫米粥又咸又辣,至少加了半袋食盐、一整罐辣椒粉,季子姗立马呛得咳嗽 不止。 “还说没毒?”张小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当然也不忘帮钟可情讨个说法,“你一口都喝不下去的东西,居然喂着我家小姐整整吃下去半碗,你安得什么心?” “不,不是的……”季子姗看看手里的粥,再看一看瞪着自己的陆屹楠,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钟可情身体虚弱,这种辛辣的东西又吃得太多,心里翻腾得厉害,一连吐了好几口黑血,侧脸上虚汗淋淋,整个人看上去羸弱到了极致,就像是清透的陶瓷娃娃,轻轻一 碰就会碎掉一样。 陆屹楠看着满地的黑血,又望了望病情急转直下的钟可情,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虑感。他当即起身,夺过季子姗手中的粥。 季子姗怔怔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陆屹楠将那罐粥方才嘴边,尝了小小一口,而后立即吐掉。他皱着眉,对季子姗道:“这粥里放了太多的食盐,就算是常人吃下去,身体也会不舒服。你姐姐近日动了大手术,又有些低烧,让她吃这种东西,简直是将她往死路上逼 !” “陆医生,不是我放的,我不知道!”季子姗听了,乱了分寸,双腿颤抖着都快站不稳了。张小蝶听了愈加气愤,便忽的朝着陆屹楠跪下去:“陆医生,今天你可得为我家小姐做主!在家的时候,子姗小姐三番四次欺负子墨小姐,我家小姐是脾气好,总是忍过去 。现在她居然动起了歪心思,想要害死我家小姐。请陆医生叫警察过来,这件事我们总得讨个说法!” “别……小蝶,别这样。”钟可情惨白着一张脸阻止,她转过头,面向陆屹楠道,“陆医生,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只是姐妹之间的小矛盾,还没必要闹到警局去——” “小姐!你不能总是这么忍气吞声!”张小蝶气愤地瞪了季子姗一眼,“你就是脾气太好,才会纵容一个外人爬到你头上去的!”“季子墨!我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喊警察就喊警察,谁怕谁?我倒要看看,这警察碰上了季家的两姐妹,究竟会偏向谁?”季子姗是那种受不得委屈的人,更何况这件事 情确实与她无关,闹到警察那里她也不怕。 喊警察? 呵……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一声,这粥说到底是你带来的,而受害者是我,就算喊警察查出了问题,还能赖到我头上不成?“我本不想将这件事闹大,所以就算那粥很难喝,也强逼着自己喝下了。妹妹,你现在闹着要喊警察,这又是何苦呢?”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能是你熬粥的时候没能分清楚作料,姐姐相信你的清白。这样一件小事,闹到警察那里,对我们季家的影响不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就是要你憋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差点儿闹出人命的一件事,就这么被钟可情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陆屹楠隐约觉得有些惭愧,这丫头是真的不擅长勾心斗角,而他却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险些害惨了 她。 “我不要!”季子姗却依旧态度明确。 陆屹楠的脸色沉下来,再不见最初的温柔友善,冷着声音,指着门口道:“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季子姗宁愿被季子墨那个臭丫头骂上千百句,也受不了陆屹楠的一句逐客令。陆屹楠的话听在她耳中仿佛就是:你给我滚——只不过陆屹楠素养好,没有说得这么直白罢 了。 季子姗固执地赖在原地,不肯离开,口中嚷嚷着:“是季子墨陷害我,我要等警察来,还我清白。”陆屹楠的面色愈发不好了,额角抽了抽,厉声斥道:“要报警的话,自己下楼左拐,直走500米,旁边就是派出所!报案,还是投案自首,你请自便!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我有权请你出去!” 季子姗心头一惊,见陆屹楠真的动了怒,吓得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张小蝶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心疼地走到钟可情身边,替她掖了掖被角,皱眉问道:“小姐,你还好么?” “她不太好。”陆屹楠面色沉重,“你先陪着她,我出去开一点药,要清一清她体内的‘脏东西’。” 张小蝶点了点头。 等到陆屹楠出了病房,张小蝶才晃了晃沉睡之中的钟可情:“小姐、小姐……” 钟可情半眯着眼,面容疲倦,只是淡淡应承了一声。 张小蝶眉头当即拧成了一团,焦急道:“小姐难道不是装的么?小姐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么?”钟可情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瞥了张小蝶一眼,虚弱地翕动了几下唇瓣,反问道:“装的?你以为现在是在拍电影么?轻轻松松就能吐出一口毒血?我是吃出了那粥 里的猫腻,故意喝下去,然后当着陆医生的面发作,让季子姗有理也说不清!” “天……” 张小蝶不知道这小姐是什么时候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为了恶整一下季子姗,居然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 “小姐,为了对付季子姗,你这么做不值得——”钟可情微微抿唇,没有再说话。值得不值得,不是看季子姗的下场如何,而是看陆屹楠是否相信她,只要陆屹楠信了,就算再插她两刀又何妨?上辈子,他不知道在她心 上“插了多少刀”,再加上现在这两刀,她定然千倍百倍还回去,将他那颗黑心肠插成筛子才好!“这么说来,季子姗是真的在这粥里加了东西想要害小姐啊!”张小蝶盯着地上的残渣看了好久,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我还以为真如小姐说的那样,她不敢光明正大 的害人呢——”钟可情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粥:“这食盐和辣椒粉说不定还真不是她加的。以她那副恶毒的心肠,要加也该加砒霜、鸩毒之类的,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呢!这种手法,倒 像是厨房阿姨的恶作剧呢!” 晚上八点多钟,伺候着季家一家老小吃完晚饭,季家老宅里头,几个佣人聚在一起聊天。 “李嫂,家里食盐和辣椒粉用完了,方才晚饭的时候,季总嫌菜品的味道淡了,明日我们再去买些作料吧!”做饭的王姓佣人说。 “这三天前才添置的食材,食盐才用了多久,等下都不好报账了!”李嫂瞪了她一眼,“让你们别玩,你们偏要恶整那个丫头,现在倒好,得我们自己掏腰包补上!” 一旁两个新来的帮佣则咯咯笑个不停。 “也不知子姗小姐有没有吃那紫米粥,现在该恨上我们了吧?”胆小的佣人嘀咕道。 “恨就恨呗,谁让她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扬的,整得就是她!”另一个胆子大些的很明显受过季子姗的气,扔下手中的抹布,一脸的怨愤。“以她的个性,那锅粥多半已经被她砸了,到时候我们就死不承认,她能拿我们怎样?眼下太太回来了,姓江的被赶走了,季家又不是她们母女当家做主,就算真闹到太太 那里,太太还不得保着我们?”几个人当中,李嫂在季家呆的时间最长,对季家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了如指掌,她说得话,佣人们都很信服。 “李嫂说得是,再不济还有老太太保着我们呢!老太太可不会由着那个野孩子乱来——” 钟家。 钟妈妈身子不舒服,窝在沙发一角小憩。钟可欣则握着一杯咖啡,微微抿了一口,而后又吐掉。近来,她的心口愈来愈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并没有发现心脏病复发的迹象,但这些症状又与原先的病症差不多。虽 然陆屹楠没有多说什么,但她身子越来越不爽快,自己的饮食便更加注意了。 心脏病患者是不适合喝这么浓的咖啡的,但钟可欣偏偏喜好这一口,味道越浓她越爱,所以,她只能品了品味道,便将快要下肚的咖啡吐掉。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不知为何事出门的殷氏回来了。 “怎样?那丫头上当了吗?”钟可欣本是一脸自信的,但看到殷氏那张略显疲倦的面孔,便皱起眉头,“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怎的?难不成这都能被她识破?” 殷氏唇角颤了颤:“大小姐,表小姐喝了粥,还吐了血。陆医生大发雷霆,不许闲杂人等轻易靠近她的病房。从明天开始起,她的一日三餐,陆医生都会亲自送过去。” 陆屹楠居然会亲自准备饭菜?开什么玩笑?他自己都记不住按时吃饭的! 钟可欣气得唇色发白:“季子姗真是个疯子!都到这份儿上了,她居然还敢下毒!” “我去查看过了,倒也不像是下毒。看季子姗的表情,她也明显受了委屈……”殷氏见钟妈妈在睡觉,便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的意思……难道是季子墨那丫头动了手脚!”钟可欣因为生气,忽的拔高了声音。 钟妈妈睡眠向来很浅,因为外界的动静,不知不觉间转了个身。 殷氏递了个眼神过去,忙道:“大小姐,扶太太回房休息吧。在沙发上过夜怎么行?”钟可欣的脸上明显表现出几分不耐烦,“她一直都是在沙发上睡的。先前我也劝过,可她偏说老宅子里也有这个沙发,以前可情喜欢在沙发上睡觉,她若是躺在沙发上,能 闻道可情的味道……我说她是着魔了,她还骂我。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可情,这事儿我懒得管!”见钟可欣不耐烦,殷氏又劝道:“大小姐就算是不想管也得管。老爷和太太恩爱,太太又系出名门,钟家全靠季家发家,这钟家的家产全都握在太太手中,太太若是一个不 开心,给你全都捐到慈善机构去……” 钟可欣眉头微微一挑,眸光一动,像是彻悟了一般,道:“奶娘,多亏你点醒我,否则我又要做错事了。” 说罢,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上,小心翼翼地摇了摇钟妈妈的胳膊,“妈,妈……醒一醒,我们回房睡觉。” 钟妈妈低低应承了一声,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钟可欣十多秒,而后忽的唏嘘出声:“可情,是可情回来了。”“可情,可情!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钟可情这么一个女儿啊!她都死了那么久了,骨头都化成灰了,你怎么还能把活生生的我认成她呢!妈,你究竟有没有心,你这么偏 爱可情,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为了钟家的家产,钟可情原想忍受的,但终究没有忍得住,直接当着钟妈妈的面大发雷霆。 钟妈妈这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见钟可欣气急攻心、眉头紧皱,慌忙起身问道:“是可欣了。是妈妈错了,可欣,你别生气。你的病,不能生气的……” “妈,你就不能别在这个家里再提可情么?”钟可欣气得唇色泛紫,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钟妈妈见了心里着急,忙道:“好,不提不提,妈以后都不提了。可欣,你千万别生气你,妈都听你了。” “真的么?”钟可欣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真的。”钟妈妈重重地点头。 “那妈可要记住了,现在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要对我好、珍爱我,让我一辈子无忧无虑、不愁吃穿。”钟可欣诱导道,“您最珍贵的东西应该留给您唯一的女儿,我。” “傻孩子,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呀。”钟妈妈面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钟妈妈的这句话取悦了钟可欣,尽管她没有主动提到遗产的事情,但钟可欣心里到底是开心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胜利,赢过一个死人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妈最近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再过几日父亲出差回来了,我们全家人一起出去旅游好不好?”钟可欣抚了抚钟妈妈的脸,心里头在盘算着些什么。 钟妈妈缓缓点头:“好,是该出去走走了。” 钟可欣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来。如果全家一起出游的话,那这宅子也就空了,便有足够的时间去看了看家里的保险箱了。 “阿姨,送我妈回房休息。”钟可欣吩咐道。 上了楼,回了屋,殷氏才悄悄进了钟可欣的房间。 “怎么样,睡下了么?”钟可欣抿了口茶,问道。 “睡了。”殷氏低下头去。 “方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她没睡着呢!”钟可欣摇了摇头,“直到她把我认成可情,我才确定她是睡糊涂了!” 殷氏赔笑了两声,阴霾之下,她脸上的褶子更重了,不知是因为整容后遗症,还是真的老了。 “再过几天我爸爸就要出差回来了,你去安排一下,找一找开锁的名匠。没人在家的时候,一定要打开我母亲房里的保险箱。”钟可欣的目光中透着浓郁的欲望。 “是。”殷氏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小姐是要看遗嘱么?”钟可欣冷笑出声,“不错,是看遗嘱,不过不是第一次了。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趁着全家人出去春游,偷了母亲的备用钥匙打开过保险箱,当时遗嘱上写的是母亲手上拥 有的14%的季氏股份,4%留给我,10%留给钟可情。眼下可情已经死了,我倒是很想看看……她现在是怎么安排的。”“太太也真是偏心。大小姐和可情小姐分明是一母同胞,这股份不管怎么分都该是对半,怎么能……”殷氏摇了摇头,为钟可欣鸣不平,“大小姐放心,我一定找到城里最厉 害的开锁匠。这遗嘱上的内容,你要是满意,我就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你若是不满意,我就找人学着她的字体改好了再放回去——” “我就是这个意思。”钟可欣扯了扯唇角,“我的财产和我的人生是紧密相扣的,我要把握在自己手中,就算是我妈妈,我也信不过。” 到了半夜,一直躺在床上的钟妈妈,辗转难眠。 每每她刚要入睡,她就会想起方才她在沙发上假寐时,钟可欣和殷氏的对话。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大女儿有病在身、柔柔弱弱,实在想不到她还有着这样的野心。钟妈妈在屋子里反复地踱着步子,想想这房间里的保险箱,总觉得它也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不那么安全了。原本,可情不在了,她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可欣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听了可欣说那样的话,总让她不那么安心。 她也不知道她那乖巧懂事的大女儿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听她方才和殷氏的对话,她们现在似乎还算计着季家姐妹。钟家和季家本就是一体同根的,怎么能内斗呢? 钟妈妈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握起手机,便播了钟爸爸的电话。 钟爸爸有个习惯,每晚十点前一定会关机,所以钟妈妈现在是打不进去的。 此刻是凌晨两点,A市的夜空寂静如水,而连日来的风尘并没能遮住那一轮圆月,明月当空,像是预示着离别之人即将团圆似的。 谢影尘还在律师事务所加班,静谧的办公室里只坐着他一个人。其实恰逢年关,事务所并没有往常那么忙,大家都是按时按点下班,所里几乎没什么事情要做。谢影尘只是不想回冰冷的云城建设,又不能这个点去医院找那丫头,他无 处可去,只能回到这唯一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 恰在此时,一串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因为不是他惯用这个铃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知道是有人找谢舜名了。 “你好。”手机上备注的昵称很怪,谢影尘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友好地问了一声。 “咦……”对方先是惊讶的“咦”了一声,随即便道,“都十年了,你居然连电话号码都没换。” 谢影尘慢慢消化了一下她这句话,心想着,那你和谢舜名应该有十年没联系了吧,记不得你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吧? “你好,请问你是?”谢影尘试探着问道。 “阿名,是我,钟阿姨。”钟妈妈像是在黑暗的洪流之中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拽着不放,“十年没见,明天你有空出来见见阿姨么?” 是可情的妈妈? 谢影尘吓了一跳。这三更半夜的…… “我知道现在很晚了,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又没有人可以倾诉,才给你打的电话。”钟妈妈声音哽咽,“孩子,你就看在可情的份儿上,明天下午出来见一见我吧。” “这……”谢影尘略微迟疑了一下。 “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这关系着季家和钟家的安危。”“你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我,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可情都不在了……”钟妈妈嗓音喑哑,隐约带着哭腔,“你就当是为了可情,帮帮我吧。我知道的,你一直还喜欢着可 情。你跪在可情墓前,看向她的眼神……和旁人是不一样的。阿姨求你了——” “好,我答应你。”谢影尘对钟家的事并没有兴趣,但谢舜名在手机上对钟妈妈的备注昵称颇有意思,令他忍不住去探一探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自己那个亲爱的弟弟甩苍蝇似的 逃离这片国土。 “谢谢你,阿名。”钟妈妈感激地挂了电话。谢影尘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天空黑沉沉的一片,窗户内侧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蒸气,以至于他都看不清外头的月亮了。谢影尘耸了耸肩,也罢,本来就不是属于他一个人 的月亮。 第二天下午,谢影尘和钟妈妈约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见面。 钟妈妈来得很早,一直局促难安的坐着,等到穿着白大褂的谢影尘缓缓朝着这边靠近,她忽的站起来迎了上去。 谢影尘面上原本是挂着恭敬的笑意的,但一想到谢舜名对钟妈妈的称呼,便立马敛起笑容,僵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走到她对面坐下。 “阿名。”尽管谢影尘没有礼貌,钟妈妈却依旧叫得亲昵。谢影尘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他的内心深处是有那么一丝嫉妒的,嫉妒谢舜名有父母的宠爱,嫉妒就连可情的妈妈对他都这样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靠这种嫉妒激励着自 己,让自己越来越优秀,至少不比谢舜名逊色。 “十年不见,你变了。”钟妈妈说。 “哦?”谢影尘轻佻地扬起眉头,“哪里变了?我自己怎么没觉得呢?” “变得成熟了,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连笑容都变少了。”钟妈妈蹙眉道。 这话谢影尘不爱听,摇了摇头道:“我没变,我倒是觉得阿姨变了。” “我……我变了?”钟妈妈微微一怔。 “是的,变老了。”谢影尘说话毫不留情,似乎是在记恨,记恨她没有照顾好可情。钟妈妈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点了点头道:“十年啊,你都长大了,我自然变老了。就是因为我老了,快不行了,所以有样东西一定要交给你,请你帮我保管— —” 钟妈妈说着,从身侧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封来,而后缓缓推到谢影尘跟前。谢影尘的目光在上面轻描淡写一晃而过,看上去满不在乎,心里头却好到了极致。这牛皮封里究竟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钟妈妈不交给自己的女儿保管,偏要交给他这 么个不相干的人…… “其实我没有兴趣。”谢影尘故作云淡风轻地推回去,“我应你的约出来,只是想看看你近来过得好不好。看到你过得似乎不那么安心,我也就安心了。” 一想到可情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的时候,她的母亲和她的父亲正在国外悠闲度假,谢影尘的语言便越发的恶毒起来,几乎是句句带刺儿。钟妈妈以为他还在意十年前的事,忽的面色沉下来道:“阿名,你别这样。十年前,我也是被逼的,那些照片……都是你父亲在我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拍的,我也是受害者。 我知道,这些年你对我冷眼相向,一定是因为看到那些照片了。” 照片?神志不清?谢影尘的心底泛起不小的波澜。他谢影尘骨子里可是带着邪气的,这两个关键词一下子就让他联想到了不健康的东西,再联系他父亲谢云的人品,钟妈妈尚未说穿,他的 嘴角便泛起一丝笑意,难怪谢舜名给她的备注会是“小三”。“这么说来,您是被强迫的?”谢影尘挑眉问她。正常女人遇到的这种事情不都该是伤心欲绝的么?如今旧事重提,她至少给洒几滴眼泪吧。可是,钟妈妈并没有哭,她的 眼睛里只有无奈,这让谢影尘又起了疑惑。 钟妈妈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自愿的,但我不知道他会拍那些照片。” “自愿?”谢影尘轻笑出来,“这么说来,你喜欢我的父亲?钟伯伯若是知道了,可要伤心了。” “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钟妈妈试图解释,这才察觉十年前的事真是肮脏入骨,难以启齿。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么?”谢影尘掂了掂桌上的牛皮封,“总得告诉我真相,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吧?” 钟妈妈沉默不语。 谢影尘见状又道:“我对一个与我父亲偷情的女人,是半分钟都不愿意多见的。你若是不愿意解释,我现在就走。正巧,待会儿我还有手术要做。” 谢影尘从来没觉得“做手术”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此刻他却发现“做手术”这三个字确实好用,分分钟就能将对方逼出原形来。“别,我说,我全告诉你。”钟妈妈忽的起身,拽紧了他的手臂,“十年前的事,不止你、我、你父亲三个人知道,A市还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也知道,正是他将我推向你父 亲的,那个人就是……” 似乎是因为隔壁桌投来了异样的目光,钟妈妈的声音忽的压低了下去。 谢影尘离她近在咫尺,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名字落地的刹那,让他不觉为之一振,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妈妈。“我是被利用的,我不过是这个商业圈子里,被牺牲掉的一个女人而已。阿名,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如果不那么做,不论是在钟家还是在娘家,都很难有立足之地。”钟 妈妈的声音里透露着哀怨。 谢影尘像是听明白了什么,剥削的唇角轻轻翕动,问道:“钟伯伯也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对。”明明不愿意承认,但钟妈妈终究还是咬牙全都认了。 “呵……呵呵……”谢影尘轻袅笑出声来,“我父亲可真是了不起,竟值得你们这样巴结。” “他是地产界的权威。”钟妈妈低着头说道。谢云花心风流,人品也不如人前做得那般模样,但他纵有千万个缺点,他确实是在道儿上混过的。当时的地产界,仅靠金钱砸进去是根本不能霸领一方的,更需要的是“兄 弟们”的拥护。因为他是地产界的权威,想要巴结他的人别提有多少。巧得是他一眼就相中了邻家的有夫之妇,钟家依附于季家而生,季家那时候又缺钱,正请求着谢氏注资,钟妈妈便 成为了那场交易的牺牲品。钟妈妈简短的几个字,将谢影尘点了个透彻。聪颖如谢舜名,与自己的父亲日夜相处,他一定是在看到照片的刹那就全都明白了,因为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才从可情身 边逃离,将自己从谢家剥离出去,不想再介入到谢家和钟家的恩怨之中。“现在,你明白我的苦衷了么——”钟妈妈的泪水含在眼眶里,像是回忆起了那段往事。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钟爸爸以带她看病为由,长居在国外。事实上,那一年 里,在国外带着的只有钟爸爸一个人而已,而她则偷偷地住进了谢云的房。若不是谢舜名无故闯入,这个秘密便可以埋藏一辈子。 之后的很多年,钟爸爸都不愿意提谢云这个人,甚至于连他的儿子也不太待见。钟家和谢家的关系,就是在那个时候日渐疏远的。 谢影尘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桌子上的牛皮纸封,“说吧,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要不侵害我个人和我家族的利益,我都愿意帮助你。” “遗嘱,是我的遗嘱。” “遗嘱?”谢影尘诧异地瞪了她一眼,“您还不到五十岁吧?就这么着急写这种玩意儿?”这回轮到钟妈妈诧异了,“在我们这种家庭,打结婚的那天开始,不就应该已经想好遗嘱该怎么写了么?阿名,你大概是离开得太久了,性子变得太多,阿姨都有些看不透 你了。” “呵。”谢影尘低低一笑,没有正面回应她。他掂量了一下牛皮纸封,道:“遗嘱这种东西,为什么不交给你女儿保管?” “可欣……她……”钟妈妈面露愁色,犹豫再三,还是对谢影尘道,“阿名,我觉得可欣怪怪的。她好像很嫉恨可情似的,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不在家的时候,我从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东西,我怀疑可情的死……”钟妈妈本想将心中的疑问全说出来,但又怕错怪了女儿,于是摇了摇头道,“总之,可欣的情绪 不稳定。这遗嘱的内容若是让她看见了,恐怕不好。” “你刚刚说可情的死……”谢影尘眸中精光一闪,“难道可情不是病逝的么?” 钟妈妈慌忙摇头,“是我口误。” 谢影尘拆开信封,花三分钟时间看完遗嘱,而后震惊地望着她:“你确定要这么安排?我若是你亲身女儿,就算不被气死,也要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了。” 谢影尘原本只是打算探寻谢舜名离开十年的秘密,孰料钟妈妈硬要将这烫手山芋塞给他。他危言耸听,对方却不以为动。 中途,钟妈妈借故去洗手间溜了。 谢影尘握着那份遗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得喊了律师事务所的助理过来,暂且替钟妈妈保存了。 回到医院,刚想去病房看一看钟可情,便在门诊大楼门口被人拽住,拉进了医院旁边的深巷了。 谢影尘抬起头,这才发现来人是谢舜名。 不同于上一次,他既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戴鸭舌帽,穿得更加不是严严实实的风衣,而是他一贯喜欢的白大褂,手上还提着手术箱,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似的。 谢影尘瞪了他两眼,许久眉头才微微皱起,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问道:“你……这是打算回来了?” 谢舜名薄唇紧抿,一双桃花眼依旧深邃好看,却比从前多了几分忧虑。他单手撑着墙,有些沮丧地问道:“如果我说是,哥哥会同意么?哥哥……你愿意离开么?” 当然不愿意。 十年前,他第一次冒充谢舜名,突然闯入那丫头的生命。那时候,他就不想离开。十年前,他已经放弃了一次机会,为什么十年后还要再放弃呢? “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留下来的人就不能是我?”谢影尘反问。从前,他对谢舜名不过是羡慕和嫉妒,可此刻他却万分地想要取而代之。 “因为在她眼里,我们是不一样的。”谢舜名目光渺远,神思沉静。 “她并没有发现我?”谢影尘狠狠踹了一下脚下的石头,眼中露出阴桀的狠。 “她迟早会发现。”谢舜名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如果她一直都不发现呢?说不定她可以一直都不发现呢……”此刻,身为哥哥的谢影尘倒更像一个孩子,在亲身弟弟面前肆无忌惮地撒野。因为还没有被拆穿,所以他舍不 得离开。他不希望,一直到最后那丫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扮演一时容易,扮演一辈子,你会很痛苦。”谢舜名的话有些残忍,他拎着手提包的左手握得更紧。谢影尘死死盯着他的手,好一会儿工夫,突然轻笑出声:“说什么怕我痛苦,其实你是在担心,那丫头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我。再多给我一点点时间,你在她心里或许就没 有立足之地了——” 谢舜名心里咯噔一跳。 被说中了。 他的心事,完全被谢影尘猜透了。 或许,双胞胎之间就是有着这样强烈的心灵感应。以至于他在机场出车祸的时候,第一个赶来的不是120,反倒是他十年未见的哥哥。 “哥。” “别喊我哥。”谢影尘忽的抬起头来,锐利的眸光摄入对方眼底,“作为你的哥哥,我从来就没有享受过公平的待遇。”谢舜名当然知道谢影尘在为什么事情介怀,但出生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在他们兄弟两个的掌控之外。明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着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就是不能将这件事情公开 。因为一旦公开,唐颖会受伤。 他倒不是担心多一个人同他争财产,谢氏的钱,他从来就没稀罕过。他喜欢当医生,所以也从来都没想过要继承谢氏。 “就一次,让我回去见她一面。”谢舜名最终还是妥协了,“我想亲眼确认她平安无事。” “好。”谢影尘一口应承下来。 谢舜名微微一怔,随即眉梢淡淡挑起,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看向谢影尘:“哥难道不担心,我见过她之后将一切推回原位,不让你们再见面?”谢影尘跟着冷笑,“我手上还握着一个连你都不知道的秘密,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如果真是你那样,我就将一切都公开,你最深爱的人是钟可情,小墨知道之后一定会介怀 ,但是我不一样,我只爱过她一个人……她的最佳选择,是我。”“而且,真相一旦公布,季家和谢家一定水火不容,你身为谢云最器重的儿子,他是不会允许你娶小墨的。但是我不同,我不过是个弃子,谁也没有权利来决定我的婚姻和 我的人生。”谢影尘嘴角微勾,目光坚定,“我谢影尘这辈子只会娶季子墨为妻。” 谢舜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拎着手提箱,朝着医院那边走去。谢影尘的声音喊得那么大,但看到对方那样坚定的身影之后,一瞬间又泄了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组心外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舜名并不是平白无故地回来看那丫头,他记得上次她从二楼坠下的时候,心跳骤停,为了救活她,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替她紧急开胸做心脏按摩。那个时候,他就察觉 出,那丫头的心脏其实是异于常人的,准确一点说是心脏畸形。 听说这次她替姓陆的挡了一刀,而那一刀正巧插在她的心口上。他有些担心,那一刀看上去没有伤到要害,说不定于她而言,已经造成了隐形的伤害。陆屹楠的医术,他信不过。虽然姓陆的在流光医院里名声赫赫,可是可情生病的时候,他却没能救回可情。谢舜名一直怀疑可情的死,可他一直拿不到证据,最后他也只 能将一切归咎于陆屹楠的医术平庸了。他已经失去了可情,小墨不能再有事。假借别人之手他不放心,他一定要亲眼看过,确保没有问题,才能安心。 走到病房门口,便见张小蝶抱着一堆中药,坐在过道里的长椅上守着。 谢舜名眉头一皱,走了过去。 张小蝶见了他,连忙站起来,紧张到:“谢……谢医生,你来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叠中药往背后藏。 “拿来。”谢舜名冷冷吐出两个字。 张小蝶这才将那包中药递了个过去,解释道:“我,我最近嗓子不舒服,所以找了个中医瞧了瞧,开了点中药。” 谢舜名盯着那药包上的字眼看了又看,扯着嘴角道:“可这并不是止咳的药。” 张小蝶无奈地耷拉下脑袋来:“算了!我就说了吧!”“原本小姐让我瞒着你的,可季子姗实在欺人太甚,逼着我家小姐喝乱七八糟的粥,伤了我家小姐的身子,这些中药是陆医生托人开的,说是帮我家小姐调理身子。”张小 蝶有些心疼地拧紧眉头,“回头我还得让李嫂熬些燕窝来补补,我家小姐吐了两大口‘毒血’呢!” 谢舜名越听越觉得心惊,直接推门而入。 彼时,钟可情正靠在枕头上看报纸,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衣襟半敞着,胸前春光尽现。 张小蝶原想跟进去的,但思索着他们两个很久没有“恩爱”了,便乖乖躲在门外,不敢进去打扰。 谢舜名见她那副姿态,净如明镜的一颗心瞬间被吹皱,泛起阵阵涟漪,瞪着她胸前裸露的雪白肌肤,他更是心烦不已。 上前一步,来不及放下手里的药,谢舜名便急急替她掖好了被子,没由来的置气道:“是不是在所有男人面前,你都是这么风情万种的——” 念了千遍百遍,想不到再次见面的时候竟然是这般情景。谢舜名心里想着的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对着我大哥了。当着我大哥的面,你有没有衣衫褪尽过? “啊?”钟可情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回眸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他以为他这样大的反应,她至少应该敷衍他一下,谁知她的面容竟是如此的平和。 谢舜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是这么地弱,眼下他倒真的有些担心了,如果谢影尘和自己同时出现在这丫头面前,她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你来了。”钟可情以为对面的人是谢影尘,故而故意将语气放得淡淡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就这样就完了? 就“你来了”三个字? 谢舜名没料到她的反应这样平淡。 他闯入她的病房,而她却仍旧能够安详地看报纸。难道谢影尘和她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平静似水的状态了么?就像家人一般,甚至都不需要过多的问候了? 谢舜名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从她的生活里被生生剥离出去的局外人。 “季子姗来闹事的事,我听说了,我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谢舜名说着,将左手拎着的手提包横放到病床边上,朝前探进了一步。 替她检查身体? 钟可情的眉头微微一皱,谢影尘根本不懂医术,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需要。”钟可情直接拒绝。 “听话。” “不听话的是人是你。”钟可情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选择性失忆么?既然记不得该怎么替人看病,就不用帮我看了。” 谢舜名心头微微一震,便知谢影尘对那丫头撒了谎。但是丫头信了,而且并没有去追究什么。在他看来,她似乎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一个不懂医术的谢舜名。 他心中千回百转,憋了半天只问出一句话:“是不是我懂不懂医术,在你看来,并不重要?” 谢舜名的一句话将钟可情问得愣住。 钟可情静静地看着他,看到他眼底的失落。若她现在回答重要,那么根本就不懂医术的他,是不是会很伤心? “不、重、要。”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钟可情的嘴巴里才挤出三个字来。谢舜名的表情完全僵在了脸上,所有的期待全都吞进了心底。原来想跟她说一句“我回来了”,最后也生生咽下。或许这就是谢影尘那么自信的原因,在那丫头眼里,他是 不是真正的谢舜名似乎并不重要。 谢舜名的眼角抽痛得厉害,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他眯了眯眼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将钟可情摁回床上:“就算不重要了,也要检查一下的。” “我没事。”钟可情总觉得面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侧过脸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眼前的人。 “我担心。”谢舜名又一次被她那无所谓的眼神刺痛了心,唇角强扯出一抹笑意来,摁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钟可情的眉头不觉皱起,她对这种始料不及的肢体接触反感到了极点。 “把脉。”谢舜名微微扬了扬眼眸,声音轻佻道,“怎么?你忘了我最初学的可是中医。” 中医?钟可情的深思渐渐飘远。十年前,他抛下她,一个人悄悄跑去了美国。她虽然发狠不去关心他,发狠再也不跟他说话,可是冥冥之中还是想要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钟妈 妈和钟爸爸偶尔回提到他的近况,她总是竖起耳朵去听。 听说他大学的时候学的确实是中医,研究生期间也是中医心血管方向,进外科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钟可情隐约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了,大约是对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她也会有期盼,也会有情不自禁吧? 她用力挣扎了一番,试图从谢舜名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来。 谢舜名看钟可情的反应,心里自嘲不已。 他真是嘴贱,跟她提什么中医,非要自己找虐。 他上大学的时候,她才几岁?根本就不可能注意过他的存在,又怎么会知道他最初学的是中医呢。 谢舜名又伸出一只手来,将钟可情不安分扭动着的身子,死死摁住。他小心翼翼摸着她的脉象,目光温软,看上去认真到了极致。 有那么一瞬间,钟可情也为之失神。 随即,她奋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就像小尼姑做早课一样,嘴巴喃喃不停:他不是谢舜名,他不是谢舜名,不是谢舜名…… 谢舜名忽的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你在嘀咕些什么?” 钟可情微微一怔,双颊瞬间挂上了两抹可疑的红晕。 “没……没什么。” 钟可情暗暗地责备上帝:女娲造人的时候都是一个个捏的,你为什么要偷懒?随手复制了这么一个大难题丢给我…… “你身体很虚。”谢舜名将张小蝶带来的中药包丢到她面前,“这些药开得太重了,你现在根本就虚不受补。一直以为陆屹楠医术高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钟可情怔怔看着他,暗暗嘲笑。陆屹楠不行,你这个假医生就很行? 谢舜名总觉得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些什么。他随手掏出一支钢笔来,在她的病历下写了三行字。 钟可情眉头蹙成了一团,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怪怪的。他今天一直在装,装成很厉害的医生,非但帮她把脉,这会儿居然还开了一副中药出来。 钟可情接触的中医知识不多,但隐约觉得这方子没有太大的问题。 若这方子真没有问题,那眼前这个人可就有问题了。 “怎么?想看看么?”谢舜名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病历,便将手里的白色小本子递了过去。 钟可情怔怔接过来,目光落在了他的字迹上。 谢舜名的字迹刚劲有力,写得是隽秀的小楷,每一笔每一划都完美到无可挑剔,正如他的长相一般。 不像…… 钟可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眼前的人虽然有着和谢舜名一模一样的相貌,可病历上的字迹明显和谢舜名的不一样。 她跟在谢舜名身边那么久,一直帮他整理资料,他的字迹早已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到底不是同一个人啊。 钟可情眼里的失落再难掩饰,完完全全表露在了脸上。 谢舜名见她这副表情,心中更是难受到了极致,原来他的字都令她倒胃口了。谢舜名的右手在那场车祸中受了严重的伤,伤了神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执笔写字。幸而,美国的医疗水平一直走在医学界的前沿,由克利夫兰诊所里相交甚好的老 教授私下为他执刀,终于替他接上了神经。 现下,他的右手虽然反应不错从前那般灵敏,但总算是救回来了。等过段时间拆线后,再调养一番,这只手臂就完完整整地救回来了。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最该担心的本是将来能不能再拿手术刀,可眼下他只恨自己的字迹变了,变得连那丫头都厌恶了。 “这药方真能吃?”钟可情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抛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地问题。 谢舜名背脊微微一震,随即面上挂着苦笑,“你究竟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谢舜名这个人呢?” 钟可情没听懂他的话,又好像是听懂了。 若她对他说,她信任的只有谢舜名,他是不是会很沮丧?毕竟代替一个人活着,是很辛苦很辛苦的一件事。 她最终什么都没有回答。 谢舜名一直期盼得到一个答案,谁知就被她一句话云淡风轻地带过。 “你若真确定这药方有效,就丢给小蝶去抓药吧。反正我身体硬朗得很,一般的毒药,根本毒不死我。” 谢舜名差点儿没被她这句话呛死,面上的尴尬已经很难掩饰。 他想,她可能真的不需要他了。 他猝然起身,将床边的手提包重新提起来,冷着声音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虽这么说了,可他的步子却僵在原地,仿佛在等她向他道别似的。 钟可情只是淡然望了他一眼,而后点点头道:“走好。” 居然没有挽留。 谢舜名只得苦笑着走出了病房。 守在门口的张小蝶见他从病房里走出来,赶忙冲了过去问道:“谢医生,怎么这么快就走?怎么不多陪一陪子墨小姐?” “我应该陪着她么?”他心情不好,语气中透露着不善。“啊?”张小蝶被他反问得呆住,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从前都会陪子墨小姐很长时间的……这病房多无聊啊,我以为你会多 陪陪她的。” 哦? 从前大哥会陪她待很久?看来大哥在演戏方面确实有天赋,跟她长时间呆在一起,居然会觉得毫无压力。他这个真正意义上的谢舜名,不过进去病房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尴尬到了极致,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呢。 谢舜名将病历塞到张小蝶手里,吩咐道:“按照这个方子重新抓药吧,先前的中药包拿回去退了。” “这……这不好吧。”张小蝶嘴角抽了抽,“先前的方子可是陆医生给我的呢。” “若是陆屹楠问起来,就说这方子是我开的,有问题来找我。”谢舜名在医疗问题上向来是毫不含糊的,对感情没有自信,但对医术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 张小蝶自是崇拜得直点头,“是!” 他是该会一会陆屹楠了。那丫头三番四次出事,都跟陆屹楠有关。他的思绪有些混乱,真搞不懂为什么凡是跟他有关的女人,都要跟陆屹楠扯上那么点关系。 彼时,陆屹楠和傅亦两个人被同时叫去了院长办公室。 外头传闻,院长有意提拔他们其中一位做心外科的主任。 陆屹楠和傅亦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心外科主任的职位悬空这么久,院长突然下决心,一定是有原因的。 “坐。”院长指了指面前的沙发,面上虽挂着笑意,但表情却依旧是严肃的。“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要商定一下心外科未来的发展。”院长看了陆屹楠一眼,眉头不由地皱起来,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模样,“自打上次实况手术失败之后,院内外都流光心外科的实力都产生的质疑。心外科是整个医院最核心的科室,虽然不挣钱,却代表着最高端的医学技术。因为上一次的事,流光在全国影响力较大的医院中排名明显下降 许多,随着市人医的崛起,流光在A市的主导地位也受到严重威胁。” 院长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死死盯着陆屹楠,仿佛化身饿狼,想要将他吞咽下腹。“想要力排非议,重新确立流光地位,首先我们要重点组建心外科。”院长将一张盖了公章的A4纸递到陆屹楠和傅亦面前,“我决定在医院内外举办大型招聘会,扩充心外 科,你们安排一下吧。” 陆屹楠握着那张招聘须知从院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阴沉恐怖到了极致。招聘分开举行,心外科从此分为两个组,一个组有陆屹楠带领,而另一个组则由傅亦带领。院长这样安排,用意十分明显,两个组当中必定会产生一个优胜的队伍,而在 不久的将来,带领这支队伍的组长很快便可以带领整个心外科。 院长是什么样的人,陆屹楠对他的了解深入到了骨子里。 院长这一次公开招募心外科的人才达二十名之多,而长久以来,心外科都以“耗财耗力”,不受待见的存在于院长的视线之下。陆屹楠知道,院长这一次故意将动静闹这么大,只是为了重新确立流光医院在A市各大医院中的地位而已,一旦流光医院的地位保住了,那么心外科所面临的第一件大事便 是裁员。 一个不挣钱的科室,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才”的存在。整个医院划分给心外科的“饼”仅有小小的一份,这么微不足道的一块饼,怎么够二十多个人来分。依照陆屹楠的猜测,半年后院长必定会淘汰掉一支队伍,而他和傅亦在这次“比赛”中,也可以借此机会一决胜负。赢了的从此扬眉吐气,输了的要么从心外科消失,要么 就一辈子埋头干事,别想再往上爬! 院长让他和傅亦各自寻找组员,大约就是想给他们机会,自己寻找自己需要的人才。 想要赢过傅亦,陆屹楠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人便是谢舜名。 谢舜名作为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再加上在克利夫兰诊所的临床经验,加之受国外医学案例的熏陶,他无疑是隐藏在流光医院深处的最具实力的心外科高端人才。 陆屹楠走到六楼病房区的时候,恰巧撞上了抓完药回来的张小蝶。 “这是替小墨补身子的药么?”陆屹楠朝着张小蝶招了招手,张小蝶便乖乖的将中药包递了过去。“恩。”张小蝶知道陆屹楠学的并非中医,心想着他若是看不出药被换了,她就不多说了。毕竟谢医生和陆医生在一家医院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多闹出些矛盾 来。 陆屹楠将中药包放在鼻尖嗅了嗅,便不由皱起眉头来,目光冷锐地盯着张小蝶:“这不是我开的药。” 张小蝶吓了一跳,手一抖,剩下的药包差点儿掉到地上。 她不敢撒谎,只得乖乖招了,“这是谢医生开的药。谢医生看了您的药方,认为不合理……所以……” 张小蝶没有说完,陆屹楠自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张小蝶低着头,偷偷观察着陆屹楠。 陆屹楠抿了抿唇角,强压下心头的那股傲气,缓缓笑了笑道:“就依照谢医生的意思抓药。我听闻谢医生大学时候修读的是中医课程,谢医生对中医的了解自然比我多。”张小蝶见陆屹楠这般谦逊,心里头反倒觉得谢舜名要相对无理很多。于是她陪着笑脸道,“陆医生也不赖的,其实我更信任陆医生,但眼下小姐在谢医生手下做事,所以… …” “我明白的。”陆屹楠笑得更加温润,唇角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暖意,似乎能够透过空气,传达到对方的心底。 “那谢谢陆医生的关心,我去帮小姐熬药了。”张小蝶小心翼翼从陆屹楠手中接过药包,而后转身离开。 陆屹楠则在心里玩味地琢磨着张小蝶的那句话:陆医生也不赖的,其实我更信任陆医生,但眼下小姐在谢医生手下做事,所以…… 他的心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谢舜名对小墨的关心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若小墨不在谢舜名手下做事,姓谢的会怎么样呢? 其实要挖谢舜名跳槽,最好的方法是先挖季子墨跳槽,不是么? 陆屹楠这样想着,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钟可情的病房走去。“进来。”因为谢舜名的闯入,钟可情的心一直无法平静。看完晨报,原本打算休息一会儿的,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出现谢舜名那张脸。一开始出现的只有谢舜名一个,可等她朝他伸出手的时候,身后便会有另一个声音喊她的名字,待她转过头,便瞧见了另一个谢舜名。这样的白日梦太过诡异,以至于她都不敢随便闭上眼睛了 。 “陆医生?”钟可情心底咯噔一跳。 陆屹楠走到钟可情身边,不予回应,忽的低下头来,在她的眉心轻轻印下一吻:“我想过了,以后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钟可情对他的触碰反感至极,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一开始死皮赖脸想要勾搭上陆医生的人是她。若她现在推开他,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 先前她百般讨好他,他都表现得坚定从容、不受诱惑。钟可情不明白陆屹楠突然是怎么了,居然会亲她?而且是这么温柔的亲她。陆屹楠对她的好,她全都刻在钟可情那具躯壳儿的脑袋里,在尸体被炸毁的刹那,也跟着一起烟消云散了。钟可情的记忆里,只有他对她用强的片段,她甚至忘了,他们 还在热恋期的时候,他是如何牵她的手,如何吻她的眉眼。 “到我身边来吧,我会一直守护你。”陆屹楠深情款款的说。 他表面上就是一个春风和煦般的伪君子,寻常女子若是上了当,必定会对他死心塌地一辈子。只有钟可情知道,此刻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认真的。因为,她感觉不到任何悸动,他的话语里不带任何情感。尽管上一世,他欺骗了她,但她知道,最初的最初,他是 喜欢过她的,因为他说爱她的时候,心跳是明显加速的。 相较之下,此时的陆屹楠表现得太过冷静了。 “发生什么事了么?”钟可情握紧了双拳,脑袋因为在被子里闷得太久,抬起头的时候,双颊竟隐隐露出两抹可疑的红云。 陆屹楠修长的手指雕琢瓷器一般,轻柔地擦过她热烘烘的脸颊,面上露出满意地笑:“没什么事,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为我受伤了。” 钟可情在心底暗自嘲笑:这样的理由,看上去合情合理,可实际上却蹩脚到了极致,太过牵强了。 陆屹楠天生就是演戏的料,他表情到位,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陆医生难道已经忘记可情表姐了么?”钟可情适时抛出一句话来,脸上故意露出嫉妒和哀伤的神色。 陆屹楠微微一怔,随即低哑着声音道:“可情在我心中是无可取代的,但是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逝者已逝,我一定会努力忘记她。” 努力忘记的意思就是现在还不曾忘记。也对,人们心目中的钟可情才死了半年而已,深情款款的陆医生若是现在就将她忘了,落在别人眼里,实在是太可疑了。 “我信你。”钟可情镇静地点头。信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信你对我挖心剖腹,信你的情人在我死后将我挫骨扬灰……这么多事情我都信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呢? 钟可情的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陆屹楠,这一回是你要接近我的。待到千帆过尽,我定要将那蘸了剧毒的手术刀插入你的心口,让你尝尝自己酿下的恶果! 陆屹楠自以为哄得对方开心,便从白衣口袋里掏出那张招聘须知来,对钟可情道:“你想要永远留在我身边么?” “当然想。”钟可情暖笑着回答。既然大家都是虚情假意,那就演戏到底,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 “恩?”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起,隐约觉得陆屹楠在打着什么心思。陆屹楠展开那张A4纸,耐心解释道:“这是心外科的招聘启事,我决定招你进我的组。你只要进了我的组,我们两个便可以整日都待在一起了。以后若是季家再有人欺负 你,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招聘?”钟可情的眉梢微微一挑,“既然招聘,以我的学历,肯定是进不了的。” “我的组员,由我来定,我可以私下留下你的名额。”陆屹楠看上去意志坚定,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似的。钟可情倒是好到了极点。她一个小小的心内科医生,就凭她曾经做过一台了不起的心脏搭桥术,所以陆屹楠就想招她进他的组?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她,对他而言有利 用价值么? “这……” “怎么?你不愿意么?”陆屹楠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不悦来,“我听闻你和谢医生关系非同一般,你难道是舍不得他?” 陆屹楠真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他明明没有吃醋,可偏偏说这话的时候,满嘴的醋味儿。钟可情可不是舍不得那个所谓的“谢医生”,她只是心底隐隐有些担忧。若她离开了心内科,那么不会医术的“谢医生”是不是很快就会被人拆穿,是不是会被赶出流光医院 ,他的名声会不会一败涂地? 越是这样想,她越是苦恼。 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她居然踌躇着究竟要不要放弃那个假冒的谢舜名!“我在心内科待得日子尚短,无论是从学历还是从经验来看,我直接进入心外科,是远远不够格的。我担心这么做,会给陆医生带来不必要的困扰。陆医生是院里出了名的外科医生,多少新人都想跟着你做事呢,我也很想加入您的组,但我绝对不可以因为一己私欲,让您成为别人口中的话柄。”钟可情说得冠冕堂皇,对陆屹楠婉言拒绝。她 知道机会难得,但一想到那个假冒的谢舜名一旦被拆穿,毁掉得便是谢校草的名声,她不能拿谢校草的名声冒险。陆屹楠心中微微一动,面上露出几分失落来:“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别人误会我,并不是我刻意给你开后门。这是院长下达的招聘须知,我有权在整个医院内部整合人才, 挑选人才的标准由我自己来定。我觉得你够格,你就够格,容不得别人来诟病。” “院长的意思?”钟可情记得那场埋汰她生命的医学阴谋,院长也是幕后主使。这么多年来,心外科主任职位悬空,整个心外科其实是由院长代为管理。院长的专业的方向本身就是心外科 ,他也是从心外科专家教授的位置上升上去的。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流光医院的心外科给了他不少支持。 院长大肆动作,钟可情隐约觉得这其后必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放弃一个接近陆屹楠的机会,将来还可以再找其他机会,可是接近院长那样不易,现在她倒有些舍不得了。 “对,就是院长的意思,所以旁人是不会有异议的。”陆屹楠隐约觉得还有回转的余地,面上重新展露出笑意来。 “你容我再考虑考虑好么?”钟可情的声音软下来,“我在心内科也呆了有半年了,同事之间有些感情了,我总得跟他们道个别吧。”“说的是。”钟可情这样说,基本上是已经应承下来了。陆屹楠并不急于一时,他想的是放长线钓大鱼,自然不敢催促她。“谢医生毕竟是你的领导,这调职最好是要经过他 的同意的。” “那是自然。”“其实……”陆屹楠的眼眸微微眯起,他语气顿了顿,试探道,“像谢医生这样的人才,呆在心内科实在是屈才。眼下我们心外人才紧缺,谢医生若是不介意,我也是很欢迎 他加入我的小组的。” 钟可情眸光一动,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原来,陆屹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微不足道的季子墨,而是克利夫兰诊所归来的谢舜名。 “我明白陆医生的意思,会尽力转达的。”钟可情缓缓抬起头,与陆屹楠相视一笑。 有那么一瞬间,陆屹楠居然觉得那个女孩儿的笑仿佛具有穿透力一般,第一次穿透了他的内心。那一刹那,陆屹楠居然产生了一种心有灵犀的错觉。 不久,张小蝶便端着熬好的汤汁进来。钟可情的鼻子微微嗅了嗅,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中药的苦味儿。她接过药碗,轻轻抿了一口,眉头便拧成一团,有些不悦地将药碗丢到床头一角,“苦,谁开的药,我不喝 。” “早上我喝得不是这个药,也不苦。”钟可情皱着眉,故意将所有的不开心都表露在脸上。张小蝶忙解释道:“早上的药是陆医生带来的方子,里面还加了方糖,中和了药的苦味儿。但是……”张小蝶抬眼看了看陆屹楠,接着道,“谢医生说您的身体虚不受补,不 适合那个方子,特意给小姐换了药,所以小姐才会觉得苦。” “没经过我的同意,怎么就换了?”钟可情冷着一张脸,面色极其难看。 张小蝶有些不解:子墨小姐素来是很好说话的,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不肯喝谢医生开的药,还当着陆医生的面跟她死磕—— “换药的事情我跟陆医生说过,陆医生也同意的。”张小蝶将陆屹楠搬出来。 陆屹楠面容温润,和善地点了点头。 “我不要,我不喝。”钟可情故意使起小性子来,“我只喝陆医生开的药,别人……我信不过。”陆屹楠原本还诧异于钟可情怪异的举动,她这么一句话直接说到了他心坎儿里,所有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原来是因为依赖和信任,陆屹楠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竟泛起 了一丝甜意。“罢了,不喝就不喝。”陆屹楠朝着张小蝶招了招手,“待会儿我再开个方子,你重新去熬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软无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是。” 同在六楼,另一间病房里,唐糖正在收拾行李。贺迟在病房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受感染的伤口渐渐愈合,他的身体也基本恢复如初。虽然不及从前那般健康,但让他继续在病房里熬日子,他可 不愿意。眼见着他的女人,又要对陌生男人投怀送抱了,他不能继续袖手旁观。 “今天广播部发布了心外科大范围招人的消息,听说陆屹楠已经决定收季子墨了。”唐糖将调查到的资料扔给贺迟一份,“下面该怎么做就等你的指示了。” 贺迟接过资料,盯着那张与谢舜名有着同样面孔的证件照,凝视许久,而后喃喃念出声来:耶鲁大学法律系毕业,唯爱律师事务所,谢影尘…… 他忽的抬起头,“唐糖,你说,若是让一个律师动大型手术会怎样?” “你是说谢影尘?”唐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开玩笑吧。他从来没主刀过,唯一一次原本是要他主刀的,季子墨还顶替了……” “我就是想让他主刀。”贺迟的唇角微微勾起,“他若是一直呆在小墨身边,我连接近小墨的机会都没有了。” “万一季子墨继续顶替他怎么办?季子墨做过搭桥手术,现在已经有资格主刀了。” 贺迟微笑着眯起眼睛,“可是很快小墨就不是心内科的人了,她不能再顶替谢影尘。我熬了这么久,是时候毁掉谢影尘,将他从流光医院赶出去了——”“你太天真了。”唐糖冷哼了一声,“你难道没看出陆屹楠的意图么?醉温之意不在酒,他想要勾搭的根本就不是季子墨,而是谢舜名,可惜……他又不知道现在的谢舜名已 经不是从前的谢舜名了。倘若谢影尘也跟着季子墨进了心外科,有季子墨罩着,想要逼走他,并不容易。” “你就拆开他们两个,不让谢影尘进心外!”贺迟眸中精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唐糖瞪大了眼眸。 贺迟嗤笑出声,“陆屹楠千方百计地挖人,那么傅亦便会千方百计地阻止他挖人。这个时候,只要点透了傅亦,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唐糖突然明白过来,笑道,“我懂了。游说傅亦的事交给我,秦叔在心外科另外还安排了人……” “秦叔果然是无处不在。” 唐糖面色一冷,“所以你给我小心一点,别只顾着谈情说爱,秦叔想要弄死我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贺迟又沉默了。 下午的时候,傅亦的办公室好几人进进出出,最后迎来了稀客俞晔枫。 “俞主任,随意坐。”傅亦本是严肃之人,但看到俞晔枫的时候,还是象征性地笑了笑。 “不知傅教授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因为流光医院的心外科和心内科整整内斗了近十年之久,所以俞晔枫面对傅亦,表情也是淡淡的。 “没什么。我听闻俞主任手下近日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往心外科投了简历……”傅亦故意话说了一半,顿住。 俞晔枫眉头一蹙,“你什么意思?是想嘲笑我留不住人?”“哪里哪里……”傅亦赶忙赔笑,“俞主任误会了,我完全没有嘲笑您的意思。俞主任在心内科的成就,我们有目共睹,我有什么权力去嘲笑您。只是为您觉得可惜罢了—— ” “可惜?”俞晔枫心中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仍心有不甘,想要听傅亦说个明白。“您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人才,却因为院长的一时兴起,流失不少,您难道不心疼么?”傅亦扯了扯唇角,“就算您不心疼,您难道不担心么?你就不担心万一谢舜名进了心 外科,发展得比你好……” 傅亦故意欲言又止,轻而易举就勾起了俞晔枫的心头妒火。 “你!”俞晔枫拍案而起,额上青筋凸起,双颊已经隐约有汗珠滑下来。“俞主任,你别生气,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傅亦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其实我也不希望谢舜名加入心外科,他若是进了陆屹楠的组,对我的组有着极其不利的影响。 ” “那你找我来,是想……”俞晔枫眉头一皱。 傅亦面色严肃道:“只要俞主任出面,想办法将谢舜名留在心内科,那我们就是双赢。” “我和他素来水火不容,他为什么要听我的?”俞晔枫冷着脸道。 “您确实管不住谢舜名,但季子墨那丫头的档案在心内科保管着呢……不能从谢舜名身上下手,便只能曲线救国了。” 就是和谢舜名做一个交换而已。俞晔枫不傻,他一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原想着,若心外科所有人都执意招收谢舜名和季子墨,他也无计可施。现在看来,心外科也不是一条心的,这件事他只需在谢舜 名面前稍稍提点一番,那么他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流光医院共有六栋大楼,季子墨要转到心外科的消息传开,仅仅用了六分钟时间,这可真是一个信息传播发达的时代。 俞晔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悄悄地将季子墨的人事档案影印版放在了谢影尘面前,而后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扣了扣,仿佛在说: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半个小时之后,谢影尘去病房看望钟可情。 钟可情原本是半躺着的,见他进门,便撑着身子坐起来。 谢影尘看上去心思沉重,十指微微扣紧,扬起眉问道:“昨天……”他跟你说了什么。 这样的话,若是问出口,就显得十分怪了。 钟可情眉头一皱,“昨天怎么了?” “没怎么……昨天换了个新发型。”谢影尘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你换发型了么?我怎么没发现……” “就是说嘛。理发师真是太烂了。”谢影尘扯了扯唇角,“你觉得是昨天的我帅一点,还是今天的我帅一点?” 不都是同一个人么?有什么好比的。 钟可情有些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都一样,差不多。” “有没有稍微帅一点呢?”谢影尘孩子气地比了比手指,“哪怕是多帅了一厘米,有没有?” 钟可情尴尬地干笑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 谢影尘像是得到了很大的鼓舞似的,面上的阴霾终于消散开来,整个人眉梢带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钟可情从身后将那张招聘须知抽出来,丢到谢影尘面前,“心外科在招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谢影尘刚刚有些笑意的脸上,瞬间又陷入了阴沉:“你很想跟着陆屹楠?” 钟可情不答反问:“你只需告诉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心外科就好。” “你知道的,我现在握不了手术刀。在心内混混还行,至于心外,你想去便自己去吧——”谢影尘直接回绝。 钟可情的眉头拧成一团。她可是好心好意想要帮他,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根本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如果我不在心内了,你要多保重。” 谢影尘的心像是被千万斤的顽石倒拉着,沉到了谷底,“会的。”钟可情虽然担心他,但人家执意要留在心内,她也没辙儿。何况她已经知道他不是谢舜名,本就应该跟他拉开距离的。虽然不知道他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总觉得和 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怪怪的,太过暧昧,让她忍不住想要将他推开。 仅仅两天时间,钟可情的人事档案便被调去了心外科。 俞晔枫在楼道里撞上谢影尘的时候,有些好地多问了一句:“谢医生,我想知道你是对心外科没有想法呢,还是对那丫头太执着,舍不得她的愿望落空?” 谢影尘薄唇抿成一线,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像是努力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俞主任,我也想知道你是对那丫头有敌意,还是对我精湛的医术有异议?” 俞晔枫一听,面色顿时冷到了极致,长袖一甩,冷冷转身离开。 血液科。 唐糖将人事档案的影印版本丢到贺迟面前,笑道:“如你所愿,季子墨进了心外科。眼下,谢影尘孤立无援,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贺迟唇角微微勾起,一双墨黑的眼眸深不可测:“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恩?” “是时候放消息给钟可欣了。”贺迟目光一冷,“谢舜名的死不是她一手策划的么?那就让她再策划一次,连同谢舜名的名声,一起毁掉。” 唐糖若有所思。 “做得自然一点,不要露了我们的底。”贺迟嘱咐道。 唐糖点点头,“我明白了。” 钟家。 钟可欣原本在屋子里画着插画,殷氏急匆匆的闯进来。 她抬头淡然看了殷氏一眼,笑道:“奶娘,出什么大事了?你向来不会这么手足无措的。” 殷氏面上既惊又喜,紧张道:“大小姐,前几日你让我去帮陆医生的官司善后。我多跑了几趟检察院,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秘密?”钟可欣诧异地放下笔记本。 “陆医生的官司,有个姓谢的律师插手过。” 殷氏说得气喘吁吁,“叫谢影尘。当初就是他放话出来,导致整个律师界都没人敢接陆医生的案子。” “谢影尘?”钟可欣的眉头皱了皱,“是不是跟病人家属有什么关系?” “没有。”殷氏摇了摇头,“善后的时候,我去找了病人家属。他们称,根本就不认识这名律师。” 钟可欣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或许就是个想借此炒作的律师吧,这年头医学纠纷越来越多,很多律师都想借此出出风头,等名声上去了,他们也好接案子。” 殷氏接着摇头,“谢影尘在业界的名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根本不需要借此上位。我找人调查了他,你看一看资料,一定会被吓到的——” 说着,殷氏将那一叠资料推到了钟可欣面前。 钟可欣不以为然的笑笑,是什么样的人物,干过什么伟大事迹,能吓到她? 她倒是不相信了,非要看一眼这个人。钟可欣原本是一脸悠闲之态,但当她的视线撞上谢影尘的证件照的时候,她的心脏处像是嘎吱一声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似的,她吓得丢了魂儿一般,一把将那叠资料扔开。 资料散在地上,铺满了整个房间。 “见鬼!”钟可欣一手捂着心脏,唇角泛白,表情痛苦地望着殷氏,喘息着道,“奶娘,药……快给我药。” 殷氏眉头一皱:“大小姐,你怎么了?什么药?”钟可欣摁着心脏,好一会儿工夫才缓过气来。方才那一刹那,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没动手术的时候,一旦发病,她就离不开药物。刚刚因为受到极大的惊吓,她 误以为自己发病了。 “没,没事了。” 钟可欣闭起眼眸,静静呼吸了两分钟,这才睁开眼睛,重新捡起谢影尘的照片,指着它问道:“谢舜名?谢舜名除了医生之外,还有其他职业?” 殷氏摇了摇头:“我隐约觉得这个人不是谢舜名。”殷氏弯下身子,捡起一张身份证复印件,递到钟可欣面前:“大小姐你看,他有身份证信息,和谢舜名的个人信息完全对不上号。他是耶鲁大学法律系毕业的,我特意找人 去他母校查过,他的班主任称他确实是他的学生,并且大学四年期间,从未缺席过任何课程。” “那你的意思是,有两个谢舜名?”钟可欣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或许现在已经不是两个谢舜名了。”殷氏的嘴角扯了扯,横肉堆积的脸上露出险恶的笑容。 “什么意思?”钟可欣越发地疑惑了。 “我去谢影尘工作的地方打听过了,自从谢舜名车祸事件之后,谢影尘的工作时间完全颠倒。白天从没去过公司,而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凌晨两点。”殷氏冷声说道。 钟可欣不解:“这能说明什么?”“这不能说明什么。”殷氏又将一只小巧的U盘推到钟可欣面前,“我又去了云城建设的监管处,这里是从那天开始的视频监控,视频监控里面显示,‘谢舜名’每晚都是凌晨两 点之后才回去的。” “你的意思是,谢影尘在扮演着谢舜名的角色!”钟可欣惊叫出声,“难怪,难怪……” “谋杀谢舜名的局,我布置得那么完美,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原来现在的谢舜名是旁人扮演的!”钟可欣恍然大悟,仿佛困扰了自己很多天的谜题瞬间被解开。 殷氏点点头,“谢影尘是敌是友,原本我们还要观察一番。现在看看陆医生的案子,已经很明了了。我们也是时候出手,将谢影尘的身份曝光了。” “眼下就有一个机会。”钟可欣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我刚刚得到消息,季子墨那丫头调去了心外科。趁着谢影尘身边没人,我们要快刀斩乱麻!” 殷氏与钟可欣相视一笑:“大小姐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会有‘谢医生’的点名手术,他是逃不掉了!” 钟可欣扯了扯嘴角:“奶娘真是厉害,这点名手术也能安排。” “托大小姐的福,有钱什么事做不了?”殷氏的目光朝着身侧瞟了瞟,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我们手头上的现金不多了,大小姐也该想想法子了。” 钟可欣勾唇一笑,“奶娘放心,爸就要回来了,郊游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我要自导自演一场失窃案,到时妈的保险箱、钟家的地契,全都是我的!” 殷氏唯唯诺诺地作揖:“本就是大小姐的。” 第二天的晨会上。 俞晔枫指着幻灯片讲解道:“这是402室6床患者的超声心动图,感染性心内膜炎,瓣膜损害程度严重,患者家属已经同意做换瓣手术。”一众教授都埋着头,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很显然对俞晔枫这个人的能力很不认可。这种程度的心内膜炎,不做换瓣手术简直就是找死,这种案例在他们看来,根本不需要 拿到晨会上来讲。谢影尘捧着一本笔记本,看似一本正经地做着笔记,私底下其实正翻阅着今早的晨报金融篇。T市首富和他老婆闹离婚了,G市局长的儿子涉嫌迷奸幼女……近来,又有案 子可以接了。 “谢医生。”站在讲台上的俞晔枫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谢影尘背脊一震,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什么事?” “6床的患者手术时间定在明天早上九点。” “哦。”谢影尘满不在乎。 “请谢医生早作准备。” “什么?”谢影尘这下傻了眼,愣愣地指了指自己,“我主刀?”“不错。”俞晔枫有些不悦地点头。6床原本是他的病人,可那家伙不知道脑子长了疮还是咋滴,居然放弃他,点名要姓谢的帮她动手术。要知道,换瓣手术他俞晔枫已经做 了6年,手法纯熟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6床偏偏要选一个新人!谢影尘耸了耸肩,推脱道:“我明早有预约病人,时间恐怕空不下来,能不能换别人?俞主任不是这方面的权威么,6床又刚好是您的病人,为了病人着想,您亲自主刀似 乎更好。”起初俞晔枫的想法是他一样的,为了在一众后辈面前挽回自己的面子,他曾经尝试与病人交涉,可那病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仿佛对谢舜名痴迷到了骨子里,不但点名要有 谢舜名主刀,甚至要求全程录像,让她出院之后好留作纪念。 “这是点名手术,还请谢医生重新安排一下自己的工作日程。”俞晔枫的脸瞬间冷沉下去。 原本埋头打着瞌睡的教授们像是闻到了火药味儿,纷纷抬起头来。 这元老和新秀又干上架了,也算是为他们枯燥无趣的日常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瞧主任那张印堂发黑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病入膏肓了呢。谢影尘一直低着头,其实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他握手术刀,让他面对满眼的鲜血,还不如让他自己戳自己一刀来得痛快。他这辈子最讨厌闻的是药水味儿,最厌 恶的颜色是血红色,最不想碰的东西是水果刀,最难以直视的是手术台…… 上一次心脏搭桥术,他利用季子墨巧妙地逃过一劫。这回季子墨已经不是他的助手了,如今他孤掌难鸣,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明天早上预约的客人身份也很特殊,推掉他,似乎不太方便。”谢影尘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俞晔枫的面色越来越难堪。他想做的手术,谢舜名却不屑于做,真是丢人到了家。“6床的病人说了,手术时间可以配合谢医生,谢医生什么时候有空,她先预约了。”退步至此,这个病人真是为了美色不顾生死了。俞晔枫敲了敲桌面,“我看过谢医生的 日程了,就定在明天下午两点吧!” “不行!” 谢影尘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俞晔枫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怎么?谢医生还有意见?一回是谦让,两回是推脱,三回可就有耍大牌的味道了……” 俞晔枫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作为心内科的主任,他绝对有权利主导这场手术。 一众教授都悄悄打量着这两个人,看他们之间有不寻常的气流流过,众人皆唏嘘不已。 “好……做就做。”谢影尘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若是再三推脱,指不定俞晔枫会借此生事闹到院长那里去,他本就理亏,即使是见了院长,他一样逃不掉主刀的命运。与其这样,倒不如先应承下来,再想法子。 “大家没有其他问题就散会吧。” 众人一哄而散,倒是谢影尘留了下来。 俞晔枫将6床的资料交到谢影尘手中,冷声道:“这个病人以后就交给谢医生负责了,请谢医生密切观察她的病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都是谢医生的责任了。” “我明白。”谢影尘接过那三张承载着人命的A4纸,只觉得薄薄的几张纸竟然有千斤重,走到这一步,他似乎已经很难回去了。 殷氏从医院抓了药回来,给钟可欣泡了一杯茶,笑道:“大小姐,一切都安排好了。”钟可欣缓缓一挑眉,“谢影尘主刀的事不要让季子墨那个小贱人知道,等谢影尘进了手术室再放消息给她,我要让她也尝尝那种想要挽回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儿。当初屹楠做 实况手术,她就是那么对我的!” 殷氏点点头,“大小姐放心,我绝不允许心内科的消息传到六楼去!” 躲在门口的钟妈妈听得心惊,整张脸都煞得惨白。她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隐约感觉到了可欣对小墨的敌意,那种互相想要整死对方的敌意。 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什么人?”钟可欣的听力极好,门口微不足道的脚步声也无法逃脱她的耳朵。 钟妈妈正了正声音,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道:“可欣,是我。最近总听到你咳嗽,我特意炖了银耳莲子汤,你要不要喝点?” “谢谢妈。”钟可欣朝殷氏使了个眼色。殷氏便快步走过去,开了门,接过钟妈妈手里的碗筷道:“太太,以后这种粗活儿,您吩咐我去做就好了,没必要亲自动手的。”最好也不要随便出现在大小姐的门口,免 得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好。”钟妈妈强扯出一抹笑意,“可欣她记性差,你要记得提醒她吃药。” “太太放心,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殷氏应承了一声,便啪得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殷氏将银耳莲子汤送到钟可欣面前,警惕道:“太太这几日似乎有些疑神疑鬼的,大小姐早些动手吧,开锁的工匠我已经联系好了。” “明天父亲到家,后天就动手。”钟可欣薄唇微微勾起,露出邪恶的弧度。谢影尘主刀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除了科室里头几个教授知道,外人都不太清楚。因为6床的病人本是俞主任负责的,谢影尘的介入,使得俞主任的身份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 科室里的教授们也都是有眼界的人,在俞主任和谢医生之间还没有决出胜负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便多说。 萧越歌,四十二岁,钢琴教师,感染性心内膜炎。 谢影尘握着6床病人的资料,认真阅读着。 等到晚上七八点钟换班的时候,谢影尘悄悄进了402室。 402室有六个床位,偏偏只住了一个病人,像是经过特别安排的一样。 “是谢医生吧?”远远的,躺在病床上的中年妇女,一眼便认出了谢影尘。谢影尘受宠若惊,他只知道谢舜名在医学界颇有名气,并不知道谢舜名在病人之间这般受拥戴。他的心里又升起一种酸酸的感觉,大约双胞胎之间的攀比要比寻常兄弟更 严重一些吧。 “是我。”谢影尘朝着那病人点了点头,而后带上房门,走了过去。 姓萧的病人唇色惨白,头发凌乱的盘在头顶上,眼角还有凝结成粒的泪珠,很显然受病魔缠身已久。 看她这样的状态,最好明天早上就接受手术。她却为了迁就他的时间,故意将手术延迟到了下午,更可见谢舜名的魅力之大。 “谢医生真是好人,明明已经下班了,居然还来看我。”女病人强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但因为力气不济,又摔了回去。 谢影尘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将她摁住:“你躺着就好,我就是来找你……”“找我聊聊明天的手术是吗?”女病人很自然地接话,“谢医生放心,我不害怕的。这里的小护士都说,谢医生动手术从来没失手过,只要我谢医生在身边,我就不担心手术 会失败。” 你不担心,可是我担心啊。 谢影尘垂下头,心情沉重,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 “其实我今晚来找你,是想……”“谢医生,我明白的,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的。我会放轻松的,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谢医生主刀,我就当睡一觉,醒过来就可以康复了。”女病人直接将谢影尘的话打断 ,说得自信满满。谢影尘塞在口袋里的支票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手,他原本是想将这张支票甩给那个女病人,只求她换一个人主刀。可那女病人一副对他信心十足的样子,让他实在开不了口 。 “谢医生,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预约么?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的。”姓萧的女病人很快就对他下了逐客令。 谢影尘只得垂头丧气地起身:“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说不定就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了—— 谢影尘刚出病房,贺迟便迎面走了过来。 谢影尘没见过贺迟,自然不以为然,跟陌生人似的,与他擦肩而过。 贺迟则悄然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谢医生。” 谢影尘眉头一皱,有些诧异地转身。他盯着贺迟看了好久,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于是只是朝着他笑,并不说话。 “好久不见。”贺迟率先打了招呼。 谢影尘也礼尚往来:“别来无恙。”贺迟静静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好久,也为难察觉出任何一丝异样来。不得不承认,谢影尘和谢舜名这对双胞胎兄弟,是他见过得长得最像的双胞胎,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他 们二人来。 “听说谢医生明天有手术?”贺迟故意挑了挑眉,问道。 提到手术,谢影尘就神经敏感,他隐约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他声音低沉道:“是的。” 贺迟望了一眼他身后的病房,笑了笑道:“都这么晚了,谢医生还来巡房,真是位难得的好医生。” 谢影尘见贺迟也穿着白大褂,便赔笑道:“你不也是么?” 贺迟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收敛了笑意,指了指楼道口,说道:“我还有病人要看,先走了。” 谢影尘只当是碰到一个谢舜名从前认识的医生,并没有过分放在心上,默默回了办公室。 血液科。 唐糖一等到贺迟进门,便紧张问道:“怎样?他认出你了么?” “我猜他不认识。”贺迟抿了抿唇,“看似很熟悉,其实很生疏。谢舜名生前应该没有跟他提过我,我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曝光……” “那就好。”唐糖甩了甩手,“否则秦叔又要动手了。知道你身份的人都不能活,谢影尘若是知道了什么,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贺迟沉默不语,他目光悠远,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谢影尘主刀的消息当真瞒得密不透风,直到第二日下午一点半,钟可情才听到楼道里闹哄哄的。 “小蝶,外面出什么事了?”钟可情有些厌烦地扔下报纸。张小蝶在门外转悠了一圈,而后笑了笑道:“小姐,听他们说谢医生今天主刀,那个要动手术的病患是他的女粉丝,要求全程录像。心外的几个小护士没见过谢医生真人, 现在都闹哄哄地跑去手术室门口了……” “主刀?”钟可情吓得从病床上蹦坐起来,手边的枕头都滑到了地上。 “是啊,还是点名手术呢,再过二十分钟就开始了,这会儿谢医生已经进手术间准备了。”张小蝶瞪大了眼睛望向钟可情,“子墨小姐,有什么问题么?” “什么时候的事?”钟可情面色涨得通红,心里头焦急,却又不能完全表现在脸上。眼下,心内科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姓谢的根本不是医生,就连张小蝶都不清楚情况。 “昨天晨会的时候定下来的。”张小蝶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钟可情气得砸了床头的碗筷,谢影尘送来的花束也尽数散落在地上,玫瑰花瓣碎了一地。 张小蝶这才吓了一跳,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你没说过这些事情要向你汇报。谢医生不过是主刀而已,你究竟是怎么了?” 钟可情急得手足无措,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病号服便跌跌爬爬从病床上跳下来,踩着拖鞋,一副邋遢至极的模样冲出了病房:“在几楼?哪间手术室?现在就带我过去!” “三……三楼。”张小蝶被钟可情的模样完全吓到,一边回答,一边上前搀扶。 钟可情根本等不及,一把将她甩开,捂着伤口,急匆匆奔向电梯口。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恰巧碰上电梯维修。她连忙调转方向,朝着楼梯口冲去。“子墨小姐,小……小姐,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您不能爬楼梯……您慢点、慢点……”张小蝶一边在她身后追着,一边不停喊道。她不知道自家小姐究竟怎么了,为谢 医生主刀的事至于急成这样么? 钟可情冲到三楼的时候,二号手术间的大门恰巧关上,紧接着手术间的灯亮了。 家属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候,责任医生俞晔枫则一脸阴沉地站在手术间门外,一边陪着家属,一边等着手术间里的消息。 不远处,钟可欣缓缓走过来,横臂拦住了钟可情的去路,“季医生,好久不见。” “让开!”钟可情根本没有时间同她多说。钟可欣却面带笑意,如同三月桃花:“季医生,你现在有伤在身,不宜动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手术成功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你……”钟可情盯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狐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钟可欣是心外科的病人,主治医生是陆屹楠,没理由特意跑到三楼心内科手术间门口来。 “我来看望病人啊。” 钟可欣的笑更加明媚,捂着心口,心脏都快疼了。 “病人?”钟可情瞬间恍然大悟。钟可欣朝着手术间里头指了指,“萧阿姨是我大学同学的妈妈,关系很要好。萧阿姨患得是感染性心内膜炎,病情严重,原本大家都很焦急,但眼下由谢医生主刀,我也就 安心许多了。” 钟可欣一边说着一边和病人家属打着招呼。 中招儿了!钟可欣定然是识破了谢影尘的身份,这才故意安排了这一场点名手术来刁难谢影尘!什么大学同学?多半是花钱买来的关系!也不知她究竟砸了多少钱,竟然能让手术台 上的人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钟可情望着紧闭的手术间大门,心急如焚,扫了一眼门口守着的护士,上前问道:“谢医生进手术间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一个小护士摇了摇头。 另一个小护士有些迷惘地说道:“谢医生说了,让您放心,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绝对不会连累您。” 是不会连累我!但是会累惨了谢舜名的名声! 谢云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被人污蔑,定会找人查清这件事情。到时,就算他不想拖累她,她恐怕也没脸在这个医院待下去了!钟可情急匆匆冲向换衣间,找到自己的衣柜,褪去蓝白交织的病号服,患上白大褂。又跑去水池,洗手、洗脸、消毒,戴上手套、口罩之后,便冲到手术间门口,对两边 的护士道:“开门,我要进去帮忙。” “这……季医生,谢医生没有吩咐,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小护士显得很为难,愣在原地不动。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站在过道里的俞晔枫朝着这边缓缓走过来,他拧着眉头,一脸凝重之色道:“什么事?” 两个小护士忙解释道:“季医生想要进去帮忙,但是谢医生没有吩咐,我们不好让她进去。” 俞晔枫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悦道:“小墨,我听说你受伤未愈,为何不呆在病房好好休息?” 钟可情忙道:“俞主任,我没事的,早就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就算是蹦蹦跳跳也没关系。”“胡闹!”俞晔枫瞪了她一眼,“要只当里面做的是换瓣手术,病人病情复杂,就算是谢医生这样有经验的教授亲自主刀,也要耗时三四个小时。你现在身体虚弱,怎么可能 承受得住?” 俞晔枫说着,当即递了一个眼神给她身后的张小蝶:“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家小姐回病床上休息。” “是,是……”张小蝶连连点头。“不,我不回去。”钟可情一把将她甩开,轻灵透彻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俞晔枫看,“我是谢医生的助手,谢医生一个人在里面辛苦行医,我怎么能偷懒?我的身体状况,我自 己心里清楚,我完全可以坚持下来一整场手术!” 俞晔枫拿她没辙儿,只得朝着她摆了摆手,“你想进去就进去吧,到时候可别说我这个当主任的欺负新人!” 钟可情面上一喜,刚要闯入手术间,便被突然横出的手臂拦住了。“季医生怕是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谢医生的助手了。”钟可欣勾着唇,冷眼瞧着她,“昨天我回医院抓药就听院里头传得沸沸扬扬,季医生为了前途放弃了心内科,抛弃了 谢医生,改投陆医生门下。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钟可情目光一冷:“这是我们医院内部的事,似乎还轮不到大表姐你这么个外人来插手。” “我能不能插手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钟可欣笑着,目光朝着身后不经意地一瞥,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见陆屹楠就站在三步远处,目光沉重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做一个决定。 选择心内科,还是选择心外科? 选择谢舜名,还是选择陆屹楠? 此刻,必须要下一个定论! “哟,陆医生也来了,今天可真是热闹。”钟可欣热情地同陆屹楠打招呼,陆屹楠的表情却是冷冷的,不予理睬。 钟可欣拍了拍钟可情的肩膀,当着陆屹楠的面,一边搂着她的腰一边将她带到一侧的长椅上坐下:“好妹妹,我们就在这里静静等着,等谢医生满手血腥的出来……” 钟可欣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只有她和钟可情两个人可以听见,却又咬得极重,重得让钟可情可以联想到那满眼血腥的场面。 “你!”钟可情着实动了怒。 钟可欣则故意朝着她扬了扬额角:“妹妹,我怎么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当初屹楠的实况手术,你敢说你什么手脚都没动?”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这个社会就是现实到骨子里。 钟可情忽的明白过来,对付钟可欣这样的角色,是半点都不能手下留情的!“妹妹,现在也该是你尝尝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儿了!”钟可欣忽的目光一狠,右手忽的突然伸出来,狠狠罩在了钟可情的伤口上,“你喊疼试试,只要你现在喊疼。陆医生 ,你的主治医生,会立刻送你回病房,谢舜名是怎么身败名裂的,你都没机会看到!” 钟可情确实不敢喊疼,她强忍着,任由钟可欣那五只长了长甲的手指在她的伤口处,按揉拧捏,痛得她额角冷汗直流,唇色白得如同A4纸。 陆屹楠隐约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朝着这边走近。 钟可欣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来。钟可情可不是好欺负的主,一手死死拽住她的手臂,用力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不让她松开。她已然豁出去了,这场手术的成败已经决定,既然钟可欣不让她好过,她也绝 对不能让对方得逞! “你……”钟可欣的面色涨得通红,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她。 钟可情则猛得朝前一摔,面容憔悴地哭出声来:“表姐,你快放开,我的伤口好疼,好疼……” “我——”钟可欣拼命地往回抽手,但已经迟了。 陆屹楠三两步冲过来,一把将她二人分开,小心翼翼地将钟可情护在怀里,瞪着眼前的钟可欣,斥道:“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一幕?” “不是,不是的。”钟可欣指着手术间的方向,“我喊你来,是为了让你看谢医生的手术——”钟可欣手足无措起来。 陆屹楠对“谢舜名”这三个字生来就带有敌意,他目光一凛,斥责道:“我很忙,没闲工夫看别人的手术!”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钟可欣还想解释,但陆屹楠并不知谢影尘身份,她又拿不出切实地证据证明手术间里的人不是谢舜名,于是吞吞吐吐,怎么都解释不清楚。 倒是钟可情扳回一局,忍着恶心,悄然缩在陆屹楠怀里。 她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喊着:“伤口疼——” 钟可情的伤口包得严严实实的,隐约可以看出绷带上渗出了血迹。 陆屹楠不敢懈怠,直接抱着她去了隔壁心内科的值班室。 钟可欣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殷氏见状,狠狠跺了跺脚,推着钟可欣道:“大小姐,你快跟过去,这件事你若是不解释清楚,你和陆医生之间想要回到过去恐怕就不可能了!” 钟可欣听了,慌忙跟了上去。 陆屹楠将钟可情横放在心内科办公室的躺椅上,轻轻解开她的衣襟,而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纱布。 纱布之下的伤口,狰狞可怕,血痕之上深深印着五个指甲印。 “啪”—— 恰当此时,钟可欣推门而入。 陆屹楠抬起头,一双血红色的眸子迎上她的视线,眸中怒火攀升,指着钟可情的胸口斥道:“这就是你的杰作么?” 钟可欣茫然地摇头。 钟可情则瞪着一双凄楚的眼眸,泪光盈盈地望着陆屹楠。 “我再跟你强调最后一次,”陆屹楠咬了咬牙,深邃的眼眸中泛着红光,“小墨是我的人,你不可以伤害她!” 他忽的逼近一步,将钟可欣死死摁在墙壁上,凑到她耳边威胁道:“你最近难道都没感觉到心口疼么?你是不是很想吃药?” 钟可欣面色茫然,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口中喃喃:“屹楠,我的病……” “不错!你想得不错!”陆屹楠逼视着她,“你的病根本没治好。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极限,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在睡梦中猝死!” “屹楠……”钟可欣完全傻了眼,手中的药包摔落在地上,崩裂开来,药物洒了一地,中药味儿弥漫了整个空间。 “别再喊我的名字,恶心!”陆屹楠捡起地上散落的药物,尽数塞进她的怀里,将她推出门外,“想要活命,就给我安生一点!我不联系你,就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钟可欣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走出心内科办公室的,她神情惘然,内心深处第一次产生一种痴心错付的感觉。 守在门口的殷氏慌忙赶过来,故意朝着办公室里,高声道:“大小姐,听说手术间出现了突发情况,我们一起过去等结果吧。” “哦。”钟可欣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手术间。 殷氏将她拖到过道里,才紧张问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钟可欣干扯了扯嘴角,茫然笑道:“是啊,是身体不舒服。”殷氏听了,面上露出焦急之色,“大小姐,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赶快找陆医生帮你看看。陆医生是你的主治医生,他一向认真负责,就算你现在和他有矛盾,但是关乎你 的身体,他一定会上心的——” 钟可欣不禁冷笑出声:“是啊,是会上心。他对我的身体就是太过用心了,我这颗心脏能不能继续跳动下去,已经完全握在他的手心里了。” 殷氏面露迷茫之色,有些听不懂钟可欣的话。 钟可欣一手捂着心口,眉头拧得紧紧的,好一会儿工夫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奶娘,去把我半年前的药方找出来吧。我以后吃的药,还按照半年前的药方开——” “什……什么。”殷氏眉头微微蹙起,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心内科的办公室里。 “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加上压迫,你的伤口撕裂了,现在最好回病床上乖乖躺着,等我帮你重新包扎。” 陆屹楠执意要带钟可情回病房休息,可钟可情听了殷氏说的话,心里愈发觉得不安,扬起一双凄楚的眼眸:“陆医生,我想等等,等谢医生手术结束——” 殷氏的话,陆屹楠自然也听到了。 他眉头微微敛起,面容严肃道:“谢医生妙手回春,手术不会有问题的。但你的伤口在流血,不能敷衍了事。” “可是刚刚手术间里有突发情况……”“手术间里,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出现突发情况,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谢医生也就没必要再在流光待下去了——”谢舜名就是陆屹楠心里的梗,但凡提到他,陆屹楠 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 他忽的凑近钟可情,言辞冷厉地问道:“小墨,你已经是心外科的人了,何必再去多管心内科的事。”钟可情心思一动,眼眸中猝然闪过一抹光彩,抿唇道:“陆医生,我其实是在为你着想。在这个时候,我们若是多关心关心谢医生,或许他会改变主意,选择进你的组也说 不定……” 陆屹楠的眼眸微微眯起,握紧的拳头忽然松开,长长舒了口气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你的伤也不能耽误。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药箱过来。” “好。”钟可情缓缓一笑,点了点头。 等到陆屹楠走开,钟可情这才颤着身子坐立起来。其实她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撕裂得那样夸张,她扶着桌子,慢步走到谢影尘的办公桌面前。 谢影尘的办公桌上放着病人的病历,还有一整叠有关感染性心内膜炎的研究资料。 他的笔记本电脑没有合上,很多页都开着,没有关掉。 钟可情对谢影尘此人不是没有一点好心的,她很想知道,作为一个对医学知识一无所知的人,他每天蹲在电脑面前都干些什么。 连续几个页面都是一些有关换瓣手术的案例。钟可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临床手术不是只靠看案例就能主刀的,更何况他连鲜血都见不得,进了手术间又怎么可能拿得起手术刀?他这样瞒着她,不日不夜的苦心研 究,也不过是无济于事。钟可情仔细看了看那病人的资料,四十二岁的女病人,病情远比想象中严重,单看超声心动图便知病人的瓣膜破坏严重,受感染的主动脉瓣反流引起二尖瓣前叶心室面内 膜损害,导致二尖瓣瘤,还有各种因化脓引起的并发症。 感染性心内膜炎,原本就不是特别好治的病,而这一例病人更是她见过的最复杂的病患。 就算是谢舜名还活着,他亲临现场,恐怕也会变故重重。 更何况,这会儿在手术间待着的只是一家假冒的谢舜名。 假冒的谢舜名,钟可情这才发现,她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爆血管了!”恰当此时,门外的护士高喊了一声,楼道里立刻一阵骚动。 坚持了一个小时,手术间的灯没有熄灭,这已经是钟可情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就是手术间的医生闯出来喊道爆血管,要求增加血袋的时候,不到三十秒,另一个医生便冲了出来,对楼道里的家属安慰道:“放心,出血位置已经找到了,成功缝合了。 谢医生会尽力的,大家不用太担心。” 走廊里的家属原本还在哀嚎,听了这话当即停止了吵闹,一边抽噎着,一边蹲在墙角,静默地等着结果。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钟可情先后在钟可欣的脸上看到了狂喜和愤怒。 钟可欣有些怨愤地瞪了身旁的殷氏一眼,置气道:“奶娘,你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么?里面的人,怎么还没死!”殷氏不解地拧起眉头:“6床的病人确实已经病入膏肓,先前俞主任给她诊断的时候都下了病危通知了。俞主任表面上看上去淡定,霸占着这个病人不放,其实心里头巴不得早些将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呢!病人提出点名手术,他虽然面子上难堪,但好歹躲过一劫,明明是要在他手上死掉的病患,转嫁到了姓谢的身上,他心里头不知道得 有多开心呢!”“你说得好听,可我见到的事实就是,手术台上的病人已经撑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死!”钟可欣面色铁青,她的心脏原本就不好了,加上情绪激动,心口更是气得一抽 一抽地疼。 “大小姐,你缓口气,千万别着急。”殷氏的侧脸上忽的闪过一道阴险的沟壑,“这病人多半活不了,就算姓谢的走运将她救活了,我还有后招,姓谢的绝对活不长久!” “什么后招?”钟可欣诧异地瞪大了眼眸。 殷氏的嘴角勾起一丝狠毒的笑意:“那个病人……”她凑到钟可欣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钟可欣听着听着,原本愁眉不展的脸上瞬间露出罂粟花般妖冶的笑容来。 “奶娘不愧是奶娘,看来是我多虑了。” 钟可情不知道殷氏和钟可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些什么,但当她看到她们二人相视一笑的时候,她心底的一根弦断了似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十分钟之后,陆屹楠带着纱布过来,见钟可情站在过道里吹着冷风,有些不悦道:“小墨,担心别人的同时,首先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钟可情的心思完全扑在病房里的人身上,根本没听到陆屹楠说些什么。 她茫然地回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 就是那个单纯至极的眼神……陆屹楠只瞧了一眼,便深深撞入了那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波寒潭。初见可情的时候,那丫头也是用这样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看着他。他后来才明白,她眼前的人是他,可那 时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谢舜名。 见陆屹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钟可情浑身不自在,摸了摸脖子问道:“陆医生,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屹楠苦笑出声,“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 钟可情心思微动,故意扯了扯唇角问道:“什么故人?陆医生心里除了可情表姐,还有其他喜欢的人么?” 当然没有。 陆屹楠缓缓一笑,没有出声,扶着她到一侧的躺椅上坐下,而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止血,重新包扎。 钟可情在躺椅上缩成一团,静静地等着。 大约是那副可怜模样像极了当年毫无心机的可情,陆屹楠心底某一处的柔软再次被触动,他朝着不远处的小护士招了招手。 小护士连忙一脸谄媚地笑着问道:“陆医生,你喊我么?” 陆屹楠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朝着她温婉笑了笑,那个小护士便美上了天。在流光医院里,能够同性格和善的陆医生说上一句话,本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这过道里有些冷,可以麻烦你帮我拿条毯子过来吗?” “可以可以,当然没问题。”小护士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蹦蹦跳跳地朝着值班室跑去。不出三分钟时间,她便一手抱着一条毯子,一手抱着一床被子,脚步错乱的奔了过来,双手捧到陆医生跟前道:“陆医生,毯子和被子都帮您拿来了,您冷了就盖被子,热 了就换毯子……” 那小护士积极得有些过分。 陆屹楠接过她手中的被子和毯子,说了声“谢谢”,而后很自然地将两样东西全都盖在了钟可情身上。 那小护士瞪了钟可情一眼,便气冲冲地跑开了。 这时,手术间的灯灭了。 医局长率先从手术间里走出来。 过道里的家属们像是约好了似得,一拥而上,吵着闹着要见病人,不停问着病人的情况。 “医生,我妈妈怎样了?” “医生,手术成功么?” “医生,我老婆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这场戏演得未免也太假了,钟可情看在眼里,心里不屑到了极点。这才刚刚动完手术,就问老婆什么时候出院,你是不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你老婆会死在手术台上,等着接 她回家? “医生,你倒是说句话呀!” “谢医生不是心内科的权威么?他动的手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是啊,这正常手术不是都要三四个小时么?现在才不到两个半小时,我老婆是不是出事了?”病人的老公反复在强调着医学常识,他似乎对此很有研究似的。 钟可情冷笑,他若不是这行的专家,那就必定是别人事先教他这么质问的了。 钟可情其实也没对这场手术抱有希望,她握着病人的资料,只求在手术失败之后,将病人的真实病情在络上公开,以减小舆论带给那人的压力。 钟可欣和殷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睛眨也不眨,只等着医生宣布病人死亡。 医局长表情严肃,面上看不出悲喜,薄唇抿成一线,不论家长怎么摇晃他,他都一声不吭。 钟可情的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陆屹楠忽的回过头来问她:“怎么样?你觉得这场手术的结果会怎样?” “如果是陆医生主刀,我相信成功的几率很大。可现在是谢医生主刀,我对他没有信心。”钟可情直言不讳。陆屹楠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他以为这丫头是更加认可他的医术,殊不知她不认可的只是谢影尘而已。如果待在手术间里的是真真正正的谢舜名,或许她此刻正在病房里 安心地睡觉也说不定呢。 “医生,你快说话呀,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家属等得急了,病人的老公甚至在手术间门口跺着脚,似乎不想再浪费时间。 医局长缓缓开口道:“放心,手术非常成功。不出半个月,病人就可以出院了。” 他这么一句话,如同一颗惊雷,震得过道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最诧异的是钟可情,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心里准备,谁知结果却喜出望外,一时间,她竟然哭笑不得。钟可欣更是震惊得面色都变了,看向殷氏的目光带着狠狠地责备之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确定现在在手术间里的人是谢影尘?你确定你调查的资料没有问题?你确定谢 舜名真的死了?” 殷氏被她一连三个问句问得心里没了谱。调查所得的资料,云城建设门口的监控,加上谢医生这段时间在医院里的所作所为,她几乎可以认得自己的推测没有错,可是……如果谢舜名真是谢影尘假冒的,这场手术 怎么可能成功? 钟可情虽然诧异,但眼见着钟可欣的气焰消减了下去,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和毯子,站立起来。 “你做什么?”陆屹楠连忙将她拦住,“别走来走去,伤口会撕裂的。” 钟可情虚弱地笑了笑,看似纯良道:“我见大表姐似乎很担心那个病人,既然现在手术成功了,我也该去问候一下。” “她那样虐待你,你居然还……” “我和她毕竟是表姐妹,好姐妹哪能有隔夜仇?”钟可情软软出声,将陆屹楠打断。 陆屹楠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儿善良得叫人心疼,便松开手,没有再阻止。他已经威胁过钟可欣了,她为了自己的命,应该不会再乱来。至少,她不会傻到当着他的面乱来。 钟可情慢步走到钟可欣面前,眉梢微微上挑着笑道:“大表姐,恭喜你,手术非常成功,你同学的阿姨现在平安无事了。” 钟可欣原本已经被气得不轻,再经钟可情这么一激,恨不得将手中的皮包摔到她头顶上去。 然,钟可情的身后,陆屹楠死死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钟可欣只得负气地狠狠一甩手,“季子墨,我们走着瞧!姓谢的能保住名声,不代表能保住他的命!” 说罢,她恶狠狠瞪了钟可情一眼,在殷氏的搀扶下,灰溜溜离开。 病人的家属们也跟着一哄而散,甚至没有人留下来照顾刚刚从手术间里推出来的病人。钟可情刚要离开,她身后不远处的医局长便急急将她叫住:“季医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骗来的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转过头,才见医局长依旧是面容严肃,脸上没有半点手术成功的喜悦。 “怎么了?”钟可情满脸茫然,手术不是成功了么?还有什么问题么? 医局长忧心忡忡道:“谢医生请你进手术间一趟——” “恩?”难道手术并没有成功,现在还需要她帮忙?可是她刚刚已经亲眼看见病人被从手术间推出来了,并且各项生命体征都很稳定,这场手术看上去很完美。 医局长说完这话,又朝着手术间里面招了招手。钟可情眼见着R1、R2、R3、麻醉科的教授,以及一众护士们一个接一个的从手术间走出来,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半点喜悦之色,面容严肃到了极致,有一两个熟悉 的朋友走过她身边,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瞟了她几眼,随即便一言不发地离开。 手术间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个所谓的谢舜名只凭着办公桌上那一叠资料就完成了这场手术么?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天才,也未必能够做到! 钟可情心中焦急,慌忙推了门进去。 陆屹楠见状,也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想要跟进去,却被医局长拦在了门口:“陆医生,谢医生有话要单独同季医生说,可以话,我们尽量回避吧。” 陆屹楠探了探头,目光紧紧盯着手术间,脸上露出些许焦急的表情。 医局长又道:“谢医生向来很疼季医生,季医生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哪里放得下心? 陆屹楠内心深处最大的假想敌就是谢舜名,他喜欢的人不可以喜欢谢舜名,就算他还没有喜欢上季子墨,她也不可以喜欢谢舜名! 在外人面前不能表现出愤怒、焦虑,不能露出嫉妒之心,这便是陆屹楠的生存之道。他只是悄然看着医局长笑了笑:“那就好,我还有病人,就先走了。” 手术间里一片阴暗,因为是封闭的空间,没有开灯就如同地狱一般,叫人茫然,叫人摸不清前路。 “那个……”钟可情已经不在喜欢称呼那个陌生人为谢舜名了,所以一时之间,她窘迫到了极致。 因为没有开灯,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哪个角落里待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钟可情记得病人在手术过程中爆了血管,大约真得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吧。那味道被封在手术间里时间太久,渐渐发酵、糜烂,令人作 呕。 从前那人是最不愿呆在这种地方的,见血就晕,他今天居然呆了这么久。 钟可情有些好,他究竟为什么叫她进来。 因为听力极好,她隐约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偏偏她辨识方向的能力极差,只知道那人就在身边,却又不知他究竟在什么位置。听到她的称呼,谢舜名苦涩一笑,心中很不是滋味儿。她为什么不喊他“阿名哥哥”呢?当初被她那一声“阿名哥哥”恶心了半天,可现在偏偏就是想听。人真是天生犯贱的 动物,内心深处的情感是由不得用常理来推测的。 这场手术在他看来并不简单,从大哥手中接过病人资料的时候,他犹豫了。 原本已经和大哥约定好不再踏入医院一步,不再看那丫头一眼,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放任不管。难道眼睁睁看着大哥被从医院赶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丫头伤心么?至于他的名声,在他放弃他身份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不在乎了。他身患恶疾,人生本就是过眼烟云了,什么时候一口气不来,那都是说不准的事,徒负虚名,又有何用 ? 这世上多一个庸医不要紧,但绝对不能多一个伤心的季子墨。 “你……你在哪儿?”钟可情还在黑暗中摸索,声音带着探寻的感觉,隐约透着股疏离的味道,“找我进来,有什么事么?” 她继续向前走,直到额头重重撞上一堵“墙”。 男人的胸膛很结实,钟可情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她低着头的时候,额头才刚刚好齐他的胸膛而已。 “啪”得一声。 谢舜名打开了白炽灯的开关,整个手术间瞬间灯火通明。 刺目的灯光几乎让钟可情睁不开眼睛,她一手捂脸,一手挡着灯光,双眼眨个不停,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刚刚那个病人是HIV病毒携带者。”谢舜名冷静得异常,看向钟可情的目光更是叫人捉摸不透,“我叫你进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HIV病毒? 大约是因为在病床上躺了很久的关系,钟可情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睁开眼睛,脑海里突然跳出那些字眼来,震惊地望着谢舜名:“你是说艾滋病?” “病历上没有写,血样检查也没发现……”钟可情露出些许疑惑。 谢舜名并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钟可情又愣了十几秒,才慌忙抬起头来:“她有艾滋病关你什么事?”她的目光里带着质疑,渐渐地质疑变成了猜测,猜测又变成了肯定,她咬牙颤抖着出声:“手术过程中 ,她爆血管了。” 她抬起头,这才愿意与那人对视,瞧见那人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尤其是眼角周围的血迹甚多。 “你的眼睛被溅到了。”这回,她说的是肯定句。“是,我离得最近,直对着我眼睛喷的呢。”谢舜名说得很轻松,他只是静默地注视着钟可情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中读出点什么来。可是不管读出什么,他的内心都不 会自在的。 她面对着谢影尘这张脸的喜怒哀乐,本身就已经是他痛苦的源泉了。 她若是担忧,他不知她究竟是担忧谢影尘还是担忧着他。 她若是不担忧,他又会纠结于她的无情,对谢影尘的无情还是对他的无情,他亦无法判断。 钟可情慌忙取了纱布,踮起脚尖,伸手试图去擦他脸上的血迹。 “别碰我!”谢舜名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又连忙朝后退了两步。 钟可情怔怔站在原地,心里焦灼到了极致,明明对那个陌生人没有感情,可此时却因为他的举动而感动。他将她推开,大约是害怕她的伤口无意间沾上那些血液吧。 其中钟可情心里清楚得很,艾滋病毒携带者的血液,只要暴露在空气中三分钟,病毒很快就会被杀死,就算她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会感染上的概率也几乎为零。 然而,那人的情况要严重很多。携带着病毒的血液是直接射入他的眼睛的,感染上的几率很大。 钟可情的脑海里忽的回想起钟可欣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季子墨,我们走着瞧!姓谢的能保住名声,不代表能保住他的命!” 殷氏在楼道里悄悄对着她耳朵说的,应该就是隐瞒了艾滋病的事吧! 钟可情恨得咬牙! 就算眼前之人是与她不相关的人,但他毕竟陪伴了她这么久,钟可欣这么做,又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陪我说说话吧,很久没有时间一起散步说话了。”谢舜名语气淡然,一脸的满不在乎。 钟可情见他满身血液,心里头担忧得很,便将手中的纱布递了过去,“先擦干净,待会儿跟我一起去血液科,见贺迟。” 血液科,真是久违了。谢舜名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他这辈子都要跟医院纠缠不清。更巧的是,他身上的那些病痛都跟血液科有关,这大概就是孽缘,冥冥中自有安排,想 要躲也躲不过的劫数。 “去那儿做什么?”谢舜名明知故问。 “HIV抗体检测。”钟可情面色严肃,心情沉重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同他嘻嘻哈哈。谢舜名微微眯起眼眸,带着血的眼角映在灯光下,如同雕着一朵桃花痣,邪魅入骨,薄唇轻轻开启:“不,我不去。HIV抗体检测至少要在接触病毒一个半月之后才能检验 出抗体,季子墨,你不是号称对医学很有兴趣很有研究么?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跟我出去吧。”钟可情恳求。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医学原理,可是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失去理智的。尽管知道有些事情是天定的,人为改变不了,但她总要尽最大的努力 ,以求安心。不管是吃药、打针还是吊水,她总觉得在这个时候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让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一点。 “我不想去。”谢舜名又道,“你这样逼着我去,其实是不是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恩?”钟可情的眸光亮了亮。 谢舜名缓缓说下去:“如果我没有猜错,隐瞒病人病情的人是你的大表姐钟可欣。她之所以针对我,完全是因为你的原因。季子墨,其实你应该对我的病负责,不是么?” 钟可情听得完全傻了眼,愣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工夫,她才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想我怎么负责?” “吻我。”谢舜名不假思索道,“接吻是不会传染的,你不会不敢吧?”钟可情微微一怔,整个人愣在原地,脑袋像被石头堵住了,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话听上去甚为耳熟,就像很多年前有人的手为了救她受了伤,逼着她帮他抄 了一整个月的笔记,端茶倒水,连内衣裤都要丢给清洗,颇有一点耍无赖的味道。 谢舜名见她站着无动于衷,微微勾起嘴角露出嘲讽之色:“还是不敢?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胆子竟然这样小?”钟可情是真的不敢,不仅如此,她似乎还被惊吓到。昨天他在她面前还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为什么此刻她会觉得他离她如此之近,一颦一笑,每一句话都仿佛是 一种暗示,令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她该不会是对一个陌生人动了心思?仅仅因为他拥有一张和谢舜名相似的脸,说着似曾相识的话。 似乎只有这些,但再细想一下又会觉得不仅仅如此。今天那人太反常,令她也静不下心来。 谢舜名朝着她夸近了一步,钟可情因为极度的不安,节节败退。“艾滋就这么可怕?把你吓成这样。季子墨,你公然毁尸灭迹的本事上哪儿去了?”谢舜名轻佻出声。他虽爱上了季子墨,但并不代表那丫头毁掉可情尸体的事情可以从他 脑海里抹去。“不……”钟可情背脊一震,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左侧的胸膛发出难以忍受闷痛。如果他不是谢舜 名,他怎么会直到她亲手毁掉她前世尸体的事情。 白炽灯照得那么亮,钟可情的世界却比不开灯还要阴冷。她有些害怕了,她这样猜来猜去,猜到最后会不会迷乱了心智。顶着同样的容颜,她究竟深深喜欢的是谁?“不怕是吧?不怕你就吻我啊。”谢舜名似乎从没像此刻这般释然过。原来挑逗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是这样有趣的事情。看着她皱眉、看着她苦脸,他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 。 “我……”钟可情内心深处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密闭的空间,灯光也是可以升温的。两个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空气中交融,又伴随着氧气,灌入到对方的身体里去。谢舜名学这些的时候从没想过,原来学术可以和爱情 相挂钩。“还是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谢舜名的脸上露出几许失望,“方才还靠近我,想要帮我擦血迹,原来都只是骗人的。我若是真的染上艾滋,大约我以后的人生都会今天这 样。人见人怕,人见人躲,人见人厌……” 谢舜名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故意说给眼前的人听。他心里当然明白,那丫头哪里是胆小如鼠的人,但他偏就是想要逼她,哪怕是一次,他也要逼她吻他。 “不会的。”钟可情见他这幅模样,心里焦急,“现代的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抵触艾滋病,大家都知道就算与艾滋病患者一起生活,也不会轻易感染艾滋。” “就算知道,他们一样不愿意靠近艾滋病患者。”谢舜名一口将她打断,又故意伸手指了指自己,“下一个就是我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样。” “连你都不敢靠近我,你凭什么反驳?”谢舜名三言两语,又将她堵了回去。 “我……不是……”钟可情咬牙,“可以靠近你,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接吻?” “我只是想更直接的验证。”谢舜名继续强调。 “你!”钟可情被逼的说不出话来,但一抬头视线触碰到他伤痛的眼神,心头涌起的那么一点点委屈,又全都化为了伤心、同情以及心痛。 “不为难你了,季医生,后会有期。”谢舜名摆了摆手,径自从她身旁穿过。 他的步子放得很慢,似有千斤重。 钟可情望着那人孤寂落寞的身影,忽的觉得心冷到了极致。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距离手术间大门还有一尺远的地方,钟可情咬了咬牙,加速冲了上去,右手拽过他的左臂,趁着他转身之际,左手顺势勾上了他的脖颈。 静寂、糜凉。 除此之外,谁也没有发现谢舜名的眼眸深处还藏着三分意味深远的笑意。 “吻就吻!” 眨眼之间,钟可情踮起了脚尖,扬起脸,鲜嫩如樱桃一般的小嘴勾起四十五度的弧,柔滑地碰上了高处那两片紧抿的薄唇。 钟可情微微抬起头,正巧撞入了那一汪深不见底的眼眸,赤红焦灼、氤氲迷离,纯男性的味道在她鼻尖弥漫,她完全被眼前之人的气势所震慑到。 这哪里像一个担心自己生死的艾滋病患者? 钟可情心里急了,等缓过神来,暗中想要用力挣扎时,才知道对方臂力吓人,男女力量悬殊,再怎么努力,她都逃不开这一尺之地! 倏地,男人的右掌猛然托出了她的后脑,左手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搂住,微微用力一带,钟可情的身体便不自觉朝前一绊,撞入了对方怀里。 她是在跟一个陌生人接吻啊! 钟可情觉得自己就快神经衰弱了,心里好激动,却又好慌张。 谢少才离开她多久,她就对这个男人心动? 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 若不是疯了,那她一定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就像贺迟说的那样,她见一个爱一个,坏到了骨子里。 谢舜名注意到她的出神,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望,炽热的火焰犹如爆开的烟火,在他的眼眸深处,只绽放一瞬便刹那消逝。 “很甜。” 他学着谢影尘的模样,装出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表情,擦了擦嘴,又道:“不过,你是不是忘记刷牙了?” 钟可情原本茫然睁着的眼睛,因为羞愧,瞬间紧紧闭上。她一直躺在病床上,一觉就睡到中午,等她醒来便得知他要主刀的消息。因为担心,她急匆匆奔下楼,除了中途被陆屹楠带去心内科办公室一趟,她便一直守在手术间门 口,哪有时间去刷牙? 为什么第一次深吻就要碰上这样尴尬的事情? 为什么她没有刷牙? 钟可情的心纠结到了极致。 她原本的淡漠冷静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女跌入爱情深渊之时的幼稚! “没有。”不是这样。 钟可情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多余,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原来真的没有啊。”谢舜名的眉头假意露出三分厌恶,不屑地摇了摇头,“现在该我嫌弃你了。”接连被强吻又被羞辱的钟可情恼羞成怒,朝着空气狠狠呸了一口,“姓谢的,我也算仁至义尽了。是你自己要主刀的,你的死活不关我的事,我也没必要负责。去不去血液 科做检查,有没有感染上艾滋,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告辞!” 最后的最后,输了心的钟可情也只是假意丢了一句狠话,摔门离去。 谢舜名没有追出去,只是淡然关灯出门,朝着血液科走去。是该去哪儿转转了。检查倒是其次,会一会贺迟才是重点。出车祸前,易阑珊调查出来的信息,他一点儿都没忘。F市财团的女儿郁欢与贺迟拍下一张暧昧不清的照片,而贺迟却坚称她只是他的一个病人,而拍照是病人生前最后一个要求。这样解释,不追根究底也是说得通的。只是不巧的是,易阑珊查到郁欢的父亲在一年车祸身亡,就在 他死后不到一个月的短短时间内,公司董事会加入一个新股东,很快公司内部运转的资金被人一洗而空,公司宣布破产。 谢舜名在易阑珊面前虽坚称不信,可是他心里清楚得很,易阑珊查出来的消息很少出错。 血液科极少有病人光顾,算是流光医院的一方乐土。工资不比别人少拿,病人却极少,工作清闲,就连写工作报告的时候,一个月的事情也可以用简短的两百字总结掉。 贺迟躺在沙发上小憩,唐糖则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帮他整理着资料。干拆白党这一行,对自己扮演的职业角色一定要很好的诠释,专业领域的知识虽不能跟专家相提并论,但至少基础知识都不能输给旁人。贺迟是他们一伙人当中的C,C代enter,中心的意思,所有人的角色扮演都是为了配合他。他接触过的职业多得数不可数,自然没有时间去细致研究各专业领域的知识,而作为P,即pensioner,跟班 的意思,必须要弥补他的不足。而整个队伍的核心指导者秦叔代号为K,King的意思,当然在他们眼中,秦叔不仅仅是国王,还是Kill,最凶残的杀手。 唐糖一边整理着病人的资料,一边抱怨:“原以为很少有人得血液病,所以才将你定义为血液科的专家教授,可是怎么最近得艾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艾滋病? 贺迟的眼眸微微眯起:“今天还会多一位来做检查的。” “嗯?”唐糖诧异地看着他,“钟可欣得手了?”贺迟皮笑肉不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谢影尘倒霉。他若是不做那场手术,自己离开流光医院也就罢了,偏要硬撑着……就算钟可欣不出手,秦叔和我也不可能袖手 旁观了。” 咚咚…… 谢舜名敲了两下门,嘴角不由升起一抹冷笑。他这是怎么了?从前见贺迟的时候,向来都是破门而入的。敲门看上去是出于礼貌,可在朋友之间就要显得生疏不已了。 事情还没有查明,他的心底对贺迟已经有了隔阂。 “进来。” 贺迟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很快坐直了身子,与唐糖换了位置。 “贺医生,好久不见。”谢舜名的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 “谢少,大家同在一家医院,不是天天见么?”贺迟的笑要显得自然许多。他心里头猜想着,此刻的谢影尘应该已经通过其他途径认识了他。 谢舜名倒是差点儿忘了,这些天大哥一直代替着他在医院里奔走呢。 他缓缓抬起头:“我的意思是,很久没有一起聚一聚了。”他瞥了一眼贺迟身边的唐糖,“唐医生,我们兄弟见面,有些话想单独聊一聊。” 唐糖慌忙点头,指了指门外道:“我正巧要去查房,你们慢慢聊。” 大门被关上,贺迟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些许迷茫,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真的和谢舜名长得一模一样,季子墨那丫头一直是糊里糊涂的,分辨不清也是常理之中,像他这样清醒的人,若不是一早查到了消息,也很难认出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贺迟从桌面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递过去:“来一支?” 谢舜名摇了摇头,推开。 “大家都是医生,何必抽这些有害健康的东西。” 呸!还大家都是医生! 我是拆白党,你是律师,这整个办公室里,都没见着一个真正的医生! 贺迟在心底将对方鄙视了一通,而后讪讪一笑,将那支烟放回了烟盒:“我也只是压力大的时候才抽一支,我听说你刚刚做了一个很困难的手术……”“共事这么多年,你难道不了解我么?”谢舜名拉开贺迟对面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下,“我是克利夫兰的骄傲,哪怕是成功率只有1%的手术,我也一定能救回病人。只是困难而已,我完全没有心理压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的女儿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轻笑,心里头想着:这男人的语气大得很,能够成为谢舜名的大哥,确实该有这样的气魄。 只是有些话说得太过,难免会让他忍俊不禁。 “小子,你没有心理压力,跑来我血液科做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来请教艾滋的相关问题么?贺迟的低下头,眼眸中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丝鄙夷。 谢舜名微微一怔,随即道:“你在病床上躺了个把月,我一直没工夫探望你。怎么?现在来看你一眼都不成?就因为当初我和小墨那丫头赶着结婚,横刀夺爱了?” 呵!演戏还演上瘾了!贺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兄弟之间横刀夺爱,本来确实是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是为了和她结婚,你我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眼下小墨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也该放下仇 恨了。” 谢舜名小心琢磨着他的每个句话,嘴角隐约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他出车祸的事,也在贺迟的掌握之中。 若贺迟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那他知道的消息实在太多了。 “是啊,眼下小墨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了。”谢舜名跟着感概。他猝然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贺迟,“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们还是好兄弟。” 贺迟的脸色也沉了下去:“要我让出小墨是不可能的。” “不需要。”谢舜名一口否决,“爱情不是让来让去的。我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伤害小墨,否则我不会饶过你——” 贺迟冷冷扯了扯嘴角:“至今为止,一再伤害小墨的人并不是我。” “过去的事别提,你只需答应我以后别再伤害她。”谢舜名目光坚定,落在贺迟脸上,灼热到发烫。 贺迟眉头微皱,谢影尘的话让他想到拆白党,让他想到身为Kill的秦叔,若将来秦叔要对那丫头动手,他真能阻止得了么?他真的能保证以后都不会伤害到那丫头么? “答应我!”谢舜名的目光中带了怒意。 贺迟沉默了许久,猛然抬起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放心。” “那就好。”谢舜名倏地抬起一只手来,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好兄弟。” 贺迟的肩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担,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眼见着谢舜名已经转身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打算开门离开,他才茫然抬起头,急急将他叫住:“我听说你今天动手术的那个病人是艾滋病患者,不需要检查一下么?” “不了。” 找一个假医生检查有什么意义? 谢舜名只是淡然回绝,头也不回地离开。 贺迟僵坐在办公桌前,直到唐糖破门而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很多下,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他真的感染上艾滋病了么?”唐糖着急问道。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唐糖翻了翻白眼。“他没做检查。就算检查,现在也查不出什么结果。他要熬上一两个月的空窗期,身体里才会产生抗体,到时候才能检测。”贺迟回答得很专业,大约是因为近期接了不少 艾滋病患者的缘故。 “那他来做什么?”唐糖面露疑惑。 “大约只是为了警告我吧。”贺迟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复杂,“我猜,谢影尘那小子也看上小墨了。” “恩?”“如果真是这样,小墨为此内疚。钟可欣这招非但没能赶走谢影尘,反倒会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对我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贺迟冷笑一声,没想到算计到现在,他居然 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怎么办?”唐糖又皱眉了,若是不能早些完成任务,贺迟和季子墨相处的时间越长,便会陷得越深。郁欢出事的那一次,贺迟差点儿就不受秦叔控制了。她心底有一种 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一次贺迟会背叛组织。 “秦叔已经安排好了,我很快就有半个月与小墨面对面相处的机会。”贺迟摸了摸手机,心中默默念叨着刚刚收到的短信,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傍晚的时候,张小蝶带着司机来接钟可情出院。因为伤医事件被广泛报导,原本一直不知情的季老太太也被惊动了。她心里头担忧着钟可情肚子里的“孩子”,又听说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担心医生给她乱用药,便急 着接她回家。 钟可情走出门诊部的时候,刚巧有人迎面走来。年过半百,两鬓斑白,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面部时刻保持着“慈祥”的笑容。钟可情的目光死死落在对方身上,朝着她一步步走近的人正是她曾经尊敬至极而现在厌恶至 极的院长! 院长戴着老花镜,视力似乎不如从前了,走近了才认出她来,朝着她点了点头,象征性地问好,便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钟可情也收到了院长办公室发来的短信。 “季医您好,很高兴地通知您,您被选为前往G市交换学习的外科医生,下周一上午九点门诊部大楼门口集合,请准时到场。”钟可情的眉头皱了皱,随即便想起来,大约一个多月以前,院长跟她提过这件事。那时,她被逼第一次主刀,成功做了一场实例复杂的心脏搭桥手术,在流光医院内部引 起了不小的轰动。名额是那个时候定下的,院长还特意找她谈过话,只是她并不知一同前往的还有谁,更加不知道原来她对院长而言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我的小祖宗啊,快让奶奶看看,伤了哪里,现在还疼不疼?”一下车,早早等在门口的季老太太便迎了上来,一边焦急地问着,一边朝着她的小腹扫去。 钟可情一眼便将她看穿,抚了抚胸口,又揉了揉小腹道:“奶奶放心,只是心口上擦伤了些,孩子没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季老太太一边搀扶着她进屋,一边发狠道:“若不是小孩子娇气,不满三个月不便向外人透露,否则我定要去医院闹一闹,告他们虐待员工。” 钟可情听了一笑而过。 虐待员工?这老太太的想象力可真丰富,不过是一点小意外罢了。 钟可情一进门,面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钟可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带着殷氏,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在地喝茶,仿佛一早就猜到钟可情今天会出院似的。 “小表妹可算是回来了。”她缓缓站直了身子,仰脸朝着钟可情微笑,高傲而虚伪的笑意穿透的空气,让钟可情的脸上如同被针扎似的,十分地不爽。“奶奶,大表姐来了,你也不早说。”钟可情一想到那个艾滋病人的事,她便握紧了拳头,用夸张地笑将面上的恨意全部压制下,“我们姐妹两个有好长时间没一起聚过了。 ”“是啊,原想和妹妹畅饮一番,可妹妹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宜。”钟可欣背过手来,用中指示威似地扣了扣桌面,“且不说受伤的事,我听说妹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饮 食需要更加小心些。” 钟可情听了,心神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钟可欣。 钟可欣则扬起脸,露出更加自信地微笑来。 该死!看来“怀孕”的事,已经被钟可欣知道了。季老太太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嗔怪地看了钟可欣一眼:“小孩子娇气,不要胡乱宣扬。等再过两个月,季家自然会开发布会宣布此事,在此之前,若是有媒体问起来, 就请大家都保持沉默吧。” 钟可欣点了点头。 钟可情稍稍缓下一口气来。 幸而,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内,她要么找个男人,造出个孩子来;要么就想个法子,当着季老太太的面,让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只怕她会失去季老太太的信任。 “外婆说的是,我会小心的。”钟可欣朝着季老太太温婉的笑,懂事的形象愈发地深入人心。 这时,厨房里传来窃窃私语。 钟可情回头看了一圈,才发现一向负责晚餐的李嫂没进厨房,正在大厅里搬盆景。 李嫂微笑着迎上来,道:“子墨小姐现在身子金贵,老太太特意让我把家里这些磕磕绊绊的东西都搬开,免得碰着伤着可就不好了。” “奶奶上心了。”钟可情笑了笑,目光却好地朝着厨房的方向撇去。 季老太太这才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你姨母也来了。听说了你怀孕的消息,硬拉着你妈,两个人要一起给你煲汤补补。这不,李嫂都闲着没事儿做了!” 姨母…… 钟可情心知是钟妈妈来了,眼睛一酸,差点儿落泪。在季家生存,没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到处都有人放暗箭。千算万算,她表面坚强,却仍旧伤得体无完肤。回想当初在钟妈妈身边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母爱,只有躺在 钟妈妈怀里,她才能睡得安心。 “姨母。”钟可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厨房,对着钟妈妈的背影喊出身来。 最先转过头的是沈惠洁,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狠狠瞪向钟可情,仿佛在说:丫头,你现在还不肯承认你是可情么? 钟妈妈回过头,倒是被钟可情的表情吓到了似的。 子墨那丫头自小就不爱说话,鲜少跟她这样亲热。十岁之前,不管给她买多少好吃的,哄她多少遍,都不肯喊她一声“阿姨”,像今天这样主动叫她“姨母”实在难得。 其实钟可情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喊她了,上一回是在自己的葬礼上,但当时钟妈妈悲伤过度,根本没心思思考这些。 “好孩子,好些天不见都瘦了,快过来给姨母看看。”钟妈妈朝着她招了招手。 钟可情心里头虽然顾忌着沈惠洁,但一想到难得有母女重逢的机会,便豁出去了,将沈惠洁撂在两步之外,自己则亲昵地凑到了钟妈妈身边。 “早先听说姨母的心脏不太好,去各地都治疗过,现在怎样?好些了么?”钟可情担忧地问道。 钟妈妈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心脏病,倒也没有多严重,随身放着几颗定心丸,总归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至于去各地治疗的事情,那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他们夫妻两口,在众人面前相敬如宾、扮演恩爱,其实感情早就在十年前的那晚生了隔阂。两个人是想尽了法子不见面,到处躲着对方,以至于可情病逝的时候,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赶 上。 钟妈妈一直自责,没能保住可情,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太过自私,为了逃避,轻视了女儿的健康。 钟可情见钟妈妈不答话,心中焦虑起来,问道:“怎么了?难道……” “没事,已经好多了,现在很少发病了。”钟妈妈缓过神来,随即强扯出一抹笑意,试图糊弄过去。钟可情是她的亲生女儿,对她的身体关心的很,觉察到她的异样,又连忙道:“我现在已经从心内科转到心外科了,流光医院的心外科举国上下闻名。姨母若是再觉得心脏 不舒服,就来我这里做个检查,我一定会请最好的教授帮您看诊。” “小墨多虑了,我这病不碍事的。”钟妈妈的脸上终于露出欣慰地笑意来。 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懂事了,从前连说句话都困难,现在也学会关心人了。小墨这丫头说得这些话,总让她回想起自己的女儿。以前可情在家的时候,也总是妈妈长妈妈短的捧着她,但凡她心口痛的时候,可情总是会给她泡热茶、煲汤,让她在 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可情那孩子就是缺点儿烧菜做饭的细胞,每次进厨房都是笨手笨脚的,有次帮她煮生姜茶,将小拇指深深切了有两厘米长的口子,血流得把砧板都染红了,自己躲在被子 里哭了半天也没敢告诉她,等到第二天家里头佣人帮着换床单的时候才发现,赶忙将她送去医院打了一针,以防感染。 “还是检查一下为好。”钟可情见钟妈妈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劝说道。 钟妈妈看着眼前的丫头,总是时不时能想起已故的女儿来,便紧紧拉着小墨的手,两个人靠得更近更亲昵了。站在一旁的沈惠洁顿时觉得无所适从,她心情复杂至极,面无表情地站着。可情丫头借用了她女儿的身体重生,眼下钟家母女重逢,可是她的女儿呢,她要去哪儿找回自 己的女儿。 看着紧贴在一起的母女二人,沈惠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嫉妒,动了坏心思。 “也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小墨和可情越来越像了。”沈惠洁当着钟妈妈的面,故意笑出声来。钟可情面色一僵,随即便将她堵了回去:“母亲,这些年你一直在东山别墅住着,没工夫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幸而可情表姐常来看我,我与可情表姐走得近,像她也是应该 的。”钟妈妈拍了拍钟可情的手,抬头望向沈惠洁,笑道:“大嫂,这么多年,你都深居简出的,现在回来了,是时候多关心关心小墨了。你看这丫头这般嘴硬,分明是生你的气 了。” “若真生我的气倒好,还能证明是我的女儿,只怕……”沈惠洁冷冷瞥了钟可情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钟妈妈轻笑出声,“大嫂,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墨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当初我还在产房里陪着你呢。谁要是敢说小墨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跟谁拼命去——” 沈惠洁面露尴尬,不再出声,转头出门,正巧撞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钟可欣。 钟可欣将她堵住,笑称:“舅母,方才有几句话我没听明白,可以单独请教你一下么?” 沈惠洁朝着她缓缓一笑,点了点头,回眸又意味深长地望了钟可情一眼。 钟可情眼睁睁看着沈惠洁被钟可欣拽走,心中焦急,想要跟过去,手却被钟妈妈握得紧紧的,就仿佛握着自己女儿的手一样。钟可情心里一软,泄下气来。 罢了,沈惠洁若是打定了心思要出卖她,她想拦也拦不住。她是钟可情的事,就算真的传到钟可欣耳中,也得看钟可欣信不信。退一万步讲,就算钟可欣信了,她最多就是比以往更加用心地刁难她,她小心应付着就是。有些事情 本来就是迟早要揭开的,想逃也逃不掉。 “小墨,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钟妈妈隐约觉得她有些怪。 钟可情缓过神来,笑对钟妈妈,亲昵地接过她手上的汤匙,道:“没什么?姨母,我来帮你。”这孩子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藏着可情的模样,钟妈妈距离她很近,明明看得很清楚她的相貌,但眼前却总是晃过可情的身影。她看到那孩子低头试咸淡的时候,会不知不 觉地捂着心口,便忍不住问道:“伤口,还好么?” 为了不让她担心,钟可情回眸,笑得灿若繁星,尽管伤口还在隐隐发痛,她仍旧很肆意地拍了拍胸脯道:“早就结痂了,我这不是出院了么?姨母不用担心的。”“听说……几天前,子姗丫头做了件错事。”钟妈妈欲言又止。因为只要一看见那孩子的身影,她便会想起钟可欣和殷氏的对话。可欣似乎对这孩子心怀不轨,甚至想过要结 束她的性命……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她抿了抿唇,淡然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子姗姐姐在我的粥里多加了一点料,只是姐妹之间的恶作剧罢了,姨母不必放 在心上的,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这孩子善良得很,言语之间都在包庇着自己的姐妹。钟妈妈突然觉得很惭愧,她没教导好自己的女儿,没脸见人。 钟妈妈感概万分,伸手抚了抚钟可情的长发,揉弄着她整齐的刘海,叹道:“好孩子,姨母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妈,我以后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钟可情在心底暗暗地发誓。 “姨母,姨父呢?他怎么没有一起来?”钟可情已经在家里扫视了一周,都没有发现钟爸爸的身影,一时心急,还是问出了口。 钟妈妈露出略微震惊的表情,随即眸光便黯淡了下去。 子墨这孩子跟谁都不亲,今天突然问起她姨父来,着实叫人吃惊。“你姨父他近来工作很忙,这会儿去见客人了。”其实钟爸爸的工作清闲得很,接的都是季家外露的大订单,一年到头只要做上那么一两单生意,一整年都可以在家休息。 钟妈妈和钟爸爸关系疏离,两个人能不见面都会尽量避开的。 “是吗?那应该很辛苦吧?我听奶奶说,姨父这才出差回来呢。这次他在外头待了有整整四个月吧?”钟可情目光冷锐,一眼便看穿了钟妈妈的反常。 “呵……是吧。”钟妈妈心不在焉地应承。 钟可情忽的拉住了她的手,看似没有心机地笑道:“姨母,这男人也不能太放纵了,你总得管管的。” “小墨,你… …” 钟可情故意朝着她眨了眨眼睛:“我现在也是有交往对象的人呢,姨母你就听听我的话,夫妻之间偶尔也需要玩一玩情趣的……” 钟妈妈听了,羞得满面通红。 “我,考虑考虑。” 听她这么说,钟可情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下来。她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聚少离多,最终关系不和,分道扬镳。 厨房门外,沈惠洁被钟可欣拉到了楼梯口。 钟可欣性子急,开门见山问道:“舅母,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小墨那丫头有些反常?” 沈惠洁目光警惕地瞪着眼前的人,嘴角扯了扯,冷声问道:“可欣,你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钟可欣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微微张大了口,放缓了语气笑道:“我只是觉得小墨的变化太大了,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而已。”她顿了顿,眼眸中猝然闪过一抹精光,“难 道舅母没有觉得小墨越来越像一个人么?”沈惠洁藏着衣袖里的双手不由握紧了拳头,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表情:“可欣丫头,小墨是我的女儿,她有没有变,我最清楚。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疑神疑鬼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法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你! 钟可欣方才在厨房门外听到沈惠洁的话,以为沈惠洁对季子墨不满,原以为可以拉拢沈惠洁,却不想到底是母女连心,沈惠洁只一句话就将她呛了回来! “呵……呵呵。”钟可欣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冷笑两声,“但愿舅母与小墨母女和睦。” 沈惠洁笑了笑:“小墨很听话,我们的关系很好。” “那就好。” 钟可欣一转身,脸色便彻底黑了下去。沈惠洁的眉头则拧成了一团。钟可情、季子墨,两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绕来绕去,让她晕头转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她固然怨恨钟可情的灵魂,可那丫头毕竟没做过什么错事,像钟可欣这种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人,她更加不喜欢。退一万步讲,钟可情现在还占用着小墨的身体呢,她就算再怎么恨钟可情,也得将小墨的身体保护 好呀。 钟可情回来两个多小时都没能见到季子姗的踪影,听说她因为紫米粥的事吃了不少苦头,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见人。 晚饭时分,季子姗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畏畏缩缩地坐在季正刚左边最靠角落的位置,闷头吃饭,不敢出声。 钟可情坐在季正刚右边,她想起方才收到的短信来,放下碗筷,郑重宣布道:“爸,下周一我要去G市交换学习,大约两周的时间。” 季老太太听了,眉头一皱,冷下脸来,不悦道:“你不过是个实习生,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G市交换学习?阿名去不去?” 钟可情尴尬地摇了摇头,家里人大约还不知道她转到外科了吧。这个交换学习是外科的事,与内科半点关系都没有。“谢舜名”自然不需要同行。 “奶奶,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我想去外省见识一下他们的临床医学。”钟可情很认真地说。 季老太太大约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脸地不情愿,“那让小蝶跟过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奶奶,以前小蝶陪着我上学、放学,一起读,这些都不是问题。可现在这是医院的交换学习,我们不能私自带人同行的。”钟可情解释道。她猜想陆屹楠一定也会参加 ,难得有接近他、寻找他破绽的机会,她舍不得放弃。“你一个人去?”季老太太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堪,“那怎么能行?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半个月,这肚子里还有……不行不行,我不放心。你直接去跟院长说,我们不当 医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交换学习,也不参加了!医院里头的人才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中你一个女孩子家!” 钟可情早猜到会是这样,有些为难地低着头,闷声吃饭,不再说话。钟可欣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先是焦灼的烫,渐渐转变为诡异的冷。是外科的交换学习,她猜到陆屹楠一定会参加,一想到陆屹楠要跟季子墨这 丫头单独相处整整两个星期,她就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幸而季老太太没有答应,她才稍稍安下心来。出人意料的,一直站在饭桌边上为他们斟茶倒水的殷氏突然开了口,笑道:“子墨小姐这么喜欢学医,老太太不应该阻拦的。眼下子墨小姐的身子还不重,能活动就到处活 动活动,等到临盆的时候才能使得上劲儿。” “你一个佣人,说得倒是轻松,谁能保证她和孩子的安全?”季老太太不爽地瞪了她一眼。 钟可欣也十分诧异地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殷氏不要插手。殷氏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让她放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老太太有所不知。明天,可欣小姐,钟太太和钟老爷正巧要出去旅游,定得地址正是G市。大约要玩个二十多天,表小姐的安危,可欣小姐可以帮忙照看着。”殷氏耐心解 释道。 钟可情微微一怔,目光中透着狐疑之色。季老太太听了,看了一眼温婉大方的钟可欣,隐约觉得靠谱,这才点了点头道:“可欣是个细心的丫头,有她照看着,我倒是很放心。”她回过头,望向钟可情,问道,“你 若是真想去就去吧,奶奶也不拦着你。”殷氏是什么样的人,钟可情心里清楚得很。她既然开了口,必定已经设了好局等着自己跳。钟可情倒是很想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索性一口应承下来,笑着对上钟可 欣的视线:“那就要麻烦大表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下了饭桌,钟可欣便一脸阴郁地将殷氏拉到无人的角落,冷声责备道:“奶娘,你一向冷静自持,怎么今天脑袋就不灵光了呢?那丫头肚子里怀着孩子,是多么危险的角色 ,万一磕着碰着,谁负担得起!”殷氏抚了抚钟可欣的后背,笑道:“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一点我早就考虑到了。那丫头肚子里若是真怀了谢家的种,保证她有去无回。若是没有怀上,那也要给她点苦头吃 吃才行!” 钟可欣越听越糊涂,“可是在外婆面前拍着胸脯担保的人是我,那丫头又一口应承下来,把自己安危全压在我身上了。我若是害她,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大小姐,谁说她出事就得你负责了?也得看看是谁害她出事的!”殷氏眉头一挑,眼角的鱼尾纹皱出好几道褶子,看上去老奸巨猾、阴险至极。 “嗯?奶娘的意思是……”钟可欣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心想着谢舜名不可能随行,那万一季子墨有个三长两短,她还能赖到谁头上呢。陆屹楠?当然不可以!“大小姐难道忘了,下周表少爷该回A市了。那个愣头青自小就对大小姐有意思,暗示了三番四次,大小姐也没理过他。现在大小姐若是稍微给他点甜头,他一定会快活得记不得东南西北!”殷氏扯了扯嘴角,“若是季家人自己犯的错,季老太太死要面子,一定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到时候由她出面将这件事压制下去,那季子墨也就只能吃点 哑巴亏了!” 钟可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恍然大悟的笑意,点了点头,示意殷氏继续说下去。 “奶娘讲清楚些,我究竟要怎么做?” “大小姐只需……”殷氏踮起脚尖,凑到钟可欣耳畔,鬼鬼祟祟地说了些什么。 钟可欣的脸上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眸底的喜色一览无余,仿佛已经将姓季的丫头践踏在自己的脚底下,快感充斥着心脏,心口隐隐作痛。钟可情远远望着楼道处口耳交叠的一对奴仆,只是冷冷笑了笑,心想着你们左不过就是算计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反正这“孩子”迟早也得“流掉”,借你们的手流掉,似乎 比我自己动手更好,更能得到季老太太的原谅。站在钟可情旁边的钟妈妈很快也发现了不远处的那对奴仆,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一想到先前殷氏、可欣和季子姗联手试图谋害子墨丫头的事,她的心就惶惶不定,隐约 觉得又有大事要发生。 钟可欣提出全家一起出游的时候,她原想拒绝的。但钟可欣不是笨蛋,她似乎觉察出自己和孩子她爸之间的疏离,言语中三番两次的暗示,想要问出个究竟来。为了洗清可欣的怀疑,她和孩子她爸是勉强答应一起出游的。原想着顺便借此机会,一家人好好聚聚,敞开心扉,解除一些恩怨,孰料季家人也搀和了进来,这场出游似 乎要变得复杂许多。钟妈妈倏地握紧了钟可情的手,焦虑道:“小墨,怀孕的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去G市要坐六个多小时的车,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你不如就在家里歇着,等到孩子平 安生下来了再去吧。”钟可情回头握住钟妈妈的手,缓缓笑道:“姨母不用担心,我健康得很。我们有医院的专车接送,老司机开车很熟练,就算是患重病的病人,他也能将他们安稳送到医院。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孕妇,不会出事的。” “可我……”钟妈妈不经意间瞥了钟可欣和殷氏一眼,顿了顿,又回眸道,“我还是很担心。”“交换学习的机会非常难得,几年才碰上了这么一次,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能被选中更是难上加难。若是我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恐怕都很难有下次机会了。”钟可情拍了 拍钟妈妈的手,叹道,“姨母,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可这孩子能不能出世,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上帝的恩赐,自然还要看天意。” 钟可情说得很含糊,冥冥之中已经向钟妈妈暗示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不可能生下来的。 不远处,司机将车开了过来。钟妈妈再没有时间跟钟可情多做解释,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嘱咐道:“到了G市不要乱吃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任何人给的都不要乱吃,就算是熟人也不行!不要一个人走夜 路,也不要一个人打车……总之,万事小心!” 钟可情当然知道钟可欣和殷氏不安好心,但钟妈妈这样反复地叮嘱,反倒让她无所适从起来。 “放心。”钟可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姨母也要保重。” 送走了钟妈妈和钟可欣,钟可情一回头,便见沈惠洁正站在门口,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妈,回去吧。”钟可情略微紧张地唤了一声。 沈惠洁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默转过身,兀自进屋上楼。 等到屋子里没了外人,季正刚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瞪着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季子姗,斥道:“子姗,你给我跪下!” 季子姗一整晚都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敢大声,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去。她战战兢兢地走到季正刚面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爸……” 钟可情站得远远的,静静看着,面上故意露出几分诧异之色,好像不知道季正刚为何训斥季子姗似的。 “拿家法来——”季正刚目光一狠,回头怒瞪了李嫂一眼。 李嫂吓得连忙跑去了储藏室。 等到粗重厚实的鞭子被从储藏室里找出来,钟可情赶忙拦上去,拉住季正刚的手,劝阻道:“爸,你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可不能随便打人!”季正刚视线一凛,静静望了钟可情一眼,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来:“丫头,你就不能多长个心眼么?子姗丫头在你的粥里面加料,害得你吐血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这么欺负你,你怎么还帮着她呢?” 跪在地上的季子姗原本就已经猜到了一二,听季正刚这么一说,心更是拔凉拔凉的,颤抖着声音哭诉道:“爸,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爸,子姗姐姐也是无心之失,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钟可情劝说道。 季子姗听了,赶忙跟腔道:“对对……小墨说的对,我是无心之失,我真的没有想过要……” “啊——”季子姗一句话还没说完,季正刚就“啪”得一鞭子甩下去,狠狠砸在她背上。虽然是冬天,但季家的中央空调开到了三十度,季子姗不过穿了一条薄薄的黑色连衣裙,鞭子 砸在背上,力道一点儿都没得到缓冲,就像是被刀剐了一块肉似的,疼得季子姗嗷嗷大叫。 “爸!疼!” “闭嘴,不许叫出声!给我忍着!” 季正刚冷眼相向,季子姗的哭声里带着隐忍,但终于因为无法忍受,渐渐转变为诡怪的呜咽声。钟可情惊恐地捂嘴,露出花容失色之相,想要上前继续劝阻,却被跟在她身后的季老太太一把拉扯了过来,低声凶她:“你现在怀着孩子,离鞭子远点,别做出这种危险的 动作!你私自替姓陆的挡刀子的事,我还没追究呢,最好给我放安稳点。” “可是……”钟可情眉头微微皱起,看上去很不忍心。“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季老太太冷冷看了地上的季子姗一眼,不屑道,“那小杂种我本来就不想认回来,给她点苦头吃吃,让她知难而退,自己回去找她那个贱人 妈,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季老太太担心钟可情又冲上去,拉紧了她的手臂道:“留着那小杂种,指不定将来还要分你的家产。我季家的家产,一大半都是你的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怎么能便宜了外 人?她害你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她这是活该!” 啪啪啪—— 季正刚的鞭子如同砖块大的冰雹,连续不断地砸在季子姗的身上。季子姗左躲右闪,生怕划伤了她那漂亮的脸蛋。鞭子抽得她皮开肉绽,泪水哗啦啦地从她的眼角滚落。因为紧张,她的背脊在发汗,带了盐分的汗水渗透到伤口里,疼得 她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再也顾不得面子,她趴在地上,凄楚可怜地望着不远处站着的钟可情,哭诉着求助道:“小墨妹妹,我知道错了。你跟爸说说,你救救我,救救我……” “奶奶……”钟可情开口。 季老太太面色沉下来,冷冷摇了摇头。“这太残忍了。”钟可情终究还是撇过头去。原本她只是在装善良,可是看到季子姗眼中的悲悯时,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她试图上前阻止,却被身后的人紧紧牵制 着。 季老太太见状,又唤了张小蝶过来,仔细叮嘱她道:“替我看着子墨小姐,别让她做糊涂事!” 钟可情再怎么心软还没有傻到冲上前去,替一个曾经想尽办法想要弄死她的人挡鞭子。季正刚的皮鞭一下下密密麻麻地落下来,季子姗那条单薄的黑色连衣裙眼见着就要被打穿了。那场景血腥残忍,钟可情心想着,季子姗的背上估摸着早就皮开肉绽了,只 不过裙子是黑色的,未能显现出血迹来。 “救我,小墨,救我……”季子姗被打得麻木了,根本不分敌我,凡是能求救的人,她都伸出手去。 “闭嘴!今天谁也救不了你!”季正刚一句话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张小蝶倒抽了一口凉气,搀扶着钟可情道:“子墨小姐,我们别惹事了,还是快些回房休息吧。” 钟可情不忍心再看,点了点头,当着季子姗的面缓步上楼。 季子姗眼见着钟可情离去的背影,心情绝望到了极致,内心深处衍生出更深地怨念来,恨不得将所有逼迫她的人全都掐死! 楼下的动静很大,钟可情在床上躺了大约十来分钟,鞭子声才渐渐消停下去。 季正刚许是打得累了,将皮鞭甩给一边站着的李嫂,自己则去了房。 季子姗浑身是伤的蜷缩在大理石地板上,连个佣人都不愿意上前扶她,她勉强直起身子,扶着楼梯,缓步爬上了二楼。一进自己的房间,她就死死将大门反锁。 季子姗颤抖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手机来,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喂,妈,妈……”江美琴似乎是这个世上唯一珍惜她的人了。 彼时,江美琴的公寓里,一个男人正被她放倒在身下,低低呻吟着,不断地求着她。 江美琴也正在兴头上,偏生被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有些不耐烦地接通了,冷着声音道:“子姗,有什么事吗?” “呜……”季子姗不敢大哭出声,只得低低地呜咽。 江美琴的卧室里一团乱,根本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她眉头一皱,“有事快点说,妈现在很忙,很急——” 林秘脱了衣服,搂着江美琴。女人做了微整形手术,相貌和从前别无二致,虽然四十左右,但风韵犹存。“妈,爸爸打了我,你快来季家接我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季子姗懦弱地哭出声来。为了成为季家的人,她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住进了季家,她以为她融入 了这个家,可是直到今天一个人都不愿意救她的时候,她才明白她只是季子姗,与季家半点关系都没有。“这三更半夜的,你说什么胡话呢?”江美琴直对着电话里头训斥,“妈为了让你住进季家,在你爸面前不知道求了多少次,受了多少委屈。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受了点小委 屈就想走人,你这么没用,凭什么当我的女儿?” 季子姗咬着牙,强忍着泪水:“可是妈,我疼……我身上全都是伤。你来接我,我就想跟你一起住一晚,好不好?”“那怎么行?那季老太太最讨厌看见的人就是我,我若是三更半夜去敲季家的门,难免又要挨她一顿臭骂!再说,这会儿沈惠洁还住在季家呢,我若是回去,你爸又要嫉恨我了。”江美琴逼迫自己冷静道,“子姗,你就忍忍吧。不就是挨了打么?小时候,谁没挨过打?忍忍也就过去了。我若是现在接走了你,只怕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季家了 。为了我们母女的将来,子姗,你必须忍住。” “妈,我不想忍了,我不想……我不想在季家待下去了……” 季子姗还在哭,江美琴却已经狠狠挂了电话。等她再拨,手机那端传来的便是忙音了。 林秘占有了季正刚的女人,他心中也是有愧的。但女人这种东西,就是罂粟花,表面上妖冶诱人,实则毒入骨髓,沾上一次,就戒不掉了。 江美琴在自己的公寓里与陌生的男人缠绵悱恻,季子姗则蜷缩在自己的墙角,连脱衣下水洗澡的勇气都没有。她听到隔壁屋里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季家每一个人决绝的眼神,满是伤痕的双手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头:什么家产、什么季家大小姐的名声,我全都 不要了!我只要你们家破人亡,我要你们终有一日,跪在我的脚下求我! 钟可情一整晚都难以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那个陌生男人的吻。 他的苦笑、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的脑海里与谢舜名完全重叠。钟可情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恐惧来,她害怕这种分辨不清的情感,害怕将任何人当做替代品。 或许她答应去G市培训,并不是为了寻找陆屹楠的破绽,更多的是想躲开那个人,不想同他见面吧。 次日,谢影尘如往常一样出现在医院里。 钟可情在心内科门口徘徊了许久,等瞧见那个背影,确定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复的时候,她才鼓足了勇气推门进去。 “怎么样?今天感觉还好么?”钟可情性子偏冷,不太会关心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实属不易。 谢影尘倒是愣住了,勾唇笑了笑:“好啊,我很好,通体舒畅。” “哦。”对方似乎早就忘了昨天在手术间里的那个深吻,一点尴尬之意都没有。钟可情也只得低低应承了一声,“那就好,你保重。” 说罢,她匆匆出门拐弯。 谢影尘追出去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口。 谢影尘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昨天难道……发生什么事了么?谢舜名只是依照和他的约定,帮他做一场手术,难道就做一场手术的时间里,他们又见面了? 谢影尘心头像是被压了千斤大石,抑郁到了极致。 他拨了谢舜名现用的手机号,手机那端响了几声,便传来忙音,很显然对方并不想接他的电话,直接挂了线。 谢舜名越是不接电话,谢影尘的内心越发不安。 钟可情走到六楼,陆屹楠一早就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她了。他将她领进心外科,介绍给一众教授医师认识。因为曾经做过一例复杂的心脏搭桥手术,心外的教授大多都对“季子墨”这个丫头有所耳闻,赞赏的人在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嫉恨她抢走了他们病危的病人,并且救活了病 人,帮着心内科狠狠扇了他们心外科一个耳光。 “这位是傅亦副教授,这是谭教授,还有这边的唐教授……”陆屹楠领着钟可情从他们面前一个个走过。钟可情友好地伸出手去,试图同他们握手,大多数人都双手抱臂,理都不理她,唯有傅亦看上去和善许多,他淡然一笑,同钟可情握了握手说:“季医生的大名,我们早有 耳闻,心外科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钟可情抿唇一笑。 陆屹楠又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傅亦身边的年轻少女,怔怔发呆:“这……这似乎不是我们心外科的人。这不是……” 钟可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小墨的妹妹么?”陆屹楠努力回忆着,想起她曾经在病房逼着季子墨喝粥的情景,“她……我见过的。”季子姗抬起头,昨晚的懦弱已然消失不见,眼眸之中满是坚定,她笑着迎上陆屹楠的视线:“陆医生,我不是小墨的妹妹,是姐姐。虽然在外头小墨是季家的大小姐,但实 际上我比她还要早出生几个月,应该是姐姐才对!”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季子姗摆明了就是要摊牌,要公布自己是季家私生女的消息。 钟可情笑了笑,淡然向大家解释道:“她是我姐姐。我看上去显老,大家才以为她是我妹妹的吧。” 她这样一句玩笑话带过,季子姗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反倒不好说了,憋在心里,继续发酵。这时,傅亦站出来,牵着季子姗的手臂向前走了一步,笑道:“陆屹楠介绍了新人,我也该向大家介绍一个我的新助手了。季子姗,C大在读大学生,学得是心外,名列前 茅,专业对口,能够得到这样的人才,我很开心。从今天开始,子姗就是我们心外的实习医生,还请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关照新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傅教授多虑了,您介绍的人,我们当然会‘小心呵护’的。”有贫嘴的年轻医生说道。因为上次实况手术的失败,陆屹楠在心外科的地位跌了不少,这会儿大家一窝蜂的拥护着傅亦和他的新助手,以至于陆屹楠和钟可情被隔离在外,完全没人将他们放在眼 里。心外科的那些老教授们,哪个不是老奸巨猾的,自然明白招新人的目的。院长不就是想找几个能手,将他们这帮老家伙给取代了么?季子姗那小妞儿虽然是名校毕业,但一点临床经验都没有,相比已经实习了一段时间的季子墨,季子姗要显得白目许多。那帮老家伙当时不希望有人跟他们抢饭碗,所以便一个劲儿地捧着季子姗,处处无视 季子墨。 陆屹楠可不是傻子,不经意间握住了钟可情的手,坚定道:“别担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安排,这些人迟早要对你俯首称臣。” 傅亦将季子姗领到钟可情面前,暖声笑道:“院长已经同意子姗一起去G市交换学习,你们姐妹二人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钟可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仔细打量了季子姗,有些想不通她一个在校大学生是如何得到傅亦和院长的认可的。 季子姗看向她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傲气,再也不像昨晚那般卑微:“小墨身子不爽利,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陆屹楠听了,眉头一皱,有些诧异地回眸望向钟可情,担忧问道:“身体不舒服么?哪里不舒服?伤口还疼吗?” 钟可情当然知道季子姗说得是什么,咬了咬牙道,“只是小事,不必挂心。” “是么?”陆屹楠感觉到她们之间的诡怪气氛。 季子姗目光灼灼地盯着钟可情的肚子,冷哼一声道:“时候还早,等再过几个月,陆医生就能明白了。”她对陆屹楠说话还算客气,大约是因为最初的好感。 钟可情微微有些紧张,双手在衣袖中已然握成了拳头。她可不想陆屹楠知道她“怀孕”的事,更加不希望她的“假肚子”在这里被拆穿,季子姗的话让她捏了一把冷汗。 季子姗许是忌惮季老太太,怕钟可情在季老太太面前告状,胎儿未满三个月,她真的没有对外透露这个消息。 季子姗和钟可情同一日进入心外科,两个人同为新人,办公的位置自然安排在了一起。两个人面对面而坐,抬头不见低头见。心外科是传闻中的和尚科,整个科室之中难得看见一个女人。季子姗和钟可情这对姐妹花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不少饥饿多年的年轻男医生的目光。眼下心外科主任之争, 傅亦的赢面相对而言比较大,而季子姗是傅亦亲自带入科室的,所以来讨好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第二天一早。 心外科的办公室,东北角的方向,两张整齐的办公桌上,一个堆满了糕点早餐,而另一个则堆满了文件资料等着影印。 钟可情只是淡然瞥了一眼,便静静开始埋头工作。季子姗姗姗来迟,坐下的时候,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她故意拎起一包豆浆和一块饭团,递到钟可情面前,笑道:“小墨,我见你今天出门很急,应该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饿不饿,要不要先填填肚子。” “不饿。”钟可情知她是故意挑衅,头抬也不抬地回绝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季子姗矫情道:“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掉,放着也是浪费,哎。”她的叹气声听上去幽怨无比,实则还夹杂了几分炫耀的味道。 咕噜咕噜…… 钟可情不想理会她,可要命的是肚子偏偏在这个时候饿得咕咕直叫。 季子姗冷笑着道:“小墨,饿了就是饿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以后我可以跟大家打个招呼,帮我买早餐的时候也帮你带一份……” “不用了,谢谢。我不习惯吃别人给的东西。”钟可情淡淡挑了挑眉,“上次在病房里的紫米粥,我到现在都还恶心着呢。”一提到紫米粥,季子姗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啪”得一下,将那一杯豆浆直接砸进了身侧的垃圾桶,豆浆刚巧摔在垃圾桶里的碎玻璃上,液体四溅出来,发出哗哗的声响 。 “爱吃不吃!” 过不一会儿工夫,隔壁办公室的小梁医生敲门进来。 他一直胳膊下面夹着个厚厚的文件夹,而另一只手上则捧了一个精致的小蛋糕,一脸笑意地走到季子姗面前。 季子姗微微有些诧异:“你是?” “我……我姓梁,梁宇森。”梁宇森将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到季子姗面前,羞红了脸道。 “这是……”季子姗指了指蛋糕,有些不解,“梁医生是不是搞错了,今天不是我生日呢。”梁宇森大约二十六七的模样,研究生毕业,看上去刚进医院不到两年时间,额头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大约是工作繁重的缘故。他谄媚地笑了笑:“是我生日,请你吃的 。” 季子姗受宠若惊,故意朝着钟可情挑了挑眉,又回眸对梁宇森道:“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很喜欢吃甜食呢。” “我家楼下有家很出名的蛋糕店,季医生若是喜欢,我可以每天带些糕点来给你吃。”梁宇森面露喜色,白大褂的映衬下,明显可以看出他的双颊微微发红。“好呀。”季子姗其实不爱吃甜食,但为了在钟可情面前炫耀一番,故意应承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入住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梁宇森满心欢喜地放下蛋糕,而后走到钟可情面前,将夹在胳膊底下的文件夹拿出来,丢到钟可情面前:“小墨,这两叠病人的资料,今天中午之前帮我录入系统。” 钟可情本不是多事的人,也不想惹事,可若是有人故意欺负她,那就另当别论了。她拾起那一叠文件,塞回梁宇森的胸口,静静沉默了几秒,而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冷锐的视线对上对方的双眸,沉声道:“梁医生,我希望你能明确两点。第一,梁医生越权了。我是陆医生的助手,我的工作内容由陆医生来定,不需要你来插手。第二,梁医生缺乏等级观念。论潜力,我被选为交换生,梁医生并没有被选上,录入这种 事情似乎应该留给等级比较低的人来做。” 梁宇森被她几句话回得目瞪口呆,“季子墨,你……你不过是个新人。”钟可情冷冷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门口道:“梁医生,我是新人不错。你若是对新人有什么异议,完全可以找主管汇报。哦,也对,现在心外科主任之位未定,没人管事,你 可以直接去找院长。是院长引我进医院的,院长直接对我负责。” 钟可情搬出院长来,梁宇森被吓了一跳。他以为这丫头不过是陆屹楠引荐的新人,可以将杂活儿都交给她做,孰料她居然和院长还有那么点关系。 “怎么了?怎么杵着不动?”钟可情忽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指了指门外道,“要我陪你一起去院长办公室么?那地方我很熟。” 梁宇森被她恐吓住,战战兢兢地望了她一眼,垂眸道:“不用不用,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季医生,不好意思,我糊涂了。”在一旁看戏的季子姗原本看得津津有味,想看看梁宇森这个“老人”究竟是如何欺负季子墨这个“新人”的。谁料到才两分钟不到的时间,整个形势就急转直下,梁宇森节节 败退,已然被一脸漠然的季子墨逼到了大门口。钟可情好歹在医院工作了三五年,这老人新人之间的猫腻,她怎么可能不清楚?上辈子她懦弱好欺,别人将重活儿丢给她的时候,她总是忍着让着,这辈子她可没那么好 说话。该拒绝的时候就拒绝,谁也别想从她这里占到半毛钱的便宜!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梁宇森的背脊已经冷汗淋淋,再也不敢在这里逗留,转身就想要逃离。“等等。”钟可情冷漠淡然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抱起那一叠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文档,三两步走过去,全都塞进了梁宇森的怀里,“梁医生,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你们办公室送来的,劳烦你帮忙把它们发还给各位医生。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将我对你说的那两点,再转达给他们一遍。若他们还是不能理解,我在院长办公 室等着他们——” 钟可情说话毫不留情,梁宇森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全都应承了下来。 “好的,我一定转达,一定转达……” 看着梁宇森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钟可情拍了拍双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去。这样一闹,近期应该不用再做“录入”这种低级无水准的事情了。季子姗原想借此次机会,将钟可情羞辱一番,谁知道那个姓梁的这般没用,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给吓唬了回去。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拿起塑料小叉 子便将面前的八寸小蛋糕捣得稀巴烂,然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钟可情听到蛋糕落地的声音,只是微微愣了愣,而后又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甚至不乐意抬头看对方一眼。 梁宇森将那一叠资料发回各位医生手中之中,“季子墨”这个名字很快在心外科传了开来。那么厚厚的一叠资料,钟可情至少得罪了十几位年轻医生,而这些医生在医院呆了有些年了,却一直混不出明堂来,始终守着住院医生的称号,不说副教授、教授了,就 连个专家医生都没能评上。在女医生极少的心外科,这群人便是八卦的原动力。 不过半天功夫,“季子墨”和院长不为人知的“地下情”便被传得沸沸扬扬。 过往的女护士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钟可情,低声议论着:“穿得倒是人模狗样,脱了这白大褂,背地里还不是像婊子一样爬上老男人的床!”换作是从前的钟可情,对这种事情多半是置之不理,只要当事人不去关注这谣言,谣传的人得不到回应,觉得无趣,流言自然会淡下去。可眼下不知为何,钟可情只觉得 心头一股热血,想要当面教训教训这帮人。 “是呀,是呀,就是个婊子。”新进来的实习小护士也跟着帮腔。 “绿茶婊,这年头尤其多。” “……” 议论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钟可情听了二话不说,径自走到那群人面前,一把拎起一个小护士的手,直往院长办公室走去。 “喂喂,你放开我你做什么?”被拉着的护士似乎被吓到了,微微有些紧张,想要挣脱,可钟可情手上力道很大,根本挣脱不开来。 钟可情在门口停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院长低沉微老的声音。 院长原本在埋头工作,抬头看见钟可情,有些诧异地问道:“季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可她有事。” 钟可情将那个护士推向前,对院长说:“院长,这位心外科的护士姐姐有话对你说。” “什么事?”院长很诧异,一个小护士平时跟他都没什么交集,能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那小护士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双颊胀得通红,双臂僵直伸着,在面前连连摆手道:“没有啊,没有,我没什么要说的。” 已经到了这种场合,否认是没有用的。 “没,真没什么。我,我还有事要做,可不可以先走?”那小护士吓得想要立刻逃离。 钟可情冷哼了一声,“你要是不说,我可就替你说了,我刚刚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不要!” 小护士想要阻拦,可钟可情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嫌工资太低了,想请院长涨工资呢!” 钟可情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听了她的话,那小护士终于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心里头想着:幸好,幸好…… “涨工资吗?这个不是我该管的事,你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工资自然会涨上去的。”院长看上去慈眉善目,并没有因为她们的无理取闹而生气。 钟可情在心底呐喊一声:果真是个老狐狸!从前她怎么没看出来呢! “院长,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小护士头一低,直往门口溜去。 钟可情朝着院长笑了笑:“院长,若是没什么事,我也出去了。” 院长大人看了她一眼道,淡然笑道:“听说你妹妹也是学医的,我安排她进了心外科实习,以后跟你也好有个照应。” 钟可情可算明白季子姗是如何进行外科的了。原来是沾了她自己的光。她笑着摇摇头,低头不语。 一出院长办公室,她就发现,刚才那小护士正站在楼道口的一角,默默地等着他。钟可情快步走上前去,冷眼看着他:“今天的教训就到这里,下次你若是再犯,我一定会将你说过的话,当着院长的面重复说出来。到时可就不是涨不涨工资的问题了,能 不能领到薪水?都很难说了!” 那小护士已然被吓哭了:“季医生,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话是你传出去的,你一个人不传可不行,其他人若是传得沸沸扬扬,我将来一样是找你算账!”钟可晴说话毫不留情,眼神冷冽得像是要射穿眼前人的心脏,“你不仅要 管好自己的嘴,还要替我管好别人的嘴!” 那小护士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尽力制止他们的。” “去吧,我姑且相信你这一次。”钟可情有些心烦地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回到办公室,看到季子姗并不在自己的座位上,钟可情整个人才瘫软下来,捂着自己的脑袋,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为这点小事动怒,而且 还冲动得跑去找院长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理论! 这几日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手术间的那个吻,一想到那人淡漠而无所谓的表情,她的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拔出来流血,不拔出来就是刺骨的疼。下周一就要离开他前往G市交换实习了,这两周一定是他最难熬的两周,而她却不能陪在那个陌生人的左右。不知道他在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亲戚,有没有朋友……钟可情忍 不住为那个心疼,谁能教教她,她该怎么做。 投怀送抱,给他片刻温存,亦或是对他置之不理,任由他自生自灭,只因为他抢夺了谢舜名的名声?这几日,谢舜名一直将自己关在密闭的空间里,一整天不吃不喝,含了两片药,躺在床,高烧不止。人的体温一般在36到42度之间,可此刻他觉得浑身都快被烤熟了似的 ,心却冷得如堕冰窟。他讨厌这种独自一人与病魔抗争的感觉,就仿佛回到了得知自己患上血友病,躲在美国的十年。即使关静秋陪在身边,但没有心爱的丫头在,他依然觉得自己是独自一人 。 这里是他悄悄买下的私人别墅,就连已故的钟可情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原想将这里送给她做订婚礼物,可是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天人两隔。 床头放着他很久以前与钟可情的合照,他紧紧捧在怀里,摸着照片上那女孩儿的脸,仿佛又回到了青梅竹马的青涩年代。 他爱上了季子墨,这是不争的事情。 他有没有忘记钟可情,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其实也没有必要分清,他这种身体,在不确定哪里会死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跟心爱的女孩儿在一起了。 周一早上,季子姗和钟可情二人在季老太太的注视下,上了季家的私家车。季正刚笑着对钟可情道:“路上小心。”而后又回过头,看了季子姗一眼,“子姗,你能够拥有这次学习机会,我很开心。先前你做过的错事,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只要你 好好表现,爸愿意既往不咎。以后,你还是爸的好女儿。” 好女儿? 呵—— 季子姗禁不住在心底冷笑:你的好女儿早就死在你那狠毒的皮鞭底下了! 她心里头虽然嫉恨,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爸,我知道错了,这一次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争取在交换学习中拿到好的名次。” “爸等着。”季正刚的脸色终于好转了许多。季老太太却理也不理季子姗,而是紧紧握住钟可情的手:“小墨啊,拿不拿名次是次要的,关键是身体不能出岔子。你若是觉得累了,不舒服了,随时给奶奶打电话,奶奶 派车去接你回来。医院的宿舍若是住不惯,就跟奶奶说,奶奶联系一个G市的何爷爷,直接住到他家里去,有佣人服侍着,奶奶才能安心。” 一旁的季子姗听了,微微露出几分嫉妒之色来。 钟可情则笑了笑:“奶奶,我这是去学习,又不是去度假。”“这怀着孕呢,有什么好学习的?”季老太太嗔怪道,“奶奶同意你去G市,就是想让你出去散散心。你即便天天翘课,最后考核得零分,只要我的乖外孙安然无恙,你做什 么,奶奶都支持!” 钟可情拿她无语,也不答她的话。 季老太太又道:“奶奶说的话,都记住了吧!”“记住了,记住了……”钟可情敷衍道。G市那边,钟可欣和殷氏已经早早在那里守着她了,此行注定凶险无比,她哪有什么心情度假,只盼着能够见招拆招,安然无恙地归 来就好。 沈惠洁一直站在家门口,没有多走出来一步。 站在她身后的李嫂忍不住和一群佣人低声议论道:“太太可真够狠心的,亲生女儿都要出远门了,她送都不送一下。”“可不是么?先前在东山别墅一待就是十年,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子墨小姐整整十年都没有受到过母亲的关爱。现在回来了,还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从来没对子墨小 姐笑过。” “是啊,子墨小姐真是可怜,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摊上这么个铁石心肠的母亲。” “嘘……小点儿声,人家毕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往后我们可都还要混呢。”一个佣人提醒道,另外几个佣人连忙安静了下来。 “……”她们的说话声可不小,至少李嫂的声音沈惠洁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如同一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门口,目光直直盯着不远处的车辆,两腿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都无法向前 迈进一步。 “小姐,小蝶不在你身边,你路上可要小心些。”临近上车,迟迟赶到的张小蝶不禁泪眼婆娑。 钟可情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半个月就回来,到时候会给大家带礼物的。” 钟可情上车前不经意间瞥见了远处的沈惠洁,她眸光微微一暗,心里想着,她与沈惠洁之间的矛盾去G市之前恐怕是解决不了了,只能等回来之后再说了。 等到钟可情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始启动,怔愣在原地的沈惠洁终于反应过来,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停车!” 钟可情连忙冲着司机招了招手,司机一踩刹车,车子便停在了沈惠洁前方不远处。 沈惠洁微微喘息着,敲了两下车门。 “母亲。”钟可情便急急拉开车门,跳到她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喊道。 沈惠洁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只是嘱咐道:“路上小心,千万要小心可欣丫头。” 钟可情满意地点头。 季子姗在一旁催促道:“小墨,该上车了,再不出发,我们就赶不上医院的班车了。”钟可情为难地看了沈惠洁一眼,倏地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道:“母亲放心,不管我是小墨还是可情,你都是我的母亲,任何人也无法从你身边抢走我。我足够坚强,有足 够的能力为自己筹谋,此行定能保全自己。母亲只需安心在家调理身子便是,我回来的时候,但愿后院的米兰都能盛开。” “好,好……”沈惠洁的眼泪突然就滚落了下来,情绪激动地掩面。季子姗讨厌看这种母女情深的戏码,看她们母女和睦,而她和江美琴却是冷淡到极致的关系,她心中一时不爽,便猛得一伸手拉了钟可情一把,而后对着车下的沈惠洁道 :“我和小墨这就上路了,大妈自己保重。” 说罢,她“啪”的得一声重重合上了车门。 季子姗又抬头看了前面一眼,冷声道:“还不快开车?迟到了,你负责得起么?” “是。”司机在季家身份卑微,本就是谁强势就听谁的,他心中对那蛮横的子姗小姐多少有几分忌惮,于是赶忙发动了引擎。钟可情没有说话,只是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那个愈来愈远的身影,心情复杂。这些天,她一直在赌,赌沈惠洁会不会背叛她。她知道沈惠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只是一心为自己的女儿着想。而钟可情正是摸透了她的心思,方才那番话,轻轻松松将她从危险的阵营中拉了出来。沈惠洁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小墨若是死了是不可能再活 过来的,既然钟可情愿意一辈子代替小墨陪在她身边,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钟可情和季子姗是最后赶上医院班车的两个人。 “小墨,这边——”一上车,钟可情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这声音明明听上去温润暖彻人心,可却让她的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来。她就算不抬头,也知道那是陆屹楠在叫她 。 季子姗原本对陆屹楠是存了心思的,现在看陆屹楠特意空出了身边的位置留给季子墨,她瞪向钟可情的目光不觉又狠了几分。 钟可情走到陆屹楠身边坐下,陆屹楠则起身帮她放好了行李。坐在的后排的傅亦见季子姗一个人愣在过道里,笑着走上前去,递过了她手中的行李,回头对陆屹楠道:“陆医生可真是没眼见,人家是姐妹两个一起的,你偏要将她们拆 开来——” 陆屹楠当然知道她们是姐妹两个,更清楚她们的姐妹关系早已恶劣到了极致。他是未免两个人一路上有什么摩擦,怕季子墨受到伤害,才故意将季子墨领到自己身边的。 傅亦直勾勾地盯着陆屹楠,仿佛是希望他将位置让出来。 这是坐在陆屹楠身边的钟可情笑着道:“我和子姗姐姐都有些晕车,都要坐在窗口才好,这样一来,我们就不方便坐在一起了。子姗姐姐,你说是吧?” 季子姗若是说不是,就会令车上的气氛尴尬。她这样一个心外科的新宠,又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呢? 季子姗瞪了钟可情一眼,只得咬牙道:“是的。傅医生如果不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可以么?” “我很荣幸。”傅亦很绅士地邀请她坐过去,并小心翼翼地放好了她的行李。等到车开了,坐稳了,钟可情才悄悄回过头,目光在空落落的车座里寻找着什么……整个班车有三十六个位置,可车上攒动的人头十人都不到,大多是心外科里眼熟的面孔 ,还有极少数血液科的医生,听说他们和G市市人医也有交换学习的合作,因为两个科室参加项目的人数都很少,所以才拼车一起去。 巡视一周,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钟可情的目光终于黯淡了下去。 看来是她想多,院长即便再怎么宠爱谢舜名,只要他一日不进心外科,他就没有权利让他参加心外科的交换学习项目。 “小墨,怎么一直往后看?不想跟我坐在一起么?” 钟可情被陆屹楠问得怔住,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道:“还是后面有你想要见的人……”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朝着斜后方四十五度角的地方瞥去。 钟可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大吃一惊。 贺迟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从斜后方冒出来,他挑了挑眉,单眼飞快地一眨,竟当着陆屹楠的面朝着她抛了个眉眼:“Hi,前女友,我们又见面了。” 前!女!友! 这称呼虽然够准确,但钟可情根本没想到他会当着整车人的面喊出来!贺迟看到那丫头眼中的愤怒,眉梢微微上扬,露出久违的笑。依照他的个性,他是死活都不会愿意承认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分手、早就撇清关系了,可这种场合,他非要跟她扯上点什么关系不可。喊“女朋友”的话,颇有几分炫耀的味道,这不符合他们血液科医生的一贯形象。而前女友三个字虽然沉重,但至少向她身边的陆屹楠宣告, 他和她曾经是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的。 虽然贺迟的这声招呼,全车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钟可情身上。 自打钟可情进入流光医院以来,大事小事不断,除了心外科,血液科的医生们也对她有所耳闻。 有人拍了拍隔壁人的肩膀,小声道:“原来那个就是贺医生的前女友啊,听说前阵子贺医生的病一直不好,就是被她气的——”“可不是么?谢医生、贺医生,两男抢一女,这事儿在科室之间早就广为流传了。那陆医生可真是傻,这种不三不四女人应该离得远远的,他怎么眼巴巴地倒贴过去了呢! ” 车子驶出了闹市区,车上的议论声陆屹楠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钟可情心中焦虑,当即回过头,对陆屹楠解释道:“陆医生,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陆屹楠听到谢舜名名字的刹那,心里头已经嫉恨上了,表面上却仍是温润如玉:“我相信你。谢医生是娱乐圈的话题人物,有关他的报导,我选择不相信。而贺医生自己已 经说了,他是你的前男友,他于你而言不过是过去时。小墨,你现在是独身一个人,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钟可情目光定定地看着陆屹楠,感激地点了点头,撇过脸的刹那,她的嘴角不觉扯出一抹冷笑来。她若是不了解陆屹楠的为人,可能这一刻,他又要被他的花言巧语唬弄 了过去。钟可情不傻,他之所以这么所,一定是有所图谋的。他这样维护她,只能说明一点,她还有值得他利用的地方! 陆屹楠与钟可情一直笑脸相迎,双方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因为舆论中心的当事人没有反应,谈论的人自然也就觉得无聊,又过了十多分钟,车子驶入G市境内的时候,全车人都安静了下来。 贺迟的叫唤声并没有得到回应,甚至都没有引起陆屹楠与钟可情之间的不合。他脸上的笑,不过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糖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她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怨愤,当着贺迟的面,用力摇了摇手中的可口可乐,而后对准了贺迟的脸,猛得拧开了瓶盖儿! “姓唐的,你疯了么?”贺迟被喷得满脸都是可乐,他低咒一声,连忙抽了纸巾去擦。 唐糖冷不丁将那瓶溢得到处都是液体的可乐塞进他的手中,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想让你清醒清醒。” “疯子!”贺迟冷冷瞪了她一眼。 坐在他们后座的另一个血液科医生突然笑道:“我看贺医生和唐医生小吵小闹的,倒更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这话刚巧落在贺迟耳中,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唐糖,竟发现她的双颊挂着两抹可疑的红云。 难道…… 不可能!不可能!贺迟使劲儿摇了摇头!那丫头自打四岁就跟在他身边,一起沿路乞讨、顺便诱骗路人了。她穿开裆裤的时候,他见过;他在烂泥地里打滚的时候,她见过……这样熟悉到骨子里的两个人,已经由 最好的朋友晋级为家人。那个丫头对她的关心都是出于习惯,怎么可能是喜欢他呢? 滴—— 贺迟还在发呆,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亮,提示收到了一条新信息。屏幕上没有显示号码,代表是他们拆白党的内线。 K:黄雀已经就位,螳螂也上钩了。 贺迟面色一沉,朝着钟可情看了一眼,随即指尖飞快地点了点,回复道:蝉就在路上了。大约六个小时的车程,班车终于抵达G市市人医。市人医的副院长亲自出面迎接,三十多家参加交换实习的医院当中,独独流光医院的医生享受了这种特殊待遇,足可见流 光医院在业界的地位。 何副院长与每一个医生握手,等临到钟可情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微微眯起眼眸笑道:“是小墨吧?” 钟可情心头一紧,有些怔愣地望着他。“怎么?不记得了么?你六岁的时候遇上一场大火,患了重病,国内很多医院都不敢治,最后就是送来我这里的。”何副院长露出慈爱的笑容,看向钟可情的目光就仿佛在 看着自己的孙女儿似的。 钟可情根本没有印象,于是礼貌地朝着她笑了笑:“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站在两步之外的贺迟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拨开人群,走过来对何副院长道:“何院长,小墨前阵子生了大病,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何副院长听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我就说,那么大的事,任何人都不可能忘记的,原来是生病了。”他回过头,细细打量了钟可情一眼:“什么病?现在不打紧吧?” “已经痊愈了。”钟可情恭谨答道。她隐约觉得何副院长这个人跟季家有着深厚的渊源,听他的语气,很显然他是清楚十年前的事的。“痊愈了就好,痊愈了我就放心了。”何副院长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早先没听说过你对医学感兴趣,若是我早点知道,一定会邀请你来G市市人医的,毕竟这里有很多 小时候的记忆呢。” 钟可情眸光一亮,怕言多必失,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最近才喜欢上医学。” “有喜欢的东西就好。”何副院长眸光渺远,像是在回忆,“总比从前什么爱好都没有的强……” “恩。” “快进去吧,你大表姐已经在宿舍楼门口等着你了。”何副院长朝着他身后的方向指了指。 钟可情侧过身子去看,她身后的陆屹楠便自然而然的上前与何副院长握手。 何副院长看到陆屹楠的刹那,神情微微一震,很显然是被吓到了:“你……你……” “怎么了?”陆屹楠目光中露出几分枉然来,“院长以前见过我?” 看见陆屹楠,何副院长就跟见了鬼似的,手颤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心头的恐惧,强自镇定道:“没,没什么。陆医生和我一个已故的朋友长得很像而已。” 陆屹楠眸中精光一闪,薄唇微微抿紧。他似乎还没做自我介绍呢,对方已经知道他姓陆了。他眨了眨眼眸,笑道:“什么朋友?也是医生么?” 何副院长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轻咳了一声道:“不是,只是普通朋友,很平凡的人家,说出来你也不认识的。” “是么?”陆屹楠自嘲得笑了笑,“看来我这张脸,注定成不了名人。” 何副院长连忙摇头:“哪里的话,陆医生年轻有为,将来肯定能登临医学界的巅峰的。” “那就借院长吉言了。” 季子姗急于和钟可欣汇合,而钟可情急于想知道她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于是也没有等其他人,两个人便匆匆先去了宿舍区。 钟可欣早早就在宿舍门口等着了,她身旁跟着钟妈妈和钟爸爸,殷氏提着两包东西,跟着他们三人后面。 “小墨,这里!”远远地,钟可欣便积极地朝着她招手,在钟妈妈和钟爸爸面前露出一种看似久别重逢的喜悦来。钟可情这辈子没学会别的,跟着钟可欣也学会了假惺惺,并且青出于蓝。她小跑着奔过去,狠狠撞了一下钟可欣,而后死死将她拥住,捂得对方连呼吸都困难:“大表姐, 我想死你了!” 钟可欣挣扎了好久,才喘过气来。 季子姗则呆愣愣地站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难怪妈总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比起眼前的这两位,她的段位确实低了不止一点点。钟可欣松开钟可情,又拉了季子姗的手,一脸嫌弃地朝着宿舍楼看了一眼,郑重道:“小墨,子姗,我刚刚已经进房间看过了。市人医是1999年成立的,这栋楼少说也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很久都没打扫过,里面破旧不堪,连最基本的洗浴设施都没有。你们的房间又安排在一层,一遇到下雨,整个地面又湿又滑,根本不适合住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端倪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没关系,既然是来学习的,将就将就就好。”钟可情自然明白钟可欣的意图,故意装傻充愣。倒是季子姗像是一早就跟钟可欣约好了似的,拉着钟可情的手道:“那可不行!刚刚表姐说了,这地方地面容易转潮湿滑,小墨你现在有孕在身,万一滑倒摔着,我们可负 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啊小墨,不如你跟我们一起住到附近的宾馆去吧。我们现在就住在市人医对门的希尔顿,你上班学习也就几步路的时间,又安全又方便。”钟可欣提出建议。“不用了这么麻烦的,大表姐,我自己会小心些的。”钟可情心里想着,那什么“希尔顿”的房间,多半已经被你设下陷阱了吧?你这么希望我入住,我非要刁难你一番才行 ! “小墨,你不要固执,住在这里,我们不会放心的!外婆让我照看你,我至少要跟你住在一起吧。你若是呆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出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向外婆交代?” “……” 三个人反复推搡着,怎么都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 一旁的钟爸爸像是看不下去了,推着钟妈妈道:“小墨这孩子固执,你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劝两句?” 钟妈妈闷声不语。她心里头乱得很,根本不知道可欣让那孩子住宾馆的目的何在,她不想亲手将那丫头推进狼窝。钟爸爸在外头待得久了,渐渐地有些摸不透妻子的心思了。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心中隐隐有些怒气,上前一步,对上钟可情的视线道:“小墨,不要闹别扭了,姨父在 对面宾馆已经订好房间了,现在就走吧。”钟爸爸说话很决绝,直接接过季子墨手中的行李包,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便径自朝前走去。 钟妈妈心里头着急,可已经阻止不了,只得默默跟着。 季子姗和钟可欣则诡秘地对看了一眼,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似的。 宾馆很奢华,服务水准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钟可欣说得不错,这里距离市人医确实很近,走路大约五分钟就能到门诊大楼,以至于不少受不了恶劣环境的医生都住了进来,比如此刻正笑眯眯看着她的贺迟。 贺迟上前与钟妈妈、钟爸爸打了招呼:“钟伯父钟伯母好。” “是贺医生。”钟妈妈善意地朝着他笑了笑,“先前在季家突然发病,还是贺医生帮我做的急救呢!我这条命是贺医生救回来的,至今还没有机会谢谢你。” “钟伯母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何况……”贺迟说着,目光瞥了瞥钟可情,“何况我和小墨这么熟,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钟爸爸听了,也礼貌地谢过贺迟,而后拎着钟可情的行李,先替她送进了房间。 钟可欣和季子姗也跟了进去。 钟妈妈担心她们两个“作鬼”,便也紧跟其后。 钟可情本想进去探个究竟,却被贺迟横出一只手臂拦住,拉扯了三两下,便将看似柔弱无骨的她抵在了墙上。 “我们又见面了。”贺迟朝着她扬眉一笑,颇有几分无奈的感觉,“你是不是想甩都甩不开我?让我来告诉你吧,这就叫缘分天定,跑不掉的!” 钟可情拿他无语,干脆咬牙道:“你是铁了心要粘着我不放是不是?” “是!”贺迟郑重地点头,“我的前半生没能跟你生活在一起,但后半生,我一定奉陪到底。”如果换做是寻常女人,贺迟话说到这种地步,钟可情一定已经接受了。可是她是钟可情啊,身上背负着难以泯灭的仇恨,她怎么能要求一个单纯阳光的大男孩陪着她一起 堕入黑暗无边的地狱呢? “好,很好。”钟可情笑了笑,“那我是该让你认清现实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跟谢舜名已经同居了三个月,你确定要娶一个别人穿过的破鞋么?” 贺迟怔住,虽然清楚这其中的情况,但没料到话到了她口中,居然会变得这么赤裸裸。 “嘘。”钟可情按住了他的嘴唇,“别回答,继续听我说。我和他最后一次做的时候没有戴套……”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皮,“这里说不定已经住着一个小生命了,你确定要让你好兄弟的孩子喊你‘爹’?” “我……”贺迟的脸色已经被气得发绿。什么同居,什么怀孕,这个女人究竟瞒着他做了些什么? “别急着回答。”钟可情又道,“就算你愿意,你能给这个孩子什么?是亿万身家?还是房地产公司?或者……只是一个血液科小医生存了这么多年的棺材本?” 钟可情的问句里透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仿佛是在那谢舜名的亿万身家与贺迟的平凡做比较。 换做是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也会被钟可情的话刺激得吐血,贺迟自然也被气得内伤,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处理掉这个麻烦人物,钟可情进屋的时候,钟可欣、季子姗一行人正往外走。 钟可欣笑道:“小墨,刚刚在门外,你和贺医生都在说些什么?聊了这么长时间……”她瞟了一眼屋内,“热水已经烧好了,你可以进去休息了。” 钟可情点了点头:“谢谢表姐了。我和贺医生很长时间没见,今天恰巧碰见了,所以打个招呼而已。” 钟妈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出来,面色阴郁,因为她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什么异常,而钟可欣和季子姗的笑让她浑身发寒。 钟可情很快就注视到了她的反常,忙问道:“姨母,你身体不舒服么?怎么脸色这么差?”“妈,不如你和爸先回房休息吧。”钟可欣听了,这才注意到母亲的脸色异常难看,但她不急不缓,并没有表现出太过紧张。这会儿工夫,奶娘找到的开锁工匠恐怕已经在 钟家实地作业了吧! “我没事,没事的。”钟妈妈摇了摇头,但身子还是摇摇晃晃的,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似的。 钟爸爸眉头一皱,上前一步,不易察觉地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对着钟可情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一整天,可算是瞧见他们夫妻两个相依相偎在一起了。一直浮在钟可情心口上的那团疑云终于消散开来,看到他们夫妻和睦,钟可情心里的种种猜测自然不攻而破。她大约是对父母的婚姻太没有信心了,看到钟妈妈和钟爸爸 疏离的身影,她差点儿以为他们的感情破裂了。钟可情进了房间,将钟可欣给她烧好的热水尽数倒进了抽水马桶,电热水壶反复冲洗了三四遍,她才开始重新烧水。眼下她在明敌在暗,她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小心翼翼, 以免中了对方的套。 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张小蝶:我在G市市人医对面希尔顿,2306号房间,如果有急事联系不上我,直接打电话到前台。 舟车劳顿,在班车上度过了六个小时,这会儿果真有些累了。 钟可情泡了一杯咖啡,想提了提神,偏偏瞌睡虫上脑,不一会儿功夫,就沉沉熟睡过去。 隔壁2304号房间里。殷氏提了两瓶矿泉水,倒入了热水壶,烧滚了水,给钟可欣充好绿茶,送了过去:“大小姐,其实你不必多次一举,帮那丫头烧水的……她自己烧的话,结果不也是一样么 ?”钟可欣的眼眸微微眯起:“怎么能一样呢?我给她烧的那壶水,是用她房间里的两瓶矿泉水加进去烧的,干净得很,喝下去保证不会有问题。我故意对那丫头说烧好了水, 就是让她起疑心,只要她将我烧好的水倒掉,屋子里没有纯净水,她就只能取自来水用……奶娘你也清楚,这希尔顿的自来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希尔顿的自来水全都来自26楼楼顶的水库,与外界自来水供应系统没有关系,只要在水库里动点手脚,整个希尔顿的水源就会受到污染。那丫头若是自以为是地将大小姐 烧好的水倒掉,那她喝到的必然是水库里的水…… 殷氏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转,随即脸上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对钟可欣竖起手指头道:“大小姐这招真狠!若我是季子墨,也定然逃不掉的!” “奶娘过奖了,这些不都是您教我的么?”钟可欣微微眯起眼眸,与殷氏二人相互奉承着。殷氏思索了片刻,忍不住问道:“大小姐,那水库是整个酒店的人共用的,不知大小姐早先让我加进水库的药粉是什么东西?我们这次只是对付季子墨,没必要把整个酒店 的人都牵扯进去,若是事情闹大了,我只怕不好收场。” “放心,也不是什么剧毒的玩意儿,寻常人喝喝只当改善睡眠质量,不会有事的。”钟可欣淡然自若地喝茶,笃定说道。 “那季子墨喝了会有什么问题?”殷氏又问道。 “也没什么问题,那药效跟安眠药没两样,喝下去只会让人熟睡。”钟可欣不急不缓地答道。 殷氏眉头一皱,“大小姐打算怎么做?恐怕不只是让她熟睡那么简单吧?” “先测测药力吧,明晚再动手。”钟可欣抿了口茶,眉头一皱,就吐了出来。殷氏赶忙接过茶杯,抽出纸巾去帮她擦嘴角:“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最近喝点东西都会不知不觉地吐出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心脏病又犯了么?不是说已经根治 了么?要不要明天找陆医生看看,正巧陆医生这次也来参加了交换学习。” 钟可欣连呛了好几口,咳了好一会儿,面色涨得通红。 殷氏轻拍着她的后背,约莫两三分钟,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因为身体的不舒服,方才那种鱼儿上钩的快感都消失不见了,钟可欣眉头一皱道:“找什么陆医生?还嫌被他害得不够么?当初骗我说是痊愈了,现在又拿着我的身体来威 胁我,说我的命就掌握在他的手心里。我钟可欣偏偏不信这个邪,我就不信没有他,我真的会病死不成!” “大小姐,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殷氏皱着眉头劝解道,“就算不找陆医生,总得找别得医生检查一下吧。”“不必。”钟可欣坚决地摇了摇头,“在我心中,心外科的医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陆屹楠,更何况也只有他对我的身体最了解。我这个病若是换了别人接手,未必能治好我,一个口风不紧,指不定会将我们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全都抖出去。我死不要紧,可我钟可欣和陆屹楠的名声不能坏!我必须是钟家最值得骄傲的女儿,而屹楠也必须是医学 界不可磨灭的新星!” 殷氏见劝不动她,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等过些日子,你和陆医生的关系缓和了再说。近来,你就不要太劳累了,修理季子墨的事就交给我吧!” 钟可欣薄唇微微勾起:“那可不成,我们还欠东风。发条短信给季子陵,就说我已经在G市订好房等他了,让他明天晚上务必准时到,房间号是2306。” “大小姐是想……”殷氏的眼眸瞪得滚圆。“没错。”钟可欣冷不丁地扯了扯唇角,“庇佑那丫头的便是她季家大小姐的身份,我先将她季家大小姐的名声毁掉,再逼得她滑胎……到时于季家而言,她不过一颗废棋, 今后的人生将灰暗无比。” “毁掉她的名声我能明白,可是怎么逼她滑胎?”殷氏眉头蹙起,有些难以理解。钟可欣用食指扣了扣桌面:“奶娘鲜少跟着我去季家走动,对季子陵这货还不够了解。他身为季家收养的长子,自小娇生惯养,生性跋扈,对女人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还有一个癖好,喜欢……”钟可欣压低了声音,凑到殷氏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殷氏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终于酣畅地笑出声来:“季子墨那丫头怀孕不过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若是季子陵一个把持不住,这滑胎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大小姐这 一计,果然是天衣无缝。” “奶娘,这回我们就静静坐着,看他们季家内斗吧!”钟可欣脸上的笑意愈来愈甚。 殷氏又道:“那大小姐,这次的事,要不要跟季子姗知会一声?”“跟那个蠢驴有什么好说的?让她办的事没一次能办成的!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江美琴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生出来的也只能是季子姗这种白痴!”钟可欣露出满脸鄙夷来 ,“这次务必对她守口如瓶,免得拖了我们的后腿!” “我明白了。大小姐放心,明儿晚上,保证叫季子姗那个蠢货也睡得死死的,免得她跑出来坏事!”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看了一眼手表,顿时吓了一跳。从昨天一回宾馆到现在,她居然整整睡了十六个小时,就算是真的孕妇,恐怕也没她这么能睡。 已经十点,这会儿恐怕第一节课已经过了。 钟可情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屏幕上有十多个未接来电。 不一会儿功夫,陆屹楠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小墨,你怎么了?怎么不来上课?住得不习惯么?还是……” 电话那头顿了顿,不等钟可情回答,又沉着声音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和贺迟在一起?” “什么?”钟可情被他问得愣住,“我只是睡过了,陆医生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我和贺医生早就是过去式了。” 陆屹楠干笑了两声:“我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听说贺医生跟你入住了同一家宾馆,而且……今天早上他也没来医院。” “贺迟也没去医院?”钟可情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贺迟平时看上去确实吊儿郎当,但他极少迟到早退。现在在G市,也没什么事情能绊着他呢,能让他迟到……除了睡过了,应该没有其他理由了。 这希尔顿究竟是什么怪地方,难不成真的宾至如归,在这里住下的第一晚就能睡得这么熟? “没来,同事打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陆屹楠沉声回答道。钟可情微微扬起眉角,心里头想着,姓陆的这么着急,多半是担心她和贺迟混在一起。他有这层担心,就说明他已经对她上了心,不管他为什么对她上心,只要他能在意 她、关注她,钟可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半。“昨晚我碰见贺医生了,好像跟我住在同一层楼,不如我去他房间看看,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呢?”钟可情随口提议道。孤男寡女,在一间宾馆,钟可情可以想象陆屹楠此 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陆屹楠干咳了两声,声音愈发的沉重沙哑:“不……不用了。有血液科的同事去找他了。贺医生毕竟不是我们科室的医生,小墨你就不用插手了。” “好吧。”钟可情低低应承。 “尽快赶过来吧,下一节是副院长的课,若是缺席,影响不太好。”陆屹楠又催促道。 “好,我这就赶过去。”钟可情的脑海里回想着昨日何副院长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再去会不会那个人。 钟可情走出房间,左拐,在电梯门口等候着。 叮—— 不一会儿功夫,刚刚还在顶楼的电梯便在这一层开了。 钟可情抬头看了一眼电梯里的人,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而电梯里的人却一点儿都不惊讶,仿佛猜到会在这里碰到她似的。 “沈……沈医生,别来无恙。”沈让救过她两次,出于礼貌,钟可情率先跟他打了招呼。 沈让的眉头微微向上扬起,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伸出手来,温热的大掌毫无顾忌地握住了钟可情那只娇小的柔荑,笑道:“丫头,好久不见。”沈让是A市省人医举足轻重的外科医生,而这次交换学习是在全国范围内举行的,他受到邀请参加,根本就是钟可情意料之中的事情。钟可情一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便不 由想起前世种种,对他的愧疚和恐惧便油然而生。 她连忙从他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而后指了指头顶道:“沈医生住在楼上么?” 沈让摇头,“跟你住在同一层,23楼。” 钟可情微微露出震惊的表情。沈让又道:“昨天登记入住的时候就看见你了,不过当时人多,不方便跟你打招呼。”真实的情况根本不是这样,他确实跟她打招呼了。可他在那个丫头眼中似乎微不足道 ,那丫头根本没看见他,甚至和他擦身而过,她都没能认出他来。他沈让是多么傲娇的存在,怎么能将这种丢人的事情拿出来说。 钟可情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而后她又微微一皱眉,“沈医生既然跟我一样住在23楼,刚刚为什么会从楼上下来?”沈让挑了挑眉:“我一向有失眠症,可是昨晚睡得太好了,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所以去顶楼水库看了看。”他的视线倏地凝结住,十分认真地盯着钟可情的双眼看,而后问 道,“你猜,我在顶楼瞧见谁了?” “谁?”钟可情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二。 沈让忽而弯下身子,暧昧万分地凑到她的耳畔说出一个名字。 钟可情讨厌这种亲昵的姿态,不着痕迹地将他推开,而后镇定自若道:“她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我猜她在水库里加的只是寻常的迷药,让大家睡得更沉一点而已。” “季医生的人缘关系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差。”沈让耸了耸肩,“怎么样?现在要不要去前台揭发,在食用水里面添加违法药物,这样的罪名也够她在局子里待一段时间了。” “千万不要!”钟可情连忙将他拦住,“沈医生难道就不想看看她们究竟想要怎么对付我?这场好戏,我若是不奉陪到底,岂不是白费了人家的设计?” “那你想怎样?”沈让的双眸中猝然闪过一抹精光,盯着钟可情的侧脸有些失神。 钟可情目光灼灼,面上满是自信:“依照对方的个性,昨晚是测试,今晚就会动真枪,我想请沈医生帮我一个忙……”钟可情凑到沈让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沈让的眼眸不觉眯成了一条线,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这丫头表面看上去温婉纯良、柔弱好欺,但若真有那些不要命的试图那她开 刀的话,只怕会懊恼一辈子。 钟可情和沈让一同走进医院化验室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目光。 先是外院的一众医生跟着起哄。季子墨这丫头的脸蛋生得不错,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在女医生当中绝对算是上乘了。医院里那一众男医生们,几年才能碰上这么一个极品的货色,方才季子姗进门的时候 已经收到了不少奉承,季子墨与季子姗同父异母,相貌都遗传自父亲,自然也会受到拥戴。 除此之外,沈让的出现也让大家沸腾。国内最出名的“醉医”,动刀之前必须喝酒,必须带着微微的醉意才能对病人下手,以百分百的手术成功率令人瞠目结舌,沈让的名声在业界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沈 让更是微创手术的先驱,手术精密度极高,微创、无痕,在明星圈子里也是受到极大的拥护的。 俊男美女携手一同出现在这里,羡煞一众旁人。季子姗就坐在距离陆屹楠不远处的位置,见了钟可情和沈让,忍不住讥笑道:“小墨这丫头可算是给我们季家争光了。谢医生、贺医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底下也就罢了,这 不一转眼的功夫,大名鼎鼎的‘醉医’沈医生也上钩了!真是得了父亲的真传!” 这话完完整整都传进了陆屹楠的耳朵里。 陆屹楠面色一沉,倏地站起身子,当着众人的面,朝着钟可情招了招手道:“小墨,坐这里来。” 钟可情心思一动,故意朝着沈让贴近了几分,直到看到陆屹楠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她才转过身对沈让笑了笑道:“沈医生,陆医生在喊我了。” 沈让眼眸一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扯着嘴角笑道:“是个新面孔啊,从前没见过。” 钟可情静默不语。 沈让便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陆屹楠身边,而后上前同陆屹楠打招呼:“你好,我姓沈,是小墨的……”钟可情适时回眸瞪了他一眼,沈让便接下去道:“朋友。” “久仰大名,我姓陆。”陆屹楠明明心里很不舒服,却还是强撑着笑意,朝对方点了点头。 沈让又道:“陆医生你不要误会,我和小墨现在住在一家宾馆,所以就一起来了。” 钟可情一直低着头,盯着沈让的皮鞋,恨不得上前狠狠跺上一脚。他这叫解释么?越解释越不清吧!因为住在一家宾馆,所以就一起迟到了?呵呵……钟可情偷偷去看陆屹楠的表情,他紧抿的薄唇已经暴露出他的愤怒。钟可情的心底有些许快意,她想要看陆屹楠为她着急、为她嫉妒、为她愤怒、为她抓狂,上辈子他没 能为她做到的喜怒哀乐,钟可情希望他这辈子都一一偿还! 钟可情在陆屹楠身边的位置坐下,沈让则在钟可情身后的空位上坐下来。这一节是化验室的课,全体交换学习的医生一起参加的,主讲老师是何副院长。何副院长在G市有一定的威望,其名声甚至超过了本院的院长,他专注于脑外科,国内多例 危险的开颅手术都是由他执刀的。百度词条上对他的家庭成员、毕业学校、曾任职务等基本情况的介绍并不多,大多都是他的一些临床案例。“高温刺激引起蛋白质发生变性,会使人体的脑血管供血发生异常,引起脑血管痉挛。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偏头痛,医学史上也有更严重的例子,长时间呆在高温环境中,可 能会精神恍惚,严重的还会伴有阶段性失忆等症状。”何副院长站在讲台上,手中托着大脑模型,一边讲解着,一边意味深长地望了坐下的钟可情一眼。 高温,精神恍惚,阶段性失忆…… 钟可情的视线与何副教授在空中相撞,那几个词反复在她脑海里闪现。她倏地眼神一亮,如果何副教授以前就与她相识,并且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救了她,那么这里的“高温”应该就代表了那场大火。何副教授的意思是,季子墨曾经因为那 场大火导致阶段性失忆? “今天的课程就讲到这里。” 何副院长一宣布下课,钟可情便冲出了化验室,横出双臂来,急急将他拦住:“十年前的纵火案,何院长是不是在现场,是不是目击证人?” “小墨,怎么这么急着跑出来?”陆屹楠匆匆而至,有些诧异地望着钟可情。 何副院长原本欲言又止,瞥了一眼陆屹楠,便微笑着摆摆头道:“季医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就是十年前的纵火案——” 钟可情突然顿住,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陆屹楠,这才发现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难道说……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何副院长朝着他们二人慈祥一笑,而后缓步离开。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陆屹楠才将视线转回到钟可情身上,略显好地问道:“小墨,你刚刚和何院长说的什么纵火案?”钟可情淡然摆手:“不是什么纵火案。刚刚院长在课上说到高温会引起脑血管供血异常,我有个朋友遇上过火灾,后来失忆了,我就是想问问院长有没有救治的法子。院长 讲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理解错了。” “哦。”陆屹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中午大家在医院食堂用餐,流光医院的一群医生约在了一起。大家正有吃有笑着,钟可欣便踩着高跟鞋走进了食堂,身后紧紧跟着一脸老态的殷氏。食堂里用餐的都是医生,穿着清一色的白大褂,唯独钟可欣和殷氏二人特例,所以很快便引来了众人的视线。钟可欣上身穿着一件大红色耀眼的风衣,而下身则搭着潮流 时尚的紧身皮裤,胳膊上还挂着一件刚刚脱下的皮草外套,还没有结婚,就整成了一贵妇形象。殷氏穿着灰暗的棉袄,手中提着一袋东西,看上去就像富贵人家的走狗。 钟可情不知道钟可欣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但隐约觉得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不其然,钟可欣的视线在食堂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钟可情身上。她迈开步子,优雅而强势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小墨。”隔着三两步的距离,钟可欣便欢笑着同她打招呼,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又从钟可欣身上转移到了钟可情身上。 “大……大表姐。”钟可情咬牙,所谓枪打出头鸟,她最讨厌这样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钟可欣意图很明显,她就是要想法设法儿地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钟可情这声“大表姐”喊出口,四周便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是找亲戚来了。” “瞧她那身行头,怎么着也得好几万块吧!你看那包包,PRADA这个季度的新款,从香港代购也得三万块呀。” “那小医生是叫季子墨吧,跟那富婆儿什么关系?” “季子墨,出来了出来了!百度词条有这个人,我查到了!天呐,是季氏地产的千金啊!活脱脱地富三代!” “她一个富三代,跑来医院凑啥热闹啊,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人,干嘛跟咱这种小医生抢饭碗啊——” “……” 来自其他医院的交换学习生们早已沸腾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钟可情,甚至有人拿着手机偷偷拍照传微博。 钟可欣的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险恶笑意。她这次不仅仅要毁掉季子墨那个小贱人在季家的依靠,还要毁掉她在医院的名声,令她在整个医学界都混不下去。 钟可欣朝着身后的殷氏摆了摆手,殷氏便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整包吃的递过来。钟可欣走到钟可情身边,暖声道:“小墨,表姐知道你吃不惯医院食堂这些粗茶淡饭,这大锅饭,又脏又没味,有点品位的人都吃不下去,所以我特地让奶娘找酒店的主厨 为你准备了一些菜,还熬了汤,你慢慢吃。” 钟可欣的声音很大,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满座的医院都盯着自己碗里的饭菜看着,面上露出几分鄙夷的表情来,他们吃的都是大锅饭,敢情他们都是一点品位都没有的人? 钟可情知道钟可欣故意帮她拉仇恨,于是笑了笑道:“表姐,不用这么麻烦,我觉得医院的饭菜挺好吃的。”“不行。”钟可欣径自拿起她的饭盒,将打好的饭菜直接倒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而后换上殷氏带来的饭菜,“食堂的菜一点营养都没有,若是你瘦了,舅舅、舅母和外婆 都要怪罪我的。” 钟可情还想推脱,谁知钟可欣的目光倏地一冷,死死盯着她身旁的陆屹楠看,而后欲言又止地说:“小墨,你现在身子不同寻常,补补总归是有好处的……” 钟可情心头一震,钟可欣是在威胁她,她若是不吃,那厮绝对会当着陆屹楠的面说出她“怀孕”的事来!怀孕虽然是假的,但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她望了钟可欣一眼,捧起汤碗,猛得喝了一大口,道:“大表姐说得不错,酒店主厨做的饭菜确实比医院食堂的饭菜好吃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围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那小墨你就慢慢吃,以后你每餐的饭菜,我都会让奶娘送来。”钟可欣满意地点头,收回那冷冽如冰的视线,在众人瞩目之中,高调离去。 等到钟可欣和殷氏一走,大家充满怨恨的目光便转移到了钟可情身上。 同桌的季子姗冷不丁地阴笑。他们中午用餐的地点,正是由她这里传到钟可欣耳中的。千算万算,这回和大表姐联手,可算是阴了那个小贱人一招。 与钟可情一起用餐的流光医院的几个医生,纷纷起身,去了隔壁的桌子,而后开始小声议论。 “先前在流光的时候也没发现季医生是这样的人……” “出门在外,没人管着了,自然就原形毕露了。” “原先一直以为她是凭实力进的心外科,现在仔细想想,她一个实习生,凭什么跟我们一起参加交换学习,原来人家后台硬得很。” 季子墨是季氏千金的事,流光医院的一众医生原本就知道,如今他们又拿出来说,多半是对她心生罅隙,故意当着别家医院医生的面给她难堪。 钟可情有些无奈,这碗里的饭倒掉也不是,吃掉也不是,筷子握在手里,手臂都有些僵硬了。 不一会儿工夫,与她同桌而坐的人只剩下了陆屹楠和季子姗。 隔壁桌的傅亦朝着季子姗招了招手,季子姗便抱着自己的饭盒,悄悄转移了位置。钟可情偷偷打量着身侧的陆屹楠,这个时候最能测出他的真心。他若是留下来,与她同桌用餐,必然会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测,严重的还会将他和她划为同一类人,这于 陆屹楠的仕途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秒、两秒、三秒…… 钟可情默默地在心底数着,大约僵持了十秒。陆屹楠倏地直起了身子,捧着饭盒站起来,对钟可情道:“小墨,我吃完了,还有事,你慢慢吃。” 说罢,他便匆匆走到食堂门口,将饭盒里剩余的一大半饭菜尽数倒掉,走出了食堂。 吃完了? 呵……呵呵…… 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冷笑,这才打完饭坐下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居然吃完了?曾经与他生活在一起五六年的时间,钟可情是最了解他的生活习性的。因为学医出身,陆屹楠在生活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很讲究。他勤奋、他刻苦、他好胜心强,但尽管如此,他从不会为了任何一个项目而熬夜,每晚准时十点休息,早晨六点起床,作息规律得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喝水只喝纯净水,提神的时候喝点茶或者咖啡,含糖饮料和碳酸饮料是半点都不沾的,一日三餐也是定时定量,吃饭的时 间大概控制在二十五分钟,因为讲究细嚼慢咽,便于消化,保证人体最大程度得摄取能量。 陆屹楠就是这样的人,刻板到骨子里的人,这些习惯不会轻易为任何人而改变,除非—— 钟可情咬了咬牙,她使劲浑身解数勾搭了他这么久,想不到还是没能赢得他的真心。他平日里对她的关心,不过是惺惺作态,出于嫉妒,或另有用心。 餐桌上只剩下钟可情一个人,她刚想起身离开,就有人端着饭盒在她的对面坐下。 沈让一八五的个子坐在她对面,几乎可以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他的影子里。 他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提起筷子,毫不客气地朝着她的饭盒里伸出,夹了一块海鲜虾饼,放到鼻尖嗅了嗅:“确实好东西,不介意一起吃吧?” “当然不介意。”钟可情笑了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让说着,朝着她身后招了招手,三四个女医生便端着饭盒跟了过来。 钟可情微微一怔,很快便认出了其中一个面熟的医生,叫丁宁,是沈让的助手,当初她阑尾炎开刀的时候,就是她帮忙张罗的。 沈让伸出筷子,将钟可欣带来的那一堆饭菜尽数分给身边的几个女医生,笑道:“大家慢慢吃。”那些个女医生都是跟在沈让身边多年的助手,大多都为沈让的风姿倾倒,沈让这般热情地帮她们夹菜,她们谁舍得拒绝,个个都用一种万分感激的目光看向钟可情,仿佛 她们的再生父母似的。唯独丁宁皱着眉头,埋头吃饭,她大约是不希望沈让搀和进钟可情的圈子里去吧。 隔壁桌的季子姗气得眼睛都直了!原本联合了与她关系要好的几位医生,打算当着外院医生的面孤立季子墨那个贱货,谁知人家那桌人吃得有说有笑,别提多开心了! 大名鼎鼎的沈医生出了面,周遭对钟可情的议论声也渐渐被压制了下去。毕竟沈让号称“醉医”,这群来参加交换学习的医生不过初出茅庐,谁敢得罪前辈? 沈让替钟可情的解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陆屹楠耳中,到了下午分科室上课的时候,陆屹楠忍不住低声问道:“午饭和沈医生一起吃了?” “恩。”钟可情回想起他中午决然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冷笑,面无表情地轻轻哼了一声。 陆屹楠看出她有些生气,扯着嘴角解释道:“原本想等等你的,只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赶到很急。听闻有沈医生作陪,我也就安心多了。” 工作上的急事?钟可情冷不丁撇过脸去。这里是在G市,又不是在A市,难不成一个流光医院的外科医生急着借用G市市人医的手术间主刀不成?又或者市人医知名的教授想要约见你?你 陆屹楠就算小有成就,名声恐怕还没来得及出省,就被那场糟糕的实况手术抵押下去了吧? 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转过头,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对陆屹楠道:“陆医生不必太在意的,不过是一些闲言闲语,我也没放在心上。”“如此甚好。”陆屹楠看出她隐约有些生气,但是也没有当面戳破,打算等到回了A市,找机会哄哄她。他心里头惦念着,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健忘得很,等过几日心 情好了,这件事迟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 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钟可情便准备回宾馆。 大约是因为天气转阴的缘故,才五点多钟,天边便已经是黑沉沉的一片。在市人医闲逛了几圈,很快便接到了钟可欣的电话。钟可情望着手机上的号码呆愣了几秒,随即嘴角便勾起一抹冷笑。钟可欣这个女人果然是按捺不住性子,想设套害她 ,却晚一分都等不及。 “小墨,吃饭了吗?”钟可欣在电话里问。 “没有呢。大表姐,不如我们全家人一起吃饭吧。”钟可情故意提议道。钟可欣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对方抢了她的台词。她随即扯了扯嘴角,这样也好,省得她多费口舌了。“就这么定了,在希尔顿三楼海棠厅,饭菜已经订好了,你和子姗现 在就赶过来吧。” “好的,大表姐辛苦了。”钟可情说罢,便挂了电话。 钟可欣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看,有些好今日的季子墨为何这般听话。 钟可情认准了目标,直奔目的地,走到三楼海棠厅门口的时候,手机铃声又突然响了起来。 “小姐,子墨小姐……”是张小蝶的声音,她一边喘一边说,“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大少爷今天从香港回来——” 钟可情微微皱眉:“与我有关么?”“本来是没有关系。但是,”张小蝶咽了一口口水,顺了顺气道,“我听去机场接他的司机说,大少爷临时换了机票,从香港直飞到G市去了,他压根儿没接到人!小姐,你是失忆了,有些事情,你不记得了。这个大少爷可没表面上那么单纯,因为是领养来的,觊觎你在季家的地位,从小跟你就不亲惯。他放着好好的季家不回,却偏偏飞到G 市去,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钟可情神情惘然,心中思忖着什么,又问道:“大少爷和钟可欣的关系如何?”“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大少爷和子姗小姐的关系倒是不错,大约是‘惺惺相惜’的缘故。”张小蝶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嘱咐道,“子墨小姐,若是大少爷真的去G市找你 ,你可得提防他一些……他年轻气盛,手脚有时候不太干净。” 钟可情隐约听懂了张小蝶话中含义。张小蝶身为季家的奴仆,若是季子陵想怎样,她必然不好拒绝。那丫头可能是在季子陵那里吃过了亏的。 “我知道,你放心。今晚不管得到什么消息,你都不要乱了方寸,我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小蝶明白了。” 钟可情刚刚挂了电话,海棠厅的大门便由内而外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烟灰色西装裤的青年男子盛气凌人地站在她面前,像是认识她似的。他看上去约摸二十六七岁,单眼皮、薄情唇,鼻梁上还有一颗标志性的小黑痣,相貌不算出众,但放在一众年轻男子当中,也算是拿得出手的了。青年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倏地轻蔑笑出声来:“这一定是子墨妹妹吧,几年不见,居然 出落得这般漂亮了!”钟可情被他看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回想起张小蝶在电话里说的,当即反应过来,猜到眼前的男子正是季子陵,于是她退后一步,微微敛起眉头,恭敬喊了一声:“大哥 。” 说是大哥,其实两个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季子陵被季正刚领养的时候,季子墨刚刚出生,当时季子陵已经十来岁,虽然还是个毛头小子,但也到了基本明白事理的年纪。他作为季家养子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 他本人,乃至外界媒体,几乎个个都清楚这段过往。季子陵见许久不见的妹妹出落得大方得体、美貌无双,看得久了,竟不禁有些心动。趁着四周无人,他忽的朝前垮了一步,一把将钟可情的小手揣在了怀里,似笑非笑道 :“这么久不见,可想死大哥了,快让大哥多看两眼。”钟可情盯着他那只咸猪手,双眸中似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当众将这双爪子烤成猪蹄!她不着痕迹地从季子陵的怀里抽回双手,面若冰霜道:“大哥,说到底我们并不是亲生 兄妹,男女有别,这点底线还是要遵从的。” 她也算是先礼后兵的,有些人给脸不要脸,她也就顾不得对方的颜面了!季子陵最恨别人当众提及他的身世,钟可情的话一出口,他的面色便阴沉了下去,对这个久别重逢的妹妹瞬间记恨上了。他扯了扯嘴角,横眉一挑,冷嗤一声道:“什么男女有别?明明是个婊子,还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我都听大表姐说了,你这还没嫁人呢,就已经怀上野种了。哥哥愿意碰你,是你的福气!你这样不识好歹,若是换做别 人,你就算是哭着求人,别人还不一定愿意摸你呢!” 季子陵句句带刺,颇有几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钟可情不去理会,只是冷笑一声道:“大哥只知道我怀孕了,可知我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 季子陵眼中带着几分不屑:“谁的?”她这么一个从小自闭的丫头,还能勾搭上什么豪门世家的公子哥不成。她从小就跟她的家庭医生亲密,搞不好就是个低贱医生的种! “城东谢家,谢大少爷,大哥不会没听说过吧?”钟可情冷冷挑眉。 季子陵听了,瞬间大惊失色,诧异地瞪大了眼眸。 “怎……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钟可情冷锐的视线利剑一般射过去,单手撑着墙壁,另一手扶着小腹,悠然笑道,“谢大少爷承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世就能拥有谢氏40%的股份,他 也必定是谢氏的唯一继承人。将来他长大了,若是知道大哥曾经对我不敬,我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在黑白两道的缝隙之中求生存……换做是我,我肯定不行。” 季子陵被她的气势震慑到,声音颤抖着道:“你……你别吓唬我了。谢舜名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自闭症兼忧郁症患者?” “大哥不信么?”钟可情倏地掏出手机来,当着他的面拨了谢舜名的手机号,“我让谢少跟你这个大舅子打个招呼可好?”季子陵终于沉不住气,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挂了线之后,面上露出些许谦恭之色,低着头道:“别,不用了,我信。好妹妹,是大哥有眼不识泰山,妹妹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也只有谢大少爷那样身份的人才配得上你。”“俗气。”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单看他说两句话,便知道他是那种在商场上混不出什么名堂的人,善变而蠢钝,缺乏自信又好骗,也难怪季正刚从未想过要将家业传给 他。 没过多久,钟可欣一行人也走到了大门口。季子陵一看见钟可欣,刚刚垂下的脑袋突然伸直了,脸上火辣辣的,竟不由露出两抹红霞来。钟家姐妹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虽然是双胞胎,但大表姐 钟可欣凭借那份“弱柳扶风”之姿更加惹人怜爱,加之前不久二表姐过世,他心中惦念着的便只剩下这个大表姐了。 钟可欣刚刚购物回来,殷氏手上已经拎满了包裹,她自己的手也没闲着。 季子陵见了,赶忙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包裹道:“大表姐,快进来坐吧,饭菜都快凉了。” “大哥……”季子姗跟在钟可欣身后,见了季子陵,想要上前跟他打招呼,谁知道季子陵那货看都没看她一眼。 钟可情微微侧目打量着那对表姐弟,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钟妈妈看到季子陵的时候略微有些吃惊,嗔怪地看了钟可欣一眼,低声道:“可欣,子陵回来,你也不早说,我们该去机场接一接他的。” 季子陵见钟妈妈责怪钟可欣,连忙低笑着解释道:“不怪大表姐,我是临时转机来G市,也是下飞机之后才同大表姐联系的。”“哦?”钟妈妈的视线里带着几分质疑,“子陵来G市是有什么要事要处理么?这么多年你一直呆在香港,这次回来,应该先回家看望父母的。”钟妈妈当然知道季子陵癞蛤蟆 想吃天鹅肉,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在G市逗留,早点回家。 季子陵笑了笑道:“是工作上的事,顺道路过此地。明天就回A市,恰巧碰上大表姐和两位妹妹,许久不见,先提前聚一聚。”季子陵人前人后完全是两番模样,当着钟妈妈和钟爸爸的面,他说话彬彬有礼,看上去像是十分有教养的大家少爷。钟妈妈知道他不安好心,原想挑一挑刺,偏偏被他三 两句冠冕堂皇的话就糊弄了过去,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钟爸爸不知道他们各怀心思,于是笑了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钟可欣率先举杯,朝着季子陵风情万种地笑了笑:“表弟,我先敬你一杯,为你接风洗尘。”“大表姐,应该是子陵敬你才对。”季子陵当下便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一激动便仰头喝下了整杯酒。钟可欣往常对他都是冷冰冰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这几年不见,再 次见面她居然对他热情了起来,这让季子陵又不禁心跳加速。 被冷落了许久的季子姗看他们你来我去的,心中愈发不爽,冷不丁嗤笑道:“大哥真是偏心……放着满桌的长辈不敬,只敬大表姐一人——” 季子陵面上微微露出些许尴尬来,又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而后举到齐眉,对钟妈妈钟爸爸道:“子姗妹妹说得极是,我一时心急,竟忘了礼数,我自罚一杯。” 季子姗见他还是不同她说话,气得冷冷咬牙:“确实是心急……”季子姗这话落在钟妈妈耳中,钟妈妈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目光冷锐地扫向钟可欣,仿佛在质问她,她和季子陵究竟是什么关系。再怎么说季子陵可是季正刚名义上的儿 子,他们这对表姐弟可不要闹出什么违反纲常伦理的事情来! 钟可欣的视线与钟妈妈撞到一起,因为心中有鬼,慌忙避开。 钟爸爸心思没有钟妈妈细致,并没有觉察到这其中的关系,他摆了摆手,对季子姗道:“好了好了,你大哥才刚刚回来,你这丫头就别再为难他了——” “他!我!” 季子姗被气得语无伦次,直到季子陵举杯敬她,她的面色才稍稍好转。 钟可情冷眼看着她们这对表姐妹“争风吃醋”,到了精彩之处,才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原来子姗姐姐是在吃大表姐的醋呢。” 钟可欣听了,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久久沉默不语。用完晚饭,钟可欣递了一张房卡给季子陵,道:“表弟,你的房间已经定好了,因为二十三层已经住满了,所以定在了二十四层,就在我们楼上,靠得也不远。”她说着, 目光暧昧不清地在季子陵身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说:晚上,可别忘了下楼来找我。“多谢大表姐。”季子陵见钟可欣笑靥如花,接过房卡的时候,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一汪井水般幽深的眼睛看,心砰砰跳个不停。看着貌美如花的钟可欣,他瞬间觉得 在香港傍着他的那些个所谓的“女神”们瞬间都变成了庸脂俗粉,跟不食人间烟火的大表姐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他恨不得现在就拉过她的小手来,仔细摸一摸。 钟妈妈起身准备回房的时候,恰巧从他们身边经过,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季子陵的脸。季子陵只觉得侧脸滚烫的,仿佛是被钟妈妈的视线给炙烤成这样的。他连忙收起满脸的笑意,不敢当着众人的面造次。钟可欣是什么身份?钟妈妈的女儿,算起来也是季家的外孙女。而他季子陵呢?不过是季正刚领养的一个孤儿而已。一个是季家的假孙子,另一个是季家的外孙女。季子陵清楚,论身份,钟可欣要比他更“尊贵”,绝对不 是他这个孤儿招惹得起的。若非钟可欣主动邀约,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如今钟可欣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就算是得罪钟妈妈,他也舍不得拒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假惺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晚上,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钟可欣趁着大家伙儿抢先走了,便偷偷掏出一张纸条来,塞进了季子陵的口袋里,小声道:“看完之后就撕掉,否则……” 不等她说出口,季子陵赶忙点头:“大表姐放心,我明白的。” 在这种信息发达的时代,钟可欣没有发短信,而是故意传纸条给季子陵,其实是为了以防留下罪证。 等到季子陵上了二十四楼,钟可欣又缓步走去了2306号。 钟可情原本在房间里静静等着,听到门铃声,她眸光一亮,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果然来了。钟可欣还是一如既往地性急。 “大表姐,有什么事么?”钟可情开了门。 钟可欣面上挂着和善地笑意:“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聊天么?我就是想进来坐一坐。” “当然可以,非常欢迎。”钟可情让开身子,请她进去。 钟可欣径自往热水壶那边走去。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问道:“大表姐要喝水么?” “晚上吃得有些咸了,确实有些口渴。”钟可欣道。 “我去烧水。” 钟可情起身,钟可欣连忙将她拦住:“别,哪有让孕妇伺候人的道理,我来烧水好了。” 钟可情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看着。 钟可欣兀自拿着热水壶进了洗手间,放了整整一大壶冷水,然后插上了插头。 “怎么样?课程难么?听得懂么?”为了等水烧开,钟可欣扮演起知心大姐姐的角色,询问着钟可情今天学习的事情。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别提了,今天早上睡过头了,连第一节课都没赶上。” “啊……”钟可欣故意露出惊讶之色,“怪我不好,早上出门忘了喊你起床。”“怎么能怪大表姐呢?我听姨母说,你们天没亮就去海边看日出了,五点不到,你就是喊我,我也起不来的。”钟可情笑了笑,若有所思地搅着手指,“说来我倒要感谢大表 姐。大约是因为怀孕初期的缘故,前几日我的肚子一直不舒坦,晚上总是睡不好觉,直到住到了这里,这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家伙总算停歇了片刻,让我睡得特别香——” “是么?”钟可欣抿唇一笑,“那今晚也要好好睡哦。” “恩。”钟可情拍了拍床铺,“这褥子软得很,盖起来很舒服。” 滴答一声,热水壶里的水开了,蒸腾得热气蒙在对面的梳妆镜上,镜面模糊一片。 钟可欣积极地去倒水,钟可情只是静静看着。 “咖啡,还是红茶?”钟可欣问道。 “就白开水吧,咖啡和红茶喝下去都是提神的,我怕睡不着觉。”钟可情解释。 钟可欣撇过脸去,嘴角微微勾起。没关系,不管是咖啡,亦或是红茶,只要用这壶水泡开了,都能保证你睡得死沉沉的。 钟可欣端着一杯白开水送到钟可情面前:“慢慢喝,别烫着。” 钟可情故意挑了挑眉,眨了眨眼睛道:“大表姐,我不渴呀,刚才说想喝水的人不是你么?” 钟可欣微微一怔,忙道:“你是孕妇,多喝些水总是好的。”说着,她连忙泡了一杯咖啡,笑道:“我不喜欢喝白开水,泡着咖啡喝才好。” 钟可情摇了摇头,“大表姐还是少喝些咖啡吧,你的心脏……” “我的心脏病已经好了。”钟可欣强调道。 “也对,换上了可情表姐的心脏,现在这活儿应该好使多了吧?”钟可情的话中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钟可欣为了哄她喝下白开水,只能强压下心头怒气,忍了过去。她心中想着,让你再嘚瑟几个小时,将来你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也 不会收留你这个臭丫头! “是好多了,这都要感谢可情……”钟可欣说着,眼眶一热,泪水就要滚落下来。 钟可情连忙递了纸巾过去帮她擦眼泪,心中却在想,戏演得这么好,怎么不去当演员呢?“大表姐,你别伤心了,可情表姐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天天以泪洗面的。”人家假惺惺的哭,钟可情自然也跟着假惺惺地安慰,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桌面上的咖啡递到钟可 欣手中:“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恩。”钟可欣低低应承了一声。 为了让钟可欣安心,钟可情也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当着她的面,咕咚咕咚,将一整杯水都灌了下去! 钟可欣见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而后也将自己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等到一整壶水都喝空了,钟可欣和钟可情二人,面对面坐着。钟可欣眼见着对方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而自己也已经困倦不堪,她猜想着应该是药性开始表现出来了,故 而起身与钟可情道别:“玩了一整天,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钟可情故意撑着身子,从床铺上站起来,向前趔趄两步道:“大表姐,我送你。” “不必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钟可欣趁着钟可情昏昏欲睡,顺手拿了她的手机,趁着她不注意,扣掉了手机背面的电池板。 “那……大表姐,你慢走。”钟可情故意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有看到。 “晚安。”钟可欣瞧她那萎靡的状态,心中自信满满,推门而出。 出了房间,没有了暖气,冬日的寒冷从四周扑面而来,钟可欣浑身一震,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来,吃下一粒,深吸了一口冷空气,这才摆脱了恹恹欲睡之态。 殷氏今天下的药量比昨日大了很多,以至于钟可欣出门的时候,便瞧见那丫头一头栽倒在了被窝里。钟可欣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钟,从A市到G市乘大巴车约莫六个多小时时间,若是私家车过来,赶得快些的话,四个小时也能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又等了 二十多分钟,确保季子墨那丫头已经睡得熟透了,才给季家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李嫂。 “谁?” “是我,可欣。我有急事找老太太……” “老夫人,是可欣小姐的电话——”李嫂对着房喊了一声。 老太太便接起房的分机,有些心神不安地问道:“可欣,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这……这个……”钟可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老太太性子急,眉头一皱,沉声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外婆,我对不起你。”钟可欣突然对着电话呜咽出声,“我没有看好小墨,小墨不见了。医院里、房间里,到处都找过了,就是看不到她的踪影。我拨了她的手机,可是提 示不在服务区,我担心……我担心她是出事了。” “什么?”季老太太的嗓音突然拔高了七八分,急促地喘息起来。“外婆,季家在业界也有小有名气,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厮杀至今,结下的仇家也不在少数。我担心是有人要对小墨不利,绑架了小墨。外婆,这可怎么办才好?”电话 那端,钟可欣似乎都要急哭了,“绑匪要钱倒是小事,眼下小墨肚子里怀着孩子,若是绑匪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小墨和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怎么是好?” 钟可欣自导自演,说得煞有介事。 季老太太一心惦念着钟可情的肚子,急得心烦意乱,拍着桌子斥道:“这种关键时刻,早让她不要参加什么交换学习了,她偏要去,现在倒好……哎,真是急死个人!” “外婆,现在该怎么办?你快给拿个主意吧!”钟可情又道,“我查过酒店的监控,我们这一层的闭路电视刚巧坏了,我猜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们在酒店等着,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绑匪是为了钱绑架小墨,应该不会伤害她。我这就赶去G市,等我到了,再从长计议!”季老太太“啪”得一声重重挂了电话,连忙从 房里冲了出来。 张小蝶原本在厨房帮忙,见季老太太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上前问道:“老太太,你脸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么?” 季老太太跺了跺脚,一把扔开她手中的抹布,拽着她一边走一边道:“你家小姐失踪了,你什么都不要做了,跟着我一起去G市,想法子找到她!” 失踪? 张小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子墨小姐一个多小时前才跟她通过电话,怎么吃个晚饭的工夫就失踪了呢? “小姐她……”张小蝶刚要开口,猛然想起钟可情嘱咐她的话,子墨小姐说今晚会有大事发生,并且让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放一万颗心。 “什么?”季老太太眸光一动,盯着她看,“怎么?小墨她跟你联系过?” 张小蝶连忙摇头:“没有,今天还没有联系。”季老太太面上表现出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叫了沈惠洁和季正刚一起出来,来不及多做解释,就将他们全都塞上了车,并且嘱咐司机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G市,红 灯随便闯,所有罚款都记在季家的账上!” “妈,这是出了什么事?”季正刚一脸慵懒之态,被匆慌拉上车,突然就要赶去G市,一时间很难理解。 沈惠洁的眉头先皱了起来,有些焦急地问道:“妈,是不是小墨出了什么事?” “小墨失踪了!”季老太太一脸气愤地望向他们二人,“你们两个身为小墨的父母,小墨出门在外,你们每天都没个电话问候吗?” 季正刚很少与子女沟通,一个大男人跟女儿打电话总是觉得别扭,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父女见面的时候说两句话,私下通电话的事是极少极少的。沈惠洁心里头倒是很关心季子墨,但自打知道现在的季子墨已经不是从前的季子墨,她与她的关系便始终是半生不熟。她虽然很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她在G市生活得怎样, 可终究还是放弃了。 季老太太冷了脸:“小墨她失踪了。” 季正刚浑身一震:“那还不快报警?” 季老太太训斥道:“你能有点常识么?报警有什么用?失踪满48小时才能立案,有这两天的功夫,倒不如我们自己先想法子找找了!” “老太太说得对,别急着报警。”沈惠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钟可欣,她隐约觉得这件事与钟可欣有关系,于是开口问道,“妈,你是从谁口中得知小墨失踪的?” “可欣,若不是她,我们恐怕要到明天早上医院开始培训的时候才能知道!”季老太太气得狠狠跺了跺脚。 季子陵回房之后,便展开了钟可欣偷偷递给他的小字条。隽秀的字体,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很快便映入了他的脑海。因为是梦中情人的字迹,一笔一划都显得那样美好。他将纸条放在鼻尖嗅了嗅,仿佛能闻到钟可欣手上的奶香 味儿。虽然钟可欣嘱咐了他看完纸条之后,要将这纸条撕毁,可他哪里舍得,小心翼翼地将那纸条收进了口袋里,贴身收着,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回想起钟可欣的一颦一笑,他都觉得她媚态百出,哪怕是打喷嚏、擦嘴都显得优雅万分。今晚十点半,若真能一亲芳泽,就算是违背奶奶和爸爸的意思,私自改了机票不回家,就算因此受到责罚 ,他也觉得心甘情愿。 一到约定的时间,季子陵便下了楼,而后蹑手蹑脚地走到2306号房间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大表姐,我的美人儿,我来了——” 房间里无人回应。 季子陵又撑着胆子,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喊道:“大表姐,可欣……” 依旧是无人回应。 十点多钟,很多住客都已经休息了,整个楼道里竟得出。 季子陵只觉得尴尬万分,掏出手机来,播了钟可欣的手机。 钟可欣看到他的来电,想也没想,就挂掉了电话。 季子陵暗自思忖着:难不成到了临门一脚,她害羞了?退缩了?那可不行,她是能退缩,可他的下半身已经“缩”不回去了! 他又用力敲了敲门,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屋里的人似乎一早就知道他会来,故意给他留了个门。 季子陵勾唇笑了笑:想不到大表姐也是识情趣的人! 推门而入,季子陵这才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 季子陵抬手,顺势便要去开灯。 “别……别开灯——”一个女人沙哑着声音道。 季子陵皱眉:“是大表姐么?你的声音怎么了?” “嗓子有些疼。”钟可情捏着鼻子回道。 季子陵面上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也对,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免会口干舌燥。他现在还没碰到她,甚至还没摸清她的方位,嗓子已经痒痒的了。 “你别开灯。”钟可情又嘱咐了一遍。 季子陵连忙打着哈哈应承道:“好,好……我不开灯,都依你的。”他心中思忖着:大表姐这般害羞,说不定还是第一次呢!钟可情冷哼了一声,等到季子陵快要靠近的时候,将事先准备好的麻皮袋死死套出了他的脑袋,而后开了灯,对着周遭的四五个女医生道:“打!给我狠狠得打!往死里打 !” 这些个女医生全都是沈让的助手,听了沈让的吩咐才跑来钟可情的房间帮忙。沈让素来将她们当汉子使,这会儿拳打脚踢起来,自然也是毫不含糊。 季子陵这才辨认出钟可情的声音来,一边哀嚎着一边嚷嚷:“放我出去!季子墨你这个臭丫头,快放我出去!你疯了么?居然找人殴打自己的大哥!” “大哥不也疯了么?三更半夜的居然偷偷摸摸跑进小妹的房间来,还口口声声喊着大表姐的名字!” 钟可情冷冷嘲笑,“大哥,这事若是传到奶奶耳中,保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别……别让老太太知道。”季子陵乱了分寸,一边遭受着殴打,一边跪地求饶,但因为头上罩着麻皮袋,辨不清方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床铺前头原地打转,一个不小 心竟自己撞上了墙角,痛得他嗷嗷直叫! “大家听到了么?大哥说不想让老太太知道。既然如此,就请大家帮我狠狠地打,大哥一定不会说出去的!”钟可情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轻佻的味道,听得季子陵心惊胆战。“季医生就放心吧,沈医生一早就吩咐了,谁打得最狠,回去可以享受一次手把手教缝合的机会,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周遭的四个女医生没有了忌惮,下手便更狠了, 一个个都用上了脚,直朝着季子陵的后背拼命踹着。 钟可情笑了笑,只站在一侧冷冷看着:“如此说来,我可不能抢了你们的功劳。” 季子陵原先还是高声咒骂,将季子墨的祖上三代都问候一遍,声音粗哑,像是恨不得扒开麻皮袋,钻出来对着那个臭丫头痛打一顿! 渐渐的,他被打得缩成了一团,声势全都没了,膝盖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钟可情可听不得别人求饶。求饶这种东西,对心底善良的人来说或许有用,可对一心想着要复仇的钟可情来说,就跟没听到似的。她目无表情地看着,直到地上的麻皮袋 被打到一动不动。 一个女医生走过去,掀开袋子,扭头对钟可情道:“真是不经打,才打了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晕死过去了!姐妹们的筋骨还没舒展开来呢!” 钟可情缓缓笑了笑,而后朝着大家鞠了个躬道:“今晚太感谢大家了,若是没有大家的帮忙,我定然已经被这个禽兽玷污了,劳烦大家帮忙将他搬出去吧。” 钟可情出了房间,正巧撞见楼道里的沈让。 “怎么样了?”钟可情朝着他眨了眨眼睛问道。 沈让好玩,加之前一日自己也被设计喝了迷药,心里头想要对那群不安好心的家伙报复一番,于是才蹚了这趟浑水。他朝着钟可情做出一个OK的手势,“已经搞定了!” 钟可欣就住在钟可情的隔壁,隐约能听到些许动静。 2306号房间的声响闹得很大,叮叮咚咚的。殷氏递了一杯茶过来,钟可欣微微抿了一口,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这季子陵果真是个好色之徒,对自己的亲妹妹也不知道怜爱,下手居然这么狠……这样咚咚作响,我 估摸着楼上楼下的住客的都有听见了。真是丢人!”殷氏跟着奉承道:“大小姐说得不错,就依这动静来看,季子墨肚子里的孩子是铁定保不住了!大小姐这招一石二鸟,既毁了季子墨的名声,又拿掉了她的护身符,她往后 在季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她那是活该!”钟可欣冷嗤一声,“可情死就死了,季子墨那丫头偏要为个死人出头跟我作对,我也不是成心要害她,不过是自保罢了——” 处理好季子陵之后,钟可情回到房间,故意贴着钟可欣的墙壁高声哭叫,一边呜咽,一边求饶。 “大哥,我流血了,好多血……大哥,我求求你,求你放过我,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大哥,求你送我去医院吧!” 钟可欣听了,便对殷氏笑道:“那丫头真傻,也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被自己的大哥强奸,就算是疼,也得忍着啊——” 殷氏扯了扯嘴角:“她不只是傻,还很天真。季子陵若是将她送去医院,不是明摆着暴露自己么?若我是季子陵,一定会立刻溜回自己的房间,权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殷氏话音刚落,隔壁钟可情的叫声便更大了。 “大哥,你不要走,别走……我的手机电池不见了,拨不了120,大哥你就帮忙叫一下救护车吧——”钟可情的声音愈发哀怨。 钟可欣凝神听着,不到半分钟,便听见隔壁房间“啪”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人摔门而出。 这么一闹,已经十一点半。 殷氏横眉一挑,狠声道:“我去隔壁再踹上几脚,以保证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活不成!”钟可欣自信满满地摆了摆手:“奶娘,不必麻烦。外婆至少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半个小时不叫救护车,她的孩子铁定保不住。咱就等着看好戏,切勿靠近她,免得沾上 一身腥味!” 凌晨一点不到,季老太太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希尔顿门口。 钟可欣喊了钟妈妈钟爸爸一道出门迎接。 钟妈妈眼皮跳个不停,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钟爸爸在熟睡中被叫醒,面上带着几分怒气道:“这三更半夜的,为什么要把老太太请来G市,发生什么大事,我们自己难道处理不了么?” 殷氏听了,连忙替钟可欣答话道:“老爷,这是他们季家的家务事,我们还真插手不了。我和大小姐细细研究了一番,也是不得已,才请季老太太出面的。” 钟爸爸闻言抱臂不语,钟妈妈的脸上则露出几分担忧来,急切问道:“是不是小墨出了什么事?” 钟爸爸有些不满地推了她一把,“既然说了是季家的家务事了,你就不要多问,等老太太来了处置便是。” 到了酒店大厅,钟妈妈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季老太太,沈惠洁、季正刚,甚至还有季子墨的贴身丫头张小蝶都跟了过来。 季老太太一脸焦急之色,见了可欣便问道:“小墨什么时候不见的?找当地警察了没有?”钟可欣面上立即露出几分犹豫来,叹道:“刚刚吃完晚饭,我去小墨房间喝了杯茶,再转眼的工夫,就看不见小墨了。但是眼下……眼下……”钟可欣变得吞吞吐吐,目光有 意无意地在季老太太面上扫来扫去。 “直说无妨!”季老太太冷声道。 “小墨已经回来了,只是受了伤……”钟可欣唯唯诺诺道。 “受了伤?”季老太太的声音猛然拔高,“伤了哪里?叫救护车了没?我看酒店对面就是市人医,送医院了吗?” 钟可欣面色为难地摇头:“还没有。” “还没有?”季老太太冷声斥道:“她可是孕妇,受伤了怎么能不送医院?万一胎儿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钟可欣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低哑道:“胎儿……胎儿恐怕已经保不住了。”“你胡说些什么?”钟妈妈听了,顿时吓了一跳,回眸怒瞪了钟可欣一眼,“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和你爸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你这孩子怎么能擅自做主,事关人命 ,你负责得了么?” “妈——”钟可欣微微低了头,面色僵着,愈发为难起来,“你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胎儿已经保不住了,我真的不能叫救护车……” 季老太太的面色沉下来,拍着桌子怒斥道:“可欣丫头,我们季家平日里对你不薄,你没叫救护车也就罢了,这种时候怎么能说出这样推卸责任的话来!” 殷氏见季老太太发火,吓了一跳,双腿一边打颤一边跑上前去道:“老太太,大小姐说得全都是实话,你若是不信,随我们上楼看看,你便知道大小姐的顾虑了。” 季正刚听到这个消息面如死灰,一想到谢家的股份从女儿的肚子里溜走了,他便懊恼得想要跺脚。 沈惠洁眉头蹙成一团,连忙出声问道:“且不说胎儿如何,小墨她……她还好么?” 钟可欣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舅母,你还是自己进房间看吧。”所有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轰炸得团团转,唯独张小蝶一人只是静静看着,沉默不语。张小蝶使劲儿搅着手指,保持着镇定,心中认定聪明如季 子墨,她绝对不会出事! “老太太,我们快些去看看子墨小姐的情况吧。”张小蝶眸光转了转,催促道。 一行人上了23楼,站在2306号房间门口等着。 钟可欣敲了敲房间,屋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心中想着,季子墨那丫头这会儿多半已经力竭,很有可能正痛得昏死在床上! 殷氏的心中也在嘚瑟,她帮着钟可欣算计了这么多回,可算有一回逮住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季老太太看得焦急,眉头一皱,跺脚道:“别敲了,直接把门撞开!” 季正刚率先站了出来,长腿对着房门正中央狠狠踹了两脚,房门没开,反倒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楼道里的人。恰逢此时,沈让捧着一本册子走过来,也停在钟可情门口。他茫然望着这一群人,指了指房门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季医生难道不在里面么?这么个撞法,回吓到人的 。” “沈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钟可欣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隐约觉得有些怪。沈让摇了摇手中的册子,暧昧万分地笑了笑,“我那几个女助手也住在这一层,就喜欢三更半夜找我给她们讲题……你们懂的。”他又指了指房门,“你们急着找季医生么? 要不我帮帮你们?” “不,不用那样麻烦。”殷氏一口拒绝。 钟可欣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殷氏拦住,而后朝着沈让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道:“那就麻烦沈医生了。”现在在场的全都是季家和钟家的自己人,季子墨和季子陵闹出来的糗事若只有他们两家人知道,将来她找媒体宣传了出去,季老太太保不准要在家里发火拎出内奸,但若 是让沈让跟着做个见证,到时她想个法子让这个消息先在医院里传开,那所有的嫌疑便转移到了沈让身上,她就可以将此事撇得一干二净了! 听钟可欣这么一说,沈让眸光一亮,退开几步远,助跑了半米,“砰”得一声,2306号房间的大门便被硬生生撞开来了。 来不及感谢沈让,季老太太已经率先带着一众人冲了进去。 房间里还没开灯,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季老太太吓了一跳,忙吩咐身边的张小蝶道:“还不快开灯?” 张小蝶心中略微有些紧张,但照旧开了灯。刺目的灯光如同一把明晃晃的刀片,刹那间划破了黑暗。宽大凌乱的大床上,季子墨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身下的血已经流淌成河,暗红色的液体渐渐凝结,在酒店雪白 的被子上画上了波澜壮阔的地图。 “子墨小姐!”张小蝶吓了一跳,面色瞬间煞得惨白。她三两步冲上前去,趴到钟可情的耳畔,带着哭腔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钟可情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任由她怎么摇晃她的双肩,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季老太太看了这场面,吓得差点儿晕倒,她脚下一个不稳,朝后趔趄了两步。钟可欣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外婆,你……你小心点。”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墨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叫救护车?”季老太太回眸怒瞪了钟可欣一眼,似要将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在她身上。 殷氏连忙小声道:“老太太,大小姐不叫救护车也是为了季家好。你看表小姐这副模样,孩子是铁定救不回来了,若是送去医院,恐怕对季家的声誉不好……”“你这个刁奴!别在这里危言耸听!送小墨去医院,怎么就对季家的声誉不好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季老太太正想拿人问罪,但钟可欣温婉,当着所有人的面批判钟可 欣显得她凶恶,殷氏这个身份低贱的家伙算是撞在她枪口上了。“回老太太的话,我听客房巡视的阿姨说,十点多的时候,她亲眼瞧见一个男人进了子墨小姐的房间,后来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好像有男女交合的声音传出来……再没过多 久,那个男人便摔门而出了。”殷氏的头压得很低,指了指床铺道,“我就算不细说,老太太应该也能猜到子墨小姐是因何滑胎了吧?” 季老太太闻言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小墨是被男人……”搞得流产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觉得难以启齿。 钟可欣叹了口气,“是啊外婆,我也是听奶娘说了,怕坏了小墨的名声,才将此事压了下来,先报告给了您。外婆您是一家之主,这种事情总该由您来拿主意的——” 季老太太胸口起伏不定,面色阴沉到了极致,看上床铺上昏死过去的季子墨,斥道:“把她摇醒,我要问个清楚!”钟可欣想趁着季子墨昏迷,将所有的事情一手遮住,于是皱了眉头道:“外婆,小墨现在这副模样,恐怕经不起问话,你还是让她继续躺着休息吧。我们只需找巡视的阿姨 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巡视的阿姨收了殷氏五百块封口费,只需要说两句假话,就能轻轻松松拿到五百块,何乐而不为? 季老太太眉头拧成一团,目光死死盯着床铺上一动不动的季子墨,想立刻将她摇醒,让她亲口跟她解释解释,为何要做出这种败坏季家门风的事来!见季老太太一直犹豫不定,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等着看笑话的沈让出了声:“钟小姐说得不错,季医生现在意识迷糊,就算醒了也未必能问出一二。为了她的身子着想 ,倒不如去请那个阿姨过来问话——”张小蝶闻言,背脊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看沈让,想不到他竟然会帮着钟可欣说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痛打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沈让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回以邪魅一笑。 在客房巡视的阿姨很快被请了过来,她额上布满冷汗,有些紧张地看了钟可欣一眼,等这一刻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钟可欣朝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指着季老太太道:“阿姨,将你今晚看到的,再重复一遍给我外婆听。” 说什么巡视客房的阿姨?其实看她的穿着,说白了也就是个清洁工。 季老太太目光狠厉地瞪了她一眼,“务必实话实说!” 清洁工阿姨被她的气势震慑到,双腿微微打着颤,一时之间吓得都不敢说话了。钟可欣眉头一皱,推了她一把,暗示道:“阿姨,你做这份工作也不容易,你实话实说了,我外婆必定会奖赏你的。”用她的工作威胁她,若是不乖乖听话,她就找人辞了 她,看她一个年过四十的清洁工往后要怎么生活! 清洁工阿姨被吓得乱了分寸,目光捉摸不定地在屋子里扫视,最后落在了看上去最为坦荡的沈让身上。 沈让勾起唇角,朝着她邪魅一笑,而后顺着钟可欣的话说下去:“钟小姐说得不错,你若是实话实说,不只是老太太会奖赏你,这躺在床上受累的季小姐也会感谢你的。” 钟可欣的唇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心里头暗自嘀咕着:姓沈的,待会儿保证让你后悔说了这句话!清洁工阿姨壮了壮胆子,握紧了拳头道:“十点多钟的时候,我看见有个男人进了这位小姐的房间,然后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似乎是在那个……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个 男人就出了房间。后来我听到这位小姐的求救声,就立马通知了隔壁的钟小姐。” 沈惠洁和钟妈妈凝神听着。 沈惠洁率先找出了破绽,问道:“你为什么会通知钟小姐,你怎么知道她们是一起的?” “不错,你怎么知道可欣姓钟?”钟妈妈跟着补充道。 钟可欣眉头一皱,有些嗔怪地瞪了钟妈妈一眼。幸而,她们挑出的刺儿,她一早就想好了说辞。“妈,你难道忘了吗?今晚我们一起在海棠厅给表弟接风,就是这位阿姨帮忙打扫的呢。当时表弟不小心洒了些酒在我身上,还是这位阿姨帮我吹干的衣服呢。”钟可欣不 急不慢地解释道。“是的,钟小姐的外套是吹干了,但打底裙需要送去干洗,所以我向钟小姐要了姓名和联系方式,放在衣服口袋里,以方便我们酒店干洗部门的同事联系她。”清洁工阿姨 又补充说道。她的心情明显平复了下来,声音不再颤抖。 她们两人这么一解释,沈惠洁和钟妈妈反倒像是在故意挑钟可欣的刺儿,面子上竟有些过意不去了。 季老太太听了,眉头不由皱起,质疑道:“给子陵接风?怎么子陵跑来G市了么?” 钟可欣咬了咬唇角,看似疑惑道:“外婆难道不知道么?我还以为表弟是在G市有项目要做,所以才来这里的呢……” “啊——”恰当此时,方才那位清洁工阿姨惊叫出声,“我想起来了!十点多钟闯进这个房间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和你们一起在海棠厅用餐的那位年轻少爷!” “什么?”季老太太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钟妈妈听了也是吃惊不已,目光冷冷地扫向那个清洁工阿姨,厉声斥道:“你胡说些什么?没看清楚就别乱说话!” “我帮那位少爷擦过衣服上的酒渍,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清洁工阿姨又笃定地说。钟可欣见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跟着火上浇油道:“喂!你可别胡说……你刚刚可没跟我说那人是我表弟。他们可是兄妹呀,怎么可能——”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朝着季老 太太瞟去。 季老太太被气得唇角颤抖,狠狠拍了一下床头柜,斥道:“子陵在哪间房?带我去找他,我要问个清楚!” 季老太太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已经相信了钟可欣的说辞。钟可欣心底暗自窃喜,季子陵那个混蛋,这会儿多半爽完了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呢!要知道,殷氏今天在水库里加的药量是昨天的两倍,今晚的晚餐用料很猛,烧得很咸 ,吃完就会叫人口渴难耐,而季子陵房间里的矿泉水又被钟可欣订房的时候悄悄拿走了…… “在二十四楼,房间是我订的,我带你们去。”钟可欣在前面带路,一行人便浩浩汤汤去了楼上,只留下张小蝶一人在钟可情身边照顾着。 季子陵的房门是敞开着的,并且灯火通明。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出来!”季正刚一脸怒气地冲进去,却惊诧地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钟可欣原本是一脸地气定神闲,定睛一看之后,顿时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瞪着空荡荡的房间。 季子陵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还是刚刚开房之时的模样。这只能证明,那厮根本没回来过。 季老太太面色一变,怒瞪向钟家一行人问道:“你们方才不是说子陵来了G市么?他人呢?” 季子陵用完晚饭便回房休息了,钟爸爸钟妈妈哪里知道他的下落,于是沉默地摇头。季老太太转头狠狠剐了一眼钟可欣,斥道:“你说子陵与子墨共处一室,可要拿出证据来。我们季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岂容你随意侮辱?就算你是我的外孙女,倘若在 外败坏我季家的名声,老太太我一样饶不了你!”不管事情真相是怎样的,为了保住季家的面子,季老太太是想尽了法子替季子陵脱罪。她闷声道:“你没有照顾好小墨,害得她小产,还要将此事抵赖到子陵身上。可欣丫 头,想不到你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钟可欣面色涨得通红,连连摆手,想要解释,但眼见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幸而殷氏反应得快,连忙出声道:“老太太,我家大小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她性情耿直,是从来不撒谎的。季家大少爷今天确实来了G市,晚上我们一起在海棠厅用的餐, 钟老爷和钟太太,以及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可以作证。” 季老太太冷不丁嗤笑出声:“做什么证?他们钟家人相互包庇,有作证的意义么?酒店的工作人员……呵,毕竟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谁能记得清客人的长相?”钟妈妈毕竟是季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听了这话,心寒至极,眉头拧成一团,捂着心口道:“妈,话不能这么说?我是钟家的人,难道我就不是季家的人了么?我是不可能帮 着可欣一起撒谎的……子陵那孩子确实来了G市。”季正刚见钟妈妈那般模样,回想起她曾经为季家做出的那些牺牲,不禁心疼起自己的亲生姐姐来,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季老太太的手,平息道:“妈,你我都很清楚大姐的 性子,她是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季家名誉的事情来的。我想,子陵那个小兔崽子可能真的来了G市……” “就当他们没撒谎,那子陵人呢?人在哪里?”季老太太怒斥道,“找不到子陵,我跟谁对质去?谁能还小墨的清白?还我季家的名誉?”“妈……”季正刚又跟着劝解道,“这件事是真是假,等见了子陵,我们就清楚了。但不管结果如何,为了季家的声誉,这件事都不便查下去。小墨的孩子没了也就没了,就 当是意外滑胎,对谢大少爷也好有个交待。” 季老太太面色阴沉如同窗外的夜空。 钟可欣也跟着劝导道:“外婆,舅舅说得不错。这件事就只能让小墨吃点亏了,往后再补偿她就是……” 殷氏也跟着帮腔:“是啊是啊,老太太,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败坏门楣的事情可不能张扬。” 他们一人一句,个个都在劝季老太太从宽处理,个个都希望季子墨平白无故吃个哑巴亏!沈让站在旁边看了半天大戏,好一会儿工夫才道:“季家处理事情果然是‘公平公正’,沈某没见过世面,今天的事纯属误打误撞,回去之后,我就当没碰到过,保证守口如 瓶。” “如此,便多谢沈医生了。”季老太太恢复了镇定,朝着沈让鞠了一躬。沈让连忙上前扶住她,面上的玩世不恭褪去,换上一脸敬畏。不管季老太太如何地老奸巨猾,她独掌季氏这么多年,令风雨飘摇中的季氏不倒,沈让对她还是极其佩服的 。 季老太太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又道:“老太太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沈医生。” 沈让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仍旧恭敬道:“老太太请讲。” “劳烦沈医生替我孙女儿诊治,为她调养身子。”季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今天的事实在太难以启齿,为了我孙女儿的名誉,我不能送她去就医,还请沈医生帮帮忙。”沈让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对季老太太的崇敬之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就为了季家那个虚无缥缈的名誉,放任滑胎的孙女儿不管,连急救电话都不打,请他一个专业不相 干的医生来调理她的身体……呵,这真是他见过的最“有情”的奶奶! “好,没问题。” 沈让刚刚应承下来,这时方才的那个清洁工阿姨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那个,那个……我有话要说。” 钟可欣惊诧地看了她一眼。让她说的话应该已经说完了,她这个时候突然跑过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殷氏听了也担心会有什么变故,于是上前,想要趁着季老太太不注意,将那个清洁工阿姨赶走。 季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观察力极其敏锐,冷冷哼了一声道:“让她进来。” 殷氏无奈之下,只得将那个清洁工放了进来。 清洁工阿姨急匆匆跑到老太太面前,皱着眉道:“方才我说错了话,不知道是不是给你们造成了什么误解?” 季老太太眉头一抬,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来。清洁工阿姨便道:“我将2306号房间和2309号房间给搞混了,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位少爷进的是2309号房,不是2306!2306号房的客人似乎是身体不舒服,一整晚都呆在 房间里,根本没出来过。” 2309号房! 钟妈妈和钟爸爸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那可是子姗丫头住得房间啊!这三更半夜的,子陵那个臭小子,跑去子姗丫头房里做什么? 钟可欣见事态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不敢再玩下去,于是打着哈哈道:“原来……原来是误会一场。” “是啊,原来只是误会。”殷氏也跟着说道,但她泛着褶皱的脸已经扭曲到狰狞恐怖的地步。 沈惠洁很快觉察到他们的异样,试探着问道:“2309号房住得是谁?”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钟可欣背脊一震。她一回眸,目光恰巧与沈让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沈让的唇角微微上扬,骨子里的腹黑与邪肆展露无遗。钟可欣只觉得自己堕入了一 个巨大的陷阱,现在想要收手,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钟家的几个人都不敢回答,这更加引起了季老太太的怀疑。季老太太眉头拧成一团,盯着钟妈妈的脸,而后又将屋子里的人点了一遍,很快便发现不见了季子姗。原来子陵那个臭小子跟子墨没有一腿,反倒是跟子姗那个野丫头有 一腿。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小墨应该是意外流产,我们快去看看小墨的情况吧。”季老太太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季子陵和季子姗的无耻行径,所以故意转移了话题。 钟可欣稍稍喘了口气,像是活了过来。但沈让可不是善罢甘休之徒,他递了一个眼神给一旁的清洁工阿姨。那个清洁工阿姨便状似无意道:“啊……我想起来2309号房间住的是谁了,正是跟你们一起入住的季子 姗小姐。她昨天将房卡遗失了,是我领她去前台补办的呢!”“什么?居然是子姗?”沈惠洁率先出了声,她眸光微微一动,面上似乎闪过一抹幸灾乐祸之意。季子姗和江美琴是一路货色,趁着她避居东山别墅的这十年,两个人将季 正刚骗得团团转,没少欺负季子墨。眼下终于有了机会,沈惠洁自然要替自己“已故”的女儿讨一口气! 季老太太恨不得用胶带将那清洁工阿姨的嘴巴封住,可是已经迟了。 季正刚、沈惠洁和沈让都怔怔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下命令。沈惠洁担心季老太太不彻查此事,于是故意道:“子姗平日里乖巧得很,尽管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也会甜甜地叫我阿姨,我不相信她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妈, 未免冤枉好人,我们还是去子姗房里看一看吧——”沈让勾起唇角,跟着道:“据我所知,子姗小姐刚刚进流光医院当实习医生,此事闹出这种事情,对她的名声不利。为了子姗小姐的名声,我赞同季夫人的说法,大家一起 去看一看,眼见为实。”两个人都开了口,剩下的人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季老太太也只能咬牙认了,长叹一口气道:“好吧!你们就随我去子姗看一眼,看看子陵究竟是不是一个无视伦理的登徒 子?” 到了季子姗房门口,季正刚重重敲了两下门,屋里没人应承。 沈让便道:“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将门撞开吧!” 沈让控制好了力道,一连撞了三次,都没将大门撞开。但巨大的撞击声,将屋子里睡得死沉的季子姗惊醒了。 房间里灯火通明,季子姗刚睁开眼睛,便发现身上被一个厚实的重物压着,再定睛一看,她便吓得惊叫出声:“啊——” 门外的人听到季子姗的惊叫,个个都吓了一跳。沈让知时机成熟,身体加大了撞门的力道,瞬间房门洞开,一室旖旎展现在众人面前。 昏迷之中的季子陵未着寸缕,姿态暧昧的趴在季子姗的胸口。季子姗穿着一件性感暴露的粉色睡衣,发育良好的胸部刚巧顶着季子陵的脑袋…… “孽畜孽畜啊!”季老太太瞪红了眼睛,单手指着床榻,撇开脸去,不愿意看床上的那两个人。 季子姗吓得面色惨白,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和钟家一群人用完晚餐之后,她觉得有些困,便先回房休息了。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沈让来敲她的门,说有资料要她帮忙带给傅亦,她便收下了。沈让虽然与季子墨交好,但季子姗却不想与这样一个有名气的医生成为敌人,所以她泡了茶,留沈让坐了一会儿。说也怪,听说沈让脾气古怪,不轻易接近陌生人,他居然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真的陪她整整喝了三杯水。送走沈让之后,她只觉得困极了,倒床就睡—— 季子陵什么时候进入她的房间,什么时候爬上她的床,她真的一无所知! 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是这样尴尬的场面了!这也就罢了,偏偏远在千里之外的季老太太居然出现在这里!“畜生,还不快穿上衣服!”季正刚曾经一度觉得对不起季子姗,为打她的事而苦恼,想找个机会好好补偿她一番……想不到在粥里下毒陷害子墨的事才刚刚过去,她就闹出 这种败坏门楣的笑话来! “啊……哦……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季子姗一边应承,一边辩解。她想要从床榻上爬起来,无奈季子陵身材庞大,他压在她身上,她不过一个女子根本推不开他。 “大哥,你快起来,快起来啊……”季子姗拼命地摇晃着季子陵的脑袋,季子陵动也不动。 沈惠洁看得出神,眉头微微一皱,目光转向身侧的沈让,对他道:“沈医生,劳烦你过去看看,子陵这是怎么了——”“好。”沈让点了点头,按照计划走到季子陵身边,象征性地摸了摸他的脉搏,而后目光里透着三分邪气道:“季夫人,季大少爷是因为……精疲力竭,昏死过去了。”因为什 么,就算沈让不说,大家心里也猜到了。 沈惠洁听了,颇为难为情地撇开脸去。 季老太太忍无可忍,拾起手头的皮皮包,便朝着季子陵的脑袋砸过去,而后瞪了一眼季正刚道:“那是你的儿子,你去给我收拾他!” 季正刚为难地叹了口气:“这……不是晕倒过去了么?” “直接用冷水浇醒!”季老太太用一种命令的口吻怒斥道。 隆冬时节,将冷水浇在赤身裸体之上,只要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了。 季正刚知季老太太在气头上,当初又是自己执意要收养季子陵的,他不好推脱,只得进了洗手间,放了满满一盆的自来水,对准了季子陵的脑袋。 “爸,不要,不要啊——”季子姗就躺在季子陵的身下,这冷水若是浇下去,她必定也躲不过。 她这求饶声落在旁人耳中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沈让笑了笑,故意道:“子姗小姐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季子姗难以置信地瞪着沈让,想不到几个小时之前跟她一起喝茶谈笑的人,转眼间就变了另一副嘴脸。她又恨又气,但又无可奈何。 “心疼?”季老太太闻言,眼眸陡然瞪了老大,“她居然敢心疼!” “没……没有……奶奶,我没有。”季子姗连连摆手,面对全家人的质疑,她只能缓缓抬起头,对上季正刚的视线,叹道:“爸,你浇吧——” 这种恳求别人给自己一刀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尝到,这就好比自己在自己的心口上扎刀,痛苦而残忍。 季正刚虽然于心不忍,但靠近了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纠缠在一起,愤怒就从骨子里涌上来,热血冲闹,他一扬手,一整盆冰水便洒在了季子陵和季子姗的身上。 先前被打晕过去的季子陵被这么一折腾,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冷得瑟瑟发抖,直往季子姗的怀里钻,想要萃取一点点温暖。 “大哥,你不要这样……” 季子姗拼命挣扎,但糊涂之中的季子陵哪里辨得清她的相貌,只当是寻常的暖床女子,一边死死摁着她,一边斥道:“不许动,爷冷着呢,给爷暖暖身子!” “大哥!”季子姗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季正刚闻言,面色忽变,扔掉手中的空脸盆,上前便甩了季子陵一个耳光。 啪得一声,把季子陵都给打懵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季老太太气得差点儿昏死过去,不管不顾,直接拾起了洗手间里的拖把,朝着季子陵和季子姗的脑袋,狠狠砸过去。季子陵被打了三四下,这才回过神来,浑身一震,拼命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众人。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叫得小姐,出来玩小姐,被家里人 逮了个正着,确实是够丢人的。可这种事情也不是初犯的,奶奶和爸爸至于这么动怒么? 季子陵隐约觉得他身后有人在喊他“大哥”,他微微侧过身子,对上季子姗的视线,整个人便如遭电击,吓得想要装死以逃过一劫!他为什么会在季子姗的床上!他跟这个曾经很熟的“妹妹”已经很久很久未曾联系,就算是这次见面,得知她和她母亲的境遇,他也刻意疏离了她,可是为什么最后居然会 变成这样! 他记得最初是钟可欣约他去2306号房间见面的,但到了那里,他碰到的竟然是相看两相厌的季子墨,再后来……来不及回忆更多,他跌跌绊绊地从床榻上爬下来,用被子遮着下身,跪倒在季正刚和季老太太面前,涨红着脸急切道:“奶奶,爸,你们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 样,我和子姗妹妹……” “眼见为实。”沈让忽然开口,“大少爷和子姗小姐虽然名为兄妹,但实则没有血缘关系,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在一起。 “不行!想都不要想!”沈让最后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季老太太一口打断,“要么断绝父子关系和父女关系,否则你们两个想都不要想!”季子陵恨得咬牙,他想说的是“我和子姗妹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可身边那个穿着西装,面容冷峻的男人似乎故意找茬儿,曲解他话中含义。此时此景,他就算是跳进 黄河也洗不清了!钟可欣和殷氏眼见着这一幕幕好戏,心里头越来越不安……她们知道一定是季子墨那个小贱人从中作梗,却不知道她此举意欲何为。季子陵不过是轻薄了季子墨两句,而季 子姗最近也只是排挤了季子墨一番,就已经受到这样的惩罚,那作为幕后主使的自己呢,是不是还有更可怕的事情正等着她? “外婆,或许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钟可欣试图为季子陵和季子姗辩解,因为只有先帮她们洗清了关系,她自己才至于堕入陷阱。“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是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自有眼睛看!”季老太太因为季子墨滑胎的事,对钟可欣有些看不惯,冷冷说道,“可欣,我看你脸色不好,你还是早点回去休 息吧!这是我们季家的家务事,你就不要再掺和了——” “好的,都听外婆的。”能够早点回去休息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今晚算是暂时安全了。 “不行!她不可以走——” 恰当此时,门外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张小蝶扶着面色惨白的钟可情,一步一颤地出现在一群人面前。钟可情面容憔悴,脸上尽是痛苦之色,目光死死盯着钟可欣不放,斥道:“她若是走了,谁为我腹中胎儿偿 命!” “小墨……”钟妈妈微张着嘴,怔怔地看着钟可情。殷氏连忙拦在钟可欣面前,瞪着钟可情道:“子墨小姐,凡事可要讲道理,这些天,我家小姐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你滑胎许是你体质问题,可不能赖在我家小姐头上 !” “体质问题,呵……”钟可情冷笑一声,“得是什么样的体质,才能吃下米非司酮还保住胎儿?” “什么米非司酮?你在说些什么?”殷氏听得云里雾里。 钟可欣也不是学医的,对这些药是一窍不通,和殷氏二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大表姐亲自买的药,怎么不记得了么?”钟可情朝着房间里幽幽望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沈让身上,“沈医生是业界的权威,就让他来告诉大家这是什么药吧。” 一群人听了,纷纷将目光投向沈让。 沈让眉头一蹙,并不出声。 季老太太被逼得急了,忙追问道:“沈医生,你就别卖官司了!” “堕胎药。”沈让眼眸眯成了一线,面色阴郁,“49天以内的胎儿,都能弄死。” “什么堕胎药?”殷氏回眸瞪向钟可情,“我们小姐听都没听说过!季子墨,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自己弄没了孩子,却还要赖到我家小姐头上!”钟可欣警惕地望过去,倚在殷氏身边道:“没错,我……我是被冤枉的。”只一瞬间的功夫,钟可欣的脸色就变了,原本一双清透的眸子里氤氲着水雾,她一低头,泪水就如 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簌簌地往下落。“外婆、爸、妈,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钟可欣伸手去擦泪水,“你们都知道的,我平日里对子墨妹妹不薄,这次也是我主动提出要照顾她的起居的,我还没笨到搬起石头 砸自己的脚的地步。”“呵……”沈让突然轻笑出声,“是么?你对季医生不薄,我怎么不知道。我方才还听到你一口咬定说季医生和季大少爷关系不纯,季医生流产是因为那种肮脏的原因,现在 季大少爷出现在子姗小姐的房里,所有人都见证了你在说谎。” 张小蝶忙站出来,斥道:“不错,你不要靠近我家小姐。” “外婆,你一定要相信我。”钟可欣没有料到形势转变地这么快,她偷偷瞥了一眼季老太太。季老太太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带着猜忌。 “外婆,难道你不相信我么?”钟可欣表情可怜,嘴角微微抿着,似有委屈。 季老太太看看面色惨白,下身血迹斑斑的季子墨,再看看一脸凄楚的钟可欣,狠狠撇过头去。得不到季老太太的支持,钟可欣知道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她一咬牙,突然直朝着季老太太面前跪下去,痛哭道:“外婆要定我的罪也可以,但必须请子墨妹妹拿出证据来 ,证明我确实对她下了堕胎药才害得她流产,否则空口无凭,若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那我……我岂不是太无辜了?”季老太太闻言,轻轻闭起眼眸,思索了片刻。她虽然不喜欢钟可欣,但眼下钟妈妈钟爸爸在场,她若是不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只怕要被他们说她偏袒自己的亲生孙女 儿。季老太太最好名声,今日季家的名声已经被毁得很彻底,她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想清楚之后,季老太太睁开眼睛,转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放柔了声音道:“小墨,你说你大表姐对你下药,口说无凭,还是拿出证据来,让我们对你心服口服吧。”钟可情就怕她不深究了,她已经设计好了一切,为了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坐实钟可欣的罪名,撕开她那副伪善的面具,让她再也无法在家人面前扮演那美丽纯洁的白莲 花! “小蝶。” 钟可情回眸,喊了一声身侧的张小蝶,张小蝶连忙将刚刚一直藏在身后热水壶递了过去。 钟可情接过热水壶,将其送到钟可欣面前道:“这是我房间里的水壶,大表姐,你还认得么?” 钟可欣猜不透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得谨慎作答:“认得。” “那大姐是怎么用这热水壶烧水的,还记得么?”钟可情帮助她回忆。难不成她发现了水库里的水有问题?不可能吧?那么多人都没能发现,她一个孕妇,原本就嗜睡,不可能轻易发现吧。钟可欣下定了决心,又道:“当然记得。今天的晚餐有些咸了,我担心妹妹口渴,特意烧了一壶热水,而后陪着妹妹一边聊天一边将整壶水喝下去才离开。难道妹妹是想说,我烧得水有问题么?要知道那水我也喝了,堕胎 药对女孩子的身体总归不好的,听说有可能会导致不孕不育,我没必要为了害子墨妹妹你,而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 “是啊,子墨小姐,我家小姐是最喜欢小孩子的,她才舍不得自己去喝什么堕胎药呢!万一将来不孕不育可怎么办?”殷氏跟着帮腔道。 呵——钟可情在新地块冷笑一声,看向钟可欣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讥讽,她挑了挑眉,转身面向一群人道:“有件事爸、妈、奶奶你们可能不清楚,但是姨父姨母是一定知道的,大 表姐血型很特别,是稀有的RHOB阴性血。”钟妈妈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可欣从前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有好几次因为血型特殊,没有充足的血袋,而无法进行手术,每次都是可情及时献血,可欣才有幸活下来。可是这件事跟她的血型有什么关系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偷龙转凤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当然有关系,关系可大了!”钟可情目光微微眯起,“大表姐曾经跟我说过,她不想生孩子,因为RHOB阴性血的孕妇,分娩的时候非常危险,很有可能大出血,若是不备足血袋,一尸两命的概率十分之大!而今可情表姐已经过世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及时为她献血了,所以她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再生孩子。一个根本就不想生孩子的人,又怎 么会在乎陪我喝几口堕胎药呢?”“胡说!你胡说!”钟可欣突然爆发出来,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指着钟可情的鼻尖骂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要生孩子。姓季的,我跟你的关系有那么好么?这么私密 的话题,我为什么要跟你这么一个患有自闭症的无知儿童说!你当我是疯了么?”钟可欣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四周的人纷纷以一种惊诧的目光看向她。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仿佛都不敢相信,一向温婉乖巧的钟可欣也会有疯狂到想要骂人的时 候——钟可情听了她的话,惨白的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又道:“大表姐方才还说对我悉心照顾、疼爱有加,既然我跟你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这个患有自 闭症的无知儿童呢?” “我……你!”钟可欣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可情挑了挑眉:“事已至此,大表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殷氏见钟可情咄咄相逼,而钟可欣又渐渐招架不住,连忙拦在众人面前,指着钟可情的鼻子骂道:“季子墨,你不要在这里强词夺理。我家小姐素来性格温婉,不善于与人争辩,你不要以为口头上占了上风,就可以将所有的罪名都强加到我家小姐头上!是非对错,总要拿出证据来才行,你说我家小姐没打算生孩子、喝堕胎药无所谓,这也 得有证据才行!” 钟可欣听了殷氏的话,终于缓缓喘出一口气来。到底是奶娘厉害,三两句话就把形势给扭转了过来。 季老太太、钟妈妈、钟爸爸也纷纷望向钟可情,似乎希望她可以拿出证据来。张小蝶有些紧张地望向钟可情,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而不远处的沈让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晶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钟可情看,仿佛要将这个十六岁的丫头给看穿, 看看这样一具年轻的身体里究竟住着怎样机智沉稳的灵魂。 殷氏见钟可情愣在原地不说话,又看了看张小蝶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她心底闪过一丝得意。 钟可情看到殷氏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笑意,她倏地勾起嘴角,从衣袖中掏出一张信封来:“怎么没有证据?证据就在我手上!” 钟可欣的神情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盯着她手上的那张信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殷氏也跟着皱起眉头,心想着这种事情难不成还能有什么证据? 季老太太面露疑惑,朝着钟可情摆了摆手道:“小墨,是什么证据,你给我们解释解释。若你大表姐真的犯了错,我这个老婆子一定为你做主,决不轻饶!” “是。”钟可情温顺地点了点头,拆开信封来,递到季老太太手中道:“奶奶,这种事情不宜宣扬,您自己看了便知道了。” 见钟可情这样说,钟可欣对那张信封里放着的东西就更加好了。 季老太太也挑了挑眉,接过信封,看了约摸半分钟,当即面色大变,转头指着钟可欣斥道:“跪下!给我跪下!” 钟可欣吓了一跳,一脸凄楚地望着季老太太,哭诉道:“外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发火——” “闭嘴!不许问!我让你跪下!”季老太太拾起身边的茶杯,不管不顾地对准了她的脑袋砸过去。 钟可欣还呆愣在原地,幸而殷氏及时反应过来,堪堪将她推开,才避免了破相之苦。 钟可欣见季老太太生了这么大的气,心里头也猛然升起三丈怒火,猩红的眸子瞪向钟可情,斥道:“季子墨,你究竟给外婆看了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故意构陷我?”“构陷?”钟可情轻哼一声,撇过脸去,将所有的不屑都吞进了心里,“大表姐手段高明,轻而易举便害死我腹中的孩子,我能怎么构陷你?奶奶纵横商场多年,精明绝顶, 若非真凭实据,我怎么敢给奶奶看?” “我不信!那信封里放着什么东西,有种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读出来!” 钟可欣失控地冲着钟可情怒斥,当下再也顾不得淑女形象,洗清罪名要紧。钟可情面露为难,叹道:“大表姐,那信封里的东西恐怕有辱你的名声,等事情解决了,我私下同你说吧。”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对季老太太握在手心里的信就更加好 了。 若是钟可情不当面公布那封信,只怕他们心中都会有个深深的梗,认定了钟可欣做了什么不耻的勾当。 钟可欣咬牙切齿,为了摆正自己的名声,对钟可情道:“不必,你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读出来。” “这……”钟可情皱眉,目光瞥了瞥季老太太。 季老太太似乎气得不轻,顺手将那两张A4纸砸在了钟可欣头上,斥道:“有什么好读的,不过是你的堕胎证明,你自己瞪大眼睛看看!” 此话有理,众人皆唏嘘不已。最吃惊的是钟妈妈和钟爸爸,钟妈妈一脸惊恐地望着钟可欣,上前搀着她的手,难以置信地问道:“可欣,这……老太太的说的都是真的么?你居然堕过胎,为什么没有跟 妈妈说过?孩子是谁的?”钟可欣被季老太太的话吓得浑身颤抖,冰凉的手指夹着那两张A4纸送到自己眼前,白纸黑字,由不得她争辩!她确实堕过胎,孩子是陆屹楠的,但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呀,那时候她还小。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怀孕,更加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陆屹楠,他那么喜欢小孩子,一定会劝她生下来的……可是,她是RHOB阴性血,医生说过, 生孩子很危险的,加之她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不想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孩子而断送自己的性命和前程! 钟妈妈见她抿唇不语,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两张纸,握在手里,仔细看着。抬头的五个大字清晰写着“人流登记表”,而下面患者姓名正是“钟可欣”。 钟妈妈不断摇头,难以相信人前温婉纯良的长女居然还瞒着她堕过胎! 殷氏见她们两人这番表情,心知钟可欣必定是被钟可情给设计了,于是上前一步,想要辩驳。季老太太二话不说,冷哼一声,甩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厉声斥道:“我外孙女儿从前善良大方、温婉得体,如今她变成这副模样,一定是你这个老刁奴教坏的!你给我滚 ,滚——” “老太太,我……”殷氏捂着红通通的侧脸,为难道:“我……我没有……”“你没有?”季老太太目光一狠,扫向身后的钟妈妈,“不是你,难道是我女儿教坏的?我女儿长年在外养病,她根本没有时间关心可欣的近况……倒是你,一直在可欣身边 照看着,不是你怂恿可欣,可欣又怎么可能对小墨腹中的孩子下毒手?”殷氏微微一怔,方才她还以为老太太认出了她是五年前的老佣人,原来她责怪她是为了今晚的事,与钟可欣堕胎的事情无关。当初钟可欣怀孕,她顾忌钟可欣的名声,以 及与钟可情的姐妹关系,怂恿着她将孩子打掉,可没想到这一纸堕胎证明居然流到了那个臭丫头手中!“表姐,这堕胎登记表足以证明你从没想过要生孩子,所以,你下药害我,并且陪着我喝完一整壶堕胎药的水,是完全成立的。”钟可情说着,面色一变,原本泪水干涸的 眼眸再次湿润,她朝着季老太太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哭诉道:“奶奶,您刚刚说的,您一定会为我做主的,请奶奶还我肚子里死去的孩子一个公道!”季老太太看了一眼钟可情下身的血迹,想象着自己的未曾出世的曾孙儿惨死在外孙女手中,便恨意难平,指着钟可欣的鼻子怒斥道:“从今天开始,你给我从钟家滚出去!钟家的房产全是我季家名下的,我老太太眼中容不得沙子,不能傻傻花钱养个白眼狼在身边!你钟可欣虽为我季氏子孙,但我老太太今日在这里发誓,季氏的股权,你一 分一毫都不要想拿到!”“妈……”钟妈妈心里一软,“这可不行。可欣如今没了工作,你将她从钟家赶出去,她恐怕会活不下去的。她是我的女儿,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一 个女儿流落在外受苦——”钟可欣被季老太太的威严震慑道。如今她手头上钱也快用完了,工作又辞了,若是现在离开钟家,只怕难以生存。她膝盖一软,直直跪倒在季老太太面前:“外婆,我知道 错了,求你不要……”季老太太看看钟妈妈一脸恳求的模样,又看看面带委屈的钟可情,难以抉择。一直在看大戏的沈让开口道:“我素闻季老太太一言九鼎,既然季老太太已经答应了季医生, 就一定会为季医生做主的。” 沈让是个外人,今晚的事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有外人在场,就不好说了。 季老太太怕别人说闲话,狠狠一甩衣袖,对着钟妈妈斥道:“我意已决,你们都别再为这个孽畜求情了!谁若是瞒着我,在外面救济她,被我发现,就一起赶出季家!” “外婆,外婆……”钟可欣跪地拽着季老太太的裤脚,苦苦哀求。 季老太太有些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对着身边的钟爸爸道:“还不把你的好女儿拖出去,我不想看到她!” “是。”钟爸爸的生意一直是仰仗着季家的,自然不敢跟季老太太发生冲突,加之他与钟可欣的关系也不算亲昵,于是弯下身子,当着钟妈妈的面,将钟可欣拖了出去。 钟可欣见局面已经无法扭转,甩开钟爸爸的手道:“等等,我自己会走!我还有一句话,要单独对小墨妹妹说。” 钟可情淡淡瞥了她一眼,而后看似害怕地走到她身边,贴着她耳朵道:“大表姐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过了今天,往后我们可能很难见面了。”“你!”钟可欣被气得热血冲头,凑到钟可情耳畔咬牙切齿道:“季子墨,我承认我技不如人,算漏了一招,栽在你手上。但是你给我等着,你今日加之在我身上的耻辱,他 日我必定千倍百倍的还给你!你不要以为那个老婆子站在你那一边,十年前她放火想要烧死你的时候,我可是亲眼所见!” 钟可情心中大惊,却又生生忍了下去。 钟可欣决然起身,狠狠瞪着季老太太一眼,仿佛从此以后就要和季家、钟家断得一干二净! 钟可欣和殷氏离开之后,钟妈妈当场便晕倒了过去,钟爸爸便扶着钟妈妈回房休息。 沈让见时机到了,便悄然走到门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休息了。” “沈医生慢走。”季老太太朝着他点了点头。 很快,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季家自己人。 彼时,季子姗和季子陵已经匆匆穿好了衣服,跪在季老太太面前,等候处置。 季老太太见他们二人闹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恨不得家法伺候,但碍于现在在G市,她吐了一口恶气道:“等回了家,我再好好收拾你们!” 说罢,季老太太便摆手离开了。 季正刚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季子陵一眼,二话不说也跟着季老太太出了门。屋子里的长辈便只剩下沈惠洁一个。这房间里季家三兄妹,唯独季子墨一人是她亲身的,她对他们三个自然是亲疏有别的。今天的事情,或许别人不知道实情,以为季子 墨被欺负了,但她沈惠洁却是十分清楚的。先前张小蝶帮钟可情清洗贴身衣服的时候正巧被她撞见,钟可情的内衣裤上有血迹,分明还在月经期。那时,她便猜到,钟可情的怀孕是假的,既然怀孕是假的,那今天 的流产自然也是子虚乌有。 换做是从前的小墨,被钟可欣和殷氏那个老狐狸联手算计,这会儿恐怕早就落入圈套了,幸而钟可情的灵魂睿智聪慧,可以保全小墨这一具躯体。 沈惠洁深深望向钟可情,朝着她点了点头,蓦然离开。季子陵见家长已经纷纷离去,面上的悔恨之色便消失殆尽,指着钟可情的眉头怒斥:“小贱人,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算计我!你故意打伤我,还将我丢到子姗妹妹的床上, 你……”“大哥可不要随便诬赖我,我刚刚被大表姐害得流产,长时间昏迷不醒,若不是奶奶及时赶到,我这会儿可能都见阎王了。我哪有力气去打伤你?”钟可情面上露出几分无 辜来,“大哥你自己色欲熏心,竟然还要赖到我头上——”季子姗原本也讨厌季子墨,但见她下身满是血迹,说话有气无力,渐渐信了,便扭头怒瞪向季子陵,斥道:“季子陵,今日之事,我必定会向父亲讨要一个公道,你现在就 给滚出我的视线!” “子姗妹妹,我……” 季子陵还想解释,季子姗已经抡起了床头的水壶,直朝着他的脑袋砸过去。 季子陵不敢再做逗留,只得灰溜溜地逃走。 等到季子陵的身影消失不见,钟可情故意指着地上惊叫一声:“呀!大哥似乎把什么东西给落下了……” “什么东西?”张小蝶惊讶出声。 季子姗见她们主仆二人蹲在地上,一直不起来,好心也勾起,问道:“是什么玩意儿?” 钟可情缓缓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条来,递到季子姗面前,缓缓念道:“落花流水,郎情妾意,今晚十点半,不见不散。” 季子姗一听,眉头拧成了一团。 钟可情便故意指着那纸条上的字道:“子姗姐姐,我瞧着这字迹怎么这么眼熟呢……” 季子姗一把抢过那张纸条,定睛一看,面色一变道:“是大表姐!这分明是大表姐的字迹!” “哦。”钟可情看似后知后觉地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和大哥约会的人不是你,而是大表姐,可是大哥为何会跑进子姗姐姐你的房间呢?”季子姗目光一凝,狠狠一拍桌案,咬牙切齿道:“是大表姐!大表姐害你一个不够,是想将我们三兄妹一并除掉!她约大哥来我的房间,又故意借着你的原因引奶奶来G市 ,好让奶奶亲眼目睹这一幕……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竟然如此对我,想不到她的心肠这般狠毒!” “啊……”钟可情低头沉思了好久,像是好不容易想通了,一脸同情地望向季子姗,“原来我们两个都是被大表姐给害惨了!” “钟可欣,呵……”季子姗闻言冷笑一声,“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张小蝶见季子姗上了当,连忙扶着钟可情道:“子墨小姐,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恩。”钟可情点了点头,与张小蝶一道离开。 季家三兄妹的事情告一段落,同住在希尔顿二十三楼的贺迟,这会儿就没那么太平了。唐糖有些不忍地拿了两粒药丸,送到贺迟面前,咬唇道:“这是秦叔给你的惩罚。秦叔让我传话给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若不是你故意喝了那有问题的水,故意没去参加医院的课程,让季子墨有所觉察,这会儿季子墨恐怕已经着了钟可欣的道儿了!那时你再挺身而出,将事情真相公诸于世,你不但挽回了季子墨在季家的地 位,还能赢得季子墨的信任!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谋,你为什么要……” 唐糖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就因为舍不得她流产,舍不得她受苦,舍不得让季子陵那个混蛋来糟践她?”唐糖冷哼一声,“秦叔的人已经查到了,季子墨根本就没怀孕!你真心待她,可她从来没想过 要真心真意地对你!为她受苦,你值得么?” “她没有怀孕?流产也是假的?” “是!”唐糖原以为贺迟会生气,孰料他不怒反笑,方才一脸的阴郁之色居然消失殆尽,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我就知道,她根本不是那种不懂得自爱的女生。她从前那么爱 我,怎么可能一眨眼就爱上了谢舜名。爱上谢舜名也就罢了,现在的谢舜名不过是个替身,她不可能还对他有感觉……” 唐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看来秦叔说得没错,你是入戏太深,是时候给你降降温了!”她将那两粒药丸送到贺迟面前,“服下!” 秦叔的命令不能违抗,贺迟和唐糖都从未见过秦叔的真面目,组织里但凡见过秦叔的人都死了。贺迟淡然一笑,接过药丸,径自吞下。 “跪下!”唐糖又道,“我现在要代替秦叔责罚你,你服不服?” “服。”贺迟咬牙,堂堂男子汉竟然真的跪倒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面前。唐糖拿起一早就准备好的皮鞭,银牙一咬,一鞭鞭朝着贺迟的背上甩过去。贺迟原本正打算宽衣入睡,这会儿上身一点儿衣服都没穿,尽管唐糖一个女孩子,手上力道也 不大,但鞭子才甩了十多下,贺迟的背上已经鲜血淋淋,看上去触目惊心。 唐糖虽然心疼,但又不敢收手,贺迟的例子已经告诉了她,随便违抗秦叔的命令,并非明智之举。 贺迟双拳紧握,身上的肌肉也绷紧到了极致。唐糖的鞭子一下下砸在他的背上,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皱,似乎这样的惩罚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整整三十鞭砸下去,唐糖的面上汗水和泪水早已融合在一起。她丢开手中的鞭子,抽泣着对贺迟道:“秦叔给你吃的是罕见的降白药,你体内的白细胞会急速降低,伤口在两天之内将无法愈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良心不安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第二天去医院上课,钟可情身边一直有张小蝶陪伴着。 陆屹楠面上微微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来:“是出什么事了么?小蝶怎么跟过来了?” 张小蝶忙道:“子墨小姐身体不好,昨晚同老太太讲电话的时候晕倒了,老太太怕小姐出事,特意让我跟着过来了。” “晕倒了?”陆屹楠眉头一皱,“是哪里不舒服?这里就是医院,不如去查查看……” “我没事的。”钟可情随意敷衍道。 陆屹楠似乎有些生气:“不舒服你就说出来,我陆某人从医六年,还不至于连点小毛病都看不好。” “真的没事。”钟可情不愿多说,只得强扯出几分诚恳之意来。 “下面由血液科的贺医生来我们讲解一下恶性淋巴瘤的症状,我好作更加详细的阐述。”讲台上的老教授点了名。 座下静寂得可怕,等了好久也不见贺迟站起来。 钟可情这才觉得怪,这几日似乎都没有瞧见贺迟。 “教授,贺医生今天病了,没能出席。”唐糖站了起来,眼眶红通通的,像是哭了许久的样子。 “哦,那让他好好休息,但愿他尽快好起来。”老教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猜想着时下的年轻人喜欢刺激,多半是夜里玩得太凶,早上起不来了。 连续两日,贺迟都没在医院露面,而唐糖看上去似乎越来越心不在焉。 钟可情想起贺迟先前伤口感染的事,心里头有些不安,下课的时候,让张小蝶将唐糖给拦住了。“唐医生。”钟可情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干巴巴的,似乎对她心存芥蒂。因为她在机场对她的欺骗,间接导致她与谢舜名没能见上最后一面。钟可情知道这是意外 ,怨不得别人,可是人就是那种不断为自己找借口的动物,她也想将内心的悔恨分散到别人身上去,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唐糖淡淡抬眉看了她一眼,脸上面无表情,似乎也很不待见她。 她绕路想要离开,钟可情一把将她拦住,开门见山问道:“贺迟呢?”“贺迟?”唐糖冷笑一声,“季子墨,你和贺医生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直呼他的名讳?要知道他的年龄整整比你大了一轮,稍微懂点礼貌的丫头,都该喊他一声贺大哥或者 贺医生吧?”钟可情微微一震,没料到她的反应这样激烈。唐糖一直很维护贺迟,名义上是贺迟的助手,实际上她连贺迟的生活起居都照顾得无微不至。一个助理医生做到这种地步, 似乎有些过了。 唐糖这样对她发火,必定是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做了什么伤害贺迟的事,而她自己还浑然未觉。 钟可情便问道:“他为什么不来医院听课?” 唐糖不予理会。 钟可情又道:“是真的生病了?”唐糖白了她一眼,“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宾馆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季子墨,你明明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而后还在他的胸口上狠狠插上一刀,勾搭上他最好的兄弟。 坏事都被你做绝了,你为什么现在反而要来假惺惺地关心他?你的关心,现在还值几个钱?不要忘了,你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钟可情被她骂得一愣一愣。唐糖说得不错,她对贺迟确实太过残忍。若是小表妹没有死,她又怎么舍得做出这种伤害贺迟的事情。钟可情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自私,占用了小表妹的身体,抢走了 她的亲情也就罢了,却又无法守住她的爱情,还要让爱她的人为之受苦。“贺医生是血液科的医生,而且在美国留学那么多年,见识广博,这种交换学习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他是听院长说了你要参加,才跟着过来的。你也知道,当初他为了留下你,为了阻止你和谢医生登记结婚,不惜装病,任人在他的心口上划刀子……以至于伤口感染,整整在无菌病房里躺了一个月!他身体没有好透,就舟车劳顿 ,现在病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唐糖叹了口气,冷冷瞟了钟可情一眼,“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去宾馆看看他吧。” 钟可情回想起在车子上,贺迟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她的心口深处微微有点疼,似乎是季子墨的心又在抽痛了。 她原本已经决定与贺迟划清界限,但听了唐糖这一席话,她终是不忍,回头问张小蝶:“小蝶,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 张小蝶咬了咬唇:“小姐从前一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嗯?” “小姐从前若是听到贺医生病了,这会儿早就冲到他身边陪着他了。他感冒,你一定会将自己折腾得也感冒,他发烧,你会陪着他一起吃退烧药。”张小蝶搅着手指道。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起来:“有这么夸张么?” “有。”钟可情微微有些不解,小表妹何以对贺迟这样上心?就算贺迟长相俊秀、身材完美,但也不至于要为他疯狂至此。况且小表妹是名门闺秀,而贺迟只是一介小小医生。这 样的身份差距在这里,怎样都轮不着小表妹对贺迟死心塌地啊! “那就去看一看吧。”她鲜少与贺迟独处,经张小蝶这么一说,倒是很想知道贺迟与季子墨而言,他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钟可情在医院门口买了水果篮,途径花店的时候,张小蝶问道:“小姐,是不是该挑一束鲜花送过去?” “也好。”钟可情进了花店,目光一下子便被那满眼的紫色吸引了过去。 钟可情抚着那一束薰衣草,深思飘得渺远。花店的老板走了过来,笑道:“小姐好眼光,这束薰衣草可是刚刚从A市东郊野外采摘回来的,刚刚下车还不到十分钟时间。你瞧瞧,这薰衣草的花骨朵儿上还沾着雾水呢 !绝对新鲜!” 东郊野外?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耐着性子问道:“多少钱?” “哦,不贵,一束二十元。若是您买我们店里的其他花,满一百元,我可以直接送你一束。”花店的老板憨笑道。 钟可情听得愈发不爽了。这么大一束才二十元,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更夸张的是,买其他花,居然还可以免费送!东郊一带,就是钟家老宅和谢家老宅的坐落之处。钟可情从小在那边长大,对那边的地形熟悉得很,要说薰衣草园,除了谢家后院的那一块地,怕是别处是绝对长不出薰衣草的。薰衣草是娇气的花,不是寻常土壤能养得活的。这块地里的薰衣草是唐颖阿姨从前在法国拍摄电影的时候,特意找人带回来的种子,而这块地里的土壤更是谢伯 伯费尽心机从国外运回来的。 A市东郊野外?呵……野外的那块地皮,干得都快裂开了,别说是薰衣草了,就是这花店里生命力最旺盛的野蔷薇,也未必能够成活! 国内的土壤并不适合薰衣草成长,这店家能将从G市摸到A市去,找到那一块薰衣草园,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偷花的恐怕也不止他一个。 那薰衣草园是钟可情和谢舜名留下的唯一记忆了,她怎么舍得让这些人毁掉她的回忆。 钟可情目光中微微露出几分狠色来,银牙一咬道:“这些薰衣草是偷来的,我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偷花的同谋,然后跟我一起去警局立案。” “小姐,你这是什么话?我这薰衣草可是实打实地花钱买回来的,怎么会是偷来的呢?”花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谢了顶,看上去有些滑头。 “哦?你买的?那你买的时候,一束多少钱?”钟可情冷声问道。 “这……”“你一束才卖二十元,那进价肯定低于二十元吧?”钟可情搅了搅手指道,“这薰衣草种子是从法国高价买回来的,而培植它的土壤更是空运回来的黏土。A市东郊迎着太阳,长年干旱,为了防止薰衣草枯死,要用高压水泵日日喷水,这洒水的设备买上一台也得好几万……那花圃的主人一定是个傻子,千辛万苦花高成本培植出来的薰衣草居然 不到二十块钱卖给你!”花店老板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她。不久,他冷哼出声:“呵……今儿算是遇上一个识货的主了!这花就算是我偷来的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承认,你无 凭无据的,凭什么拉我去警察局立案。你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跟我斗?” 钟可情目光一狠,冷睨了他一眼,便对着张小蝶喝道:“小蝶,砸他的店!” 张小蝶吓了一跳,上前拽了拽钟可情的衣角,低声道:“小姐,这……他偷他的花,那花又不是我们种的,也碍不着我们的事,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张小蝶哪里能理解钟可情心里的恼火,任她再怎么劝解,钟可情依然捧起了身边的玻璃花盆,高高举起,对准了地面,想要砸下去。 “好了,别闹了。”身后,男人疲惫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宠溺的味道。一只温暖的大掌堪堪环住了她的腰身,另一手稳稳握住了她手上的花瓶。 钟可情尚未回头,但男人的声音已经让她为之一颤。她顺着他的手,缓缓放下那只花瓶,回眸瞪了他一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费力将他推开:“不要碰我。” 谢舜名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钟可情以为眼前的人是谢影尘,觉察到他面上的异常,怕他发现什么,故意找了个借口道:“你忘了么?你有没有感染艾滋,现在还不确定呢!” 花店老板一听到“艾滋”两个字,吓得不轻,连忙举起地上的扫帚,对准了谢舜名道:“你……你们出去!这……这里不欢迎你们。” 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正巧瞧见他脚下踩着一束薰衣草,她的眉头不由皱起来,故意推着谢舜名走到那花店老板面前:“你若是不说出同伙,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花店老板的目光死死瞪着她,但依旧不肯退让。 谢舜名怔怔看着他们,并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是张小蝶先凑上前,解释道:“谢少,那花店老板也不知从哪里偷来的薰衣草,还胆大妄为地拿到市面上来卖。我家小姐,真正修理偷花贼呢!” “什……什么偷花贼?”花店老板底气不足,仍旧强扯着嗓子争辩道,“我没有偷,这花是从野地里采回来的,根本没有主人!” “胡说!”钟可情见花店老板不为所动,怒斥一声,便突然从桌案上抹出一把水果刀来,抵着谢舜名的手臂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划开他的手臂,然后将那携带艾滋病毒的血液洒 到你的眼睛里!” 谢舜名目光一凝,微微侧过脸去看钟可情的表情,心里头暗暗想着:这丫头一定是疯了!他倒不是害怕她的刀子,只怕她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她自己。 “不要闹了。”花店老板已经被吓得躲进了里屋,谢舜名有些生气地从她手中夺过水果刀,冷声道:“不过是一些薰衣草,季家也不缺这几个钱,有必要这样生气么?” “不过是一些薰衣草?”钟可情有些愤怒地瞪着他,心酸地嗓子都哑了。 好一会儿工夫,她又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的人并非谢少,冷冷嗤笑道:“不错,在你眼中,这的确只是一些薰衣草而已。”你不是他,你怎么能懂薰衣草的含义呢?“今天就当是我无理取闹也好,我非要送他去警局。”钟可情咬紧了牙,不知道究竟是在跟花店老板赌气,还是在跟谢舜名赌气,亦或是跟她自己赌气,“小蝶,打110,让 警察来查查他的进货途径!” 张小蝶看看谢舜名那张一脸阴沉的脸,再看看钟可情,一脸无奈,最终还是打了电话报警。 警车五分钟不到就赶到了现场,花店老板和钟可情几个人都被带回去录口供。等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谢舜名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花店老板最后的招供。 “这些薰衣草确实是我从A市东郊的花圃里偷来的,那地方长年没人守着,不收割也是浪费,倒不如让我赚些闲钱,养家糊口。”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蹙起,看上钟可情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钟可情一个人在前头小跑着,似乎生了气。张小蝶则抱着水果篮,一路追赶。 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谢舜名忽然加快了速度,几乎是飞一样奔过去,将她堵在了电梯门口,单手撑着墙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花的来历的?”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搪塞道:“我猜的。” “你猜的?”谢舜名冷哼了一声,“你都没去过我家,又怎么可能猜到那是我家的薰衣草?” 钟可情被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阴冷之气所震慑,蠕动了一下嘴唇,竟找不到理由。 “你是谁?”谢舜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口。钟可情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有种隔云相望的感觉。如果她眼前的人是谢校草,那她现在一定会大声吼出来,告诉他“我是钟可情”,可是谢校草已经不在了呀,这个人只是 长得与他相像而已。她又怎么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你是不是……” “我是季子墨,季正刚的掌上明珠季子墨。”钟可情将他到口的话打断,“不过几天不见,谢少怎么会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连我的都不认识么?” “认出那些薰衣草是因为在可情表姐的日记本里看到过,有满山开遍的薰衣草照片,也有用新鲜薰衣草做成的签。” “谢少大概是忘了,我和可情表姐的关系十分要好,好到她的事情我无所不知。” “好到就连她对你的心思,我都一清二楚!” 钟可情想以此震慑住对方,毕竟对方不是真的谢舜名,根本就不了解她和谢舜名之间的点点滴滴。 谢舜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一字一顿反问道:“一,清,二,楚?” “是,一清二楚。”钟可情笃定地说。“那是不是我问什么,你都能一一答出来?”谢舜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倒是很想看看,什么叫一清二楚,难不成她们表姐妹之间真的会共享秘密,以至于连性格都越来 越像了? “当然。”钟可情露出一抹自信之色,心里头想着,一个假冒的谢少,如何能问出他们之间私密的事情呢? “我一共有几颗牙?” “嗳?”钟可情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愣住,“我怎么会知道你有几颗牙?” “可是你表姐是只知道,她跟我接过吻,所以知道我有几颗牙。你不是说对我们之间的事情一清二楚么?怎么?回答不出来了?”谢舜名反问道。钟可情笑着反问:“接过吻?你们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是最要好的朋友,怎么可能接过吻?你曾经口口声声对我说,你最爱的人是可情表姐,可是我却从未听可情表姐说 过这样的话。至少,你对可情表姐,从来没有表白过心意?既然如此,你们又怎么可能接过吻呢?” 谢舜名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盯着钟可情的眼睛,仿佛透过她的眼眸,看到了另一个灵魂。 “是她偷吻我的。” “胡说!”被戳穿心事,钟可情眉头一皱,“她什么时候偷吻你了?” 谢舜名便道:“六年级,我躺在教学楼顶层的水泥地上晒太阳,一不小心睡着的时候……” 钟可情的心微微一震。 谢舜名又道:“初二的情人节,去我家喊我起床上学的时候……” 钟可情捏了一把汗。 谢舜名接着道:“十年前,我离开的前一晚。”钟可情咬了咬唇,她大概能猜到这个陌生人的身份了。这个人一定是与谢舜名关系极其亲密的人,否则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再看他的长相,与谢舜名毫无二致, 必定是他不为人知的双生兄弟。 “一共偷吻了三次,最后一次还是舌吻……” “什么舌吻?”“你和你可情表姐关系那么好,她难道没告诉你最后一次她整整亲了我一分钟,我可是一直憋着气,差点闷死过去。为了给她面子,我翻了个身,继续装睡。”谢舜名又道 ,“她做到这种地步,难道不清楚我有几颗牙么?”谢舜名故意这样说着,将他们接吻的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得清清楚楚,想从那丫头的脸上找到些许嫉妒之色。谁知道那丫头不但不嫉妒,还听得煞有介事,就好像女主公是 她自己似的。 “她真的没对你说过么?”谢舜名逼问道。 钟可情真的不知道。你试试看跟自己喜欢的人接吻,想必吻上的瞬间,就觉得天晕地转了吧?哪有什么时间去数牙呀?可是,她怎么觉得哪里算错了呢? “一共偷吻了三次么?我听可情表姐说是四次。”钟可情试探着问道。 谢舜名的目光里带着些许迷惘:“四次?” “对呀,你十五岁那年,偷偷溜进可情表姐的房间,不小心睡着的那次……你是不是忘记了。”钟可情提醒道。 孰料,谢舜名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去,面色变得异常难堪。 十五岁那年跑进钟可情房间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又怎么会知道! “嗳?真的忘记了?”钟可情见他不吭声,面上微微露出得意的笑来,像是在口头上战胜了他似的。 谢舜名面色阴郁,没有开口。钟可情心里想着:就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亲兄弟,两个人心底也会藏着小秘密的。她的谢校草,又怎么会将她与他之间事情,一字不落地转告别人呢?大约是漏算了这 一次吧。 张小蝶远远地看着,见他们两个人似乎说完了话,才敢靠近电梯。 电梯里,谢舜名的脸色阴晴不定,张小蝶悄悄跟在两人身后不敢吭声。 一出电梯,谢舜名便赌气似的进了事先定好的房间,“啪”得一声将房门重重合上,一副吃了火药的模样。 钟可情诧异无比,刚打算去2308号看看贺迟,谢舜名又拉开了房门,长臂一勾,便狠狠将她拽进了屋子,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亲错了人——这明明是已故的可情犯下的错事,可他却无端地想要将这把火撒在小墨身上! “没有第四次。” “什么?” 谢舜名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边缘,声音喑哑,钟可情听不清楚,下意识的反问。 “我说没有第四次!” “嗯?” 他声音粗暴啊,双眸瞪得通红,钟可情吓了一跳。 “去转告你可情表姐,没有第四次,我只记得三次,只有三次!”谢舜名眸中喷火,嫉妒之色已经很难掩饰,钟可情却依旧不明所以。 高档酒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种时候,有心人似乎都期盼着发生点什么,而他们两个却举足不前,只是维持着那暧昧的姿势,并没有更为过分的举动。 谢舜名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处于空窗期,还没查出有没有感染艾滋,他可不敢因为自己心中的欲火,而将那丫头带着一起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钟可情看着那张颇为熟悉的脸,不是不心动,只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让她在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之前,不要轻率地交出自己的身体。 张小蝶拎着水果篮,僵愣在谢舜名的房间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反复在楼道里踱着步子,不知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恰当此时,唐糖从电梯里出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唐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水果篮,心里猜到了什么,于是问道:“是想去看贺医生么?” 张小蝶点了点头:“是。”而后又一想,小姐今晚也不知能不能从谢医生的房间里逃出来了,于是又连忙摇头道:“啊,不是。” 唐糖皱了皱眉:“究竟是还是不是?” 张小蝶咬牙,兀自踢着脚下的地毯,有些说不清楚。 唐糖不耐烦地问道:“你家小姐呢?是要等她一起么?”她心里清楚,张小蝶不过是一个丫鬟,不可能自己跑去见贺迟的。 张小蝶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唐糖冷哼一声,“爱去不去,谁稀罕见她?我们贺医生又不是没人要,没必要眼巴巴等着她——” “不,不是这样子的,您误会我们子墨小姐了。”张小蝶连忙解释,“一下课,她就约了我一起去见贺医生,可是现在她恐怕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唐糖眉头一皱。 张小蝶咬了咬唇角,无奈地指了指面前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谢医生来了G市,子墨小姐这会儿正和谢医生待在一起。” “什么?哪个谢医生?谢舜名?”唐糖瞪大了眼睛。 张小蝶重重点头。 唐糖的双拳不由在身侧握紧,而后默不出声地向前走,径自进了贺迟的房间。 屋里没有开灯,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由此可见,那个“痴情种”一早就给某个女人留了门。唐糖越想越气,将手头上刚买的药朝地上一摔,一声不吭地站在黑暗之中。 彼时,贺迟正躺在宾馆的大床上装睡,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季子墨来看他了,心中窃喜,面上却故意露出几分痛苦之色,有气无力地问道:“是小墨么?” “小墨?”唐糖冷哼了一声,“你的小墨正在隔壁跟别的男人厮混呢!” 贺迟猛然睁开了眼眸,长臂一抬,随手便打开了床头灯。“别演戏了,苦肉计算是泡汤了!”唐糖无奈地走到贺迟面前,摆了摆手道,“谢影尘那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来了G市,抢先一步,将那丫头拐走了。你现在是受了皮肉之苦 ,却无法博得那丫头的同情,真是可悲——”秦叔从来不做无用功,他做每一件事都有意图,哪怕是惩罚贺迟,同样是为了推进事态的进展。原本想用身体虚弱的贺迟,来博取季子墨的同情,谁知道季子墨半路被别 人给劫走了!“指不定人家两个人正在房间里卿卿我我呢!”唐糖忍不住讥讽道。她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尽管话说到这里,她依然拾起地上的袋子,取了些止痛药出来,倒了白开水 ,递到贺迟的嘴边:“快吃药吧,吃了药才有力气将她抢回来!” “不对,不应该。”贺迟的眉头拧成一团。 “哪里不对了?” “那丫头已经识破了谢影尘的身份,也下定了决心要跟他划清界限,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又混到一起去了……不对,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贺迟一本正经道。 “或许那丫头又爱上了谢影尘?”唐糖冷嗤一声,“她就是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了一个又一个。两年前你就该听秦叔的话,早些动手就没有现在这么麻烦了!” “不是动过一次手么……” 贺迟的眼眸中闪过琉璃一般的光彩,似乎回忆起了从前的事。“不怪我,如果半年前秦叔没有失手,她早就死了。并且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被江美琴母女所逼,羞愤割腕自杀。”贺迟的目光中划过一抹伤痛,“那个时候就不该轻举妄动 ,以至于她现在对我有了警惕之心。” “什么警惕之心?”唐糖冷声道,“她不是已经失忆了么?再说当时是秦叔的人动的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还能怪到你头上不成?” “失忆么……”贺迟目光清冷,“我总觉得她不像是失忆,反倒是像被别人洗脑了一样。” “你这么一说……”唐糖的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我也觉得她变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张脸,我就快认不出她了。” “秦叔向来是万无一失的,既然已经割腕了,就不可能不弄死她。”贺迟顿了顿,“去查一查那天的情况吧,我倒是很想知道她是怎么从秦叔手上逃脱的——” “好。” 夜色已深,钟可欣和殷氏二人却匆匆从希尔顿办了退房手续。 没有钟家和季家的支持,钟可欣根本住不起那样奢侈的套间,为了节省费用,她几乎是忍气吞声离开的。 两个人走到希尔顿前台大厅的时候,正巧撞上了同样拖着行李箱的季子姗。 “这不是大表姐么?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啊?”季子姗已经在这里蹲守了两个多小时了,为的就是等钟可欣,好一洗前耻。 钟可欣并没有意识到她话中带刺,面露尴尬道:“A市的朋友有急事,我要连夜赶回去。” “急事?”季子姗的嘴角勾了勾,“巧得很,我也有急事要走。对了大表姐,我身上没带零钱,我的房钱,你帮忙一起结了吧!” “这……”钟可欣面露难色。希尔顿住一晚可不便宜,在旅游站上定大约是一千块左右,但她们表姐妹平时挥霍惯了,向来不会提前定房间的,等到了酒店直接要VIP贵宾房,保准有房间。这单子先前是季子姗开的,一间房门市价是两千九百八,因为没有带现金,当天刷卡机又坏了,她押了大家的身份证在前台。钟可欣、殷氏、季子姗三个人一共是三间房,住了五 晚,这若是买一下单就要四五万。 季子姗知道钟可欣现在手头上缺钱,所以故意将她往死路里逼,想要看她山穷水尽的模样。“大表姐怎么了?不愿意么?”季子姗皱了皱眉头,“虽然奶奶将大表姐赶出了钟家,可我并不认同奶奶的做法,我是站在大表姐你那边的。将来大表姐有什么难事,只要支 会我一声,能帮忙的地方,我绝对说一不二。我身上没带现金,卡又丢在A市了,这房钱……大表姐不至于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吧?” 钟可欣微微一怔,握着钱包的手僵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四五万块并不是凑不出,只是要耗光她手头所有的积蓄。先前在钟家的时候,钟妈妈每个月打到她账户上的钱大约有三四万,她向来是不够花的。手头还有一张信用卡, 直接挂到钟妈妈账上的,她刷了卡,不久钟妈妈就会还上。可惜昨天中午,她突然收到短信,这张信用卡被停掉了。季子姗瞧见钟可欣的犹豫,又故意刺激她道:“怎么了?大表姐手头上也没有钱么?听说大表姐先前在《MTD》当专业美编,《MTD》可是国际知名的杂志,工资应该很高 吧……这点钱还不至于难倒大表姐吧?” “嗯。”钟可欣低低应承了一声,明明是在陪笑,可那笑却比哭还难看。钱这种东西,多的时候不在意,缺的时候却能急死人。 “大小姐,不必担心。”殷氏见钟可欣犹豫不决,忙道,“A市那边的锁匠这会儿已经潜进家里了,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应该就有钱到账了。” “真的么?”钟可欣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喜色,像是有了底气似的,爽快地掏出钱包,将最后一张储蓄卡递了过去,对前台人员道:“2309、2304、2308退房。” “您好,一共是六万四千七百元。” 钟可欣眉头一皱,反问道:“不是四万四千七百元么?你是不是算错了?”前台人员耐心解释道:“没有错哦,2309房间弄脏了床单,摔坏两个水杯、一个水壶,房门也被踹坏了,需要赔偿两万块修理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死要面子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现在回想一下,若不是她有心设计季子墨,反而中了季子墨的招,那2309房间的设施又怎么可能坏,哪里需要赔偿两万块?她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子姗远远看着她那副阴郁的表情,心中的怨愤终于发泄了出来。 钟可欣有些不舍地将另外一张卡推了出去。 前台人员接过银行卡,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她输入密码。 “对不起,钟小姐,您的余额不足。”前台人员面露为难之色,“您看,是不是要换一张卡?” 余额不足是钟可欣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原本期盼着钟妈妈一时心软,给她的私人卡上偷偷打上一笔钱……现在看来,钟妈妈碍于季老太太的威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殷氏见她为难,赶忙将自己的储蓄卡掏了出来,递上前去:“大小姐,就先刷我的卡吧。先前几个月,您给我的工资,刚巧有两万块,您先拿去用吧。” 钟可欣眉头一皱,连忙推却道:“那怎么行?奶娘的工资,那是奶娘用来养老的钱……”“我没有子女,大小姐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眼下大小姐急着用钱,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呢?”殷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很快A市那边就有消息了,大小姐就当手头 紧借用了我的钱,等A市那边的钱一到账,你就还给我,不就行了么?” “这……”钟可欣虽然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对殷氏这个奶娘却是真心的。 “就这么定了!”殷氏连忙将银行卡送到了前台人员手里,而后递给钟可欣一个眼神,仿佛在说:季子姗在看着呢!输人不输阵…… 钟可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季子姗果然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不知是因为好,还是故意想看她们的笑话。 前台人员又试探着问了一遍:“请问,确定要刷这张卡么?” “确定,这张卡刷两万。”钟可欣点了点头,心中期盼着那笔钱快点到手,好早些将这两万块还给奶娘。 季子姗亲眼确定她们主仆二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心里头才稍稍溢出些许快意。已经是半夜,钟可欣和殷氏拖着行李箱,在黑暗的街道上走了一圈,才发现G市的交通远没有A市便利。G市的平均生活水平低于A市,晚上十一点以后街道上四处无人, 就连出租车都不会出现。没有了私家车,钟可欣和殷氏寸步难行。 殷氏指了指一旁的汉庭,对钟可欣道:“大小姐,我手头上还有一些现金。我们先去隔壁开间房,等A市那边的消息吧。” “又要花奶娘的钱……”钟可欣面露难色。 殷氏反倒笑了笑:“我只怕大小姐嫌弃,不愿意住那种低档的宾馆——” “怎么会?”钟可欣神情低落,“眼下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我哪里还敢挑三拣四。”殷氏看她这副模样,心中忽的溢出几分怜悯来。她一手带大的丫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受过这样的委屈?钟家锦衣华服、大鱼大肉,向来都是享之不尽的……曾经高 高在上的大小姐,现在居然沦落街头。殷氏银牙一咬,面上狠色尽露,对钟可欣道:“大小姐放心,今日耻辱,老奴必定想方设法向季子墨讨回来!” 殷氏说罢,接过钟可欣手中的行李,一人拖着两个大箱子,朝着隔壁的汉庭走去。 季子姗独自一人,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行李箱,蹑手蹑脚,紧随其后。 已经是三更半夜,汉庭的前台人员正打着瞌睡,忽然被钟可欣和殷氏的动静给惊醒,眉宇间露出几分不悦来。 “小姐,现在还要房么?”殷氏问道。 “没有。”前台人员懒得抬头。 殷氏面上一冷,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那人看,看得那人心慌不已:“若是没有,我们就在这大厅等着,等有人退房为止——”殷氏相貌丑陋,表情又狰狞无比,前台人员看到她已经害怕恨,哪里敢跟她共处一夜,忙道:“也不是没有房间,负一楼还有一间地下室,收拾收拾,也能住人。你们要住 么?” 钟可欣忙道:“可以先带我们看一看房间么?” “真是麻烦。”前台人员忍不住抱怨。 “嗯?”殷氏回眸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连忙打着哈哈道:“也好,先带你们去看看,免得到时候住进去了,又闹着要退房。”她抬头打量了钟可欣一眼,喃喃自语:“真是想不明白, 穿得这么华贵,去隔壁开间房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跑来我们这里扰人清梦!” 这话原原本本都听在了钟可欣耳中,她握紧了拳头,刚想要发怒,身侧的殷氏便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呐,就是这里。”前台带着他们下了楼梯,进了黑漆漆的地下室。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刺鼻的霉味,四壁冰冷,隐约还能听到“嘎吱嘎吱”莫名其妙的声音。开了灯才发现,这屋子小的很,正中央摆着一张单人床,床头还放着镜子。在风水学中,床头是不能摆镜子的,可能会导致恶鬼缠身。这风水大忌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镜子有反光,是一种不良的射线,靠人体太近,会造成神经衰弱、睡眠质量差等 不良反应。人在入睡时,本来气能就弱,此时最易被镜子将体内的能量反射出去,容易头晕目眩,所以才有镜子对床招鬼的说法。 开门进去一眼就能看到洗手间,传说这种房屋格局漏财。眼下钟可欣手头上本就缺钱,哪里受得了这种诅咒? 钟可欣从前是《MTD》的美编,曾经做过一个有关房屋风水学的专题,对此很有研究。 将整间屋子看下来,钟可欣厌恶地掩鼻,朝着殷氏摇了摇头:“奶娘,我们还是走吧,这地方招鬼,不适合住人。”前台被她一句话气得面色通红,瞪着她厉声斥道:“什么招鬼?我们宾馆是全国连锁,光在G市就有十几家,从来没有闹鬼的事发生过!我看你们两个长得人模鬼样的,又 三更半夜出没,才真的像鬼呢!”“你……”钟可欣气得扬手,想要一巴掌甩下去。她本就是大小姐脾气,往常在钟家人、季家人面前一再克制,表现得温婉可人,现在倒好,既然被赶出来了,她也不怕本性 毕露了!“大小姐!”殷氏连忙出手,按住了她的手臂,朝着她摇摇头。从前她是钟家的大小姐,若是打了人,可以用钱来解决问题,现在若是出手打人,对方又坚持追究的话,只 怕她得去局子里蹲几天。 “爱住不住!”前台见钟可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冷哼一声,甩手朝着外头走去!“我们住!我们住……”殷氏收起那一脸阴郁之色,连忙跟着陪笑。这会儿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若是不能在这里住下,在街头站上两个小时,可欣小姐肯定会生病的,加上她 心脏又不好,殷氏有些担忧。 从希尔顿出来的时候,钟可欣的心口就有些憋闷,药又吃得差不多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然是极限,这会儿必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于是默认了殷氏的做法。 “一晚二百二。”前台翻了翻小册子,又道,“先交四百块押金。” “二百二?”殷氏眉头一皱,“那标间也才二百二,我们住的是地下室,凭什么……”“地下室长年没人住,没有清扫过,待会儿还要找阿姨帮你们打扫,这都三更半夜了,让阿姨做事,总得给阿姨点好处吧?”前台将殷氏的话打断,“再说了,那虽然是地下 室,但屋子里各项设施都是齐全的,除了床小了点,其他与标间都没有区别。而且它独独一间在地下,还不用担心隔壁房间的噪音,比标间好吃香呢!” 钟可欣咬牙,在心底暗自道:比标间好,你自己怎么不住? “她们不住,我住。” 这时,季子姗缓缓拎着行李,姿态高傲地走了进来。 钟可欣回眸,视线刚巧与她撞了个正着。季子姗连忙捂嘴,作出一脸惊讶之色:“怎么……怎么会是大表姐?我还以为是别人呢?大表姐不是有急事要回A市么?” “我……我们……”钟可欣支支吾吾,目光躲躲闪闪,一时间竟想不到像样的借口。 殷氏忙道:“刚刚查了车票,这会儿没有回A市的车。” “打车回去不就好了?”季子姗故作天真地问道,而后又拿出手机道,“我手机上装了嘀嘀打车,帮你们叫车吧。从这里打车回A市,四个小时就到了。” “不!不用了!”殷氏出声阻止。说得真是轻松,A市与G市相隔甚远,真要是打车回去,只怕她们连路费都交不出—— “嗯?”季子姗抬头,痴痴地望着她们。 “大小姐身体不舒服,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季子姗目光转了转,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大表姐缺钱花了呢!” “怎么会?”殷氏见钟可欣面上无光,忙将手头上最后几张红票子都甩到前台面前:“不用找了!” 钟可欣微微一怔,心里有些没底,她知道那是她们主仆二人手上仅剩的现金了,也就是说交出去之后,倘若有个万一,她俩连回A市的路费都没有了。 季子姗面色一黯,轻蔑笑出声来:“既然大表姐刻意要跟妹妹抢房间,那我也只能住别处去了——” 殷氏听了,连忙解释道:“我交钱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季子姗倏地回过头来,一双狡黠的眼眸盯着钟可欣转了又转,“难道大表姐是帮我交的钱,帮我订的房间么?”钟可欣心中犹豫不决。季子姗再怎么笨、再怎么没用,她现在到底还是季家的人,还没有被老太太赶出季家。在医院有傅亦力挺着她,心外科几乎所有的男医生都想着法子巴结她。她生母江美琴又与谢云是老同学,而谢云掌控着季氏30%的股份,就这层关系而言,将来她钟可欣若是想要在季氏谋取一二,恐怕免不了要季子姗去打个招呼 。 “大表姐怎么不说话?”季子姗经历“被上床”一事,终于长了点脑子,凡是都能想得深入点了。她深知钟可欣心里的矛盾,于是故意催促着问她。 殷氏朝着钟可欣摆了摆手,示意她,这已经是她们最后的现金了,不能随便退步。钟可欣一敛眉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复又扬起眼眸笑道:“当然是为子姗妹妹订的房间。我们只需在大厅里坐一会儿就好,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们还要立刻坐车赶回A 市呢。” “既然大表姐这样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季子姗笑着朝她伸出手来。 钟可欣虽然不情愿,但终究还是将手中的房卡递了出去。 “妹妹早些休息吧。”“不劳姐姐挂心。”季子姗趾高气扬地拎着箱包下了地下室。那房间她嫌弃的很,而且床铺正对着一张镜子,半夜起来怪吓人的。季子姗可看不上这样的房间,她心底禁不 住冷笑:钟可欣连这种破破烂烂的地下室都愿意入住,想必是真的弹尽粮绝了吧!眼睁睁看着季子姗抢走了她们的房间,殷氏忙拉着钟可欣到一侧的躺椅上坐下,看着她那副憔悴的面容,心疼地责怪道:“大小姐何必这么惯着季子姗,就算我们将来真有 事情需要找她帮忙,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没有用的私生女,季老太太可未必会听她的话!”“奶娘……”钟可欣的声音有气无力,她只觉得胸口痛极了,疼得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陆屹楠凑到她耳畔对她说过的话。六年前,他对她说,你敢动可情一根头发试试 ,我必定让你生不如死。六年后,他又对她说,你若是再对小墨使心眼儿,我保证能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的心脏即刻停止跳动。 一阵紧接一阵的心绞痛,让她几度呼吸不畅,这就像因果循环一样,她曾经做过的坏事,终归要报应到她自己身上。 前台工作人员有些厌恶地看了她们一眼,但店里头的规矩,不能对客人大吼大叫,所以她没有办法赶她们走。这时,前台的客服电话响了。 “你好,我是刚刚订房的客人。” “哦,您好,是地下室那位小姐吧?” “是的。我需要两条毛巾,可以帮忙送过来么?” “当然可以。” 前台客服不情不愿地挑了两条不干不净,刚刚擦过桌面的毛巾送了过去。 季子姗见她进来,嘴角微微勾起,问道:“我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要这两条脏毛巾。” 无耻的行径被拆穿,前台客服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季子姗冷笑了一声道:“你想个法子,帮忙把外面的两个人赶走,这给我送脏毛巾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否则……” “可是我们店里有规矩,不能赶人的。若是客人投诉,我会被罚款的。” “你们店里难道没有规定不可以给客人送脏毛巾么?若是我去投诉,我一定要看到你被解聘才肯罢休!”季子姗的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寒光,看得那前台客服浑身一颤。 相较之下,眼前的这位小姐明显更凶悍一点,更不好惹。被罚款与被辞职之间,她当然会选择被罚款。 “放心,她若是投诉你,你被罚多少钱,我补你双倍。” 前台客服面上露出惊喜之色,而后又面带疑问地反问道:“真的?” “当然。” 前台客服一出地下室,便走到殷氏和钟可欣面前,认真严肃道:“对不起,我们大厅不允许久留,请你们出去。” 钟可欣眉头一皱,斥道:“这是哪门子规矩?你们店长呢?我要见你们店长!” 前台客服冷嗤了一声:“就你这样,穿得人模狗样,却又没钱去隔壁开房的客人,我们店长为什么要见你?” “你……” “官上有投诉通道,你回家后直接在官上投诉我就好。”前台客服将自己的制服朝前拉了拉,“看清楚了,这是我的工作号,可别投诉错了人!” “你!”钟可欣被气得一口气呛住,大口大口地喘息。 殷氏见她面色越来越差,怕那客服说话影响她的情绪,忙拎起行李,扶着钟可欣道:“大小姐,我们走,我们不呆在这里,我们很快就有钱了,不用再受这种气了……” 钟可欣双手握拳,嘴唇都有些发紫了。 殷氏吓得不轻,忙安慰道:“大小姐,这点小事您千万别放在心上,等我们有了钱,回头搞死这丫!”“呵……还是有病的主儿,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就应该给自己积点德,居然还想着投诉我?我好心让你们在这里休息了半个小时,已经够仁慈的了!”前台客服将季子姗教她 说的话,一一重复了出来。因为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说的,所有感情十分真切,让人看不出破绽。殷氏见前台还在不停地用言语刺激钟可欣,而刚刚在季子墨那边受了气的钟可欣,这会儿连番被人侮辱,心中郁结,面色看上去越来越差。殷氏害怕钟可欣出事,连忙将 钟可欣推出了宾馆。钟可情被谢舜名困在屋子里,困了整整四个小时。两个人相对无言,一个想着靠近,而另一个则想尽办法逃离。好几次谢舜名差点儿忍不住说出自己的身份来,但碍于艾 滋病的事还没有确诊,且大哥似乎对那个丫头也是真心的,他终于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伤口完全愈合了么?” “嗯?” 钟可情一心想着快些摆脱这个冒牌货,不论他同她说什么,她都一律装作没听见。 “我问你的伤口好些了没有?” “嗯?” “没什么。” 谢舜名也是个傲娇的主,好话让他说一遍可以,说第二遍便觉得怪怪的,第三遍就已经肉麻到他死都不愿开口了。 等到钟可情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她的心情才渐渐冷静下来,盯着那一张熟悉的脸,疑惑问道:“你来G市做什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好好呆着,等着接受治疗么?” “治疗什么?”谢舜名眉头一挑,“不是还没确诊么?难不成在你心里已经将我判定为艾滋病患者了?” “没……没有。”钟可情连忙摇头。 谢舜名有些怨怼地斜睨了她一眼:“最好没有。” “不要岔开话题。”钟可情眉头一蹙,继续道:“就算你不在接受治疗,你现在也应该在医院上班,没理由跑到G市来……” 谢舜名面色一沉,眉头敛起,思索着要不要将此行的目的告诉她。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与她季子墨更是没多少关系—— “你该不会是特意跑来……”看我的吧? 钟可情最后几个字没有说出口,却瞪着一双灵动的眼眸,一眨一眨地望着对面的谢舜名。“还真不是。”谢舜名的眼眸微微眯起,“前几日……我机缘巧合看到了一份文件,是钟阿姨的遗嘱。在我看来钟阿姨这么年轻,没必要现在就立遗嘱,听说来G市之前她去 拜祭了你可情表姐,我担心她是因为伤心过度,想不开——” 钟可情一双眼眸中猝然闪过一抹寒光:“你说什么?我……我姨母她居然立了遗嘱?你是怀疑她会自杀?” “嗯。”谢舜名郑重地点头。因为和谢影尘身份互换的关系,谢影尘的日程变得很忙碌。前几日,有个客户突然找谢影尘签约,而谢影尘刚巧被一个病人给绊住了,支不开身,所以他就代替他去了一 次律师事务所。 这案子谢影尘一早就看好了,他只需要在客人送来的合同上签字而已,签约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原本搞定之后他就要离开的,偏偏这个时候谢影尘的秘闯来进来。 那秘道:BOSS,季韵萱女士的遗嘱要放在什么地方?您是她的公正律师么? 季韵萱不就是季正刚的妹妹,钟可情的妈妈么? 谢舜名当时就傻了眼,根本不相信那样的下作女人会自杀,他拿过遗嘱仔细阅读了三遍,才觉察到其中的问题。 钟可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安地在原地转着圈儿,并喃喃自语:“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谢舜名不由拧起眉头,带着几分诧异望向她:“一直以为你自闭不肯与外人说话,想不到你和你姨母的关系这样要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为一个亲戚担心焦虑。” 钟可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过了,咬牙忍了忍道:“小时候经常去找可情表姐,姨母是个好人,对我很好。” 谢舜名的眸光一寒,视线中带着几分冷冽,“对你好的未必就是好人,她背着你做过的那些事,你怕是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事?”钟可情心中泛起一丝疑问,看来眼前这个谢少的替身似乎对钟妈妈有着很深刻的认知,又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跟你没什么关系。”谢舜名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愿多提。 钟可情的心里却像是大海里被捅了个窟窿,搅着漩涡,一点点往下沉。 “因为她是可情的母亲,所以我才来这趟。”谢舜名薄唇抿成一线,“若她不是可情的母亲,就算是惨死在我面前,我的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谢舜名说话狠绝,很快就激怒了钟可情。 钟可情对着谢舜名的行李箱狠狠便是一脚,踢得半开的箱子倒地,里面的行李全都洒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谢舜名觉察到那丫头的怪异之处。从提到钟妈妈开始,她的面色就一直阴沉着,双颊气得鼓鼓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却又无法开口似的。 “对不起,我没有看见你的行李箱,一不小心踢翻了。”钟可情故意提高了嗓音向他道歉。 谢舜名心想着大约这丫头与季韵萱的关系真的很亲密,而他当着她的面说季韵萱的坏话,她有些不开心了。 “我虽然不待见她,但我也不想看着她无缘无故的死去,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钟可情淡淡扫了他一眼,似乎对他不那么信任:“我打个电话给姨父,让他多关注一下姨母……” 谢舜名也不阻止她,知她的手机放在了张小蝶身上,便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里面应该有钟爸爸的电话。” 钟可情接过手机,很快便找到了钟爸爸的电话,而后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但随即便传来忙音。 “打不通。”钟可情眉宇之间的担忧之色越来越明显。 谢舜名便道:“或许是信号不好吧。” “也说不定是出什么事了!”钟可情直接将手机丢还给他,拖了脚上的高跟鞋,赤脚就往门外奔。 寒冬的气候,她大病初愈,居然还敢赤足走路。谢舜名的目光死死看盯着她的脚,而后大步上前,长臂一伸,狠狠将她圈在怀里,斥道:“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那个女人的死活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如果我说,我跟那 个女人有着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我和她你只能二选其一,你会选谁?” 谢舜名一定不会知道,此刻他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这等于问她:为了我,你可以和你的母亲断绝母女关系么? 相信这世界上凡是受得孝道的好女儿都会选择抛弃自己的男朋友,守在母亲身边。 在钟可情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冒充的谢舜名,连男朋友都算不上,他的地位又怎么能跟钟妈妈相提并论呢? 先前谢舜名说钟妈妈坏话的时候,钟可情已经生了气,这会儿终于不能再忍,咬牙回头瞪向他:“你算什么?凭什么跟我姨母比?” 听到这样的回答,谢舜名背脊一僵,圈着她的双臂也突然松垮了下来。 钟可情见机挣脱,不管不顾地冲出了房间。 谢舜名呆愣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那双女鞋,心里的滋味儿怪怪的。 钟可情赤着脚,直接朝着钟妈妈钟爸爸的房间奔去,伸手急切地敲了两下门,房门很快被打开了。 钟爸爸衣着整齐地站在她面前,看到她的刹那,微微愣了一下,忙问道:“小墨?有什么事么?” 钟可情焦急地探头朝着屋里看。 钟爸爸闪开半侧身子,又问道:“怎么了?” “姨母还好么?”钟爸爸缓缓笑了笑:“可欣那孩子做事确实过分了些,是伤了她妈妈的心,但是安慰过了也就好了。倒是小墨你……”钟爸爸的面上突然露出几分愧疚之色来,“你因为可欣 丢了孩子,这会儿应该多休息才是,怎么还赤着脚到处乱跑呢?” 钟爸爸的视线落在钟可情的足面上,因为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关系,眨眼功夫,她的双脚已经冻得通红。 钟可情自己心里清楚,她怀孕流产都是假的,赤脚这种事情算不上大事。她心里头担忧着钟妈妈的安危,根本没心思顾忌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钟可情又探头朝着里屋看了一眼,“姨母,她在屋里么?” 钟爸爸点了点头:“自打可欣出了家门,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旅游,她一直呆在房间里呢。就等你奶奶办完了事,我们一起回A市。” “那……”钟可情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休息了?我现在方便进去么?” “当然方便,快进来吧,别冻着了。”钟爸爸忙从鞋柜里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递过来给她。 钟可情进了屋便瞧见钟妈妈一个人坐在床边上,电视里在播着长达一百多集的家常韩剧,而钟妈妈的眼眸半眯着,似乎睡着了。 “韵萱,小墨来看你了。”钟爸爸远远喊了一声,自己则在靠窗的茶几边上坐下。 钟妈妈的身子微微一震,像是被惊醒了。 钟可情连忙凑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 钟妈妈这才反应过来,“是小墨来了啊。” “嗯。”这样近距离地看到母亲,确保她身体无恙,钟可情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声音还是微微有些喑哑,带着哭腔。“怎么了?还在为孩子的事情伤心么?”钟妈妈伸手慈爱地揉了揉她的长发,叹息道:“是姨母对不起你,姨母没有教育好你表姐,害得你……你要是恨就恨姨母吧!若是想 要报复,就全都报复到姨母身上吧!” 看她这样维护钟可欣,钟可情不禁心中一痛,握着她的手也松了松。“我知道,你从小就跟你可情表姐关系好,就当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姨母求求你,原谅你可欣表姐吧。”钟妈妈面上露出哀伤的神色来,因为提到了钟可情,回忆涌上心头 ,只一瞬间工夫,她的眼眶里便盈满了泪水。 钟可情上一世未能尽孝道,哪里还舍得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样伤心,连忙握紧了她的手道:“好,好……我这次就看在姨母的面子上原谅她,不再追究了。” “真的么?”钟妈妈不敢相信。在她看来害别人流产这种大事是绝对不能轻易原谅的,她想不到季子墨居然一口就应承下来了。“是真的,我发誓。往后若是再和大表姐有什么争执,也绝对不会旧事再提。”钟可情只想伸手去擦干钟妈妈的泪水,只要她心情好好的,安安稳稳地生活着,要她做什么 都可以。上辈子来不及珍惜的人,她这辈子一定要妥妥守住。 “好,好孩子。”钟妈妈感激得泪水直掉。“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姨母就不要整日焦虑不安了。”钟可情想了想道,“奶奶将大表姐赶出钟家,那也是因为一时之气,等她气消了,心情好了,到时自然会接大表姐回 家的。”“我也不指望那个小畜生回家了,只希望她不要再闹出什么事端来!”钟妈妈回想起钟可欣和殷氏对季子墨做过的种种,心里对眼前的这个可怜孩子愧疚不已,“小墨,你要 好好养着身子,将来身体好了,孩子一定还会再有的。”“嗯。”钟可情心头泛起一丝愧疚,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毒妇,用一个假怀孕假流产的计谋,不但将钟可欣赶出钟家,还让季子姗和季子陵在季家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还 要欺骗自己的亲生母亲。 “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钟妈妈口头上对季子墨关爱,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因为钟可欣的事,她对季子墨渐渐疏离。钟可情点了点头,起身敢要离开,又想起谢舜名对她说的话,回眸嘱咐钟妈妈道:“姨母,不管发生了什么大事,你都不要想不开。有什么难题都可以跟我说,我必定会帮 你解决的——” 钟妈妈不知道季子墨为什么突然间对她变得这么好,只是淡淡应承道:“好。” 钟可情确定钟妈妈安然无恙之后,这才准备离开。 钟爸爸见她们二人谈完了心事,便出门去送钟可情。 钟可情盯着钟爸爸那一身穿戴整洁的衣裳,心中隐隐泛起一丝疑问来,出门之前,她故意朝着屋里又看了一眼,刚巧瞥见了沙发上的一床被子。难道他们吵架了?居然分床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雨交加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自打收到钟妈妈的遗嘱之后,不明所以的谢影尘夜夜难安,特意报了警。警察在钟家大门外头蹲守了几日之后,这才发现钟家一家人都去了外地,屋子里空无一人。 屋子的主人不在,警察自然撤了,但为了防止这户人家突然出事,特意加强了附近的巡逻。钟可欣全家人出游的第七晚,夜间巡逻的警察便觉察到钟家门口有怪的人在转悠。晚上十二点左右,两个带着锤头的家伙居然砸碎了附近的闭路电视,然后公然闯入钟 家。 那两个人正是殷氏找来的开锁能手,大约花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将钟家的三道大门全部打开。 巡逻的警察不敢轻举妄动,而是请求了支援。 殷氏扶着钟可欣坐在G市街头的一座石狮子下面,钟可欣的面色看上去极其不好,尽管环境恶劣,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抱怨了。 “A市那边怎样了?有消息了么?”钟可欣喘息着问道。 殷氏连忙播了个电话过去。 “怎么了?”钟可欣见殷氏挂了电话,原地难安地踱着步子,便开口问道。 “没有人接听。”殷氏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靠谱么?不会拿了钱,自己跑路了吧?”钟可欣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不会的,我亲自找的人。”殷氏挂了电话,面上露出几分担忧来,“我们约好十二点通电话的,这会儿电话突然打不通,恐怕是出事了。” “什么?”钟可欣被她一句话呛到,单手按着胸口,不停咳嗽起来。 殷氏又打了两个电话,脸上最后的那一丝丝期待化为绝望,她握着手机的手渐渐僵硬,面色阴郁地对钟可欣道:“不知道是谁报了警……” “然后呢?”钟可欣急得面色通红。她现在在季老太太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够差了,若是这种事情被查出来,她往后就真的别想做人了。 “人跑了,事情吹了。”殷氏无奈道。 钟可欣却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着只要人没被抓到就好。冬夜的天气原本是寒冷干燥的,但不知为何这会儿却渐渐飘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毫不客气地砸下来,将钟可欣身上仅剩的一件值钱衣裳都淋湿了。金贵的貂皮大衣, 就这么被酸性的雨水一浇,绒毛缩成一团,算是彻底废了。 “大小姐,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吧。”殷氏见钟可欣浑身湿透,担心她会因此生病,弯腰想要拉她起来。 钟可欣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她突然间就有种人生走到了尽头的感觉,瘫坐在挤满雨水的水泥地面上,任由殷氏怎么劝说,她动都不动。 “毁了,全都毁了!”钟可欣一双瞳仁之中满是绝望,“季子墨那个丫头不仅毁掉了我的婚礼,还将我的人生给毁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最后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痛得昏死在石狮子旁边。 见钟可欣出了事,殷氏一下子就慌乱了手脚,连忙掏出手机来打120。也不知是因为拨打120的人太多,还是对方不愿意这个点出车,120一直占线。季老太太将钟可欣和殷氏赶出钟家的时候,原原本本地说过,杜绝她们与钟家任何人来往,但此时殷氏已经顾不得其他,连忙拨了钟妈妈的电话。钟妈妈的作息向来规律,每到晚上十一点,手机都会关机。殷氏拨不通钟妈妈的电话,又去打钟爸爸的电话。钟爸爸对殷氏的印象极差,很早就将这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任由殷氏怎么努力, 电话那端传来的都是忙音。 眼见着钟可欣的呼吸越来越弱,面色惨白如纸,殷氏也愈来愈着急。她将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翻了个遍,最后看到了季子姗的名字。 “喂……”季子姗接到殷氏的电话微微有些惊讶。 “子姗小姐,钟大小姐晕倒了,求你帮帮我们,帮我们叫个车吧,我们就在您的宾馆外面。” “嗯?晕倒了?”季子姗故作无辜道,“她晕倒了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呢?奶奶先前可是下了通牒的,谁都不可以接济你们,否则都要被赶出季家的。” “子姗小姐,你……”殷氏强压下心头怒意,尽量平下心情道,“我们帮您付房费的时候,您说过将来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你的——” “是么?我有说过么?” “当然!我们帮您支付了三万多的房费,难道还不够请您帮忙叫个车么?”殷氏听出季子姗的不情愿,语气急促了起来。 “呵!那三万块只是你们构陷我的代价!要我帮你们叫车,可以呀……我看大表姐的病也不用看了,直接叫灵车吧!”几度陷入昏迷的钟可欣大约是听到了殷氏的恳求,渐渐有了知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夺过手机,摁掉了电话。她就算再怎么落魄、再怎么不堪,好歹也是钟家 的大小姐,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怎么能低声下气地向一个小杂种求救! “大小姐……”殷氏焦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季子姗将房费要回来,立刻喊车送你去医院!” 殷氏的步子刚刚跨开,钟可欣便死死揪住了她的衣角,虚弱地朝着她摇头,似乎不愿意让她去自取其辱。 主仆二人纠缠了好一会儿,钟可欣才有气无力道:“拨陆屹楠的电话。” 殷氏的背脊微微一震,“可是大小姐,你和陆医生已经闹僵了,陆医生恐怕不会愿意帮我们——” “我来跟他说。”钟可欣的目光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味道。 殷氏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为了钟可欣,还是拨了陆屹楠的号码。 电话响了有七八声,就在殷氏以为对方要挂断的时候,陆屹楠突然摁了接通键。 “什么事……”陆屹楠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很明显是在休息。这个点,他鲜少开机的,大约是今晚有些低热的缘故,一回来便倒床睡了,忘了关机。“陆医生,救救我家小姐吧。”殷氏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尽管陆屹楠对钟可欣再怎么不好,他曾经也是钟可欣最为信任的人,在殷氏看来,他与季子姗之辈始终是不一样的 。 陆屹楠不觉拧紧了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们主仆两个又在想什么小心思……” “不是什么小心思,我家小姐就快死了,是真的。”钟可欣在一旁听着,手一伸接过手机,对着电话里道:“陆屹楠,我在希尔顿楼下五百米处的石狮子旁边,十分钟之内出来,否则……我身体里那颗对你而言最后研究价值 的心脏,会在今晚停止跳动!” 钟可欣虽然虚弱得快要死去,但语气却是又狠又绝,不留退路!“喂!”陆屹楠为之一振,猛然从床铺上跳坐起来。他还没搞清楚状况,电话线已经被掐断。钟可欣的话语扼住了他的喉头,拿他的前程做赌注,他不得不迅速起身,连外 套都没来得及穿,只罩了一件白衬衫,便匆匆朝着宿舍门外奔去。 殷氏看到陆屹楠赶来,激动得快要哭出声来。 陆屹楠看看钟可欣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再瞧瞧她那张酷似钟可情的脸,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悯之意,他弯下身子,回头对殷氏道:“扶她上来,我背她去医院。” 昏迷中的钟可欣一路上死死拽着陆屹楠的衣领,就像濒临绝境的溺水者,握着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在市人医做了最简单的急救,但钟可欣的病情还不见好转,手一直摁着胸口,心绞痛越来越厉害。 这是那场换心手术的后遗症。 陆屹楠比任何一个医生更清楚她的病情。“准备血袋吧,我要在这里动手术。”钟可欣身体里跳动着的那颗心脏是钟可情的,陆屹楠曾经发过誓,一定会让这个心脏一直跳动下去,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抛弃 它。 “可是陆医生,你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你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谁么?她是季氏的外孙女!她的身体状况只有我最清楚,你们不让我动刀,如果她死了,你们负责得起么?”陆屹楠知道急诊科医生想说的话, 直接堵了他们的嘴。 “这……我们这就去准备。” “她是RHOB阴型血,血袋恐怕不够用,你们帮忙联系一下季医生,这是她的号码。”陆屹楠将季子墨的号码写给急诊科医生,自己则密切关注着钟可欣的生命体征。 钟可情接到市人医的电话,心里头有些疑惑。陆屹楠跟钟可欣的关系明明已经破裂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出手救她?难道是余情未了么? 钟可情这个时候只要拖延个几分钟,钟可欣必定会因为手术延误死在病床上……但,在她还没有确定陆屹楠对钟可欣是什么感情之前,她不敢冒这样的险。 仅仅用了八分钟时间,钟可情便冲到了急诊科。 陆屹楠看到她,面上凝重的神情稍稍得以缓和,道:“你能来,真是太感谢了。” 渐渐恢复意识的钟可欣看到季子墨的那张脸,面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急促地喘息着,对着她低声呵斥:“你来做什么?咳咳……来看我怎么死么?” “可欣,你别再无理取闹了。”这一回陆屹楠没与她多说,而是直接给她打了镇定。 钟可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老大,死死盯着钟可情,就和当初钟可情病入膏肓之时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相似。钟可情淡笑着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同情。 “都怪我不好,我不该直接进来的。”钟可情转过头对上陆屹楠的双眼,面露愧色。 她能及时赶到,已经是陆屹楠意料之外的事情了,陆屹楠又怎么可能责怪于她。 “是我考虑不周,吓到季医生了吧?”陆屹楠淡淡瞥了一眼病床上的钟可欣,又回眸对钟可情道,“可欣是因为婚礼的事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这都怪我……”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轻笑,甩都甩了,居然还在这里假惺惺地维护钟可欣,伪君子果真是伪君子,本性入骨,不是可以轻易改掉的。 “这……这也不能怪陆医生。可情表姐在陆医生心目中的地位不是别人可以轻易取代的,陆医生悔婚也只是忠于自己的心而已。”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提到钟可情陆屹楠突然撇过头去,好巧不巧他眼底的那一抹伤痛正好落在钟可情眼中。钟可情眉头不由皱起,心里不觉泛起一丝寒意。不知是陆屹楠的演技好,还是他对 已故的她…… “时间到了。”陆屹楠瞥了一眼钟可欣,确保她已经安睡过去,便让血液科的医生带着钟可情去抽血,自己则推着钟可欣紧急赶往最近的手术间。 G市的医疗设备与A市有所区别,陆屹楠在A市做得得心应手的手术,在G市却频频遭遇难题。配给他的助手都是新来的住院医师,因为有一定年限的医生怕惹事上身,不敢与他同台。就连负责麻醉的麻醉科也只怕了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过来,手术过程中,钟可欣居 然两次清醒过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好几次陆屹楠都以为这场手术要失败了,但最后都靠着他纯熟的技术和深厚的经验挽救了回来。 “止血,快止血!”就在准备缝合的时候,手术台上的钟可欣突然爆了血管,这让一手握刀一手握着镊子的陆屹楠根本无暇顾及。“怎……怎么止血……”站在陆屹楠身边的是G市市人医今年新入学的住院医师,先前连手术刀都没有拿过,只是跟着主刀医师身后递递手术用具,这会儿突然要他去止血, 他几乎吓得满头大汗。眼见着钟可欣那颗破碎的心脏处,不停地喷射出血液来,陆屹楠眉头一皱,忙吩咐另一个住院医师接替身边的助手,孰料,另一个住院医师也是新手,握着钳子的手颤颤 抖抖的,根本不敢靠近手术台。 “怎么回事?”陆屹楠的面色突然变得严峻起来,“都给我出去,我自己来——” 他放下手术刀,刚要从住院医师手中夺过手术用具,手术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钟可欣已经换好了白大褂出现在他面前,她娴熟地接过R1手中的钳子和线,抬眸充满自信对陆屹楠道:“陆医生,让我来帮你吧!” 陆屹楠盯着她的脸,微微有些失神,但仅仅过了一秒,他便坚定地对着她点头道:“好。” 钟可情便推开一众住院医师,站在了他身侧。 她记得,很多年前,她的愿望就是能够站在他身边,与他同台手术。大学的时候,她对陆屹楠的崇拜超乎想象,尽管她在医学领域也有着惊人的天赋,但如果她可以选择,她宁愿放弃一切,与他进同一间科室,与他同台,哪怕他是主刀医 生,而她只是负责帮他擦汗的小护士也好。 如今这愿望可算是达成了,可她的心境却完全变了。 陆屹楠瞥了她一眼,问道:“能找到血管破裂的位置么?” 钟可情的精神高度集中起来,冷冽的目光在钟可欣的心口上扫视着,最后定位在微小的一点,而后镇定地朝着陆屹楠点点头:“找到了。” 她将从钟可欣身上其他部位移植下来的组织,按在了血管破裂的位置上,而后另一手娴熟地勾动着手术钳,只花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将破裂的血管完全缝合了起来。 陆屹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一个初入医院的实习生可以在临床手术中临危不乱,更不敢相信她缝合得居然这么完美,手法甚至超过了他自己!钟可情从前在妇产科工作,因为是妇产科最为出色的医生,她每天都要帮五六个孕妇接产。这些孕妇大多都是二十五六的妙龄少女,最老的也不过三十五岁,大多都是身姿妖娆的美少妇。女人爱美,即便是生孩子也不愿在自己身上留下太大的疤痕;但与此同时,女人又怕痛,所以大多都会选择剖腹产。为了让这些美少妇的心情好一点, 钟可情在给她们缝合伤口的时候,总会格外费心,手法细致,力争不多留一道疤痕。有些产妇怀着双胞胎、三胞胎,甚至是多胞胎,遇到这种情况,刀疤是免不了的,而且还会很长很大。钟可情下刀和缝合的时候多费些心思,让这些疤痕变成灵动的图案 ,就像美丽的纹身一样,留在少妇们的肚皮上。 因为每天都需要缝合五六次,久而久之,钟可情的手法便练了出来,她的缝合技术在整个流光医院都广为流传。 “完美!”陆屹楠忍不住称赞。 钟可情却撇过脸去,在心底冷冷笑着。六年来,她多希望他能够像现在那样称赞她一句,可是她等了那么久,他甚至没观摩过她的任何一场手术。 钟可情到现在才知道心冷。 她不是没有爱过他,只是她的爱从来没得到过回应。她想要的回应,不是让他抱着她说爱她,有时候仅仅是一句称赞她的话而已。 “陆医生,血已经止住了,可以做最后的缝合了。”钟可情握着手术刀的手稳如磐石,抬头静静地看着陆屹楠。 陆屹楠被那一双幽深如井水般的眼眸吸引住了,险些回不过神来。 “你来做吧。” 那样完美的缝合技术,陆屹楠恨不得多看几次,从她那里学会一二。 钟可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用握着镊子的手扎伤了另一手掌,而后一脸愧色地对陆屹楠道:“陆医生,我的手受伤了,恐怕不能继续帮你了。” 陆屹楠回头,便瞧见她的指尖划开了一道两厘米长的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涌。 其实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但钟可情又开口道:“陆医生,手术台上流血是不祥的,我还是先出去吧。” 医生最忌讳在手术台上流血,这意味着这台手术很有可能失败,为了避免手术失败,这个时候主刀医生一般都会将流血的医生赶出去,以确保病人的安全。 陆屹楠心里虽然有千万个不情愿,但也只得朝着她摆了摆手道:“快出去包扎伤口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钟可情走出手术间的时候,嘴角不觉勾起一个叫人难以捉摸的弧度。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此时的陆屹楠一定对她的缝合技术钦佩入骨,并且对她为何能缝合得这么完美 好到了骨子里!等到钟可情出了手术间,只剩下陆屹楠一个人还在继续手术。陆屹楠又拨开钟可欣的伤口,仔细翻看了方才被缝合的那根血管,而后勾起手指,学着钟可情的样子,想用 同样的手法缝合最后的伤口……但,最后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陆屹楠有些气馁,最后只得用最普通地手法替钟可欣缝合,钟可欣那原本光洁的胸口上,便又多了一道蜈蚣图案的疤痕。 从手术间走出来的时候,陆屹楠已经满头大汗。 守在手术间外头的殷氏,连忙冲过去,紧张问道:“陆医生,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陆屹楠没有搭理她,等到周遭看热闹的医生都走近了,他才缓缓笑出声来,而后宣布道:“手术成功了,病人救回来了——”市人医三楼手术间的走廊里当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来,外院的女医生女护士纷纷向陆屹楠投去钦佩的目光,市人医心外科的几个老医生也忍不住走出来,拍了拍陆医生的 肩膀道:“好小子,有前途!”陆屹楠就如同一个凯旋而归的将军,接受着各界瞩目的洗礼,外头的起哄声越大,他便越是满足。他一面推开人群,一面朝着大家摆手,“这次全亏市人医心外科的鼎力相 助,否则仅凭我一人之力是绝对办不到的。” 市人医心外科的元老们听他说了这样的话,心里自然是开心极了,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愈发地好了。所有人都在起哄,只有方才与陆屹楠同台的钟可情安静地坐着。她清楚地知道钟可欣的现状,那颗心脏与她的身体发生了排异反应,就算这一次抢救回来了,难保下一次 不会再发作!钟可欣的身体已经如同风中烛火,就快要燃到尽头了! “季医生,你等一等。”钟可情刚要起身去换衣服,便被陆屹楠叫住。 钟可情怔怔回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陆屹楠推开一众医生,走到她跟前,出其不意地牵起她的手,对她道:“我有事情要问季医生,季医生现在有空么?” 两个人暧昧地站在一起,很快便有焦灼的视线投向他们,周遭的女医生女护士们个个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钟可情推开。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冷笑,她不过是站着什么事都没做而已,居然已经将G市市人医的女人得罪了一片。陆屹楠虽然因为实况手术的事情名声受损,但从今天的事情来看, 他在女人心目中的价值一点都没有下跌,甚至随着他的越来越成熟,身价紧跟着水涨船高。 钟可情突然有些同情钟可欣,想仅仅用身体来留住这样一个优秀而充满野心的男人,她真是太天真了! “有空。”钟可情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默许,陆屹楠便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拉进了电梯,下到一楼,在医院的E区找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 “陆屹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钟可情有些好。 陆屹楠表情怪异地打量着她,目光一直盯着她那双白嫩纤巧的小手。 钟可情眉头一皱,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来,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冷声道:“陆医生,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的手看,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听到她的呵斥,陆屹楠这才回过神来,忙摆了摆手,慌张解释道:“季医生,你误会了,我盯着你的手看不是因为我轻薄……”“那是因为什么!”钟可情搅了搅手指,“就算我公然向陆医生表达过好感,但陆医生在跟我没有确定关系之前,似乎与靠得太近了。你刚刚甚至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牵了 我的手——”陆屹楠眸光一动,“我盯着季医生的手看,是因为我看到季医生在给可欣的血管缝合的时候,手法娴熟而且精细,是少见的名手。我只是好你一个高中生,究竟是从哪位 名师那里学来的手艺。刚刚当着大家的面牵你的手,实在是我一时心急,很想认识那位名师……” 名师? 呵……钟可情垂眸冷笑:她的名字若是说出来,岂不是要吓死你! “怎么了?”陆屹楠有些诧异地盯着她看,注视着她嘴角的笑意。 钟可情回过神来,掩了掩唇笑道:“没什么……” “你还没有说你师从哪里。”陆屹楠追问。 钟可情故意卖官司道:“陆医生猜猜看呢,是男人还是女人?” 陆屹楠垂下眼帘,果真认真地思考起来,他那专注的模样就好像在研读一本似的:“应该是男人。” “哦?”钟可情微微勾起唇角,“从何而知呢?” “方才你用左手穿线,业内很少有女医生能做到这样。”“呵……呵呵……”钟可情故意夸张地笑出声来,“陆医生这是性别歧视么?恰恰相反,我的师傅是一位女医生,她的缝合技术比我要好上很多倍,至今我还没能找到任何一 个男医生与她相匹敌。” 陆屹楠的身形微微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是……是位女医生?” “是呢!”就是曾经与你朝夕相处的恋人! “我可以见见她么?”陆屹楠的意图已经全都写在了脸上,他分明就是想从“那位女医生”那里学到更多关于缝合的技术。 “不行。”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陆屹楠眉头一皱。 “她已经去世半年了。”并且,是你亲手害死她的! “真是可惜。”陆屹楠眸光一暗,面上渴望的表情也渐渐收敛。 “确实可惜!”钟可情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陆屹楠盯着她半响,本来已经打算咽进肚子里的话,终于还是吐了出来:“我看季医生给可欣缝合的时候,手法娴熟,想必已经得了你师傅的真传。将来有机会,一定向你 讨教一二……”“陆医生真是太会说笑了。”钟可情耸了耸肩,而后朝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陆医生纵横医界这么多年,主刀的次数比我在上读到的临床案例还多,我何德何能,哪里 敢在陆医生面前卖弄?” 她这么一说,陆屹楠便吃了瘪。 再回头看钟可情,她一副谦恭的模样,说得那样认真。陆屹楠便拿她没有办法了…… “陆医生,我会勤加练习的,下一次与你同台的时候,我保证缝合得更加完美。” 什么都没有问到的陆屹楠,朝着她干笑两声,而后决然离开。钟可情看着他那落寞而抑郁的背影,眸中精光划过,心头涌上一计。陆屹楠,你的弱点已经在我心里了,等回了A市,,当着流光医院所有人的面,我定要好好羞辱你一番 ,再送你进局子,判你终身监禁! 凌晨五点,天已经蒙蒙亮,病房里的病人们都睡得正香。八点钟就要上课,这个时间尴尬得很,钟可情不知道是该回宾馆休息,还是继续在这里等着。 就在她坐在走廊上的躺椅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 那个替身突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大约是太困了,钟可情的目光有些模糊,看向那个替身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谢校草本人似的。明明想要断绝来往,却总在不经意间心动。 张小蝶三更半夜去敲谢舜名的门,说她家小姐可能会做糊涂事。谢舜名听了她的话,一颗心慌乱不已,也没等对方说完,便火急火燎地拽着她的衣领问:“哪里?” 张小蝶当时还怔愣了半响。 谢舜名便摇晃着她的脑袋发狂道:“你家小姐在哪里?” “医……医院,”张小蝶回过神来,“就在宾馆对面的市人医。”谢舜名得了消息,便一秒不停地冲了过来。问了医院的医生,便知有一个妙龄女子心绞痛上了手术台,那女子似乎是A市什么什么房地产商的亲戚……他下意识地便以为那 人是季子墨,直到他将整栋楼所有的房间都翻遍,最后在一楼的楼道里看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他终于忍耐不住,迫不及待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额。”钟可情的脑袋还昏昏沉沉,便已经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舜名的心头突然涌出一个极其自私的想法,不管他自己还能活多久,他都一定要守在她身边,一刻不离地守着她。 陆屹楠落下了自己的皮夹在休息室,去而复返的时候,刚巧撞见了两人相拥的场景。 “嫁给我吧,这回是很认真的求婚。”谢舜名用世界上最温婉动人的话语在她耳畔呢喃,“从前所有的误会、所有的问题,我都会一一向父亲解释清楚。我……”回来了。“对不起,谢医生,我不能嫁给你。”钟可情目光灼灼地盯着谢舜名背后的陆屹楠,不等谢舜名说完,便径自将他打断。她不能为了一个替身,为了和他之间那种朦朦胧胧 、捉摸不透的感情,而毁了自己策划多时的复仇大计!她不可以在陆屹楠面前穿帮,绝对不可以!“什么……”谢舜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他们之间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要他和盘托出,只要他将事故的事和与关静秋的假结婚一一解释清楚,他们就 可以顺顺当当地在一起,永不分离……可是当他亲耳听到,他才惊觉,原来他对她的心思和她对他的心思,很有可能是不一样的。 陆屹楠就静静站在三步之外,动也不动,似乎也很好那丫头会怎么回绝谢舜名。在他眼里,谢舜名是强大的对手,看着他被女孩子拒绝,实在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钟可情眸光一狠,决然将谢舜名推开,冷声道:“谢医生,我从前是很崇拜你,但是那时候我太傻,没有看透你这个人。现在相处得久了,我对你越来越失望了。” “什么?”谢舜名愈发迷茫。“当初崇拜你是因为你是医生,现在对你失望,是因为你还没有足够优秀,便已经止步不前。”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故意当着陆屹楠的面数落道,“哥伦比亚大学的硕士文凭 ,克利夫兰诊所的工作经验,到头来你居然甘愿缩在心内科当一个小小的内科医生……” “你嫌弃我。”谢舜名微微有些震惊,相处这么久,他根本不知道原来那丫头是这样看他的。 “不是嫌弃,只是觉得你没有优秀到能让我以身相许的地步。”钟可情的目光不觉瞥向不远处的陆屹楠,视线刚巧与他撞了个正着。 “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放弃心内科,丢下我,然后独自一人转去心外科?”谢舜名的双眸微微泛红,隐隐泛着怒火。 “不是我丢下你,而是你没有跟过来。” “在弄清了心内科和心外科的前景之后,你就已经决定要离开我了?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谢舜名面上挂着残忍的笑。钟可情郑重地点头:“不错,我理想中的丈夫应该是站在医学界前沿的心外科医生,而不是一辈子默默无闻的内科医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坠楼身亡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医生,对不起……” 钟可情见那替身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心里有些许愧疚,还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被谢舜名一口打断,“你不用多说了,我全都明白了。” “我最后问你一句,如果我进心外科,你会接受我么?”谢舜名面色阴晴不定,问这话的时候嘴角的笑太过牵强。 钟可情看着他身后的陆屹楠,意味深长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果你可以比那人更优秀……” 她没有说下去,但听得人都能猜到她的意思。钟可情特别清楚陆屹楠的为人,她说了这样的话,即便陆屹楠并不喜欢她,他的好胜心也会迫使着他和谢舜名斗到底!只要他的好胜心越来越强,钟可情只需要在他前进 的道路上多挖两个坑,他迟早会掉入陷阱你去!钟可情看到那替身眼底的伤痛,心中不忍,却又不能多说些什么。其实这样也好,他毕竟不是谢舜名,她不该将他当做谢舜名去爱,那样对他不公平,现在划清关系,为 时未晚。 “后会有期。”谢舜名握着钟可情双肩的手倏地松开了,简单的四个字不含任何感情。他决绝转身,快步向前,干净利落地消失在钟可情的视线里。 没有了谢舜名的阻挡,钟可情瞪着不远处的陆屹楠,假装吃惊地捂住嘴:“陆……陆医生,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屹楠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刚来,我什么都没听到。” 钟可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而后拍了拍胸脯,看似松下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陆屹楠就像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故意调侃道。 钟可情憋了一口气,故意让自己的面色涨得通红,而后很害羞地看了陆屹楠一眼,垂眸道:“没,没什么。”陆屹楠大男子主义,个性要强,不喜欢太过聪明而强势的女人,像钟可情这样装得柔弱好欺一点,反倒更对他的胃口。钟可情只怪自己从前没有这样的觉悟,工作上做得 太过出色,以至于差点儿掩盖住陆屹楠的光芒。陆屹楠就算真的爱过她,以他的个性,也难免不对这样一个优秀的女朋友心生罅隙。 “太晚了,你也忙了一晚了,回去休息吧。”她不回答,陆屹楠也没有再逼她。 钟可情为难道:“再过三个小时不到就要上课了……” “下面一节课正好讲的是缝合,”陆屹楠抿唇一笑,“以你的技术,根本不用再听。”“可是教授要签到,最后会算在这次考核的成绩里面的。”这次交换学习中,考核分数高的医生将会获得去美国克利夫兰诊所参观的机会。钟可情知道,那是谢舜名曾经工 作过的地方,很想去摸一摸他曾经用过的桌,闻一闻他读过的香。 “我帮你答到。”陆屹楠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情不自禁地说。 钟可情看着他,微微呆住,他这话似乎曾经也对她说过。大三的时候,钟可情在一家小医院找了个兼职,帮忙端茶倒水,整理文档。虽然只是兼职,而且是不出名的医院,但这是钟可情人生中第一份工作,所以她做得特别认真 。 普通大学生大一大二都将重要的课程修读完毕,到了大三大四便进入实习状态,鲜少有重要的课程要听,偶尔有学生翘课,学校的教授们也会很识趣地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医学生不同,医学院大一到大四的课程都会很集中,只有到了大五,大家才陆陆续续地进事先找好的医院实习。钟可情那时候才大三,各科教授都管得很严,几乎每 节课都点名。签到次数最后是计入绩点评分的,有哪个学生不在乎自己的绩点,钟可情也不例外。 陆屹楠和钟可情不在一个班,钟可情翘课的时候,陆屹楠经常代替她去上课,答到。 钟可情后来听同学说,有次在口腔科教授的课上,教授点了她的名字回答问题,陆屹楠就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陆屹楠将教授的问题解答很完美,所有的关键点都讲到了,看上去比口腔科学生还要专业,但教授非但没有夸奖他,反倒是皱着眉头问:“据我所知,钟可情应该是一个长 相很漂亮的丫头。你是哪根葱?” 口腔科教授向来没什么口德,说话带刺。 陆屹楠非但没有生气,还礼貌地朝着他鞠了一躬,严谨认真道:“我是那漂亮丫头的男朋友。” 男朋友代签到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兴起的,钟可情和陆屹楠成为全校师生心目中的模范情侣,而陆屹楠更被评为C大最优秀的恋爱对象。 钟可情有时候会想,如果时间停留在那一年该有多好,年少无知,没有背叛、没有伤害,更不需要她现在这样费尽心机地复仇。“季子墨这个名字听着确实不男不女,但愿教授不要听出来才好。”钟可情冲着他缓缓一笑,而后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犹豫,又回头望向陆屹楠,“陆医生也做了一整晚的手术 ,难道不累么?” “不累。” 钟可情心底暗暗地想:你当然不敢喊累,因为你舍不得舍弃你的情人…… 陆屹楠还开口要送钟可情回宾馆,钟可情连忙回绝:“不过几步路,陆医生也累了,去医院休息室稍作休息吧。” 陆屹楠没有坚持。 钟可情走到住院楼门口的时候,刚巧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 她朝着那人招了招手:“何院长。” 何副院长抬起头,看到她的时候,面上微微露出几分震惊之色来:“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个亲戚急诊,过来看看。”钟可情皱起眉头,“这大晚上的,何教授怎么不休息呢?”何副院长愣了愣,漆黑的眸子向左侧翻了翻,解释道:“我这是要赶去实验室,要知道明天下午有你们的药剂科,我那糊涂的助手给我调错了药,课上用不了,我现在得赶 过去重新调剂——” “时间还有,院长不用这么着急的。”“也就剩下八个多小时的时间,有些药配置好了之后,烘焙再溶解,还要二次过滤,耗时很长的。”何院长笑了笑,“你是外科医生,不是专门学配药的,很多讲究,你不懂 的。” 钟可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教授您先忙。” 何院长甚至没来得及跟她道别,便匆匆朝着实验楼小跑而去。钟可情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晃过一个模糊的影响,十年前的大火之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背影。她突然想起刚刚来G市的时,何副院长第一次见到她时对她说的话,以 及他面对陆屹楠之时的反应……真是耐人寻味。随着沈惠洁从东山别墅搬离,十年前的火灾真相看似有了答案,其实仍然被掩盖着。钟可欣被季老太太赶出钟家的那一刻,曾经凑到钟可情的耳畔说了一些令人震惊的话 。钟可情对那场大火背后的真相愈发好,她隐约觉得,何副院长应该知道些什么。 这次没赶上时间,钟可情心想着下次有机会,必定约何副院长出来好好聊一聊。 回到希尔顿,钟可情几乎是倒头就睡,没时间去管谢舜名有没有回来,也没时间去看贺迟的病好了没有,她实在是困极了。 这一觉整整睡了十个小时,直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她突然被一通电话惊醒。 “是季子墨季小姐么?”男人的声音很规整,“这里是G市市人医保安组,如果有空,请你来实验楼一趟。” “实验楼?”钟可情面露诧异之色,“为什么要去实验楼?” “医院出了一些事情,需要季小姐配合调查,季小姐就不要多问了,来了就知道了。”保安的口风很严,任凭钟可情怎么追问,他都不肯透露一二。 “好。”钟可情心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去看一看何妨?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钟可情披上平日里穿的白大褂,便匆匆朝着市人医实验楼的方向跑去。 实验楼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周遭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 钟可情拉住一个病人问道:“请问,你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么?” 那病人迷迷糊糊答道:“好像是出人命了吧?” “出了人命?”钟可情面上微微露出震惊之色,“谁出事了?” “不知道,听说是位教授。今天中午的时候坠楼死了——” 钟可情眉头一皱,目光四处扫了扫,这才发现距离绿化带附近不远处有一摊血迹,地面已经被警方圈了起来,周遭的人对着那摊血迹指指点点,谁也不敢靠近。 地面上除了血迹,其余什么都没有,钟可情心想着尸体大概已经被警方运走了。 回想起保安部打来的电话,她隐约觉得自己被叫来这里,似乎与这起突如其来的命案有关。 她匆匆跑上六楼实验室,陆屹楠已经站在楼梯口等她。 陆屹楠用一种质疑地目光打量着她,盯了约摸半分钟,他的视线才稍稍将她松开,而后微垂下困倦的眼眸道:“小墨,何副院长出事了——”周遭的气氛降低到了零点,所有人的脸上都阴郁不已。何副院长从医多年,之所以能爬上今天这样的位置,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学术成就,更因为他为人和蔼可亲,关心下 属,受广大医生护士们的爱戴。“警察已经勘测过现场了,实验室大门是反锁的,何副院长是从他的实验室窗口坠落,可能是自杀……”陆屹楠看到钟可情微微蹙起的眉头,又接着道,“季医生与何副院长 似乎是旧识,这件事季医生还请节哀。”钟可情与何副院长不过几面之缘,听过他几节课罢了,原本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听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她只是感到惊讶。早上见他的时候还有说有笑,怎么就突然间 想不开,自杀了呢!“何副院长不是自杀!”恰当此时,不知何时赶到的季子姗突然朝着钟可情投来仇恨的目光,“大家都知道,实验室的大门有备用钥匙,而且门锁有些失灵,只要先将门锁锁 好,然后再用力关上大门,一样可以造成从内反锁的假象。” “说的不错,市人医对实验楼的管制一向不够严格,这门锁也是很多年前的旧锁了,存在很多诟病。” “对呀,何副院长一向乐观,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困扰着他,好端端地,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一定是谋杀!” 季子姗三言两语,便将警察的初步推断给否决了。 钟可情目光游移不定地看着她,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这次一定能搞死她似的。钟可情知道,季子姗是一个极其记仇的人,尽管她上次故意将构陷她和季子陵的事情嫁祸给了钟可欣,但以季子姗的多疑个性,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绝对会连着 她一起赶尽杀绝!季子姗眸光一挑,话锋直指钟可情:“看现场就应该知道,何副院长来实验室是为了给我们准备药剂科的药,他的行踪只对我们这群参加培训的医生提过。何副院长是在今 天下午出的事,而今天一整天我们大家都在上课,都有不在场证明,只有那些拜托别人帮忙签到的人嫌疑最大!” 她话音刚落,一众医生便将目光纷纷投向钟可情。 钟可情禁不住冷笑,原来缺席一节课也会被冤枉成杀人凶手,她倒是低估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职场。 “今天上午是大班课,讲的是缝合,几乎所有医生都到齐了,没来听课的似乎只有季医生一个人……”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啊!我想起来了,是陆医生帮季医生答到的!我当时还想着,怎么季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这么粗了!”傅亦手下的另一个男医生出了声,似乎是为了帮季子姗。钟可情回过头去看陆屹楠,想看看他会不会帮她解释。因为当时是他劝她回宾馆休息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为什么不来上课。当时她献了血,头脑昏沉沉的,若是不回 去休息,难保不会晕倒。 “季医生,今天上午你在什么地方?”有人拔高了嗓音质问。那人是何副院长的门生,他眼眶红通通的,何副院长突然去世,给他的打击似乎很大。 “是啊,季医生,你除了第一天迟到过一次,之后一次课都没缺席过,今天早上为什么突然有缺席呢?” “对啊,你不但缺席,还找陆医生帮你答到,你是不是心虚啊?” “何副院长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怎么忍心……” 因为钟可情的沉默,何副院长的那些门生们一个个都起了疑心,有人甚至直接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死何副院长。 钟可情侧过头去看陆屹楠,他依然无动于衷,似乎打算沉默到底。 呵呵……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两声,明明知道实情,还想要独善其身,做梦!“因为我没有上课,没有不在场证据,你们就认定我是杀害何副院长的凶手。那么敢问一句,陆医生帮我答了到,那他岂不是这场谋杀案的帮凶?”钟可情眸中寒光一闪, 言辞犀利。 她表面上像是为自己辩驳,实则是要拉陆屹楠一起下水。 “这……”人群中立刻有人将视线转向陆屹楠。 “陆医生,你为什么要帮季医生答到,是不是应该向我们解释一下?” “陆医生,何副院长与你无冤无仇的,你……” 随着质问的人越来越多,一直面无表情的陆屹楠微微蹙起眉头,千年寒冰一样的面孔突然间变幻莫测,“你们意思是,我和季医生联手害死了何副院长?” 在所有人眼中,季子墨年仅十六岁,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就是个软柿子,好捏。若是只针对季子墨一个人,他们有信心逼她认罪,但陆屹楠不同,他在医学界混了五六年,小有所成,若是一不小心把他给得罪了,将来他飞黄腾达,必定会找机会给他 们下绊子。 “陆医生,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陆屹楠将名誉看得比命还重要,哪里能容忍别人的玷污,即便是误会都不可以! “误会,一定是误会。”“不错,可能是陆医生轻信了别人的话……这件事其实跟陆医生半点关系都没有。”昨天夜里陆屹楠为钟可欣动得那场手术,惊动了不少医生,很多人都撇开了实况手术失败 的事,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轻信?”陆屹楠冷哼了一声,口头上不落半点下风,“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判断能力,所以轻信了别人么?” 业内人都知道,陆屹楠帮病人看病,有时候不用照B超或者CT,只问问病人的感受,便能判断病因,居然有人敢质疑他的判断能力!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年轻的医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出声。陆屹楠上前一步,倏地握住了钟可情的手,目光淡然地看向大家:“我来解释一下,季医生昨晚为了帮助一名急诊的病人,整整鲜血六百毫升,之后她又帮助我一起完成了 手术。大家应该知道,一个成年人鲜血四百毫升就已经是极限了,季医生为了救人,手术结束后身体状况极其不好,所以我才让她回宾馆休息。” 季子姗眉头微微蹙起,陆屹楠曾一度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想不到……竟然连他都要帮着那个贱货说话! “据我所知,那位病人是我大表姐,季医生为她鲜血合情合理,陆医生没必要将她标榜得这么高吧?”季子姗故意漏出消息来。 “原来是这样啊。”方才人群中还有人用一种钦佩的目光看向钟可情,一瞬间大家就泄了气,觉得这只是寻常不过的事情。陆屹楠看向季子姗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他最讨厌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尤其是看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自己的亲妹妹……这让他不禁联想到迫害钟可欣的钟可情 ,骨子里的厌恶感便越来越明显。 “整整一上午都是缝合课,就算季医生身体不舒服,休息个几个小时也就好了吧,没必要一直等到何副院长出了事才匆匆赶到吧?”有人提出质疑。 陆屹楠又道:“这位小兄弟,昨晚的手术持续到凌晨五点,我和季医生在救人的时候,你还在梦里呢!” “你!”那刺头还想辩驳,却被他身后的老医生摁住了肩膀,似乎是知道他并非陆屹楠的对手。“季医生原本是坚持要来上课的,是我劝她回去休息的。”陆屹楠忽然举起钟可情的手,勾起唇角冷声道,“缝合课?呵……你们大概不知道季医生的缝合技术有多高超,一 个能将破裂血管在二十秒之内完美缝合的人,还有必要去上缝合课么?” 钟可情心中隐约有些惶恐不安,陆屹楠这样捧高她,表面上是要替她洗清嫌疑,可事实上是让她在步入心外科的最初就树敌无数,成为众矢之的! 陆屹楠嚣张狂妄,在场同他面和心不合的人不在少数,他需要将她抛出来,让大家把仇都记到她身上,自己好轻松避开旁人的视线。“陆医生说笑了,昨晚临时当了陆医生的助手,有幸看到那场视觉盛宴,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却的。”钟可情回眸朝着陆屹楠一笑,而后又故意拔高了嗓子道,“我进医院 的半年时间,看过各家医院的经典临床案例视频,我可以肯定的说,昨晚那场手术的难度系数若是排第二,那就没有第一了!” 钟可情故意夸大其词,陆屹楠捧高她,她便将他捧得更高。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刚刚入行半年的实习医生,结下的仇恨还能比他这个入行六年的教授更多?“就算有陆医生做担保,季医生一样没有不在场证明。”季子姗不肯善罢甘休,矛头直指钟可情,“何副院长出事的时候,实验楼的闭路电视坏了,想必是凶手故意为之。但 门诊大楼的闭路电视可没有坏,警方也已经调查过了,季医生是何副院长生前最后见到的人……于情于理,季医生都应该跟警方回去接受调查。” 钟可情不禁冷笑:“好妹妹,这一大帮子警察站着呢。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急着要我跟他们回去录口供,也只是为了帮我快些洗脱嫌疑,是吧?” “不错,我也是为了姐姐好。” 季子姗觉得季子墨笑得她浑身发麻,她不知道那贱人为什么突然帮她说话,但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你为了我好,我是懂的。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跟此案有关,根据法律规定,我若是拒绝接受调查,警察无权过问。”钟可情的目光倏地一狠,她穿过站在她跟前的 两个医生,直逼到季子姗面前,生冷道,“我季氏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季家的女儿绝对不会轻易出入警察局!” 季子姗被她的气势震慑到,连忙倒退了一步。 钟可情一回眸,两弯浓眉横飞入鬓:“除非有人证物证,否则谁若是敢造谣,我必定告你们诽谤!” 她话音掷地有声,目光冷冽,叫人不敢直视。 原本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而已,现在看来,这季氏的未来继承人果真胆识非凡,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戏弄的。 得知季子墨是季氏的孙女,先前试图刁难她的两个警察连忙低了头,朝着她打招呼:“季医生消消气,这件事是我们处理不当,我们会重新做深入调查。”钟可情勾了勾嘴角,冷若冰霜的脸上忽而泛起一丝笑意,她微微弯了弯高傲的身子,“警察同志,谢谢你们的理解,若有什么疑问,我必定会配合你们的,只是出入警察局 实在是我们从商者的大忌……若我跟着你们去了,又查不出什么来,我想我的律师不会善罢甘休。” “不不不……不需要。”两个警察连忙摆手,“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不敢劳烦季小姐。”谁都知道先前陆屹楠做实况手术的时候,病人死在手术台上,那场医疗纠纷,业内原本没有任何律师敢接手,到最后是季子墨请了他们季氏的谭律师摆平了此事。谭律师在业界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常胜将军的名号可不是虚得的。他们只是警察局里面两个底层小警察,哪里敢随便刁难富商,万一惹得季大小姐不开心,将他们告上法 庭,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你们怎么这样?”两个警察道了歉,取了证据,便要匆匆离开。季子姗不死心,气急败坏地去拦他们。他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季二小姐,到底是一家人,你何苦这样刁难你姐姐。据我所知,你季二小姐也是近来才认祖归宗的,你在外头说你姐姐坏话,就 不怕传到季老太太耳中?” “你们!”狗眼看人低! 季子姗被气得涨红了脸,但面上却不肯表现出来,而是强忍着怒意,回眸对钟可情笑道:“子墨姐姐明白的,我并不是要刁难她。”钟可情急于查探何副院长坠楼的真相,也不愿与她多说,而是皱眉道:“警察同志,何副院长小时候曾经为了看过病,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他突然就这么去世,我实 在接受不了,我能去见见他最后一面么?” “虽然只听过何副院长几节课,但是受益匪浅,我也想去见一见他。”陆屹楠开口道。 “好,你们跟我来。” 何副院长生前有太多门生,个个都对他十分尊敬钦佩,他的尸体经仵作验尸后便被送回了医院,暂存在医院的停尸间。 冰冷的铁床上,隔着一层雪白的纱布,他笔直地躺在那里。 钟可情每当靠近那具尸体的时候,脑海中总会闪过一些东西。她猜想那可能是季子墨零碎的记忆。 钟可情伸手去掀那层纱布,却被陆屹楠一把握住。 “嗯?”钟可情回眸诧异地看向他。陆屹楠突然温柔地捂住了她的眼睛,而后将刚刚掀开的纱布一角又拉了回去,道:“院长是坠楼身亡,破了相,如今尸体化妆师还没赶得及过来处理,你最好别看,免得夜 里做噩梦——” “没关系,我胆子很大的。” “听话,我让你不要看。”陆屹楠几乎是强扯着钟可情的手臂,带她离开的。 出了停尸间,钟可情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陆屹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应该是故意拉着她离开的。难道他知道凶手是谁?或者说……凶手会不会是陆屹楠? 不对,不对! 钟可情连连摇头,她大概是将陆屹楠想象得太过丑陋了。他是有不在场证据的,他根本不可能去杀人,而且他与何副院长也没有任何矛盾冲突,没必要下此毒手。 “今天下午的课取消,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市人医的另一个教授过来宣布道。 外院的医生很快一哄而散,只剩下何副院长的几个门生还在停尸间门口呆呆站立着,眼眶红通通的。 “小墨,你昨晚献血太多,我请你吃饭慰劳你。”陆屹楠开口邀请道。钟可情微微扯起唇角,没想到他突然对她这般热情。转念又一想,他对她热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救了钟可欣,挽救了他前半生最为自傲的作品,他确实该请她吃顿饭的 。钟可情摇了摇头:“可能是刚刚看了那些东西……”她伸手指了指停尸房,“我现在觉得有些恶心,没什么胃口。等学习结束,回到A市,陆医生一定要请我大吃一顿,好好 补偿我。” “也好。”陆屹楠笑了笑,匆匆离去,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做似的。 钟可情悄然走到一个个头矮小的青年医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医生大概三十岁左右,一米六五的个头,看上去特别小巧,比一般的男医生足足矮了半个头。自打从停尸间出来,他就一直低头啜泣着,周围的医生当中,他哭得最伤 心。 钟可情猜想,他一定是何副院长生前很亲近的人。 那青年医生转过头,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敌意,仿佛是将她当成了杀害何副院长的凶手。 “我可以向你打听一些事情么?”钟可情压低了声音,善意问道。 “无可奉告。”那青年医生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她。 钟可情忽的轻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青年医生扭过头来,面上带着怒意质问,“大家都在为院长的死而伤心,你却在这里笑!”“我笑你蠢。”钟可情冷声道,“门诊大楼的闭路电视可以证明我是何副院长生前最后见到的人,但是它同样也可以证明我和何副院长在门诊大楼面前分道扬镳,你凭什么自 以为是地认为我是凶手。如今何副院长惨死,查出真凶严惩以待才对得起他,你这样哭哭啼啼,什么事都不做,难道不是蠢么?” 那青年医生心肠不坏,尽管被钟可情凶了两句,但隐约觉得钟可情说得有道理,他并没有反驳。 钟可情从手袋里掏出一包面纸来,递了过去:“擦擦眼泪吧,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哭就哭呢?何副院长若是看到了,一定会嘲笑你的。” “才不会!院长跟我生活在一起二十多年,他从来没嘲笑过我!”那青年赌气道。 钟可情眸光精光一闪,连忙将他打断:“你说你跟何副院长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不错。因为先天性发育障碍,七岁的时候被父母遗弃,是院长收养了我。不管我做错什么事,院长从来没有责骂过我。无论我闹出什么笑话,院长也从来没嘲笑过我。” 那青年医生咬牙含泪道,“院长就像我亲生爸妈一样……” 钟可情清楚地记得,市人医官上何副院长的履历只有近几年的医学成就,十年前的消息一条都查不出来,他就像一个换过身份,重新开始生活的人一样。“我……”钟可情努力回忆了一下脑海里的画面,酝酿许久,才对那青年医生道,“我小时候曾经受过何副院长的恩惠,他救了我的命,可是后来我出了事故,有些事情忘记 了。我想知道,十年前何副院长是不是去过A市?” 那青年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钟可情问道:“季医生出的什么事故,是伤到脑子了么?” 钟可情眉头一皱,“为什么这么问?”“院长和我的老家都在A市,我们是十年前才搬来G市的……你若不是伤到了脑子,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青年医生突然靠近了钟可情一步,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才缓 缓摇头道,“我好想在哪里见过你,但是又记不起来了。”钟可情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忙问道:“你仔细想想,十年前院长是不是救过一个烧伤的小女孩,或许那个女孩儿就是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沈让的秘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烧伤的女孩儿?”那青年医生微微眯起眼眸,“院长确实很有爱心,救助过不少小朋友,就烧伤的就有好几个,何况已经隔了这么多年,我实在记不清了。我从小就不聪明 ,很多事情都记不住,到现在连爸妈的名字都忘掉了。” 其实不记得也没关系,根据钟可情脑海中的那个模糊的印象,再加上何副院长生前对她说过的话,她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十年前的火灾现场,何副院长出现过。 “何院长生前是不是改过名?”钟可情又接着询问。 那青年医生的脸色立刻变了,皱着眉头不肯回答:“这是院长的私事,我不便多说。” “你不说,那就代表改过咯?”钟可情的眼眸眨了眨,很认真地看向对方。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无赖?” 一切能揭开真相的方法,钟可情都不会轻易放弃。无赖么?她上辈子就是太纯真才会吃亏,偶尔耍点无赖又何妨?“让我想想,何副院长为什么改名?是不是与什么人结了仇,想要逃避,所以才改名换姓,离开A市搬来这里?”钟可情带着几分魅惑的味道,似能将人的魂魄勾了去,“你 仔细想想,或许何副院长真的不是自杀,而是仇杀!而迫使他改名换姓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场凶杀案的凶手!” 那青年医生听了钟可情的话,心思沉重,像是猜到了凶手是谁似的,怒气冲冲地瞪了钟可情一眼,便匆匆离开。 钟可情盯着他的背影略微有些诧异,她只是想帮忙查到真凶而已,他干嘛要用这么凶的眼光看她? 希尔顿三楼,贺迟倚在床榻上,匆匆浏览了一遍今天的新闻,猛然合上了笔记本。 “这老教授死得可真是时候!”唐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在贺迟床边上坐下,接过他手中的笔记本,替他放到床头柜上。 “嘴巴别这么毒,小心遭报应。”贺迟眉头微微皱起。“无所谓,我这辈子做过这么多坏事,若是真有因果报应,我现在早该下十八层地狱了。”唐糖无奈地耸了耸肩,“谁叫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呢?不帮着秦叔做坏事,我 们怎么生存?”有关这个问题,贺迟不想与她争辩。他有时候也会痛恨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母,既然要抛弃他,为什么要生下他。他的前半生都没有这么痛恨过,直到遇到季子墨,他想跟那个丫头认认真真谈恋爱的时候,他才明白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果父母没有抛弃过他,就算家里再怎么贫困不堪,他也不至于沦落成为拆白党……一入千门深似海, 想要回头,唯一的出路就是死。 “我已经依照秦叔的意思去查了何副院长生前的资料,包括他的人生空白。”唐糖微微勾起嘴角,“过不了多久,就要有大新闻面世了!” “嗯?”贺迟眉头一皱,有些无法理解她话中含义。 唐糖很认真地说:“别急着问,再过五分钟,你就会收到消息了。” 钟可情走到宾馆大厅的时候,正巧与刚刚回来的沈让撞了个正着。 钟可情上前一步,朝着他抿唇一笑:“上次的事,多谢沈医生帮我。” 沈让故意挑了挑眉,装作听不懂:“上次什么事?” 钟可情指了指自己平坦的小腹,两人便相视一笑。沈让原本并不想插手季氏的家务事,若不是钟可欣做得太出格,他一定只是冷眼旁观,看季子墨那丫头能嚣张到何时。他就喜欢看那丫头束手无策的模样,就像记忆中曾 经出现过那样的女孩子似的。 滴—— 正当两个人走进电梯的时候,沈让的手机突然响了,一条短讯传了进来。 沈让随手打开,原本闲散的目光很快被吸引住,盯着手机屏幕,眼眸一眨不眨。 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恐怕真的出事了。”沈让猝然抬起头,飞快地脱下外套,罩在了钟可情头上。 “什么事?”被他的衣服遮着脸,钟可情眼前一片漆黑,心陷入了莫名的恐慌,渐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沈医生,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对我……” “嘘,别出声。” 尽管钟可情不知道沈让此举所为何为,但沈让沉稳有力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让她对他深信不疑。 钟可情没有出声,沈让取消了电梯三楼的按键,搂着钟可情直接去了四楼,而后避过所有人的视线,抱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当天下午十七点二十六分,G市地方台发布一条新闻:市人医何林副院长意外坠楼,死因不明。与此同时,有匿名者在上发布视频,揭露A市季氏地产十年前火灾内幕,受害者为年仅6岁的季氏继承人季子墨,而纵火者则是她的亲生奶奶。有匿名友留言,称当时救助季子墨的人正是改名换姓前的何林副院长。据闻何林副院长受害时,季 老太太正身处A市,有人猜想何林副院长的死可能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那场火灾,季氏为避免节外生枝,试图让他永远闭嘴—— 沈让在电梯里收到的短信正是那场火灾的视频。 先前小丁医生为沈惠洁鸣不平,曾经在上发布过各种版本的火灾现场视频,但大多都是模模糊糊,并不清晰,后来经警方鉴定,也认定那些视频是合成的。但是沈让这一次收到的视频却极为清晰,视频里有季老太太、季子墨,远处还有一个倒地的男人。季子墨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间对着镜头大喊大叫。季老太 太一脸严肃,很快便上前将她摁住,而后捆住手脚……再后来,画面上就燃起熊熊烈火了。 这段视频应该是有人利用无线络群发的,距离市人医五百米范围内的人应该都收到了这条消息。 沈让之所以突然用衣服罩住钟可情的脑袋,是因为他在看到视频的刹那就猜到三楼已经聚集满了人。2306号房间门口,堵满了媒体的人,有些甚至已经自带干粮,打算在楼道里守株待兔,等着钟可情出来。而季老太太、沈惠洁夫妇、钟家爸妈门口同样有不少狗仔队蹲守 着,对于突然爆出的豪门内幕,各界媒体都充满了兴趣,若是能挖掘出一二,必定能挣上一大笔。 钟可情生前是很害怕沈让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脾气暴躁,还有他古怪的个性,以及难以捉摸的行为。他突然拉她进房间,她便紧张得不知所措起来。 沈让将她抱到床边坐下,钟可情仍旧愣着不动,直到沈让亲自替她摘下衣服,她才好地问出声:“沈医生为什么要带我来你的房间?” 沈让最讨厌管闲事,可是每次遇到这丫头总有事情发生,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逼迫他去插上一手。 “看你自己的手机,你就知道了。”沈让不耐烦地说。钟可情这才发觉她的手机调了静音,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内,竟然有五十几通电话拨入,除了季家几个熟悉的号码,还有谢舜名、贺迟、陆屹楠打入的,剩下的三十几通全 都是陌生号码。 沈让见她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又言简意赅道:“直接看信息。” 钟可情点开信息,视频自动播放。钟可情亲眼看着季老太太将年仅六岁的季子墨捆上了二楼,并将她死死锁在屋里。虽然整个视频都没有播放季老太太纵火的过程,但从季老太太那张凶狠的脸可以看出, 她当时确实是想杀死季子墨的! 钟可情的心咯噔一跳,目光茫然地看着沈让。 “这两天,你是回不了宾馆了。”沈让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要是不嫌弃,就……”他又指了指床铺,“就跟我睡一张床吧。” “男女授受不亲。”钟可情一口回绝。 “别这样,其实……”沈让忽的挑了挑眉,“其实我喜欢男人的。你就算扒光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给不了你半点反应——” 钟可情微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关于沈让喜欢男人这件事,她着实吓得不轻。 大学的时候,为了逃避沈让的疯狂追求,为了在C大继续低调平稳的生活下去,钟可情答应了学姐们的要求,给沈让灌了药将他迷昏丢在宾馆之后,便匆匆跑了。她一直以为那位学姐是喜欢沈让,想要睡了沈让。钟可情心想着,一个男人被女人睡了,也没什么吃亏的。只要沈让睡了学姐,将来有个烦人的学姐缠着他,他也就没那 么多时间再来缠着自己了! 谁知道真正想睡沈让的根本就不是那位学姐,而是那位学姐的变态弟弟! 钟可情一直都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一个星期后,那位学姐才拿出手机,向她分享了当晚的视频,据说是已经经过专业处理后的版本。 钟可情微微垂下眼帘,不敢去看沈让的眼睛,吞吞吐吐地问道:“沈医生喜欢男人,是因为被男人睡过么?” 沈让微微眯起的眼眸猝然睁开,冷得像剜骨刀般的眼神儿看,带着寒光直直射向钟可情,看得钟可情浑身发麻。“难道被我说中了?”钟可情的心底越发地难受起来。每每想起那件事,她都愧疚不已,但当初因为跟沈让闹得太僵,一直都没有机会向他当面道歉。钟可情心里明白,以 沈让那种倔强的脾气,就算她向他道歉,那也是无济于事的,毕竟事情闹得太大。 沈让眼眸中的冷酷渐渐转变为愤怒,倏地上前一步,伸手死死捏住了钟可情的下巴:“季医生,我救你、给你面子,不代表我允许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钟可情被他扼着下巴,呼吸莫名地不畅起来,心扑通扑通直跳,一双潋滟的美眸躲躲闪闪,不敢与他对视。 “对不起。”她低头道。 她嘴巴里吐出的三个字,令沈让莫名的心烦气躁。 她算个什么东西?谁要她道歉了? 就算真的要道歉,那也应该让已经入土的钟可情从坟墓里爬出来,跪在他面前,舔着他的脚尖认错! 知道钟可情去世的消息之前,沈让的脑子里一直有这样邪恶的想法。他想象着有一天,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并且深深恨着的女人可以臣服在他的脚下,任由他蹂躏!但是当钟可情真正“得到报应”死去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心底的恨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后悔。如果当初他可以成熟一点,如果当初他能够退一步,或许 他们可以成为很要好的朋友,或许可以陪伴她走过余生的。 钟可情见沈让的一双眼眸晦暗不明,静默不敢出声。她现在寄人篱下,往后两天时间,还指望着沈让好好掩护着她。 滴……滴……滴…… “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 钟可情的手机不断有短信收入,并且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偏偏全都是些陌生号码。 “关机吧。”沈让有些不耐烦,“影响我休息。” 迫于沈让的气场,钟可情只得乖乖照做。原想给那替身拨个电话报个平安,但转念一想,她昨晚才刚刚在陆屹楠面前拒绝了他,还是划清关系为好。 季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钟可情却觉得与自己没多大关系,她脱掉鞋子,气定神闲地躺在床边上休息。 见识过她的手段,沈让漆黑如墨的眼眸危险地眯起,黑暗中如一把寒光四射的刺刀,解剖着她。 这丫头…… 人小鬼大,骨子里的灵魂与外在年龄深深不符,实在叫人难以捉摸。大约眯着眼睛休息了十多分钟,钟可情听到动静,突然睁开眼睛,却见沈让正对着镜子脱衣服。脱掉西装,解开领带,白衬衫的扣子从领口一颗颗被解下来,锁骨、胸肌 、腹肌,令人血脉膨胀的完美身材渐渐暴露在钟可情面前。 “沈医生,你……你做什么?”钟可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身下的床单。 陌生男女,独处一室,而且还是这种豪华浪漫的大酒店,实在是不安全。沈让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惊恐交加的表情,他一时玩心大起,面上露出邪肆地笑意来,朝着她回眸一笑道:“季医生,其实刚才有件事被你说中了。我之所以喜欢男人,是 因为我被男人睡过——” “额……”钟可情面露尴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承认。沈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喜欢男人,但我总不能找个男人结婚吧。我爸妈都是正经人,年纪又大了,就希望我能快点结婚生子。我方才仔细想了想,为了能让他们二 老安心,我应该尝试着喜欢女人才对。” 沈让说着,突然朝着钟可情逼近了一步。 “沈医生说得不错。”钟可情跟着应和,可是沈让的身体却一点点朝着她靠过来。 “既然我是被男人睡了才喜欢上男人的,我找个女人睡一下,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女人呢!”沈让的嘴角勾起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俊美的侧脸映着夜色愈发地邪魅。 钟可情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撑出一只手臂来,刚好抵在沈让的胸膛上:“沈医生,请你自重!”沈让从自己赤裸的胸膛上缓缓挪开钟可情的手,并朝着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眸:“季医生,你这是做什么?勾引我么?我虽然要找个女人睡一下,但也不至于睡你这个未成年 吧!” “那你脱衣服做什么?”钟可情羞愤难当! “刚刚去过停尸间,现在难道不应该洗个澡消消毒么?” 夜幕之下,沈让的脸上闪着熠熠光彩,整个人傲慢得不容逼视。他说罢,便直起身子,换上拖鞋,随手拿了件浴袍,大摇大摆地进了浴室。 钟可情被吓得怔愣在那里好久,直到浴室里传来沙沙的水流声,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印象之中的沈让,霸道、冷漠,叫人不敢靠近,像今天这样捉弄人的俏皮个性倒是很少展现。或许,当时她一心扑在陆屹楠身上,忽略掉了身旁所有美好的风景吧。 现在回想起来,老天爷其实是很公平的。 谢舜名也好,沈让也好,老天爷曾经给过她很多选择,她偏偏飞蛾扑火般地跳入了陆屹楠的怀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劫,想逃都逃不掉。 浴室里的水流声越来越大,钟可情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沈让方才那赤裸的身子来。相比四年前那段视频里拍摄到的,沈让的身材要结实了不少。视频是从很专业的角度拍摄的,完美的身材尽显,但是该打马赛克的地方是一点都没拍到。当初那位学姐和 她弟弟是一起做同人站的,他弟弟是个GAY,千挑万选盯上了沈让,然后连同他姐姐一起欺骗了钟可情,设下一个完美的陷阱。拍摄完的视频,那位学姐原本打算处理后传上同人站,供友观赏吸引流量的。钟可情因为内心不安,问家里要了三万块,将那段视频买了下来,并逼迫那位学姐删除 了原稿。 沈让并不知道当晚的事,还一直以为陪他睡的人是将他灌醉到晕倒的钟可情。 之后沈让又发短信给钟可情:“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跟陆屹楠分手,我们在一起吧。” 钟可情看得云里雾里,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我调查过陆屹楠,他这个人绝对没有我用情专一,你跟了我,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沈让并不死心。 钟可情最厌恶暗地里说别人坏话的男人,她以为沈让是在挑拨离间,却没有想到那时候的陆屹楠确实已经背着她做了很多没有良心的事。 “姓沈的,你就算再等十年、二十年、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你!”钟可情回得不留余地。 沈让以为自己对她做了十分过分的事,惹得她生气,所以又发短信向她道歉:“是我不好,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那时候沈让傲气得很,相比钟可情的男朋友陆屹楠,他的家世好得不止一点半点,而且又因为古怪的性格,深受女生追捧。沈让十分笃定,只要他和钟可情发生了关系, 她就一定会投向自己的怀抱。 谁知钟可情依然将他拒绝得很彻底,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这让感情上有洁癖的沈让十分不爽,对她的攻势枪林弹雨一般,变得更加猛烈。甚至瞒着钟可情,私下里约见了陆屹楠,告诉陆屹楠他和钟可情上过床的事,劝陆屹楠自 己退出。 陆屹楠本来就是一个疑心极重的人,那时候他跟钟可情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裂缝,自然不忘对钟可情冷言冷语羞辱一番。 钟可情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自然不能容忍沈让这样明目张胆地拆散她和陆屹楠,她毫不客气地将沈让告上了法庭。 依照沈让对陆屹楠的说辞,她声称自己被沈让强奸,沈让自然是有苦难言。 钟可情私下发消息给沈让:“只要你向屹楠解释清楚一切,我愿意撤诉。” 谁知沈让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固执,回复她说:“强奸就强奸吧,我认了,等我服了刑出来,你一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一样还得是我的女人!”钟可情是真的被逼急了,才会从电脑的回收站里找回那段视频,发给沈让,决绝道:“我实话跟你招了,当晚我和你没有发生半点关系,你看了视频就知道了。你可以去法 庭起诉我,只要你愿意公开那段视频——” 那一晚,沈让再也没有多发一条短信骚扰她。 直到第二天中午,沈让握着法院的传票,狠狠摔在她面前,眸中喷火:“钟可情,你好样的!你爱谁是谁,老子不跟你玩了!” 从那以后,钟可情就再也没见过沈让,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从此与她的生活再无交叉点。 大学毕业之后,经人打听,才知道沈让出了国。 钟可情那时候想,这样也好,这种孽缘就该走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有见面的机会才好。正当钟可情沉思之际,沈让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只裹了一条浴巾,浑身汗气蒸腾地从浴室里走出来,湿哒哒地直接在她身侧躺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鱼目混珠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这边钟可情浑身紧绷笔直地躺在沈让身边,她想要坐起来,却被沈让扣住了脖颈,摁在他身边:“去哪儿?乖乖躺着,外头危险。” 钟可情心里暗暗地想:躺在你身边似乎更危险。 “男女授受不亲,我去沙发上躺着。”钟可情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 沈让这才发现她的视线怪怪的,正盯着他胸口赤裸的胸肌看着。沈让不觉轻笑出声:“原来季医生是害羞了。” 钟可情哪里是害羞,钟可情是害怕了。 虽然沈让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做过亏心事的人总会疑神疑鬼,钟可情只想离他远远的,以免惹祸上身。 彼时,三楼钟可情房间的隔壁,谢舜名将凡是能砸的玻璃器皿全都砸掉了,用来发泄。钟可情昨晚拒绝他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心灰意冷,对那丫头彻底失望。 回到宾馆,他发誓睡醒后就离开G市,再也不介入那丫头的生活。可是才半天的工夫,外头就已经闹翻了天。有关季家的不利消息,一条接一条被曝出来。 什么季氏地产三十年,季兰芳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么东山别墅杀人事件。 什么地产商和银行家相互勾结,洗黑钱。 从前那些被树叶虚掩着的秘密,被一只无形的大掌一点点揭露开来,将季家积累至今的美名彻底败坏!这一次的事件,要远比上次沈惠洁失踪时的连环纵火案影响严重,几乎A市和G市两市的市民人人尽知,甚至有友在新浪微博上公然喊话,要季氏退出地产界,要法院彻 查季家,还民众和谐社会。仅仅半个小时的工夫,季子墨的名字就荣登微博实时搜索首位。作为十年前那场火灾中幸存下来的女孩儿,如今出落得美丽大方,再遇救命恩人的时候,救命恩人却命丧 黄泉。豪门内斗、十年未解的悬案、女童变美人,季子墨身上的话题性已经远远超越了当今一线明星的小小绯闻。 谢舜名原本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插手她的事,可当他看到成群的媒体结伴堵在那丫头房间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她被困在屋子里,会渴会饿会害怕…… 谢舜名给那丫头打了好几个电话,心想着就算不见面了,也希望听一听她的声音,确保她平安无事。 前两个电话,无人接听,等到十分钟之后,他再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开门,开门呐,季小姐……” “季小姐,你一直躲在里面也不是办法。” “季小姐,上的传闻都是真的么?十年前,你究竟知道了季老太太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为什么要杀你灭口?” “季小姐,你在房间里么?” “……” 房间的隔音效果虽然很好,但谢舜名就住在钟可情的隔壁,外头的叫喊声很大,他又凝神在听,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说实话,媒体问的那些问题,他也很好,他也很想知道答案。他从前只知道那丫头受过心理创伤,所以才需要贺迟贴身治疗,眼下那些消息曝出来,他才明白她所经历 过的根本不是她那个年龄所能够承受的。 凌晨三点的时候,外头换了另外一批人,像是在轮流交替着蹲守。 那丫头已经有整整十多个小时没有出门了,若是媒体一直这么堵着,那丫头岂不是要被饿死? 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随意披上西装外套,“砰”得一声巨响,猛然推开了房间大门,怒目瞪着眼前的众多媒体:“三更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 瞧见他那张俊美而充满怒气的脸,原本昏昏欲睡的记者们猛然惊醒,难以置信地瞪着谢舜名看! “谢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据说这次交换学习是外科组织的,谢少应该没有参加才对!” “谢少,我昨天早上还在A市见过你,你昨天早上不是还在流光医院接受了一家医用杂志的采访么?你怎么悄悄来了G市?而且还住在季子墨小姐的隔壁?” “谢少,先前在陆医生和钟家小姐婚礼上,您曾经承认您在和季子墨小姐交往,但后来此事不了了之,你们现在是旧情复燃么?” “谢少,你来G市见季小姐,您夫人知道么?” “谢少该不会是瞒着夫人,三更半夜会情人吧?” “……” 话题一下子脱离了季家,重心落在了季子墨和谢舜名那段不了了之的感情上。 有一名记者突然指着谢少身后的大门,高声惊叫道:“难怪我们在季小姐门口守了半天都没人出来,季小姐这会儿一定在谢少的房间里!” “是啊!谢少这是金屋藏娇呢!”又有人跟着附和。 谢舜名在媒体面前鲜少发怒,但这一次异常,他眉头一蹙,不耐烦道:“你们可以进来看看,若是屋里没人,又怎么说?” 他倒是巴不得那丫头钻进他的房间来呢!但前提也得那丫头心甘情愿才行!活这么大,直到昨晚,他才明白了那句歇后语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 他谢少从来都是勾一勾手指,就会有数不清的女人拥着挤着扑上来。他对那丫头都放低姿态,委曲求全地表白的,她还想怎样?众多记者都被谢舜名这句话问得愣住了。这其中忌惮谢氏的媒体不在少数,但眼下蹲守在房间门口的媒体数不胜数,人多了壮胆,他们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卯足了劲,往 房间里面冲!这个时候,若是有幸能拍到个艳照什么的,一旦报导出去,这点击量绝对没话说! 趁着门外的媒体一窝蜂地冲进了房间,谢舜名身形一闪,随手拿了楼道里的拖把,将拖把柄横插在门栓上,将房门从外抵死了! “糟了!上当了!” 等屋里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谢舜名已经撬开了钟可情的房门。 令他震惊的是,屋子里空空如也,枉费他为她担心得睡不着觉,那丫头根本就没呆在房间里。 谢舜名的房门很快被人从内撞开,谢舜名见此地不宜久留,故意从楼道里拉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匆匆奔向电梯。 “他们跑了!”有人指着谢舜名的背影叫道,“谢少和季子墨一起跑了!快追!” 被谢舜名拉着的陌生女人跑得气喘吁吁,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替身。 “我……我跑不动了……”那女人弯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息。 “就算是为了我,再跑两步,不行么?”谢舜名忽然回过头,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恳求看向她。 “当然不行。”女人低着头,自顾自地喘息。 “你抬起头拒绝我——”谢舜名一本正经道。 那女人微微诧异地抬起头,正巧撞见他浓如墨的眉梢正神采飞扬地向上挑起,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这世上几乎所有的女人对这样的眼神都没有防御力。 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连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行,再跑多久都行,就算跑一辈子不停下来也没有问题。” “两步就够了。” 谢舜名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立即将她推上了副驾位,自己则飞快地启动车子。 他身后的追赶的记者们也匆匆从楼上追到了车库,谢舜名用力一踩油门,车子便在众人面前划过一道弧线,而后“唰”得一声开出了停车场。 副驾上的女人既然住得起希尔顿这种奢华的宾馆,自然也不是平民,在圈子里也远远看过谢舜名几次,今天这样近距离地看到,才惊觉真人比镜头上“美”得不是一点点。 这样俊美无邪的男人,半夜三更,开着豪华跑车,带着她急速逃亡,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电影里的女主角,幸福上了天!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时,谢舜名突然踩了刹车,兀自推开车门,指着外头静无一人的街道,冷声道:“下车!” 那女人怔怔看着谢舜名,而后又望了望窗外,无辜道:“谢少,外头商场都关门了,又逛不了街,现在下车做什么?” “下车。”谢舜名静静重复了一遍,根本不愿多说一个字向她解释。 那女人又盯着静寂无人的街道看了半响,而后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意,回眸对谢舜名道:“我知道了!谢少是想和我一起压马路吗?” 谢舜名的嘴角抽了抽,真想回她一句:你何来的自信? 但他终是忍住了,缓缓朝着她点了点头。 那女人果然乖乖推开车门,走下车,静静站在马路边等他。 谢舜名长臂一伸,重重合上车门,油门一踩,扬长而去!这城市空气不太好,那女人站在路边还吃了满脸的烟尘! A市,江美琴的住所。 林秘正搂着江美琴。 距离季家出事还不到十二小时,一直呆在屋子里的两个人对外界的情况浑然不知。 叮铃铃……叮铃铃…… 林秘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伸手去接,却被江美琴夺过来一把摁掉:“不许接电话!” “好,不接不接,都听你的。” 这三更半夜的,应该没什么重要电话,即便是撞上什么重要电话,他也可以以睡得太熟为借口逃避责任。 没多久,林秘就精疲力尽,睡了过去。 恰当此时,手机再次响起。 一整晚,这已经第五通电话了,江美琴有些好,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有耐心,乐此不疲地拨着他的电话。趁着林秘熟睡,江美琴偷偷拾起他的手机,按了接通键。电话那端传来季正刚的声音:“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季家现在遇到一些麻烦,明早一开盘,你立刻将我手中持有的季氏股票全部抛售出去……记住要 快!” 为了防止露出破绽,江美琴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我现在被困在外面,碰不了电脑。林秘,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有的事情就都拜托你了。”季正刚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突然抛售他手中的所有股票,这样的举动令江美琴十分吃惊。季氏是家族企业,原本季氏的大部分股份都握在季家人手中,自打谢云注资季氏,股权的分布发生了一些变化。季老太太持有25%的股份,谢云持有17%的股份,季正刚持有19%的股份,季子墨持有10%的股份,季韵萱持有14%的股份,剩余15% 分布在小股东手中。 除季老太太以外,季正刚是季氏最大的股东,他突然要抛售手上的股份,可见季家一定出了大事。 正当江美琴心思不定之际,季子姗也打了电话过来。 “妈,季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江美琴眉头微微拧起。“你上看新闻就知道了,老太太十年前犯下的糊涂事被人翻出来了,连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G市市人医死了一个副院长,据说这案子跟老太太脱不了干系,现在外头闹 得风风火火的,老太太被困在G市,都没法儿回去了!”季子姗小声讲着电话。真是万幸,当初她为了羞辱钟可欣,特意从希尔顿搬了出来,这才逃过了媒体的视线。 “什么!”江美琴震惊不已,不敢相信短短几天的时间居然闹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子姗,你现在在哪里?” “妈,我在外头躲着呢!季家能不能逃过这劫很难说了,你在家里好好躲着,这些天千万别露面!”季子姗嘱咐道。 “好,你自己也小心些。”江美琴挂了电话,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进了房,打开电脑,才知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季老太太涉嫌杀人的消息已经在上大面积传播开来,而季氏的实时股价暴跌了 十个点……江美琴将所有的报导浏览了一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心里明白明天股市一开盘,季氏的股价必定会跌个不停。谢云富甲一方,是不会在乎损失一点小钱的,所以肯定 不会抛售手中的股票。但眼下季家正在风口浪尖上,急需要钱来摆平一切,季正刚急于抛售手中的股份不无道理。 江美琴跟林秘在一起的时候,也从季氏内部掏了不少钱出来,但这些钱与整个季氏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想要以此买走季正刚手上的股份,完全没有可能。 江美琴想过借钱,但谁知道将来季氏股价的走向,万一一直跌下去,她岂不是要负债累累? 她左思右想,终于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法子。 江美琴也不管现在几点,直接拨了谢云的电话。 彼时谢云正身处百花丛中,接到江美琴的电话,慵懒的“嗯”了一声:“美琴,三更半夜的打电话过来,你这是想我了么?” “想,想死了!”江美琴撒了个娇,而后又正了正声音道,“但是现在,比起想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谢云在商场混了几十年,比季老太太还懂人情世故,俨然一个人精。距离季家出事不到十分钟,他就收到了消息。本想置身事外,想不到有人找上门来了。 “谢总,看在我们是老同学的交情上我才卖这个消息给你。”江美琴忽的提了提声音,“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我卖给你一个消息,你扶持我当季氏的女主人——” “哦?”谢云微微眯起眼眸,推开身边的女人,正了正身子道:“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么多年来,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吞并季氏,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你没道理不下手的。”江美琴缓缓说道。 谢云冷哼一声:“其实现在,我可以什么都不做,等着季氏宣布破产。”“如果你愿意看着季氏破产,你几个月前就不会同意你儿子用你的名义向季氏注资了!”江美琴顿了顿,“若是季氏宣布破产,你早先注资的两个亿也跟着打水漂。虽然谢总 是有钱人,不在乎这两个亿,但是以你的个性,你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人生有半点失败的痕迹……” 江美琴太了解谢云了。谢云自负至极,任何事情上都不会认输。 “成交。”谢云轻哼了一声,隔着电话线似乎都能闻到旧情人身上的香味,“美琴,我刚刚逗你玩而已。只要你跟我开口,不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的。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会 毫不犹豫地给你弦上——” 江美琴被谢云的花言巧语哄得轻笑出声,被季家压榨多年的怨恨一扫而空。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江美琴与谢云那边打好招呼,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她才当着林秘的面,重重拍了下脑袋,惊讶叫出声来。 “怎么了?”林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昨晚你睡着之后,我接了你的电话,是正刚打来的……” “什么!”林秘吓了一跳,以为他们的事情穿帮了。 “我怕他听出我的声音,所以没出声。”江美琴又道,“我刚刚看新闻才知道,季家出了大事,他让你今天下午三点股市收盘前,将他手中19%的季氏股份全部抛出——” 林秘的眉头皱了起来,“这……” “哎,这是大事,你最好还是打个电话跟他确认一下吧。”江美琴故作好心道。林秘哪里敢打电话给季正刚,昨晚是江美琴接的电话,也不知道季正刚听出来没有……若他今天打电话过去追问,不是明摆着告诉季正刚昨晚不是他亲自接的电话么?他 老婆患了什么病,季正刚一清二楚,并且他早就已经与他老婆分居…… 林秘怕闹出事来,便道:“不用打电话问了,你还能骗我不成?” 江美琴缓缓一笑,没有出声。到了下午三点,季氏的股票已经快要跌停,林秘依照江美琴的说法,将季正刚手中持有的季氏股份尽数抛出。江美琴看着电脑屏幕上交易成功的字眼,嘴角不觉肆意上 扬。季老太太涉嫌杀人的消息在上疯传,有友指出要求警方严查,亦有友称警方收了贿赂,不按规矩办事……警方受不住各方舆论压力,终于发动一小队警员进入希尔顿 。 “开门,开门……” 彼时,季老太太正在屋子里干着急,以为外头还是媒体的人在喊话,便没有应承。 “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撞门了——” “一,二,三……” 门外的人数了三声,季老太太的房间大门很快被撞了开来。 一队警员立刻冲了进来,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季老太太扣押住。 “你们,你们做什么?”季老太太傲慢一身,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她愤怒地一挑眉毛:“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对我不敬!” “季兰芳是吧?”领队的警长站了出来,“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你涉嫌杀人,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季兰芳…… 季老太太活了一辈子,第一次有人对她直呼其名。 她羞愤地瞪了对方一眼,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们最好对我放尊重一点,否则……” “季老太太,那上的视频都传疯了!这还叫没证据?”领队的警长冷哼了一声,“我劝你对我放尊重一点,否则没好果子吃!” “你……你你……”季老太太被气得两眼发白。那警察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听说你们季氏有个谭律师很厉害,你快打电话让他过来保你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浮出水面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那警长是故意放狠话气季老太太的。 季氏的法律顾问谭律师确实有两把刷子,但眼下他在A市,要赶来G市至少需要四个小时,现在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们带走季老太太。“听说季老太太你曾经指天起誓,说季家人一辈子都不得出入警局,谁若是进去了,就别想再回季家了!”那警长扯了扯嘴角,“若进局子的人是你,你是不是也不用再回季 家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嗳?我差点儿忘了……老太太你若是真的犯了罪,确实不用回家了。”那警长话中带刺,很明显是已经被人买通的。 季正刚就住在隔壁,很快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因为受舆论影响,各家银行开始接连对季氏追债,季家的活动资金全部被掏空。季正刚早料到有人故意针对季老太太,所以才兜售了手上的股份,打算力保季老太太,只 是想不到……警察来得这么快。 季正刚想要出门,沈惠洁却一把将他拉住。 “妈上了年纪了,吃不起牢饭,我得陪她一起去。”季正刚皱着眉解释道。 沈惠洁面露为难之色,扯着他的衣袖半响,而后开口问道:“若是妈真的杀了人,怎么办?” “你胡说些什么?妈怎么可能会杀人?”季正刚十分不悦,“那市人医的何林副院长,妈压根就不认识,没必要对他下毒手吧?” 沈惠洁不说话,季正刚又接着道:“你疯了整整十年,妈一直力保你,不肯让我再娶……妈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怀疑妈?” 沈惠洁有苦难言,若不是亲眼目睹了十年前的真相,她也不会怀疑季老太太。 “妈平日对人怎样,你再清楚不过了。她一心向善,是绝对不会做出犯法之事的!”季正刚决绝道。 沈惠洁叹了口气:“可是正刚,你知道十年前我为什么会犯上疯病么?” 季正刚面色一暗,略显愧疚:“难道不是因为我……”在外面寻花问柳么? “当然不是!”沈惠洁轻哼一声,“我连江美琴害得我不能生育的事都忍了,难道还忍不了她一时?” 季正刚背脊一震。其实江美琴残害沈惠洁的事,他早先是知道的。原本以为沈惠洁不知道,打算掩盖过去,现在这话从沈惠洁的口中说出来,他才知他的妻子原来受了莫大的委屈,还一个 人独自忍受着。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一直在装疯。”沈惠洁表情凝重,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季正刚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难以相信,她居然装疯卖傻整整十年,十年来一直独自住在偏僻的东山别墅,没有任何人陪她聊天,她究竟是凭着怎样的意念撑下去的。 “因为不想跟我离婚,所以一直在装疯么?”季正刚试探着问出口。 沈惠洁恍惚一笑:“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吧,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事情——” “什么意思?”季正刚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所身处的季家十分陌生,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了解得不够透彻。 “上流传的那段视频是真的。”沈惠洁面容突然严肃起来,“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确实是妈亲手放的,妈那时候真的想要烧死小墨!”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季正刚瞪红了眼眸,愈发生气,“那段视频明显是伪造的!当初你被小丁医生绑架的时候,他不也伪造了很多视频么?” “那段视频是真的。”沈惠洁静静重复了一遍。 “别再说了。”“当天我就在现场。”沈惠洁握紧了拳头,“我亲眼看着妈绑了小墨……我赶过去救人的时候,小墨已经被大火包围了。幸好小墨福大命大,被别人救了,否则妈就是杀人凶 手!” “我不信!”季正刚额上隐隐冒着冷汗,他口中说着不信,但实际上已经信了三分。 沈惠洁又道:“我怕妈对我起疑,所以才装疯。我是知道妈的手段的,那时候如果我不装疯,妈一定会……”弄死我的! “沈惠洁,你现在才是真的疯了!”季正刚恼羞成怒,气得一脚踢翻了身边的红木躺椅。 沈惠洁满脸无奈:“正刚,还有一件事,你也不知道。当初我被小墨从东山别墅救出来,查出慢性锰中毒,其实我心里清楚的,下毒害我的人根本不是子姗,是妈。” 沈惠洁突然走到门口,替季正刚拉开房门:“现在你什么事都知道了,你若是坚持要保妈出来,我绝对不会阻止你——” 季正刚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径自走到门口,回眸对沈惠洁道:“这么多年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追根究底的个性。妈不管做过什么事,她到底是我妈。” 沈惠洁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季正刚走了出去。 季老太太进警局不过半个小时,便被季正刚找律师保了出来。 季老太太十分不解,方才还对她怒目相向的警察,为什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对她笑脸相迎。 季正刚将季老太太安排在一处比较清静的假日别墅。 这里是G市,并非他们季家的地盘,季正刚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就找到这么好的去处,实在令人起疑。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心头涌过不祥的预感,对着季正刚冷声问道:“你哪里来的钱?”依照现在的形式,各家银行都纷纷对季氏追债,季正刚手上的流动资金恐怕连付希尔顿的房费都不够,他究竟是从哪里筹到的钱,挖通警察局的人脉,将她安然无恙的保 出来的? 季正刚面露愧色,垂下头去。 “你该不会是……” “恩。”季正刚点了点头,“我转让了我手中的股票。” “你这个没出息的!”季老太太随手捡了茶几上的花瓶,就朝着季正刚身边砸去,“我就算是老死、病死在警察局,也不能让你败光了季家的家业!” 季正刚不躲不闪,挺直着身子站在季老太太面前,等着挨打。季老太太终于还是舍不得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哀叹一声,放下手中的花瓶:“罢了!你卖掉了你手中的股票,我依然是季氏最大的股东。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季氏落到别 人手中去!” 季正刚忙道:“妈不用担心,您手上的股份,加上小墨的,就占了35%,韵萱妹妹手上还有14%,加起来一共有49%,旁人是很难掌控季家的——” 季正刚口中的“旁人”意有所指,季老太太自然听得明白。季老太太面上露出几分担忧:“可怜韵萱上辈子也不知做了什么错事,竟然投胎到我们这户人家!且不说十年前的那件事,如今她失去了最心爱的小女儿,大女儿又做出那 种败坏道德的事,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了……我怎么忍心再去巴望着她手上仅剩的那点季氏股份?” “妈,韵萱妹妹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季正刚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等到季老太太心情平复下来,季正刚便偷偷打量着她的侧脸。不过是一夜的工夫,季老太太仿佛苍老了很多,脸上的褶子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脸颊再也不如从前那般红 润,只是泛着纸一样的惨白。 季正刚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沈惠洁的话。 “幸好小墨福大命大,被别人救了,否则妈就是杀人凶手!” “我是知道妈的手段的,那时候如果我不装疯,妈一定会弄死我的!” 季老太太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回眸诧异地望向他:“怎么愣在这里?公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季正刚垂下眼帘,想了好久道:“妈,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季老太太眉头一挑:“嗯?” “上流传的视频,是真的么?”季正刚试探着问道。 季老太太面色一僵,当即腾得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的好儿子,你这是在怀疑你母亲么?” 季正刚沉默不语。 季老太太又道:“你既然怀疑我,为什么还要保我出来呢?” 季正刚的表情分明是信了那段视频,季老太太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其他,咬了咬牙,便横着头朝着门框上撞去! “妈!你这是做什么?”幸而季正刚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连我儿子都不信任我,我还活着做什么?”季老太太一瞬间泪眼纵横,“我倒不如一头撞死,以死明志,也好保住季家的声誉和季氏的百年基业!” “妈,你别想不开!千万别做傻事!”季正刚将她牢牢抱住。 季老太太回眸一脸凄楚地望向他,“那你信我么?” “我信你。”季正刚坚定地说,“但是妈,十年前的火灾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总得跟我讲清楚吧!” “是假的!那视频是假的!”季老太太一脸惊慌,“一定是有人想要构陷我们!” “哦。”季正刚若有所思,“那只有找小墨问清楚才行了……” 季老太太听到季子墨的名字,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凶光。她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是要找小墨仔细问问了。” 因为谢舜名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当着一众媒体的面逃出希尔顿,加之季老太太和季正刚也先后离开了宾馆,各界媒体便纷纷从钟可情的房间门口撤离。钟可情一直藏在沈让的房间里,起先因为对沈让的成见,她不敢太过靠近他。他爬上床,她便偷偷躲到沙发上去休息。一边困得要死,一边还要担心着身边的男人对她图 谋不轨。 钟可情握着一份杂志,死撑着眼皮,直到床榻上的沈让进入梦乡,打起鼾声,她才渐渐放松警惕。 因为连夜连日的焦虑,她困得不行,整个人才一放松下来,便倚着沙发,以一个极其蹩脚的姿势,进入了梦乡。等到沙发那边没了动静,席梦思上的沈让才猝然睁开双眼,漆黑璀璨的眸子在黑暗的空间透着灵动的光芒。他蹑手蹑脚地起身,缓缓走到钟可情身边,盯着那丫头的睡颜 发呆。这丫头醒着的时候冷艳高贵,并且性子要强,不肯是半点亏;但当她睡着的时候,整个身子蜷缩成婴儿状,看上去很需要保护,周身的气场很弱,骨子里应是一个极其温 柔的人。 她的睫毛很长,眨动起来的时候,就像轻盈的蝶翼,梦幻美好。 沈让看得有些着迷,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手指距离她的睡颜半厘米的时候,他突然顿住,因为这种熟悉的场景令他害怕。当初爱上钟可情,就是在她午休的时候,被她那眨动的睫毛给吸引了,之后的几年,沈让 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了,追着她苦苦不放。 沈让有些害怕,他若是再靠近一步,季子墨可能会成为他生命中第二个钟可情。 钟可情带给他的记忆没多少是美好的,如果可以再一次选择,他可能不会再靠近她。 恰当此时,睡得不舒服的钟可情慵懒地翻了个身,脑袋微微抬起,一双长睫刚巧从他的指腹擦过。 沈让诧异地愣在原地,良久才怔怔望着沙发上熟睡的丫头,低声喃喃:“这回不是我的选择,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那丫头边睡边嘟着嘴,沈让一时玩心大起,伸手恶意捏住了她的鼻子,而后又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 钟可情梦见自己沉入了大海,一时之间竟无法呼吸。 她拼命地蹬着腿,想要浮出水面,但水中似乎有一双魔抓,死死拽着她的双脚,不肯放松。 她原本安静白皙的脸渐渐涨得通红,脑袋还是不住地扭动起来。 沈让见她已经到了极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才悄然松开了双手。 那丫头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地喘息,似要将这屋子的所有空气,一次性都吸入肺腔。 见她呼吸得那样贪婪,沈让略微有些自责,怪自己玩得过了。 钟可情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而沈让就半身赤裸地睡在她身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让耸了耸肩:“就如你看到的那样。” 钟可情瞪大了眼眸,羞愤难当,握紧双拳,直朝着他的胸膛砸过去。 “混蛋!” 沈让不急不缓地出手,将她的拳头毫不费力地握住,而后眸中含笑道:“就如你看到的那样,我一时大发好心,担心你在沙发上睡得不舒坦,将你抱上了床而已。” “只是这样?”钟可情眉头一皱。 “当然只是这样,不然你以为呢?”沈让的目光移到她的胸前,“半点料都没有的黄毛丫头,你以为我会对你感兴趣?就算我想找个女人结婚,那对方也得是女人才行!” 他言下之意,钟可情在他眼中根本连女人都算不上。 钟可情见识过沈让的毒舌,知道继续争辩下去,也必定是她吃亏,于是干脆收回手臂。 一觉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因为季子墨的关系,她终于有些担忧季家的安危。既然她借用了季子墨的身体,总得替她保全季家,才对得起她。 钟可情打开手机,便收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 没过多久,一条新信息便跳入眼帘。 是陌生号码,署名是季老太太。“小墨,我将季氏的重要文件落在了宾馆,奶奶现在被警方监视着,不能亲自去拿,你帮我去拿回来。切记!一定要拿回来!事关季氏的生死存亡!”短信发得铿锵又来, 连用了三个感叹号,足可见情况紧急。 事关季氏的生死存亡?那必定与十年前的那场火灾有关了! 钟可情的好心被勾起,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季老太太落下的究竟是什么文件。 三楼的走廊里一片狼藉,媒体才走不久,清洁阿姨甚至还没来得及打扫。 见过道里静悄悄的,沈让这才将罩在钟可情头上的外套掀下来。 季老太太的房门敞开,可见她是被警察强行带走的。 时间紧急,钟可情也来不及多想,便冲进了屋里,沈让则紧跟其后。 屋子里漆黑一片,钟可情伸手去触开关,这才发现房卡没插,电源被切断了。她只得打开手机,循着微弱地光芒,朝着主卧那边摸索过去。 被子乱糟糟的团在床上,地毯上的一次性拖鞋横在她面前。钟可情不觉皱了皱眉头,老太太是最严于律己的人,每天都会将自己的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这次房间的脏乱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可想而知,季老太太 已经被络上疯传的视频搞得黔驴技穷了! 她将屋子里扫荡了一圈,也没瞧见什么文件,当她准备去翻床头柜的时候,床榻边上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来。 映着月光,钟可情隐约瞧见了地上的影子,她回过头去看,只见一名持刀男子从被子里钻出来,正气势汹汹地朝她扑过来。 钟可情反应一向敏捷,只是她在明,对方在暗,两次躲闪不及,眼见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就要扎上来。 一双强健的臂膀猛然将她环住,死死将她护在了怀中。 “该死!” 阴暗之中的凶徒见有男人阻挡,忍不住低咒一声。 沈让一手护着钟可情,另一只手徒手握住了那锋利的刀锋,目光凶狠地看向对方:“谁派你来的?”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就像浓郁的牛奶一般,顺着他的肌肤,一点点蔓延。 钟可情看得触目惊心,微微有些心疼。 凶徒见行踪穿帮,二话不说,便弃刀逃走。 钟可情直起身子想要去追,却被沈让从背后拉住:“别追……” “嗯?”钟可情回眸看他,才觉察到他一直蜷缩在床头的一个角落里,不曾动弹。“怎么了?手伤得很严重么?”钟可情着急地去找床头的纸巾,想要帮他止血。手机屏幕幽蓝色的光线刚巧照到沈让的脸上,钟可情这才察觉他面色惨白,看上去好像很不 舒服的样子。 沈让缩在黑暗中,低低地喘息。 钟可情伸手过去扶他,刚巧环住他的后背,摸到湿漉漉的一块,用手机一照,这才发现满手的血。 “你……”钟可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你刚刚为了救我,后背挨了一刀。” 凶徒那一刀本来是想取钟可情的性命的,所以下手极狠,扎得很深。 沈让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难怪他让她不要追出去,他受了伤,她若是追出去,只怕凶徒会对她不利。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万一你死了怎么办?我才不要再欠你的人情!”上辈子已经够了!钟可情着急得咬牙,眼见着沈让流血不止,她脑袋一昏,竟忘了要怎么急救。 沈让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气若游丝道:“你若是再不帮我止血,我就真的要死了……” 钟可情手忙脚乱起来,拿出手机就要拨120,却被沈让一把摁住。 “嗯?” “不能去医院,你现在若是陪我去医院,只怕又要给季家抹黑了——”沈让脸色惨白,但远比钟可情理智。 钟可情心头一慌,连忙扶着他坐到床边上,然后摸着黑进了浴室,将浴室里能用的干净毛巾全都找了出来。 钟可情伸手去解沈让的衣服,打算帮他包扎伤口。 摸着黑,她的指尖不由一烫。 钟可情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双手再也无力动弹,干哑着嗓音道:“你……你自己脱掉外套,我帮你包扎伤口。” 沈让清楚自己的身体,知道凶徒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只是血流得多比较吓人而已,只要血止住了,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我没有力气……我好像快要死了……”钟可情最害怕听到“死”字,尽管窘迫难当,她还是别过脸,迅速地扒掉了沈让的上衣,而后弯下身子环住了他的腰身,用干毛巾死死压在他背后的刀口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审问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毛巾没有想象中那么长,刚好无法环过沈让的身子,为了防止他的伤口再出血,钟可情只能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约摸过了五分钟,钟可情两手手臂都僵硬了,身子一个倾斜,直接朝着沈让怀里倒去,滚烫的脸颊便贴上了他赤裸的胸膛。 血已经凝住了,沈让的面色也渐渐好转,他清了清嗓子调笑道:“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钟可情连忙将他推开。 沈让吃痛叫出声来:“谋杀啊——” 钟可情眉头一皱,“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要谋杀我。”她可不是傻子,将手机里的那段短信翻出来,再次阅读了一遍。这短信的口吻确实与季老太太的口吻如出一辙,但也不排除是别人模仿了季老太太的口吻给她发的短信, 毕竟这手机号并非季老太太的。 她对着那个陌生号码拨了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呵…… 这摆明了就是有人为了谋害她,故意注册了这么个手机号,发完短信之后又迅速注销。 沈让怔愣地看向她:“怎么了?” 钟可情抿唇笑了笑,“没事。” 不多时,季正刚便打了电话过来。 “爸。” 季正刚见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连忙问道:“在哪里?我和你奶奶有些话要问你……” “爸不知道我在哪儿么?”钟可情心思一动,故意问道。 “我才刚刚联系上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哪儿?”季正刚眉头一皱,“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有。”钟可情一口否认。她大概是疑心太重了,凶徒才走不久,季正刚就打了电话过来问她的安危,她总是不知不觉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她在心底无奈地笑,这大概 就是被害妄想症吧。 “奶奶有什么话要问我?”钟可情瞥了一眼沈让,压低了声音问道。 沈让的嘴角露出一抹无奈。这丫头的疑心未免太重了一点,他舍身救她,她居然还有心瞒着他季家的事。呵!真以为他对他们季家很感兴趣么? 季正刚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咨询身边的人,而后清了清嗓子道:“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在城郊西村荣华路别墅三栋,你打车过来,见了面再说。” “好。”钟可情想了想,又补充道,“需要将其他人一起叫上么?季家出了大事,我们应该坐下来一起商量应对法子的。” 季正刚微微一震,忙回道:“不用!你母亲在东山别墅呆了十年,早就不问商场上的事了,至于你姨母素来身体不好,从来都不管这些的。” “姨父呢?”钟可情总觉得他像是在推脱些什么似的。 “你姨父毕竟不姓季,我们季家的事,还是不要让外人插手为妙。” “好,那就照爸的意思做。” 钟可情挂了电话,又立即拨了120,回眸对沈让道:“我现在有急事要离开。” “我陪你一起去。”沈让回想起方才那凶徒的狠辣模样,心头隐隐有些担心。 “不用了,你一个伤员只会拖我的后腿。”钟可情耸了耸肩,“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就好。” 沈让的眉头不由拧紧:“不是让你不要叫救护车么!” 钟可情无奈地摇头:“我最讨厌欠人人情,尤其是像沈医生这种……我不太喜欢的男人。”沈让的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未免太不可一世,他帮她挡刀,到头来只赢得了一个“不太喜欢的男人”这样的称号!他风流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美女没调戏过,居然要被一 个黄毛丫头羞辱。 钟可情不欲与他多说,趁着救护车还没来,她罩上沈让的厚外套,戴上帽子,匆匆走楼梯出了宾馆。 上了出租车,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便到达了季正刚指定的地点。 别墅区大约有十几栋别墅,每栋之间相隔甚远,大约是富人们为了清净,特意划开了空间。季正刚能在短期之内租到这样的别墅,想必花了不少钱。 别家都是灯火通明,唯独三栋门口静悄悄的。 钟可情敲了敲门,季正刚便开门迎她进去,自己却走了出来。 “爸不进屋么?”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 季正刚面露为难之色:“你进去吧,奶奶有话,要单独问你。” 钟可情怔住,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划过。她合上门,原本阴暗的屋子一瞬间灯火通明,季老太太就坐在沙发正中央,一脸严肃地盯着她,而后冷声斥道:“跪下!” “奶奶……”钟可情从来没有见过季老太太这幅表情,以前严肃的样子见过、生气的样子见过,可此时的她充满怒意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诡秘的笑意。 “跪下!”无视钟可情那副无辜的表情,季老太太语气一点都没放软,反倒更加狠戾。 钟可情尚未搞清楚事情始末,不敢违抗,依照她的吩咐,默默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奶奶,小墨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么?”钟可情瞪着水灵灵的眼眸,骨碌骨碌地看着季老太太。 季兰芳目光一狠,扯了扯嘴角道:“你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我原本以为你乖巧懂事,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都会掂量轻重。谁知……你和子姗、可欣都是一样的,到处败坏季家门风!”季老太太言辞冷厉,指着地上的钟可情 ,接连一段训斥,根本不给她回话的机会。 钟可情听得云里雾里,这两天她躲在沈让的房间里,一个外人都不曾见过,她究竟做了什么“败坏门风”的事,能惹得一向疼爱她的老太太这么生气? 季老太太骂得越来越狠,一想到撑了几十年的季氏很有可能就此倒掉,就愈发的愤怒,她直接拾起身边的木椅,对准了钟可情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钟可情可以在口头上吃点亏,但是身体上是绝对不行的。她长臂一伸,一手握住了老太太的臂膊,另一手则稳稳扣住了即将砸下来的红漆木椅。 “你……你这个败家的孽障,居然还敢还手?”季老太太瞪得目眦欲裂,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钟可情扶着身子,缓缓放下那把红漆木椅。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季老太太的目光变了变,方才伪装出来的懦弱褪尽,换上一脸的气定神闲:“奶奶,我刚刚流了产,身子虚得很,你就让我跪在这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你是长辈,我是懂礼数的人,自然不敢怪你。可是你现在就算是打死我,总得让我知道我的罪名吧?警察局办案也要讲证据 的,奶奶总不能草菅人命吧?” “什么?你说我草菅人命?”季老太太被她气得面色发紫。 “我没这么说。”钟可情咬了咬牙,“奶奶若是能好好说话,我也没必要那这样的词来举例。” “好好好……”季老太太额头冒烟,连连点头,“我的乖孙女果真是长大了,会跟奶奶顶嘴了。” 钟可情沉默不语,静静望着她,仿佛在等着她的下一轮质问。 果然,季老太太才喘了两口气,便急忙道:“既然你要问缘由,那我就问问你,那上十年前的纵火视频是不是你发上去的?” 钟可情眉头一皱,难以置信地瞪着季老太太,只觉得她话中有话。她这样质问她,是不是代表那段视频确实存在,而已故的季子墨也知道那场火灾的真相? 她不急着否认,只是淡然反问道:“奶奶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奶奶真的那么做了么?” 季老太太急得额头冒汗,跺着脚道:“你只需当着我的面承认了便是!”“奶奶从小就教育我诚实做人,不是我做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钟可情微微挑了挑眉,“奶奶,你仔细想想,我是季氏未来的继承人,我依附于季家而生存,搞垮季家对 我有什么好处?且不说奶奶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即便奶奶真的纵火要杀死我,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也不会傻到将那段视频公诸于世吧?” 季老太太敛起眉头,心情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的丫头,隐约觉得这孩子近来变了很多,从前不善言辞的她,现在居然能将自己反驳得无话可说! “你若是恨我,不计后果地想要毁掉我,发出那段视频也是有可能的。”季老太太垂眉道。 “若真是那样,我又何必等到今日才这么做?”钟可情不禁冷嗤一声,“我早在十年前就该报警,不是么?” 季老太太面露茫然,有些疑惑,也不知这丫头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钟可情见季老太太那副表情,眼前精光一闪,忽的想起什么事来,瞪大着眼睛惊恐地看向季老太太:“难道方才那条坑害我的短信,真的是奶奶发来的?你派杀手想要杀我 灭口?” 季老太太眉头微蹙,“什么短信?什么坑害你?你这丫头挖苦我一次也就罢了,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季老太太绝口否认,钟可情自然也不好逼问。她神情一愣,随即便软下声音来道:“大概是我太敏感了吧,奶奶不要放在心上。坑害我的人和坑害奶奶的人应该都是季家的敌人,这个时候我们更要相互信任,万万不能 落入别人的圈套。” 季老太太的眼神渐渐由疑惑转为半信半疑。 钟可情又道:“现在季家曝出了丑闻,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对我们下手呢!我们自家人就算有再多的矛盾,这个时候也该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季老太太看向钟可情的目光中,终于多了几分恳切。她原本严肃可怕的面容,不过眨眼功夫,就变得慈祥和蔼起来,一边从地上搀扶起钟可情,一边又道:“小墨,看来这 次是奶奶是错怪你了。你真是个好孩子,万事都将季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子姗和子陵若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奶奶也就欣慰了——” 钟可情目光一动,忙问道:“子姗妹妹和大哥呢?怎么都没有见着他们?”“你大哥他因为上次的事情一直在悔过,这会儿大概已经回A市了。至于季子姗那个臭丫头,私生女永远养不家,自打季家的丑闻曝出来,她就没再跟我们联系过了!我估 摸着,她已经偷偷溜回去,投靠她那个贱人妈了!”季老太太故意数落着季子姗,想要反衬出她对季子墨寄以厚望。 “奶奶,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稳住季氏的股价,这股价若是继续跌下去,且不说银行那边拿不到贷款,只怕那些小股东们也会按捺不住的。”钟可情咬了咬嘴唇,认真道。季老太太觉得钟可情分析得在理,忙道:“小墨,你说的不错。现在想要稳住季氏的股价,必须堵住媒体的口。我们的媒体关系都在A市,想要令广大群众对季氏改观,我 们就得回A市从长计议。” 钟可情眉头一皱:“奶奶想怎么做?” “只能大面积发布消息避嫌,将先前的那些风言风语给压下去。”季老太太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面上带着几分忧色,很显然是没有信任的。 钟可情不禁反问:“奶奶就不怕被别人说我们是欲盖弥彰?” “这……” 季老太太早想到了这一层,可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只有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她才觉得季氏还握在她的手掌心里。 “若是依照奶奶的说法,我们非但无法澄清事实,还会被一些友质问,说我们这是地产商与媒体人相勾结,赤裸裸的脱罪行为!”钟可情一语道破季老太太心中担忧。 “那小墨你的意思呢?”季老太太已然束手无策,她见季子墨猜透她的心思,心想着小墨必定已经有了完全的应对法子,于是追问道:“小墨,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钟可情微微垂下眼帘,故意沉默不语。 季老太太见她这副不想开口的模样,忙道:“小墨,你毕竟是季氏的未来的继承人,这个时候,你总该出出主意的。”钟可情忽的眨眼笑了:“在奶奶心中,我真的是季氏未来的继承人么?”如果是,那上疯传的那段视频又怎么说?季兰芳这么重视季氏,却要亲手杀了季氏未来的继承人 ? “当然。”季老太太正襟道,“你是正刚的血脉,是奶奶唯一承认的继承者。”“有奶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钟可情重生之后以为只要得到家人的关爱,她就可以一改上辈子的惨状,可以活得开开心心,到现在她才知道,身在豪门,是没有真正的亲人的,她唯一能为自己争取的不过是一个靠山!那段视频曝光,季老太太这座靠山在她心目中已经倒了,未来只有握牢季氏,她才能活得更好,才能将前世的债,一一 讨回! “若是小墨你能够帮助季氏渡过难关,奶奶就会将手上25%的季氏股份全部转让给你,让你成为季氏最大的股东!”季老太太承诺道。 钟可情只是听着,没有接话。 季老太太又道:“小墨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立个字据。” 钟可情忙笑了笑道:“哪里要立什么字据?奶奶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失信于晚辈只会贻笑大方,我相信奶奶。” 她一句话就将季老太太堵得哑口无言,若到时季老太太反悔,面上自然无光。 钟可情眸光微微一动,坚定道:“只要奶奶向我保证何副院长并非死于奶奶之手,我就一定有法子澄清事实。奶奶可以保证么?”“我保证。”季老太太语气突然变得诚恳起来,“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何林这个人我是认识的,他从前跟我们季家是有着很深的孽缘的。尽管我很讨厌他,但他识时务,改 名换姓躲着我过日子,我老太太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只要他不乱说话,我还没必要下这么狠的毒手!” 从老太太的话中,钟可情又得到了几点重要的信息。她微微咧了咧嘴,而后胸有成竹地笑道:“那么奶奶,我已经有办法找出真凶了。” “嗯?什么办法?”季老太太连忙追问,她隐约觉得现在的季子墨简直就是季家的顶梁柱,她说的话,有时甚至比季正刚还有道理。 “引蛇出洞。”钟可情抿唇一笑。 因为要赶在何副院长火化之前引真凶露面,这样才有机会进行进一步的尸检。钟可情第二天一早,便匆匆起床,准备出门。 季老太太有些震惊:“小墨,你这是要去哪里?” 钟可情笑了笑,“去案发现场查案啊。” “那边到处都是警察和媒体,你疯了么?”季老太太听得云里雾里,眼下他们季家躲媒体还来不及,她怎么能自己往火坑里送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钟可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借了季老太太的墨镜戴上,而后出了门。 季老太太怔怔看着那丫头的背影,也不知怎地,心里头竟莫名的平静了下来。看来她真是老了,已经没有心力撑住季氏了,往后季氏就得靠他们年轻人了。酒店里,贺迟的房间,唐糖送了一叠报纸过来:“季氏的股价的跌停,季正刚已经沽空了手上所有的股票,被香港那边一个空头公司买走了。秦叔真是厉害,连这一点都料 到了。现在,我们只有静静等着,看季家所有人被赶出季氏就好——” 贺迟眉头一皱:“秦叔这么厉害,何不直接一点,直接抢了季氏的股份,成为季氏的大股东,我们的钱不是来得更快?何必要兜兜转转这么多圈?” 唐糖面露犹豫,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跟我联络的人曾经向我透露过一些有关秦叔的事。” “嗯?”贺迟抬了抬眉。唐糖便继续道:“先前已故的成员当中,有人曾经见过秦叔,知道他的真面目。据说,秦叔在A市身份尊贵,备受人们尊重,表面上他将他所有挣来的钱都捐给了社会。所 以,他就算是想要捞钱,也只能悄悄的来……见不得人的。” “身份尊贵?”贺迟细细琢磨着这四个字,脑海里却始终想象不出那种人的存在。 “对。”唐糖有些担忧的回顾了四周,确保房间里没有外人,才低声对贺迟道:“秦叔,他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 “什么?”贺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声音猛然拔高。 “嘘!”唐糖狠狠瞪了他一眼,“叫这么大声,你疯了么?还不知道我们隔壁住着谁呢!” 贺迟只觉得唐糖神经太过敏感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唐糖又道:“你想想,有关我们的消息,我都不需要汇报,秦叔总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到细节,他必定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 闻言,贺迟那漆黑如墨的眸子转了转,心思微微一动。这样一想,唐糖的话其实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我每天都被这个问题困扰着,若是秦叔真的在我们身边,那你做过的那些违背他意愿的事情,他岂不是全都知道?”唐糖的眉头拧成一团,“贺迟,我好担心你。秦叔发起 怒来,真的会杀人的,你以后可以乖乖听他的话么?就当是为了我们十多年的友谊,我求求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好好活着。” 贺迟仍旧没有接话。 恰当此时,窗户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 贺迟眉头一皱,指了指对面的市人医道:“这么大声音,出什么事了么?” 唐糖忙朝着窗户边上走出,看到市人医门口被人群簇拥着的季子墨,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季子墨出现了!而且,她还去了案发现场!” 贺迟听了心里一急,一拳怒砸在床头柜上:“该死!这丫头真是疯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知道消停?” 钟可情才刚一下出租车,便公然走到市人医的正门口,而后摘下了墨镜。 过往的媒体纷纷而至,直接簇拥而上。钟可情一边向案发现场走着,一边淡然不语,直到有不少媒体开始发问:“季小姐,你可以解释一下上疯传的视频么?你来这里,是否是为了吊唁故人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帮你暖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何院长生前是我十分尊敬的人,他突然坠楼身亡,我很惋惜。今天来案发现场,是为了寻找一些东西,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钟可情戴上墨镜,对着镜头缓缓说道。 “那季小姐知道凶手是谁吗?” “外界传闻这件案子与季老太太有关,关于这点,季小姐有什么想解释的么?”钟可情清了清嗓子:“十年前的火灾,我亲生经历,虽然那时候年纪小,有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大家,上疯传的视频是伪造的,奶奶从小 就最疼爱我,是绝对不可能对我下毒手的。至于本案的凶手,我已经了解到一些线索,只要再去案发现场看一看,明天就能通过媒体澄清此事——” 钟可情此言一出,周遭连连起哄。 “季小姐,关于本案的线索,可不可以像我们透露一点呢?” 钟可情对上镜头,墨镜下的眼眸微微眯起,面上却是一脸严肃道:“抱歉,现在还不能暴露证据,免得凶手觉察,到时候可能会功亏一篑。” “哎——” 四周的人纷纷有些泄气,原以为今天会听到什么重大消息,谁知季子墨那丫头精明得很,什么都不肯轻易透露。堵在医院门口半天,也没能拿到头条。钟可情在大家的簇拥下,快步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等到一众媒体人的步子都渐渐慢下来,她才忽然一回头,摘下墨镜,一脸冷静地对大家说:“我唯一能告诉大家的是 ,季氏已经通过国家航天局,买到实验楼当天的卫星监控,明天我们就会通过络,公布这段卫星视频。” 卫星监控? 当天实验楼门口的闭路电视坏了,凶徒才能胆大妄为地行凶,想不到季氏的手居然伸到了航天局,连卫星监控都能买到,这回凶徒只怕是插翅难飞了! “季小姐,以我国现在的科学技术,只怕就算你能拿到航天局的卫星监控视频,那视频也是模糊不清的,看不出凶手真人吧?”有反应灵敏的记者,当即作出了质疑。钟可情等得就是他们的质疑,她抿唇为难地扯了扯嘴角:“当下的卫星实时监控视频,确实很难看清人的相貌,但是那段视频中有凶手留下的线索,我已经掌握了那些蛛丝 马迹,只需去现场找到罪证,明日就可以找出凶手了!” 那位记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季小姐这样胸有成竹,想必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只是缺乏物证罢了吧?” 钟可情淡然不语,算作默认。唐糖啪得一声关掉了新闻直播,忍不住冷笑道:“季子墨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吧?明天就公布凶手?若是明天她抓不到凶手怎么办?她现在是那场纵火案中的受害者, 即便媒体怎么攻击季氏,她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但她方才那番话,分明就是想要将她自己的后路堵死,跟季氏共存亡!再这么玩下去,就全都乱套了!” 贺迟目光一凝,心明如镜道:“方才我还担心她会做傻事,现在看来,这丫头要远比我们聪明许多。” “什么意思?”唐糖皱眉。 贺迟盯着唐糖的眼睛看了半响,最后只是摇了摇头道:“你没必要知道。”若是让你知道了,那秦叔也就知道了,只要秦叔一动手,那丫头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钟可情象征性地从案发现场饶了一圈,便立刻转道去了市人医的住院部。 “请问沈让沈医生住在哪一间病房?”有几个记者还远远地跟着,钟可情故意放大了声音问道。 前台的小护士查了查电脑,随即道:“是昨天受伤住院的沈医生么?” “是的。”钟可情点了点头,而后瞥了一眼身后的记者,“沈医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想当面谢谢他。” 记者一听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几个人面面相觑,很快便散了。 钟可情拎了水果篮去看沈让,彼时沈让正悠闲地坐在病床上吹着口哨。 因为长相帅气,值班的护士特地给他安排了最舒适、最干净的病房,并且是单人间,没人可以打扰到他。 见钟可情进门,沈让关掉电视,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来:“臭丫头,你真行!昨晚丢下我一个人跑了,今天才来道歉?” 钟可情清了清嗓子,笑道:“沈医生,我不是来道歉的,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沈让下意识地往床头缩了缩,撑出胳膊,挡开一臂的距离道:“别……昨天帮你一下,害我流了三大碗血!再帮你,我岂不是要送命?” 钟可情早知道沈让脾气怪异,他想做什么事不受别人控制。她突然朝着沈让凑近一步,鼻尖距离沈让的脸颊只半厘米的距离,两人之间的空气急速升温,暧昧到了极点。 沈让觉得喉干舌燥起来,磕巴着声音打趣儿道:“我要是帮你,能从你那儿拿到些什么福利?” 钟可情眨了眨眼眸,笑眯眯道:“沈医生想要些什么福利?” “就等价交换啊。”沈让故作君子,仰头望天。 “什么样的等价交换呢?”钟可情故意假装听不懂,接着追问。 沈让挑起一只手指头来,转了转圈儿:“就比如,你可以做我的好炮友啊——”钟可情目光一冷,挑眉提醒他:“沈医生还记得四年前的视频么?沈医生就不担心我心里一个不高兴,将那段视频发到上去,到时候媒体的视线被你给吸引走了,也许就 没我们季氏什么事了。” 沈让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瞬间瞪得通红,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对着钟可情唾弃一口道:“对不起,我口误。其实,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的。” “沈医生能有这样的觉悟,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钟可情抿唇一笑,而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沈让猛然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着她:“做这种事情有用么?万一找不到凶手呢?这个举动是不是太冒险了?” 钟可情耸了耸肩:“我别无选择了,背水一战呗!” “我不看好。”沈让实话实说。 钟可情冷眼望向他:“如果事情失败了,能拉着沈医生和我一起丢人,我也觉得很荣幸啊——” “你!”沈让差点儿没被她气得吐血,无奈自己有把柄在这个黄毛丫头手上,他不得不听话。 “所以沈医生最好还是尽心尽力地办事,祈祷我能成功吧。”钟可情勾唇一笑。 帮沈让换过药,重新包扎过伤口,钟可情拎着包,打算离去。 “喂!你去哪儿?”沈让忍不住开口问道。 “去宾馆啊。”钟可情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担心被媒体围堵?就算不担心媒体,你总该担心担心那日对你下手的凶徒吧?”沈让面露担忧之色。 “担心啊,但是如果我在这里留宿,我更担心沈医生会对我图谋不轨。”钟可情开了个玩笑,随即道:“我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让虽然担心着丫头的安危,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女朋友,他才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更何况他现在自个儿还躺在病床上呢,哪有闲功夫去关心那么多事? 钟可情回宾馆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八点,因为房间一直没有退,她直接进了2306。 她才打开房门,便见屋里灯火通明。 谢舜名就坐在大床中央,双腿交叠,用一种残忍而优雅至极的视线盯着她,俨然一个帝王盯着自己脚下的猎物。 钟可情略微有些震惊,诧异道:“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沈让能进你的房间,贺迟能进你的房间,我就不能进你的房间?”谢舜名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钟可情眉头一蹙,“我是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取电的地方,那儿已然插着另外一张房卡,“你哪里来的房卡?” 谢舜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问前台要的。” “前台?”钟可情咬了咬唇,“不是说这家酒店很注重客人的隐私么?”谢舜名冷哼一声:“在我眼里,你有什么隐私可言?从一岁起,你做过的每一件糗事,我都能一一数出来。我只是跟前台说,我想给我女朋友准备一个惊喜,前台就帮我开 了门。” “你!”钟可情气得面色通红。这替身还真会演戏,真把自己当成谢校草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这里?”钟可情追问道。 “除了这里,你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么?”谢舜名的眼眸中透着几分鄙夷,分明还是在为她当面拒绝他的事,闹着别扭。 钟可情无言以对,只是指着房门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谢舜名挑了挑眉:“我好心来帮你,你却要赶我走?” “出去!”钟可情目光狠绝,不留余地。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拉开距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她。谢舜名就跟没听见似的,径自解开衬衣的扣子来,脱掉鞋袜,而后当着她的面,钻进了被窝里。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掀开被子的一角:“上来,一起睡吧,我帮你暖脚! ” 钟可情突然觉得这个替身特别不要脸,霸占了谢校草的身份也就罢了,居然还在想法设法地卖肉,试图霸占谢校草的女人! 钟可情最气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气他拥有着一张和谢舜名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说话的样子都跟谢舜名有着几分相似。 小时候,钟可情体寒,一到冬天,就会手脚冰凉。 每次她在谢校草家看电视玩得晚了,谢舜名都会拉她一起钻到被子里来,一边帮她捂脚,一边给她讲解电视里那些复杂地爱情片。 眼下,除了宾馆,她无处可去。她只得强行将那厮往床榻的一边推了推,而后自己则躺在了另一边。 就在钟可情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开了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现场。” “什么?” “我看了报导,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谢舜名冷冷勾了勾唇角,“但是仅仅凭你一个十六岁的丫头,根本压不住场子。'“要知道上现在对季氏的舆论一边倒,你若是现在插手,弄脏了谢氏,想必也没那么容易洗干净。”钟可情几乎可以肯定他应该是谢舜名的双胞胎兄弟,也是谢家的人, 只不过素未谋面罢了。既然她已经很明白的拒绝了他,她就不希望他在为她的事情费心,不希望欠他什么。 “我知道。”谢舜名忽的侧过脸来,一双神秘莫测的眸子,紧紧盯着钟可情的瞳仁,似要在她的眼眸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明天,我并没有把握找到真凶。”钟可情对上他的视线,紧张地咬了咬唇角,“如果奶奶欺骗我,那这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不止季氏无法翻身,就连谢氏也会跟着一蹶不 振的。” “我知道。”谢舜名暖暖一笑,安静地重复,他的话语似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安心。 “你明明知道,还要趟这趟浑水?”钟可情皱起眉头。 “就是想跟你扯上那么点关系,想让你欠着我……”谢舜名冷冷一笑,“你以为在陆屹楠面前将我彻底拒绝,你就可以从此跟我划清界限了么?休想!” “变态!”钟可情嘴上虽然这么骂着,心里头却是暖暖的,至少在这种所有人都试图背叛她、逃离她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人陪着,有人真心真意地对她好,这让她对这个世界,还不 算太过失望。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收到沈让的消息,天还没亮就赶去了案发现场,寻找证据。 谢舜名倒是不急不忙,似乎知道时候还没到,安心躺在床上等着。直到日上三竿,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纷纷开始上班,前来看诊的病人们越聚越多的时候,谢舜名给安律师去了一通电话:“帮我召集G市有影响力的媒体,就说中午十二点 ,我会陪同小墨澄清何副院长的案子。” 安律师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劝道:“谢先生,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嗯?”“你别误会,我怕谢总会不高兴。”安律师一边冠冕堂皇地解释,心里头却想着:每次跟那丫头扯上关系准没好事,上次车祸差点儿就送命了,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才 代替谢影尘做了场手术,就被艾滋病患者的血液溅了眼睛,这有没有感染艾滋还没查出来呢,又要惹乱子了! 幸而这一连串的事故,他都替他瞒下来了,若是传到老爷子耳中,只怕那丫头就算有九层皮,也不够拆的! “父亲那边,我会解释的。”谢舜名的声音冷沉了几分,“若是成功了,谢氏的股票会因为这件事大涨;若是失败了,我就放弃谢氏的继承权,与谢氏划清关系。” “别,谢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安律师在电话那端急得跺脚,“你若是不肯继承谢氏,谁来继承?” “不是还有大哥么。”谢舜名轻飘飘地回道。 “谢先生,你怎么总是口无遮拦呢!”安律师着急道,“谢律师的事,你千万别再老爷子面前提……” “我说不说取决于你办事是否得力。”谢舜名十分清楚,安律师其实母亲安插在他身边的人,用谢影尘的秘密来威胁他,他必定会卖力办事。 “好!”安律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一定将G市所有有影响力的媒体都召集到市人医实验楼门口!” “恩。”谢舜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久违的邪肆笑容,“十二点之前顺便给我捎件西装过来——” “嗯?”这回换安律师不解了。 “陪着女朋友一起出镜,总得穿得体面一点,免得丢了她的脸。” “谢先生,穿什么都很帅气。” 十二点不到,沈让依照约定,帮钟可情召集了何副院长的所有门生,以及近来来自全国各家医院参加培训的医生们。 六十多个人聚集在实验楼六楼何副院长专用的实验室门口,面面相觑。 “沈医生,你紧急通知我们过来,说有大事要宣布,究竟是什么大事?”陆屹楠率先开口问道。钟可情一瞧见陆屹楠那张虚伪嘴脸,便不禁在心底冷冷唾弃。季家出事之前,对她事事关心,为的不过是从她这里打听出那缝合技术师承何处;季家出事之时,他被逼无 奈力保她;季家出事之后,他想尽办法与她避开接触,逃离三丈远,就怕从她这里沾染上什么不好的名声。 “再等一会儿,大家就知道了。”沈让安抚道。 “卖什么官司呢?”人群中有人指着钟可情挑衅道,“该不会是为了帮她帮季氏洗清罪名吧?何老师的死是不是跟季氏有关,我们都心知肚明,没必要来听你们的教诲。” “是啊!没必要!”几个气愤的门生跟着起哄。季子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脸无辜道:“大家容我说句话,我也不知道奶奶、子墨姐姐和何老师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既然子墨姐姐喊了大家来这里,必定是有话要说的,大家不妨等一等,看她如何解释。”季子姗顿了顿,一双狐媚的眼眸瞟了钟可情一眼,“若是她解释不出个什么来,就让她跪在何副院长的灵堂前三天三夜,为自己 这种行为赎罪!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个主意不错!”最先说话的那个医生跟着附和道,而后扭过头望向钟可情,冷声道:“季医生,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钟可情不禁扯了扯嘴角,那季子姗还真是死性不改,三番五次针对她,注定只能是敌人了。“是啊,季医生,你昨天还对媒体放话,说是今天会公布卫星监控,监控视频你带了么?放出来,先给我们瞧瞧,说不定我们能认出凶手呢?”人群中有一个姓聂的医生开 口问道。那医生也是流光医院心外科的医生,只是一直默默无闻,没人注意过他,直到今天早上钟可情一个个分析参加这次交换学习的医生,才弄清楚他的名字。 “聂医生,你看上去自信满满的样子,说得好像只要我一拿出视频,你就能认出凶手似的……”钟可情的声音顿了顿,“莫不是,你一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姓聂的医生长得高高瘦瘦,看上去话多,但并不开朗,听了钟可情的挑衅,他立马生气的蹙眉:“季小姐的意思是,凶手是我?” 钟可情并不出声,而是怔怔地望着楼梯口的方向。 “沈医生……”钟可情侧过脸,想沈让询问。沈让昨晚给各家媒体发了邀请,按理说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到齐了,怎么到现在一个人都还没露面呢?再这样等下去,就算知道真凶是谁,不靠舆论压力,也无法吓得对方 认罪。 沈让无奈地朝着她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季子姗昨晚通过江美琴,从林秘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季子墨邀请了所有的重大媒体来看今天中午这场抓凶大戏,为了让季子墨的计划落空,她特意将季老太太和季正刚 的藏身地点给泄露了出去……这会儿,只怕所有的媒体都朝着郊区赶呢!哪里有时间来听季子墨这个臭丫头破案? “子墨姐姐,怎么了?你还在等谁么?”季子姗偷偷狡猾一笑,一脸怅然地看向钟可情,“是不是你的证人没有来?” 钟可情沉默不语,脖子伸得老长。“哎,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证人,只是子墨姐姐将我们骗来这里罢了。”季子姗面色微微一暗,“我虽然是季家的子孙,但我行得直坐得正,绝对不会为了季氏的利益,而跑 来这里诓大家……” 季子姗此言一出,周围的医生们都坐不住了。 “季医生,你为什么还不公布卫星监控,是在等什么人啊?” “季医生,你这么一直拖延时间,不会真的是在骗我们吧?” “季医生,我看你还是乖乖去何副院长灵堂前跪着赎罪吧!”人群深处的贺迟见季子墨一脸为难,被大家围堵着,心有不忍,想要上前帮她说话,却被唐糖一把扯住:“你疯了么?我说过,秦叔可能就在我们身边!不要轻举妄动,我 们就静静看着,看那至今都不上钩的丫头,究竟有几分能耐?看她怎么堵悠悠众口?” 贺迟还想出声相助,唐糖又道:“何必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秦叔面前。若是让秦叔知道你的弱点是季子墨,他定然会不计后果地弄死季子墨的!” 贺迟微微一怔,终于被唐糖的话震慑住,落寞地站在原地,看季子墨被众人排挤,而他却无能为力。 钟可情在大家毒辣的目光下,气势渐渐不敌。 就在走廊里嘈杂的反对声和质疑声快要将她那娇小的身子淹没的时候,六楼电梯的门“叮”得一下开了。安律师走在前头引路,谢舜名戴着闪过刺眼的黑色墨镜,穿着一身帅气逼人的烟灰色西装从电梯里走出来,周遭的镁光灯闪个不停,而谢舜名却淡定自若地如同一具雕像 。“季医生可不是那种会诓大家的人,她要等的人是我。”谢舜名走到人群中央,一手干净利落地摘掉黑色墨镜,露出他俊美无邪地面容来,另一只手则十分大方地握住了钟 可情的手,但笑不语。 “谢先生,今天突然造访市人医,所为何故?” “听闻谢总手上握着季氏的部分股份,您这次是不是因为公事儿来?” 有不少媒体都将镜头对准了谢舜名和钟可情那双紧紧交叠的手掌上,似乎又打算深入挖一挖谢舜名的私生活。 “谢少公然和季小姐手牵手,是不是代表您已经与关小姐分手呢?” “是啊,谢少,您是不是已经与关女士离婚了?”当媒体将“分手”上升到“离婚”,钟可情才隐隐有些担忧,蹙眉望向身侧的人。他不过是个替身,凭什么三番两次毁坏谢校草的名声?说谢校草和关静秋结婚的人是他,现 在当着媒体的面拉着她的手的人也是他……就算他是谢校草的双胞胎兄弟,也不能这么败坏谢校草的名声!谢舜名并没有意识到钟可情的心理变化,当钟可情想要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右手时,他反倒是握得更紧了,眯着眼睛对媒体解释道:“当初和静秋走到一起,都是奉承家长 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您其实并不喜欢关小姐,是么?” 谢舜名缓缓一笑,“其实是静秋不喜欢我。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话题,自然不能久长的。”他这样说,也算是给足了关静秋面子。 “那么,谢先生的爱人其实是季小姐,对么?”有记者深究道。 其实谢舜名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只不过媒体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钟可情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很明显不喜欢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 谢舜名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而后回眸对一众记者缓缓笑道:“大家别这样,我还在努力,她还没接受我的追求呢……” 卑鄙无耻!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唾弃。她明明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过他! 一个女记者突然举起麦克风递到钟可情面前,满目期待地问道:“季小姐,谢少这么痴情,愿意为了你违背家长的意愿,你会答应他的追求么?” “是啊!答应他吧!” 钟可情略微有些紧张地撇过脸,刚巧撞见谢舜名嘴角下的那一抹邪笑——她快要气疯了!这个替身,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利用媒体来逼她就范么?她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拒绝了,若是拒绝了他,只怕稍后媒体对这件案子的评论会一边倒,非但 澄清不了事实,恢复不了季氏的声誉,还会连同她的声誉,一并毁掉! 钟可情的嘴角抽了抽,强扯出一抹笑意:“这种事情太过草率地回答,是对谢医生的不尊重。有些话,是只有两个人面对面说出来,才有感觉的。” 她说得暧昧不清,但又有几分道理,记者们个个都当她是接受了,也就不再逼问了。“子墨姐姐也真是的,这个时候该先解决何副院长的冤案才是,这谈情说爱的事,还是稍后再说吧。”见镁光灯一直朝着季子墨和谢舜名两个人照个不停,季子姗突然觉得 自己同样作为季老太太的孙女儿,在媒体面前却很没有存在感。 “是啊,季医生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那位高高瘦瘦的聂医生又开了口。 钟可情忽然眸光一亮,横眉一跳,伸手直指对方:“聂医生这么着急,就是想快点进局子么?” 那位聂医生瞬间瞪直了眼眸,怒声斥责道:“季子墨,你什么意思?” 钟可情耸了耸肩,“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么?杀人凶手就是你啊,聂医生……” “季子墨,你不要血口喷人!”姓聂的医生眉头一皱,“我跟何副院长无冤无仇的,你为了替季老太太脱罪,就胡乱捏造个罪名安在我头上,未免太卑鄙无耻了吧?” “是啊,季医生。聂医生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不法的事情来的。”与聂医生同组的傅亦开口解释道。 “难道在傅医生看来,以我的为人,就会做出这种冤枉人的事情来么?”钟可情面上露出几分无辜的表情来。 傅亦顿觉自己失言:“季医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钟可情忽而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反问。 傅亦便无话可说。 先前想要为姓聂的说话的同事都失去了立场,不好插口。 季子姗便道:“子墨姐姐,我们季家虽然是大家族,但也不能无故冤枉人,既然聂医生有异议,你就拿出证据来,好让大家信服——” 姓聂的医生这才抬起头来,借势振声道:“子姗小姐说得不错,你口说无凭,总得有真凭实据的。” 钟可情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沈让。 沈让会意地点点头,而后打开了实验室的络电视,给大家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突然闯入了实验楼六楼,并且直逼何副院长出事的那间实验室。 媒体记者们原本以为这是季子墨先前说的卫星监控,但当他们看到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时,不觉有些失望。“季小姐,你随便拿段视频来,就想忽悠我们媒体?”有个嫉妒心极重的女记者忍不住冷冷嗤笑道:“就算你有谢少撑腰,但我们的报导也只会尊重事实,绝对不会因为你, 而随意冤枉别人的。” 面对对方的斥责,钟可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竖起中指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保持安静,不要影响旁人看监控。 周遭的围观者也纷纷白了那记者一眼,那记者只得识趣地闭了口。 监控视频里的男人高高瘦瘦,身形确实与那聂医生十分相似,但因为是晚上,又没有开灯,视频里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男人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之后他又爬上窗户,探着脑袋朝着七楼望去,双手在半空中摸索着什么,但因为光线太暗,他最终什么都没找到。 啪—— 就在大家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沈让突然关掉了络电视。 “季医生该不会想拿这段什么都无法说明的视频,作为我是杀人凶手的证据吧?”姓聂的医生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笑来。 “季医生,这……这也太荒唐了吧。”傅亦因为刚刚被钟可情呛了一口,这一逮着机会,就忍不住反击了。 “聂医生,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钟可情淡然指了指视频中的人,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问道:“聂医生,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你说。” “这段视频里的人是你么?” “额……”姓聂微微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不要承认。“其实聂医生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只需去查一查门诊部的视频监控,应该能看出你是几点进出医院的。再找你身边的人,一一问一问你的行踪,如果你没有不在场证据, 那基本上就可以判定了……”钟可情故意将事态说得很严重。 姓聂的一紧张,忙道:“是我!是我又怎么了?” “那聂医生就给我们解释解释,三更半夜来实验室做什么吧。” 姓聂的低下头,一双眼眸转了又转,而后抬起脸来,强自镇定道:“我尊重何副院长,想要查出杀他的真凶,所以来现场看一看……” “那为什么不开灯呢?” “我担心凶手医院里的人,不想打草惊蛇。”姓聂的辩解道。 “哦?是这样啊……”钟可情微微抿了抿唇,“聂医生做事还真是小心翼翼呢,险些我就握不住你的杀人证据了!” “你什么意思?”姓聂的听她话中有话,面上隐约露出不安来。 “聂医生来案发现场,难道不是为了找自己落下的东西么?”钟可情忽得勾起手指来,举起一个领带夹。 姓聂的瞧见那领带夹,微微有些不镇定了,他不自觉地去摸自己的领结,“不要开玩笑了,这领带夹根本不是我落下的。”钟可情俏皮地嘟起嘴,故作深沉地点点头:“聂医生难道不好我是在哪里找到它的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七楼的秘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姓聂的闻言,眼眸眯成了一线,表面镇定,其实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他确实不小心弄丢了领带夹,原本心存侥幸地认为不是在案发现场弄丢的,想不到……他盯着钟可情手里的领带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急中生智道:“或许是何副院长出事前,我不小心落在实验室的。何副院长出事前一天,为了交论文,我有进过实验室。 ” “是不是真的啊?” “哪有外院的医生借用我们医院的实验室的?” “……” 周遭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是对姓聂的医生起了疑心。 “大家若是不信,可以去楼下值班室问一问,或者查一查何副院长出事前一晚,实验室的借用登记簿,一定能找到我的名字的!”姓聂的说得十分笃定,信心十足的样子。 “是么?呵……呵呵……”钟可情终于缓缓笑出声来,“我正愁着找不到你来过实验室的证据呢,现在倒好,你自己给承认了!” “你……你什么意思?”聂医生听得不明所以。 钟可情倏地敛起笑容,冷眉一挑,瞪向对方:“这就是你拥有不在场证据的原因!因为你提前一晚设好陷阱迫害何副院长的!” 姓聂的面上隐隐冒出冷汗来,渐渐变得口不择言:“你,你这臭丫头,不要胡说八道!何副院长明明是在我们上课的时候,坠楼身亡的。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季小姐,你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么?”在场的记者听得糊里糊涂,忍不住追问道。 钟可情指了指敞开的窗户,而后目光又转移到方才那段视频上,“沈医生,劳烦你回放一下——” 沈让会意一笑,而后将鼠标拖了回去。“好,就是这里。”当视频中的黑影靠近窗户的时候,钟可情喊了停,而后面向大家道,“大家要不要猜一猜,聂医生为什么会将脑袋伸出窗户,并对着楼上张望?就算聂医 生丢了领带夹,这领带夹也不会自己长了翅膀,飞到楼上去吧?” “季医生说的不错。” “是啊,聂医生,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难道楼上有什么东西么?” “或许楼上藏着聂医生的杀人证据?” 大家都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看向姓聂的目光越来越迷惘。 “季子墨,你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了!”姓聂的强自镇定,努力辩解道,“我不过是觉得实验室里太闷了,将头伸出窗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也对。”钟可情轻佻一笑,语气中满是嘲讽,“空气那么轻,都是挂在我们头顶上的,聂医生当然要对着天空呼吸咯!” 钟可情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注意到这一点怪之处。 “我对着楼顶看,是因为何副院长是后背着地的,我想模拟一下他的姿势,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姓聂的似乎已经被逼到了极致。 大家闻言,纷纷舒了一口气,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何副院长出事以来,还没有人去现场查看模拟过他死前的动作。 钟可情忽然高调地鼓起掌来:“聂医生,我真的十分感谢你,我想要说的话,你都替我说了。” 姓聂的眉头一皱,隐约觉得那丫头又要说什么怪的话,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季医生,难道你早有研究?”一直沉默不语的傅亦开了口。姓聂的毕竟是他们组的人,他也不能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钟可情逼问他,而不出手帮忙。 “不错。”钟可情笃定地点头,“我去太平间看过何副院长的尸体,致命伤在后背,脊椎骨粉碎,当场死亡。今天早晨,我也来实验室模拟了何副院长死亡前的情景……” “嗯?”傅亦轻哼了一声,眉心微微拧起,示意她说下去。钟可情胸有成竹甩了甩长发,而后正面对向媒体道:“大家可以试着跟我一起想象一下何副院长出事之时的情景。如果何副院长是自杀,那么他必定是面朝着窗户,纵身跳下的,致命伤不可能在背上;如果何副院长是在不备之时,被人推下六楼,那么很有可能是身子前倾着坠地;若他是与人争执时,背朝窗户被推下六楼,那至少应该在他尸体上找到挣扎时留下的抓痕……这些都不符合现实,所以按照我的推断,何副院长当时应该是背朝着窗户,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扶着窗沿,探头朝楼上看什么东西的时候 ,失足摔下六楼!” “七楼有什么东西?” 钟可情讲得很有渲染力,那时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大家听得入神,都忍不住追问。 “是啊,七楼究竟有什么东西呢,能让年过半百的何副院长冒险爬上六楼窗户,而且不顾性命地探出一只手来,试图抓住它……”钟可情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官司。 姓聂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尽管穿着宽大的白大褂,但依然掩饰不住他那正在打颤的双腿。 “聂医生,你能告诉我们,七楼和六楼之间究竟藏着什么吗?”钟可情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姓聂的慌张地摇头。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昨晚,你回实验室想要找回的,不仅仅是那只领带夹,还有我手中这张纸条!”钟可情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沾染了血迹的纸条来。 “那是什么?” 大家纷纷瞪大了眼睛,好地望着钟可情。“聂医生应该最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吧?”钟可情弯起嘴角,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纸条缓缓展开,“这上面写着何副院长这辈子最想隐藏的秘密,你费尽心思地将他的秘密挖出来 ,不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然后将他杀掉么?” 姓聂的已然不敢说话,他昨晚确实是去现场找过那张纸条,但是找遍整个实验室,他也没找出来,想不到这玩意儿居然会跑到那丫头的手上去!“何副院长出事前一晚,聂医生特意借用了实验室,将这张写着何副院长秘密的纸条,用胶带纸贴在了七楼和六楼之间的琉璃墙面上。第二天,他在课上用陌生号码给何副院长发了消息,何副院长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所以就按照他的指示,想要取回这张纸条……”钟可情的目光冷冷扫过聂医生的脸,“何副院长就是因此才会以这种 怪的姿态爬上窗户的!” “就算你说的全是事实,那他也是失足坠楼,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姓聂的辩解道。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钟可情轻笑一声,“他根本不是失足啊,是你故意构陷!” “你不要血口喷人!” “就算何副院长年龄大了,但他长年握手术刀,双臂力量还是有的,根本不至于扶不住窗沿。”钟可情的嘴角露出几分讥讽来。 “那就是手滑!”姓聂的面色涨得通红。钟可情眯起眼眸,“怎么办?你又把我要说的话给说了!确实是手滑,那是因为聂医生你提前一晚在窗沿上抹了石蜡,何副院长看到了纸条,松开一只手去拿纸条,另一只 手根本无法扶住抹了石蜡的窗沿,这才失足摔下高楼!” “天呐!” “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若这一切是真的,那聂医生的心机未免也太深重了吧?” “这都可以去拍名侦探柯南了!”有个记者不敢相信,忍不住感叹道。 “你……你……”姓聂的被逼得节节后退,“季子墨,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你的猜想而已!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凭什么冤枉我?”“没有证据么?”钟可情眯起眼眸笑了,“聂医生昨晚那么着急找回这张纸条,难道不是因为这张纸条就是证据么?纸条上是你的字迹,这个只要请专家来鉴定一下就好!”她不觉勾起唇角,“出事后,你一直想找回这张纸条,可你找遍现场,却什么都没发现。因为,你不知道何副院长对这里头的秘密有多么执着,他明明知道自己快要摔下楼 了,还拼死抓住了这张纸条,纸条随着他一直坠楼,最后洒落在了隐秘的花圃中——” 真相被钟可情道破,姓聂的终于无话可说,悲怆地朝着窗口的方向跪了下去。 “是我错了!何副院长是我杀的!” 一瞬间,镁光灯闪个不停,各家媒体同时拍照。不过三分钟工夫,早已守候在旁边的警察走上前来,将聂医生铐住带走。 钟可情叹息着将那张纸条也交给了警方,并嘱咐道:“这里头是何副院长一直想要守住的秘密,希望你们在破案之时,不要公开里面的内容。” “这个自然,这是受害者的隐私。” 等到警方离开,媒体们纷纷簇拥而上。 “季医生,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那张纸条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是不是何副院长曾经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 “或许何副院长失手害死过病人?” “……” 一时间,大家给出了很多猜测,钟可情只是抿唇,但笑不语。 事情的真相被翻出来,姓聂的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这场案件便顺利告破。 媒体的目光却未曾从钟可情身上挪开,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她和谢舜名的恋情。 “我和谢少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 钟可情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舜名一口打断:“跟我走!” 说着,他猛然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路朝着电梯口走出。 谢舜名一身杀气,看上去脸色并不好看,周遭的媒体再也不敢阻拦,一下子四散开来—— 慌乱之中,钟可情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就在进入电梯的刹那,她的视线终于远远地和陆屹楠的视线交错到一起,而后转眼间又岔开。 她看到了,陆屹楠的眼中有嫉妒之火。 直降到地下停车场,谢舜名强行将钟可情向前拖了两步,钟可情见周围没有媒体跟着,便狠狠一发力,将自己的手掌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谢少,烦请你自重,我已经拒绝过你了!”钟可情视线冰冷。谢舜名此时似乎最厌烦听到“拒绝”这样的字眼,他活了快三十年了,自打他十六岁开始,每天试图找他表白的女生都要排队,别提有多受欢迎了。他人生中第一次表白, 居然遭到拒绝,这简直就是难以磨灭的耻辱!“季子墨,我想你有必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谢舜名忽然冷冷开口,“要知道,今天是我帮了你。这个时候,懂得感恩的人至少都应该对我说一声谢谢。至于你说的拒绝,真 抱歉,那时候我一定是脑抽了,才会以为自己看上了你,我为我当初的眼光赶到羞愧。” 他大概是气疯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钟可情微微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全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尽管他只是一个替身,但钟可情心底却莫名地感受到几分失落。 “谢谢你。”钟可情垂下眼眸。 她居然将他的话当真了?谢舜名被她的三个字呛住,气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他将车子开了过来,而后拉开车门,对她冷声斥道:“上车!” “嗯?”钟可情抬眼望她。 “稍后媒体就会将周围堵住,我是不想拉着你的手,继续在媒体面前演戏。”谢舜名嘴硬道。 钟可情会意地点点头,本想坐到副驾位上,但想想他方才对她说的话,觉得不妥,便自己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呵…… 这个女人! 谢舜名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车子开出市区之后,便上了高速。 G市钟可情第一次来,对这边的环境并不清楚,禁不住开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A市。”谢舜名抬头看了一眼车前的镜子,镜子中那丫头规规矩矩地缩在后座,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那股嚣张气焰,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回A市?可是交换学习还没结束呢!”钟可情眉头微微拧起。见她皱眉,谢舜名也跟着皱了眉。仔细回想一下,自打认识这丫头以来,她似乎遇到了无数的大灾小难,就没能安生过。他的手突然想伸到镜子里去,将那蹙成一团的眉 头抚平。“聂医生是流光医院的医生,如今确定了他是杀害何副院长的真凶,而且是无故杀人,那G市市人医与流光医院的关系一时之间恐怕要陷入尴尬的境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 ,交换学习是办不下去了,我们不过提前走而已——” 钟可情细细一想,他分析得似乎一点都不错。 “打电话给季老太太吧!” “嗯?” “通知她立刻赶回A市。”谢舜名面容严肃道。“为什么急着让奶奶回A市?案子不是已经破了么?奶奶的冤屈洗清了,至于季氏的名誉也恢复了。刚刚在市中心的轮播屏幕上你也看到了,季氏的股价已经直线回升,这 次案件非但没能抹黑季家,还给季家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外界媒体对季氏的评论全部翻盘了!”钟可情满脸的疑惑不解,“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急着回去?” “案子是破了,但是坏得影响才刚刚开始而已。”谢舜名笃定说道。 “什么意思?”钟可情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去就知道了……”谢舜名单手敲了敲方向盘,玩味道,“你聪明,但是幕后的人比你聪明千倍,就连你破案都在旁人的算计之中,孤身一个人回A市,你能有多少胜率?”钟可情虽然不知他话中深意,但也警醒地明白聂医生是无故杀人,多半是遭人指使,事实背后必定还有什么阴谋,她尚未理清。所以,为保险起见,钟可情拨了季老太太 的电话,通知她自己回了A市,并让她尽快回来整顿季氏。 沈让回到宾馆后,愤怒地将一整袋领带夹砸在了宾馆的席梦思上! 只要一回想起那丫头和谢舜名双手紧握,消失在人前的画面,他满肚子的气愤! 为了帮她查明真相,他可是冒着被当成小偷危险,潜入大家的换衣室,将所有人的领带夹都藏了起来。其实那领带夹根本就不是姓聂的落在案发现场的,那丫头聪明得很,故意使了一计。只有凶手才会担心自己丢失的东西是落在了案发现场,其余的人只会当做是不小心弄 丢的。季子墨在媒体面前说要公开卫星监控的事,姓聂的上了心,所以才会悄悄潜入实验室。因为在实验室未能找到自己的领带夹,他又突然想起用来钓何副院长的那张纸条, 他爬上窗户,原本是想彻底毁灭罪证,谁知那张纸条早已不翼而飞。 那丫头一大早便查看了他发给她的监控视频,在视频中觉察到聂医生的怪举动,这才一步步找出了事情真相。 沈让莫名地气愤,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居然连句谢谢都没说!怎么?他难道跟她很熟么?又不是一定要帮她的!她怎么就觉得理所当然呢?沈让越想越不服气,给那丫头去了一个电话,才知道那丫头已经瞒着所有人悄悄返程。他二话不说,便留了短信给丁宁,让她帮他退房,自己则一个人去了机场,飞回了A 市。 丁宁盯着那条简捷而不带丝毫感情的短信,忍不住吐槽。她拾掇着行李去楼下退房,正巧撞见贺迟和唐糖二人。 “丁医生?”唐糖叫出声来。 贺迟与沈让私交不错,唐糖和丁宁自然也很熟识。 “唐医生、贺医生,你们也来退房么?”丁宁朝着他们两人抱怨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沈医生已经一个人赶回A市去了。” 贺迟回想起中午之时,沈让处处帮着那丫头的情景,心头略微有些疑惑。莫不是A市那边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沈让居然这么急着回A市。 “A市那边,贺医生有个病人突然病情加重,所以要连夜赶回去看看。”贺迟没有开口,唐糖帮着解释道。 “是么?那救人要紧,不耽误你们了,你们先走吧。” “嗯。”贺迟应承了一声,便匆匆提着行李出了门。 一上车,唐糖便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丫头成功替季老太太洗清了冤屈,把我们的局都给毁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急着回A市?” 贺迟目光一冷:“秦叔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小墨有几斤几两,全在秦叔的算计之中。G市这边的案子不过是为了拖住她,A市那边,季氏已经出了大事了!” A市,谢云的私人别墅里,江美琴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拎着名牌手袋,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恭喜。”谢云端着两杯红酒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她手上,“恭喜你即将成为季氏的下一任执行CEO。” 江美琴轻轻与他碰了碰酒杯,奉承地笑道:“我能有今天,全亏谢总帮忙。” “老同学,客气什么。”谢云侧脸过去,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意。“我现在手头有19%的季氏股份,谢总又将自己手上17%的股份转让到名下,加起来是36%。季老太婆手上有25%的股份,加上季子墨受伤10%的股份,一共是35%。如果召开董事会,重新选举执行董事,我们似乎有几分把握。但是……”江美琴的眉头微微一皱,“若是已经嫁人季韵萱愿意转让自己手中的股份给季家,那我们就毫无胜算了 !” 谢云闻言,狭长的眼眸忽然眯成一线,轻笑出声:“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手头上有季韵萱的把柄……我让她向东,她是绝对不敢向西的!” “什么把柄?”江美琴微微露出惊诧之色。 “想看么?”谢云的面上多了几分诡异的笑意。 “当然。”“跟我来。”谢云突然朝着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跟他进房间,“想要看季韵萱的秘密,你也得留一些秘密给我才行。我谢云做事,遵循的从来都是等价交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值钱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不过是出卖身体罢了,江美琴也不是没做过,如果只是陪男人上上床,就能换来季氏执行CEO的位置,何乐而不为?她不过是个小三,反正这辈子也没想过要嫁出去,只 盼着为自己的女儿多争取些东西,让她将来不要步自己的后尘。 一进房间,谢云便丢了一条干毛巾给她,指着与卧室相连的浴室道:“进去吧。” 江美琴心领神会地一点,伸手在他额头上顶了一下,“死相!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心怀不轨……” “好好好!” 江美琴洗完澡出来,谢云突然鼓起掌来,高声笑道:“美琴,你的身体比少女还敏感,方才的情景若是让你女儿看见了,她一定会嫉妒你的!” “你做了什么?” 谢云只是耸了耸肩,指了指她头顶的天花板。 江美琴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天花板的一角不知何时被人凿出一个小洞来,而洞里藏着的摄像头正对准了她的身体。 “我洗澡的过程,你全都录制下来了?”“当然要录制下来,这么完美的画面,只看一次怎么够?”谢云的嘴角残忍地勾起来,“你整日在我面前风骚的晃动,不就是想让我看一看你这具娇嫩的身体么?我叫人录制 下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一遍地细细品尝,你说,好不好?” “谢云,你……你这个疯子!”“我说过,我做事从来都讲究等价交换。”谢云目光一冷,有些不屑地扫了一眼她的身体,“我手上季氏的股票至少价值四个亿,就你这副被人玩烂了的身体,你觉得它值得 了四个亿?” “你!”江美琴被他气得面红耳赤。“怎么不说话了?”谢云冷哼一声,“或许你也有自己之名,知道自己值几斤几两。季正刚算个什么东西,我谢云绝对不屑于玩他穿过的破鞋!我今天拍这段视频不做他用, 只要乖乖听我的话,这段视频永远都不会被公开。但倘若你当上了季氏的执行董事,却不肯听我差遣,那么我保证让你在你女儿面前永远无法抬头!”江美琴被他训斥到目光呆滞,好一会儿工夫,她才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眼前的谢云已经再也不是和她青梅竹马的那个帅小伙儿了,商场的诡谲将他磨砺得精明老练,想要 不付出报酬就从他这里捞走油水,已经完全不可能。 谢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打开浴室的大门,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在了她身上,而后又朝着天花板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停止录制。“好了美琴,其实你什么都不亏。”谢云突然温柔万分地将她扶起来,安慰道,“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吃不了亏。这段视频只不过是留个保障,不到万不得已,我 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毕竟,我们已经是很多年的老同学了。” 被老同学这样羞辱,江美琴才觉得可耻。她无奈地咬了咬牙,顺承地将脑袋靠在了谢云的肩膀上。罢了,只要能让子姗将来过得好一些,就算再怎么耻辱,她也忍了!因为沈惠洁的出现,她的人生早就残破不堪 了,也不在乎多划上一笔污痕!“你现在很累了,需要休息了。明天一早,我还要等着看你精彩的表演呢。”谢云整个人的态度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倏地将江美琴打横抱起,而后小心翼翼地抱去 了隔壁房间。 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席梦思上,为她盖上厚厚的蚕丝被,刚要离开,却被她勾住了领带。 江美琴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冷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睡主卧?” 为什么? 谢云也被她的问题给问得愣住了。他潜意识里认为,任何一个野女人都不可以睡在谢家的主卧……那张床,他只为一个女人准备,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别闹。”谢云微微用力,一根根掰开了她的手指。 江美琴突然轻笑一声:“呵……谢总表面上风流,内心阴暗,其实骨子里还是纯情得很啊!你的身体虽然背叛了你的夫人,可是心却一直在她身上,但是她呢?” “闭嘴!” 江美琴的话似乎戳中了他的痛处,谢云眉头一皱,狠狠摔门而出。 谢舜名和钟可情赶回A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季家刚刚上了新闻,这门口自然堵着媒体,为了防止被媒体骚扰,谢舜名直接调转了方向。 钟可情见车子朝着云城建设的方向驶去,心里微微一紧张,便道:“我……我还是住宾馆吧。” 谢舜名有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有家不住,你很喜欢出去开房么?” “那……那是你的家!”钟可情面露尴尬之色:原先不知道你是替身也就罢了,现在已经知道你不是谢少,我又怎么能继续厚脸皮地跟你赖在一起呢?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我已经拒绝你了。”钟可情有些无奈。 “我不接受。” 谢舜名自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内心的抑郁全都表现了出来。 “送我去流光医院吧,我去值班室住一晚就好。”钟可情提出了第二套方案。“恐怕不行。”谢舜名不客气地回望她一眼,“季医生,你别忘了,你已经从我们心内科调走了。我们内科的值班室绝不收留外人!当然,我无法阻止你去心外科的值班室留 宿……” 心外科大多是男医生,而且外科夜间有不少急诊,所以在值班室过夜的男医生很多,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去男人堆里过夜?这厮根本就是在故意逼她! “什么人?干什么呢?” 钟可情是被谢舜名强行拉上十四楼的,在经过1楼值班室的时候,值班室的阿姨还特意将头探了出来,以为是有年轻少女被猥琐大叔绑架了! “杨阿姨,是我。” 谁料,谢舜名微微一扭头,朝着那值班阿姨勾了勾眉梢,那阿姨的魂儿就跟被勾掉了似的。 “啊,原来是小谢啊!”杨阿姨满脸赔笑,完全忽略掉被谢舜名强行拉扯着的钟可情,“没事了,天冷,别冻着了,快上去吧!” 呵……呵呵……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两声,而后对上谢舜名的视线,调笑道:“怎么?现在的阿姨都好你这一口了?” 谢舜名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一双魅惑万分的桃花眼不自觉地眯成了一线:“错了,是所有女人都好我这口。” “自恋!” “自恋也得有本钱的。”谢舜名略表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就你这样的身材,好我这口的男人都比好你那口的男人多。” 屋子里寂静一片,桌子上甚至落了灰。 谢舜名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里,而自打钟可情去G市之后,谢影尘也没有在这里逗留过。回到这个不算太陌生的地方,钟可情忽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这里的每一处摆设,碰到客厅正中摆放的婴儿摇篮时,她的耳边似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小 麒麟的哭喊声。 “麒麟被静秋带走了。”谢舜名目光一冷,“你食言,没能替我好好照顾他。” 对于小麒麟,钟可情内心却是存有几分愧疚。 季氏从谢氏借了上亿资金,而她却未能遵守承诺,没有照顾好小麒麟。 当初她被谢少的死冲昏了头脑,又被谢影尘的身份曝光给吓到,完全没有心力去顾及小麒麟。 “麒麟的身体不太好。”谢舜名突然开口道。 “什么?”钟可情微微震惊地看着他,“他明明很健康的……” “那孩子是我领养的先天性心脏病患儿,”谢舜名解释道,“出生没过多久就做了大手术,是成活率极低的手术——” “难道是……”钟可情的心底泛起一丝疑虑来。 “换心手术。” “怎么可能?”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依照国内的医疗水平,即便是成人,做换心手术成活的概率也不太,更何况麒麟只是一个婴儿……” “所以,他活下来就是一个迹。” 钟可情越发地怨恨自己,若是早知道那孩子的身体那么脆弱,先前她就应该更疼爱他一点。 “其实,麒麟他……” “什么?” “没什么。”谢舜名还想说些什么,但当他对上钟可情的视线,剩下的话便又吞咽下腹。当着这丫头的面再提可情,似乎不好。要知道,这孩子虽然并非可情的亲生骨肉,但却有着很 深的渊源。 晚上九点,钟可情突然收到季氏临时召开股东大会的消息。 谢舜名似乎早料到了似了,只是让她安心休息,明天一早准备应战。钟可情一整晚都辗转难眠,脑海里一边想着小麒麟的病,一边想着在这个特殊时期究竟是谁发起了股东大会……季老太太么?她现在怕是还没赶到A市吧,怎么可能是她? 那就是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季正刚?也不可能。钟妈妈?更不可能。 第二天一早,那替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礼服,面无表情地丢到她面前:“换上。” “恩?” “股东大会,我会送你过去。” “所以呢?” “跟我站在一起不能穿得太寒碜,否则……跟钟点工没什么差别。”自打被钟可情拒绝后,谢舜名变得极其毒舌,即便是做了好事,嘴巴里吐出来的字眼也带有攻击性。 钟可情明白他的心意,并不与他争论。 那是一条金色的桑蚕丝晚礼服长裙,裙子周边有鎏金的流苏,直直垂下来,如同少女的金色发丝,梦幻美丽。 这替身的眼光与谢少倒是不相上下,钟可情换上裙子,就跟量身定做的似的,剪裁得当,堪称完美。原本对这场股东大会完全没底,钟可情渐渐有了几分自信。季氏大楼底下一早已经聚满了人,发起这场股东大会的人很明显希望将事情闹大,一早就通知了各大媒体。A市的媒体很多都是熟面孔,可这一次却被大换水,被喊来的都 是与季家关系尴尬的记者。 钟可情清楚地记得,其中有一个记者因为曾经污蔑季氏、乱写报导,差一点被季氏的法务谭律师送进局子。 钟可情有些紧张地回眸看了一眼谢舜名,谢舜名朝她点了点头,又在她柔嫩的手背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太担心。 谢舜名心里很清楚,与谢云斗,他完全没有胜出的可能,他只希望能护得这丫头周全就好。 “来了!季小姐来了!” “她在谢少车上!” “好美!只是……这一大清早的,两个人怎么会一起过来,会不会昨晚就在一起了。”有记者故意拔高了嗓门喊道,想要抹黑季子墨的名声。 “快看呐,谢总也来了!” 正当媒体扎堆儿堵在谢舜名车门口的时候,又一辆豪华跑车驶入了众人的视线。 谢云与谢舜名居然开着一模一样的跑车,一下子引起众人的尖叫。 “看呐,儿子和父亲都带着小三露面,这真是有样学样啊!”“可不是么!自打谢少宣布和关小姐注册结婚之后,就再也没带着关小姐在人前露面,出来走场的都是季小姐!听说谢总车里坐着的可是季小姐的后母,瞧这关系乱的!”“呵!季正刚的女人跟了谢云,连个女人都留不住了,我看季氏也迟早是谢云的了!”被请来的记者,似乎一个比一个毒舌。虽然股东大会还没有正式召开,但是钟可情已经 可以想象漫天的报纸上要怎么写季家了。 “可不是么?听说这次股东大会,谢云就是带着小三过来逼宫来着。季正刚要是知道,自己是被小三给阴了,只怕肠子都能悔青!” 钟可情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隐约能猜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谢云看似绅士地挽着江美琴的手,一步步朝着季氏大门口走去。 “这是撞衫了呀!”钟可情还没下车,有人眼尖,便发现钟可情和江美琴穿了同一款式的裙子,那是意大利名牌EROR,钟可情身上这款高贵典雅的礼服被命名为“王妃”,而江美琴身上那件则 是EROR本季压轴款礼服“皇后”。 一个王妃,一个皇后。 钟可情还没露脸,气势上已经输人一截。她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隐约现出几片疑云,偷偷地去打量身边的男人,难道是他动的手脚?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替身的真实身份,倘若他真是谢舜名一母同胞的哥哥,谁 知道他有没有跟谢云私下串通好,故意让她出丑人前! 谢云走到旋转门时,忽然回头意味深长地朝着谢舜名的车开了一眼,仿佛在说:你毕竟是我生的,凭什么跟我斗? 谢舜名气得双手握拳,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钟可情觉察到他的失态,自己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好在他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别担心,就算是‘王妃’,以你的美貌也一定能压过那年老色衰的冒牌皇后!”谢舜名不喜欢别的女人站在谢云身边,尤其不喜欢这种公然霸占着他母亲身份地位的女人! 谢舜名下了车,优雅地为钟可情拉开车门。 气势上虽然输了一筹,但谢云和江美琴毕竟已经年老,对媒体的吸引力远远不及这对新人,媒体的目光又瞬间转移到了谢舜名和钟可情身上。 钟可情对着镜头自信的笑,如同带着面具,温柔的目光深处藏着刺。 刺啦—— 就在这个时候,钟可情突然听到了裙摆的撕裂声,这裙子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闹起别扭来—— 江美琴站在台阶上,高傲万分地俯视着她,仿佛早料到她会遇上这种情况。 钟可情不禁在心底冷笑:也对,连EROR的压轴款都能借到,在她的“王妃”上动手脚,又有什么不可能? “怎么样?能走么?”谢舜名压低了声音问道。 钟可情感觉到腿边的一根根丝线正在缓缓崩裂,能走是能走,只不过如果她现在下地走了,只怕待会儿的股东大会上,就要光着身子丢人了! 钟可情咬了咬牙,缓缓摇了摇头。 谢舜名突然笑了,“我抱你。” 他弯下身子,将钟可情的一手搭在了自己的腰间,双手轻轻一带,钟可情便轻盈地腾空而起。她长臂一勾,挽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对璧人,从下车到上台阶,简单地几步路,便走得羡煞众人。 走到谢云身边的时候,谢舜名冷冷启唇:“父亲,劳烦你让一让,挡着我们的去路了。” “你!”孽子! 当着媒体的面,谢云是有怒而不敢言,气得面色发青,也只能忍着。被谢舜名强行推开的江美琴缩在谢云身后,有些小家子气地嘟着嘴。 “别担心,赢了气势有什么用?赢了季氏才实在。”谢云回身安慰道。 季老太太得到消息,一夜未眠,早上天还没亮,就已经赶到会议室等候。 谢舜名小心翼翼地将钟可情放在最靠近季老太太的位置上,防止她走光,又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肩膀上。 钟可情的目光在会议室的回顾了一周,而后疑惑地望向季老太太:“奶奶,爸怎么没有来?” 季老太太气愤地一掌啪在会议桌上,“他将手上的股份兜售得一干二净,他有什么资格来?有什么脸面来面对我?” 钟可情心下一沉,隐约觉得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回过脸去看谢舜名,谢舜名一脸沉静,很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这时,江美琴趾高气扬地推门进来,“妈……啊,不对,应该是季老太太。你别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就算你不心疼你的身子,我还心疼这会议桌呢……毕 竟,这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是我们季氏的资产呐!” 我们季氏! 听到这四个字,季老太太当即气得双目圆瞪,怒挑着眉头厉声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股东大会还没有开,老太太我现在还是季氏的当家!”“呵,季正刚都将自己手上的股票完全兜售了,他这个执行董事至今都没出现。老太太您手上是有股份,但您只是股东而已,稍后股东大会重选执行董事,这决策权可就不 在您手上了!”江美琴声音轻佻,全然没将季老太太放在眼底。她在这个老婆子面前忍气吞声二十年,都没能博得半点同情,软得不行,也只能来硬得了! “美琴!你……”季老太太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亏得我还想过要和惠洁商量一下,让你回来住,你居然做出这种对不起季家的事情!”“回去住?就住在季家那栋破别墅里么?你从前用来圈禁沈惠洁的别墅,现在打算用来圈禁我?”江美琴冷嗤出声,“真是笑话!季老太太似乎根本没看清我的需求!我缺的是身份地位,是男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容身之地!从前给不了我的东西,现在已经全晚了!如今,就算你让季正刚休了沈惠洁,并且跪在地上求我,我也未必肯嫁入你们 季家!”就在今早,当季老太太得知江美琴和谢云联手打算篡权的时候,她确实有想过牺牲沈惠洁,拉拢江美琴,可看眼前的情形,江美琴傍上了更加茂盛的大树,又怎么可能轻 易投诚? “咳咳……咳……”季老太太气急攻心,一阵剧烈的咳嗽。站在她身侧的谢舜名连忙伸手去扶,谁料季老太太一把将他甩开,冷冷瞥了他一眼,轻蔑道:“别碰我!谁知道你们父子是不是一伙儿的?一个抢占了正刚手上的股份,一 个拐走了我的宝贝孙女儿,你们父子两个就没一个是好东西!”谢舜名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一旁的钟可情也觉察到他的失落,微不可查地握紧了他的手,而后抬眸对季老太太道:“奶奶,我是心甘情愿相信谢少的,他根本没有拐骗我 。” 季老太太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就是缺心眼儿,凡是想得太过简单了。”谢云忽的挑眉看向谢舜名:“乖儿子,你这么费心费力地帮着季家,可季家根本就没当回事,不觉得委屈么?回父亲身边来,就季子墨这种货色的丫头,我抓一大把给你, 相貌气质都不输她。”“父亲介绍的,我哪里敢要。”谢舜名冷冷扫了对方一眼,“谁知那些丫头看上的是父亲还是我。给我戴绿帽子可以,但如果出轨对象是父亲你,我暂时还没那个心理承受能 力。” “孽障!还不快给我闭嘴!”谢云轻而易举被激动,一掌敲在会议桌上,震得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 老子和儿子吵架,话题还如此毫无下限,周遭的镁光灯闪个不停,众多记者冲上来,试图拍到谢云的正面照。 大约自小在镁光灯下长大,谢舜名早就不将媒体的舆论当一回事,只是冷眼瞧着,不再说话。 等到与会的股东们纷纷入座之后,股东大会正式召开。 季老太太在台上发言,简单叙述了重新推选执行董事的事情。钟可情的视线则一直在屋子里巡视着,临近季老太太发言结束,她整个人显得愈发焦虑不安起来。 重选执行CEO,需要股东大会半数以上的赞同票,钟可情环顾四周一圈,觉察到屋子里季家和谢家的势力相当,如果投票表决,他们只怕会以一票之差败给对方。 “怎么了?”谢舜名觉察到她的反常。 钟可情连忙凑到他耳畔道:“我姨母没有来,帮忙联系她一下,她手上那一票很重要——” “没有来?我明明已经通知过她。”难道,这件事跟她留下的遗有关?谢舜名的心头忽然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 钟可情与他相视一眼,双眸当即瞪大:“会不会……” “不,不可能的。”她的双唇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她一心一意想要守护的母亲,不会轻易离开她的。 坐在钟可情对面的江美琴很快发现了她的失控,她的嘴角邪恶的勾起,悄然将事先编辑好的短信发了过去。 钟可情紧握在手心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江美琴递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示意她看短信。 “你要等的人,这会儿恐怕正在去往急症室的路上呢!从十八楼摔下来,哎……” 钟可情心头一震,按捺不住,想要起身,却被谢舜名一把摁住。 季老太太已经发言结束,到了投票表决的时候。 “季子墨”以一票之差败给江美琴,整个会议室里都一片轰然。谢云挽着江美琴的手华丽退场,临走的时候,江美琴突然凑到钟可情耳畔道:“华丽地出场并不代表可以华丽地退场,现在即便是谢舜名与你相互拥吻着走出会议室,只怕 媒体投给你们的也只会是同情的目光……呵!” 会议最后宣布江美琴为季氏未来的执行CEO时,所有媒体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江美琴和谢云的身上,即使是早些备受关注的季氏准继承人“季子墨”也黯然失彩。 江美琴和谢云一走,在座的小股东们也纷纷离场,几乎所有的记者都跟随而去。 会议室里夜一般死寂,钟可情整个人的思绪都不在季氏,心早已飘到了钟妈妈身上。 一直强忍着怒意的季老太太突然拍案而起,抽动着嘴角怒斥道:“韵萱!韵萱在哪里?就差她那一票,只要她反对,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钟可情茫然站起来,脚步不稳地朝着出口走去,全然没把季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 “小心!” 谢舜名连忙伸手去扶她,却被季老太太一把扯住,“别碰我孙女儿!从今天开始,我们季家跟姓谢的势不两立!”“一定是你!是你潜伏在我孙女儿身边,把我们季氏的消息偷偷告诉谢云,这才使得他有机会来董事会造反!”因为失去季氏,季老太太的情绪完全无法平复,想尽一切办 法谴责着身边的人。钟可情闻言,木然的瞳孔忽然有了焦距,她侧过身子,极其淡漠地掰开季老太太的手,将谢舜名拉到自己身边,而后仰起头,露出凄凉而冷厉的笑意来:“奶奶有这骂人的 工夫,还不如去医院看看姨母的伤势呢,免得到时候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说什么。”季老太太面上一慌,微微有些震惊。“奶奶只知道怪罪姨母没有来参加股东大会,你就从来没想想她为什么没来,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看你的表情,很显然你早就知道姨母手中的那一票才是最关键的一票,既然如此,你怎么就不担心谢云和江美琴会因此对她不利?姨母从十八楼摔下来,不是江美琴和谢云害的,而是你这个当妈的亲手将她推下去的!”钟可情说得毫不留情 ,矛头直指季老太太。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看到这个曾经的外婆、现在的奶奶对钟妈妈有过一点关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是在钟可情“意外去世”的时候,钟妈妈伤心欲绝,季 老太太也只是在钟可情的葬礼上露了个脸,随便说了两句寒暄的话,再无其他。 “什么十八楼?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季老太太一脸茫然,显然还听不懂钟可情话中含义。钟可情接过季老太太的手机,而后将最新的头版头条调出来,颤抖着手放到她面前:“奶奶,你慢慢看,反正你现在已经失去季氏了,也是时候回头看看自己曾经错过的一 切了……”季老太太接过手机,最前面的黑体大字赫然写着:今晨七点整,季氏董事季兰芳之女季韵萱从市中心世贸大厦十八楼坠落,120已经将其紧急送至急症室,伤情很重,极不 乐观。 十八楼,钟可情想想这个数字都觉得心惊胆战。 何副院长从六楼坠下就已经不治身亡,钟妈妈能活下来的可能根本就是微乎其微。谢舜名微微有些诧异,从前并不知道钟妈妈和季子墨的感情如此深厚,现在看季子墨伤心欲绝的样子,仿佛出事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姨母,反倒像是她的亲生母亲!就算是 沈惠洁出事,她也没有露出过这种绝望透顶的表情。 赶到流光医院的时候,季韵萱已经被送进了ICU。急诊科的医生面露无奈之色,朝着谢舜名摇了摇头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本来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幸运的时她被七楼和三楼的挡板分别缓冲了一下,没有立刻丧命 ,但是颅内有淤血,而且身体里很多脏器受损严重,虽然已经做了急救手术,但能不能醒过来,谁都不敢保证。”“从伤口可以看出她是怎么摔下来的么?”一直沉默不语的钟可情忽然抬起头来,原本清澈的眸子里透着墨染的阴暗之色,“是不是被人推下去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灵魂出窍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警方也有过这样的猜测,毕竟今天季氏召开股东大会,季韵萱对此举足轻重。但是从她的伤口看来,不像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且现场也有目击人证,称钟夫人是自己轻 生跳楼。”季韵萱的主治医生解释道。 “不可能!”钟可情不敢相信,一向性情温婉的母亲,居然有从十八层高楼一跃而下的勇气。谢舜名眸中精光一闪,面目清冷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心里头有一个猜测,却不敢当着这丫头的面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口,那么他和她的未来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了。 “钟妈妈生前留下过遗……” “什么生前,什么遗。姨母还没有死呢。”钟可情的泪突然止不住地往下流。季韵萱就躺在ICU里面,任何人不得轻易靠近。透过玻璃,她隐约可以看到,钟妈妈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纱布,白纱布上血迹斑斑,即使没有陪着她一起从高楼上摔下来,钟 可情也一样能感同身受。 “我姨母活下来的概率有几成?”钟可情忽然仰起头,对上主治医生的视线。 “不到一成。”主治医生无奈地摇头,“失血过多,伤情太重,而且病人属于自杀式行为,她自己的求生意志很弱,能不能熬过这两晚都很难说——” “她的求生意志很弱……”钟可情神情黯然,“那怎样才能增加她的求生意志呢?” “这……”主治医生已经很难回答这么感性的问题。 谢舜名从背后悄然将她环住,哑声道:“或许现在于她而言,只有感觉到亲情的温暖,她才会愿意活过来吧。” 亲情么? 钟可情率先想到的便是钟爸爸,她握起手机,刚想要给钟爸爸拨电话,就被谢舜名直接摁断:“别打。” 钟可情眉头微微蹙起,咬牙道:“我要喊姨父过来,他们夫妻感情这么好,姨母是绝对不舍得轻易离开姨父的!”“或许,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吧?”谢舜名轻轻叹息了一声,“倘若他们真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你姨母出事,第一个抵达案发现场的人就应该是你姨父 ,而且他更应该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就算再怎么不济,也不应该到现在都没来医院看她一眼!” 钟可情被他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母亲和父亲从前那么恩爱,正如对方说的那样,母亲出事,父亲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钟可情实在想不通。她闭起双眼,努力回忆着他们夫妻过往的种种,突然想起在G市希尔顿宾馆的时候,她曾经看到他们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沙发……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应该有所察觉的, 他们貌合神离,早就不像从前那样恩爱了。 如果父亲都无法留住母亲的话,那么唯一可以留住母亲的人,恐怕便只有钟可欣了吧? 即便钟可欣曾经对钟可情做过极其残忍的事情,但她毕竟是钟妈妈的女儿,钟妈妈就算真的一心赴死,对钟可欣也会难以放下的吧? 钟可情突然挣脱谢舜名的怀抱,夺过他手上的手机,便朝着门外冲去! 她要去找钟可欣,她要钟可欣陪在钟妈妈身边,哪怕是无法唤醒钟妈妈,至少要她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小墨,你去哪儿?”谢舜名试图追出去,却被人一把拉住。 谢影尘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头罩,乍一看,就像是一名普通至极的医生,但当他抬起眼的时候,所有的光芒又渐渐聚敛起来。 站在一旁的主治医生吓了一跳,忍不住指着谢影尘和谢舜名叫起来:“你们两位……长得好像——” 因为谢影尘戴着口罩,那主治医生也只是疑惑,并不敢上前查看。谢影尘将谢舜名拉到一侧的角落里,而后将手中的资料袋递过去:“这是季韵萱的遗,如果她死了,就请你将它交给钟老爷。她把我当成了你,这是她最后一次同我见面 的时候嘱咐我的事情。”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谢舜名眉头一皱。 “昨天夜里。” “什么?”谢舜名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记得这封遗,我很早就看到了。” “昨晚她来改了遗嘱。” “除此之外呢?她没有说其他话么?” “说了。最怪的就是……”谢影尘突然顿了顿,而后疑惑地望向谢舜名,“她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昨晚,她一直在跟我道歉。” 谢舜名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急于想要掩饰什么,忙道:“没……没什么。我和她不是很熟。” “那就怪了,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做过什么错事,觉得太过愧疚而跳楼自杀……” “没有!完全没有的事!”谢舜名急急否认。 谢影尘疑惑地打量着谢舜名,都说双胞胎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可他此刻却完全猜不透对方在思索着些什么。 钟可欣自打在G市被陆屹楠救下之后,因为身无分文,又心脏病发,一直紧随陆屹楠身边。G市的交换学习因为何副院长的死而中断,陆屹楠便驱车回了A市。钟可欣是他的病人,市人医不肯收留,他便只能带着她一起走了。殷氏一直服侍着钟可欣,自然也跟着 回了市。 陆屹楠回家简单放置了一下行李,便要去医院。 殷氏连忙将他叫住:“陆医生,我家小姐还没吃早餐。” “所以呢?”陆屹楠冷笑着耸了耸肩,“难道要我帮她做?” “不,当然不敢劳烦您。”殷氏面露尴尬,“我可以出去买,只是我们出来得急,身上没有带钱。” 陆屹楠很反感殷氏,有时候他会下意识里觉得从前知达理的可欣,就是被这个心肠歹毒的老佣人给教坏的!“她现在有病,不宜乱吃东西,稍后我会让医院送一些营养液过来,给她服用。”他言下之意,你主人的吃饭问题我可以包了,可是你不行。你这个老东西,最好早点消失 在我面前! “好。”殷氏只得忍气吞声。跟在钟可欣身边,她已经有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前几天都是钟可欣省出一些餐点来,以供她饱腹,但自打有一次被陆屹楠察觉之后,陆屹楠每次都要喂着钟可欣吃完 所有的东西,才会离开。 等到外面的大门被关上,床上面色苍白的钟可欣突然撑起身子来,万分愧疚地看了殷氏一眼,道:“奶娘,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是不要跟在我身边了。你回乡下去吧。” “不!”殷氏眉头紧锁,原本肥硕的脸颊瘦了一整圈,“大小姐现在病成这样,我怎么能离开你!” “奶娘不必担心,屹楠会照顾好我的。”钟可欣的伤口尚未愈合,吐气无力。“陆医生只是表面上对大小姐好,他在乎的其实是大小姐的那颗心脏,大小姐难道到现在都不明白么?虽然我们设计逼得陆医生和钟可情翻脸,但即便陆医生亲手害死了钟 可情,他内心深处深深爱着的人,依然是她——”殷氏说得苦口婆心,“就算你们拥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你一个大活人要拿什么跟一个已经永远不能醒来的人比呢?” 死去的爱人很难被替代,即便他有了新欢,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依然会想起初恋那如花般的娇颜。“奶娘,就当你说得全对!他至少还在乎着钟可情的这颗心脏,难道不是么?”钟可欣咬牙,嘴角抽动着,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只有我活着,钟可情的心脏才不会停止跳动 。就凭这一点,屹楠他一定会照顾好我的。奶娘,你年纪大了,不能在这里死撑着,你先出去找份零工,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殷氏犹豫不决。 钟可欣又道:“我听说季氏出了大事,你出去顺便帮我打听打听。” “好。”殷氏只得应承下来。 等到殷氏一走,钟可欣便接到了季子墨的电话。 钟可欣声音冰冷:“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为了来嘲笑我么?” 钟可情的心早就乱了,哪里有心情与她斗嘴,而是哑着声音道:“大表姐,姨母她出事了,你快来流光医院看看吧!” 钟可欣冷笑出声,“她能出什么事?是被车撞死了,还是掉河里淹死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逐出家门都无动于衷,她出事了,我为什么要去看她?”眼见着钟可欣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钟可情突然觉得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实在可笑!市中心发生地震,钟可欣被砸伤大出血的时候,钟可情因为担心钟妈妈承受不起 两次丧女之痛,所以即便是对钟可欣恨之入骨,她还是给她输了血!现在回想起来,这种不孝女儿,那时候就该让她自生自灭!现在钟可情有求于对方,不管钟可欣的话说得有多难听,她还是强忍着,压制下心头怒气道:“钟可欣!姨母从十八层高楼上摔下来,现在危在旦夕,现在恐怕只有你一个 人可以救活她了!”钟可欣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当即去翻了手机新闻。不过几十分钟工夫,有关季韵萱的消息已经传得遍地都是,有人将她的自杀与季家和谢家之争相挂钩,但是很快便被 否认。 在A市,谢氏才是权威,即便是《MTD》那样的杂志,也不敢轻易得罪这尊大佛。钟可欣看到手机屏幕上钟妈妈那苍白的脸,她的心有一瞬间的酸楚,想要起身,却恰巧牵动到自己的伤口,这一下又让她切身体会到了疼。因为钟妈妈的懦弱,她才会沦 落街头,甚至差点儿客死他乡。不!她绝对不能轻易原谅对方!“季子墨,你不要忘了,我早就被外婆逐出季家了,我这会儿哪里敢对别人说我是季韵萱的女儿?既然已经断绝来往,她季韵萱是死是活,又关我什么事?她要死,我有必 要去见她么?”钟可欣忍不住在心底冷嗤:我心脏病复发,在病床上九死一生的时候,她这个母亲去哪儿了?凭什么现在她出了事,就要我去救她?想都不要想! 在钟可欣看来,钟妈妈眼里从小到大都只有一个身体健康的钟可情,如今无故自杀,只怕也是因为无法接受钟可情的死吧!钟可情刚想要对着钟可欣训斥一番,但又回想起医生的话,医生说现在钟妈妈需要的是亲情,钟可欣是最后的砝码了,她不能失去。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告诉我你现 在在哪里,我去见你。” “我在……”钟可欣的声音里突然多了几分欢愉,“我在陆医生家里养身子呢!” 陆医生!全流光医院根本找不出第二个陆医生,想都不用想,她便知,钟可欣又重新勾搭上了陆屹楠。 钟可欣见电话那端没有答话,她便心情大好道:“对了,来之前,你去找一下陆医生。他说要帮我开一些营养液补身子,你就顺路帮忙带过来吧!” 钟可情只怔愣了一秒,随即便应承了下来:“好。”她原本以为经过她的多番设计,陆屹楠对钟可欣的印象已经坏到了极点。她甚至非常笃定地以为,陆屹楠是绝对不会再回头了。想不到,当钟可欣面临绝境的时候,姓陆 的居然还会出手相助。 呵…… 大约他们是真爱吧。 钟可情很快拨通了陆屹楠的电话,联系上陆屹楠之后,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外。“小墨?进来吧。”自打在G市的记者会上,陆屹楠亲眼目睹季子墨和谢舜名十指相扣,他的内心深处便燃起了一团邪火。姓季的丫头,最初是向他陆屹楠示好的,即便他对 她没太多意思,也绝对不能让姓谢的横插一足! 钟可情一推门进来,陆屹楠便满是关切地问道:“还好么?我听说季氏出了事,是不是很累?” 是很累,但这关你什么事? 陆屹楠的热情并没能让钟可情心情放松,反倒是对他更加警惕起来。 她微微点了点头,无力地叹息,表现出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累得话就暂时别去管季氏的事了。你的悟性很高,如果认真钻研这一行,一定能成为一名扬名国内外的优秀医生。”陆屹楠安慰道,“上天夺走你的季氏,其实是想为你打 开另一扇大门而已。” 钟可情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意:“陆医生,你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 陆屹楠抿了抿唇,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深处划过狡猾的精光,“我只是比你年长许多,经历过更多而已。” 年长许多? 钟可情微微抽了抽嘴角:“或许是吧。”“对了陆医生,你应该看了新闻了,我姨母出事了。我听说大表姐现在住在你家,我担心她会想不开做傻事,我想去看看她。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顺路带过去?”钟可 情试探着问道。 “东西?”陆屹楠微微一怔,眉头蹙了蹙,随即便想起了什么道,“你表姐早上说胃口不好,到现在还没吃早餐。待会儿你给她带些营养液过去……” 钟可情恍然愣住,想不到钟可欣并没有撒谎。 “好。”自打接了钟可情的电话,钟可欣便早早下了床,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一番,化出一个精致妆容来,将她面上的憔悴尽数掩盖,而后又从陆屹楠的家里找出自己从前留下的衣 裳来,脱了病服,挑了件光鲜耀眼的衣服换上,泡了杯咖啡,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就是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痛苦,她也不能在季子墨那个臭丫头面前输掉气势! 叮咚—— 钟可情按了门铃,钟可欣踩着尖细的高跟,一步三晃地走到门口,开了门,满脸欢喜地迎她进来:“子墨妹妹,好久不见,不知道你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钟可情揉了揉小腹:“大表姐,流产的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你也就不要再提了。” “你是怕我在屹楠面前提吧?你怕他知道你流过产!”钟可欣双眸瞪得透亮,“更加怕他知道你和谢舜名真的有一腿!”钟可情抿了抿唇,站在门口思索了片刻道:“就当你说得全对,但是大表姐若是将我流产的事情告诉陆医生,只会让陆医生觉得你是个极其残忍的人。他还没有爱上我,所 以他非但不会恨我,只会更加同情我,疼爱我……我想,这种吃亏的事情,大表姐是绝对不会做的!” “你!”钟可情说得全对,尽管钟可欣底气十足,尽管她清楚地知道钟可情与谢舜名之间纠葛,却不能当着陆屹楠的面说出来!这才是真正的煎熬!“大表姐,不请我进去说话么?”钟可情看出钟可欣站得吃力,她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沾湿了厚厚的一层粉,妖艳的唇彩一样掩盖不住她唇角的无力,即便是戴了 美瞳,她双目一样无神。 钟可欣不想在钟可情面前倒下,于是假惺惺地邀请她到沙发边上坐下,她将泡好的咖啡递到钟可情手中。 钟可情握在手里晃了晃,而后又放回了桌面:“我身子不好,不能喝咖啡。” “该不会是怕我下毒吧?”钟可欣故意冷嗤出声。 “大表姐难道没对我下过毒么?”钟可情微微挑眉。 钟可欣的面色当即阴沉下来:“季子墨,我给你面子,你别不要脸!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乖地做!”“我有求于你?”钟可情真被这句话给激怒了!“是不是在你眼中,姨母根本不是你亲妈?所以你才会觉得,姨母快要死了,也得要我求着你,才能请得动你这尊大佛移驾? ”“亲妈?”钟可欣不禁冷笑,“我宁愿她不是我亲妈,这样我还能心存感激,感激她的养育之恩。你见过这世上有这么偏心的亲妈吗?同样是女儿,你可情表姐就是天上的宝 ,我就是不值钱的草。可情都死了,她的遗嘱上居然……” 钟可情心里咯噔一跳,赶忙问道:“你说什么?你看过姨母的遗嘱?” 钟可欣顿觉失言,连忙低头喝水。 钟可情不肯轻易让她蒙混过关,追问道:“你怎么可能看到姨母的遗嘱?据我所知,姨母的遗嘱是交给指定的公正律师保管的!” “你居然打过遗嘱的主意?钟可欣,你还是人么?” 钟可欣倏地放下手中水杯,抬起头来,目光一狠:“我当了她快三十年的女儿,难道问她拿点遗产都不可以么?” “你……你这是诅咒姨母去死。”“是又怎么样?”钟可欣银牙一咬,“你要是不想她死,你就跪下来求我啊。你求我,我或许会大发善心去医院看她一眼,好好陪陪她……我还可以扮演成可情的模样,让她 感受到亲情,增加她的求生意志。怎么样?你愿意么?” 钟可情双拳紧握,恨不得将果盘里的水果刀扎入对方的胸膛,然后剖开看看,狼心狗肺究竟是什么颜色的!“怎么?你看上去很不愿意啊。”钟可欣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就让季家回去准备准备身后事吧。当然,有一点我必须声明,我已经被逐出钟 家了,她若是没有女儿送终,千万别怪我心狠!” “钟可欣,你不可理喻!” “跪下!” “钟可欣,你简直是个疯子!” “跪下!” 钟可欣突然站起来,踩着恨天高,居高临下地瞪着钟可情,嘴巴里反复重复着两个字。 “要么跪下,要么我们一起耗着,等着她死!” 钟可情发过誓,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被钟可欣欺负,可是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亲生母亲,她哪里敢拿母亲的性命来做赌注? “好,我跪。”钟可情咬紧牙关,双手握拳,朝着钟可欣的方向,噗通一声,笔直地跪了下去。 “磕头。”钟可欣的侧脸露出一抹得逞的奸笑,不屑一顾地说道。 “钟可欣,你不要欺人太甚!”钟可情的额头青筋跳起,气得快要发疯。 “废话少说,你磕不磕?”“我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是自愿的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住在一个比较繁华的街区附近,门外就是马路,车声呼啸,而屋子里钟可情和钟可欣两个人僵持着,表情都难看到了极致。 钟可欣趾高气扬地望着地上跪着的人,终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然后此时,钟可情的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奸诈地笑意来。屋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钟可情心神一动,就是这个时机了。她突然苦着一张脸,一面抱着钟可欣的大腿,一面拼命磕头:“可欣表姐,我求求你,求你去见一见姨母吧!你总不能因为姨母的那点儿遗产,渴着命地盼着她早点死吧!你想要多少钱,我们季家全都给你……我只求你,去陪陪姨母,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机会了,难道连这样 ,你都不愿意么?你真要等到她白骨化灰一盒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肯跪她吗?” 哧啦一声,大门被推开。 拎着一盒早点的陆屹楠阴沉着脸站在大门口,一双充满怒意的黑眸瞪直了看向钟可欣。 钟可欣心下一慌,忙着想要从钟可情的怀抱里抽出自己的腿来,但偏偏这么一推一搡,反倒像是她故意要把钟可情踢开似的。“大表姐,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么……”钟可情咬破了唇角,一双清透的眸子里刹那间溢满了泪水。自打重生之后,她就很会演戏,每每想象到生前那些人是如何联手害她惨死 ,她的眼泪就会哗啦啦地往下流,但这一次不一样,她只要一想到母亲还躺在ICU里,生死不明,她根本不需要做更多的思考,泪水就很自然地落了下来。钟可情这副模样,看上去真的很可怜。因为只穿了短裙,跪在地上的双腿不知何时磨破了膝盖,偌大的一片淤青,而她满脸泪痕,额头上有尘土满面,看这模样像是已经 求了钟可欣很久。 陆屹楠将手头上的盒子重重摔在了茶几上。原本钟可情已经给钟可欣买了营养液准备送过来,但她担心钟可欣会为难她,于是故意给陆屹楠去了一通电话:“陆医生,我看到大表姐了,她的脸上看上去很惨白了,只 吃这些营养液恐怕不够吧。你待会儿换班的时候,再帮忙买些榴莲酥回来吧,大表姐最爱吃榴莲酥了……”因为担心陆屹楠不过来,钟可情想想又加了一句,“我等你。” “屹楠……”钟可欣吓得傻掉了。钟可情也装作不在意地回头去看,而后故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跪着朝着他摆手道:“陆医生,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大表姐让我跪的,她也没让我给她磕头…… 这,这都是我自愿的!” 钟可情抢先把钟可欣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去,钟可欣只能支支吾吾地跟着道:“我确实没让她跪着……”陆屹楠愈发不耐烦地瞪了钟可欣一眼,只觉得自己救错了人。他还以为是殷氏一直在给她出坏主意,眼下殷氏并不在她身边,她居然连自己母亲的死活都不管了,这样的 女人已经无药可救。 钟可欣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榴莲酥,眼中闪出些许泪花来:“屹楠,你还记得我喜欢吃榴莲酥?”“是姨母说的,姨母在昏迷过程中一直在说胡话,嚷嚷着要给你买榴莲酥……我这才知道大表姐爱吃榴莲酥,特意让陆医生买了送过来的。”钟可情一早就打好了腹稿,她有 千万种说辞将钟可欣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陆屹楠看向钟可欣的目光愈发失望,“钟阿姨病危的时候都想着你,你……你就真的病重到不能下床,去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行么?” “是啊,大表姐,我求求你,姨母现在真的很需要你。”钟可情的双眸中满是恳切。钟可欣一面被钟可情抱着裤脚,一面又忍受着陆屹楠审视的目光,事到如今,根本由不得她拒绝。她不得不弯下身子,费力地将钟可情从地上扶起来,而后十分友好地替 她弹掉衣服上的灰尘,面露哀愁道:“小墨,你这是做什么,何必求我。我只是不知道母亲出了事,方才已经打算收拾东西出门去医院看她了,你们大概是误会我了。” “真的么?”钟可情倏地又握紧了钟可欣的手,“那我们快走吧!就请陆医生开车送我们过去吧,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也好。”钟可欣扯着嘴角应承。 钟可情又趁热打铁道:“姨母这会儿神智不清,总觉得可情表姐还活着,未免她失去求生意志,待会儿就请大表姐扮演一下可情表姐吧。” “大表姐,你不会介意吧?”钟可情故意挑了眉,当着陆屹楠的面问道。你这么在乎陆屹楠这个渣男,自然舍不得在渣男面前暴露本性吧? 钟可欣缓缓一笑:“当然没有问题。” “你毕竟不是可情,回头记得去可情坟上上柱香,向她解释一番,免得惊扰了她的魂灵。”陆屹楠突然冷着脸,插了一句。钟可情不觉抚了抚胸口,心里头想着:我的魂灵还真被你这句话给惊扰到了。你陆屹楠亲手将我推我深渊,现在假惺惺地尊重我的魂灵有什么用?我早已发过誓,势要夺 你狗命,不死不休! 钟可欣被钟可情和陆屹楠两个人不情不愿地推到了钟妈妈的病房门口。 “怎么样?”钟可情对着门口的主治医生问道。 “还在说着胡话,神智不清,谢医生这会儿在里头。”主治医生朝着房间里指了指。 钟可情透过玻璃窗户望进去,却见谢舜名跪在钟妈妈的病床边上,紧紧握着钟妈妈的手,口中念叨着什么。 听到门外的动静,谢舜名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飞快地弹了弹西装裤,而后收起了方才的表情,一脸沉重地转头对钟可情道:“小墨,可欣,陆医生,你们来了。” 钟可情疑惑地望着他,盯着他膝盖上的痕迹看了半天,才怔怔开口问道:“谢医生怎么进来了?”钟可情私下打过电话给关静秋,问清了这个替身的身份。谢影尘从小就不在谢家长大,与钟妈妈应该素未谋面,他跑进病房里来做什么?而且,他方才的举动未免也太 怪了吧?朝着钟妈妈跪下,是不是代表着他曾经做过对不起钟妈妈的事呢?难道母亲突然跳下十八楼,与谢影尘有关?“小时候母亲不在我身边,多亏钟阿姨照顾,没少去钟家蹭饭。那时候可情还在,我们的关系十分要好。想不到这半年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可情没了,钟阿姨现在也 成了这副样子……”谢舜名怅然解释道。 钟可情愈发觉得疑惑,这谢影尘对谢舜名的经历未免了解得太多了吧? 陆屹楠听到谢舜名提及钟可情,面色便陡然阴沉了下去,沉默地站在一边,静静不语。看上去平静如常,实则他的双眸之中早已燃起了熊熊妒火。比起谢舜名,他迟了整整十五年,正是因为这难以忘怀的十五年,使得他用尽手段,却始终无法真正走进钟可情的内心。她对他真的很好,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关心他、体贴他,但他却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个女人为了他,洗衣服做饭,几乎什么事情都亲自去学去做,可偏偏没有向他展露过最真实的一面。她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个 秘密,不论他如何开解,她都舍不得说出那个秘密,足可见她是多么喜欢那个人。 “小情,小情……”浑身缠着纱布的钟妈妈又开始说胡话了,她口中一边喃喃自语,眼角一边泪流满面。 钟可情有一种冲动,真想将她摇醒,让她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然后大声告诉她:妈,是我,我在这里,我还活着! 钟可情握住了钟妈妈的手,轻轻揉弄着,但因为她的声音已经变了,所以不敢出声惊扰了病床上的人。 阳光透过窗户稀稀落落地洒在床头,将她们母女二人罩住。 刹那间,谢舜名盯着那丫头的身影看得出神,这样的情景……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时候钟可情也是十六岁,就在谢舜名不告而别去美国读之前,钟妈妈曾经进过医院。 她因为误食放在冰箱里的化学试剂,被紧急送去医院洗胃。那不是什么剧毒药剂,但是腐蚀性很强,长期不采取急救措施,钟妈妈的五脏六腑都会坏死。整整一个星期,钟妈妈都昏迷不醒,靠输液维持生命。而那时的钟可情就像现在的季子墨一样,趴在她的床头,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的手像电视剧里那些常见的镜头 一样,突然当着她的面垂落下去。 谢舜名不得不承认,她们这对表姐妹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有时候多喝了两杯,醉梦之中,可情的模样和小墨的模样甚至会在他的大脑里重合。 他是因为爱上了小墨而忘不掉可情,还是因为忘不掉可情而爱上小墨,谢舜名自己越来越分不清了…… 他的内心深处也曾有过极其邪恶的想法:如果小墨就是可情,那该多好。 钟可情朝着钟可欣使了个眼色,钟可欣却杵在原地不肯动。病床上的人,意识迷糊之中记得的始终只有钟可情那么一个女儿,钟可欣甚至觉得无地自容。 “可欣,快去吧。”陆屹楠见状,微不可查地推了钟可欣一把。 钟可欣纵使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不想公然违背陆屹楠的意见。且不说她深深爱着陆屹楠,此时此刻陆屹楠扼着她的心跳,扼着她的衣食住行,她根本别无选择! “妈,是我。”钟可欣装模作样地伏到钟妈妈床边,抽泣着道,“我是小情,我回来了,你也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是啊,姨母,你要快点好起来,大家都在家里等着你呢。”钟可情附和道。 睡梦之中的钟妈妈,双手被一双女儿握住,原本不安的呓语声渐渐小了下去,睡眠变得愈发安详起来。 陆屹楠和谢舜名出了病房,留下钟可欣和钟可情在屋子里守着。 钟可欣的脸色十分难看,无奈看钟可情一直握着手机,像是随时都准备打电话叫陆屹楠进来。钟可欣只得配合着,一直陪着她演戏。 沈让一回A市,便得知季家出了大事。“去一趟法院,查一查那位聂医生的底细。”沈让思前想后总觉得近期发生的事情是有人蓄意为之,从何副院长出事,季老太太被污蔑,季氏股价下跌,到季正刚转让股份 ,季韵萱自杀,这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每一件事都只是为了将季家逼向绝路。因为迟了一天,刚刚买了车票准备回G市的丁宁突然接到了沈让的电话。她面色难堪,声音沉闷,听上去十分不满:“沈医生,你是个医生,可不是侦探,别总做这些没有 意义的事情。聂医生涉嫌杀害何副院长,已经移交法院处理了,我们没有任何立场介入其中……” “你不愿意的话,那我自己去查。”沈让耸了耸肩道,“但是A市这边几个预约过的重要病人,你需要全部帮我推掉。”“那怎么行?因为交换学习的事情,市长的女儿已经排队等了一个星期了,现在推掉,你是不想在A市接着混了么?”丁宁银牙一咬,“好好好,我去法院,我去帮你调查, 你安生在A市呆着,不要乱跑!” 沈让表面上看上去事业有成,聪明能干,一表人才,但只有一直“辅佐”她的丁宁知道,他根本就是“少年天子”,脾气古怪也有就罢了,有时候实在是幼稚到让人抓狂! “恩,这就对了,这样我才有精力好好招待市长的女儿。”沈让暖声笑了。 A市,流光医院顶楼的暗格里。 一个中年男子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支烟来,递到另一名年轻男子手中。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中年男子因为抽了烟,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叫人分辨不出他的身份。年轻的男子似乎为了避嫌,一直是面对着他的背。他朝着他弯了弯身子,很明显眼前之人身份显赫:“依照您的吩咐将何副院长处理掉了。我们适时暴露出线索,让季子墨 察觉,姓聂的已经认了罪。”“干得不错。”中年男子深深吸了一口烟,而后白茫茫的一片雾气便从嘴边吐出来,模糊了原本就模糊的视线。“姓聂的早些处理掉吧,免得夜长梦多,尽管他的家人在我们 手中,但是人这种生物,永远都是先为自己着想的。姓聂的只要活着,就有出卖我们的可能,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秦叔,您放心。”年轻男子勾了勾嘴角,“姓聂的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中年男子甚为满意地点头。 一整支烟抽完,他将烟嘴摔在地上,用擦得蹭亮的皮鞋踩灭:“好了,回去工作吧。离开岗位太久,会被人察觉的。” “是。”年轻男子连忙也掐灭了烟头,匆匆朝着电梯口走去。 丁宁赶到G市法院的时候,涉嫌杀人的聂医生正在接受问话。 因为她与案件受害者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不能当面见嫌疑人,一直在茶水间等候。 一名执法人员端着咖啡过来与她闲聊。 “这位小姐,你与那位聂医生是什么关系?” 丁宁思索了一会儿,便道:“我们从前是同僚,都在流光医院工作过。” 执法人员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其实这件案子根本不需要再做深入调查了,证据齐全,只要聂医生认罪,马上就可以结案了。只是……” “只是什么?”丁宁隐约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那位执法人员刚要开口,前面被响起了警铃。 另一位执法人员从楼道里冲过来,一面跑一面喊:“快打120,被告人服毒自杀了!” “被告?哪个被告?”丁宁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对方。她有一种直觉,应该是姓聂的出事了,因为沈让虽然幼稚,但他的思维逻辑一向超乎常人! “杀害何副院长的被告。”对方言简意赅地回答。 聂医生被送到G市市人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急症室的医生面上满是无奈:“丙烯腈急性中毒,救治得太迟了,细胞缺氧,窒息而死。” 丁宁眉头一皱,“丙烯腈是国家严格限制的化学试剂,聂医生身上为什么会有?” 一位执法人员道:“方才你也说了,被告与你曾经是同僚,身为医生,一定有特殊方法掩人耳目,从医院里面搞到药剂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这就说明了聂医生一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警方抓获。”丁宁冷哼一声,“那关于何副院长的案子就更加扑朔迷离了,只怕此案还有同谋。” “这……”“没有同谋。”G市法院的郑副检察官迟迟赶到,他递过来一个透明纸袋,里面似乎夹杂着一张A4纸,“被告在接受问话之前已经写了遗,经过法院坚定,被告是畏罪自杀 。” “这不可能!”丁宁的眉头拧成一团,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在我来看他的时候自杀!”“被告生前是医生,算不上德高望重,但也是青年才俊。因为得知故人看望,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产生自杀的念头也是有可能的。”郑副检察官面容严肃,言谈举止得当 ,尽管丁宁在质问他的时候情绪激动,但他却表现得十分专业,这让在场的人都渐渐相信了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的出现,才间接导致了他的自杀?”丁宁快要被这种迂腐的执法人员气疯了。 “也可以这么说。”郑副检察官低头看着鞋面。 周围的人闻言,纷纷朝着丁宁投去一种怪异的目光,仿佛在说:是你害死了人,你怎么还好意思跑来这里闹?这样故意给执法人员添乱,真的好么? “我想知道方才在监控室里审问聂医生的是谁?我可不可以看一看监控画面?”大概是跟沈让在一起时间久了,丁宁的脾气也越来越倔。 “为了保护死者的隐私,法院无权公开这段监控视频。”郑副检察官说道。 “你们……”“死者的家属很快就要来了,丁医生如果不想被家属责怪,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如果家属问起,为避免不必要麻烦,我们会保持沉默的。”郑副检察官似乎处处都在为她 着想,这让周围的医生越发觉得姓丁的丫头在无理取闹。 “好,我走!”丁宁无奈之下,只得匆匆离开。 丁宁是连夜赶回A市的,将G市的消息告诉了沈让。 “这件事你一定要查个明白,聂医生死得太蹊跷了,我甚至觉得法院或者是警察局里面有同谋!” 沈让便一脸平静地反问她:“你不是说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么?为什么还要继续查下去。” 丁宁面色涨得通红:“我实在气不过。” 沈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伺候好市长的女儿就行了。” “你……” “我怎么了?”沈让从容地翻阅着病人的资料,像是没把丁宁的话放在心上。 丁宁的声音终于软下去:“我以后不帮你乱接病人还不行么?市长的女儿确实没病……但,你们青梅竹马,见上一面总不会少块肉吧。” 沈让没有出声,只是眼眸微微眯起来,思绪飘得渺远。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和钟可欣拖着疲惫的身子从钟妈妈的病房里走出来。 主治医生检查过钟妈妈的生命体征,便道:“病人烧已经退了,好转了很多,看来她自己有在努力了。” “还要多久……还要多久她才能醒过来?”钟可欣满脸的不情愿,似乎根本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她受够了医院里的药水味儿,一刻都呆不下去。“大表姐若是能学着可情表姐,将姨母喜欢的食物全都做给她吃,将姨母喜欢的故事一遍一遍地讲给她听……或许姨母早就醒过来了。”钟可情目光一冷,“姨母若是迟迟不醒,那就是大表姐你不够尽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扬眉吐气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欣吃瘪,只得沉下脸来,不再出声。 张小蝶匆匆赶到医院,见了钟可情,忙舒了口气道:“子墨小姐,原来你在医院啊。老太太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可急死人了!” 钟可情透着玻璃,看了一眼病房里沉睡的钟妈妈,叹道:“我一直在医院陪着姨母。” 张小蝶顺着她的视线,朝着屋里瞥了一眼,忙道:“钟夫人的事情都是小事,眼下季家都快乱了套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钟妈妈这会儿生死未卜,钟可情哪有心思去管季家的事情?就算季家被外人登堂入室,掏空家产,她也没有心情去顾虑。 张小蝶见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面上隐隐动了怒,一把将她扯到楼道口,瞪着她的双眼直直道:“子墨小姐,夫人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嗯?”钟可情眉头微微一拧。“借了别人的身子就该负担起应有的责任,免得让地底下的人心寒。”张小蝶一双漆黑的瞳仁在医院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光,十分吓人。莞尔,她收起这副表情,嘟起嘴道 ,“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沈惠洁这是在打亲情牌了,她钟可情这辈子可以不顾伦理道德而活,却不能对不起借给她身体的小表妹。 “走吧,我们回家。” 钟可情和张小蝶匆匆赶到季家的时候,季家老宅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刑警。 季老太太坐在大厅里,一脸沉重。 季子陵也不知是何时回家的,紧跟在季老太太身边。 “奶奶,爸这次不会出事吧?”季子陵目光闪烁地问道。“能出什么事?你爸爸向来行得正坐得直,从来不会做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事,他们若是要查,就算是把季家老宅翻个底朝天,也绝对不可能查出什么莫须有的东西来!”季 老太太嘴上笃定地说着,目光却随着刑警们的步子,转来转去。“可是奶奶……”季子陵突然压低了声音,“爸接手公司这么多年,这账务上的问题哪里能搞得那么清楚,再说爸平时工作繁忙,很多款项都不是经他的手批下来的,我真担 心……” “只要他没做过,我这个老太太就绝对不会允许这群人在我们季家乱来!”季老太太面上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爆发。 张小蝶拉着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 钟可情眉头一皱,觉得这气氛十分不对劲。 季老太太见了她,便厉声斥责道:“你这孩子,到底还拿不拿季家当你的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回个电话……” “我一直在医院陪着姨母。”钟可情压低了声音道。 “你难道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么?”季老太太眉头一扬。 “不是我分不清事情轻重,而是奶奶根本没拿姨母当女儿看待。”钟可情目光一狠,毫不客气地反驳。 沈惠洁避开在家里搜查的刑警,从二楼缓步走下来,蹙着眉道:“好了好了!妈,小墨,你们都别吵了!眼下先帮着正刚度过难关才是……” 季子陵虽然和钟可情看不对眼,但此时此刻两个人根本没有吵架的心情。 钟可情拉起沈惠洁的手,关切地问道:“妈,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沈惠洁眉头浓雾紧锁:“有人匿名举报你父亲,说他在职期间,虚开增值税发票八百万。现在法院派了人过来,在家里四处搜查,说是只要一查到证据,就要带你父亲回去 问话。” “那父亲他有没有做过?”钟可情见识过季老太太的手段,深知季家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杀人井,不敢轻易做出判断。“我在东山别墅住了十年,这才回来不久,哪里摸得清他的底细。但是我们季家当年财大气粗,不至于为了这点小钱,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来——”沈惠洁面上愈来愈 着急。 正是因为季家当年财大气粗,但现在渐渐败落,季正刚是好面子的人,倒是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钟可情面上露出几分无奈来:“匿名举报的人呢?查到是谁了吗?或许,我们可以私了。”“对方死活不肯透露姓名,看来是不缺钱,根本就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季子陵气愤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我就叫上黑白两道上的兄弟,朝着他的脑袋砍上两刀了事 !” 钟可情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正当此时,一名刑警从客厅的抽屉里头找出了一沓小票,对着外头喊道:“找到了!” “等等,”钟可情将他叫住,“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那名刑警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但见她一介女流,也做不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便将那叠小票叫到了她手中。 钟可情看了一眼抬头,便吓得不敢再往下看了。 抬头写的是“国家XX水利局”。虚开增值税发票分很多种情况,各种情况量刑不一样,可是一旦跟国家扯上关系,那就上升到国家利益的高度,量刑自然就会加重。 如果季正刚是请别人为自己虚开发票,拿回公司入账,那么吃亏的是公司,很好私了。但看这张单子,钟可情一眼便猜出了其中秘密。季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国家XX水利局的工程也是交给季家来做的,季正刚故意为对方虚开了八百万的发票,使得对方可以从中获利八百万。按理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情,季正刚一定不会做,可见对方一定给了季正刚不少好处。 “怎么样?看完了么?”那刑警一把从她手中夺过发票抵扣联,而后朝着身后招了招手道,“证据已经找到了,可以上去抓人了。” “慢着!”季子陵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我父亲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他?” 钟可情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眼下物证确凿,指不定暗处还有人证,这个时候自然是乖乖认罪、从轻处置为好,偏偏季正刚这个不懂事的儿子还要跳起来横插一脚! “犯了什么罪?”那名刑警冷冷扫了他一眼,“法庭上见不就知道了?” 说着,一群身穿制服的执法人员便冲上了二楼,直逼季正刚的房,将季正刚拷了出来。 自打季氏执行总裁的位置被人夺走,遭到最心爱女子的背叛,季正刚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满脸胡茬,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他从楼上被拽下来的时候,双目混沌,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妈,我不想坐牢……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经过一楼大厅,季正刚发了疯似了冲出来,死死拽住季老太太的胳膊,不肯放开。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若真能坐牢倒是好事了,贪污八百万这样的巨款,多半是要执行死刑的,就算有特殊情况,那也得将这亏空的八百万缺口补上,才能换回他这一 条老命!季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望了他一眼,狠下心道:“若不是你引狼入室,我们季家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今天的恶果全是你亲手酿成的,你有胆量做,就要有胆量去承受! ” “妈,你救救我。妈,你千万不要放弃我……” “惠洁,你去跟小舅子说说,他或许能拿点钱出来帮我应急的——”季正刚见老太太没有反应,又转过头去求沈惠洁。沈惠洁满脸无奈地看着他:“正刚,我跟你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却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虽然是银行家的女儿,但我娘家的钱为了救季氏,早就被掏空了。如今我哥 为了我,在外面抗了一屁股的债,我还不知道拿什么来偿还呢!” 季正刚满脸的期待又变成了失望,他又扭过头去看钟可情:“小墨,只要你嫁给谢舜名,谢家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入狱的……” “对不起,爸,我做不到,我不想嫁。”钟可情无奈地垂下头去。 啪——季老太太毫不客气地扇了季正刚一记耳光:“你究竟是猪脑子还是驴脑子?江美琴夺你季氏总裁之位,分明是谢云一手策划的,他们谢家既然将你逼到这种地步,又怎么可 能想着救你?就算谢舜名真的对小墨有心,但钱握在他老子手上,谢云这个老家伙只要不松口,谁也救不了你!” “我要见美琴!”季正刚忽然醒悟过来,“我要见子姗和美琴!只有她们能救我!”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向他,心想季正刚一定是疯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指望着江美琴会回心转意来救他!一个女人如果不是被心爱的男人伤害到了极致,又怎么可能轻易投入别人的怀抱?江美琴傍上谢云,只能说明一点,江美琴已经对季正刚彻底死心了!她将季正刚逼到走投无路地境地,无非就是想看他一无所有之后向她跪 地求饶的模样!如钟可情所料,不一会儿功夫,江美琴的车开到季家老宅门口,长长得按了一声喇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她才缓缓下车,高调地走到双手被铐住了季正刚面前 :“季总方才是在叫我么?” “美琴!美琴……”季正刚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朝着她的方向冲过去。 如今的江美琴今非昔比,她周身带着许多保镖,远远地便将季正刚拦住了三步之外,仿佛是古时女王出游,无限的气场。 “季总可算是记得我了。”江美琴冷笑一声,“当初我在那场连环纵火案中毁容,可没少打你的电话?我急着找你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季正刚面色一沉,慌张道:“我……”江美琴突然露出雪白的颈子来,将脖子上那一道长长的烧伤伤疤展露在众人面前:“为了挽回你的心,我做过微整形手术,全身上下烧伤的地方几乎都做了植皮……我特意 留下一块疤痕,就是为了让自己谨记,因为这块疤痕,你抛弃了我!”“美琴,你……你不要瞎想,那时候我只是太忙了。”季正刚软下声来,“你帮帮我,去查查公司的帐,帮我澄清这件事。你救我出去,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母女二人 的。”“闭嘴!”江美琴目光一狠,“迟了!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好好珍惜!我和我女儿的幸福,我要亲手握在在自己的掌心里,犯不着受你的掌控。季正刚,你给我听 清楚了,现在是我江美琴不要你,是你配不上我!” 江美琴微微扭过头,双眸对上沈惠洁的视线:“别人看上的东西,我不稀罕!这等垃圾,谁喜欢谁捡回家好了!”季正刚被她的话气得面目扭曲,被拷上手铐的双手,青筋蹦起,坚实的双臂似乎随时都要挣脱镣铐,冲到那负心的女人面前,扯开的她的胸口,看看她的心肝是什么颜色 的! 沈惠洁看着季正刚心寒不已,又被江美琴的话所伤,只觉得自己这一身所托非人。 季老太太见自己的儿子这般没有骨气,真恨不得像十年前那样,纵一场大火,拉着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归西! 因为事不关己,钟可情只是冷眼看着,一直没有出声,她倒要看看一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绝地反击的女人究竟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 “警察同志,既然人证物证齐全,就劳烦你们快带嫌疑人回去问话吧。”江美琴突然仰面抚了抚额头,“我这一瞧见这个人,心里头就不开心,就头晕脑胀的……” 眼下江美琴是季氏的执行总裁,又有谢云撑腰,执法人员自然给她几分薄面,连忙拉扯着季正刚,将他强行塞进了警车。 “爸!爸……”季子陵心里一慌,急切地想要追出去。 季老太太横出一臂来,将他拦住:“别追了!你是季家的长子,你爸不在了,这季家的担子还要靠你来抗,奶奶求你成熟一点,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他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江美琴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看身后。她身后站着林秘,林秘朝着她递过来一沓厚厚的账本来。江美琴接过账本,漫不经心地半举着:“我已经让公司财务查过帐了,季家老宅以及东山那边的别墅,账面上 都是公司财产。季正刚在职期间,一直占用公司财产,既然他已经受到法律制裁,我也就不追偿责任了,但属于公司的东西,我有权收回……” “你,你什么意思?”季老太太眉头一皱,警惕的打量着对方。 江美琴扭过头对林秘道:“林秘,你通俗一点解释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年纪大了,快听不懂人话了!”林秘为难地看了一眼季老太太,而后抽出几张文件递到季老太太面前,低着头解释道:“江总的是意思是,季家老宅和东山别墅实则是公司财产,现在江总接手公司,公 司账务需要规范化,请季老太太交出这两处的房契来。”“林秘,你……你说什么?帮着你身边的女人夺季家的公司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要逼得我一家老小无处可去!”季老太太难以置信地瞪着江美琴身前的中年男子,“正刚待 你不薄,你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我……我……”林秘对季家心存愧疚,但无奈他与江美琴缠绵多日,早已有把柄握在了对方手中。“老太太。”江美琴拨开林秘的身子,横到季老太太面前,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好生揉弄了两下,“如果二十年前你选择的儿媳妇是我,或许今天就没这场闹剧了。我要感 谢你,没有你的‘栽培’,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季氏总裁江美琴!” 季老太太被气得浑身颤抖,白眼一翻,差点儿栽倒下去,幸而沈惠洁眼疾手快,冲上来,稳稳将她扶住。江美琴的视线这才与沈惠洁对上,她冷嗤了一声,满眼的不屑:“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装疯卖傻十年,正刚他打心眼儿里就没想过要同你离婚。正刚他表面上宠爱我,却也只 是爱我这副皮囊罢了……为了不让我们在一起,真是让你受苦了。” 沈惠洁当然明白季正刚的心思,但是在这段婚姻里,她患得患失,根本不容许自己走错任何一步。即便是装疯卖傻十年也好,她心甘情愿。 “季老太太年事已高,季正刚又进了局子,这季家当家的人应该是你了吧?”江美琴目光直直地看向沈惠洁,“现在就将地契交出来吧,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 江美琴身边带了不少保镖,很显然如果沈惠洁不肯交出地契,他们必然会硬枪。 沈惠洁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回眸看向钟可情,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来,递到她手中,摆了摆手道:“去二楼房,把家里的地契拿出来,197号柜。” 钟可情蓦然点了点头,她视线紧紧盯着沈惠洁的手。沈惠洁虽然表面上淡定自若,但她的五指已经颤抖到不行,掌心里满是汗水。 钟可情的心口突然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接过钥匙的刹那,她的五指都僵住了,根本不由自已。望着沈惠洁憔悴的侧脸,她的泪水便模糊了视线。钟可情仿佛被旁人上了身似的,完全没有意识。只一秒钟,她便恢复了神智。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抚了抚心口,那股钻心的疼痛已经不在,好像方才那一刹那完全是她的幻 觉似的。 季子陵见状,忙冲上前去,想要阻拦:“妈,你不能这样!你把地契交出去,我们要住到哪儿?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沈惠洁冷冷横了他一眼:“就算是睡大街,我们季家人也不能输了骨气。” “小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钟可情倏地回过神来,转身进了屋子,朝着二楼奔去。二楼的房是季家一个神秘的存在,钟可情自打附身到季子墨身上,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进房。季老太太和季正刚夫妇几乎将季家的所有重要资料都藏在了房里头,以 至于他们这些小辈都是不允许轻易进出房的。 推开房大门,钟可情才发现季正刚桌的后头,有整整一排的小柜子,每个柜子大约10立方分米左右,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看得人头晕。 若不是沈惠洁嘱咐了她打开197号柜,凭借江美琴带来的那帮人,想要找出地契,至少要费上三天三夜的时间。 197号柜在最顶层,季子墨的身高也不过一米六五,即便是踮起脚尖也够不着。钟可情搬来一张办公椅,踩着椅子,才险险够着柜子的边缘。钟可情很快找到贴着197号标签的钥匙,打开柜子,取出了一叠地契。她松下一口气,刚想要从高处下来,偏偏脚下一个不稳,椅子的一脚发出“嘎吱”断裂的声响……她的 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从高处直直坠落。 痛…… 钟可情的第一反应是,她应该感觉到痛才对,可是摸摸脑袋,她才发现她的身体一点知觉都没有。 房的一角放着一面镜子,她想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可是走到镜子面前,她才惊诧地发现,方才那一刹那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镜子里映出来的影子并非季子墨,而是穿着一袭病服的憔悴女人。钟可情再走近一点,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那个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半年前被陆屹楠、童谣和钟可欣联手害死在病床上的自己!她身上的那件衣服,正是她临死之前 所穿的衣裳。 钟可情惊魂未定地转身,这才发现季子墨正痛苦躺在地上,而她自己的魂魄则从季子墨的身体里被撞了出来……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钟可情惊慌失措地捂脸,她明明已经重生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具没有身体的灵魂,她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盯着镜子那副倦容,钟可情再一次回想起半年前的惨痛经历。她惊慌失措地蜷缩到桌一角,将面前的镜子砸得粉碎,不敢去看任何可以反射出她模样的东西。 不!不可以这样的,她还没能复仇,还没能看着母亲从病床上醒过来……她不能就这么死掉!“可情表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贺迟示好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循着声音回头,这才发现刚才摔倒在地上的季子墨,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起来,她四肢无力地倚着桌喘息,那模样就如同已经即将过世的人。 “小墨,你……”你没有死? 直到这一刻,钟可情才敢肯定,原来季子墨的灵魂一直封存在这具身体里,只不过因为意志太过薄弱,以至于她从未开口说过话,从未左右过这具身体。 “可情表姐,你不用担心,我阳寿已尽,只不过心有不甘,灵魂一直不肯离去。”季子墨神情凝重,脸上挂着惨淡的笑意,她看上去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十岁,看透了世事。 钟可情瞧她的模样,略微有些心疼,伸手去触碰她的容颜,却瞬间交叉而过。“可情表姐,从小就属你最疼爱我。”季子墨惨白的嘴角翕动了两下,“占着我这具身子这么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是个试管婴儿,能来到这个世上,于我而言已经是一种恩赐。不管父亲母亲和奶奶对我如何,他们终归是我的亲人。我知道可情表姐的性子比我要强,读过的也比我多……就当是小墨求求你,你帮帮季家吧,救我父亲出来, 让我奶奶安享晚年。”钟可情眉头微微蹙起,想要救季正刚出来并非易事。她一直以为季子墨对季正刚感情不深,所以方才警察搜查季家,试图找出季正刚犯罪证据的时候,她亦没有出手阻拦 。“可情表姐,如今姨母躺在病房里,生死未卜,你一定不甘心就此离去。”季子墨倒吸了一口气,“我现在的心情就和你一样,我父亲的案子一日没有着落,我也无法甘心… …” 季子墨扶着桌角,试图站起来,但因为腿上使不上力气,又猛然栽倒了下去。 “不要……”钟可情看她摔得浑身是伤,便知她在勉强自己,“你想要做什么,我帮你做。不要再做出令自己痛苦的事情了——” “我就知道,可情表姐最宠我了。”季子墨一句话说完,她那双眼眸里的神采很快被抽空,整个身子便瘫软了下去。 钟可情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她轻飘飘的身体便瞬间与季子墨的身体重合到了一体,重新占据了季子墨的身子。 因为从高处摔下的关系,钟可情明显感觉到左边胳膊折了一下,不能动弹。 她一面扶着桌站起来,一面思索着季子墨方才对她说的话,神情凝重到了极致。她原本打算肆意逍遥的重活一世,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这世上最重的东西是负担,而重的负担是亲情。钟可情站在落地镜面前,望着镜子中的季子墨,黯然叹了一口气:罢了,为了小墨你,我就再努力一把吧。 钟可情握着地契,缓缓从二楼走下来,冷冷将手中之物递了过去。 江美琴淡然瞟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季子墨,你也有今天。 季子陵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江美琴手中的地契,不安地踱着步子,望着沈惠洁,欲言又止。 江美琴将地契收入包里,转身刚要上车。 季子陵便叫出声来:“小妈,等等!” 沈惠洁听到他的叫唤声,当即瞪直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收养的好儿子,在应该荣辱与共的时刻,竟然对着仇人喊妈! “混账东西!你爸爸至今都没承认过这个女人的位置,你居然敢……” 沈惠洁扬起手,一巴掌就要甩下去,偏偏被季子陵一把架住。季子陵目光一狠,面色变了三变:“妈,爸之所以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就是因为不识时务。如今小妈得志,我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您向小妈认个错,小妈总不会让我们 无处可去的——” “小妈,你说是吧?” 江美琴被季子陵一口一声“小妈”逗得甚为开心,若这小子从小不是跟着沈惠洁身边长大的,或许她可以认作干儿子也说不定。江美琴微微侧过目来,看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子陵说得不错,到底我也为正刚生过孩子,算是一家人吧。你们一家老小若是愿意向我低头认个错,我去向谢总说说, 或许可以给你们谋个一差半职,总不至于饿死——” “你休想!”沈惠洁系出名门,哪怕是一头撞死,也断然不可能愿意受一个小三的侮辱。 “妈!”季子陵怒瞪了沈惠洁一眼,而后一脸谄笑地贴上江美琴,“小妈,你别生气,我替我妈向你认错……” “你没有错,我不需要你认错。”江美琴的手指朝着钟可情勾了勾,“这丫头整日在一家老小面前扮白莲花,害惨了我们子姗,我要她认错……” 钟可情冷哼一声:“左不过就是两栋房子,要拿就拿回去,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你!”江美琴银牙一咬,“好样儿的!等到你无处可去,睡大街的时候,再来给我磕头认错吧!” 江美琴气得长袖一挥,从法务那边接过来一纸协议,径直砸到钟可情面前:“明天中午之前,你们若是还没从这里搬出去,就不要怪我们动用武力了!” 等到江美琴一走,季子陵的目光便恶狠狠地瞪向钟可情:“让你道个歉会少块肉么?你这丫头不识好歹,为什么要拉着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受苦?”钟可情白了他一眼,冷冷启唇:“大哥若是真有本事,就别卖妹求荣。父亲当年将你丢到香港去历练,想的也是你能有所成就,将来家里头出了什么事,你在香港那边的生 意还能帮上家里一把……结果呢?大哥可真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材料,将能赔的都赔尽了,只落得灰溜溜回A市的下场。我试问一句,大哥有什么立场教训我?” “你……”季子陵被她堵得无话可说。 李嫂扶着昏迷不醒的季老太太回房休息,沈惠洁这才沉下气来,对上钟可情的视线,冷静问道:“小墨,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钟可情在心中盘算一番,便道:“妈,明天中午喊搬家公司过来吧。”“嗯?”沈惠洁眉头一皱,“这总得有地方搬才行吧?我这么多年闲在家里,也没有工作,积蓄所剩无几,连租个简陋的房子都不够了。小墨你虽然在医院上班,可只是实习 ,那一点微薄的工资也就够你交学费罢了。至于你大哥,想要他挣钱养家,更加不现实。老太太在季氏的股份也有等到年终才有分红……” “妈,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去处。”钟可情双眸微微上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沈惠洁惊疑不安,有些沉不下心。 钟可情见状,便悄然凑到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道:“舅母,小墨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也做不到。我说有去处,您就放心安排吧。” 沈惠洁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钟可情那双勾人的眼睛直点头。 站在一旁的季子陵冷哼了一声,满眼的不屑:“我倒要看看,小妹能带着我们去住什么样的破房子……” “大哥这么不乐意,完全可以不用跟过来。”钟可情嗤笑一声,“我这边是少一个人不少,多一个人嫌多,少大哥一个,我们大家或许能住得更开心些。” 季子陵也就嘴巴上凶凶,他哪里有别得去处,只得咬牙忍了下来。 流光医院,血液科。 贺迟正伏在桌案上假寐,唐糖推门而入。 她将事先办好的租房合同丢到贺迟面前,勾唇笑道:“万事俱备,就等着你出马英雄救美了!” 贺迟接过合同,淡淡瞟了一眼:“三室一厅,会不会太小了一点?小墨会住得不开心的。” 唐糖面色一沉,“嫌小你自己去租啊!秦叔就给了我这么多资金,这已经是极限了!” 贺迟慵懒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金卡来,丢到唐糖面前:“换别墅吧,密码六个零。小墨住惯了大房子,突然搬进小地方会很不习惯的。” 唐糖抽了抽嘴角,将那张卡推了回去:“省省当棺材本吧。突然间租间别墅送给她,她会起疑心的……” 贺迟沉思了许久,终于没有坚持。 第二天中午,依照约定的时间,江美琴带了一帮彪形大汉,准时出现在季家老宅门口。那架势,似乎是要里面的人不出来,一帮人就会冲进去,将整个屋子砸烂! 因为季家出事,跟着季家多年的几十个佣人,昨晚也被遣散了。 季家一家老小,费劲力气,才将打包好的东西,全都移出了门外,丢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江美琴是带着季子姗一道来的,她指着面前的大楼,傲气万分地对季子姗道:“子姗,你小时候妈就承诺过你,以后一定让你住上这样的房子。现在,妈总算是兑现诺言了 !”季家今非昔比,所以搬家公司的人对他们的吩咐也没从前那么上心,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却迟迟不见人影。钟可情一群人只得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干等着 。 季子姗今日穿了一件prada的皮毛外套,比起从前洋气了不少。她一脸傲慢地走到钟可情面前,嗤笑道:“这不是子墨姐姐吗?怎么跟个哈巴狗似的坐在这儿?” 打包了一整晚,钟可情这会儿累得半死,她眼皮半耷拉着,懒得去理季子姗。 像季子姗这种人,不过是小人得势,想要逞一时口快,偏偏钟可情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于是,她接着挑衅道:“怎么?不说话?是在等人么?” “等谁?谢舜名?谢大少爷?”季子姗冷哼一声,“只怕他今天抽不出空来见你!”钟可情轻蔑一笑,淡然不语。或许在季子姗这样的人看来,女人一旦陷入困境就应该求助于男人,可是经历过生死的钟可情清楚地知道,靠别人都是一时的、不靠谱的, 想要在这个阴谋诡谲的商场混下去,就必须得靠自己! “还有半个小时。”季子姗看了一眼手表,而后扬起眉头道,“距离我妈昨天与你们约定的时候还有半个小时,届时你们若是不离开这个院子,就别怪我们操起家伙赶人!”“赶人?”钟可情眸中荧光闪烁,她突然笑盈盈站了起来,“子姗妹妹似乎搞错了一个问题。季家老宅虽不是我们季家的财产,但它账面上归季氏所有,而你母亲只是季氏的执行总裁,她并不是季家老宅的主人!说得通俗一点,季家老宅是季氏股东的共同财产,而我和奶奶手上持有季氏35%的股份,也是它的所有者之一……我们虽然不能占有 它,但在院子里歇一歇脚倒也不犯法。” “你……”季子姗从小学习就比季子墨差一截,自然不明白钟可情在说些什么。 钟可情微微勾起嘴角,挑眉看向江美琴,冷冷启唇反问道:“江总,我说得对么?”“这……”江美琴说到底也只是个傀儡,这样公然霸占季家的宅子,完全是受了谢云的指使,她其实根本不懂钟可情所说的到底。她微微侧过头去看法务,法务谭律师也只是 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既然法务也认为没有问题,就劳烦子姗妹妹小点声,别吵着我午休。”钟可情肆意躺在了草坪上,四肢展成大字,双眸惬意地眯起,悠然自得地望着天空,一点儿无家可 归地落魄模样都没有表露出来。 “呵!”季子姗颤抖地扯了扯嘴角,“说到底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本小姐就大发好心让你们在院子里乘个凉!” 江美琴是真的疼季子姗,这才一得势,她就给季子姗雇了两个佣人,都跟她一般年纪大,任由她差遣。 高高瘦瘦的丫头叫杨柳,巴掌大的脸蛋,看上去就是命苦的模样。 季子姗被钟可情一句话堵得心里难受,正想找人撒气,这丫头便好巧不巧地踩了她的裙角…… “对不起,对不起……” 杨柳连忙道歉,却免不得挨训。 季子姗怒瞪了她一眼,斥道:“笨手笨脚的,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查查那臭丫头在等什么人,他们究竟要搬起哪里……” “是,是……我这就去。” 个子矮一点的丫头叫桃芝,她一见季子姗生气,连忙递了矿泉水过去:“小姐,喝口水,消消气,我们别跟一群无家可归的‘乞丐’计较,免得掉了您的身价。” 季子姗接过矿泉水,刚刚喝了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爽朗地笑声。 “她还能等谁?小墨,自然是在等我了。” 贺迟和唐糖从一辆红黑色小巧而昂贵的跑车里走下来。 一直坐在草地上干着急地季老太太仿佛瞧见了救星,在沈惠洁的搀扶下,她连忙站了起来。“是贺医生啊。”季老太太脸上的阴云终于渐渐散了开出,微微露出些许笑意来。贺迟对季子墨有意思,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了。从前她嫌弃贺迟只是一介小小医生,如今 季家倒了,现在再去看贺迟,其实在普通家庭当中,医生这样的职业也是极好的,又稳定、收入又高。只要贺迟现在肯娶小墨,那他们一家人的温饱问题,算是解决了。 贺迟面容严肃地走到季老太太面前,而后彬彬有礼地朝着她点了点头道:“这些天一直忙于医院的事情,不知道季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来晚了,老太太不要见怪。”“现在季家落难,从前与我们交好的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你能来,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呢。”季老太太对贺迟的态度几乎是一百八 十度的大转变,才寒暄了两句,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准孙女婿。 “小墨,贺医生来了,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钟可情心思沉重,根本不知道贺迟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赶来……而且时间刚刚好,就好像暗中派人查过她和江美琴之间约定的时间似的。 贺迟见那丫头仰躺在草坪上,好像真睡着了似了,便宠溺一笑,对季老太太道:“她大概是累了。老太太,您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待会儿我抱她上车。” 贺迟从唐糖手中接过租房合同,递到季老太太手中,诚恳道:“我在东郊租了一套公寓,这是租房合同,您拿着。” “这……这怎么使得?”季老太太已经接过合同,嘴上却还在装模作样地推脱。 “这算什么?”贺迟摇了摇头,“我给小墨当家庭医生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我对小墨的感情想必您也清楚……如今你们一家四口没有去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这……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季老太太可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见好就收,便将那租房合同攥紧了。“呵!”季子姗忽然回过头来,目光鄙夷地扫过他们一大家子,“堂堂季氏前任掌门人居然要落到寄人篱下的田地,表面上投靠自己的家庭医生,实则是暗地里干起了卖孙女 儿的勾当!真是可笑!” 季子姗的话异常刺耳,阳光下的笑脸如同地狱里的刁蛮小鬼,恶意尽显。方才一直仰面假寐的钟可情不觉皱了皱眉头,双臂呈递,她翻身而起,一把从季老太太手中夺过租房合同,复又塞回贺迟手中:“贺医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和贺 医生毕竟只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实在受不起这份大礼——” 完全没料到季子墨会是这样的反应,季子姗当场被震住。 “小墨,你怎么说话呢?”季老太太也吓了一跳,急忙朝着钟可情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季子陵见贺迟有心讨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住处,他才舍不得落空,于是对着钟可情冷嗤一声道:“小妹,你别这么不懂事!贺医生一片好心,你这是什么态度?” 钟可情不觉冷笑,这一大家子,除了沈惠洁还有点自尊,其他人都如同蝼蚁般,见洞就钻,根本就不在乎尊严了。 “大哥想要吃软饭,完全可以懒到贺医生家里去,相信贺医生也不会拒绝你。”钟可情挑眉瞟了季子陵一眼。 季子陵被她堵得尊严扫地,直不起背脊来。 钟可情复又走到贺迟面前,平心静气地说道:“贺医生,真是太感谢你的一番苦心了,但是我们已经找到住处了,而且比你选的地方更安逸更合适……” 已经找到住处了? 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凭借她一个十六岁身无分文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为这一大家子解决住宿问题? 不止贺迟、唐糖被惊吓到,就连季老太太、季子陵和沈惠洁都不敢相信,季子姗和江美琴更是抱臂而笑,想要看这丫头吹破牛皮的样子! “小墨,这个时候,你就不要逞能了。”季老太太宽慰道。 “是啊,小妹,你这是跟谁闹别扭呢!就算你和贺医生有什么矛盾,咱先安顿下来再说好么?”季子陵舔着张脸,就指望靠着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妹,好混口饭吃。 沈惠洁则是半信半疑,欲言又止。贺迟原本是自信满满地出现在这丫头面前的,却对着丫头的反应寒心。他心里明明清楚这不过是在演戏,一场博弈而已,他却当了真。每一次被这丫头拒绝,他的心都会 像堵着巨石一样的难受,虽然早知道这就是爱情,可偏偏要逞强地伪装,让自己冷酷到可以轻易抹杀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小墨,别闹了,快收拾收拾,跟着我上车吧。”贺迟抽动着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 钟可情镇定非常地指了指他身后,淡然道:“不用了,搬家公司已经来了。” 贺迟转身,便见一辆破旧的灰白色卡车缓缓驶入视线。 钟可情又道:“我们的行李又多又脏又乱,一来你的小跑车放不下,二来我也担心弄脏了你的爱车。”钟可情明白贺迟的心思,想要她在山穷水尽的时候自动投入他的怀抱,他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不管贺迟是处于好意,还是别有心机,钟可情都不喜欢这样被动的接受 别人的安排。等到搬家公司将所有的行李都搬上了大卡车,沈惠洁搀扶着季老太太上了车,季子陵和钟可情也匆匆爬上卡车,怔愣在原地的贺迟这才反应过来,横冲到马路中央,将那辆大卡车拦下,目光狠厉地问道:“季子墨!你要搬去哪里?除了跟我走,你还能搬去哪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上门闹事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难道你要去投靠姓谢的么,你明明知道,那根本就不是谢舜名本人!”贺迟气得脱口而出。钟可情的脸色当即沉了下去,目光直直地望着对方,一言不语,仿佛在说:你早知道他不是谢少,却偷偷瞒着我?你不是喜欢小墨么,应该借此机会将我抢回身边才是, 你究竟安得什么心? 季老太太闻言,目光迷茫:“小墨,贺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不是谢舜名本人?” 钟可情不想露了谢影尘的底,含糊其辞道:“奶奶,你别听他胡说,不是谢少,还能是谁?你安心在车上待着,住处我都安排好了。” 贺迟上前两步,单臂一伸,紧紧扣住了钟可情的手腕,试图将她从卡车前座拽下来。 季子墨的身子刚从高处摔下过,如今身上有伤,磕着碰着,钟可情都觉得难受。她吃痛,脚下一个不稳,竟生生从车上坠落下来。 贺迟仿佛早就料到会这样,双臂展开,稳稳将她接住,勒在怀中。 钟可情倒也不挣扎,只是瞪着一双无情的眼眸凝望着对方,她双瞳安静,静得如同一方古潭,碧水无波,声音愈发地疏离:“贺医生,你越界了。” 贺迟愕然,全然没料到这丫头会是这番反应。方才她望向他的眼神,陌生到了极致,让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莫名打了个寒颤,双臂一松,便放开了她。 “等等!” 钟可情转身要走,便被贺迟叫住:“就算你不接受我的好意,至少应该告诉我你要搬去哪里吧。我担心你被人骗,我不放心……” 钟可情的嘴角缓缓露出些许淡漠的笑意来:“贺医生不必担心,我去的是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 钟可情坚持不肯开口,贺迟也只得放她离开。等到满载着行李空的灰白色卡车渐渐驶出众人的视线,唐糖便冲到贺迟身边,气得狠狠一甩那租房合同,斥道:“你看看……你还想着帮人家租别墅呢,人家压根儿不领你 的情!” 贺迟眉头一皱,半响没有吭声。 等上了车,唐糖还是嘟着嘴,一副很生气的模样。贺迟便叹息了一口气道:“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季子墨已经不受我掌控了,即便我们先前策划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接近季子墨。这件事还是早些告知秦叔吧… …” “你在谋划些什么?”唐糖蹙起眉头看他,“你该不会是认为秦叔会知难而退吧?” 贺迟眼帘微垂,侧脸笼罩在阴暗之。 “秦叔一旦出手,就绝对不可能收手!哪怕季家这笔买卖是亏的,秦叔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也一定要用我们拆白党的力量,将他们季家拆得一穷二白!” 贺迟没有接话,反倒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江美琴见季子姗一直杵在家门口,朝着那辆大卡车消失的方向望着,冷哼了一声,笑道:“子姗,回屋歇着吧。有什么好看的,他们以后注定只能过那种沿街乞讨的日子了 !” “妈,我怎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季子姗的笑容略微收敛,满脸疑惑道,“看季子墨那毅然决然拒绝贺迟的架势,她应该是真的找到别的住处了。” “怎么可能?”江美琴耸了耸肩,“你就别瞎想了,你现在只要想想,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上,要怎么介绍你自己就好了!” 江美琴撂下一句话,便笑容满面地进了屋子。 季子姗还杵在门口,她身边的两个佣人便陪着她干站着。 一阵风吹过,刚巧将一张宣传单吹到季子姗脚下。 季子姗不爽地皱眉,对着身边的杨柳呵斥道:“去!把院子里给打扫干净,我不想嗅到那群人的味道!” “是。”杨柳怯生生地应承,她弯下身子去捡那张宣传单。 季子姗不经意间回眸,刚巧扫到那张宣传单上的字样。 “等等!”她朝着杨柳招了招手,“拿过来给我看看!” “额……是。”杨柳微微一怔,赶忙将手中的宣传单递了过去。“苏杭十月搬家公司。”季子姗盯着上面的字样,默默念出声来,而后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转身将宣传单递给了另一侧的桃芝,“按照这上面的地址,去帮我查查这家 搬家公司,务必要问出季子墨一群人的去处!” “小姐是想……”桃芝的眼眸中闪烁着几分邪恶。 季子姗与她相视一笑:“季子墨,想要逃离我的手掌心,我不同意!她搬去什么地方,我就追到什么地方!我要她知道,天下之大,偏偏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卡车穿过市中心,朝着郊区逼近。一个颠簸,躺在卡车背上熟睡的季子陵猛然惊醒,瞪大眼睛扫了扫四周,见车子越开越偏,有些不悦地敲着前车门,冷声问道:“小妹,你该不会是唬我们,让我们跑到山 里头挖个地洞过原始人的日子吧?” 钟可情一直看这个大哥不顺眼,便懒得理他。 车子又开了约摸二十分钟,老太太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小墨,我们这究竟是要去哪儿?” 钟可情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心中有些激动,氤氲的水雾迷蒙了双眼。 “到了!”卡车最终在一家陌生的院子外头停住,钟可情兴奋地叫出声来。 她跳下卡车,而后拉着沈惠洁和季老太太一起走到院子门口,指了指里头那栋崭新的别墅道:“往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沈惠洁因为十年都宅在东山,对A市的地形已经十分生疏,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儿。而季子陵长年呆在香港,一时之间,自然认不出这栋宅子。 唯独季老太太,她盯着那栋宅子四周巡视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钟可情:“这里可是钟家老宅?”钟可情坦然一笑:“正是。半年前,可情表姐过世,这里因为瓦斯泄漏而引发爆炸,钟家老宅几乎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但是姨母和姨父始终惦念着可情表姐,认为这里是 唯一封存着可情表姐记忆的地方,所以这半年内,他们将手头攒下的钱全都用来重建钟家老宅了……”沈惠洁这才恍然惊叹一声,难怪她觉得这里十分熟悉,却又记不起来。十年前来这里的时候,钟家祖上传下来的宅子已经上了年份,墙角生了青苔,琉璃瓦也被雨水磨得 蹭亮,院子里更是花草丛生,和现在大不一样。钟可情指了指屹立在面前的别墅道:“这里上个月才建成,但因为爆炸的关系,地基受到了损坏,宅子的外观已经不能完全复原了,所以妈和大哥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你们只要跟我进去看一看,就会觉得无比熟悉了。” 钟可情在家门口的花盆下翻出钥匙来,然后开了防盗门,轻易进了屋子。 这屋子里的构造,房间的分割,甚至是一只花瓶的摆设,都同发生爆炸前别无二致。屋子里一尘不染,很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钟妈妈思念钟可情成疾,自打这栋宅子重新修建好,她几乎每天下午都要过来坐一坐,呆在可情的屋子里发一会儿呆,或者是对着对面的谢家老宅,静默不语。 “天……”季老太太面如石雕,完全被这里面的景象所震惊到。 屋子里的布局没有发生变化,但屋子里的装修所有的材料全都要好过从前,在这里住下,可一点儿都不比季家老宅差。 钟可情指了指楼上道:“母亲,你住姨父姨母的房间。奶奶,你住可欣表姐的房间。我住可情表姐的房间……” “那我呢?”季子陵连忙问道。 钟可情朝着一楼的葛拉里指了指:“大哥是男人,就住客房吧!” 钟家的客房向来都是让下人住的,房间又小又乱,也没有人打理。季子陵心不甘情不愿,想要反驳,却被钟可情一口堵了回去:“大哥若是不愿意,也可以睡沙发的。” 客厅里的沙发正对着灵堂,灵堂前头端端正正的摆放着钟可情的排位。 季子陵只朝着那排位看了一眼,便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道:“我住客房,我就住客房……客房挺好的。” 等到一大家子都安顿下来了,沈惠洁这才将钟可情拉到楼梯一角,小声问道:“我们住来这里,你姨母姨父知道么?” “姨母如今在病房里躺着,自然是没法儿知道的。”钟可情抿了抿唇,眉头蹙了蹙,不悦道,“自打姨母出事以来,姨父就没有露过面,想要联系上姨父,可没那么容易……” “那……我们就这么住进来,恐怕不好吧?”沈惠洁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我知道你是……但是你现在借着小墨的身子,是得不到旁人的认可的。”“有什么不好的?”季老太太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站到她们身后,她面色冷沉,阴着张脸道,“他们钟家能有今天,全亏了我们季家扶持,如今我们季家落难,借他家的屋子 住两天怎么了?” 沈惠洁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怕没有房产证,会被有心之人赶出去……” 钟可情明白沈惠洁心中顾虑,便转身对她们道:“奶奶、母亲,这些都不是你们该担心的事情,你们只需安心住下便可。”别再让那个灵魂已经极其虚弱的季子墨担心了…… 桃芝通过搬家公司,很快打听到季子墨一家的新住处。 “钱江路三十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听上去很熟悉,可是对着照片,她又认不出那栋宅子。 季子姗气得随手扔掉了那地址,偏巧刚刚好被江美琴捡起来。 江美琴对钱江路三十号陌生,却对钱江路二十九号甚为熟悉,脑子稍稍一转,便推断出钟可情现在的住处来。 “这是重新修建过的钟家老宅,”江美琴嘴角狠狠扯出一抹笑意,“季老太婆被逼到去住心房,看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妈,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季子姗还没弄清这钟家老宅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季家的手上。 江美琴突然拍案而起,目光狠绝:“当然是替她们把最后一条路,也给堵上!” 江美琴想也没想,当即拨通了钟可欣的电话。 彼时,钟可欣正在病房里头陪着钟妈妈,感觉到手机震动,便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屹楠。 陆屹楠因为担心钟可欣乱来,几乎是日夜守在钟妈妈身边,名义上是陪着钟可欣,实际上却是在监视着她。 钟可欣对着陆屹楠做出一个口型来:有人找我……见钟可欣日夜陪伴着钟妈妈,至今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加之她自己也刚刚动过心脏手术,身子还没有好透。望着那一张与钟可情极为相似的容颜,陆屹楠有一刹那的恍惚 。他心底深处某一块柔软被触动,心疼地朝着钟可欣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钟阿姨这边,我会先替你守着。”钟可欣颇为愧疚的点了点头,蹑着小碎步,便飞快出了病房。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冷冷扯起嘴角笑了。江美琴蠢钝,她们几次合作都无疾而终。因此,钟可欣 对她十分不待见,但因为她这个电话打得恰当好处,钟可欣便大发慈悲地接通了。 “江总,听闻你现在贵为季氏新一任执行总裁,不知打电话给我,有何贵干?”钟可欣的语气中带了些许嘲讽的意味。 江美琴嗅出她话中酸味,忙接了话,故作谦逊道:“哎,什么江总不江总的,我们可是曾经十分要好的合作伙伴呢!” 钟可欣闻言微微一怔,不知道江美琴突然跟她套近乎,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眼下江美琴得势,她自然也不会不识好歹地去得罪她。 “江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钟可欣不想跟她打哑谜。 “我听闻你们钟家在钱江路上有一栋老宅子……”江美琴的声音断断续续,给人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钟可欣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道:“可情还活着的时候,我们确实是住在那里的。但自从可情的尸体被炸毁,那里也跟着成了一堆废墟,我便很少去那里了。江总为什 么突然问起那块地方?” “毕竟是钟家的财产,就算房子没了,那地皮也是钟家的。你不去看看可不行,万一被有心的小人篡夺了去,你岂不是后悔莫及?”江美琴话中有话。 钟可欣不笨,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还请江总放心,只要是我钟家的财产,就绝对不会从我这一代流落到外人手上去!” “那就等可欣你处理好了家务事,我们再联络。” 江美琴闻言,满意地挂了电话。 大约到了傍晚的时候,钟可情准备好了饭菜,喊季老太太和沈惠洁下来吃饭,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鸣笛声。 钟可情透过薄薄的窗帘,便觉得那车子的外观十分熟悉,拉开窗帘,她一眼就认出那辆车来!银灰色的小跑车,是陆屹楠的车,当初就连车牌号码都是钟可情替他选的! 钟可欣在车子里反复按着喇叭,很快便引起了屋子里所有人注意。沈惠洁搀扶着季老太太下楼,季子陵则条件反射似的,从一楼的小客房里奔了出来! 不等钟可情开门,钟可欣已经拿出备用钥匙来,一把将大门推到最开! 沈惠洁怔愣地望着钟可欣,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来。 钟可欣淡然瞟了一眼饭桌,冷冷扯唇反问:“不经主人同意,就住进别人家的房子,你们非但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居然还能这么安然地享受晚餐?” 钟可情早知道钟可欣会来闹事,只是钟可欣对这栋宅子多少有些困惧怕,鲜少来这个地方,她以为钟可欣不会来得这么快! “可欣,钟家和季家毕竟是世亲,如今季家落难,我们想借这栋闲置的宅子住两日。”沈惠洁好言好语,想要同对方商量。 谁知钟可欣满脸不屑,冷嘲一声:“既然是借,那总得先问过主人吧?我母亲重伤住院,你们季家这群衣冠楚楚的长辈谁来医院看过她?这房子,你们凭什么不问自拿?” 钟可欣气势逼人,目光狠厉,三两句便将沈惠洁给堵了回去。 “大表姐,这宅子说到底也不是你的……你……”季子陵虽然对钟可欣有几分情义,但眼下还是先保住住处为上,所以口头上也开始反驳钟可欣。钟可欣冷冷睨了他一眼:“表弟,你姨母重伤昏迷不醒,你姨父又玩起了失踪,你二表姐英年早逝,如今钟家只剩下我这么一个清醒人可以做主。借不借这宅子给你们,应 该由我来做决定。” 季子陵忙舔着张脸道:“大表姐,我们钟季两家从来都不分彼此,你应该不至于将我们赶出去吧?” “不分彼此?呵……”钟可欣轻袅笑出声来,“我真是本世纪以来我听过的最搞笑的笑话!” “大表姐你……”季子陵完全没料到钟可欣会突然变脸。“外婆强行要将我逐出钟家的时候,怎么就拼命想要跟我分清彼此呢?”钟可欣的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冷笑,“那时候我都给你们跪下了,苦苦恳求,居然没有一个人 愿意为我求情!我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外婆你是怎么做的?”季老太太那时候突然得知季子墨“流产”的噩耗,一心想要惩罚钟可欣,哪里有心情派人去顾忌钟可欣的死活。钟可欣是如何被欺负到身为分文,如何被迫流落街头的,她 一概不知。“你非但没有出面救我,甚至禁止我母亲向我打款,反对我父母接济我。一夜之间,你几乎让我变成一个无可依赖的孤儿!那晚,我心脏病发,若不是陆医生及时救我,只 怕现在也没命来向你们讨房子!”钟可欣的情绪激动起来,额头上渐渐蒙上了一层汗水。季老太太面子上隐约有些挂不住了,她撇过头去看钟可情,似乎将满腹憋屈全都记恨到了钟可情头上。若不是她办事不力,安排他们住到这里,她一把年纪,也不至于要 受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外孙女的气! 钟可情的视线与她相触,而后淡定自若地朝着她点了点头,便转身迎上钟可欣的视线:“大表姐,若我没有记错,钟家这栋宅子是挂在可情表姐名下的。” “不错。”钟可欣气势不减,“但现在可情已经死了,我父母又不在身边,我有权代替她管理这栋宅子。”“有权?”钟可情眉头微微挑起,眨了眨晶透的眸子,“可情表姐有将这栋宅子赠送与你,或是授权与你么?如果有,就请大表姐拿出字据来?或者找房产证出来,让我们瞧 瞧,房产证上究竟有没有你的名字!” 钟家老宅原本是钟爸爸名下的,但后来钟爸爸和钟妈妈相继在市中心又买了两套房子,A市对买房有限制,钟妈妈则不得不将这套房子转到了钟可情名下。 钟可情死前没有留下遗,又是事故身亡,所以至今这套房子也未能处置。“就算房产证上没有我的名字,但我好歹是可情的亲生姐姐,是她的至亲血亲,与我相比,你们都不过是些‘远房’亲戚罢了!”钟可情面色不改地望向钟可情,笃定地说,“ 我已经喊了律师,律师稍后就到。这件事我们姑且将它定义为民事纠纷,闹上法庭,情面上,你们毫无胜算!” “小墨,这……”沈惠洁见钟可欣将事态说得那么严重,心里有些没底,目光担忧地看向钟可情。钟可情只是轻盈盈笑了笑,忙拉着沈惠洁和季老太太到餐桌边上坐下,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无赖的意味:“妈,奶奶,既然大表姐喊了律师,我们就先吃晚饭,边吃边等,等 大表姐的律师来讨伐我们!”“你!”钟可欣眼见着那一大家子竟安然吃起饭来,气得双腿打颤,直指钟可情道:“季子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季家现在没钱,闹上法庭的话,你还得想法子付律师费!往后,你们受穷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还是省着点用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雪白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大表姐,官司输了才要付律师费,现在谁付律师费还说不定呢!”钟可情夹了一块鸡腿,塞到沈惠洁碗中,施施然说道,“据我所知,大表姐如今也是身无分文。万一这官 司输了,大表姐是想要卖身给陆医生,来偿还律师费么?” 钟可欣一双乌黑的眸子瞪得老大,仿佛随时都会滴出墨来。 “啧啧……”钟可情抿了抿唇,又感叹道,“只可惜陆医生对可情表姐用情至深,是绝对不会轻易接受你的。” 钟可情的话正中钟可欣痛处,原本谈到律师费的问题,钟可欣已经在打退堂鼓,受钟可情这么一刺激,她怒火攻心,反倒不肯离开了。 “好,那我们就等等律师,看看这房子究竟是属于谁的!”钟可欣双手抱臂而立,目光直直地站在餐桌旁边。 钟可情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而是淡定自若地给季老太太和沈惠洁夹菜:“妈,奶奶,你们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看好戏。” 季老太太仿佛早认定了这屋子是他们季家的财产,从头至尾都没有露出过半点焦急的表情。倒是沈惠洁一直担忧着钟可情的身份,害怕她太过自负。季子陵见钟可欣一个大美人干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吃晚餐吃得正香,他心有不忍、怜香惜玉道:“大表姐,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要不要坐下一起吃饭……至于 房子的事,我们也别闹得满城尽知,私了算了。” “不行!” “不行!” 钟可情和钟可欣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两个人带刺的目光扫向季子陵,季子陵就如同夹在插满尖刀的两道钢板之间,压力巨大!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时间,钟可欣的律师果然准时赶到。 律师带了厚厚的一沓文件,文件上复印的是《民商法》中《继承法》部分的概念。“继承法第十条,遗产按照下列顺序继承。第一顺序:配偶、子女、父母。”律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钟可情小姐生前并未嫁娶,并且没有子女,因此钟小姐名下的这栋老 宅子应当由钟小姐的父母继承。” “那就请我姨父姨母来赶我们走吧。”钟可情眸光微动,“他们才是法定继承人。”“眼下钟先生失踪,而季女士又昏迷不醒。退一万步讲,我们还可以按照第二顺序来分配异常,第二顺序是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换句话而言,钟可欣小姐是有权 继承这栋宅子的。”律师认真地解释道。 叮咚—— 钟可情刚要反驳,谁料门铃便响了。 季子陵最先奔过去开门,却见来人竟是谢舜名。他心中思量着,总算是来救星了,于是陪着笑叫了声:“妹夫。” 谢舜名今日的打扮与往常大有不同,他褪下一身白大褂,反倒是换上了一套黑色的长西装,加上一条别致的暗红色领结,胸口还别着律师徽章,活脱脱的一身律师服。 季子陵看得有些呆了,心中暗爽:看来这小墨妹妹确实有些本领,居然能将谢家大少调教得这么听话。在这种危机时刻,他连律师都能扮演! 钟可情眉头一蹙,瞬间回想起先前她对那个替身的调查结果。 谢影尘,与谢舜名一母同胞,相貌几乎一模一样,本职工作是律师,律政界新贵、翘楚,不少女律师都对他抱有好感。 “呦!这不是谢少么?怎么好端端地扮演起律师来了?”钟可欣冷嗤一声,不屑一顾。 季老太太见状,有些不耐烦地看了谢影尘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别给我们添乱。” 沈惠洁心中也有几分担忧。 外人都在看戏,唯独钟可情一人心里清楚。“谢舜名”他并不是想要唬弄他们,他天生就是优秀的律师,此刻只是本色出演而已。“第二顺序是在第一顺序继承人全部不存在的情况下,才可以采用。”谢影尘不觉抚了抚手腕上的机械表,冷冷勾起唇角,目光扫向钟可欣,“可欣小姐想要继承可情小姐的 遗产,难道你是在诅咒你的父母早死么?” “你……你不要胡说。”钟可欣在外人面前从来都维持着白莲花的形象,哪里敢将恶毒的内心赤裸裸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只是说退一万步讲,才会用到第二顺序。”方才那位律师见了专业人士,连忙更正先前的说辞。 “法律讲究的就是原则、规范,绝对不会存在你那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谢影尘松了松领结,面上露出傲娇的笑,“我劝你回去再读两年,免得上了法庭,贻笑大方!” 啪啪啪—— 季子陵听得兴奋,竟跟着鼓起掌来。“我只知道妹夫是医学界翘楚,想不到法律知识也是熟读在心,比起这专业的律师,还要强上好多倍呢!” 沈惠洁也赞许地点头。 钟可情心里则捣鼓着:你凭啥抢我的台词呀!这台词我一早就准备好了,背了大半夜呢! 尽管如此,钟可情的脸上始终维持着笑意,站在谢影尘身边,为了泡了杯茶递过去,在旁人面前是一副恩爱不已的模样。 那位所谓的专业律师面露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钟可欣私底下瞪了他一眼,像是在嘲笑他没用,连个外行都说不过!而那律师则在心底叫苦连天。站在他面前的分明就是律师界人人尽知的铁面阎罗,百战百胜,从无败 仗,他不过是一介小小律师,哪里有勇气继续跟他对峙!律师被钟可欣的眼神震慑到,连忙朝着钟可欣躬了躬身子,叹息道:“钟小姐,您拜托我的事,我恐怕无能为力的。来回的路费我自己出,律师咨询费也不敢劳您破费,我 这就走了……” 他说罢,深深望了谢影尘一眼,赶忙跌跌绊绊地逃出了宅子! “喂!喂……”钟可欣冲着那律师的背影怒吼,偏偏人家理都不理她。 谢影尘气定神闲地望着钟可欣,淡然自若地饮茶,眼神中带着捉摸不透的意味,仿佛在说:钟小姐,是您自己出去呢,还是我请你出去呢?钟可欣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就算你们说得都对,这栋宅子应当由我的父母继承,那也是我父母名下的财产,与你们这群外人有什么关系?我父亲有事外出,母亲卧病 在床,我有权代替他们将你们这群外人赶出去!”谢影尘微微垂下眉头,他原以为钟可欣会被他方才那几句辩词绕进去,想不到她还是发现了这其中的漏洞。不错,钟可欣身为钟家长女是有权代表钟爸爸和钟妈妈管理这 栋宅子的。“大表姐,凡事可不能说得太绝。”钟可情扭过头,一本正经地对着谢影尘问道:“方才谢少所讲,继承遗产的第一顺序和第二顺序,应该都是在没有立遗嘱的情况下施行的 吧?” 谢影尘眸光闪烁,微微点了点头:“不错。” “那如果我可情表姐在生前有立下遗嘱呢?”钟可情反问道。 谢影尘郑重说道:“自然是按照法规,依照遗嘱处理她的个人财产。” 钟可欣见他们“夫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觉冷冷笑道:“你们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唱大戏了!我妹妹临死之前已经失去了握笔写字的能力,怎么可能立下遗嘱?”钟可情闻言挑眉:“可欣表姐这话说得好像可情表姐死的时候你就在现场似的!大表姐你可不要忘了,你那颗心脏是可情表姐捐给你的,可情表姐病危的时候,你正躺在病 床上准备接受手术呢!可情表姐是不是有握笔写字的能力,根本就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就……就算你说的都对!那至少可情的主治医生可以证明我没有撒谎……当时可情确实已经不能写字了!”钟可欣抽了抽嘴角,冷声反驳。 “大表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钟可情轻盈盈笑出声来,“我又没说可情表姐的遗嘱是在病床上立下的——” “什么?”钟可欣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钟可情忽的凑近了一步,双眸瞪得吓人道:“或许是可情表姐早料到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一早就立下了遗嘱,藏在了……”“藏在了哪里?”钟可欣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心中惧怕的根本不是钟可情将这栋宅子留给外人,而是担心钟可情在遗嘱之中将她和陆屹楠不为人知的关系大白于天下,并留 下他们的犯罪证据!倘若真是这样,她这下半辈子只怕要在监狱中度过了。 钟可情看到钟可欣眼中的惧怕,于是故意收敛了笑意道:“藏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遗嘱就在我手上。” 所有人都露出震惊之色,就连匆匆赶来为这丫头解围的谢影尘也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她。钟可情当着众人的面,竟真的从口袋中掏出一纸信封来,三两下拆开,朗朗念出声来:“事事具与愿违,我心力交瘁,身体渐差,自知不久于人世,特留下此,将我名下 所有财产赠与表妹季子墨所有。——钟可情。” “小墨,这……”季老太太微微露出震惊之色,“你怎么没有早些拿出来——”钟可情敛了敛眉道:“奶奶,那时候可情表姐刚刚过世,大家都伤心欲绝,哪有心思去操心遗产的事。更何况当时我身为季家大小姐,手头宽裕,想要收回这宅子,也不急 于一时……” “说得有道理。”沈惠洁与钟可情相视一笑,随即便道,“妈,这件事小墨处理得很有分寸,我支持。” 季老太太也颇为赞许地点头。唯独钟可欣一人瞪红了眼睛,咬牙冷冷嗤笑道:“你们一大家子别再合起伙来演戏了!什么遗?我妹妹是突然惨死在病床上的,怎么可能预料到自己会死?就算如此,她 有父亲有母亲,这遗产为什么要留给一个没有直接血亲的小表妹?这也太可笑了吧!” “那依大表姐的意思是?”钟可情故作无辜地挑眉。 钟可欣的目光则死死盯着她手头上的那一纸遗,轻呵一声道:“你所谓的遗一定是伪造的!也不知从哪里拷贝下来的一段话,居然想要唬弄我?”“拷贝?”钟可情扬了扬手中的纸笺,“白纸黑字,全都是可情表姐手写的!我能从上抄一段话,但总不能模仿已故的可情表姐写出这些字吧?大表姐,你也知道的,可情 表姐从小就跟着知名画师杨晓晓学画,不论是钢笔字、毛笔字,样样都是获过奖的,一般人根本描摹不出来……” 这一点,钟可欣完全认同。从小钟爸爸和钟妈妈就十分重视对钟可情的培养,舞蹈班、钢琴班、法班、油画班……从周一至周日,几乎每天晚上的课程都排得满满的。钟可情天赋很高,都略有小成,尤其是在法班混得最开,深得法老师杨晓晓的喜爱,得了她的真传,写得一手好字。每每到了年终贴对联的时候,家里的对联都是十来岁的小钟可情亲手写的,赢 得不好亲戚的赞叹。 钟可欣有些犹疑地望了钟可情一眼,便道:“我认识可情妹妹的字迹,你将遗递过来给我看看。” 钟可情心中坦然,便毫不顾忌地递了过去。 钟可欣原想着,不管这遗是真是假,骗过来撕掉便是,谁料接到手中,她才发现那丫头递给她的只是复印件。 钟可情看到钟可欣眼底的失落,心头划过一丝冷笑。钟可欣盯着那字迹半响,握着纸笺的手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嘴角难以遏制地抽动着……这,这实在是太像了!她身为钟可情的双生姐姐,从小看着钟可情写字,一时之间 也无法辨认出真假来—— “大表姐,怎么了?难道是看到可情表姐的字迹,你感动到快要哭了么?”钟可情勾着唇,冷声问道。钟可欣目光一变,连忙收起面上的诧异之色,而后定定地望着钟可情,将手中纸笺直朝着她的脑门上砸去:“这算什么遗?根本就是伪造的!我可以对天发誓,这遗上 的字迹绝非可情妹妹亲笔!你伪造遗,试图篡夺我钟家财产,实在是太卑鄙了!” “这……”季老太太面露疑惑,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她们之中究竟谁在撒谎。她私心里当然希望小墨可以赢过钟可欣,但是可情将遗产传给小墨……这确实有些有违常理。 谢影尘忽然站了出来,面色清冷地望着钟可欣:“这种事情也不是凭钟大小姐一人之词就能认定的,我们需要将遗递交法庭,请专业的法大师来做鉴定。” “不错。”钟可欣忙道,“在鉴定出真假之前,我要求季家即可从钟家老宅搬出去,不要弄脏了钟家的地盘!” A市法庭的办事效率不高,季家如今又处于弱势,这鉴别遗的真假,拖上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钟可欣不求别的,就想看看季子墨一家流落街头的样子,好一雪前耻! “不行!”季老太太一口否决。 “怎么?外婆是怕了吗?”钟可欣忍不住嘲笑道,“难道外婆也清楚这遗是伪造的?” “你!你这个小畜生!你害得小墨流产的时候,我当初就不该心软,应该直接将你送进警察局,免得你再出来惹事!”季老太太被气得眼睛发直。 叮咚—— 正当屋子里气氛沉闷之际,门铃声又响了。 钟可情面上当即闪过一丝欣喜,笑道:“鉴别字迹而已,哪里需要闹上法庭?大家看看是谁来了……”一名半百老人推门进来,她穿着复古优雅的青灰色旗袍,贴身的剪裁将她玲珑的身段完美地勾勒出来,花白的长发挽成一个流星髻盘于后脑,走得是碎花步子,活脱脱一 个古色古香的美人。虽然上了年纪,但她的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浑然天成的淑女气质随着年龄渐长愈来愈浓。 钟可欣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久,才惊呼出声:“杨……杨老师。” 来人正是当代画大师杨晓晓。 老人盯着钟可欣的那张脸看了半响,口中喃喃:“可情……”再瞧瞧钟可欣的穿衣,以及言行举止,忙纠正道:“是可欣啊,我差点儿认错人了。”钟可欣的手指不禁颤抖起来,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十年之久的杨晓晓大师,居然出现在这里,这实在是太有违常理了。杨晓晓素来居无定所,习惯了四处游玩,就连收钟可 情这个徒弟,也只是为了感谢年幼的她,送了一碗水让她解渴—— 因为多年没有听到过杨晓晓的消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老人是否还活在世上。钟可欣难以置信地望着对面的季子墨,实在想不通她是用什么法子联系上杨晓晓的!钟可情突然站了出来,有些激动地握住了杨晓晓的手,一瞬间双眸便泪光盈盈。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以现在这副模样再见到自己的老师,更加没有想到杨老师还没有忘记她 。 “这位是……”杨晓晓看向钟可情的视线略微有些呆滞。 钟可情抽了抽鼻子,硬生生将盈满眼眶的泪水压制了回去,露出一个可人的笑道:“杨老师,我姓季,叫子墨,钟可情是我敬爱的表姐。” “小墨?”老人的眼中思绪万千,“从前听可情提过呢。我教她写字的时候,你才两三岁,刚刚学会走路。” 钟可情点了点头,“这次冒昧地以可情表姐的名义请老师过来,是我有事要请老师帮忙。” 杨晓晓微微一怔,抬起的眉头上印上了层层褶子:“给我发邮件的人,不是可情?” 钟可欣闻言,便猜到杨晓晓还不知道钟可情的死讯,于是故意扯大了嗓门,惊讶问道:“杨老师难道不知道可情妹妹半年多前就已经……过世了么?” 老人背脊一僵,身子一歪,大约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她险些栽倒下去。钟可情恶狠狠瞪了钟可欣一眼,恨得咬牙,连忙将杨晓晓扶住,道:“杨老师,可情表姐去得很安详……您节哀。我今日请你来,其实是为了让你帮忙鉴定一下可情表姐的 字迹。” 老人渐渐回过神来,哀叹了一声道:“人都不在了,字迹还有什么好鉴定的。”杨晓晓这样的反应,正是钟可欣喜闻乐见的。她跟着挑拨离间道:“杨老师说得不错,这可情妹妹才刚刚过世,就有人打着遗嘱的旗号,想要篡夺可情妹妹的遗产,你说, 可恨不可恨?” “什么人?” “还能有谁,不就是喊您来鉴定可情遗的这位季大小姐么?”钟可欣话中带刺,语气轻佻。 老人所有的徒弟当中,数钟可情最为聪明伶俐,得了她的真传。她对钟可情的感情极深,听了钟可欣的话,她望向季子墨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厌恶。 “杨老师……” 钟可情全然没料到钟可欣会如此颠倒黑白,想要解释,孰料老人朝着她摆了摆手,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 “既然邀请我来这里的人不是可情,这一趟就当我没有来过吧。”老人郑重地朝着大家躬了躬身子,随即便转身准备离开。 “杨老师,我送你!”钟可欣故意递给钟可情一记得意的笑。 “等等!”眼见着老人已经走到大门口,钟可情心中一动,急中生智,“啪”得一下毫不犹豫地砸碎了身边的一只醋碟子,双膝便重重地朝着满地的碎瓷片上跪了下去!老人听到动静,有些吃惊地转过身来,便瞧见那丫头满腿血迹地跪在那里。十六岁的年纪,比当年的钟可情没大多少,一时之间,老人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仿佛透过季 子墨的身影看到了钟可情的灵魂。“可情表姐交代过我,她没能听从老师的话,好好的活下去,是她的不对,让我见了老师,一定要代替她向老师认错。从前她犯了什么过错,老师总是让她跪在醋碟子上,以示惩罚。如今她不听老师的话,早早地离开人世,就让小墨代替她受罚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赢了人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笃定地抿唇,乌黑的眸子仿佛是水墨点上去的,随手一碰,便能染上一片漆黑。杨晓晓看似慈祥,但对待自己的徒弟却极为严厉,尽管当时的钟可情只有十二三岁 ,一旦犯错,杨晓晓便会砸碎醋叠,硬生生让她跪上去。钟可情喜欢穿厚厚的牛仔裤,跪在碎瓷片上虽伤不着她,但因为小孩子的皮肤极嫩,也会疼痛难忍地求饶。这样一来,杨晓晓既达到了惩罚她的目的,又没有真正伤害到 她。 果不其然,杨晓晓的步子顿住了,整个人僵愣在原地。 钟可欣觉察到她的异常,连忙勾着她的手臂问道:“杨老师,你怎么了?” 杨晓晓的身子颤了颤,不着痕迹地摆开钟可欣的手,目光紧紧注视着地上跪着的季子墨。那孩子的眼睛如同水晶一般透明,澄澈如冰,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起来吧。”杨晓晓突然朝着钟可情伸出了手。 钟可情坚定不移地跪着。 老人有些无奈地哀叹了一声,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遗,便道:“给我吧……” “什么?”钟可欣猛然一怔,“这……这怎么可以?”杨晓晓回眸冷睨了钟可欣一眼,又道:“既然你这个当姐姐的认定了遗是假的,我多看一眼也无妨。可情生前疼爱小墨,既然是小墨提出的要求,我就看在可情的面子上 ,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不!不可以……” 钟可欣还想阻拦,钟可情便猛然抬起头来,一双冷冽如冰的眼眸猝然瞪大:“大表姐一再阻拦,该不会是心中有鬼吧?” 钟可欣眉头一皱:“你不要胡说,我行得直坐得正,绝对不做违背良心的事。”钟可欣心里想着,那遗上虽然是钟可情的笔迹,但钟可情临死之前被陆屹楠困在地下整整三天,根本没有机会与外界沟通。如果季子墨不能联系上钟可情,那她手上的 那封遗,很有可能是找高手模仿钟可情的字迹伪造的。这字迹,她钟可欣辨别不出来,不代表钟可情的画老师杨晓晓也无法辨别。 这样一想,钟可欣的面上便多了几分自信:“我可以打赌,小墨你手上的遗是假的。”“话不要说得太早,等杨老师看过遗再做定论。”钟可情说着,一手便将那封遗递到了杨晓晓手中,另一手则紧紧握着杨晓晓的手腕。在旁人看来,她满脸期盼,像是 握住了救命稻草,只有钟可情自己心里明白,她这是与老师久别重逢之后无法相认的懊悔。 杨晓晓只是漫不经心地展开了那封信,目光淡然地扫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直到半分钟过去了。 整个空间安静地可怕,甚至可以听到窗外乌鸦的聒噪声。 老人的表情又起初的满不在乎,渐渐变得认真严谨,直到看完一整封信,她那双眼角布满褶子的眼睛,已经泪水盈眶。 “可情丫头……”老人声音哽咽,“这确实是可情丫头的亲笔信……”钟可欣心头一紧,有些不敢肯定地问道:“杨老师,你可看清楚了。这封信或许是季家人找法大师照着可情妹妹的笔迹描摹的,是季家想要借此机会篡夺钟家的财产…… 老师,你可万万不能判断错了!”“我看得很清楚。”老人收起信封,再看向钟可欣的目光之中带了几分严厉,“可欣,你身为可情的姐姐,难道都认不出可情的字迹么?也难怪可情小时候常跟我抱怨姐姐不 理睬她……我原以为是因为你身体不好,无暇与她玩耍,原来你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如此尴尬!” “不,老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钟可欣连忙为自己开脱,“老师游历多年,大概还不知道现在法业人才跌出,想要模仿可情妹妹的字迹,十分简单!” 季子陵闻言,猛然松了口气,那表情就好像饿了好几天的叫花子,突然被路人赏了一口肉吃。 季老太太这才满意地朝着钟可情点头,似乎是觉得,养这个孙女儿到这么大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如今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沈惠洁真为钟可情捏了一把冷汗,直到杨晓晓认可了那封遗,她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杨晓晓有些不屑地望了一眼钟可欣,目光之中的敌意越来越明显。钟可情可不希望杨晓晓和钟可欣将事情闹大,忙出口解围道:“这事其实不怪大表姐,杨老师和可情表姐都是法界的行家,大表姐却只懂皮毛,认不出可情表姐的字迹也 是情有可原的。” 钟可情说着深深望了一眼钟可欣,“但如今真相大白,若可欣表姐还是坚持要拿走钟家老宅,那我们就要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了!” 钟可欣失了立场,自然无法站得住脚,只得灰溜溜地捂着胸口,匆慌而跑。 杨晓晓见状,便将手中的纸笺丢在了桌案上,叹了口气道:“既然已经替你们解了围,那我也应该走了。” 钟可情想要将这位行踪不定地老师留住,但最终因为物是人非,未能开口。 等到钟可欣和杨晓晓先后离开了屋子,屋子里沉闷的气氛才渐进得以缓解。一直站在一侧看戏的谢影尘,不同于别人,他面色阴沉,双手握拳,额上青筋跳起,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大家才发现钟可情因为跪得太过用力,仅 仅穿着丝袜的双膝已经鲜血淋漓。 谢影尘二话不说,直接扔掉手中文件夹,弯下身子,长臂微微一带,便将钟可情打横抱起。 “你放开我……”当着家人的面,钟可情一时间尴尬不已,费力地伸出双臂来,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推就着。 “不放!”谢影尘毫不客气地怒吼了回去。 当着众人的面,谢影尘将她抱到不远处的沙发上,便瞪红了眼睛问道:“医药箱呢?” 钟可情耸了耸肩,又摇了摇头。 “居然没有急救箱?”谢影尘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钟可情心里却在想:就算有急救箱又怎样?你真当自己是谢舜名了么?你不过是个律师,读得懂法律法规,却未必有力气握得住手术刀! 谢影尘见她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心里微微刺痛,孩子一般闹别扭似地,当着众人的面,径自将她摁倒在了沙发上—— “喂!喂……你做什么?”男人的沉重的身子压在她较弱的身躯之上,周遭还有很多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两个,钟可情第一次感到惶恐不安。 谢影尘的身体渐渐下滑,最后湿沥沥的双唇猛然附上了她的膝盖。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谢影尘将满口的污血吐掉,而后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 “没……没什么。” “咳——”季老太太突然干咳出声,瞪着谢影尘,目光如炬:“谢少,看来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 “嗯?”谢影尘微微挑眉。“如今季家和谢家已经一拍两散,势不两立,就算你对小墨有心,也无法抵消你父亲所犯下的罪过。既然我们谢季两家注定无缘无分,为了守住小墨的名节,还请你往后离她远一点——”季老太太说着,突然上前一步,从桌案上抽出一张纸巾来,对准了钟可情膝盖上的伤口,拼命地擦拭着,也不管钟可情疼不疼,只想着尽快将谢影尘的“口 水”擦干净,免得弄脏了她宝贝孙女儿的名节! 钟可情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表面上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不去反抗,内心深处真恨不得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也在季老太太的大腿上划上几道! “你们季家,真是不可理喻!”谢影尘不忍钟可情再受苦,咬牙起身,摔门而出! 钟可情腿上只是一些擦伤,不算重,用绷带缠了两圈,也就不疼了。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早早便下了楼,恰巧撞上季子陵从洗手间里闯出来。 季子陵睡眼朦胧中瞧见了妹妹玲珑的身段,因为是早上刚刚醒来,下身很快便来了反应,很在状态。 钟可情钻进洗手间,拆开膝盖上的纱布,露出雪白的大腿来,用酒精小心地擦拭着。季子陵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过去,躲在洗手间的外面,透过门缝,偷偷地往里头看。 钟可情擦拭自己的皮肤时,十分小心,轻柔温婉,如同对待自己珍爱的宝贝。因为这具身体受之于小墨,她自然要替小墨好好爱惜。 肤白如雪,嫩如凝脂。 季子陵看得两眼发直。 季子陵先前被季子墨设计了一次,他便一直在想法子,试图一雪前耻。 钟可情听到门外有怪的动静,不禁透过镜子,凝神望了门缝一眼,待瞧见了季子陵的裤脚,她的嘴角不觉溢出一丝冷笑来—— “啊……谁在外面?”钟可情略带疑问的声音中,看似夹杂着几分热情,实则是要诱惑对方陷入人间地狱。 季子陵突然间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咽了咽口水道:“是,是我……” “大哥?”钟可情像是受了惊吓,连忙穿上袜子,遮住了雪白的长腿,一脸惊诧地朝着门缝处望去,“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小妹,你开开门,开了门再说——”季子陵的魔爪就摁在门框上,只等钟可情一开门,他就会做出禽兽之事来。钟可情心思微动,眼下沈惠洁和季老太太都还在熟睡,她若是大声呼救,季子陵必定会突然罢手。等到惊动了季老太太,以季子陵那无赖的个性,定然不会承认对她动手 动脚过,影响了季老太太的睡眠,那就是她的过错了。 她盯着洗手间环顾了一圈,目光正巧扫过浴室前头高高挂起的帘子,她眸光微微一动,心里便拿定了主意。 “大哥,你急什么……”钟可情摁住了门把手,猛得一扭,便将季子陵放了进来。 季子陵身材高大,一个身影就能将她整个人罩住。 钟可情自然不敢硬来,而是伸出一只手指,暧昧万分地点在了对方的胸口,另一手则嫌弃地在鼻子边上扇了扇风:“臭死了,一股的烟味儿……大哥,你多久没洗澡了。” 钟可情嘟了嘟嘴,有些欲拒还迎道:“大哥,我不喜欢身上有怪味的男人……”她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过去,而后指了指季子陵身后的浴室道,“要不,你进去洗洗?” 季子陵的一双眼眸瞪得赤红,瞳仁里闪着幽光:“我去洗澡……”他的视线死死盯在钟可情的大腿上。钟可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从前跟着导师学习的时候,她曾经遇到过一个病人。病人有收集丝袜的癖好,但凡看到美丽多彩的袜子,都忍不住想要偷走。想来季子陵心里也 是有病的,他喜欢的应该是女人的长腿吧。 “大哥洗完不就知道了么?”钟可情眸光中带着几分蜜意,令人辨不清她话中真假。 季子陵心急难耐,很快便信了。 他等不及关门,当着钟可情的面,便开始脱起衣服来,三两下便扒了个精光,只剩下单单一条三角内裤。 钟可情只觉得污染视线,淡然眯起眼眸。 “我这就进去洗澡,小妹你等着我。”季子陵猴急地捧着自己的衣服,就要往浴室里冲。 钟可情连忙眯着眼眸地朝着他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衣物道:“我来帮大哥拿衣服……”季子陵见她这么殷勤,心里头乐开了花。从前他在香港玩耍的时候,总有一堆女人不分日夜地跟在他身边,他便以为自己在女人眼中很有魅力,实则大家看中的不过是他 的亿万家产而已。他这才脱了衣服,便以为小妹对他的身材极为满意,和那群女人一样,急于投怀送抱了—— “好,小妹不要着急,大哥马上就来。”季子陵说罢,转身便冲进了浴室。 钟可情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流声,迅速拉上了帘子,抱着季子陵的衣服出了洗手间,而后扭动了三下门锁,将季子陵反锁其中! 钟家新买的热水器,为了防止湿气太重,导致漏电,所以特意将热水器安放在了洗手间的外头。 钟可情搬来凳子,直接拔掉了热水器的插头,而后又将通热水的管子,死死堵上! 不一会儿功夫,浴室里便传来季子陵的低吼声:“好冷好冷……” 这大清早的,季子陵做着亏心事,不敢发出太大声音,以免惊动了楼上的长辈。 他掀开帘子,浑身抱成一团,蹑手蹑脚地走出浴室,轻轻拍打着洗手间的大门:“小妹,小妹,你在外面么?帮我看看热水器是不是出了问题?我放不出热水——” “是么?我来看看……”钟可情说着,又爬上凳子,松开了通热水的管道,而后堵住了通冷水的管道,“哎呀!方才热水出口被人堵上了。大哥,你再试试看呢!” 季子陵听到钟可情的声音,终于稍稍安下心来……方才,他看见洗手间里空无一人,还以为那丫头跑掉了呢!原来是抱着他的衣服,在外面沙发上等着他呢! 季子陵冻得直打哆嗦,连忙冲到浴室,拾起莲蓬头,便朝着身上浇去! 七十五度的高温,不含任何一点凉水,倾洒在他的脑袋上,烫得他的半边脸都红了过来。他压抑地嗷嗷大叫,直冲着门外喊:“小妹,小妹——” 钟可情故作惊讶地问道:“大哥,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开冷水?烫死我了!”季子陵忍痛反问。 钟可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辜:“大哥,不是你让我开热水的么?你一会儿嫌冷,一会儿嫌烫的……小妹我可伺候不好你!你若真有本事,就自己出来看看吧!” 季子陵闻言,以为那丫头生气了,不敢再大声责怪她,忙道:“好,我自己出来看——” 他在洗手间里环顾一周,也没能找见自己的衣服,皱了眉问道:“小妹,我的衣服呢?” 钟可情抿了抿唇,声音俏皮道:“大哥,这会儿客厅里没人,你直接光着身子出来吧,我不会介意的。”一会儿工夫,季子陵身上已经凉透了,但那热水他又不敢再用,心想着既然小妹说了外面没人,那外头应该确实没人。于是他拧了拧门把手,试图冲出去,这才发现洗手 间的大门已经被反锁了! 季子陵纵使再笨,这会儿也已经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了。 寒冬腊月的天气,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湿淋淋的内裤,就算再怎么精虫上脑,这会儿他的脑袋也已经凉透了。 “小妹,不要再任性了,快放大哥出去吧!大哥现在很冷……”季子陵的唇角被冻得发紫,身子蜷缩在门框下边。 钟可情透过门缝,可以清清楚楚地瞧见他那可怜又可恨的模样。 “大哥脱衣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冷?我现在放你出来,难道等着你来摸我的大腿么?”钟可情原本纯洁诱人的声音突然冷沉了下去,利剑一般直扎人心! “不不不!”季子陵连声求饶,“小妹,我错了。你就放我出去吧,我发誓绝对不会碰你的。” 钟可情的嘴角不觉溢出一丝鄙夷的冷笑来:“大哥,你当我是傻子么?我现在放你出来,你还不拆了我的皮?呵……你还是在里头安心呆着,好好反悔吧!” “不要!小妹,我求求你……”因为是新房,浴室顶头的通风口还没堵上,寒风嗖嗖地往里头蹿,吹得季子陵浑身僵硬麻木,“就算你不放我出去,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吧,我真的很冷。在这里呆上半个小 时,我一定会感冒的……”“半个小时?感冒?呵……呵呵……”钟可情突然轻袅地笑出声来,“大哥未免将我想象得太善良了吧?我待会儿就要出门上班,下班之前是绝对不会帮你开门的!我的目的 不是要你感冒,是想要冻死大哥你啊!”“季子墨,你!你这个小贱人!”季子陵终于爆发,不再恳求,但他又害怕吵醒了楼上的季老太太,只能压低了声音怒吼,“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 钟可情嗤笑一声:“大哥先出来再说吧!” “你……你!”季子陵再也不能忍受,开始奋力用身子撞门。 钟可情的双眸眯成一线,漫不经心道:“大哥,你再用力一点,这地动山摇的,奶奶和妈在楼上怕是要以为地震了!” 此言一出,季子陵连忙停下了动作,透过门缝,干瞪着一双眼睛望向钟可情,“你这个恶魔!你等着……我逃出去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是么?别怪我没提醒大哥,你现在住的宅子,是可情表姐留给我的。你若是不给我安分守己的待着,我有一万种法子将你赶出去!到时你流落街头,可别怪我这个当妹妹的心狠手辣!”钟可情轻笑出声,透过门缝,睨了季子陵一眼,“你若是乖乖地在里面受一天苦,或许我心情一好,就把今早你调戏我的事给忘了,还能留你在地下室住上 几天!”当着季子陵的面,钟可情从沙发上站起来,抱着季子陵的一堆衣服,拾起桌案上的剪刀,而后大摇大摆地走到垃圾桶旁,一件件剪得稀巴烂,直到确定不能穿了,才将所 有破布解气地扔进了垃圾桶!“你若是不听话,那你的命运就和这名牌衣服一样,到最后只能给叫花子去当抹脚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美肚皮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将光溜溜的季子陵丢弃在洗手间,钟可情拎着包包,潇洒出门! 如今季家败了,而她在流光医院尚未转正,不能再用这种三天打渔两天撒的心态上班。匆匆赶到心外科办公室的时候,屋子里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钟可情环顾了一周,才发现办公室的南北角坐着一个年级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医院里有规定,外科女医生都要将长发扎起来、或者是盘起来,戴上帽子,以保证做手术 时更加卫生。但眼前的这个姑娘,长发飘飘,非但没有绑起来,还染成了极其妖娆的紫色,特别扎眼。 见钟可情一直盯着她看,捧着漫画的少女这才不耐烦地抬起头:“喂!这位大家,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呀?” 少女的面上挂着几分骄纵,语气不善,再看她一身名牌,很明显是富贵人家惯大的大小姐! 钟可情抿了抿唇,善意问道:“你是新来的实习医生么?” “嗯——”少女爱理不理地应承了一声。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劝你还是认真去读一读员工手册吧。”钟可情奉劝道。少女漫不经心地吐了一口气,长眉微微挑起,刚巧看到钟可情胸口的牌子,冷冷嗤笑一声道,“你不也是个实习医生么?凭什么管我呀!季子墨是吧,我知道你!好几天没 来上班了,傅教授已经在陆教授面前念叨了很多次了!” 她说着,又抬头指了指墙壁上的时钟道:“这个点,大家都在开晨会了。你真闲,还有功夫愣在这儿教育我——” 晨会? 钟可情心里咯噔一跳,怎么突然开晨会了?流光医院是私立医院,不同于公立医院,不需要每天早晨开晨会,只是在特别通知的情况下才会开会。依照心外科的病患数量,一般是一周开一次,而具体定在哪一天开 会,则是由主讲医师派人一一通知的。 钟可情隐约猜到了什么,忙拉着那丫头问道:“是谁负责通知的?是不是……” “也姓季,有人说是你妹妹,也有人说是你姐姐!”少女有些不屑地摇了摇头,“看来你们姐妹关系不太好啊!” 钟可情心中有数,早料到是季子姗从中作梗。每周的晨会是要签到的,半年下来,缺席超过三次的正式医生需要记大过,而缺席超过三次的实习医生则需要卷铺盖走人! 江美琴已经联合谢云夺了季氏,如今季子姗是想逼得她从流光医院离开,令她没有收入来源,无法养家,流落街头! 少女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而后放下手中的漫画,看了一眼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出去溜达一圈,去对面茶餐厅喝杯咖啡了。” 她说着,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心外科办公室,甚至没有跟任何人请假,或是留个纸条以表明去向。 那丫头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实习医生,居然光明正大地缺席晨会,又毫不顾忌地翘班,难不成……她有什么后台么? 来不及多想,钟可情匆匆捧起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便朝着会议室冲过去。 钟可情近来真是运气不佳,刚巧碰上今天的主讲医师是傅亦。 傅亦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会议室里的医生,正巧瞧见钟可情蹑手蹑脚地钻进会议室,跑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24床的病人,男,52岁,检查结果是肺源性心脏病,请季子墨医生简单说一说你的治疗方案。”傅亦想也没想,指着PPT便朝着钟可情抛出一个问题。这若是放在教科上,并不是什么多大的难题,认真听过老师讲课的医科类尖子生基本都能答出来,但临床的奥妙之处就在于,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治疗方案各有不同 。钟可情这几日因为季氏的事情,疲于奔波,根本不知道那24床的病人是何时入院的,就更别提是否清楚他的病史了。“怎么?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么?”傅亦眉头一皱,“季医生,你是跟着陆医生进心外的,陆医生是心外科的翘楚,我希望你能多向他学习。就算不争做第一,至少也 不要拖我们心外科的后腿吧?” “傅医生未免太心急了,小墨这么聪明这么勤奋,我相信她心里头一定早就有了答案了。小墨,你说是不是?” 陆屹楠的面色暗沉了下来,有些焦虑地递了一个眼神给钟可情,示意她一定要说出一个提案来。 陆屹楠死要面子,既然季子墨是他带进心外科的,他就绝对不容许季子墨在一众医生面前丢了他的脸!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冷厉,有些威逼利诱的意思。钟可情对医学问题向来严谨,让她给一个错误的答案,还不如不回答的好。眼下的情形时,她若是说了错误的答案,不但陆屹楠没面子,在一众老医师面前,她的形象也 毁于一旦了。 坐在第三排的季子姗故意回过头来看她,眼眸中带着得意的笑,像是要当着这一众医师的面,将钟可情的人皮面具彻彻底底地撕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着钟可情的回答,而钟可情只是默默地站着,一动不动。 约摸过了半分钟时间,有人等得不耐烦了,渐渐窃窃私语起来,他们贼眉鼠眼地望着钟可情。钟可情即便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心里头也已经猜到了一二。 讲台的第一排坐着十多位心外科权威教授,这些教授虽说在技术上已经不如陆屹楠和傅亦,但他们“驰骋沙场”多年,论阅历,陆傅二人是绝对不能跟他们相提并论的。 钟可情唯有赢得他们的认可,才能真正在心外科安心地待下去。她手心里满是汗水,心里头权衡着积弊,就在有人快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她淡然自若地开口:“肺源性心脏病主要是由支气管—肺组织或肺动脉血管病变导致肺动脉高压而引起的心脏病。根据病情缓急和病程长短,可以分为急性和慢性两类,急性加重期需要用药物控制感染、通畅呼吸道氧疗,并且要控制心力衰竭和心律失常,而缓解期则应采用中西药结合的综合措施,目的是加强病人的免疫力……”钟可情顿了顿,而后面带愧疚地垂下头去,“因为家中急事,我未能见到病人本人,不能判断病人的病情缓急 。加之,这种病症的治疗方案需要结合病人各器官损害的程度来综合商榷,我只是一个实习医生,不能做杀人侩子手,所以……在见过病人之前,我不发表任何观点。” 说罢,钟可情故意转过身,朝着陆屹楠深深鞠了一躬:“陆医生,对不起,有负您的厚爱。” 面对钟可情的表现,陆屹楠猛然怔住,显然没料到这丫头会是这番反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季子姗轻哼出声,面上满是鄙夷之色。 在场有不少年轻的医生也跟着议论起来,对着钟可情指指点点,很显然是在嘲笑她。 钟可情却淡然自若地咬紧牙关,双手握拳,忽视掉周遭的人渣,目光紧紧注视着第一排的十几位老教授。在得不到全员理解的情况下,她需要得到最重要的支持!傅亦站在台上,望向钟可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他渐渐有些佩服起眼前的这个丫头了,敢作敢当,勇于承认,可不是所有医生都能做到的。只是……有些时 候,还是不要太过诚实的好。 他看似信心十足地朝着第一排望去,等老教授们一一对那丫头进行批判。 “呵……呵呵……”最先发出这爽朗笑声的是专攻心脏神经症的专家方教授,他头发花白,双颊酡红地望着钟可情道,“这丫头倒是实诚,我喜欢。老齐,你看呢?”齐教授年过六旬,算是心外科年龄最大的医生了。钟可情方才一直不开口回答,便是在琢磨他的心思。齐教授主攻的是心肺领域,这肺源性心脏病,他看过的病例应该是在座当中最多的,所以最关键的一票就在他手上。一个六旬老人,明明早已过了该退休的年龄,可以回家安享晚年,他却迟迟赖在医院,一直不肯退休,这究竟是为什么 呢? 因为钱没有挣够? 不会的。干医生这行不缺钱,而且是越老越吃香。以齐教授的资历,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退休工资一定够他活得潇潇洒洒了。 齐教授每天都是整个心外科第一个到医院的教授,而且是为数不多的会亲自巡房的教授之一。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曾经矜矜业业当过妇产科医生的钟可情,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他在乎是责任,是病人的生命。他想要的不是名利,而是当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医 师。 齐教授轻咳了一声,面容慈善地笑道:“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到惩罚和嘲笑,而是将病人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这个丫头,确实深得我心。” “尽管如此,季子墨身为一个医生,无故缺席晨会,应该受到惩罚。”傅亦不满地皱起眉头,全然没料到两位教授对那丫头会是这样的评价。“那傅教授想要怎么惩罚她呢?”陆屹楠不禁为钟可情的表现在心底喝彩,目光清冷地望向傅亦,双瞳之中带着些许威慑之意,仿佛在说:我的人,我自己的会管,我劝你 不要插手。 “无故缺席晨会,自然是要记过的。”傅亦面无表情道。 流光医院的医生最怕被记过,但凡被记过的,职业生涯上就会划上脏兮兮的一笔,将来就算离开了流光医院,这些记录仍然会计入档案,去哪家医院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齐教授有些不耐烦地望了傅亦一眼:“记过就算了,罚去打扫卫生吧,将住院楼的洗手间全都拖洗一遍,不能马虎。” 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开了口,傅亦不敢反驳,只得应承下来,而后故作威严地看了钟可情一眼道:“季子墨医生,现在罚你打扫卫生,你有怨言么?” “没有。”钟可情乖巧地摇头。 就这么轻易放过了钟可情,季子姗恨得咬牙,却有束手无策。 下了晨会,傅亦抱着讲义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季子姗匆匆赶上来:“傅医生,你不觉得季子墨太过分了么?” 傅亦淡然瞥了她一眼:“她怎么做与我无关,但是你怎么做影响着我的面子。”他沉下脸来,“晨会的事,明明是我让你通知的,你为什么不通知季子墨?” “这……” 傅亦眉头一皱,“我虽然想赢陆医生,但也要光明正大的赢。以后你若是再耍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就别再心外科呆了……至少,我们傅组是不会要你的。” “是。”季子姗憋屈地应承下来。钟可情“领旨”打扫洗手间,从一楼开始做起,等她清理到三楼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季子墨这副小身板娇生惯养,柔弱多病,哪里干得了重活儿?她只是拧一拧拖把, 都会累得气喘吁吁。 拎着水桶,挪到三楼男厕所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习惯性地埋头拖着水桶,头也不抬道:“同志,麻烦你让一让,现在要清理男厕所,你若是憋不住了,就去楼下,若是能憋,就等我打扫完了,再进来。” “我、憋、不、住、了!”男人的声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沉闷得如同夏日的干雷。 钟可情隐约觉得这声音耳熟,背脊微微一僵,抬起头便撞入一双幽暗而深不见底的瞳仁之中。 是谢舜名。不对,是谢影尘。 这一刻,钟可情有一种错觉,以至于她总是把死人和活人搞混。 钟可情也不知怎地,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摔坐在瓷砖地板上,而满桶的清水也跟着洒到了她的衣衫上。 近来有人故意在找谢影尘的麻烦,律师事务所的事务愈发繁杂,所以谢舜名本人来了医院。 他蹲下身子,有些厌烦地瞧了钟可情一眼,而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她的上身上。 “怎么?看到我吓成这样?”谢舜名的嘴角不觉勾起几分嘲弄。 能不吓着么?尤其是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出“憋不住”三个字的时候。 钟可情匆匆站起身子,指了指男厕所,尴尬道:“你先用吧。” 和谢影尘独处,总是会觉得气氛诡异,钟可情拎起水桶就想逃跑,孰料被谢舜名突然叫住:“等等,我有话问你……” 钟可情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他。 谢舜名心中盘算了许久,终于沉下声音,蹙紧眉头问道:“可情的遗产当真是留给你的?” 他这是起疑心了么? 钟可情虽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她却不敢直视他的眼光,一双轻灵的眼眸之上似乎迷蒙着水汽,透着薄弱的晨光,她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那分孤傲? 谢舜名一早就得知江美琴要逼她至走投无路,所以特意请了谢影尘过去帮她,孰料她非但不需要谢影尘的帮忙,还掏出一封钟可情的遗来! 虽然钟可情已经过世多时,可但凡牵扯到她的事,谢舜名总会不知不觉的上心。他不得不承认,他对一个死人余情未了的同时,又爱上了她的小表妹。 他来这里堵她,原本就是想要质问关于遗的事,可是瞧见她那副受惊的模样,他又不知不觉地心软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作势要拥她入怀。 钟可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开,后背磕在了大理石的洗手台上,脑袋快速地往镜子边上缩了缩,避开了他的触碰。 “你怕什么?”谢舜名的动作落空,满脸的怨气,“担心我吃了你不成?” 钟可情不便拆穿他的身份,咬着牙道:“我担心……担心你把艾滋病传染给我。” “好借口。”谢舜名不禁喝彩,“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同你说。” “什么事?” “今早我去血液科检测过抗体了。” “怎么样?”钟可情的心里微微一紧,毕竟他是因为她,才会接触那个艾滋病携带者。 “呈阴性。” “也就是说……”钟可情的眼眸亮了亮。 “我没有感染。”谢舜名的身子忽然向前倾了倾,单手撑在她背后的镜子上,将她逼入了死胡同,“我现在碰你、吻你、打你,你都不用担心被传染了!” “你!”钟可情羞愧难当,扬起手掌,一巴掌就要朝着对方的侧脸招呼过去。 谢舜名眼疾手快,堪堪扼住了她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那细嫩柔滑的皮肤,而后挑眉笑道:“怎么?你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跟我一样,也憋不住了么?” 谢舜名那一双带电的桃花眼叫人不敢直视,稍微多看几秒,就会被勾了魂。 钟可情的心口就仿佛压着巨石,呼吸不畅,被他盯得难受极了。 谢舜名瞧见她手腕上磕磕碰碰留下的青紫痕迹,微微有些心疼,心软地放开她道:“钟阿姨的最新检查结果出来了,心肺受损,已经被转到心外科了,你去看看吧。” “可我还没打扫完……”钟可情心里着急,但又担心季子姗再次借此生事。 谢舜名接过她手中的拖把,笑道:“我来吧,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望着钟可情的背影,谢舜名充满笑意的脸才彻底僵住。就这样天天见面的日子,也不知道究竟能维持到何时。算算日子,那个人似乎快要回国了。 钟可情跑到六楼加重病房的时候,季子姗正在走廊里同傅亦商量着些什么,傅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钟可情,而后对季子姗点了点头道:“行吧,就按你说得办。” 因为站得太远,钟可情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是狐疑地望了他们一眼,而后默不出声地进了病房。 钟妈妈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但身体情况已经有好转,因为从高处坠落,内脏均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其中心肺受损的程度更为严重。 钟可欣最近几日并没有来医院,很显然是厌倦了。 倒是张小蝶早早来了,拿着湿毛巾,帮钟妈妈擦拭着手脚。 钟可情有些愧疚,叹道:“你回去吧,你已经不是我季家的佣人了,没必要做这些事。” 自打季家败落,季老太太便辞退了所有的佣人,张小蝶也在其中。 张小蝶闻言,皱眉道:“子墨小姐,你别这么说。我贫困无依的时候,多亏季家供奉我读,如今季家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那都是你应得的。” “子墨小姐,你这么说,会让我内心难安的。你就让我留下来照顾钟夫人吧。” 钟可情没有出声,回眸瞟见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问道:“你带来的么?” 张小蝶点了点头:“我自己做了点白粥,想喂钟夫人吃点,可她没醒,根本没办法吃东西。” “费心了。”钟可情面带感激道。 望着病床上形如枯槁的母亲,钟可情的心一阵刺痛。她突然间好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狠心,逼得她的母亲不顾一切,愤然从十八楼跳落?现在回想起来,钟可情觉得从去G市学习开始,她就已经被幕后的人盯上了,何副院长的死,十年前火灾视频的曝光,季氏拜倒,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为一个黑暗无边的阴谋 铺路而已。 咚咚咚—— 恰在此时,有人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门。对方根本不顾忌屋子里的重症病人,敲门声又重又狠。 钟可情有些不悦地挑眉,沉闷着声音问道:“谁?是谁在外面?”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懒散,扯着嗓子,骄纵道:“是我,心外科的住院医生,负责28床的日常看护。” “进来。” 钟可情隐约觉得这女人的声音有几分熟悉,等到对方推门进来,她更是惊诧得目瞪口呆。钟可情头疼得扶额,压抑着内心的怨恨,问道:“谁?谁安排你过来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秀恩爱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来人正是早晨钟可情在心外科办公室遇见的那位新来的实习女医生,女医生的衣服一角挂着自己的工作编号和名字,姓应,叫应可可。外表看上去小巧可爱,但每每说起 话来,总给人一种骄纵跋扈的感觉。“原本是张医生的班,偏偏她请了病假,只能我顶上。你以为我想么?我又不是闲得慌……”应可可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看上去身量高挑,一只脚松垮垮地踩在推车上,满 脸地傲然。钟可情眉头微微皱起,让应可可照顾钟妈妈,她一点都不放心。她起身,想要去心外科找陆屹楠重新安排人手。张小蝶见状,连忙追了出去,拉住她道:“子墨小姐,你千 万别冲动。眼下你才犯了错,应可可又是傅亦带进来的,未免得罪人,小姐还是忍一忍的好……” “我倒是能忍,就怕姨母会因此受了委屈。”钟可情哀叹道。 张小蝶咬了咬唇角,缓缓出声问道:“小姐,你对钟夫人,是不是太过关心了?” “嗯?”钟可情猛然怔住,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张小蝶。 张小蝶蹙眉道:“钟夫人只是你的姨母,但有时候我看您对她比对您亲生母亲还上心。钟夫人有可欣小姐在身边呢,你就别太过操心了。”“你说的对。”钟可情口头上应承,心里头却想着:只怕钟可欣根本就靠不住!可以亲手残害自己的双胞胎妹妹,钟可情甚至怀疑,将体弱多病的母亲遗弃在街头,这种事 情钟可欣一样做得出! “你若是不放心那新来的医生,我每天下课之后来陪着钟夫人,好不好?”钟可情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给张小蝶再带来什么好处了,但私心里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帮忙照看着,于是应承了下来:“那实在是太麻烦你了。季家若是有翻身之日,我必定 不会亏待你的。” “小姐说得哪里话,小姐当初让贺医生帮我签字堕胎,还帮我隐瞒着真相,我已经感激不尽了。现在这些小事,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小蝶一脸诚恳。 “小蝶……”钟可情望着她,满脸的感激。 张小蝶握了握她的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荣华富贵共享容易,贫困苦难一起承受却不简单。钟可情暗暗发誓,她要再最短的时间内翻盘,让所有关心她的人都要在恶人面前扬眉吐气! 看着应可可为钟妈妈头部的伤口重新包扎之后,钟可情这才放心的离开,留张小蝶在病房里守着。 应可可冷冷望了张小蝶一眼,嗤笑道:“我听说季家已经倒台了,家里所有的佣人也都遣散了,你这么一直跟在那丫头身边有什么好处么?” 张小蝶淡淡回眸,只字不语。应可可见她一个佣人居然不搭理她,便愈发觉得没趣,扔下手推车,拎着小包,便奔去洗手间补妆去了。她是贵族名媛,身份非同一般,每天都需要参加大大小小的晚宴 ,来医院做事完全是被家里人逼的。若不是要在父亲面前帮母亲争一争面子,她才懒得帮病人打针开药呢! 待到应可可出了病房,张小蝶望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这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季子姗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分钟,见张小蝶出来,便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将她引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怎么样?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季子姗冷声问道。 张小蝶面露愧色,“我依照你的吩咐,已经劝说子墨小姐留着应医生了。应可可手脚大条,我们应该很好下手的——” “不急,我已经安排好了。” 季子姗冷笑出声:“先前我让你帮忙,你死活都不肯,现在怎么突然变得积极起来了?呵……呵呵……女人呐,终归是逃不过爱情、亲情,所谓的友情就是个屁!”“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爱情,我只是想请子姗小姐高抬贵手,饶过我的母亲。我母亲很快就要上庭了,希望子姗小姐不要食言。”张小蝶暗自咬牙,对两面三刀的自己痛恨入 骨!“你放心,只要季子墨生不如死,我不但可以帮你救你母亲,先前何进拍下的那些照片,我也可以全都还给你。”季子姗撵了撵手指,扯着嘴角笑道,“要知道那些艳照发给 三俗站,也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张小蝶闻言,不觉绞紧了手指,下唇快要被她咬出血来,“我什么都可以做,只求子姗小姐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全家。” 季子姗有她的把柄在手,坚定地相信张小蝶不会背叛自己,所以也懒得为难她,挑了挑眉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未免留下罪证,我们不需要亲自动手。” “嗯?” “借刀杀人。你只需帮我在季子墨耳边吹吹风即可……”季子姗笃定地抿唇。如今她当上季氏的副执行总裁,底气也足了几分,不再担心输给季子墨那个臭丫头了! 张小蝶默默点头,让她亲自动手,她必定会不忍心,这样也好,她算是置身事外了。 钟可情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坐在靠饮水机附近的男医生小秦指了指隔壁道:“季医生,方才陆医生找你,让你去实验室。”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便缓缓一笑答:“好,我这就去。” “对了,换身衣裳,戴上消毒手套。”秦医生又嘱咐道。 “嗯?” “似乎是要做模拟手术。”见她满面疑惑,秦医生解释道。 模拟手术? 呵……钟可情不禁冷笑,陆屹楠必定是想偷学她的缝合技术。 实验室的门紧闭着,钟可情站在门口,隐约听到屋子里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别急,我知道有个人是这方面的行家,有她帮你,你一定不会输给尹苏婉的。” “我能不急么!当了三年的妇产科主任,走了钟可欣,偏偏又来个尹苏婉,这位置可真不好做——” 妇产科主任? 钟可情很快便猜到了与陆屹楠对话的人是童谣。可是她刚刚分明听到了尹苏婉的名字……尹苏婉是妇产科的医生,三年前与钟可情私交甚好,自从钟可情被囚禁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钟可情曾经在自己的葬礼上遇到过她,她哭得泪流满面,很显然 是真心对待她这个朋友的。尹苏婉、钟可情和童谣,当初被誉为妇产科的三朵金花,个个都是神手,由他们接产,孕妇和家属们都十分安心。钟可情去世之后,童谣一直稳坐着妇产科主任的位置, 而三个人当中最为默默无闻地尹苏婉则潜心学术,听说前段日子还升了教授。 听童谣的语气,她大约是担心尹苏婉对她的位置有威胁了吧? 钟可情理清思绪,握紧拳头,敲了敲门:“陆医生,你在里面吗?” 陆屹楠听到钟可情的声音,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忙道:“请进。” 钟可情轻轻扭了扭门把手,便推门而入。 童谣看到钟可情的刹那,整个人微微怔住。童谣认得季子墨,她们之间的过节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来,我来介绍一下。” 陆屹楠指了指钟可情,刚要出声,便被童谣一口打断,语气不善道:“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季子墨季医生么?我认识的。” “童主任,别来无恙。”钟可情看似礼貌地朝着她点了点头。两个人面上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内心深处却早已风起云涌。童谣在季子墨这里吃过不止一次亏,一直想要找法子赢回来,却苦无机会。眼下有求于人,她只得放下 高傲的身段,低声下气道:“从前,我和季医生之间有些误会,如今我已经全都想清楚了,也希望季医生不要放在心上。” “童医生是前辈,我怎么敢跟前辈计较呢。”钟可情掩唇一笑。 陆屹楠见她们二人“冰释前嫌”,便直入主题:“小墨,我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嗯?”钟可情朝着他挑了挑眉,而后又故意当着童谣的面,放软了声音道:“只要陆医生开口,我能帮上的,自然要帮的。” “下个月,A市五大医院要联合举办一个活动。” “什么活动?” “活动的名称叫:妈妈最美肚皮。”陆屹楠抿了抿薄唇,解释道,“顾名思义,就是要各家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一起参加,比一比缝合技术。” “这……”钟可情语气一顿,“童医生是妇产科主任,自然是这方面的行家。童医生应该很有把握的,对吧?”“我们要的不仅仅是把握。”陆屹楠目光一冷,“为了流光医院的声誉,童医生必须胜出。先前为可欣做开胸手术,小墨做我的助手,当时我见过你的缝合技术,细腻特别, 与一般医生的手法大有不同。我相信如果你愿意指导一二,童医生一定能拿下此次比赛的冠军!” “我?”钟可情自嘲一笑,“我只是一个实习小医生而已,至今都还没转正呢……哪有这番能耐?” “小墨你这么优秀,何必谦虚。你的转正申请,我已经递交上去了,只等院长批下来了。”陆屹楠适时讨好。 钟可情的嘴角微微勾起,“那就要谢过陆医生了。” “不客气。” “只是童医生是妇产科的主任,缝合技术自然是一等一的,我难得上一次手术台,怎么敢跟童医生相提并论。”钟可情微垂着头,面上异常的谦卑。 童谣很显然也不太相信她的能力,一脸沉闷之色,没有出声。 陆屹楠忙道:“你不是说过,你的师傅技术很好,是这方面的专家么?” “师傅?”童谣眉头一皱,望向钟可情,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师傅也是流光医院的人么?” 很显然,她是担心同一家医院里,还存在竞争对手。 钟可情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师傅从前在流光医院呆过,只是她三年前就离开医院了,半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已经去世了。” 童谣僵硬的脸上这才缓缓露出一点笑意。 “小墨,既然你已经来了,实验室里也有一些小动物,你就给童医生当场演示一下吧。”陆屹楠开门见山。 陆屹楠如今在名义上是她的上级,钟可情自然不好拒绝,她抿了抿唇,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心中便拿定了主意。 “那我就献丑了。”钟可情选一只小白兔做实验,先给它打了麻醉,而后又剃干净了它腹部的毛发,用酒精擦拭后,在她小腹下方三厘米左右的地方划开了一道口子,模拟得正是剖腹产手术 。 钟可情手法娴熟,十指敏捷,就连童谣都看得目瞪口呆。 童谣原本一点儿都看不起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但盯着她握刀的手约摸三分钟,整个人便绷直了身子,看得愈发专注起来。 “季医生以前做过剖腹产手术么?”童谣忍不住开口问道。 钟可情头也不抬地否认:“没有。” “那怎么会?” “我师傅原本是妇产科的医生。”钟可情清冷着声音道。童谣早在五年前就进了流光,若这丫头口中师傅是三年前才离开妇产科的,那她必定认识才对,可是三年期间离开了那么多位医院,她却记不得有一位缝合技术特别高超 的存在。 “可以透露一下你师傅叫什么名字么?”童谣的好心被勾起,忍不住一再追问。 “我即便是说了,童医生也一定不会记得的。”钟可情漫不经心说道,“而且我师傅已经过世多时,我不想再提了。” “如果有机会,我想去她的坟头拜祭一下。”童谣仍旧不死心。 “一定会有机会的。”钟可情目光一冷,心中想着:我迟早是要你跪在我坟前求饶的! 童谣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这才静下心来,认真看钟可情做最后的缝合。钟可情下手很快,整个刀口,只花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完全缝合了,而且每一针都很细腻。用酒精擦干净血迹,兔子光滑的小腹上只留下了一树梅花,完全看不清呆板 可怕的刀痕。 “真是巧夺天工,连肉眼都要被骗过去了呢!”童谣忍不住感叹道。 “我不过是随意做做样子,其实对剖腹产手术的整个过程不是很了解,童医生真是谬赞了。”钟可情镇定自若,没有半点骄纵的迹象。“不不不!我夸赞的是你的缝合技术,且不说你整个手术做得如何,光这项缝合技术,在A市内应该是找不到第二人了。”童谣和陆屹楠一样,是一个潜心钻研学术的人,她 原先对钟可情还有成见,但当她看到钟可情的缝合技艺之后,便将所有的过节都抛之脑后了,只期盼着钟可情可以传授她一二,好让她在全市的缝合大赛上夺冠! 钟可情又当着童谣和陆屹楠的面,仔细操作了三遍。 等到第五遍的时候,陆屹楠双手别于身后,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而童谣已经迫不及待地取了另一只兔子,照着钟可情的手法,开始模拟剖腹产手术。 整个流程走下来,钟可情手上那只小白兔的肚皮依旧光鲜照人,而童谣手上的那只虽然安全完成了手术,但腹部的伤口却不太美观。 三个人走出实验室的时候,陆屹楠走在最前头,童谣满怀心思地跟在后头,钟可情则是目光直直地盯紧着他们二人。 等到陆屹楠左拐进了心外科办公室,钟可情才连忙将童谣叫住:“童医生,等等——” “嗯?”童谣诧异地回头,面对这么个十六岁的小丫头,一时之间,竟有些抬不起头来。 钟可情很快便窥破了童谣的内心,她突然上前抚了抚童谣的手,假情假意道:“童医生不必灰心,距离比赛还早,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用来练习。” 比缝合技术,练习固然重要,但技巧却更为重要。这些道理,童谣在妇产科呆了多年,早就听老教授们说厌了。“我的底子自己心里清楚,一个月之内想要达到季医生那样的水平,恐怕是很难了。”童谣自打从医以来,日以继夜地联系,从来没对自己放松过。她和陆屹楠一样,都是 野心很强的人,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他们就必须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将所有人都踏于脚下! “其实……”钟可情故意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童谣很快便觉察出她的不自然来:“难道你还有什么诀窍没有传授么?” “谈不上诀窍。” 童谣愈发地凝神起来:“你说来听听。” “这也是我师傅成功的秘密。”钟可情咬了咬唇道,“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旁人……虽说不犯法,但我总觉得不太道德,心里怪怪的。” 为了比赛夺冠,童谣顾不得太多,连忙道:“我发誓,你今天对我说的话,我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秘诀了吧?” 钟可情想了想,便凑到童谣耳畔,低声呢喃道:“其实练习方法都是一样的,最关键的是用什么练习……” “莫非?”童谣的眸光闪了闪。 钟可情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正如你想的那样,我师傅之所有成功,是因为选择了正确的实验对象。童医生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不为别的,就为您的仕途想想。”钟可情意味深长地说道,“据我所知,流光医院妇产科的尹苏婉教授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童谣目光闪烁,起初游移不定,但听到钟可情提及尹苏婉的时候,便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童医生身在妇产科,想要拿到这些资源必定不难的,我看好你。”钟可情说罢,便恣意潇洒的离开。 晚上下班的时候,钟可情原本打算去住院部换张小蝶的班,顺便盯一盯新来的应可可医生,以防她对钟妈妈的照顾心不在焉。 才一出办公室,她便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胸膛。 谢舜名一脸淡漠地站在她面前,二话不说便死死握住了她的手,拽着她就朝着电梯口走去。 “你做什么?”一进电梯,钟可情便飞快地甩开他的手。只一刹那工夫,谢舜名竟从她的眼眸中读出了“厌恶”的味道。他面色阴沉地皱了皱眉,压抑着声音沉闷道:“怎么?允许姓陆的扶你的腰,我连牵一下你的手,都不可以么 ?” 钟可情神情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方才在办公室给陆屹楠打印文件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当时陆屹楠刚巧站在她身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身。 原本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从谢影尘的嘴巴里说出来,便变了味道似的。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谢舜名的声音很大,而他那张光鲜亮丽的脸,又极具吸引力,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朝着钟可情投去。 “这是被抓奸了么?” “好像是的呀!这丫头怎么看都配不上这位男医生呀……” “是啊,这小伙子眼神不好,选了个长相不如自己的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水性杨花的主!” “……” 电梯的空间不大,即便里面的人再怎么压低了声音说话,钟可情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当即羞愧难当,若是电梯可以钻空,她愿意立刻从六楼跳下去!谢舜名听到周遭的议论声,浓墨一般的黑眸闪了闪,嘴角的笑意随即便溢了出来,他一脸无辜地转过身,对其中一个来看病的大婶儿问道:“您也认为她配不上我,是吧? ” 那大婶被他那双桃花电到,完全无视钟可情杀人般的目光,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医生,你的长得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配个千金小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谢舜名闻言,嘴角弯起的弧度愈来愈大,双眸已经笑得眯成了一线。他倏地长臂一伸,作势将钟可情代入怀中,当着外人的面,假惺惺道:“宝贝儿,你听到了吧?我本来完全可以找个长腿美女替代你的,为了守住你,我已经够委屈求全了,你可千万不能再背着我找其他男人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支舞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被塞进副驾驶位的时候,依然是满脸沉闷。她极其厌恶这样的自己,因为谢影尘在电梯里同她打情骂俏的时候,她竟然有那么一刹那进入了角色。看着他那张俊美 邪气的侧脸,她的心也会扑通扑通的乱跳。 谢舜名从后座拎过一个袋子,递到她手上。 藕粉色包装袋上扎着烙金的丝绸绑带,精美别致,看上去极为用心。钟可情盯着包装袋上的字母EROR,微微有些愣神,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这是什么?”她诧异地扭头问道。 谢舜名眉头微微一挑,“这么快就忘了?上次你穿着这个牌子的‘王妃’,输给了江美琴的‘皇后’,我可一直愤愤不平呢!” 钟可情神情一怔:“是礼服?你又买礼服做什么?” “晚上有一场很重要的宴会,你陪我去。”谢舜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钟可情刚要回绝,谢舜名又道:“这款是‘女皇’,EROR最年轻有为的设计师当季获奖冠军作品,今晚再也没有人能赢过你!” “我没有答应你。”钟可情眉头一皱,面上隐约露出几分不悦来。她觉得近来同谢影尘的关系太过亲昵了,应该控制才行。谢舜名面色渐渐阴沉下来,露出几分不爽之意。自打他车祸痊愈归来之后,这丫头就总是疏远她,主动申请调入心外科,又当着陆屹楠的面拒绝他的示爱,难不成她真的 喜欢上了那个姓陆的? 钟可情刚要推门下车,谢舜名被闷哼一声锁住了车门,脚下油门一踩,暗红色流线型的跑车在黑夜中就如同一道流星,飞快地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三分钟时间,车子便转上了告诉,谢舜名适时解开车门锁,单手指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车流道:“我反正是不会停车的,你若是不怕死,就直接跳下去好了!”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目测时速达到了一百二十码,而此时又正值下班时分,车流拥挤,钟可情若真的冒死跳车,就算不摔死,也分分钟被后来居上的车流撞死! 男人闹起别扭的时候真是可怕,钟可情盯着对方那双幽怨的双眸,不觉软下心来,叹道:“好吧,仅此一次。” 谢舜名僵硬的嘴角倏地扯了扯,眉头一松,方才还敛着的一双桃花眼顿时瞪得老大,兴奋道:“真的?” “真的。”钟可情拿他没辙儿,笃定地点了点头。 谢舜名看了一眼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不到。他方才将车速拉到最大,可不仅仅是为了吓唬钟可情,是因为确实没有时间了。 他抿紧的薄唇松了松,扭头对钟可情吩咐道:“你去后座换衣服。” “什么?”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谢舜名目光直视着路面,淡定自若道:“车窗玻璃是按照保姆车的标准设置的,车外是看不到车子里面的情况的。所以,你放心换,走不了光——” “那你呢?”钟可情不觉扯了扯唇角,他担心的事情和她所担心的,似乎不太一样。 谢舜名忽然读懂了她的眼神,心不设防地被伤到,而后开玩笑似地说:“就你那样干瘪的身材,我还真没兴趣偷窥!” 钟可情有些别扭地爬进了后座,而后很自觉地扒下了谢舜名的外套。 谢舜名看着她双颊红透的样子,微微有些怔忡:“你做什么?” 钟可情夺过他的长外套,拉在了前座和后座之间,形成了一道人工的帘幕墙。 盯着那堵挡住视线的墙,谢舜名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自顾自地认真开车。钟可情换好衣服的时候,跑车刚巧停在了一栋豪华别墅门口。她原本就出身豪门,对于奢华的建筑并不感冒,但屹立于前的这栋别墅占地面积达一千亩,设施齐全,构造 独特,着实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在A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盘上,住得起这般宏伟的别墅,除了谢氏,只怕很难找到第二家了。 钟可情的好心不由被勾起,她越发地想要知道别墅的主人是谁。 谢舜名早早就换好了衣服,披上西装外套,帅气万分地走下了车。别墅门口已经有一群穿着正装的年轻人在等着了,其中女生居多,尤其是一名穿着艳红色抹胸礼服的女孩儿极为积极,一看到谢舜名下车,便连忙朝着她兴奋地招手:“阿 名哥哥,这边,我在这边呢!” 听那声音极为耳熟,钟可情再瞪大了眼睛一瞧,这才惊讶地发现,那穿着红裙的少女,竟是白天在医院才碰上的新医生应可可! 钟可情虽一早就看出应可可非富即贵,但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瞧见了谢舜名,应可可满脸娇羞,她身后的姐妹们推搡着她,似乎是在鼓励她上前同谢舜名搭讪。 钟可情静默坐在后座,没有出声,亦没有下车。 应可可兴奋地提着裙角,踩着尖细的高跟,故作淑女之态走到谢舜名面前,红着脸道:“阿名哥哥,可以当我今晚的舞伴么?” “答应她!答应她……” 应可可那群闺蜜在他们身后起哄。谢舜名面上很明显的闪过一丝不自然,而后无奈地耸了耸肩,走到车身后面,拉开后座门,牵着钟可情的手走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今晚的舞 伴,季子墨小姐。” 说罢,他又转过身,用一种大哥哥的口吻,对应可可道:“可可,你迟了一步。” 周遭一片哗然,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谢舜名会婉拒应家嫡出的千金。钟可情早已换上了EROR最新季的烟灰色细高跟,配上一身流光幻彩的藕荷色蓬蓬裙,艳压四座。修长的小腿从车子里夸出来,动作不徐不缓,优雅而不失力度,引得在场 的男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虽然还拥护着应可可,可是眼睛和心都早已钻进了钟可情的蓬蓬裙之下! “我认得她,她是季家大小姐。就是那个刚刚倒台季家!”人群中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钟可情来。 钟可情面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继而淡定自若道:“这位小姐,季家不是倒台了,只是季氏的执行总裁换了人,除却江总,我手上握有的季氏股份依旧是最多的。”“你……”说话的丫头是应可可的伙伴儿,被钟可情一句话堵住,有些生气,跺着脚道,“倒台就是倒台!季家不止倒台了,你父亲还进监狱了,你现在是囚犯的女儿,我们 今晚的宴会不欢迎你!”应可可早就认出了钟可情,无奈她是今晚宴会的主角,不敢轻易动怒,幸而有一帮闺蜜帮着她出气,她的嘴角不由挂起一抹冷冷邪笑,淡然看着钟可情,想要她进退两难 。钟可情正了正声道:“这位小姐,说话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我父亲现在只是配合警方调查,连法庭都还没上,又怎么谈得上进监狱?乱讲话,我是可以告你人身攻击的。 今天初次见面,我不想闹得不愉快,还请你管好自己的嘴吧。”谢舜名诧异地望着身侧的丫头,嘴角不觉勾起一抹邪笑。和她相处这么久,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丫头发怒。一个自闭症患儿,能有 今天这样的口才,这绝对是医学史上的迹啊! 应可可的闺蜜被气得面色通红,还想反驳,孰料被应可可一把拉住,咬唇道:“芮嘉,不得无礼,这位是我在流光医院的前辈。”钟可情抿了抿唇,瞪着一双清透的眼眸打量着应可可,才发现这丫头人前和人后是完全两个样子的,活脱脱的一朵白莲花。不过没有关系,重生之后的钟可情可是圣母白 莲花、白莲花当中的战斗花,跟她斗,还差那么两下子! “既然可可认识小墨,我就不多做介绍了。”谢舜名十分绅士地挽起钟可情的手,笑道:“大家别在门口杵着,晚宴也该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应可可欢快地点头,而后假装很随意地挽上了谢舜名的另一只手,她与钟可情一左一右,将谢舜名夹在大路中央。 钟可情盯着他们两个双手交界的地方,莫名觉得眼中扎进了一根倒刺儿似的,十分不舒服。她再扭过头去看谢影尘的侧脸,发现的嘴角紧绷,露出明显的不自然的表情。应可可表现得天真烂漫、毫无心机,钟可情知道谢影尘想要借口抽回自己的手是很难的。她暗自思量着,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既然这丫头这么喜欢这位扮演着谢舜名的谢 影尘,那她怎得都不能让对方如愿了! 她挽着谢舜名的手稍微紧了紧,谢舜名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她。钟可情的目光扫了扫地方,而后两人便相视一笑。 才走两步,钟可情就故意身子一倾,低叫一声,作势朝着地面摔倒过去。 “小心!”谢舜名一边配合默契地抱住了钟可情的身子,一边乘势甩开了应可可的手! “我的脚似乎扭到了。”钟可情朝着他露出十分无辜的表情来。 应可可皱眉,盯着她的脚踝,雪白细腻的肌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这叫扭到了么? “我来看看。”她试图弯下身子,去握钟可情的脚。 孰料谢舜名快她一步,弯腰俯身,将钟可情打横抱起:“是我不好,挑了双不合脚的鞋子,害你受罪了。” 应可可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大名鼎鼎的谢少对哪个女人这么温柔过,这样一双漂亮高贵的鞋子害得主人受了伤,也是要受到责罚的。 钟可情长臂一勾,当着众人的面,挽上了谢舜名的脖颈,像是在宣示着什么。 走到屋门口,钟可情远远瞧见了谢云,才在谢舜名的腰间掐了一把,示意他放她下来。 谢舜名抿了抿唇,故意没有撒手,抱着她,淡笑着望向谢云:“父亲,您也来了。” “你应伯伯五十大寿,我怎么可能不参加?”谢云笑得云淡风轻,但他那双狡猾深沉的眸子却盯着谢舜名怀里的钟可情,一眨不眨。 很多年前,钟可情在谢云面前一直是乖乖女的形象,端庄贤惠,但眼下她这副姿态,花枝妖娆地挂在谢舜名的身上,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见谢舜名一直不肯放开手,她顾不得太多,转身窝进他怀里,对着他的小臂狠狠咬了一口。 谢舜名额头青筋跳起,只是缓缓松开手,放她下来。 “这位是小墨吧,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谢云讪讪一笑。 谢云表里不一,表面对季家出手相助,暗地里却联手江美琴夺取季氏主权。钟可情对他亦不敢太过热情,于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谢伯伯好。” 谢舜名微微一怔,隐约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怪的气流,但至少双方都没有爆发出来,这一点是极好的。 “小谢啊!这多年不见,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正当此时,一个中年男子爽朗地笑声远远传来。钟可情抬头,朝着谢云身后望去,这才发现一名头发花白的半百老人步伐稳健地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帅气燕尾服,贴身的裁剪,将他健美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若不是 他额头的皱纹和头发的颜色,只怕没有人能猜透他的真实年龄。 等到那人走近了,钟可情才认出对方来。先前季老太太在季氏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她在镜头里看到过对方。 来人是应向天,应可可的父亲,也是应化的董事长。 应向天做化工材料出生,整个A市房地产所用的建筑材料以及装修材料几乎都是从他们应化购入的。若是没有了应化,A市的房市只怕能回到十年前的水准。钟可情放眼望去,这才发现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大多都是房地产行业内的翘楚。应向天虽不做房地产,却掐着这帮房地产大亨的生命源泉,他过生日,这群人自然是要来 讨好的。 “应伯伯,别来无恙,身体可好?”谢舜名循例嘘寒问暖。 应向天拍着他的肩膀,仰头大笑:“我坚实得很!你这小子出息了,自己一个人跑去美国十年,也不跟应伯伯联系!” 应向天做得是化工进口生意,合作商就在美国,所以他长居美国,轻易不会回国。“这些年,光在报纸上看看你的照片,就觉得你小子越来越帅了!等见了面才知道,真人比照片更有魅力,我那一群女儿们今晚只怕又要闹腾你了!”应向天毫不避讳地说 道。 应向天并非中国籍,信仰伊斯兰教,他崇尚的是一夫多妻制。钟可情眯了眯眼眸,便瞧见他身后不远处一群姨娘传得花枝招展,争妍斗艳。 钟可情在心里数了数,在场的就有六个女人,算每个女人为他生一个孩子,那他也至少有六个子女,所以他才用“一群”这个词来形容他的女儿们。 “应伯伯才是越来越帅气了。”谢舜名跟着奉承道。 应向天仰头大笑,“你这小子,就别再忽悠我了!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跟你们年轻人比?” 他说着,目光朝着谢舜名身后扫去:“对了,方才可可去门口接你了,你看到她了么?” 应可可早就被谢舜名和钟可情两个人气得奔进了屋子。谢舜名讪讪耸了耸肩道:“她大概是等得累了,回屋休息去了!” “是么?”应向天目光一动,视线移到了钟可情身上,看她与谢舜名站得这般靠近,隐约嗅出了点奸情的味道,于是故意维持着笑脸问道:“这位是?你的小助理么?” 小助理? 你见过小助理穿得这般光鲜亮丽的么?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谢舜名的余光不经意间擦过她的侧脸,刚巧瞧见她嘟起的小嘴。也不怎地,心下一软,生了一路的闷气,这会儿居然全消了,他心里头如同洒了蜜似的,甜味儿渗入了五 脏六腑。 “应伯伯,这是我女朋友,上过报的,您应该认识。”谢舜名不想隐瞒,大方承认。应向天方才还是满脸笑意,这会儿嘴角一方,整张脸便沉了下去。他当然见过钟可情,他心爱的嫡出女儿应可可迷恋谢舜名入骨,这次回国,他也是希望能想法子将谢舜 名和应可可的事给定下来。从前他以为,竞争对手只有一个关静秋而已,现在才知谢舜名是个中高手,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他干咳了两声,声音沉闷道:“年轻没有定性,我可以理解。男朋友女朋友都是好朋友,但是好朋友关系跟夫妻关系是两码事,希望你能够分清楚。朋友可以不分贵贱地交 ,可是妻子却一定挑一个配得上自己,能够与自己比肩作战的人。” 应向天这话明显是针对钟可情的,钟可情听得分清,但念他是长辈,她默默忍下了。毕竟谢舜名已经不在人世,她就算争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双大掌突然从身侧伸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柔荑,36.5度的温暖一点点渗透她冰凉的掌心,给了她无穷的信心和动力。谢舜名与她并肩,恭敬对着应向天笑道:“应 伯伯,朋友和妻子,我分得很清楚。小墨必定是那个可以与我比肩作战的人。” 钟可情的脸刷得就红了。被谢影尘表白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来,这并非他的作风,倒是和我行我素的谢舜名有几分相似。 钟可情盯着那张似真似假的脸,胸怀波涛汹涌,脑海一片混乱。 应向天和谢舜名僵持着,谁都不愿退步。 “这都是后话了,今天是你应伯伯的大寿,我们暂且不提这些事情。”谢云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面上挂着虚伪的笑意。 此话一出,愣在门口的一群人这才哄闹着进了屋子。 彼时,应可可已经冲到了二楼,将自己锁在闺房里,哭个不停。 应向天的大夫人何甜甜站在房门口,焦急地敲着门:“可可,可可……开开门,你究竟是怎么了?”应可可一想到钟可情躺倒在谢舜名怀里的那副模样,便心情抑郁,像是完好的一颗心长满了疙瘩,难受得紧。她的好闺蜜芮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上的楼,拉住了大夫人的手道:“阿姨,可可之所以这么伤心,完全是拜那个季子墨所赐!阿姨你也知道的,可可已经喜欢谢大少爷很多年了,如今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回国相见,想不到居然迟了 一步……” 何甜甜可不是个省事的主,主管着这栋大宅子,在六个女人之间凯旋,成为最后胜出的那一个,她的手段从来都是又狠又辣。应可可“啪”得一下推开了门,拉着何甜甜的手撒娇道:“妈,我讨厌那个季子墨!阿名哥哥说她是他的舞伴,可是今晚我想阿名哥哥陪我跳第一支舞,我想让所有的兄弟姐 妹都羡慕我——” 这大宅子就是这样,处处都要争宠。应可可出生的时候,应向天刚巧做成了第一笔大生意,发了横财,便将她当成自己的幸运星,一直宠着惯着,舍不得她磕着碰着。 其余的那些兄弟姐妹们,论身高、相貌、学历个个都不输应可可,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比下去。应可可要做全场最受瞩目的女孩儿,就必须搭上全场最受瞩目的男人。“这……”何甜甜有些为难。她在外是应向天明媒正娶的大老婆,为人端庄贤淑,大方得体,又怎么能强人所难,去逼着谢舜名陪自己的女儿跳舞呢?这非但不能帮女儿挣回 面子,还会令一群姨太太们在背后说她大房的闲话。 “妈!”应可可苦苦哀求,“妈难道忘了我是为什么回国的么?若是不能嫁给阿名哥哥,我情愿一个人背着包袱去流浪,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让你和爸都找不到我!” 何甜甜满脸为难,大房的名声和女儿的幸福似乎只能二选其一。然而,应可可的闺蜜芮嘉似乎已经有了主意,蓦然出声道:“阿姨,其实这事也不用明着来,只要……”钟可情和谢舜名几乎卡着点到的,所以等他们一进会场,应向天便上台宣布宴会正式开始。他应家的宴会一般分三个流程,先是各方代表致辞贺寿,然后开始流水席,大 家一边用餐一边欣赏节目,最后则是舞会。应向天邀请了他的一群子女夫人上台,先一一展示了他美丽的老婆们,而后又转过身,指着侧边的一众孩子们介绍道:“应某有幸得了六个女儿,三个儿子,他们分别是筱 妍、筱彤、南楚、南骋、仙琳、蓉蓉、可可、云湛、云宸。” 钟可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的一排子女个个都长得不赖,从十二三岁到三十二三岁不等,可见他风流倜傥了整整二十年。年龄最小的当属筱妍和筱彤,应该是小老婆生的,才初中生的模样,青涩可人。南楚看上去冷冰冰的,和三夫人的气质极为贴近,一母同胞的南骋则显得好动很多,也有可能是因为比姐姐小两岁的关系。仙琳是长女,二十三四岁左右,模样是应向天的女儿当中最为出挑的,正如她的名字一般,仿佛九天凡尘坠落的仙女,与二夫人一般美艳。蓉蓉和可可是大夫人所生,可可是长房嫡女,而蓉蓉则要比她小两岁。云湛和云宸分别为四夫人和五夫人所生,四夫人和五夫人本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所以他们的两 个儿子也显得更为亲惯些。六夫人进门二十五年,尚无子嗣。 钟可情依照应向天的介绍,细细在心里理了一遍,才将他的子女和老婆们记住了。 应向天的女儿们,除了年龄极小的两位,其余四位的目光一直落在谢舜名的身上,带着明显的爱慕之意。大约是遗传了父亲骨子里的东西,他的女儿们都显得十分多情。他的三个儿子当中,应云宸年过三十,已经婚配,娶了两房老婆。老三应南骋则是小孩子心性,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只对热闹的宴会有好感。老二应云湛自然是这场宴会 的主角,自打宾客们三三两两入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物色猎物了。当钟可情穿着那身惹眼的“女皇”登场的时候,他的视线自然锁定在了钟可情身上。 受邀嘉宾纷纷上台致辞,谢舜名和钟可情便在二号桌坐下。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兼职服务生便走到谢舜名身边,悄声指了指主桌道:“小谢先生,应先生邀请你去主桌聊两句。” 谢舜名放眼望去,主桌只剩下一个空位,他想要带着钟可情一起坐过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若是拒绝应向天,又显得太不礼貌。 钟可情见他为难,便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去吧。我不太适合阿谀奉承,还是这里比较清静。” 谢舜名眯了眯眼眸,有些不太放心地吩咐道:“乖乖坐在这里,哪儿别去,我很快就回来。” 钟可情已然看到了他身后蠢蠢欲动的大夫人,人家就等着谢舜名离开,好找机会下手呢。钟可情抿了抿唇,敷衍地笑道:“好,我哪儿都不去。” 谢舜名才离开一分钟,端庄大方的大夫人便满面笑意地朝着钟可情走过来。 “季小姐,你好。”她暖声打招呼,声音温柔,令人如沐春风。 钟可情并不知她找她所为何事,故而也朝着她温暖一笑,回应道:“大夫人,你好。” “我方才听可可说,你不小心扭伤脚踝,正巧我房间里有红花油,我找佣人替你揉一揉吧。”大夫人直入主题。 钟可情笑了笑,“多谢大夫人关心,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呢?”大夫人挑了眉,“我可看见你伤得都不能走路了,是阿名一路把你抱进来的。” 她当着大家的面好心好意的提出来,钟可情反倒不能拒绝。 “只是小伤,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劳夫人挂心了。” “小伤也是伤,小伤也需要治。”大夫人“苦口婆心”道,“二楼就有药,你就随我来吧。” 钟可情原本并不想掺和进应家的斗争当中去,可依照眼下的情形看来,她一时之间是逃脱不掉了。罢了罢了,不就是个二楼么?去就去,还能吃了她不成! “那就谢过大夫人了。”钟可情礼貌地朝着她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大夫人让佣人引她在前头走着,自己则悄然跟在钟可情身后,嘴角不觉扯出一丝狠笑:“不客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二楼的阴谋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若说应家的一楼装修豪华气派,那他们家的二楼则有一种小家碧玉的味道,构造巧妙,处处都布置得独具匠心。二楼有二十多个房间,每一间都有不同的主题,每个主题 主格调颜色各异。 主卧两间,其余都是较为小巧的房间。 大夫人身为女眷之首,主得自然是大红色的主卧。内屋装饰全都由红木雕制而成,整个屋子古朴古香,不知道还以为进了故宫或是影视城。 “季小姐,这边请。” 主卧里面内含客房,是大夫人用来招待至亲的。佣人拉开房门,钟可情才瞧见内屋的地面一尘不染,便自觉脱了鞋进去。 她弯下身子,刚要将那双高跟鞋收进鞋柜,紧随其后的大夫人便吩咐佣人道:“找双舒适的鞋子给季小姐穿,这双鞋先收起来,等季小姐下楼的时候,再帮她换上。” 钟可情闻言,眼眸微微眯起。身为一家主母,居然会对客人一双鞋子这么关注,着实令人起疑。钟可情担心遭人算计,也渐渐上了心。 待佣人引季子墨进了内屋,一直藏在主卧窗帘之后的芮嘉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阿姨,鞋子拿到了吗?”芮嘉小声问道。 “拿到了。”大夫人将钟可情的鞋子递了过去,“只是……” “只是什么?”芮嘉眉头一皱,“大夫人难道不想做了么?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夺走可可的未来夫婿么?”“我当然不能容忍,只是我们应家是名门望族,若我在她的鞋子里放上钉子,故意暗害她的话……我只怕传出去,不仅损了我自己的名声,还会有损老爷在商场上的威望。” 大夫人倒也不是愚蠢之徒,能爬到今日的位置,足可见她行事小心谨慎。 应可可一直在门外偷听,闻言便闯了进来,哭丧着一张脸道:“那可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个小贱人吧!我三岁就认识阿名哥哥了,绝对不能失去他!” 芮嘉拉了拉她的手,勾唇安慰道:“可可,你不用担心,放钉子自然是不行的,但我们可以放其他东西呀!” “放什么?” “放什么?”大夫人和应可可异口同声问道。 应可可的这个闺蜜显然比她们母子二人还要心机深重,她那一双栗棕色的眸子闪着邪恶的光芒,抿了抿唇笑道:“阿姨、可可,你们难道忘了应家是做什么发家的么?”应家是做化工发家的,属于家族型企业。应向天熟识化学药品,他的六个老婆自然也不例外。大夫人之所以能爬到今日的位置,不仅仅是因为她治家有方,还因为她是美 国俄亥俄大学无机化学的博士生,对化学知识有独到研究,在生意上给予了应向天极大的帮助。 “自然是抹些化学药剂了。”芮嘉朝着大夫人眨了眨眼眸,“阿姨一定知道有什么药剂能让人痛痒无比、无法下地走路却又不伤人性命吧?” “这个母亲当然知道!”应可可的面色突然阴转多云,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母亲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明眼人都能看出季子墨脚上那双鞋是EROR本季新款,今早专柜才刚刚上新,她肯定是第一次穿。”芮嘉的眼眸转了转,“等她的脚肿了,不能走路了,我们完全可以说她 是对鞋子的材质过敏,不会引起怀疑的。” “芮嘉,还是你聪明!”芮嘉的说法合情合理,应可可忍不住称赞道。 等到芮嘉下了楼,大夫人便将应可可拉到隔壁房间,小声议论道:“芮嘉的主意虽然很好,但你不觉得怪么?” “嗯?”应可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芮嘉跟季子墨不过一面之缘,她为什么要帮着我们算计季子墨呢?”大夫人面上满是疑惑。 应可可想当然地回道:“芮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开心,她出手相助,不是很正常吗?妈,你就不要太多心了!” 大夫人被应可可闹得头晕脑胀,也就不再去追究这些细节了。她拎着钟可情的高跟鞋,带着应可可一起进了房的储物间。储物间里堆满了药剂,都是平日应向天夫妻二人一起研究新材料要用到的。储物间分五个台子,一号台是染色剂,二号台是消毒剂,三号台则是碱性腐蚀性药剂,四号台 、五号台的药剂呈密封状态,是有毒物质,不可轻易触碰。 应可可眼尖,直接指着三号台上腐蚀性最强的化学药剂道:“妈!就这个吧!用完保证她今晚下不了地,那阿名哥哥的舞伴就只能是我了!” 大夫人瞟了一眼应可可所指的药物,冷声斥责道:“你这丫头就是不肯动脑子,现在妈还在,能护着你,万一哪一天妈出了远门,你还不得被你那五个姨娘给设计死!” “嗯?”应可可满脸不解。大夫人便解释道:“这种强腐蚀性的药物,姓季的只要沾上一点,她的脚就废了。跳舞本是一件小事,若是闹大了,送到医院去检查一番,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我们娘儿 俩的两脸往哪儿搁?” 应可可想了想,眉头一皱道:“是我考虑不周,还是妈拿主意吧。”除去五个展台,大夫人弯下身子,从柜子里取出一包药粉来,递到应可可手中,讲解道:“我和父亲早期是做农化发家的,这包药粉叫吡虫啉,属于烟碱类的药剂,原来农 庄用的杀虫剂。吡虫啉对虫子来说是剧毒,对人而言接触不多的话,只会产生轻微的过敏反应,用它来对付季子墨,是再好不过的了。” “妈,你懂得真多!”应可可忍不住称赞道。 大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来你若想接手这个家,这些知识你迟早都要学会的。” “我可不学!”应可可冷冷扯了扯嘴角,“我讨厌立刻,化学成绩可差了,妈把我安排到医院,有时候我连那些医生给病人开得是什么药都看不懂……” 大夫人听了眉头拧成一团,“医院那种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得上点心,万一开错了药,害死了病人,那可是要吃官司的——”“哪能害死人啊!”应可可撇撇嘴道,“傅教授怕我惹事,将我调过去给脑死的病人当看护了。每天就帮着输点营养液,根本死不了人!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我看护的那床 病人,听说季子墨家的亲戚……姓季的若是打定了主意同我抢阿名哥哥,我一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大夫人隐约有些担忧,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凡是要沉住气,你若真想做什么大事,一定要跟妈说。妈这双手本来就不干不净的,再沾点血污也无所谓,但是可可你的手不 行,你这一双素手,将来是要撑起整个应家的!” 应可可一边敷衍的点头,心里头却在想着:我头顶上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呢!应家就算塌了天,也有他们顶着,关我什么事?应可可将吡虫啉用凉水搅匀,而后用刷子蘸了少量液体,将那双高跟鞋的周边都刷了一遍。她戴上一次性手套,拎着湿淋淋的高跟鞋,放在暖风机下吹了一会儿,鞋子便 恢复了原样。楼下的鼓掌声一浪高过一浪,眼见着致辞已经结束,而节目也表演了过半。大夫人起身,对应可可吩咐道:“事情处理好之后就下楼来,再过十多分钟,舞会就要开始了。 ” “妈就放心吧。”应可可将鞋子放回原处,蹑手蹑脚地从大夫人房里出来,正巧迎面撞上了大姐仙琳。仙琳虽是长女,却不是嫡出,在应可可面前是没有身份的。她探头朝着屋里望了望:“ 可可,你可瞧见季小姐了?” 应可可微微一愣:“大姐好好的晚宴不参加,跑来找季子墨做什么?” 仙琳面上一怔,忙道:“没事。”长姐仙琳遗传了二夫人的美貌,是姐妹六个当中最为温婉动人的,嫉妒心极强的应可可自然对她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应可可耸了耸肩道:“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大姐若 是要找季子墨,你就一间房一间房地慢慢找吧,反正待会儿第一支舞是由我来跳,用不着大姐上场!” 仙琳扯了扯嘴角,干涩挤出一个字来:“好。” 应家第一支舞,象征了女眷在应家的地位,应向天的女儿当中,属应可可最受宠、应仙琳最貌美,两个人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 原本这第一支舞的人选已经定了,但昨晚应向天歇在了二夫人房里,二夫人吹了一夜的枕边风,才说服应向天让应仙琳和应可可同时跳第一支舞。两个女人一起跳舞,自然是要拼衣着品位和舞步的。论跳舞,应仙琳和应可可从小都参加过舞蹈班,技艺是不相上下的,应仙琳身姿更为柔美,有长相上的优势,这一点 略胜一筹。但是论起衣着,大夫人为了打压其他各房,限制了她们的用度,应仙琳的衣裳自然是比不上应可可的! 应仙琳之所以来找季子墨,不为别的,只为她那一双夺人眼球的舞鞋而已! 钟可情躺在卧榻之上,心中计算着时间,她每每想要起身,那佣人总是将她摁回去道:“季小姐,我再帮你揉一揉吧!” 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应仙琳试探着问道:“里面有人么?” “咳咳……”钟可情重重咳了两声。 “是季子墨小姐么?”应仙琳的声音微微扬起。 钟可情有些好,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除了大夫人和应可可之外的女人来找她。 “是的,请进。”她清了清嗓子道。应仙琳面露喜色,推门而入。钟可情躺在里屋,而她的那双高跟舞鞋就放在主卧的鞋柜上,烫金的水钻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应仙琳只看了一眼,魂儿都被这双 鞋子给勾走了。应家虽是名门望族,但大夫人掌家,对他们的吃穿用度都很克扣,EROR这样的名牌得攒上半年的月例才能买到一件旧款,而季子墨这双最新款的烫钻水晶鞋,她也就只能 看看了。 “什么人?有事么?”钟可情等了半响,也没瞧见有人进里屋,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应仙琳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朝着里屋走去。 彼时,钟可情正闭着眼睛享受着佣人的按摩,一副很舒坦的模样。 “季小姐这是……”来人一袭淡粉色的长裙,削肩细腰,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只远远地看她的身影,便知是一等一的美人。待她转过头来,钟可情才瞧见她的凤眼修眉,顾盼神飞之姿,五 官精致魅惑,头发高高盘起,挽成新娘发髻,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更显清高。 “应大小姐?”钟可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将应向天口中提及的名字与人对上了号。 “是我。”应仙琳款款一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钟可情便解释道:“我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大夫人说她房间有红花油,一番好心拉我上来抹一抹。”她说着,视线朝着自己的脚踝望去。 应仙琳那双清透的眼眸转了转,想了想便道:“方才我也瞧见了,都怪可可妹妹太过鲁莽,没顾及你穿着高跟鞋,就拉着谢少一路狂奔。她自己倒好,可怜了季小姐你……”“都是小伤,不碍事的。”言语中,钟可情已经听出了她对应可可的厌恶之意。看来,她们虽然同为应向天的女儿,却不在一个阵营。钟可情最怕孤立无援,敌人的敌人便 是朋友,她笑了笑问道:“不知应大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应仙琳不开口,只是目光朝着那仆人看了一眼。 钟可情忙对那仆人吩咐道:“方才麻烦你替我揉脚了。我和大小姐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 “是。” 等到仆人走了,钟可情便道:“大小姐,现在可以说了吧?” 应仙琳是为了借鞋子来的,但身为应家长女,连双鞋子都买不起,这样的话,她真的开不了口,于是有些吞吞吐吐:“我……我是……”钟可情猜到她有难处,便假装敞开心扉道:“大小姐有什么事就尽管直说吧!我一个落魄家族的女儿,就算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我也没本事到处去乱说的。退一万步 讲,就算我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我的。” 应仙琳见钟可情这般坦然,自己便也沉下心来,放下面子道:“其实我来找季子墨小姐,是因为……因为我看上了你的舞鞋。” 钟可情眸中精光一闪,嘴角不觉划过一抹笑意。看来谢影尘算是为她挑了双好鞋,不但引起了大夫人母女的注意,还引来这位宛若仙子的应家大小姐。 钟可情清了清嗓子道:“这鞋,我待会儿要穿的……” “我知道!”应仙琳打断她的话,急急道,“我只是想借用一小会儿,就十分钟的时间。跳完开场舞,我立马就还给你!” “这……”钟可情故意皱了皱眉头,“那双舞鞋是谢医生亲自帮我挑选的,我怕被他看到——” “你放心,待会儿谢医生一定没时间看我穿的鞋子!” “嗯?”钟可情满脸不解。“可可性子顽劣,必然会拉着谢医生跳第一支舞的。我们同在舞池之中,他自然就无暇关注我脚下的鞋子了。”应仙琳着急道,“到时我一跳完舞就跑回二楼,将鞋子还给你 !” “这……好吧!我的脚扭伤了,这鞋子穿在我脚下也没有价值,若是将它借给大小姐,能够让大家一睹大小姐绝美的舞姿,它也算物有所值了!” 钟可情心里头想着:那双鞋子经了大夫人和应可可的手,给我穿我还不敢穿呢!既然你眼巴巴的求我,便拿去得了! “真是太感谢季小姐了,今晚的恩情,我必定记在心上,等空了,一定要请你出来喝茶。”应仙琳朝着她点头一笑。 只怕过了今晚,你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钟可情赶忙退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能有多大的恩情,应大小姐太抬爱了。我看与你聊天很开心,有时间我们可以出来聚一聚的。”“就这么说定了。”应仙琳表面应承,心里却想着:左不过就是一个落魄家族的千金小姐,你凭什么跟我聚?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了?今日若不是有求于你,我堂 堂应家大小姐又怎会与你这么什么低下的人多说一句话? 钟可情淡然一笑:反正是你们应家人内斗,我就独善其身,不瞎掺和了。 应仙琳很快换上钟可情的那双烫钻高跟鞋,着一袭耀眼长裙,款款从二楼走下去。 钟可情听到外头大夫人的声音:“节目也看完了,下面开始今晚的主场,灯光舞会,请老爷上台致辞。” 是时候下楼看好戏了,钟可情唤了门外的仆人进来,询问道:“可以帮我找一双拖鞋么?我的脚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我很想下楼看舞会。” 这只是小事,佣人很快便从客房找了双一次性的酒店用拖鞋过来。 “谢谢你。”比起那双“神秘”的高跟舞鞋,钟可情反倒更喜欢现在脚上这双平底鞋,倒不是因为它走路舒服,而是它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这个世界上最惹人头疼的事情便是麻烦,能 躲则躲吧。“感谢各位赏脸来参加应某人的寿宴,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搞这场宴会并非仅仅为了庆祝,我的一群儿女都渐渐到了适婚年龄,但小孩子不懂事,我怕他们挑错了人。今天 来参加寿宴的,都是名媛贵族、青年才俊,我的儿子和女儿们若是能从中找到合适的伴侣,我也就不用瞎操心了!”应向天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看上去颇有气场。 “老爷,你说得这么直白,你让儿子和女儿们很不好意思啊……”一旁的五夫人忍不住娇嗔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应向天朗朗笑出声来,长臂一伸,便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顾忌地将五夫人搂入怀中,“宝贝,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就像当年我和你一样。” 五夫人掩嘴巧笑,因为文化程度低,老爷鲜少单独带她在富商们面前露面,今日有机会露了个脸,她的心里别提有多甜了! “原来是相亲宴啊!”座下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小姐们呢?小姐们都在哪儿了?”有小部分男人已经按捺不住,个个都想着鱼跃龙门,成为应向天的乘龙快婿! “听说待会儿要跳舞,这个点应该都在二楼用心打扮吧?” “快看快看!下来了!” 应仙琳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已经入座的应可可恼羞成怒,连忙奔上了楼梯,与她齐肩而立。 楼梯是绕弯的设计,远远只能瞧见她们的上半身,膝盖以下便看不见了。应可可那一袭艳红色的礼服裙要比应仙琳的粉色长裙抢眼很快,一瞬间公分,青年才俊的注意力便分散了开来。坐下的议论声不断,有人说应仙琳貌美,也有人说应可可 洋气、会打扮。 应向天站在台上,正乐于看到这一切。他就是希望自己所有的女儿都能嫁给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将来可以将应氏家族渐渐发展壮大。 “第一支舞,请我美丽的大女儿和我可爱的三女儿邀请在场的男嘉宾,一起为我祝寿。”应向天骄傲地说道。 应可可闻言,当即欢腾地跑下楼梯,三两步跨到谢舜名面前,大胆抬头问道:“阿名哥哥,你可以当我的舞伴么?” 谢舜名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我的舞伴是季子墨小姐。” 堂堂应家嫡出小姐,只是邀请一个男人跳支舞,想不到都会被拒绝,四下一片哗然。“你……”应可可觉得很没面子,但想起母亲教过她,凡是要沉住气,就算要闹也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发飙,于是她忍了又忍,终于压下心头一股怨气,挑着眉问道:“可是季 子墨小姐的脚受了伤,并不适合跳舞。” “既然她受了伤,我更应该陪着她。”应可可咬了咬牙,眼眸又转了转,叹息道:“我请阿名哥哥一起跳舞,不为别的,就算是为我父亲祝寿,阿名哥哥也不愿意么?既然你不愿意为我父亲祝寿,为什么要应邀 参加这场宴会呢?” 祝寿,真是再好不过的说辞。 谢舜名正想要推掉,孰料钟可情从二楼缓缓而下,走到他身边,大方说道:“谢医生,你就陪可可跳一支舞吧,只不过是一支舞而已。” 只不过是一支舞而已? 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嘴角抽搐着,长臂一伸,突然扼住了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问道:“让我和她跳第一支舞,你确定?” “有何不可?”钟可情诧异地望着谢影尘。扮演了这么久的谢舜名,他未免入戏太深了吧?是是时候残忍一点,打破他所有的幻想了。“好……好。”谢舜名的唇边不觉溢出一丝冷笑,扼着钟可情手腕的手也蓦地一松,没有立场似的垂落下来。他又扯了扯唇角,面色冷沉道:“你说得对,不过是一场舞而已 ,有何不可?” 说罢,他当着钟可情的面,镇定自若地牵起应可可的手,步伐稳健地朝着舞台中央走去。 此时的应可可大脑已经完全短路,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钟可情为什么没有穿那双高跟鞋,又为什么会让出谢舜名给她。 大夫人在一旁瞅着,一颗心终于沉下来。钟可情自己知难而退自然是更好的,若是她穿了那双鞋,还得引起一些小乱子。 “好!”下面很快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的视线又随即朝着应仙琳望去。 应仙琳心里明白,应可可已经选了谢舜名当舞伴,在场没有任何一位男士能比得上谢舜名的风姿,她现在选谁都是错,唯一的办法便是:谁都不选! “大小姐的舞伴呢?” “大小姐难道没有舞伴么?” “我可以当大小姐的舞伴么?” 应仙琳貌美,很快吸引了一群男士的注意。 应向天淡淡递给她一个眼神,似乎是示意她不要再磨蹭,随便选个差不多的也就行了。应仙琳缓缓走到舞台中央,朝着大家鞠了一躬,温婉笑道:“一时情急,没有事先找好舞伴。我与现场的各位都不熟悉,也不知能不能配合好。刚巧我小时候学过独舞,大 家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为大家跳一段独舞。”她说罢,与坐在第二桌的二夫人相视一笑。 二夫人本来在为应仙琳担心,但听完她这番话,不禁为她喝彩,能想到用这样的法子吸引视线,真是十分难得。 “爸,女儿为你独舞可好?”应仙琳又礼貌地去争取应向天的同意。 应向天酒过半巡,已经喝得很开,自然是忍不住拍手叫好:“我大女儿舞艺绝伦,给大家表演独舞,甚好、甚好……” 大夫人眉头一皱,连忙将他扶住,小声道:“老爷,你喝醉了。”“我没醉、没醉……”应向天双颊酡红着反驳。他确实没醉,他故意装醉是想要给应仙琳一个机会。他倒是很想看看,除了应可可这个福星之外,他的女儿当中是不是还有人 可以接手他的生意。 既然应向天已经默许,大夫人自然没法儿做恶人,便对应仙琳、应可可和谢舜名道:“那你们就一起开始第一支舞吧。” 她声音刚落,整个会场的主旋律已经变了,切换成了快三的华尔兹回旋曲。谢舜名因为钟可情的关系,面色沉重,一颗心根本就没放在舞会上。他表面上拉着应可可的手,可全程都是应可可在带着他跳。因为他的心不在焉,才短短的二十秒下来 ,他已经踩错了五步。 应仙琳舞姿绝美,尽管应可可再怎样努力,两边也只是势均力敌而已。 会场之上,一半的宾客目光跟着谢舜名和应可可的步伐,而另外一半的宾客则双目灼灼地望着一侧翩然起舞的应仙琳。 钟可情坐在2号桌上,只是淡淡瞥了舞池几眼,便知胜负。 应仙琳的淡粉色长裙遮住了她那双借来的烫钻高跟舞鞋,以至于跳了一分多钟,宾客们都未能瞧见她的长腿和玉足。 钟可情正是因为猜到了她下面要做什么,才笃定地认为她会赢。 待到华尔兹的旋律进入高潮,应可可如同原地打转的陀螺,在谢舜名的配合下,飞速地转动起来。她较小的身子,轻捷胜过蝴蝶,令人痴迷。另一边,一直跳着慢舞的应仙琳也突然使出了杀手锏。当着众人的面,她缓缓弯下身子,长甲勾住裙摆,用力一扯,“刺啦”一声,齐地长裙顿时少了大半截,露出雪白诱 人的大腿来。 正当此时,灯光师似乎有意无意地将五彩霓虹灯照向了她,那一双烫钻精美的高跟舞鞋便在灯光的照射下,四射出夺目耀眼的光芒来! “那……那不是……”大夫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去看钟可情。 钟可情抿了抿唇,一脸惘然地望着她,仿佛在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跟我无关。 望着应仙琳的脚,大夫人的心渐渐焦虑不安起来。 应仙琳的舞要胜过应可可太过,四座的目光很快都转移到了她身上,就连看似醉醺醺的应向天也忍不住朝着她的身影多望了几眼。前些年,应向天太过迷信,太在乎应可可给应家带来的运势。这些年看来,他的其他女儿们也在努力,其中应仙琳和应南楚尤为优秀。应向天微笑着眯起眼眸,心中掂量 着什么。已经跳了三分钟,舞曲还在继续,应仙琳的面色却渐渐变了。不知何故,她的脚跟四周开始痛痒无比,每走一步,都会让她觉得一双脚上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十分煎熬 。 调音师依照应向天的手势,又加快了旋律。 应向天原本想要看到应仙琳更为惊艳的表演,可她的舞步却在这个时候乱了套,等音乐奏到最高潮的时候,她脚下一个不稳,竟当众摔倒在地,引得四座纷纷惊讶不已。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应大小姐摔伤了!” “是失误吧!” “切,我估摸着是她自己技术不行……” 舞曲戛然而止,四座的亲戚纷纷涌上前去,一部分人是想要扶起应仙琳,另一部分人则是想靠近点嘲笑她。 应仙琳抚着脚后跟,面色痛苦到扭曲。 二夫人第一个冲过去,试图将她扶起来。 “妈,不行……我的脚好痒好痛。”应仙琳仰起脸来,原本清静如水的双眸中已经氤氲了湿气,水光潋滟,十分惹人怜爱。 “痒?”二夫人以为她只是寻常摔倒,却不明白她的脚为什么会发痒。 “嗯。”应仙琳痛苦地点头。 二夫人心下一急,连忙当场脱下她的鞋子来。 雪白如玉的双足之上,红肿一片,零星地还印着许多血点,很明显是过敏引起的。 二夫人眉头一皱,“是过敏。可是你又没吃晚餐,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了呢?”“我也不知道。”应仙琳其实心理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她见钟可情镇定自若地饮茶,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便不敢肯定这件事是钟可情做的,于是只得暂且忍着,静观其变 。 二夫人眼尖,很快便发现了这鞋子不寻常之处,“丫头,这鞋子可不是你的……” 既然有人问了,应仙琳便也好开口了。她抚了抚脚后跟,叹道:“这鞋子是季子墨小姐的,我见它着实漂亮,便借来穿了穿,谁知……”二夫人眉头一拧,冷厉地目光当即扫向钟可情,低声斥责道:“季小姐,你本不是我们应家邀请的嘉宾,来了也就来了,我们很欢迎。但如果你在鞋子上做手脚,故意加害 仙琳,那就太卑鄙无耻了!” “我在鞋子上做手脚?”钟可情冷冷笑出声来,“二夫人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我能在自己的鞋子上做什么手脚?下毒?放钉子?还是扔条蜈蚣进去?” “你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清楚。”二夫人一心维护女儿,已然口不择言。钟可情缓缓朝着人群走过去:“二夫人,有件事还请你搞清楚。这鞋子是你女儿问我借的,可不是我求着她穿的。我可没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早就在身上带好‘毒药’ 。”二夫人面色微微一黯,心绪被搅乱。姓季的丫头说话语气虽然很冲,但字字都咬在重点上。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她不可能实现就预料到应仙琳会向她借鞋子,加之她与仙 琳是第一次见面,完全没有坑害仙琳的必要。 大夫人和应可可远远看着她们三人争辩,心慌无比。应仙琳的脚后跟渐渐肿起来,原本纤嫩的玉足肿得跟个红萝卜似的,很明显是药物过敏。钟可情看了几眼,心里发麻,若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只怕这会儿痛苦的不是 应仙琳,而是她钟可情了。啧啧,豪门果然是吃人的地方,哪一家都不例外! 二夫人心疼女儿,又不甘心幕后的人就此逃脱,她干脆伸出手来,在鞋子周边也摸了一圈。大约过了三分钟时间,二夫人的手指也红肿了起来,又痒又痛。她将肿着的手指举到钟可情面前,质问道:“季小姐,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这鞋子上确实是被人抹了药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摔倒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你自己不穿高跟鞋,反倒穿了双拖鞋,分明是早有预谋!”二夫人不忘继续指责。 钟可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我的脚是因为扭伤了才不能穿高跟鞋,这件事可可和谢少都知道,你不信问他们。” 二夫人闻言,将视线转向应可可。 应可可因为担心自己做过的事情曝光,便故意低着头道:“这……这我不太清楚呢。” 二夫人又去看谢舜名。 谢舜名因为记恨着钟可情将他让给应可可的事,故意阴沉着一张脸,不予回答。男人闹起别扭原来也很可怕,钟可情有些失望地望了他一眼,而后扭过头,再也不肯给他一丝的视线。钟可情的目光冷冷对上应可可,“既然可可小姐非要陷我于不义,那 有些事情,我也不再替你隐瞒了——” “呵,隐瞒什么?季子墨,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应可可有些心慌。 “可可小姐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就断定我是胡说八道?”钟可情眉头一扬,孤身一人站在雄霸一方的应家,却没有半点胆怯之意。 “你……”应可可也觉得底气不足,不知道该如何同她争辩是好。二夫人隐约觉得钟可情知道些什么,事情的始末似乎与大房有关,于是她大胆开口道:“季小姐,你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出来,只要这鞋子上的药物不是你下的,我定 然不会为难你。”“当然不是我下的。”钟可情的长睫微微垂下来,刚巧遮住了她那一双灵动的眼眸,叫人看不清她心里在想着些什么,“我的脚扭伤后,大夫人好心请了自己房里的佣人来帮 我揉脚,我便将鞋子脱了丢在了门外,后来应大小姐来借鞋子,鞋子便直接被她穿走了,根本没有经过我的手。” 钟可情这么一说,二夫人已然心如明镜。她走到应向天面前,突然朝着应向天跪了下去…… 应向天猛然一惊,连忙将她扶起来:“夫人,你……你这是做什么?快先起来——” “请老爷为我和仙琳做主!”二夫人故意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发作,就是为了让应向天公平处理这件事,不可偏袒了大房。 应向天面子上挂不住,连忙道:“好,好!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一定帮你和仙琳做主!” “老爷的话当真?”二夫人仰眸等一个答案。 “当真!”得到应向天的承诺,二夫人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指了指那双高跟鞋道:“方才我闻过鞋子上的药味儿了,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我们应家自产的吡虫啉。这种药是大姐和老 爷一起研发的,家里只有二楼客房的储物间还藏有几小瓶,而储物间的钥匙只有大姐和老爷有……” 二夫人的话说到这里,整件事已经很明了了。 钟可情轻而易举就摆脱了嫌疑,乐得自在地坐山观虎斗。 应向天的面色变了三遍,他一个眼神瞪向大夫人,大夫人当即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老爷,你方才说要为我和仙琳做主的,现在该不会要反悔了吧?”二夫人深情款款地望着他,“我二十二岁就嫁给了你,与大姐是同一年进门的,第二年就有了仙琳。这么 多年来,我和仙琳一直尊敬大姐,可是大姐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叫人心寒!” 大夫人心里一慌,急忙反驳道:“二妹,有些事情万万不可信口开河。你侮辱我不要紧,只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跟我闹,太有损应家的面子。” “我就是想要在场的宾客给我做个鉴证!”二夫人言辞振振,“你若是不肯承认,我们就取这鞋子上的药物样本,去化验室做个鉴定!” “你疯了,不过是一件小事,做什么鉴定……” 二夫人可不理会她的辩驳,一脸严肃地望着应向天道:“请老爷没收了大姐手中储物间的钥匙,让她远离药物研究!” “不!不行!”事情已经败露,应可可是个急性子,便当即站出来道:“吡虫啉是我涂到鞋子上去的,父亲要罚就罚我吧,这件事跟妈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可!”大夫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而已,她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受半点委屈。大夫人扭过头,身子笔直地朝着应向天重重跪了下去:“ 老爷,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但是跟可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若坚持要惩罚我们当中的一个,那自然是我了!” 大房和二房杠上了,而钟可情却淡定自若地站在一旁看戏,满面阴沉的谢舜名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丫头是故意将他推给应可可的,枉他还一心维护着她! 寿宴上人多,应向天不想丢脸,便对着大夫人吩咐道:“甜甜,你先把储物间的钥匙交出来,带仙琳回房上点药。” 二夫人可不想这么了事,笑得阴阳怪气:“我哪里敢让大姐替仙琳上药?” 应向天皱眉瞥了她一眼,“老二,你若是不放心,就一起跟过去陪着。舞会的事,我会交给老三主持。你们先回房呆着,等我招呼好了客人,自然会处理此事。” 应向天说出这样的话,便是已经生气了。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不敢再闹,一左一右扶着应仙琳上楼。 等到人群都散了,大家三三两两开始进入舞池跳舞,应可可便端着一杯红酒,怒气冲冲朝着坐在角落里的钟可情走去。 “贱人!” 她长臂一扬,满杯红酒便朝着钟可情的面门招呼过去。 钟可情一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做,微微一闪身,便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啊——”应可可突然望着钟可情身后,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大……大哥……” 钟可情的身后正坐着应向天的长子应云宸,他怀抱美女,却被红酒泼了满脸,顿时形象无存。 钟可情回眸一看,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应云宸的脸色极其不好,她连忙捂住了嘴巴。 应可可赶忙朝着应云宸道歉:“大哥,大嫂,我一时不小心……” 应云宸眉头一皱,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一边去,似乎不太愿意跟她说话。 别人都说应家的大少爷性子冷,钟可情总算是见着了。 应可可无奈地瞪了钟可情一眼,悻悻离开,那小眼神儿仿佛在说:季子墨,今天算你走运,我们走着瞧!钟可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应云宸。应云宸的头发上还沾着红酒滴,一滴滴地滴落下来,刚巧挂在他的眼睫毛上,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巡视了一周,触手可及的地方没能找到餐巾纸,他便忽而抓住了身边的女人,单手拎着她的短裙一角,用力一扯,刺啦一声,便扯下一小块布料来。他淡然自若地拿着那块布料,将 头发擦干,而后随手丢进了身侧的垃圾桶里。灯光师突然将高光朝着这边打过来,钟可情这才有幸看到他的脸。剑眉朗目,一双黑漆漆的瞳仁深邃灼灼,高挺的鼻梁更是英气十足,明明是很帅气的男人,但总是阴沉 着一张脸,怪吓人的。钟可情方才分明听到应可可唤他身边的女人叫“大嫂”,看来这可怜地被扯坏了裙子的女人,应该就是应云宸的第一房妻子了。应云宸遗传了他父亲的风流,不管在哪里, 都是左拥右抱的。 “你们先回房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他突然冷冷启唇。 “是。”他的两个老婆都特别乖巧,看样子已经完全被这个男人给磨平了性子。 钟可情独自一人喝着杯中的饮料,应云宸突然递了一杯红酒过来,微微扬起嗓音问道:“季子墨小姐是吧?” 钟可情回眸,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应云宸的唇角突然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猎物的猎人。 “方才你不费一兵一卒就修理了我大娘和二娘,真是过瘾。” 钟可情不想惹事,便微笑着道:“云宸少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说出来也没有关系,我们心里明白就好了。”应云宸推了推手中的红酒,“不知应小姐可否赏脸,陪我喝一杯?” 听闻应云宸主管的是医用材料,虽然他不是医生出身,但在医疗界却可以呼风唤雨。钟可情不明白他的意图,也不想轻易把他给得罪了,便接过红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只喝一小口?季小姐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应云宸对所有聪明的女人都感兴趣,无奈父亲为他挑的两个女人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眼前这个姓季的丫头,似乎还蛮好 玩的。 钟可情微微一仰头,便整杯灌了下去,而后倒过来晃了晃道:“云宸少爷,这样可以了吧?” 应云宸喜欢她这样的个性,于是又开始他惯用的泡妞招数。他突然站起身子,走到钟可情面前,做一个邀请的动作道:“可以请季小姐陪我跳一支舞么?” 给你点颜色你还开起染坊了? 钟可情的唇角划过一丝冷笑,而后很认真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沉声道:“当然不行!” 家里已经娶了两房老婆,还不够本?还想着出来偷腥?你当你是谁? 钟可情对这种男人是极为不屑的。 许是因为应向天的关系,应云宸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除了他妈之外的所有女人都应该臣服在他脚下似的。“季小姐可千万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应云宸鲜少遭到人的拒绝,尤其是季子墨这种看似一无所有、从云端摔下来的千金大小姐!他心里恨得痒痒,口头上也只得是冷冷的 威胁。 钟可情毫不示弱地回道:“我看是云宸少爷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总不能逼着我一个伤患,冒着瘫痪的危险,陪着你跳一支可有可无的舞吧?” “你!你记住了!”应云宸怒瞪了她一眼,“我们今后最好别见面,你若是落到我应云宸手里,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那就祈求老天开眼吧,我也不想再见云宸少爷第二次。” 应云宸闻言,原本一双深渊般的眼眸泛起了星星怒火,杯子朝着桌案上重重一砸,便甩手离去。 应向天的寿宴自打应仙琳的脚受伤之后,很多宾客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钟可情和谢舜名一路冷战,车子开到云城建设的楼下,两个人依然是一言不发。 钟可情自顾自地下车,啪得一声重重关上车门,发泄着她的不满。她讨厌谢影尘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讨厌参加这种尔虞我诈的宴会。 “师傅,去钱江路三十号。”她三两步走到马路中央,招了招手,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谢舜名的动作一点儿都不比她慢,司机刚刚踩下油门,他便横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整个人拦在了出租车面前。 那司机吓了一跳,连忙踩了刹车,而后探出头来,冲着他怒喊道:“哪儿来的疯子?你不要命了么?”“师傅对不起,她不去钱江路了!”谢舜名健步如飞,跑到车子一边,拉开车门,便将钟可情从后座拽了下来,而后死死夹在怀里,冲着司机强扯出一抹笑意道,“我媳妇儿 跟我吵架,这会儿正闹着要回娘家呢!师傅,你就体谅体谅我,丈母娘特别凶……”那司机听了,语气突然放缓了下来,叹道:“罢了罢了,这年头娶媳妇儿也不容易,这三更半夜的,她穿得这么少,一个人在大路上走着,肯定会遇到坏人的,你就快点领 回去吧!” “是是是。”谢舜名连忙点头。 钟可情身上那件裙子是参加宴会用的,平日里穿确实夸张了一点。 等到出租车开出了视线,钟可情依然没能从谢舜名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谢舜名满面阴沉,很显然还在生气,不仅仅是为宴会上的事,而是从他车祸伤好痊愈回到她身边之后,她似乎一直在抵触着他,不断地拒绝,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煎熬得 要命!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单手夹着她,便将她拖进了电梯里。 “我不睡你们家!”钟可情眉头一皱,总觉得今晚的谢影尘身上带着几分杀气,叫人害怕。 “我们家?”谢舜名冷哼一声,“难道就不是你的家么?” 钟可情整个人都懵了,那怎么能是她的家呢?校草都不在了……她根本不想看到那里的任何一件摆设,免得触景伤情。 “当……当然不是。”钟可情的回答再次激怒了谢舜名,他双眸瞪得通红,长臂一伸,用指纹控制键,突然切断了电梯里的电源,这电梯便悬在半空中,黑漆漆的小空间里,什么都看不到,甚 至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 “你做什么?”钟可情突然间害怕起来,毕竟她对谢影尘并不了解。 “你怕我?”谢舜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从前的季子墨是绝对不会害怕他的,就算他拿刀架在她的十指上,她也敢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与他对峙。 她现在居然怕他? 难道感情真的就经不起时间的磨练么? 他只是因为车祸受伤,离开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她就这么轻易的变心了?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爱我么?” “不爱。” 寂静的空间,谢舜名清楚地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咬着牙,继续问道:“那你爱过我么?” “没有。” 钟可情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她不可能因为一张脸,就爱上谢影尘。 “好……”谢舜名突然轻袅的笑出声来,“好!很好!你要记住,待会儿在电梯里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钟可情心下一惊,想要往后退,这才意识到这里是电梯,电源又被切断了。谢舜名是云城建设的主人,没有他们谢家人的指纹,除非惊动物业,否则她没法子打开电梯。电梯的夹缝间透着一丝光亮,大约是楼道里不小心洒进来的灯光,借着这一抹亮色,她隐约看清了对方的脸。“谢影尘”的侧脸绷得紧紧的,薄唇抿成一线,赤红色的眼眸 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要乱来。”若是比智慧比心机,钟可情不可能会输,可是此时她被困在电梯之中,若是对方对她用强,就凭她这花拳绣腿,贱命一条,也就这样子了吧…… “我是不是要乱来,由不得你来决定。”谢舜名的声音盛气凌人,“我已经控制不了你的心,控制你的身体,总可以吧?” 说着,他修长的左腿便往前迈进了一步。 钟可情继续往后退,可后脑勺已经撞上了坚硬的四壁。 “姓谢的,你不要仗着你这一张脸,就试图……”钟可情一句话尚未说完,谢舜名已然将她打断:“我就是仗着我这张脸怎么了?你最初看上的难道不是这一张脸么?你去心内科挂号,苦等十多个小时,为的不就是见这张 脸么?” “不是。” “我不管你是不是。总之,是你先招惹了我……你现在想要脱身,就由不得你了!”谢舜名突然倾下身子,单手扣住了她的双臂,举过她的头顶,将她死死压住。 “姓谢的,你不要这样,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你再这样下去,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钟可情情急之下出声,想要点破“谢影尘”的身份。 “你闭嘴!我本来就没想过跟你当朋友!”谢舜名一口将她打断,“我一心一意对你,你难道就感受不到么?” “我能感受得到,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有感觉。” “我不想听!” 黑暗之中,钟可情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何摆布。 望着那一张与谢舜名一模一样的脸,坚强如钟可情,她的鼻头还是忍不住酸了。 谢舜名摁住了她的后脑勺,强搂着她的身子,令她柔弱无骨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倒向他的怀里。 这一副娇躯,他已经想了很久很久,即便是没有任何光线,他也能清楚地知道哪儿是哪儿……“姓谢的,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今天碰了我,明天我一定会将你告上法庭,不管你在律师行有多少人脉,我一定告到你蹲局子为止!我今天十六岁,按照大陆的法规来讲是未成年,轻轻松松就可以判你十年……”钟可情在心中盘算着:我这话也放到这里了,我就不信你一个律师真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一个蹲过局子的律师,还能接 到客户么? “就为了你这句话,我甘愿蹲十年监狱!” “你这个疯子,你疯了么……” 钟可情试图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身体,可双手被困身后,她无能为力。“我就是疯了!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为你这样的女人发疯!”谢舜名低吼出声,压抑了多日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你可以对着贺迟笑,对着沈让闹,对陆屹楠言听计 从,为什么独独不能接受我?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因为你不是他,你不是他!”钟可情低吼出声。 “他是谁?”谢舜名眸中闪过一抹凶光,“你终于肯承认你心里有个‘他’了!” “不要碰我……” “阿名哥哥,救我……” 谢舜名心头一颤,整个人都被钟可情轻哼而出的话语震慑到。 她为什么会这样喊?难道她不知道他就是他的阿名哥哥么?她把他当成了谁? 一瞬间,谢舜名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疑问。 “不要,不要碰我——” 谢舜名的动作明明已经停住,怀里的女人却依然在低低哭泣。她哭得伤心,无助得像个孩子。一早就下定了决心“做坏事”的谢舜名还是心软了,抽回大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哄孩子似地在她耳畔柔声细语道:“好,我不碰你,不 碰你。” “阿名哥哥。” “我在,我在。”她的一声阿名哥哥叫得他骨子都酥了,哪里还舍得再做出半点伤害她的事情来。 怀里的人身子软软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他的肩膀上,谢舜名越发觉得怪,轻轻摇晃了她两下,唤道:“丫头,丫头……” 钟可情没有半点回应。谢舜名心中一急,伸手便要去按指纹开关,又突然想要这丫头的衣服早就被他扯烂了,电梯里可是放了摄像头的!他侧过身子,一手用自己的大衣将她裹在怀里,另一只 手迅速打开了电源开关。 电梯恢复了运行,缓缓上升,抵达十四楼的瞬间,谢舜名将怀里的人儿死死护住,飞奔似地朝着屋里奔去。 这一楼层只住了两户,两户都是医生,医生这种职业常常要值夜班,极少有人在家,所以谢舜名才敢这样光明正大的抱着一个裸女回屋。 啪—— 防盗门被重重的甩上,谢舜名连忙将钟可情轻轻放在了沙发上,又随手拾起一条毯子,松垮垮盖在了她身上。 钟可情双目紧闭,眉头皱成一团,口中不停地喊着“不要、不要”,偶尔还会蹦出陆屹楠和谢舜名的名字。 她这副模样,就好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瞬间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似的。 “醒醒,丫头快醒醒……”谢舜名抚着她的眉头,自责不已。“我以后再也不会强迫你了,你快醒醒,不要吓我。” 钟可情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如同母体中的婴儿,拒绝着外界的一切干扰。 谢舜名的心不由地就疼了。 在她喊出“阿名哥哥”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他下不去手的。 “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钟可情被梦魇困住,泪水湿了满脸。 谢舜名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眸不由眯成了一线。他起身取了两片助眠药,又倒了些热水,喂她喝下,钟可情的哭泣声才渐渐止住,沉沉睡了过去。 谢舜名握着手机,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拨了易阑珊的号码。 “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 “我想知道季子墨是不是曾经有过孩子。” 易阑珊轻哼出声:“怎么可能?她未婚未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谢舜名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很荒唐,但他从这丫头的口中听到了那样的字眼,他又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万一她真的有过的孩子,那她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她是和谁生的孩子?她的孩子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在睡梦中死死拽着他的手,求他救她的孩子?“如果不能挖出季子墨的其他消息,就帮我盯一盯流光医院心外科的陆屹楠陆医生。”那丫头在昏迷之中一直咒骂着陆屹楠,远不像表面上对陆屹楠那样恭顺敬重,或许她 调入心外科是有什么目的的吧?谢舜名的心乱了,很想等这丫头醒过来,当着她的面,好好问清楚! “没问题。” 谢舜名挂了电话,望着沙发上躺着的小女人,心思沉重无比。 他口干舌燥,方才在电梯里的火也没来得及泄,随手拧开一瓶冰水,咕咚咕咚两下便全部下了肚。 第二天,钟可情醒过来的时候,谢舜名正在浴室里冲凉水澡。 钟可情隐约感觉到胸口酸痛无比,很快便回想起昨晚他们在电梯里发生的事情。她双手颤抖地去掀毯子,才掀开一角,便吓得蜷缩起身子,用毯子将自己死死裹住。 浴室里的流水声闹得人心烦,钟可情裹着毯子下了地,蹿进谢舜名的房间,悄悄地翻开了他床边的第一个柜子。 “你在做什么?” “找衣服。”钟可情本能地回答,一抬头才发现谢舜名光着半边身子,下面只裹了条浴巾站在她身后。 他身上蒸腾着热气,头发湿淋淋的,发丝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映着清晨的阳光,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花影来。 钟可情看得有些懵了,方才还想着见到他一定要对他拳打脚踢、怒眼相向,可是这一刻她居然就被蛊惑了,脏话在嘴巴里已经酝酿了半天,可就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放在这里了?”谢舜名的面色冷若冰霜,仿佛昨晚吃亏的是他似的。 “呵……跟你有什么关系?”钟可情终于忍不住轻袅地笑出声来,“我找的是阿名哥哥的衣服。” “哦?”谢舜名微微挑了挑眉,强压着心头的笑意问道,“那你是猜到我是谁了?”“谢影尘,唯爱律师事务所总经理兼董事,鼎鼎大名的谢律师,我不敢不知道。”钟可情原想默不出声地将这场戏唱到底,可是有人破坏了游戏规则,她也不想再演下去了 。 谢舜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心里头有了一种“果然”的感觉。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错。” “我以谢舜名的名义向你表白,你拒绝的其实是我谢影尘,与谢舜名无关,是么?” “不错。” “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钟可情冷冷瞟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想和她说话。 “你喜欢的人,是我弟弟谢舜名,对不对?” “不错。” “我想要听到你肯定地说你爱谢舜名,这样我才会甘心退出。”谢舜名故意使坏。因为昨晚那一场不愉快的记忆,钟可情打骨子里厌恶“谢影尘”,恨不得他快点消失,于是她站直了身子,一手抱紧毯子护在胸口,一手则死死扼住了他的脖颈,嘴边溢出 一丝冷笑道:“你听清楚了,我喜欢的是真正的谢少,跟你这个冒牌货半点关系都没有!” 谢舜名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满是笑意,面上的喜悦已经很难藏住。这大概是他回国之后最开心的一天,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的笑过。 钟可情被他笑得浑身发寒,气得单膝朝着他下半身袭去。 谢舜名单手扼住了她的膝盖,险险躲过一击,而后一双蒙上情欲的眼眸紧紧注视着她:“为了你的后半生幸福着想,我劝你放轻动作,千万别伤了小小名——”“什么小小名?你也不嫌害臊!我都拆穿你了,你觉得这场戏还有演下去的必要么?”钟可情银牙一咬,“我也不怕你去谢云那里告状,就说我害死了你的亲弟弟,让他拿刀 砍死我得了!我现在的身子脏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谢舜名眉头一皱,有些愤怒地将她推倒在床上,斥道:“不准!我不准你死!” “你这个人凭什么这么霸道!”钟可情气得直翻白眼!“是啊,我就是太霸道了!”谢舜名将她压在身下,眯起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如果不是我昨晚霸道地在电梯里脱光了你的衣服,那我们之间恐怕就要这么硬 生生错过了——”“你什么意思?”钟可情一双轻灵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心明如镜的她,这一刹那也迷糊了。这声音,这语调,以及这一副傲慢到不可一世的态度,是不是跟她心里的 那个人太像了……即便是双胞胎也不该这么像的! 谢舜名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与她四目相对。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他们之间相隔的空气都被灼烧得热乎热乎的。 钟可情心底一颤,莫名地觉得呼吸困难,她脑海中不停地闪过她和谢舜名之间地种种过往。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谢舜名将自己的左臂伸过来,而钟可情闪电一般握住了他的左臂,盯着他手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激动地快要说不出话来。十年前,谢舜名载着钟可情兜风,路上发生车祸,他用左臂护住了钟可情,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疤。钟可情就是靠这道疤识破了谢影尘,而如今这道疤 居然又出现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钟可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脸上悲喜交加,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往下掉。她伸出双手来,轻柔抚住了他两侧的脸颊,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是阿名哥哥么?你是我的阿名哥哥,对不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病危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舜名不动声色地将她摁入怀中,湿漉漉地发丝粘在她湿漉漉的脸上,湿漉漉的吻贴上了她湿漉漉的唇。 钟可情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谢舜名是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的,或许是在G市交换学习的时候,又或许是他亲自为艾滋病患者主刀手术的时候…… “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谢舜名突然双手捧起她的脸,一双氤氲着水汽的黑眸静静盯着她,漆黑一片,情浓得似要滴出墨来。 “嗯?”钟可情轻轻哼了一声,一脸惘然。 谢舜名的眉头皱了,一双桃花眼不由眯成一线,声音干哑道:“别发出这么怪的声音,我怕……我会把持不住。乖,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话?” “自己想。” 钟可情抿了抿唇,眸子转了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绣花拳头敲打在他裸露的胸膛上:“你刚刚对我使坏!” “哪有?”谢舜名勾起唇,眸中笑意渐深。 “你骗我你是谢影尘,你骗我说——” “说什么了?”谢舜名的右掌宠溺抚了抚她的长发,揉乱了她的刘海,“我就是想听那句。” 钟可情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双颊滚烫,呼吸不畅,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谢舜名却依然在坚持,“快说,我想听。” “我喜欢的是真正的谢少,跟你这个冒牌货半点关系都没有……”钟可情一字不漏地重复,声音到了最后低如蚊讷。 “直接一点。”谢舜名定定地注视着她。 “我喜欢谢少。” “谢少是谁?”他不肯轻易放过她。 “你。” “再来。” “我喜欢你。” “光喜欢可不够。”他的眼中竟多了一丝傲慢。 “我爱你。” 大约是因为听到了最想听的话,情到浓处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你……”钟可情来不及说话,樱桃小口已经被他堵住。 他那一双浓墨般乌黑的眸子里,夹杂着浓浓地情欲:“丫头,成为我的女人,好么?” 他的温柔,令钟可情忘了电梯里的恐惧。她羞涩地捂住脸,抿紧了唇,不肯出声。 谢舜名单手抚弄着她的长发,五指插入她的发丝,那感觉就像是融入了她的身体似的。 “乖。” “痛!” 钟可情的身子猛然弓起。 谢舜名将她摁在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哄:“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钟可情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他便心疼地一颗颗将它们吻掉。 “我也痛。”他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开口。 “混蛋!说什么用过的都说好,全都是骗人的!”钟可情发狠似的,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根本就没有人用过!” 谢舜名有些恼怒:“洁身自好的男人,你还不喜欢了?” 钟可情被他问得堵着,故意咬着唇道:“恩,不喜欢!我喜欢床上经验丰富的,可以让我不用痛,直接爽的!” 谢舜名“忍辱负重”:“好,我以后一定多找几个小姐练练!” “你敢?”钟可情白眼一翻。 这女人! “你有老婆有儿子,咱这算不算通奸?”他精疲力竭的时候,那丫头却突然来了兴致,翻身伏到他耳畔,低低地问。 “老婆是我大哥宣布的,我压根没娶过。”他回过身,对上了她的视线,眉眼间的笑意愈来愈甚:“儿子是我领养的。但是今晚过后,我可能就真的有儿子了!” 钟可情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忍着双腿之间的痛楚,奋力翻身下床,在床头柜里不停地翻腾着。 “你找什么?”谢舜名眉头一皱,一把将她捞起来,斥道,“要找什么我来找,你这样会着凉。” 钟可情瞪直了眼睛,一字一顿道:“避、孕、药!” “什么?”谢舜名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左侧胸腔里的那一块柔软仿佛泡在酸水之中,涩得难受,“你难道不想为我生孩子?” 钟可情咬牙:“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谢舜名是人前光鲜的花花大少,但骨子里却是情痴一个,认准了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有大仇未报!”钟可情目光灼灼地望着前方,“有些事情,我现在无法向你解释,但是终有一日,我解决了一切麻烦,必定会牵你的手,一路走到底。” “你的麻烦,”谢舜名抿了抿唇,挑眉问道,“是不是姓陆?” 钟可情微微一怔,抬头望向他的双眼。 谢舜名相视一笑,便道:“我明白了。” “你不要伸张,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查清,等我查清了一切,必定会全部告诉你的。”钟可情心中隐约有些担忧。 谢舜名不傻,与她点头一笑。 第二天,为了避嫌,谢舜名将钟可情待到医院门口的第二个小巷子的时候,钟可情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医院。 钟可情才走到位置上坐稳,张小蝶的电话便打进了她的座机。 “子墨小姐,出事了!”张小蝶声音急切,“我给你的手机打了很多电话,可就是没人接!” 钟可情心里一紧,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姨母出事了?” 张小蝶声音低如蚊讷,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算作默认。 钟可情什么都没拿,便急急忙忙朝着病房冲! 彼时,张小蝶正坐在钟妈妈的床头,手上握着一块湿毛巾,一丝不苟地擦洗着钟妈妈的手腕,并且帮她活动着手臂。 钟可情望了一眼床头。钟妈妈心跳正常、血压正常,各项生命体征都没有问题,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怎么了?我姨母究竟是怎么了?”钟可情急得满头大汗。 张小蝶拧紧了眉头,而后拉出钟妈妈的手臂来,指着她手腕上的星星红点给钟可情看。 钟可情眉头一皱,有些恼怒地问道:“这是怎么搞得?” “今儿个早上扎针,姓应的医生盯着钟夫人的手腕看了好久,就是扎不准脉。” 钟可情翻过钟妈妈的手腕一看,星星点点的一片,至少给扎了十几针。就算是实习医生,没有经验,扎个三针还找不到脉,难道不该找老医生来帮忙么? “你怎么不阻止她?”钟可情忍不住责怪道。 张小蝶面露委屈,“我阻止了,可是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 张小蝶叹道:“她说她是应家大小姐,在流光医院有的是人脉背景,我若是把她给得罪了,她绝对不让你好过!” 望着钟妈妈青紫一片的手臂,钟可情气得双拳紧握,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应可可面前,甩她两巴掌,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人脉! “你替我照顾好姨母,若是那个应可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一定要提前跟我说。”钟可情嘱咐道。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张小蝶瞪着一双清透的眼眸望向她。 钟可情忍不住扯起嘴角:“算了?想得美!她给姨母扎了多少针,我必定十倍百倍地扎回来!” 早上十点,依照流光医院的惯例,心外科新来的实习医生要跟着护士长学扎针。两到三个人一组,自由组合,互相练习扎针。应可可因为是新来的,又是骄纵的千金小姐,没有人敢跟她搭对儿。她昨晚在酒宴上给自己的亲姐姐下毒的事,今天一早报纸上就登了,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这个“用毒高 手”。应可可进医院之前,应家都是打过招呼的,这位要培训应可可的护士长自然也是收了红包的,眼见着大家都三三两两的结了队,应可可就要剩下的时候,她开了腔道:“有 没有人愿意带带新人?” 钟可情闻言,立刻举起手来,“我和她一组吧。” 应可可原本难堪不已,见钟可情举了手,微微有些诧异。她昨晚才跟自己结了怨,难不成今天是想要借此机会与自己和解? 走到钟可情身边,她忍不住冷声嗤笑道:“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把阿名哥哥让给你!”钟可情不觉扯了扯嘴角:“让给我?‘让’这个字只有得到了的人才配用,你得到他了么?你知道他做爱的时候喜欢什么样的姿势,你知道他一次能持续多久么?如果你什么 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让’呢?” “你!”应可可涨得面色通红,若不是现在在上实践课,她必定会当场发作。 钟可情又凑到她耳畔,咬耳朵道:“你就不想知道昨天晚上,我和你的阿名哥哥都干了些什么?” 应可可心里一慌:“你们干了什么?” 钟可情冲着她神秘一笑:“你没瞧见,我今天早上走路都打颤么?这样还猜不到?” 应可可早就看钟可情不顺眼了,这下更是气得不轻。依照护士长的吩咐,她拿起医用针管就朝着钟可情手腕上扎去。钟可情单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虚伪地冲着她笑了笑道:“凡是都要讲究先来后到的,选男人是这样,练习扎针也是一样。既然我先进流光,我就是你的前辈,自然是我先来 ……”应可可还想闹腾,刚巧护士长经过,伸手在她后背上拍了两下,语重心长道:“可可,跟着小墨好好学,小墨的天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若是能学到一二,将来在你爸妈 面前也有面子。” 应可可垂下脑袋,应承道:“是。” 钟可情夺过她手上的针管,慢条斯理地拿起棉球,沾了点酒精,在她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应可可头皮发麻,咬着牙道:“你别试图在我手背上乱扎,我会叫的。” 钟可情才不管她叫不叫,挑准了她的麻筋,狠狠扎下去。 应可可疼得跳坐起来,瞪着一双怒眸,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大声指责道:“姓季的,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对着我的手背故意乱扎!” 钟可情一脸惘然,满脸无辜道:“护士长让我们练习扎针,可是没跟我们说挑哪根筋呀……” 应可可眉头一拧,斥道:“那你就故意扎我的麻筋?” 这麻筋可不是说扎就能扎到的,没学过针灸的人,还真不一定能找着!就眼下这一批实习生当中,除了钟可情,只怕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找准。钟可情一双清眸转了转,清了清嗓子道:“听说应医生今天为28床的病人扎针,足足扎了十几下才中。我心想,应医生也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进流光医院的,又不是走 后门,想来是因为手指关节不够灵活。这麻筋扎起来虽然痛那么一小会儿,但对疏通经络,活络关节,还是有极大的效果的……我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好。” “天呐,扎个针要扎十几下才中,她真的是考进流光医院的么?”钟可情此言一出,下面立即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我看不像,瞧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多半是走后门,季医生这么说一定是给她面子。” “你们可别胡说,说不定人家真的是因为关节痛……” “也对也对,就让季医生给她多扎扎,长长记性吧!”护士长听了,只觉得应可可快丢尽她的老脸了,于是强压下心头的恼怒,扭头对她道:“可可,小墨对针灸略有研究,你的关节若真的不灵活,就让她替你好好治一治吧! ”实践课结束以后,应可可的手半悬着,十只手指关节疼得都快动不了了,细细一数,姓季的居然足足扎了她六十多针!每一针都直戳她的麻筋,又准又狠,疼得她头皮发 麻。她原本想以同样的手法报复,无奈一轮折磨下来,她连握起针管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子姗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闪过一丝窃喜。 应可可回想起钟可情在她耳畔说过的那些话,心里头又烦又乱,也不知道昨晚她的阿名哥哥究竟跟那个小贱人一起干了些什么。才十六岁,她便躲进了洗手间,掏出一支女士香烟来,狠狠抽了一口。白茫茫的雾气吐在镜子上,她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望了一眼,气愤道:“你究竟哪里长得不如季子墨, 为什么阿名哥哥偏偏就是看不上你!” “你哪里都不如她——” 远远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应可可回头一看,冷冷笑出声道:“我认识你,季子墨的姐姐,季家的私生女!” “嘴巴不要这么毒,其实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季子姗也学着她的样子,从包里掏出一支烟来,问她借了个火。 应可可嗤笑出声:“别!你们一个抢人家的男人,一个抢人家的爸爸,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季子姗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凶光!这死丫头,真是给脸不要脸!她原想着,只要这丫头愿意给她几分颜面,就留她一条活路,看眼下这个情况,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就不想知道季子墨为什么针对你吗?”季子姗挑明了问道。 “无非就是因为阿名哥哥。”季子姗掩嘴一笑:“你真是太天真了!你随便在医院里头拉个问问,谁不知道那季子墨特别能勾人?贺医生、陆医生、谢医生,流光医院的三个黄金单身汉都围着她团团转 ,外面还有个醉医沈让,你以为她季子墨缺男人,会为了一个谢舜名,跟你这种千金大小姐杠上?” “那是?” “季子墨有个姨母,现在正在住院,据说在你手上管着。”季子姗扯了扯嘴角,“她对你千般刁难、百般挑刺,目的就是将你赶走,好自己照看她的姨母。” 应可可就是再迟钝也回过味儿来了,银牙一咬,问道:“她的姨母可是叫季韵萱?住院部28床的病人?” 季子姗会意一笑。应可可狠狠抽了一口烟,将剩下的半截烟嘴压入了水池之中,发出嗤嗤的响声:“我就知道是这个小贱人在搞鬼!哼!想要逼我走,我偏偏就不如她的意!季韵萱是吧?就 算是等到她死,这个病人我都不会放手的!” 季子姗又挑拨道:“可不是么?据说她之所以扎你的麻筋,是因为你早上给季韵萱扎针的时候没用心……” “我还不够用心么?”应可可使劲儿剁了一下脚,震得水池里水波粼粼,“那个老女人皮肤黑得像狗,哪里容易找到她的筋脉呀!扎了十四下,我才扎中,可累死我了!” “是是是……这哪能怪你呢?”季子姗嘴上附和着她,心里却想着:要怪就怪你父母没把你生好,先天性脑子有问题,连这种简单的时候都做不好! 季子姗见应可可对季子墨的怨气越来越大,这才满意地离开。 张小蝶很快就来了电话。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应可可的所作所为夸大说辞告诉子墨小姐了,你现在可以找到出庭作证了吧?”张小蝶声音急切。 季子姗轻哼了一声道:“你急什么?坐几天牢又不会死人,这局子里包吃包喝的,保证不会挨饿!” “你!你这个人怎么言而无信?”张小蝶冷斥道,“你说过,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做,你就会救我妈妈出来的……”季子姗撅了撅嘴,啧啧两声道:“你妈妈又不是被冤枉的,她是真的犯罪了,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想想法子替她脱罪吧?你妈妈贩毒的时候,我有人证,可我的人证也不能 睁眼说瞎话呀,总得跟她的证词相吻合吧?”“这……”张小蝶无以反驳。因为张爸爸的病,张嫂和她到处筹钱。先前季子墨给张小蝶的抚恤金早就用光了,现在季家又落难,张小蝶根本不好意思再向季子墨开口。张嫂 是兵行险招,帮着街头的小混混卖毒,刚巧被何进那个家伙抓个正着,直接给送到局子里去了! “怎么了?我有说错么?”季子姗声音一沉,“你老老实实地帮我做事,只要季子墨得到报应了,我自然会救你妈出来!” 张小蝶咬牙忍下:“是。” “等下,你替我……”季子姗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电话里的人才能听到。 张小蝶听完她的话,吓了一跳,赶忙道:“不不不,我不能这么做,会死人的!” “不至于,小事而已。” “子姗小姐,你不要闹了,这可是犯法的事,一不小心,会闹出人命来的!” 季子姗冷哼一声:“你怕死人,难道就不怕你妈妈死吗?” 张小蝶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季子姗又暖言相劝道:“没事的,流光医院有这么多专家在,如果真的出了事,那么多老教授一定能想到法子救人的,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张小蝶哀叹了一声道:“好吧。”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张小蝶抬头看了一眼钟妈妈的病床,眼见着一瓶盐水就要见底了,她连忙按了床头的警铃:“28床,换药水。” “耐心等会儿,就来。”电话线那端的人回得漫不经心。 大约过了五分钟,应可可踩着高跟鞋,嘀嗒嘀嗒地蹬着地面,慢悠悠地推着手推车进来。 “你快点儿!血液都要倒流了!”张小蝶紧张地握着钟妈妈的手腕,有些不耐烦地瞥了应可可一眼,目光中带着浅浅地责备。应可可冷哼一声:“就让她这么耗着怎么了?这都多少天了,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反正是个活死人,躺在这里浪费病床位,还不如早点儿死了,到停尸间蹲着,给其他病人 让位子呢!” “你!你这说得是人话么?”张小蝶气得面色通红。 应可可扯了扯嘴角:“我说的是不是人话,你自己不会判断么?倒是你,每天对着一个活死人,你还会说人话么?”应可可毫不客气地扯掉了钟妈妈手上的针管,而后准备换上新的。张小蝶见了,眉头一皱,急道:“你直接换输液瓶不就行了,为什么要重新扎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扎 针技术烂到家了!” 应可可故意挑了挑眉,面上的险恶之色毕露,扬起手来,朝着钟妈妈的手背上狠狠扎去:“我就是要重新扎针,你去跟别人说呀?” 张小蝶气得直接按了床头的警铃。 不一会儿功夫,两名值班医生便冲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他们看了一眼床头的仪器,这才松下一口气道:“病人的各项体征都正常,按警铃做什么?真是吓死人了!你当医生很闲么?” 张小蝶指着应可可,一脸怨愤道:“我是想投诉这位医生!病人的输液瓶快空了,我喊她过来换水,她却故意替病人重新扎针,让病人受苦!” 应可可当即作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我没有……” 张小蝶指着她的手斥道,“你这会儿还握着针管呢!你拿什么抵赖?”应可可故作镇定地扭过头,满面失落地看向两名值班医生:“师兄,师姐,我之所以给病人重新扎针是因为看到病人原先输液的地方肿起来了,我怕病人痛苦,才……想不 到,我这么做,反倒让家属误会了。” 应可可长得不赖,在男医生面前撒个娇,自然惹人怜惜。 那值班医生转过头去,对张小蝶道:“好了好了,应医生也是为病人着想,你作为家属,应该给予更多的理解,而不是责备。”“是啊,我都在28床守了好几天了,每日每夜地照顾着这位病人,我巴不得病人早些好起来,我也好回家休息。我怎么可能故意折磨病人,让病人受苦呢?”应可可说得句 句在理的样子,叫人无法反驳。 值班医生在张小蝶肩头拍了两下,而后蓦然走开。 等到屋里只剩下应可可和张小蝶的时候,应可可又故意朝着她挑了挑眉头,嗤笑道:“你刚刚不是说要告发我、投诉我吗?这会儿怎么愣在这儿呢?” “你!”张小蝶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拿她束手无策! 应可可又扯了扯嘴角道:“对了,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你可一定要转告季子墨医生,我等着看她怎么报复我呢!” 说罢,应可可便高调地推着手推车走开。 张小蝶朝着她那不可一世地背影,冷冷笑出声来,心里暗暗道:自以为是地赢了今天这场斗嘴,你明天还逃得掉么? 钟可情原本被陆屹楠叫到实验室,继续教童谣缝合。童谣练了很久,依然停留在固有的水平,没有更多地长进。钟可情便趁着陆屹楠去洗手间的工夫,悄悄凑到童谣耳边道:“童医生,上次我给你的建议,你照做了吗?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这最美妈妈肚皮大赛,你只怕夺冠无望了… …据我所知,尹苏婉尹医生可是十分努力啊。” 童谣面露难色:“你说的法子真的可行么?我怕……” “怕什么?”钟可情冷哼了一声道,“做大事的人是不会知道‘怕’字怎么写的!” 童谣听了,心里隐隐埋下了黑暗的种子:“好吧,我会考虑一下的。” “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你一直留在让我哭泣的远方/爱一直停在你曾爱我的那晚/你曾经对我那么好……” 恰在此时,钟可情的手机铃声响了。 张小蝶急得都快哭了,说话混沌不清。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钟可情只觉得她的心脏每天都要被吓上几次,有时候都快跳停了。张小蝶哭得要比早上严重许多,可见是出了大事了。 “钟夫人她……她……” 钟可情心下一沉,咬着牙冷声问道:“我姨母怎么了?” 张小蝶呜咽着,久久不敢说话。 “快告诉我,我姨母究竟怎么了?” 张小蝶被电话里的声音吓了一跳,吸了吸鼻子道:“钟夫人病菌感染,浑身高热,这会儿正在急救室抢救……医生说,很危险,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一瞬间工夫,钟可情整张脸煞得惨白,连原本专心致志练习缝合的童谣都吓到了,连忙问道:“季医生,你怎么了?” 钟可情慌慌张张忍下手术刀,脱掉外套,头也不回地往急救室冲。 张小蝶正埋头坐在过道里的座椅下,侧脸藏在阴霾之中,看上去极其痛苦。 钟可情想要冲进急救室,却被当值的医生拦了出来:“病人家属在外面等着,不能进去。” 钟可情急忙道:“我也是医生。” “那也不行!乖乖等着!”钟可情连忙奔到张小蝶身边,一把拉起张小蝶的手,着急问道:“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早上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张小蝶的眼睛红肿一片,看上去像是哭了很久,她呜咽着道:“都怪我不好,没看住那个姓应的……”话是假的,眼泪却是真的。 钟可情一听便知道是应可可犯的事,气得一脚踹在长椅上:“她又干了什么好事?” 张小蝶赶忙解释道:“今天下午的时候给钟夫人换水,姓应的为了报复你,故意给钟夫人重新扎针不说,还拿错了药剂瓶!” 拿错药剂瓶? 钟可情闻言,当即吓得面色惨白:“换成什么了?”要知道输错液,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母亲的命! “现在还不清楚,值班室的医生正在调查。”张小蝶垂下脑袋。 恰当此时,急救室的门推开了,主治医生走出来,问道:“谁是家属?” “我。” “你是病人的女儿?”主治医生疑惑地问道。 “是……不,不是。” “究竟是不是?”主治医生眉头一皱。 钟可情忙道:“我是季韵萱的侄女,她是我姨母。” “病人现在属于致病性病菌倾入血液循环,简单一点说,就是患上了败血症。这种病,不太容易控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主治医生解释道。 “我想知道我姨母为什么会患上败血症?我想知道今天的值班医生究竟给我姨母输得什么液?”钟可情双拳紧握,怒意涌上心头。 败血症,这对钟可情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噩耗。 钟妈妈的病情本来就不稳定,再加上这么一条,只怕很难熬过这一关了! 主治医生被她问得有些懵:“你声音小点儿,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值班医生!” 流光医院那些有一定资历的医生就是这样,没事儿的时候就邀功,遇到事情的时候就想尽了法子推卸责任。 钟可情声音一沉:“您是我姨母的主治医生,您应该对我姨母的病人最为了解,我不问你我问谁?”“你如果不说也可以,我现在就去找院长投诉。我姨母住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败血症,我就说是你给我姨母用错药……”钟可情目光一冷,声音狠到极致,“我们季家虽然没 落了,但钟家不缺钱,请个送你进局子的律师还是请得起的!”那主治医生也是个吃软怕硬的主,他见钟可情说话句句不留余地,也不敢惹毛了她,忙开了腔道:“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情还在查,等查到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好吧?”“查?”钟可情冷哼一声,“有什么好查的?你也说了,我姨母是致病性病菌倾入了血液循环,细菌要怎样才能侵入血液循环?要么是输液,要么就是注射药物……下午的时 候,哪位医生给我姨母输液了,查一查记录不就知道了?”主治医生有些为难。要知道应可可上头有人,这事儿一出,就有好几个领导来打过招呼了,让他想法子压下来,糊弄过去,可偏偏这季韵萱的家属也是医生,他又不能谎 报病情,被对方拆穿了又不好。现在他进退两难,急得满头是汗!“查个值班记录难道很难么?”钟可情面色阴沉,“什么记录被销毁,记录被删除之类的理由,你就不要找了!我清楚地知道,负责28床病人的值班医生是应可可应医生,她 是傅亦傅教授亲自点名分配过来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一问傅教授!” “这……”“这位医生,我们两也没什么交情,但是既然同事一场,我奉劝你一句:想要包庇别人,完全可以,但你至少要有包庇人的资本!这院长、科室主任、教授、副教授一个个 都没出面,你一个小小的主治医生在这里逞什么能?”钟可情银牙一咬,“将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有人替应可可担着,可未必有人会替你担着!” 钟可情句句发自肺腑,那主治医生也渐渐明白了过来,叹道:“我带你去看化验结果。”主治医生递了两张资料到钟可情手中,解释道:“从初步化验结果来看,病人的输液瓶里面应该被人加入了污水,污水中含有许多病菌,直接进入人体血液循环系统之后, 引发了败血症……” “这里,看这里……”主治医生伸手在图纸上指了指,又道,“你也是医生,我说的这些,你应该都明白的。倒也没有输入什么有毒物质,纯粹是污水。” 污水? 钟可情心头堵着一口怨气:这好好的医院,封得严严实实的输液瓶,怎么会有污水注入?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张小蝶赶忙凑了上来。 “一定是应可可故意的!”张小蝶咬着下唇,“子墨小姐今天早上似乎给了她一点颜色,她下午就立马来病房示威了!她不但想尽了法子给钟夫人苦处吃,还……” “她还做了什么?”钟可情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中似要射出寒冰来。 “她还说,”张小蝶深吸了一口气,吞吞吐吐道:“她说钟夫人是活死人,在这儿躺着就是浪费病床位,还不如早点死了,去停尸间蹲着,给其他病人让床位……” 钟可情一双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应可可面前,将她大卸八块,以解她心头之恨! “贱人!”因为这件事牵扯到母亲的生死,钟可情第一次说脏话,第一次完全失控。 “子墨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钟夫人吃亏吧?”张小蝶表现得十分积极,“就算她只是你的姨母,但毕竟亲戚一场,我们总该做点什么吧?” 她怎么会仅仅是我的姨母呢? 钟可情暗暗下定了决心,而后抬起头道:“走吧!” “去哪儿?”张小蝶怔怔问道。 “姓应的在哪儿,我们就去哪儿!”钟可情扭过头,一脸冷然地对上那个主治医生的视线,“麻烦你帮我打电话报警。” “这……”钟可情见他犹豫,便道:“你不打,我来打也行。但是如果我报警,你作为主治医生,也脱不了责任!干医生这一行人前光鲜,可倘若去局子里走一趟,只怕周围的小姑娘 都不敢再靠近你了!” 钟可情方才就注意到这个医生没有戴婚戒,而且领带打得歪歪扭扭,整个人一副邋邋遢遢的模样,明显是打了很多年光棍的单身汉。 那主治医生连忙放低了姿态道:“我打,我打……” 应可可才一听说出了事,便找了傅亦来撑腰。 钟可情走进值班室的时候,傅亦正站在应可可身后,指着电脑上的资料,讲解着什么。 应可可面色如常,指着屏幕笑盈盈问道:“那这个是不是贫血性心脏病?” 傅亦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是血液类行脏病的一种,你学得很快,很有潜力。” “有潜力固然重要,但是也要有责任心才行。”钟可情带着张小蝶闯进来,直接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应可可看见她,镇定自若,仿佛意料之中似的。 “季医生是因为28床的病人来的吧?”傅亦站出来,像是已经了解到一些消息。 “傅教授既然已经知道情况,那我就不多做解释了,请应医生跟我去派出所投案自首吧。”钟可情毫不客气,直入主题。应可可面上一怔,故意露出几分无辜来,诧异地问道:“季医生,虽然我们早上有些摩擦,但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也没必要一直针对我吧?你姨母出了事,你不去查原因, 为什么要抓我去警察局?” “我姨母输液的时候药剂瓶里面的营养液被人换成了污水,你是值班医生,不找你我找谁?”钟可情眼眸中射出从未有过的阴冷来。 “你不要胡说,那污水可不是我换上的!”应可可故作镇定。这事情一出,应向天就给医院的领导打了电话,嘱咐应可可只要一路否认就行,总归会不了了之的。 张小蝶眸光闪动,冷冷扯了扯嘴角:“我亲眼所见,应医生为什么还要抵赖呢?” “除了我,你也一直在病人身边陪着,你也有机会换掉病人的药剂瓶。除了我,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为了洗脱嫌疑,你当然会一口咬定是我!”应可可辩驳道。 钟可情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打了电话到一楼保安处,让保安人员将下午28床病房的监控传上来。 几个人守在电脑边上等着,不一会儿便收到了消息。 盯着闭路电视看了足足二十分钟,偏偏就是没看到应可可给钟妈妈换水的画面。 “怎么样?我说了我没有给病人换过水,你们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污蔑我!”应可可低下头的刹那,嘴角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意来。 钟可情心里一沉,便猜到这监控录像已然被人做过手脚了。 张小蝶心里想着:呵,早料到你会抵赖,幸好我们留了一手。 “应医生给钟夫人换药剂瓶的时候,我和你发生了口角,有两个值班医生进来看过,他们可以证明确实是你给钟夫人扎的针。” 应可可心想着父亲早已打点好一切,那两个值班医生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她胸有成竹地说道:“喊他们过来,当面对质便是!” 两个值班医生进了门,见张小蝶和应可可两个人僵持着。其中一个男医生便站出头来,冷着声音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又来缠着应医生?刚才应医生不是已经向你解释过了么?她之所以给病人重新扎针,是因为看到病人原来 那根血管肿了……她这么做,是为了病人好。” 张小蝶的嘴角露出一丝暗笑:“您好,您确定亲眼看到应医生帮28床的病人扎针了吗?” “当然了!当时,你不也在场么?” 应可可闻言,陡然大惊失色,指着两名值班医生嚷嚷着:“你们胡说!你们都在撒谎?”那两个值班医生很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惘然地望着应可可,“应医生,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没有撒谎呀,我们是亲眼所见。你放心,若是这位病人投诉你,我 们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应可可面上失血,唇角惨白,一时之间所有的淑女之态都顾不得了,整个人跌坐在座椅之上。这时,两个穿着制服的便衣警察推门进来,亮出身份之后,便给应可可拷上了手铐:“应小姐,你好,我们接到报案,您涉嫌在他人的药物中投毒,人证物证确凿,请跟我 们走一趟吧!” 应可可心里一下,抱着门柱,赖在原地。 “我要打电话给我爸爸!” “你们这群人合起伙来陷害我!” 她目光一狠,瞪向钟可情,“姓季的,一定是你!你抢了我的阿名哥哥还不够,还要毁我声誉,你真是个魔鬼!” 魔鬼? 钟可情有些茫然。若是季子姗和钟可欣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她,她倒是很能理解。为了复仇,她已经把季子姗和钟可欣两个人气得够呛。 至于应可可,不过是半途杀出来的一个富家小姐而已,她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她虐待钟妈妈的时候,她也只是顺手教训了她一下,至于今天下午的事,她根本一无所知! 钟可情站直了身子,目光如同锐利的冰刀一般扫过去:“你有今日,完全拜你自己所赐。别胡乱推卸责任……栽赃陷害你这种人?我不屑!” “是你!就是你!”应可可疯狂地叫喊起来。 两名警察一个箭步上前,轻轻松松便将她反扣住,制约了她的行动。 傅亦也是接了上头通知过来的。上头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只需去走个过场,帮应可可说两句好话就行了,谁知道突然变成了现在这种不可逆转的局势…… “两位……” “这位医生有什么话要说么?”其中一名警察开了口,“如果有什么有利证供,请随我们去警察局录个口供。” “没,没什么。”傅亦原本欲言又止,但看到警察态度强硬,就乖乖禁了声,不再一昧的强出头。 警察刚把应可可带走,傅亦便慌张跑出了值班室,直往楼顶上冲,像是去搬救兵去了。 两个值班医生则跟着另外一个警察一起出了门,准备去录口供。 张小蝶也要跟过去,却被钟可情一把拉住。 她怔怔地转过头,一脸茫然地望向钟可情:“子墨小姐,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么?钟夫人现在病重,你的压力一定很大。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钟可情静默地盯着她看了十几秒,一汪深潭般幽暗的眼眸叫让琢磨不透,眸子上沾染着水汽,在日光灯下闪着灼灼妖华。 她单手扣住张小蝶的手腕,咬着下唇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 “嗯?”看着她的眼神,张小蝶的心已然慌了,却强自镇定,怕露出破绽。 “应可可给我姨母换的输液瓶有问题,你是不是事先就知道?”钟可情想了好久,终于还是问出声来。 张小蝶心下一沉,吓得目光匆慌地瞥向别处:“没有,我不知道。”“子墨小姐,如果我一早就知道,我为什么不阻止呢?”张小蝶咬着唇,面上泛着委屈,“我日以继夜地照顾钟夫人,也是希望她能够快点好起来,希望子墨小姐的心情可以 好一点。子墨小姐,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我从小就跟在你身边,是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的!” 是啊!张小蝶说得一点都不错。她不求酬劳,不辞辛苦,一边读,还一边帮着照顾钟妈妈,日夜颠倒。她这么做,图些什么呢?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钟可情渐渐放下心头疑虑,叹道:“是我太紧张姨母了,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张小蝶面上一白,撇过头去,“没事,我能理解子墨小姐的心情。” 傍晚下班的点,谢舜名给钟可情打电话,原本想约她一起吃晚饭,以解一天不见的相思之苦,但她的手机提示关机。再打去她的座机,始终是无人接听。 谢舜名眉头一皱,心里头回味着那丫头昨晚跟他说的话,他越发担心她在心外科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从她话中,他隐约可以猜出她的仇人是陆屹楠。可是转念想想,陆屹楠是什么样的人物?踏足流光医院心外科五年,距离心外科主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要知道心外科可 是医学的核心所在,一个医院心外科的成员面貌,代表了这个医院的综合水平,在这种人才济济的情况下,他陆屹楠能排除万难,迎头直上,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谢舜名想想还是不放心,径自上了六楼。 心外科办公室大多数医生已经下了班,钟可情的位置上空落落的。 他眉头不由蹙起,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不是谢医生么?”留下来值班的小妹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就凭谢少那张脸,不管他有多少花边新闻,总有那么多不怕死的“飞蛾”冲上去扑火。 “谢医生有什么事吗?”那小妹拦在了他面前,有意无意地撩了撩发梢。明明穿着济世救人的白大褂,摆出来的姿势却实在伤风败俗。 谢舜名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冲着她笑了笑,问道:“我来找季子墨季医生。”一听说是找女的,那小妹立马就不爽了。她原本在心外科算是年龄最小的,各位师兄们都会罩着她。可自打季子墨、季子姗那对季家姐妹进来之后,这心外科的年龄就没了下限,新来的实习生是一个比一个小……久而久之,她自然就“失宠”了。这件事本和季子墨没什么关系,但眼下她见这么帅的谢医生来找季子墨,心里头便醋意横生,故 意耸了耸肩道:“不知道……一整天都没瞧见她人影。大概是翘班了吧。” 谢舜名的眸子眯成一线。季子墨那丫头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在上班、学习方面,她总是勤勤恳恳的,若不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她是绝对不会翘班的。 谢舜名又在办公室里环顾了一周,挑了眉问道:“这儿只剩下你一个人吗?”那值班的小妹一听,觉得他话中有暧昧,又来了精神。她抿唇一笑,故意扯出两个小酒窝来:“对,昨晚有突发事故,已经入编的医生基本都值夜班了,这会儿早早回家补 觉去了。” “陆医生也回去了吗?”因为那丫头对陆屹楠上心,谢舜名也不知不觉中多留了一份心思。 “那倒没有。陆医生出了名的要工作不要命,基本上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人呢?”可能那丫头正和姓陆的呆在一起吧。一想到这里,谢舜名便面色阴沉,看上去极其不爽。 “大概在实验室吧。”那小妹翻了翻白眼,“陆医生最近也不知怎的,总是往实验室跑——” “好,谢谢。” 谢舜名问完,朝着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而后扭头就朝着陆屹楠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就这么走了?也不问问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在心外科任什么职务?那花痴的小妹愣在原地,目光盯着那一抹清俊挺拔的背影,急得跺脚。心外科有两个实验室,一个是陆屹楠的,另一个则是公用的。明面上,傅亦和陆屹楠共同竞争心外科主任之职,但从器材用度的分配上来看,院长私下还是偏心陆屹楠的 ,只不过傅亦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多少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谢舜名走在过道里,便瞧见陆屹楠的实验室灯火通明。 其实现在只是傍晚而已,冬日的傍晚,天色还没有黑,就算是不上灯,屋子里的一切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实验室里的人故意打开了所有的灯,很明显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实验。 谢舜名敲了敲门。 童谣眉头一皱,扬着声音问道:“谁?” 是个女人? 谢舜名微微一怔,随即镇定自若道:“我来找陆医生。” “陆医生不在。” “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陆医生的实验室?”童谣懒得解释,啪得一下拉开门,待看清来人的脸,这才吓了一跳,“谢……谢医生?”她原本是想直呼他的名字的,因为从小跟钟可情腻歪在一起,他们三个人都很熟悉彼 此。谢舜名也僵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阿谣?你怎么会在这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过世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起初,童谣出现在陆屹楠和钟可欣的婚礼之上时,谢舜名便起了疑心。身为钟可情生前最信任的闺蜜,在她死后不足半年,就试图抢走她的男人,那时候谢舜名对她是难 以原谅的。 但陆屹楠婚礼现场,童谣当场被拒绝,浑身是血……谢舜名又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毕竟可情已经死了,童谣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他不过是一个局外人,没必要插手其中。 于是童谣抢亲的那场闹剧,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谢舜名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容:“你和陆医生的关系,看上去不错?”童谣的舌头都在打颤,连忙摆了摆手道:“你别误会,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的,他那么爱可情,连和可情长得一模一样的可欣都不愿意娶,又怎么会愿意和我在一 起呢?” “那你……”“我只是借陆医生的实验室用一用。”童谣有些惭愧地垂下头去,“我在流光医院呆了五年,真是没用,到现在都没混上独立的私人实验室,不像屹楠,非但拥有配备齐全的 实验室,还在引人注目的心外科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再看你,你一来流光,院长就把能给的都给了你……” 童谣的语气极其哀怨,“如果可情还活着,想必也能跟你比肩而立了。” 提到钟可情的名字,谢舜名的面色陡然暗沉了下去:“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童谣突然扯着唇角笑开来:“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忘了可情了?” 怎么会忘呢?他每晚闭上眼睛,都能梦见那丫头在薰衣草地里等着他。她就孤零零地坐在桔梗旁,默默等了他十年,可是他呢……十年,他一去不复返,再回来的时候,居然连她的最后 一面都没有见到。更令人深恶痛绝的是,他还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妹!明明知道不可以,但他却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童谣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我差点儿忘记了,大名鼎鼎的谢医生现在心心恋恋的人,可是我们流光医院的新秀季子墨季医生。如果我没有记错 ,季子墨跟可情还有着血缘关系吧?” 谢舜名面上僵硬如石,胸口像塞满了稻草,一口气梗在喉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童谣淡然哼了一声:“十年前,谢医生就放弃可情了。十年后,你因为可情病故回国,然后在她的葬礼上撞见她的表妹,再爱上她的表妹。将来你们若是真能有什么好结果 ,已故的可情还是你们两个之间的媒人呢!” 童谣字里行间都是对谢舜名的讽刺。一直以来,她都在内心深处,深深地谴责着谢舜名。 如果当年,谢舜名没有出国,那钟可情和他顺其自然地就会走到一起,青梅竹马,羡煞众人。没有钟可情,又有谁来跟她抢陆屹楠呢? 她和陆屹楠的性情那样接近,她在心底里认定,只要没有钟可情,陆屹楠有很大的几率会选择她!谢舜名抿了抿唇,忽的抬起头来,原本遮着眼睛的短刘海也被风吹起,露出他那一双英气逼人的眸子:“我若与小墨结婚,必定会去可情坟上拜祭。但童医生若是与陆医生 走到了一起,还请你以后切勿再出现在可情的墓碑前……我怕可情见了你心寒。”“你……”童谣咬牙忍下,而后冷厉的视线射过去,“谢医生,你是来找陆医生的吧?陆医生不在,你可以回去了!若是你借着找陆医生的理由来找季医生,我给你指条明路 。她现在在抢救室……”门外。 谢舜名听到“抢救室”三个字,没等童谣说完,便猛然扭过头,朝着门外冲去。 彼时,钟可情刚巧去了洗手间。 谢舜名奔到六楼抢救室,焦急地敲着门。 一名住院医师从里面探出头来,见了谢舜名,有些诧异地问道:“谢医生,有什么事么?” “我要进去看看病人。” 那住院医师善意地劝阻道:“谢医生,里面的病人患的是败血症,您是心血管内科的医生,就算进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谢舜名心头一震:“什么败血症?怎么会得败血症?”住院医师一脸无奈,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下午输液的时候居然输错了药剂瓶,病菌倾入了血液循环……谢医生虽然不专攻血液类疾病,但是对病理应该是有一些了解 的吧。” 谢舜名面色煞得惨白。他当然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眉头拧成一团,扶着那医生的双肩,情绪激动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有生命危险么?她为什么会突然间跑来输液?” 那住院医师被晃得有些懵,心里想着:这病人似乎跟谢医生没什么多大关系啊,至于急成这样吗?他平时处事不是很淡然么? “快说话啊!她还活着么?”谢舜名额上青筋跳起,脚步已经逼到了门缝边缘,随时准备闯进去。 “阿名哥哥。” 恰当此时,声音一个略微沉闷的女子声音响起,如同一泓清泉,给谢舜名干涸的心底注入了一丝生气。 他几乎是手足失措地转过身,而后二话不说,冲到她面前,紧紧将她拥在了怀里。 只有失去过一次的人,才会懂得再次失去的痛苦。谢舜名已经失去过可情,他不想连她也一并失掉。 钟可情有些诧异地点了点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推开。不远处,那名住院医师瞪大了眼睛,十分好地盯着他们两个看。说谢医生喜欢的人是季医生,他以前一直以为是传闻,现在就算亲眼见了,也觉得是看花了眼。他们年 龄相差十三四岁,如今家世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依照常理来讲,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到一块儿去…… 好一会儿工夫,谢舜名才放开钟可情,异常恼怒地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到处乱跑?下了班也不联系我,为什么要让我找不到你?” 钟可情微微一怔:“手机没电了而已。” 见她答得这么轻松,谢舜名双眸瞪得更大,怒火直喷:“以后多买几块电板备用,如果再让我找不到你,我一定会做出很疯狂的事来……” “什么疯狂的事?”钟可情诧异地眨了眨眼眸。 谢舜名突然当着那住院医师面,单手拖住了钟可情的后脑,薄凉的唇狠狠擦上了她的樱桃小口,没命地噬咬着,令她痛到窒息。 “够……够了……”钟可情的声音破碎在嗓子里,直到她面色涨得通红,没有办法再继续憋气,他才放开了她。 谢舜名揉着她额前的长发,温润着嗓音道:“那你以后就放乖一点,不要再玩失踪了。” “好。”钟可情软着声音答。 不一会儿,抢救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主治医生满头大汗地出来,而后推了推眼镜,对钟可情道:“病人的病情暂时稳住了,但需要在重症病房观察,以防有突发情况。” 钟可情连忙道谢,而后又问道:“那我姨母大约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主治医生突然笑了笑,胸有成竹道:“方才我替病人检查的时候,发现病人已经有些知觉了。不出意外,明天晚上就能醒过来。” “明晚就能醒过来?”先前那样都没有醒,现在进了重症病房,反倒有机会醒过来了?因为太开心,钟可情有些不相信。“不错。”主治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可能是因为输错液的关系,刺激到了病人的感官,令她一直沉睡的大脑有了反应。虽然她能醒过来,但因为败血症,身体机能还是 受到了影响,免疫力急速下降,可能不能恢复到摔伤前的状态了……” 钟可情刚刚沉下的一颗心又悬在了半空中,一如既往地沉默。 等到主治医生走开,谢舜名才搞明白,原来在抢救室里的人是钟阿姨。 “无缘无故怎么会输错液?是谁做的?”谢舜名面上的恼怒之色不减。 钟可情咬了咬下唇,冷哼一声道:“你的好妹妹,应可可。” 谢舜名明显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嘲讽,面色一沉:“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拜托不要再哥哥妹妹的将他们放到一块去。” “也是,确实没有关系。”钟可情也不知怎的,鼻头一痒,话语中满是酸意,“你们没有关系,所以她在父亲的寿宴上,邀请你一起跳第一支舞。” 听到这话,谢舜名愈发生气,原本冷沉的眸子里已经充血,瞪成赤红色:“把我推向她的人是你。” “我可没求着你跟她跳舞。”这丫头说话的语气、方式和从前的钟可情如出一辙,都是呛死人不偿命的腔调。明明是两个人双方的过错,她偏要说到对方认错为止。傲慢、毒舌,她的坏脾气不止一点 点。 从前可情闹别扭的时候,谢舜名总是会带着她下馆子,去吃各色各样的好吃的。可是现在的季子墨,比起幼年的可情,成熟了许多,已经不能用哄孩子的招数对待她了。 他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来,拨通了谢影尘的号码:“大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谢舜名眉目清朗,鼻翼丰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若笑起来定能魅惑众生,但此刻他薄唇紧抿,那头削薄俐落的短发刚巧遮住了他的视线,猜也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情极 其不好。 谢影尘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现在知道联系我了?”他虽然知道总有那么一天自己的身份会被拆穿,但他想要亲口说出来,而不是借着谢舜名的口。 “说吧,什么事?”听不到谢舜名回话,谢影尘的声音便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谨。 “帮我找律师吧,要擅长打医疗纠纷的律师。” 谢影尘听了,声音里带了焦虑:“医疗纠纷?谁出事了?” “放心,不是她。”谢舜名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钟可情脸上瞥了瞥,像是想要从那张灰白紧张的面容上找到点什么其他表情来。 依照昨晚的反应,她应该早知道他有个大哥,并且也曾和谢影尘亲密地相处过一段时间。谢舜名的心里是极其别扭的,他不知道她对他大哥是怎样一种态度……钟可情的脸色很透明,眸光清冷如刀,似乎根本没将他的那一声“大哥”放在心上。昏暗的日光灯下,她的身影羸弱如风中杨柳,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谢舜名手里握着的电 话。 谢舜名只一眼便读懂了她的声音,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那端道:“这次要对付的是应家千金小姐应可可。我不管你怎么做,我只有一个要求:往死里玩!” 应可可? 谢影尘的生活圈子与谢舜名没有交集,但从报纸新闻上,他总能得到一些有关谢家的消息。至于谢舜名口中的这个应可可,他当然也有所耳闻。 “公然跟应向天对着干,你不怕老头子找你麻烦?”他口中的老头子指的是谢云,因为父子之间从未见过面,谢影尘对“父亲”这两个字有着深深的抵触。 谢舜名声音一沉:“你放心,这件事老头子未必会插手。”“我尽力而为。”谢影尘清楚,应向天干了这么多年的化工,手脚未必干净,有时候难免会被一些帮派盯上,拉他一起做一些毒品的研究,而他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连警 方都拿他没有法子,他身边一定有一支极其出色的律师团队保护着他。 谢舜名挂了电话,钟可情才声音极轻地叹息了一声:“如果对付应可可会妨碍到你们谢家的利益,你还是撒手吧。” “我自有主张。”她明明已经和他走到了一起,却口口声声喊着“你们谢家”,这让谢舜名的心里堵得慌。 钟可情的眸光透过重症病房的窗户,望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钟妈妈,咬着牙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姨母要熬下去。至于应可可,我空了,自然会收拾她!” 不一会儿功夫,主治医生带着两名值班医生走过来,指着钟可情道:“家属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我留下来陪姨母。”钟可情坚持道。主治医生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季医生,你也是流光医院的医生,应该清楚流光医院的规矩。重症病房是不能留家属过夜的,你与其在走廊上干等一晚,还不如回去 养精蓄锐,等病人醒了,好伺候病人。” 谢舜名双手伸出来,悄然搭在钟可情的肩膀上:“小墨,韩医生说得也有道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钟可情又伏在窗口,守了约莫十来分钟,这才甘心离开。 凌晨一点,寂静无人的六楼楼道口,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压低了声音讲着电话。“秦叔,我刚刚打探到的消息,季韵萱那个女人走了大运,误打误撞被新来的实习医生输错液,反倒刺激了她的身体,明天会醒——”男子微微有些着急,“万一她醒过来, 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警察,那我们的身份很有可能会穿帮的……” 电话那端的声音远比他沉着冷静:“不用担心。”“您当然不用担心了,我连你是谁都不清楚,想把你供出来都不行。可是我得担心,要知道是我将她从十八楼推下去的,只要警方让她指认,她很容易认出我的!”男子明 显胆小怕事,“我爬到现在的位置也不容易。你帮帮我,我不想就这么进局子!” 电话那端沉默了约莫一分钟,如同地狱阎罗一般残忍地冷厉出声道:“嫌麻烦的话,今晚就把她解决了,一了百了!” 男子一惊,双腿不由颤抖起来:“又要杀人?上次把她推下十八楼,我已经很害怕了,每晚都会梦见她布满血迹的脸……” “不愿意的话,那你就等着被指认吧!” “不……我不要。”男子握紧了拳头,“你说吧,要怎么做才干净,我都听你的。”“我已经安排了人,把季子墨和姓谢的支开了,你过去给她注射一些降白药,依照她的身体状况,撑不到第二天早上。”对方说得冷静沉着,仿佛是个中高手,“这种药物很 难被检测到,很容易过关。” “好,就按你说的做。” 说罢,那穿着白大褂的男子便一脸阴沉地进了值班室。 张小蝶刚刚从钟可情那里得到了钟妈妈的消息,季子姗的电话便打了进来:“我得到消息,明天季韵萱可能会醒……你帮我想个法子,让她永远都醒不过来!” 张小蝶身子一颤,握着的手机险些摔落:“你疯了么?不是说好只要嫁祸给应可可就行了吗?钟夫人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没必要将她逼死吧?”“她是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可她是季子墨心尖儿上的人,弄死了她,季子墨就会痛苦,我就会开心……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季子姗声音凶恶,张小蝶透着电话线,都可 以想象到她此刻狰狞的面孔。 “不……我不会做的。”张小蝶慌乱地摇头,掌心里满是汗水。她已经做错了很多事,不可以继续错下去。“你不这么做,应可可就有翻身的机会。”季子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狠辣,“以他们应家的实力,只要她翻身,只要她摆明了对付你,你妈妈只怕一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 “……”张小蝶心惊胆战,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想你妈妈在监狱里孤独终老吧?”季子姗突然冷嗤一声,“季韵萱就算救活了,对季子墨而言也是个累赘,倒不如你成全你的主子,替她解决了这个累赘!” “这……”“要么你妈妈一辈子不好过,要么季韵萱死,二选其一,你自己选吧!”季子姗听她的声音,感觉到她的犹豫不决。她银牙一咬,狠话丢出,直接将这个难题留给了张小蝶 自己。 张小蝶挂了季子姗的电话,没过多久,就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小蝶,睡了没有?” 是父亲。父亲经常这个点给她来电话,他患得是大肠癌,每次发病的时候都靠镇痛剂克制着,有时候镇痛剂不管用,他便会疼得彻夜难眠。 “爸,我刚刚躺下。”张小蝶听到熟悉的声音,鼻头一酸,心里的防线便被打破。 “我很久没看到你妈了,她现在很忙吗?”张爸爸的语速缓慢,像是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极其痛苦的煎熬,“以前,她经常过来医院陪我的。她是不是嫌我烦了?” 张小蝶咬了咬下唇,喑哑着嗓子道:“怎么会?季家倒了,妈找了新工作,是夜班,所以没空去找你。” “可是我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听……”张爸爸的声音里藏着浓浓地担忧,“她新找的是什么工作?是不是很忙?还是她不愿意听我的电话?”张小蝶还没来得及回答,张爸爸又自顾自地说:“她要是不愿意听我的电话也没关系,我不在乎的。只是你让她别太累着了……我已经是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人了,我不想 再连累她。” 张小蝶鼻头一酸,带着哭腔道:“爸,你别瞎说,你和妈都会长命百岁的。妈的手机前两天进了水,可能是坏了。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会跟妈说的。” “嗯……”张爸爸突然闷哼了一声,很明显是病变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张小蝶的心也跟着疼,只能哭着道:“爸,你再忍一忍,我和妈一定能筹钱治好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声音低沉地开口:“不用了。等我走了,你劝劝你妈,重新找个好人,照顾你们娘儿俩……” “爸,你不要再说这些丧气话了!”张小蝶的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砸在破旧的衣衫上,淋湿了胸前的一片。 等到张爸爸那边断了线,她才擦干眼泪,握紧了拳头。 凭什么有些人生而富贵,有些人有权有势,有些人颇受老天爷的眷顾,而他们一家人都是多灾多难的。张小蝶不服气,她咬紧牙关,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给季子姗发了条短信:“人,我帮你杀。我父母的命,你都要替我保住!我要我们全家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罪释放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尖锐刺耳的铃声便打破了钟可情本就不安的梦境。 “您是二十八床的家属吗?” 钟可情突然心头一震,连忙应承道:“是,我是她侄女。” 躺在她身边的谢舜名也醒过来,扶着她的肩膀,一脸严肃的模样。“二十八床的病人刚刚过世了,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五分。”医生的声音显得很冷静沉着,似乎是看惯了生死,“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请尽快来医院一趟,有些手续需 要办理,剩下的流程也比较复杂。可以的话,请帮忙联系病人的直系亲属。” 钟可情握着电话的手完全僵掉,面上像结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冰,唇角冷得哆嗦,泛白泛紫,看上去甚为可怕。 谢舜名就坐在她的身边,自然也听见了手机里的声音。他猛然抱住了她的身子,温暖的胸膛抵着她冰凉的后背,想要借此给予她一点点心灵的慰藉。“不,不可能的……”钟可情呆愣了许久,好一会儿工夫,才缓过劲儿来,怔怔地开口,“我姨母不会死的。韩医生,你是她的主治医生,你昨晚明明跟我说,她今天会醒来 的……你说过的!” “怎么会突然就去世了呢?” “我姨母心地那么善良,好人难道不应该长命百岁么?” “……”钟可情神情呆滞,语无伦次地呢喃着。对话那端的人声音冷沉,像是安慰,又像是嘲讽道:“人生在世,总有要死的那么一天,你姨母不过是提前解脱了而已。我确实说过她今天会醒来,根据法医鉴定,她临死 之前确实有苏醒的迹象……” 手机从掌心里摔落,从床边砸到地面上,碎成两截,钟可情依然无动于衷。她呆坐在那里,双目空洞失神,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谢舜名见她不说话,心疼地紧,大掌用力握住了她的柔荑,无声地安慰。在他看来,她去世的是姨母,就算是伤心,也只是一时的事,等事情过去了,她的心情必然会平 复的。 钟可情却木然地挣脱了他的束缚,飞快地下地,穿鞋穿衣。 “你要做什么?”谢舜名微微露出惊诧之色。 钟可情面无表情地回头:“阿名哥哥,你没听到吗?刚刚电话里让我赶去医院,走最后的流程呢……”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但她却固执地仰着头,刻意忍着。她声音压得很低,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根棉刺,猝不及防地闯入了谢舜名的心,而后正中要 害,让他和她一样无法喘息。“那是可欣和钟爸爸该做的事。”谢舜名怕她陷得太深,不忍心让她去做这些,长臂一伸,松垮垮拉住了她的手腕,打着商量道:“我打电话给可欣,让她去医院。你昨晚说 了一夜的梦话,一夜都在做恶梦……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去医院,见钟阿姨最后一面。” “我不要!” 钟可情想都没想,便硬生生甩开了他的手,“所有的流程,我要自己走,所有的手续,我亲手办。”“你够了!她又不是你母亲,你何苦要这么折腾自己?”因为十年前的事,谢舜名对季韵萱的印象并不好。在他看来,季子墨作为他的女人就不该跟季韵萱太过亲密……就算 她们姑侄关系再好,也没到要替她送终的地步吧? 谢舜名的一句话突然将钟可情骂醒。 她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啊!母亲在医院莫名身死,她难道不应该去讨一个公道么? 这样想着,钟可情面上的软弱才渐渐退却,目光一狠,对上谢舜名的视线道:“我现在就要去医院。我要去查个究竟!” 谢舜名怒眉一挑,指着门口道:“你去,你现在就去!去了的话,你下半辈子就陪着那具尸体过,再也别回来!”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狠话,却刚巧刺入了钟可情的心扉。 她望向他的眸光突然多了一抹绯色,双目之中夹杂着不屑、痛苦等复杂而悲哀的情愫,宽大的外套一罩,她便匆匆朝着大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钟可情的脚步突然顿住,回眸多看了谢舜名一眼。谢舜名心中一喜,以为她在犹豫,孰料她毫不留情地开口:“我踏出这个屋子,就没想过再回来。阿名哥哥,你要记住,是你逼我走的。以后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绝对 不会再回来——” 在心爱的男人和母亲之间做选择,两世为人的她,自然是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已故的母亲! 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谢舜名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啪”得一下,随手便将床头的玻璃杯砸得粉碎。 他飞快地穿衣下地,在最快的时间内收拾好自己,而后朝着楼下冲去。因为是凌晨五点,门口的出租车并不多见,钟可情正伸手招着车,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刷”得一下冲出来,而后又猛然打在了靶上,轮胎与地面间 发出剧烈的摩擦声,巍然停在了钟可情身侧。 谢舜名摇开车窗,一张阴沉的脸探出来,“上车,我送你去!” 钟可情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自然不愿意轻易屈服,她忍着痛苦,咬牙反驳:“你不是不待见我姨母吗?干嘛要跟出来?”她知道谢舜名不喜欢钟妈妈,从钟妈妈住院为止,他几乎都没有怎么过问过。谢舜名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他爱屋及乌,他对她这么好,就不该对钟妈妈这样冷淡 ,除非他们之间一早就有隔阂…… 谢舜名的眉角不自觉的上挑,怒意显而易见。他利落的下车,一个箭步走到她身边,而后打开副驾的车门,将她塞了进去。“我让你走,你就真的走了。我若是不追出来,只怕真如你所说,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谢舜名薄唇紧抿,好一会儿工夫才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面上略带着几分疲 惫道,“都说恋人之中,先爱上的那个人会输。季子墨,我不得不承认,是我先爱上了你,所以我输了。我不得不退步,万一我跪着求你,你真的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钟可情怔怔望着他,喉头涌过一股酸酸热流,她硬是咽了下去。 谁说是他先爱上的呢? 她上一世就爱上了他,只不过她方才是在赌,赌他爱得更深,赌他一定会妥协,赌他一定会追出来。她是天生的赌徒,她赌赢了。 她的阿名哥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舍弃她的。 她的身子微微一倾斜,淡然倚在了谢舜名的一只肩膀上,而后一双手臂松垮垮地环住了他的腰,久久无语。 被她柔软的手掌触碰到,谢舜名的背脊一僵,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更加用力,额上青筋跳起,像是在努力克制着。 他轻咳了一声:“好了,坐端正了,我开着车呢。”钟可情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才发觉他额头满是大汗,而他的背脊绷得笔直,很显然极其紧张。微微诧异地扫过他的下半身,才瞧见他那令人尴尬的地方已经膨胀了起来 ,钟可情吓得慌乱地松开手,像摸了烫手山芋似的。 车子在流光医院门口停下的刹那,钟可情的唇角突然浮现出一丝冷笑来。她真是厌恶极了这个地方,活了两世,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缘起于这里,而后又结束于这里。 流光医院,这四个字,此时此刻真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存在。 谢舜名直接将车子扔在了住院楼门口,连停车位都没有时间去找,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匆忙之下便拉着钟可情朝着重症病房冲去。他对钟阿姨也并非纯粹的恨,至少十五岁以前,他是十分敬重她的。倘若不是十年前的夏天,他误入父亲的房,看到了那叠不该看见的照片,他或许会一辈子敬重她的… … 他还没有向她问清楚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她却突然间去世,这让他很难接受。 重症病房的大门紧闭着,透过玻璃窗,钟可情便瞧见上病床上的人。钟妈妈的脑袋已经被白布盖过头,看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钟可情,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她情绪失控地推门进去,走到病床边上,身子一软,便趴坐了下去。 “节哀。”谢舜名连忙伸手去扶,堪堪抱住了她半截身子。 钟可情起初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伸手要去掀那层白布。谢舜名连忙制止:“别,别这样。让她安静地走吧……” “是啊,季小姐,季女士已经过世半个小时了,医院不会出错的。”一直站在床头的主治医生终于开了口。 钟可情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抬头撞见主治医生那副不负责任的嘴脸,心里头便不由燃起一团怒火来:“我想知道我姨母致死原因。” “这个……” 钟可情听对方支支吾吾,便知道有什么事被隐瞒了,她银牙一咬,怒斥道:“你不说也可以,你是她的主治医师,你就要负全责!” 主治医生韩医生见家属态度强硬,不敢再隐瞒,压低了声音道:“病人是感染致死,与应医生输错液有着最直接的关系——”“应!可!可!”钟可情的目光中带着喷火的怒意。她重活一世,不过想在全力复仇后,好好守护家人。如今她最在乎的人过世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所有人欠她的东西 ,她势必都要讨回来的! 谢舜名倏地将她抱紧,害怕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钟可情此时已经完全发狂,若是应可可站在她面前,且四下无人,她真的可能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医疗纠纷,大哥最有经验,这件事交给他,你完全可以放心。”谢舜名的眼眸之中带着深深地怜悯,扶着她的肩,安抚道。 “那依你看,你大哥会怎么告她?”钟可情忽然挑起眉头,一双穿刺力极强的眼眸直勾勾望向他的眼底。 谢舜名心头一凉,随即便道:“大哥可以将她往死里整!”“但她不可能死!”钟可情冷冰冰地说道,“应家在法庭一定有关系,依照应可可这种情况,最多是算成医疗事故,或者医疗过错,在法律上来讲,最多赔钱,根本不用负刑 事责任。就算她负刑事责任,也不过是在局子里关一阵子就能放出来了。我不想这样……” 谢舜名朝着主治医师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而后才转过身,掰过钟可情的脸,满面严肃地问道:“你实话跟我说,你想怎样?” 钟可情布满血丝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了残酷的红光,她咬牙切齿,吐气如箭道:“我要她血债血偿,一命抵一命!” 此时的钟可情突然冷静了下来,脑海里反复回忆着昨天的画面。从季韵萱病危到她即将醒来,再到后来的突然去世,短短一天的时间,竟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她隐约觉得,季韵萱的死,并非她想象中那样简单……黑暗中似乎有一双无 形的手,默默推动着这一切。 “那你的意思是……”谢舜名声音一沉,眉宇间闪过些许忧色,总觉得眼前的季子墨根本不像一个十六岁的丫头。她此刻的眼神,简直就跟看透了世事的老人一样。 钟可情眸中精光一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精妙的法子来,咬着下唇道:“让大哥不要亲自出手,找个三流的检察官。我要检察官在庭上不停羞辱应可可……” 谢舜名眉头一皱,“依照你的法子,这场官司肯定打不赢。法官是公正的,若是检察官反复攻击应可可,我们的赢面会很小——”“我也没想过要赢。”钟可情敛下眼眸,嘴角不觉扯出一抹狠色。她当然不能让应可可服刑,万一应可可真的要在局子里呆上好几年,好吃好睡的,岂不是便宜了那个该死 的家伙?谢舜名点了点,镇定自若地说:“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我会爱着你,宠着你,始终支持着你。哪怕你做错了,我也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你干了坏事、犯了法,我也会陪你 一起把黑的说成白的。” 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如果上一世,他也能早早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那该多好。 张小蝶是匆匆赶到的,她慌乱地扑倒在病床边上,抚着钟可情的后背安抚道:“子墨小姐,你节哀——” 钟可情眉头微微一皱,转过身道:“我有话,想要问你。” 张小蝶心下一惊,双拳不由自主地握紧,而后看似镇定自若地道:“子墨小姐,你说。” “应可可是当着你的面给我母亲换的输液瓶,对不对?” “恩。” “那依照你的判断,她当时知道输液瓶里的液体有问题吗?” 张小蝶眉头一皱,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她既然有心要害钟夫人,想必是知道的。” “意思就是说,你不能判断,对不对?”钟可情的目光直直望向她的心底。 张小蝶双目躲躲闪闪,随即垂下头去道:“对,怪我没有认真检查,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药水有问题……” “子墨小姐,这件事都赖我,是我没有照顾好钟夫人,让奸人有机可乘了!”张小蝶面色惨白,下唇红肿一片,快要被咬出血来。钟可情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随即将她扶起来,安慰道:“怎么能怪你?我也没给你酬劳,照顾我姨母本就不是你的职责。其实是我不好,我应该请假陪在姨母身边的… …” 因为对复仇有着太深的执念,以至于童谣刚刚上钩,她舍不得就此放手,这才酿成了恶果。 谢舜名扶着钟可情一起去办手续,张小蝶有些心疼地望着她落寞的背影,左侧胸腔深处一根刺儿反复戳着那块软肉,让她无法心安。 应可可被公安带去问话,始终不肯承认换错了输液瓶。“应小姐,据目击证人说,你当天下午确实有去过季韵萱女士的病房,帮她换过输液瓶,但我们在监控录像中,并没有找到你们的身影,请问是不是你事先删除了那段时间 的监控?”对面的警察一边做着笔录,一边问道。 应可可眉头一皱:“凭什么说我删了监控?难道就不能是目击证人撒谎?” 警察被她反驳得一愣,随即道:“监控录像确实有一段时间的缺失……” “没有切实证据,那也不能算到我头上。” “当天下午,你说你没有进入季韵萱女士的病房,有没有不在场证明?”警察又耐心问道。 应可可沉默不语。 “有没有不在场证明?”警察又重复道。 “我要等律师。” 应向天得知自己的女儿入狱,急不可耐,当即召集了一帮律师帮忙出招。 警方依法起诉了应可可故意杀人罪。 在应向天的律师团队看来,想要洗脱这种罪名,十分容易。但为了保证老板满意,他们个个都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三天后,这场案件在A市第一法院开庭。应向天在A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防媒体抹黑,说他买通相关人员,所以他故意申请了公开审讯。因为是小案件,参与此次 公开审讯的陪审团属于小陪审团,仅8人。 应向天在A市人脉极广,说是公开审讯,其实在案件开审之前,陪审团的八名成员账户都已经打入了一笔巨款。谢影尘只是依照谢舜名的嘱咐,托了点关系,随便找了一个三流的检察官接手本案。原本应可可是财阀应向天的女儿,就凭这一点,敢接这个案件的检察官就不多。处在高位的检察官都知道应向天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坐牢,肯定会选最好的律师团队来辩护,与其接一个必输的案子,还不如不接。所以,就如同钟可情所说的那样,这件 案子顺利由一个实力很差的检察官接手。 钟可情作为受害者家属入场,谢舜名陪同,张小蝶和两名值班医生则作为人证出庭。 巧得是观众席上,钟可情还碰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钟可欣一袭白衣,看似面色憔悴地坐在角落里。 “哟,这不是小表妹吗?”钟可欣声音轻佻,“我才是受害者的女儿,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钟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理都不理,让她扮演钟可情,她也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如今,她居然还好意思自称是钟妈妈的女儿。 钟可情不屑地望了她一眼,不欲与她争辩。钟可欣被她那一抹极其冷淡的眼神刺激到,咬牙质问:“该不会是你知道应家是大户,等着拿赔款来的吧?我知道你们季家现在缺钱,但也不至于要跑来抢我们钟家的财产 吧?”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起来。钟妈妈去世四天,如今都快下葬了,她也没到钟妈妈的棺材前去看一眼,现在倒好,打起官司,要拿赔款的时候,她偏就出现了。 “大表姐放心,应家的那几个臭钱,谁拿谁是狗,我是绝对不会稀罕的!”钟可欣又被她一句话堵住,气得面色煞白。她之所以参加今天的庭审,是因为真的缺钱花……这钱若是季子墨不拿,那必定是要到她手上的。这季子墨岂不是在拐着弯骂她 ?但她偏偏无从反驳! 开庭。 全场肃静。 应可可被带上被告席,一脸凄楚的模样,看上去极为无辜。 钟可情淡淡瞥了她一眼,依照她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态度,不应该是这副模样的,必然是应向天的律师团队给予了她一些指导,要她在法庭上博取法官和陪审团的同情。 “当事人,应可可,女,十六岁,身份证号3210XXXXXXXX784X。” 记员核查完当事人身份之中,坐在法庭最中央的主审法官让原告宣读了起诉,而后让被告应可可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了答辩。综合他们陈述的要点,主审法官确定了争辩内容,快速进入了“质证”阶段。主审法官虽不畏惧应向天的势力,但他心里明白,这种医学纠纷一定定不了刑事责任,故而他 也想速战速决。 “应可可女士,请问你是否高中尚未毕业?”谢影尘请来的检察官姓顾,这一开口就歪了题。 应可可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于是点了点头道:“是。” “啊……那学历真是够低。” “法官大人,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辩方律师急忙打断。 “怎么没有关系了?因为应小姐学历低,对医药的了解不够全面,很有可能在给病人输液过程中拿错药。”这位顾检察官倒是听话,每一句都是谢影尘教的说辞。 三番争辩,法官最终判处应可可赔偿死者家属百万元人民币,不追究刑事责任。 退庭之后,顾检察官一脸自责,将钟可情拦在了法院外头,不停对着她赔礼道歉:“季小姐,是顾某才疏学浅,没能帮到你。” 钟可情眉头微微一挑,非但没有怪罪他,反倒是在他的肩膀上悄然拍了两下,嘴角冷冷扯起道:“顾检察官无需自责,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若是真让杀母仇人进了局子,在里头呆个两三年,出来之后物是人非,她该用什么法子将她逼上绝路呢?打铁要趁热,报母仇自然也是一样!何况隐藏在背后的第三方势 力,到现在还没露脸呢! 季子姗眼见着事态正一步步依照她预想的那样发展,晚上的时候便打了电话给季子陵。 季子陵因为前两个被钟可情光着身子关在没有热水的洗手间,冻得早就剩下半条命,最后若不是被迫裹着窗帘,爬窗逃出去,只怕这会儿已经是“僵尸”一具了。 “大哥。”透着电话线,季子姗这一声“大哥”叫得媚入骨髓,听者销魂。季子陵发高烧躺在床上,听了之后,当即浑身一颤,坐直了身子,强自镇定地咳嗽了两声,冷着声音道:“子姗妹妹,你贵为季氏的副总裁,不知现在联系我,有何贵干啊 ?” “大哥,我们毕竟兄妹一场,话何必说得那么难听。你嫉恨我也好,怨恨我也罢,但……我们还有着共同的敌人,不是吗?”季子姗声音微微扬起。 季子陵很快就回过味来,但却故意装傻道:“子姗妹妹快别开玩笑了,如今你是金枝玉叶,我不过是乡下杂草,我哪能跟你有共同的敌人啊——” 季子姗知道季子陵是色欲熏心,但又没有钱出去鬼混,这会儿同她打着电话,故意逗弄着她这个声音撩人的妹妹。她冷哼了一声,收起方才细软绵长的声音,严肃道:“大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今天联系你,只为对付季子墨那个小贱人!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让季子墨活得不舒 坦,我保证将来不会亏待你!” “这……”季子陵故意拉长了嗓音,不予回答。“你也知道,谢伯伯现在是季氏最大的股东,而我母亲又是他钦点的执行总裁,我是副总。只要你肯帮我,我可以保你在季氏东山再起,再也不用跟着那一帮老太太、夫人 小姐混日子!”季子姗下了很大的诱饵,还不忘提醒道,“我相信你也不想一辈子寄人篱下,一辈子跟着季子墨那个丫头混饭吃吧?” 季子陵因为被困浴室的事,早已对季子墨积恨已深,如今季子姗开出了这么诱人的条件,他自然是马上应承下来:“子姗妹妹要我怎么做,不妨直说。” “你就这样……”季子姗突然压低了声音,悉悉率率在电话里说了一堆。 季子陵听罢,有些疑惑地皱眉:“依照子姗妹妹的说法,这么做岂不是太便宜季子墨?” “她是占便宜还是倒大霉,大哥试试便知道了。”季子姗不再多做解释,飞快地收了线。季子陵半信半疑,但为了自己的“钱途”,愿意拼一把。还发着高烧,他便起了床,从衣柜里找出仅剩的一件价值不菲的西装换上,而后又在洗手间一番作弄,搞出一个人 模狗样的发型来,夹着钱包,便匆匆出了门。 他去的是市南区的欣悦夜总会,从前经常来这里逛,只是进来家里出了岔子,没钱出来挥霍了,他才隐匿了一段时间。 “这不是季家大少爷么?”才一进门,便遇见了许多熟人。 季子陵往常都是一副傲气凌人的姿态,今非昔比,看了这些人,也只能跟着陪笑。 绕过外面的保龄球馆和清吧,他进了吧台里侧的斯诺克馆。欣悦的斯诺克馆虽不是全城最大最豪华的,却聚集着全城最顶级的富豪们。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有一个人是这里的常客。 那人自打回国后,就一直住在这里面隔音的豪华包厢,这会儿似乎是刚刚谈完公事,拎着杆儿与两个客户切磋上了。他身材颀长健美,不像电视里那种娘炮的韩国小男星,有着欧美大叔的粗犷范儿,但面容清俊精致,虽不比谢家大少那样的极品,但也算是中上乘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看行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云宸少爷。”等他最后一个黑球进了洞,静默观察了许久的季子陵这才叫出声来,一脸谄媚的上前。 应云宸鲜少呆在国内,加上季子陵前段时间又一直呆在香港,他根本不认识季子陵。应云宸眉头一挑,以为又是些惹人厌烦的供应商,于是理都不理,又开了一局。 季子陵尴尬无比,只得继续静默地站在一边等着,等到应云宸去洗手间的空挡,他连忙也匆匆跟了过去,在洗手间外头,将他堵住。 “你是谁?”应云宸这才冷漠地启唇,刚毅的面容上隐隐藏着不满。 “云宸少爷或许不认识我,但我有位妹妹,少爷一定见过。”季子陵拿出季子墨的照片来,摊到应云宸面前。 应云宸瞧见照片上的女孩儿,眸光微微一凛,当即就想到了那晚谢舜名带来出席他们应家家宴的姑娘,他眉头一皱:“你妹妹?你是季家的人?” “季子陵。”季子陵递了自己的名片过去,还不忘阿谀奉承道:“早先就听说云宸少爷在业绩魄力无双,今晚一见,果然令我大开眼界。”应云宸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名片,随手就插在了口袋里,而后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的名片刚巧散完了。”言下之意,他并不想与季子陵这种游手好闲的人, 有什么瓜葛。 季子陵倒也沉得住气,打着呵呵道:“无妨无妨。将来成了亲家,哪里还需要名片?” 亲家? 应云宸眉头微微一挑。 季子陵依照季子姗的说法,不动声色地指了指照片上的人。 应云宸的眸光变了,如同一只觅食的豹子,对季子陵手上的照片渐渐有了兴趣。 季子墨,他记得这个丫头。当晚在父亲的寿宴上,他有意向她示好,却不料这丫头脾气倔得很,非但不肯从他,反倒将他一顿鄙视。 女人分三种,一种是千依百顺,第二种是若即若离,第三种则是求而不得,然求而不得才是应云宸眼中最上乘的女人。 “我听闻云宸少爷是伊斯兰教信徒……” 季子陵刚要说些什么,应云宸便已经将他洞悉,勾着唇道:“不错,我不是中国籍,我们的传统是一夫多妻。” “云宸少爷长年住在欣悦,想必是对家中夫人不够满意?”季子陵见应云宸坦诚,他也不怕落人话柄,直入主题。 “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凑合着用。”应云宸点了一支烟,突然来了兴致,邀季子陵到一旁雅座喝两杯。 季子陵见状,便觉得这事有戏,酒过三巡,挑明了道:“我这位妹妹,冰雪聪明,长相也是上乘的,云宸少爷若是瞧得上,我们可以……” “这件事,我还要问一问父亲和母亲。”应云宸嘴上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唇边的那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已然说明了一切。 “好……好好。”季子陵忍不住又抿了一口,“都说长兄如父,如今我父亲不在身边,我也该为妹妹好好谋划未来的——” “你放心,这件事若是成了,我必然保你父亲安然无恙地出来。”应云宸应承道。 第二天一早。 应家的佣人原本在大厅打扫,瞧见了应云宸,忍不住欢喜叫出声来:“夫人,大少奶奶,大少爷回来了!” 因为对家中媳妇不够满意,应云宸鲜少回家,这一回来,自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他的两房老婆率先迎了出去,孰料应云宸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她们的手,对应向天道:“父亲,我有事情同你商量。” 大儿子一贯很有主张,这会儿竟然有事情要找自己商量,应向天心想着必定是大事,便放弃了下面的行程,严肃道:“你随我来房。” 彼时,应可可因为在局子里受了惊吓,彻夜未眠,出来上洗手间,刚巧撞见应云宸进了父亲的房。 毕竟不是一母同胞,他们兄弟姐妹之间向来都是相互防范着的。 大房没有生出嫡子,唯独两个嫡女,应云宸虽是偏房所生,但这些年极受应向天重视,从他手中接手了不少生意,未来自然是应可可继承家业的最大威胁。 应可可担心父亲又私下放活儿给大哥做,于是蹑手蹑脚地跟到房外头偷听。 “父亲,我看上了一个姑娘。”应云宸坦白得很。 应向天就喜欢他这直来直往的个性,面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来:“说吧,是哪家的姑娘?若是门当户对,父亲为你做主;若是门不当户不对,父亲也不多做干涉。” “你见过的。季家小姐,季子墨。” 应可可在门外听了个大概,便慌慌张张跑回屋里找大夫人,满脸苦恼地抱怨道:“妈,这次你可得为我做主。季子墨那丫头把我害得那么惨,大哥却要将她娶回家……”“你大哥又要娶妻?”大夫人闻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老大已经娶了两房媳妇,并且两房媳妇都系出名门,在生意上都可以帮着他一些,如今他又要娶第三房,而且这 季子墨又是学医的,万一她进门之后,老大借着这层关系,从她手上把医药生意也给抢过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啊!”应可可一脸不满,“娶谁不好,非得娶那姓季的,这不是摆明了跟我们大房对着干么?” 大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别急,这件事还没个定数。就算你大哥愿意娶,那姓季的还不一定乐意嫁呢!” “这可说不定,我听大哥跟父亲说了,是季子陵找大哥说的亲,说什么长兄如父,要替季子墨做主呢!”应可可添油加醋地说着。 大夫人便道:“这样吧,你明天去医院探探季子墨的口风,我们再从长计议——” 傍晚,钟家老宅。 沈惠洁在厨房张罗着饭菜,季子墨还没下班,一向游手好闲的季子陵突然间变得乖巧了,居然也戴上了塑胶手套,帮着捡菜。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沈惠洁以为他已经悔过自新,便笑着劝他道:“子陵,明天你回季氏上班吧。” 季子陵微微一愣。沈惠洁放下手中的芹菜,继续说道:“我、小墨和老太太手中都还握着季氏的股份,虽不是季氏最大的股东,但你本来就在季氏任职,就算你回去上班,他们总不能赶你走 的。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不能靠小墨一个姑娘家养着,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再这么游手好闲下去了。” “妈,我正要跟你说小墨的事呢!”季子陵的眼眸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沈惠洁眉头一皱:“小墨,出什么事了吗?”“妈,你别担心,是好事。”季子陵顿了顿,随即扔下了手中的脏活儿,将沈惠洁拉到一边,满面笑意道,“妈说得不错,小墨一个女孩子家,可不能再这么辛苦了。我今天 要跟妈说的是件喜事,城东的应家大少爷,看上了小墨,找我说亲呢!” 应家? 这应家在A市兴旺了十几年了,纵使沈惠洁避居东山多年,对应家也是有些印象的。“应家倒是个不错的归宿。”沈惠洁喃喃自语,随即眉头拧成一团,“可是我听说这应家大少爷早就已经成家立业了呀!你说他看上了小墨是什么意思?我们季家就算再怎么 落魄,也不能让小墨去给他当什么地下情人!”“妈,不是什么地下情人。”季子陵的嘴角闪过一丝险恶之意,“我是小墨的大哥,又怎么会让小墨去做那种勾当呢?这应家大少爷不是中国籍,是伊斯兰教信徒,他们那边 推崇一夫多妻制,人家是要明媒正娶,带小墨回去做三太太!”“三太太?”沈惠洁气得瞪直了眼睛,随手便拿起扫帚对着季子陵追着打,“你这个混球!姓应的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居然要把你妹妹卖给人家当三姨太!你问过小墨的 意思吗?不说别的,就算是那谢家大少爷,也比这姓应的强了百倍千倍去!”“妈,别打了,别打了……”季子陵吓得在厨房里乱窜,“我这可全都是为了小墨好啊!谢云如今跟我们季家杠上了,谁知道谢家大少爷究竟愿不愿意娶我们小墨啊,指不定 也就是玩玩!我们若是能跟应家联姻,这往后的日子自然吃穿不愁!若是应家可以给予我们一些支持,我们季家完全有希望东山再起!”“妈,你不为别的,总得为季家想想吧!”季子陵面上满是埋怨,“难不成我们一直要窝在这钟家老宅,寄人篱下吗?妈,现在那些个贵妇们都不跟您联系了吧?从前我们在 圈子里是什么地位,可不是个个巴结着我们吗?如今,他们一个个狗眼看人低……我咽不下去这口气!” “你就为了一口气,要出卖自己的妹妹!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一手带大的好儿子!” 沈惠洁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季子陵一眼,而后怒斥道:“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更不许在老太太面前提起,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谁说不行,我看行。” 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沈惠洁一回头,便对上了季老太太的视线。 “妈,做人可不能这样——” “怎样了?”季老太太目光一冷,“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季家,为了小墨的未来?” “妈,让小墨嫁给姓应的,那是在害小墨。”沈惠洁满脸焦急,“妈难道看不出吗?小墨喜欢的人,分明是阿名啊。”“姓谢的那小子就算再好,他也姓谢!”季老太太银牙一咬,一掌拍在厨房的八仙桌上,直震得上面的碗筷咔咔作响,“我们季家因为姓谢的落马,我儿子还在局子里待着, 等着上庭!这笔账,我还没跟姓谢的算,凭什么要将我的孙女儿嫁给他儿子?只要我老太太还有一口气在,想都不要想!” “妈——” 季老太太朝着沈惠洁摆了摆手,“你别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小墨回来了,我支会她一声,尽快安排双方家长见面,把这件事定下来……” 沈惠洁无奈地禁了声,不再劝说。她心里想着,你以为现在的小墨还是从前的小墨吗?就算你身为她的奶奶,她羽翼已经丰满,未必愿意听你的话! 叮咚—— 正当屋子里寂静无声之际,大门的铃声响了。 季子墨刚刚下了班回来,一脸疲惫之色。 沈惠洁担心季老太太现在就给她添堵,连忙笑道:“是小墨回来啦?晚饭已经做好了,一起吃饭吧。” “谢谢妈。”季子墨从沈惠洁手中接过热腾腾的米饭,神情落寞地扒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这两天,她一直沉寂在丧母的沉痛之中,神情恍惚。 “奶奶,妈,大哥,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等等。”季老太太轻咳了一声,“先坐下,奶奶有话同你说。” 沈惠洁心下一沉,皱着眉头埋怨了一声:“妈——” 季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没你的事,别说话。” 钟可情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明明已经站起来了,随即又坐了回去。她的余光刚巧撇过季子陵的嘴角,察觉到他脸上那一抹令人厌恶的险恶。 “小墨,你年纪也不小了,一个女孩子家,总在外头奔波,奶奶看在眼里心疼……”季老太太欲言又止。 季子墨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连忙摇头道:“没事,奶奶,我不累。”季老太太又道:“你大哥帮你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城东的应家大少爷,听说见过你,对你很有好感。奶奶混商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应家也算是知根知底,我觉得 不错,小墨你觉得呢?” 应家大少爷? 钟可情不禁在心底冷笑。你一个老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机会认识什么应家大少爷呀?这馊主意,铁定是季子陵那个混球给出的吧! “妈,你可别逼小墨——”沈惠洁不忘在一旁劝说。 季子陵却跟着煽风点火,“妈,奶奶这哪是逼妹妹呀?应家多好的人家呀,奶奶是为了妹妹好!”因为季韵萱的死,钟可情对应家提不上半点儿好感,这会儿正郁结在心呢!应云宸那货,她在应向天的寿宴上也见过,花花公子一个,她压根儿看不上那种货色,要她嫁 过去当他的三太太,这季老太太可真想得出! “小墨……”季老太太见她不说话,又接着开导,“应家是大户人家,你嫁过去,他们不会亏待你的。” 不会亏待我?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她害得应可可在局子里住了两天,她若是嫁过去,大房逮着机会,还不得将她往死里整呀?眼下钟家老宅是季子墨名下的财产,季老太太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钟可情完全可以将她赶出去,可她并不想给季子墨留下一个不忠不孝的名义。于是,权衡之下,她脑海中闪过一抹灵光,抹了抹唇,笑道:“奶奶说得不错,云宸少爷确实是个不错的归宿,既可以保我衣食无忧,说不定还能帮季家东山再起。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就尽快 安排双方家长见个面,把婚期定一定吧——”沈惠洁吓了一跳,连忙摁住钟可情的手腕,紧张道:“小墨,这件事你可得想清楚。云宸少爷已经有两房太太了,你嫁过去只能当三姨太了!就算是为了季家的未来,妈也 不想你受委屈……” 钟可情宽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诡秘一笑道:“妈,我才不委屈呢?不都说妻不如妾吗?我嫁过去必定是最受宠的那个呢!” 一吃完晚饭,季子陵便钻进房间,兴致冲冲地给季子姗打电话。 “子姗妹妹,成了!依照你说的,成了!” 季子姗有些疑惑地打了个哈欠:“成了?季子墨没反对吗?” “她一口答应了!”季子陵冷冷扯了扯嘴角,“我看那小贱蹄子也是受够了现在这种日子,一心想着早日嫁入豪门,想跟着应家大少爷享清福呢!”“享清福?我呸!”季子姗狠狠啐了一口,“等她真进了应家的门,我看大房不把她往死里整!大夫人何甜甜可是化学专业的高材生,就算到时候应云宸有心护着季子墨,那 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季子墨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没机会知道了!”季子陵跟着陪笑:“可不是么?只有那小贱蹄子死了,才能一解我们当日之恨!当初她在酒店设计我们的时候,就该想过有今天!我的心从头至尾都是向着子姗妹妹你的, 等除掉了季子墨,子姗妹妹可不能忘了我的好——” 季子姗明白季子陵不过是个小人,不再与他多说,便啪得挂掉了电话。 江美琴洗了些新鲜的樱桃端出来,目光中带着些许严谨问道:“季子墨那丫头没有反对?” 季子姗一边捡着樱桃,一边摇了摇头。 江美琴眉头微微拧起来:“不应该啊,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任人摆布?原想着让她跟季老太婆大闹一番的,可惜了一场好戏……” “妈,急什么?好戏在后头呢!”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江美琴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凝重,季子姗有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妈如果担心,我明天去医院观察一番。季子墨若是真的决心嫁给应云宸,那必定是要跟谢舜名闹翻的… …” 约摸十点多钟的时候,钟家老宅静寂如灰,老太太一早上了床休息,而季子陵则趁着天黑,偷偷溜出去鬼混了。 沈惠洁蹑手蹑脚地走到钟可情的房门前,驻足了好久,犹豫着敲了门。 “小墨,睡下了吗?” 钟可情听到沈惠洁的声音,便知她要提方才晚饭上说的事,于是清了清嗓子道:“妈,门没有锁,你自己进来吧。” 彼时,钟可情已经躺在了床上,正准备休息。 沈惠洁进门后一直紧锁着眉头,坐到床边上,倏地握住了钟可情的右手:“可情,这里没有别人,我就直接叫你可情了。” 钟可情微微一怔,抬眼望向对方。虽然她的身份,她们二人之间早已心知肚明,可这是沈惠洁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她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舅母。”钟可情咬了咬唇,“你如果是为了说服我放弃这门亲事,天色也晚了,就算了。”沈惠洁看她那副倔强的模样,心中一痛:“我不是为了小墨的名节来劝你。你该知道,你这么做,对阿名那孩子是多大的伤害……他现在不知道你是可情,将来如果他知道 了,他会更加悔恨的。” “舅母,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同他解释清楚的。”钟可情放下手中的杂志,面露困色道,“我困了,想先睡了。” 沈惠洁无奈地提她掖好被角,在她胸口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你母亲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总会过去的,节哀。” “谢谢舅母关心。”钟可情的脸上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她实在是太困倦了,需要歇一歇了。 沈惠洁不再强求,悄然走出了房间。 等到沈惠洁离开,钟可情这才掀开被子,握住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机在暗夜中发出幽蓝色的灯光来,上面有很多通未接来电,全都是谢舜名打来的。 复仇重要,还是真爱重要,她在这一环扣一环的圈套里渐渐迷失了。朦胧的夜色里,她盯着手机,目光越发地清明起来。脑海里混沌一片,手指颤抖着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累了,分手吧。季家的孙女和谢家的儿子,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 短信发过去不过五秒钟,哀怨的手机铃声便在这寂静黑夜疯响起来。 钟可情想也没想,便直接摁下了关机键。为了复仇,她需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得狠,想要骗得敌人,就必须连着身边最亲信的人一并骗了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了! 谢舜名独自一人站在十四楼的阳台上,捧着苦咖啡,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到失眠,喝到胃部不受控制的抽筋。他爱上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上一刻还与他鱼水交欢,下一刻就将他弃如敝履。他谢舜名在这女人眼中,就这么不值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戏里戏外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第二天一早,谢舜名便将钟可情堵在了门诊大楼门口。他面容憔悴,唇角惨白,眼中还布满了红血丝,很明显是一夜未睡。钟可情看了,止不住心疼,但她知道这会儿正有人在暗中瞧着呢,她不能漏了底,于是冷声道:“我赶 着上班,谢医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劳烦让一让。” “让?”谢舜名声音低哑,带着一抹嘲讽,一双桃花眼再不似从前那般神采飞扬,他单手不着痕迹地捂住腹部,“是你先招惹的我,现在却要我让开?” 钟可情的眸光微恸,不过仅一秒,她就用冰山一般冷漠的表情掩盖掉她所有的不安:“谈恋爱,本来就是你招惹我,我招惹你。如今我已经玩厌了,不想再继续了。” “你一句玩厌了,就想了事?”谢舜名额上青筋跳起,单手握拳,眸子里闪着点点怒火,但医院是病人修养的地方,秉着职业操守,他竭力压制着,不让自己吼出声来。“谢医生,不要这么老土好不好。我们好聚好散,将来见了面,还能做朋友……”钟可情的嘴角勾起近乎残忍的笑意,“你这样纠缠不休,我们又在一家医院工作,抬头不见 低头见,到时候双方难免都要尴尬。” “怕尴尬,就把话说清楚!”谢舜名薄唇抿成一线,面上冷峻得吓人。 钟可情耸了耸肩,一脸满不在乎地漠然:“既然你非要一个解释,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我要嫁人了。” “我可以娶你。”谢舜名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变脸比变天还快。前天,他还和她十指紧扣,陪着她上法庭,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就变得像陌生人一样难以沟通。“你可以娶我有什么用?”钟可情面上满是嘲弄,“说到底,你父亲还是我们季家的仇人。要知道,我们结婚并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如果将来两家人 互相看不对眼,我们的婚姻也不会幸福的。” “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 “纵然你可以抛弃你父亲,我也不能抛弃我奶奶。我奶奶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就绝对不会嫁给你。”钟可情将他的话打断,一句句驳回。 钟可情是掐好时间点来医院的。她余光一瞥,便瞧见季子姗正站在服务台边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二人看。 “你现在是打算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谢舜名陡然拔高了声音,不再顾忌旁人的目光。 钟可情也跟着冷笑出声:“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过是少男少女逢场作戏,谢医生何必这么认真呢!” “好……很好!”谢舜名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满面都挂着自嘲的笑,“季子墨,你真是好样的!是我眼拙,看错了人。但愿此后,你不要后悔。” 钟可情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微微泛着苦楚。这场戏的代价可真大,也不知何时才能将他哄回来。 季子姗见他们二人不欢而散,心满意足地笑,但想想季子墨从前的狡诈,又不敢太过相信。 她正要上楼,恰当此时,一名小护士匆忙追了上来。 “季医生,等等!” 季子姗有些诧异地回头。 那小护士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慌忙摇头道:“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季子墨季医生了,你们两姐妹长得还真像。” 季子姗盯着她手上的药,眼眸转了转道:“你有事找小墨吗?” 那小护士忙扬了扬手上的药盒儿道:“谢医生把药落在休息室了,我原想让季医生帮忙带给他的,现在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季子姗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好:“什么药?谢医生病了吗?” 那小护士满脸不开心,忧心忡忡道:“你没瞧见谢医生瘦了不少么?主治医生说他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又喝了一夜的咖啡,胃疼得受不了了,才来开的止痛药……” 谢舜名在医院里面人气很高,很受这些小女生的拥护。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替季子姗观察着。 一整天没吃东西?胃病? 季子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谢舜名这样折腾自己,想必季子墨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嫁入应家了。等到季子姗走后,那小护士环顾一圈,而后转进了楼梯口,对季子墨道:“季医生,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只是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谢医生是真的病了,你看……要 不要给他送点药过去?” 钟可情眉头一皱,咬牙道:“不用。” 一大早来到心外科办公室,应可可已经在座位上守着了。 钟可情的双眸敏锐地眯成一线。应可可一惯是迟到早退,能让她这么急着赶过来,想必应云宸要娶三房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去洗手间的功夫,应可可果然跟了上来。 “季子墨!”应可可厉声将她叫住。 “嗯?”钟可情淡漠地回头,有些鄙夷地望了她一眼,“应医生,有何贵干?”“我就是来转告你一声,识相的就离我大哥远一点。我大哥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你嫁给他,一定会后悔的。”应可可目光一狠,拧开自来水开关,水流哗啦啦地流下 来,将她们两个人的对话淹没掉。 “后悔?”钟可情不禁嗤笑出声,“只怕到时候后悔的人是你吧。” 应可可咬牙切齿,但她并没有发作,而是从随身携带的手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来,丢到钟可情面前。钟可情有些疑惑地接过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照片上是一只只女人的手臂和长腿,雪白的肌肤之上,布满了狰狞地鞭痕。除却鞭痕,还有些地方长着黑漆漆的圆点,像 黑痣,但更像是烫伤。 钟可情微微抿紧薄唇,不动声色地望了应可可一眼,看样子这丫头今天是有备而来。 “你一定很好照片上的人是谁吧?”应可可面上挂着嘲讽,嘴角还勾起一丝冷笑。才从局子里出来,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已经忘了几天前,一条人命就毁在她手上!钟可情不觉握拳,冷冷扯了扯嘴角:“让我猜猜,应该是你的大嫂们。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大哥有虐妻倾向,你的大嫂们一直受到他的凌虐,夜晚关起房门的时候,不是玩鞭笞,就是玩滴蜡……你想用这些将我吓跑?我告诉你,不可能!应可可,你不要忘了你做过的事,为了报复你,我心甘情愿被虐待,但你也不可否认,到时你必须叫我一 声大嫂!就凭这一点,我也可以压在你头上一辈子!” “你……你疯了么?”应可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钟可情一口将她打断,“我就是疯了!除非你阻止我嫁入应家,否则……我就联手你大哥,将你们大房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抢过来,给我姨母陪葬!”“你!”应可可恨得咬牙切齿,“你逼我进局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还变本加厉!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嫁入应家的!就算大哥真要娶你,我也一定会在你们 的婚礼上大闹一场,让你在圈子里颜面扫地!” 钟可情闻言,面不改色:“悉听尊便。” 中午,童谣又来找钟可情练习缝合。 陆屹楠叫了外卖,就在童谣去洗手间的空档,他忍不住拉住钟可情,犹豫中开口问道:“听说……你要嫁人了?” 钟可情默不出声地点头,目光却直勾勾地望着对方,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 “怎么不是谢医生?”陆屹楠有些惶然地松开手,“我一直以为你会嫁给谢医生呢。” 钟可情恍惚一笑:“我记得,我有跟陆医生说过,我和谢医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也曾当着您的面,拒绝过他……我以为你会懂我的心,原来你根本不懂。” 陆屹楠微微一怔。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丫头对她的好感,她也曾赤裸裸地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过……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是不能肯定。如今见她这副表情,他似乎有些懂了。 “我的婚事,是由不得我做主的。” 钟可情只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句,陆屹楠却越想越深。季子墨系出名门,季家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将她许配给一个尚未出人头地的小医生。或许,这就是她的无奈吧。钟可情走出实验室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侧的玻璃窗户,玻璃上映着陆屹楠的脸,他目光专注地望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钟可情满意地咬了咬下唇,嘴角勾起一抹诡秘的 笑意。 下午的时候,张小蝶突然拎着保温桶过来找钟可情。“子墨小姐,前些天为了钟夫人的事,你瘦了不少。我听老太太说,你要……”她语气一顿,看了看钟可情的脸色,又接着道,“新娘瘦了可不好看,我特意做了些鸡汤,来 给你补补。” 听老太太说的? 钟可情眉头一皱。张小蝶早在季家倒下的时候就离开季家了,纵使季家再怎么落魄,高高在上的季老太太也不可能拉着从前的下人闲聊吧? “子墨小姐是真的有心要嫁给应家大少爷吗?”张小蝶面露苦色,半真半假道,“我知道子墨小姐心里喜欢的人是谢少,嫁入应家是迫不得已的事。” 钟可情已经对她起疑,但却不明白她此举意欲何为,故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确实不想嫁。” 张小蝶微微一震,接着套话:“那子墨小姐为什么要答应?而且还答应得这么干脆,我以为小姐为了谢医生,至少会闹上一闹。” 是指使你的人希望我闹吧? “有力气闹,还不如认真想想应对的法子。”钟可情神秘一笑,看上去胸有成竹。 张小蝶诧异地望向她:“什么法子?难道小姐一早就想好了?” “想到是想好了,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钟可情眉头微皱,眉宇之间露出几分为难。 张小蝶便道:“子墨小姐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要同我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钟可情搅了搅手指,而后压低了声音道:“我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 张小蝶怔愣住,“什么事?” 钟可情朝她招了招手,凑到她耳边道:“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患了绝症,那就算奶奶竭尽全力为我说亲,那应家大少爷也是决计不会愿意娶我的。” “绝症?”张小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小姐,你……” “也不是非要真得患上绝症,只要症状看上去像,就可以了。”钟可情咬了咬牙,“你帮我到外头找些药来,要那种吃完就会流鼻血,却又对身体没有太大伤害的药。” “小姐是想装病?” 钟可情抿紧薄唇,点了点头。 “小蝶,你可以一定要帮我,除了你,我信不过其他人。”钟可情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张小蝶看着她那诚恳万分的眼神,脑海中便回想起钟夫人去世时的场景,她心里一慌,赶忙低下头去,拉住她的手道:“子墨小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妥。” 望着张小蝶的背影,钟可情手背在桌面上有意无意地敲打着,眼眸中狠色尽显:“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妥。” 张小蝶出了医院,即刻给季子姗打了电话。“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打探过她的真实想法了。”她将从钟可情那里听来的消息转告给季子姗,“她表面上答应了婚事,其实已经想好用装病来躲过这一劫。她还让我帮她 找些药……” 她的声音渐渐低弱了下去。季子姗却突然来了兴致:“我就知道那小贱蹄子不简单,想不到她真的一早就有打算。既然她想要装病,那我就送她大病一场吧!她想要的药,明天一早我就准备好,你给 她送过去,送她上路!” “什么?”张小蝶的声音颤抖起来,“我帮你做事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你不会伤害子墨小姐的……”“不是为了伤害她,我为什么要找你帮我?真是可笑!”季子姗也不怕坦言,“如今你杀了她的姨母,她若是知道真相的话,你跑不掉的!你跟着你家小姐也不少年了,应该 见识过她的手段。应可可只是有嫌疑,就被她关了三天,倘若你蓄意谋杀的事被她知道,你以为她会放过你么?” “这……这一切都是你指使我的。”张小蝶死死咬着下唇,“我是被逼的。”“我本来就是她的敌人,我无所谓。但是你不同,你是她的朋友。相较之下,朋友的背叛更让人心寒!”季子姗银牙一咬,面上凶光尽显,“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和我 一起杀掉她,以绝后患!” 张小蝶身子一颤,整个人瘫坐下去。 季子姗又在电话里假模假样地开导她:“你想想你的父亲和母亲,只有解决了季子墨,你们一家人才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张小蝶抽泣着应承:“好,我做。” 想要置人于死地的药并不少见,难就难在季子姗不想漏了自己的底。 下午四点多钟,科室里面大多数人都去了会议室听老教授作报告。季子姗知道应可可懒于学习,肯定不会去,于是她也特意留了下来。 彼时,应可可正在翘着腿,脱了高跟鞋,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给脚趾甲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妖艳的红就如同人体里滴出来的血一样,叫人看了心底发颤。 季子姗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而后在她的桌面上敲了敲:“卖个消息给你,跟季子墨有关。有没有兴趣听?” 应可可听到“季子墨”三个字,就如同一只被惹火的刺猬,浑身上下的刺儿全都竖了起来,一脸敌意地望向季子姗:“什么意思?”季子姗摸了摸鼻尖,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知道你讨厌季子墨,刚巧我也讨厌,所以心甘情愿帮你一把。季子墨想装病逃婚,我们就让她的假病变成真病!我已经在她身边 安排了人,只不过……想从医院弄‘毒药’不太容易。你们应家是化学世家,想必调制些药物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吧?” 应可可原本只是有些泼辣,但去局子里蹲了几天,心变得愈发硬了,整个人都阴狠了许多。 “当真?”她咬了咬唇,“倘若真能毒死那个小贱蹄子,从家里偷点药算什么?搬一车的药出来,都没问题!” “静候佳音。”季子姗满意地走开。第二天一早,张小蝶便约了钟可情到流光医院对面的咖啡厅见面,悄然推到她手边一包东西,声音略微颤抖着道:“小姐吃了这药,会精神恹恹不振,偶尔还会流鼻血,看 上去就跟患了绝症一样。” 钟可情接过药包,玩味地扫了几眼,故意当着张小蝶的面道:“也好,到时我就请血液科的贺医生帮忙,想要混过去,应该不难——” 张小蝶蓦然点头。只怕你吃了这药,就用不着贺医生了。 钟可情觉察到她的面色异常,开玩笑道:“若是这药真有毒,可怎么办呢?” 张小蝶吓了一跳,僵硬着嘴角颤声道:“小姐,你别瞎猜……小姐对小蝶这么好,小蝶怎么会害小姐呢。” 是啊!我也很好,我待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想着要害我? 钟可情扯嘴一笑:“我开玩笑呢!” 见她笑得春光明媚,张小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沉下来。等到张小蝶离开,钟可情将那两粒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很快一张脸便阴沉到了极致。这两粒看上去微不足道的药丸,是精心提炼的艾菊,比起普通的艾菊,浓度要高上 十倍百倍,沾上一点都会痛苦不已。医院是救人的地方,不会购进这种药物,只有专业的农化厂,才会生产浓度较低的艾菊。 说到农化厂,钟可情自然而然便联想到了应家。 她不知道应家是怎样和张小蝶搭上关系的,但她可以百分百肯定,这毒药一定是应可可送来的。 钟可情从未想过要害人,但是那些人却一刻都没有想过要放过她!既然他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何不自己好好地活着? 傍晚的时候,流光医院门诊楼六楼的洗手间门口,便聚满了人。洗手间外头站着一堆警察,门口还拉起了警戒线。从一楼挂号、二楼骨伤科到顶楼的总经办,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堵在六楼看热闹。他们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但还是忍不住好,一个劲儿地探着脑袋,想要看看洗手间里 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便有人跑来心外科办公室“报信”。 “陆教授、傅教授,你们快去外头洗手间看看吧!出大事了!” 钟可情闻言,背脊微微一震,看了一眼应可可空落落的位置,随即便微不可查地暗叹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混在人群之中,出了办公室。 应可可死了。 据说死在六楼洗手间最里面一间厕所。 据说是中毒而死,在洗手间里面熬了好几个小时,死相极其狰狞。 “怎么穿成这样,哪里有上班的样子?” “是啊,医院明明规定不让穿高跟鞋上班的……” “……” 应可可的尸体被从洗手间里面抬出来的时候,仅仅在她的脸上盖了一块白布。她穿着妖艳的红色小短裙,脚上是恨天高,只是脚趾头已经泛紫,中毒的迹象很明显。 因为心外科没有主任,陆屹楠和傅亦暂代其责,他们二人自然知道应可可的背景。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 傅亦上前向警察询问情况,而陆屹楠只是静默地站着,满脸的阴郁。 钟可情默不出声地走到陆屹楠身边,悄然握住了他的大掌,安慰道:“陆医生不必太担心,应医生是傅医生带进实习班的,就算家属要追究责任,也不关陆医生的事。” 钟可情句句都站在陆屹楠的角度上说话,像是已经融入了他的团队。陆屹楠倏地扯了扯嘴角,回眸竟露出一丝笑意来,他定定望着钟可情的双目,傲然道:“应可可本就毛手毛脚,留在心外科也只会给我们舔麻烦而已。她不在了,我并不忧心,我忧心的是往后恐怕会少了傅亦这个有力的竞争对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因为我讨厌你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正如陆屹楠所说的那样。 三天后,应可可被判定为自杀,而身为她直系上司的傅亦则受到院领导谴责,院方受应家施压,不得不将傅亦降级,并停掉了他手头的所有项目。 应可可出殡后的第二天,钟可情便被应可可的母亲何甜甜拦在了流光医院的大门口。 何甜甜一身黑衣,头戴白花,眼睛红肿一片,但脸上的凶恶之色却丝毫不减。她身边站着小女儿应蓉蓉,和应可可一般模样,但看上去要比应可可柔弱许多。 “季子墨,你这个杀人犯,是你害死可可的!”何甜甜一边指证一边还拿出手机来,“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过来抓你,让你这个杀人犯终身监禁!”周围看戏的人很多,钟可情便故意露出一脸无辜之色来:“我害死可可?应夫人,你可不要含血喷人!警局连公示都出了,说可可将艾菊抹在烟嘴上,有吸毒的嫌疑……警 方也是卖你们应家一个面子,才对外宣称可可是自杀的!依我看,应可可很有可能是在吸毒的时候放错了量,才会惨死!”“你胡说……你胡说!”何甜甜气得面色发紫。艾菊是她亲手提炼好了交给可可的,为的就是要致钟可情于死地,却不知怎地被可可给误食了!警方查到艾菊是出自应家自己 的农化厂,故而认为应可可死于自杀。 “我胡说?那应夫人倒是说说,真相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钟可情视线一冷,无情地逼视着对方。 “艾菊是我亲手交给可可的,她不可能是自杀!”何甜甜怒吼出声。 钟可情不忘反驳:“为什么呢?你凭什么这么确定她不是自杀?如果她不是想自杀,为什么要向你讨要艾菊呢?是为了吸毒,还是为了用来谋害别人?” “是……” 何甜甜心头堵着一口气,刚想反驳,便被身边的应蓉蓉拦住:“妈,别再说了!你再吵下去,也只是往可可姐姐脸上抹黑,让她在底下不得安宁而已。” 何甜甜这才渐渐安静下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围观的人见双方都不吵了,觉得没意思,也就散了。钟可情这才缓缓走到大夫人面前,目光狠绝道:“你猜得不错,可可就是我杀的,但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就如同当初我母亲死于非命,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可可犯罪一 样。若不是你们先对我出手,我恐怕还真想不到这个法子……” “你!你这个疯子?”何甜甜双目之中泛着红光,“可可可是我最宝贵的女儿,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害死她,她才十六岁啊……”“季韵萱也是我最敬爱的姨母,你们还不是一样害死了她!”钟可情狠狠啐了一口,“我杀可可,是因为她有心要杀我,我只是反击而已。可是我姨母从未得罪过你们,你们 何故要这样对她?” “你……你跟我去警察局,去认罪!”何甜甜发了疯似地扯着钟可情的衣服。 应蓉蓉一把将她拉住,满面羞耻道:“妈,我们已经中了别人的套,你这么纠缠下去,只会给应家抹黑,你这又是何苦呢?”钟可情轻笑一声,冷不丁扯起唇角,“连你女儿都懂的道理,你这副骨头难道还不明白了吗?我既然设了局引你们进来,你们就只能自认倒霉!这也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 怪你们母女两个心太狠,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钟可情抬头望了一眼天,恍惚一笑。 走到六楼的时候,隔壁间的小护士正好与她撞见,便道:“季医生,张小蝶来了,在休息室等着你呢。” 钟可情点了点头,而后面无表情地走向休息室。张小蝶心惊胆战地坐着,目光时不时瞥向窗外。休息室的对面便是六楼的洗手间,而那间洗手间因为出了命案,已经被封了。虽然案子调查清楚之后,重新启用,但是大 家因为心存芥蒂,都不敢靠近那里。 “你来了。”钟可情的声音平静地出,搬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张小蝶心里一惊,赶忙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喊了一声:“子墨小姐……”“不敢当。”钟可情面上冷漠如冰,“你既然已经出了我们季家,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小姐。你的新主人让你杀人你都敢,想必给你的报酬不菲,我们季家如今倒了,我只怕满 足不了你了……” “不是这样的……子墨小姐,你听我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解释完了,我姨母和应可可都能活过来么?”钟可情嘴角露出几分嘲弄和讥讽,“你其实是想我死的,对不对?你那么想我死,难道除了背叛我,你还 瞒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没,没有了……”“姨母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比你想象中要重要许多倍。”钟可情目光如炬,“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保证你的下场不会好过应可可!我们主仆一场,你也是知道我的手段 的!” “钟夫人的输液瓶是子姗小姐让我换掉的。她说不会闹出人命的……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张小蝶吓得浑身颤抖,“我是迫不得已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季子姗……又是季子姗!” “我妈妈有把柄在子姗小姐手上,我若是不听她的话,我妈妈就没救了……”张小蝶呜咽着说。“我再问你一句,我姨母究竟是怎么死的?”钟可情面上如同笼罩着千年寒冰,极致吓人,“主治医生明明已经跟我说她会醒来,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突然毙命了!我也是医生 ,我表面不追查,是因为我知道这家医院究竟有多黑暗,我想查也未必能查出什么结果来!” 张小蝶回想起那晚的情景,内心完全被恐惧所占据。 “不是我。”她颤抖着声音道,“我去的时候,钟夫人已经去世了。我看到一个医生从钟夫人的病房走出来,于是跟了过去。” “我知道凶手就是他!因为他对着电话说,事情都解决了,您可以放心了。”张小蝶是想过要杀季韵萱,却被别人捷足先登。 钟可情目光一凛,立即问道:“看清他的脸了吗?” “他戴了面罩,我认不出他。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是心外科的医生。因为办完事,他立刻去了四楼。”钟可情眉头一皱,在心中算计着。四楼有心内科、神经科、肿瘤科和血液科,这些科室当中,她只对心内科和血液科较为了解。贺迟是血液科的医生,她偶尔会去哪里走 动一下。至于心内科,因为她曾经在那里实习过一段时间,那儿有些医生与她结怨已深,怕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手臂上还有刀疤。若是一个个查,我应该能认出他来。”张小蝶满脸愧疚,她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些了。 “你将刀疤的大致图案画出来给我,然后……”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定,“然后就请你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张小蝶蓦然点了点头。 这几日,谢舜名都将自己埋入成堆的文献当中,只有用数不胜数的临床案例麻醉自己,他才会暂时忘记那个女人的狠绝。 咚咚—— 约摸上午十一点钟,有人敲了他办公室的门。 他没有出声,那人便径自推了门进来,三两步便走到他办公桌对面坐下。 谢舜名有些恍惚地抬起头,那丫头的脸便猝然闯进了他的视线。 谢舜名一言不发,就跟见了寻常病人似的,垂下头。 “我来看病。”钟可情单手在他的桌面上敲了敲。 “我拒绝。”谢舜名沉声回应。 钟可情眸光精光一闪,亮出手上的排号来,“我是挂谢医生的专家号进来的,钱都交了,谢医生没权利拒绝。” 谢舜名心头烧着一把火,强自忍着怒意。姓季的丫头就是这样没心没肺,明明已经分了手,居然还可以这样从容镇定地来找他。 他薄唇紧抿,苍劲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中的挂号单……那丫头却有心逗弄他似的,小手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手臂,撩拨着他。 谢舜名愤怒地抽回手,而后冷沉着声音道:“什么病?有什么症状?” “来看心外科自然是心病,至于症状……” “谢医生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谢舜名有些厌烦地抽回自己的大掌,皱着眉头望向对方:“这里是医院,还请季医生自重。” “我现在不是医生,是病人。谢少作为医生,就是这么拒绝病人的吗?”钟可情目光轻灵地望着他,面上明明带着几分愧色,可语气还是傲慢至极。“季医生大概忘记了,我是心血管内科中医方向的,中医四诊在于望闻问切,而这四个字没有一样是教我去摸女人的胸的!”谢舜名冷漠至极地望着她。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亦知道她为什么要同他分手。 与他分手,然后与应云宸定亲,接下来应可可出事,到最后她和应云宸的亲事也随着两家的仇恨不了了之……这一切,分明都是她一手操控的! 他到现在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应可可坐牢,她想要的根本就是应可可的命! 这些他都可以包容,唯独不能忍受的是,她未曾对他说过实话,而是将他当做一颗棋子,一同算计在内,迷惑敌人! 钟可情软下声来:“我错了。” 谢舜名将手上的挂号单撕得粉碎,额上青筋跳起:“季子墨,你以为简简单单三个字,我就会原谅你?” 钟可情抬起一双清眸来:“你不会么?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心为什么变得这么狠,为什么非要应可可死么?” 谢舜名愕然。钟可情突然站直了身子,伸手抚上他的眉眼,叹了口气道:“季韵萱是我的亲生母亲啊。如果有人害死了你的亲生母亲,你会怎么做?难道干瞪着眼,看那些人逍遥法外吗 ?” 谢舜名目光迷离,眉头越蹙越紧,“你在胡说些什么?” 钟可情像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下唇,复又松开道:“你就不好,我为何知道那么多关于你和可情表姐的记忆?” “这就是你的卑鄙之处,你调查了我们之间一切,你模仿她,然后让我无法遏制地爱上你。”谢舜名的话带着几分残忍,然钟可情听了却意外地欣喜。 “那我私家侦探也太厉害了,连你们在什么地方KISS,KISS了几次,为什么KISS,都查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才让我觉得可怕。”谢舜名定定地望着她,眸底晦暗一片。 “那你就不好可情表姐为什么会将钟家老宅留给我?她难道能预知自己会死?她难道能预知我们季家会倒、我会无家可归?” 如果说,先前的一切,谢舜名都可以用“调查”两个字来解释。那么钟可情的那张遗,着实已经突破了他的想象。 他有些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扣住了钟可情那双在他额上乱摸的小手,面目冷峻道:“你欠我一个解释!”“我是欠你一个解释,你难道不欠我么?”钟可情眸中放着冷光,温柔中还带着几分寒意,“你十年前为什么要抛下我独自一个人跑去美国?QQ、MNS、邮件,我给你发过成千上万条消息,你却一个字都没有回复我。十年前你从我的生命里抽离得一干二净,大约也没料到,十年后我也从你的生命里抽离得一干二净,只给你留了一具尸体吧 ?” 钟可情去世的那一个月,谢舜名曾经连夜噩梦,而季子墨现在口口声声所说的每一句话,正是梦中的可情质问他的! 这神态,这语气,放在任何一个人看,都会认为自己见了鬼。 谢舜名倏地站直了身子,目光迷离地望着眼前的人,声音干涩地试探着问出口:“可……可情?” “真是可笑,我尝试过无数种方法与你相认,温柔的方式不下少数,唯独这样对着你大骂出口,你才肯清醒!”钟可情似笑非笑,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谢舜名仍旧怔愣在原地,有些魂不守舍:“所以,那张所谓的遗,不过是你临时写的?”钟可情随手拾起桌上的钢笔来,在那张被撕碎的挂号单一角,写下“钟可情”三个大字,并且在上头形象生动地画了一抹艳阳。她真该感谢老天爷,改变了她的身体,却没 有改变她的字迹。 谢舜名如同沉醉在梦中,面容严肃,整个身子笔直地站着,站到僵硬。 “是老天爷可怜我,觉得我命不该绝,所以才让我再活一次。”钟可情惶然一笑,“我已经给了你解释了,现在该你给我解释了。”季韵萱已经去世,那些上一辈的恩怨纠葛是该随着她的死埋入地底的。他总不能告诉她,你母亲与我父亲淫乱,我母亲因此久居国外,他更不能告诉她,他患上了罕见的 血友病,让她为他担心。谢舜名沉默半响,倏地抬起头来,对上她的视线道:“因为我讨厌小时候的你,讨厌你就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追着我跑,讨厌你的大小姐脾气,讨厌你的长相,讨厌你的一 切……恰巧有那样的机会,我可以将你狠狠地甩开!”“呵……呵呵……”钟可情突然轻袅地笑出声来,语气中满是嘲弄,“你骗人!你到现在都不肯跟我说实话!你若是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回国?为什么还随身收着我的照片?为什么为了一张照片心甘情愿地帮季子墨进心内科?为什么要跟季子墨纠缠不清?为什么当季子墨误炸了我的尸身之后,你会暴跳如雷?若是这么做都是因为讨厌我,那 你的‘讨厌’,可真是别有用心。” 谢舜名无言以对,只是瞪着一双深邃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人。 钟可情突然垂下眼帘,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随即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若是不想说,那作为交换,你帮我做一件事——” 谢舜名目光一凛,有些诧异地望着她:“什么事?” 钟可情清眸流转:“帮我一起找出杀害我母亲的真凶!” 谢舜名面色一暗:“难道不是应可可?”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慵懒环住了他的腰身,侧脸贴在他的背脊上,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疲惫道:“你才回国,流光医院的黑暗,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总之,你要帮我 ,除了你,我没办法相信任何人了。” 她的话不轻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房上,让他窒息,让他心疼。 谢舜名倏地转过身来,反手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的长发,暖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全市范围内举办的妇产科最美妈妈肚皮大赛很快就要开始了,钟可情几乎每天下午都要陪着童谣待在实验室里。 实验室里面有一个小隔间,而陆屹楠总是避开她们,独自一个人在小隔间里呆上很久才会出来。陆屹楠鲜少让人靠近小隔间,就连童谣也很少进去。钟可情愈发觉得那间小隔间有古怪,先前她就发现陆屹楠和童谣在心外科办公室的储物间里用初生婴儿做实验,自打那个地点在小麒麟失踪的时候曝光后,那间储物间便 被堆满了杂物,荒废掉了。 近来陆屹楠并没有发表什么大有作为的论文,想必是上次的实验中途被她打断,并没有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如果他还在继续研究,就必定会换地方。 钟可情在那间小隔间外头徘徊了两日,越发觉得那屋子就藏着陆屹楠的罪证。 中午的时候,钟可情捧着点好的盒饭,敲了敲隔间的门,唤道:“陆医生,吃饭了。” “谢谢。”陆屹楠探出头来,单手接过饭盒,随即就要关门。 钟可情连忙伸手,将他拦住,目光朝着里面扫了一眼,问道:“里面地方小,陆屹楠出来吃吧。刚巧我和童医生也总结了一些缝合术的心得,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陆屹楠看上去十分着急,推却道:“不了,我赶着做报告。” 钟可情眉头一挑,指了指屋里道:“这间屋很神秘的样子,陆医生也不带我们进去参观参观?” 陆屹楠惶然一笑:“等这个课题写完,我一定带你好好参观一番。” 钟可情抿了抿唇,“我不过开个玩笑,陆医生不必放在心上,工作要紧。” 陆屹楠面上满是愧色,但手上还是飞快地关上了大门,将钟可情拦在门外。 大赛之日逼近,童谣虽练习了上百次,但缝合技术却依旧停滞不前。她整个人沮丧至极,时不时会将缝合好的动物皮毛狠狠砸在地上,将实验室搞得一片狼藉。 “童医生,你别着急,凡事都得慢慢来。”钟可情假装好脾气地安慰她,并且顺手拿起拖把,将地上清理干净。“慢慢来,慢慢来!你只会说这一句!”童谣没好气地骂道,“姓季的,你是不是在耍我,因为我得罪过你,所以你不肯教我绝活儿?教的全都是这些简单的东西,我根本得 不到提升!” 钟可情满脸委屈,“童医生,你怎么这样说呢?我缝合的方法和你缝合的方法明明一模一样……”“那为什么我缝合的伤口和你缝合的伤口诧异会这样大?”童谣已经快要被这个密闭的实验室逼疯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听陆屹楠的劝,直接想法子解决了尹苏婉,让她不能 参赛得了!偏偏陆屹楠这个人极其要强,他看重的是实力,若是没有真才实学,那她一样不能和他比肩而立。 钟可情垂下眼帘,眸光中带着几分深意,犹豫着开口道:“我上次同你说过的,我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技艺,完全归功于我的练习‘道具’。‘道具’的皮肤越嫩,越值得挑战。” “你的意思是让我……”童谣有些惊慌地捂住了脸。 钟可情蓦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童医生在妇产科,要找这些‘道具’,应该并不难的——” “你给我住口!”童谣恶狠狠将她打断,“那些邪恶的思想,万万不能有。这里是医院,不是杀人的屠宰场!”钟可情抿了抿唇,面露愧色:“是我太肤浅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童医生若是不愿意,就不要放在心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撕破脸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口中的“道具”不指别的,指的正是初生的婴儿。童谣表面上抵触,实则已经动了心,为了看似光明正大地赢过尹苏婉,她需要再冒一次险。近来初生的婴儿不少,她只要悄悄地选择一个家境不太好的孩子,然后上报成 夭折,就可以偷偷将它当做实验道具留下来了。 钟可情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神秘一笑,并不戳穿。 晚上,陆屹楠从小隔间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焕发,手中握着报告,仿佛握着自己的前程。钟可情知道,陆屹楠是有真才实学的,一次失败的实况手术并不能阻止他成名,他的时代又要到来了……只可惜,钟可情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心甘情愿当一颗老鼠屎, 坏了他这一整锅的好粥!第二天一早,陆屹楠发表了第八篇博士论文《STNS病毒确认及疫苗研究》。研究实例是新西兰一个小村庄里最新传出的感染性心脏疾病,陆屹楠在实验中提炼并确认了这 种病毒,比这更伟大的是,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研究出了STNS病毒的疫苗。自打这种感染性心脏疾病传播开来,全球有上万的科研人员在对此进行调查,试图通过药物要阻止它的传播,但结果都不理想。好几次传出有人研制出疫苗,但在活体实 验的时候,都以失败告终。陆屹楠这一篇论文可谓是颠覆性的。先前因为应可可的死,心外科在院领导心目中的地位一跌再跌,但由于STNS疫苗的配制成功,全院上下都对陆屹楠刮目相看,心外科 在院里的地位一时拉高不少。然,钟可情对这个男人的恨,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忘,更不会像表面上这样,一笑泯恩仇。她埋下一枚“炸弹”,只等着这个男人在荣耀的巅峰之上时引爆,让他猝不及防 ,让他一下子坠入谷底!STNS的疫苗的复制样本被发往新西兰和美国克利夫兰诊所,流光医院在对新西兰施以援手的同时,也与美国克利夫兰诊所建立了合作关系,成立了中美联合项目,而项目 的负责人正是陆屹楠。 “祝贺你,陆医生。”新项目组成立之时,钟可情捧了一束鲜花,献给台上演讲的陆屹楠,并且好不含蓄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爱慕之意。 “亲她,亲她!” “亲一口,亲一口!” “KISS!” 各籍中外友人见他们俊男靓女,甚为般配,都跟着起哄。 陆屹楠面上的笑意温润如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他从容地接过鲜花,而后礼仪性地在钟可情的侧脸上亲了亲。坐在会议厅第二排的谢舜名气得一脚踹在了前排的座椅上。他答应过钟可情,为了方便她办事,在医院不公开两个人的情侣关系……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随时随地向别的 男人献吻! 前排的老外被踢得浑身一震,一脸阴沉地回头,刚要开口大骂,视线与谢舜名相撞地刹那,惊叹出声:“嘿!MR谢,Howareyou?” 谢舜名也吓了一跳,立马低头认错:“沙佛老师。” 沙佛是谢舜名在克利夫兰诊所的研究生导师,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留着毛刷似的胡子,看上去很有男人味。谢舜名能有今天,多亏他一手调教。 沙佛扭过头,望了一眼台上的女孩儿,又笑了笑看向谢舜名,用拗口的中文说道:“小子,你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 谢舜名沉默不语,但双颊竟露出两抹可疑的红云。 沙佛又忍不住调侃道:“我见过你皮夹里的照片,似乎不是这个姑娘……” 谢舜名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师,你就不要瞎猜了。等我婚礼那日,你便知道我看上的究竟是哪个姑娘了!” 钟可情忽然夺过陆屹楠手中的话筒,当着众人的面逼问他:“陆屹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我,是不是代表喜欢我?”陆屹楠微微一怔,没料到这丫头执念太深,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这样尴尬的问题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自恋的以为,这丫头是真的喜欢自己,而不是在嘻嘻 哈哈地开玩笑。 钟可情对他了解至深,自然猜到了他的心理。 “陆医生对钟医生用情至深,全院的医生都很清楚。我不强迫你忘记她,但希望你能在你的心里给我留一席之地,好吗?” 那丫头用一双剪水秋眸深情款款地看着陆屹楠,那样地投入,叫他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当初一样真诚动人的可情。 “答应她,答应她!” 这次参加请会议的医生来自全球各地,对钟可情没有偏见,只觉得这丫头性情很直爽,便跟着起哄。 当然,坐下也不乏少数女生对钟可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些大多都是陆屹楠的爱慕者。陆屹楠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是接受好,还是拒绝好。恰当此时,他的视线扫到了会场第二排的谢舜名。谢舜名脸色阴沉,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侧脸紧绷着,双眸已然 快要喷出火来。就是这种优越感,陆屹楠喜欢此刻的感觉,顺手揽过钟可情肩,环着她,朝着众人缓缓一鞠躬。 座下立刻爆发出如雷贯耳的掌声来。 “陆屹楠事业有成,难得找了位女朋友也是医生,将来可以帮到你不少。祝福你们。”一旁的会议主持人献上的祝福。钟可情腼腆一笑,随即匆匆跑下了台,朝着洗手间奔去。因为紧张,她掌心里满是汗水,就连背脊都被淋湿了。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谢舜名已经将她堵在门 口了。 阴森,幽冷。 他俊颜铁青,蓦地将她摁压在了硬邦邦的墙壁上,侧脸绷得死紧:“你又利用我!” 钟可情有些不安地盯着他的眼睛,哑然:“只是……只是顺便。” 才不是顺便!她心里清楚得很,陆屹楠是何等警惕的人,想让他接受一个人并不容易。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白,本没有把握赌赢的。若不是她喊了谢舜名过来,用他来激起陆屹楠心 底的强占欲……事情不会进展得这样顺利。“只是顺便?”谢舜名举起了她的手,摁在墙壁上,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难道不是别有用心么?今天根本不是钟爸爸的生日,你却发短信告诉我说晚上要为他庆祝 生日,让我到会场等你——” “这样难道还不是诚心骗我么?”谢舜名薄唇抿成一线,咽一口气,喉结在钟可情焦灼的视线下蠕动着,“你自己说,要怎么补偿我?” 此刻的钟可情,长发凌乱,衣衫上还沾着水滴,细弱的肩膀在谢舜名的束缚下,显得更加瘦小,惹人怜爱。她勾唇一笑,媚眼如丝:“谢医生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谢舜名安静地望了她一眼,心头起伏不定,深邃的眸子幽深黝黯,而后又渐渐蒙上了一层红光,原本沉静如水的面庞也多了几分不安。 他唇峰抿紧,连忙移开目光:“别逼我——” …… 第二天清晨,钟可情在陆屹楠的实验室准备着稍后练习缝合所需要的器具。这时童谣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当着陆屹楠的面,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响震得钟可情和陆屹楠都愣住了。好一会儿工夫,钟可情才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捂住了泛红的侧脸,瞪着一双清眸,无辜地望着眼前的童谣。 “贱人!”童谣双目红肿,情绪激动,“我以为你放下身段教我缝合,是想要和我和好,想要冰释前嫌。想不到你是为了接近屹楠,才故意答应!” “童医生,我……” 钟可情刚想解释,童谣已经一口将她打断,“你有什么好解释的?连你的表姐的男人,你都有脸勾引!” 说罢,她长臂一扬,又要朝着钟可情的另一边脸打去。 陆屹楠眼疾手快,堪堪握住她的手臂,声音沉闷道:“谣谣,不要胡闹。小墨从来就没有勾引过我,是我被她的优秀所吸引……” “优秀?她能有多优秀?”童谣哭得歇斯底里,“我这么拼死拼活地努力,还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为了让自己能够配得上你么?结果我都得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得到……”她呜咽出声,“凭什么我等了你这么久,陪了你这么久,到头来这个臭丫头一出现,你就被她抢走了?凭什么呀?” “就凭小墨她足够优秀!” “我也很优秀!”童谣一边哭,一边拽着他的手臂不放,“我从实习医生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你是亲眼所见的。她难道能比我强?” “她比你有灵性。”陆屹楠的声音里带着近乎残忍的绝情,“就缝合来看,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我呸!”童谣突然朝着他破口大骂,“你撒谎!若是要比缝合,可情不知道要比季子墨强多少倍!但是有什么用呢?你最后还不是抛弃了可情?你可以为了我抛弃可情,为 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抛弃季子墨呢?” “闭嘴!”陆屹楠面色一僵,见她快要将他们二人苟且之事当着钟可情的面说出,心中一惊,连忙制止:“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对你从来就只有兄妹之谊!” 他当着钟可情的面,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钟可情却故意露出一脸惘然之色,茫然无措地望着陆屹楠:“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屹楠好面子,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与童谣偷情之事,所以他匆忙单手拉起童谣,将她往实验室门外推,而后“啪”得一下重重关上实验室的大门,隔着一道墙,对着 外面沉闷道:“谣谣,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最近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被关在实验室门外的童谣,恨得暗自咬牙:好!你说她缝合比我强,我偏要赢过她,偏要让你看到我的实力!让你知道,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待到门外稍微安静了下来,钟可情才假装呆愣愣地问出口:“陆……陆医生,童医生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为了她而抛弃可情表姐?” 灯光下的钟可情,半边脸因为童谣的掌掴而一片血红,然另外半边脸则因为惊吓过度,血色全无。陆屹楠见她被吓到,方才坚毅凌厉的俊脸立马柔和下来,嗓音温润,伸手扶住了钟可情的双肩,安慰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童医生是因为气急了,才会乱说话。可情是 意外而死的,若她还活着,我绝对不可能会抛弃她……” 钟可情假装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陆屹楠垂下头来,在她眉心印下温柔一吻。 钟可情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叹了口气道:“我从前并不知道童医生的内心竟然是这样的,看来嫉妒会让女人变得异常狠毒……” 她说着,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来,抚弄着陆屹楠的眉头,长甲轻轻刮过他的肌肤,仿佛一用力,就会将他的额头刺穿。 “所以,屹楠……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变成嫉妒心很重女人,我想一直这么‘善良’下去——”钟可情不知不觉加重了“善良”两个字,另一只手在袖子里暗暗握拳。 陆屹楠有些诧异地抬头。她第一次喊他屹楠,那两个字从她的嘴巴里吐出来,异常地温柔,更是异常的熟悉,就好像很多年前环绕在他身边的钟可情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会好好表现。”陆屹楠向她承诺。钟可情暗暗一笑,在心底里想:我期待你的表现。你一定以为你的人生因为我的加入,会变得更加辉煌。可我是一只幽灵啊,幽灵是从哪里来的?从地狱来的。你的人生 会因为我的加入,而堕入无尽地狱。下午的时候,心外科的住院部突然有两个值班医生晕倒。送入急诊抢救后,仍然昏迷不醒。大约过一个多小时,心内科、神经外科、血液科等科室纷纷有这样的病例出现 ,犯病的大多数是医生和护士,鲜少与医生、护士接触频繁的病人也有发病。 短短三个小时,医院内发病的人数便增长至三十多人,不得不引起院方的重视。 各科的医生都忙得晕头转向,别提接病人了,就连自己院的病人都来不及抢救。 所有发病的患者全都有持续低热症状,浑身泛红疹,甚至有些病情严重的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看上去极为吓人。 因为是研讨会期间,各界专家还没有离开本市,院方连忙紧急联系了克利夫兰诊所的沙佛老师帮忙看诊。全院的精英都聚集到一起出谋划策。 沙佛老师看着病人的症状,突然抬起头望向戴着口罩的陆屹楠:“难道不觉得这种病症很眼熟么,陆医生?” 陆屹楠浑身一震,这才哑然开口:“STNS病毒?这……这怎么可能?那是新西兰的病例,这里是中国!” “中国怎么了?STNS病毒是传染性的。”谢舜名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沙佛老师的判断没有错,依照症状,很有可能是STNS病毒。” “新西兰的病人都隔离了,不可能有人携带病原体入境。”陆屹楠竭力反驳。 谢舜名一双剑眉猛然一蹙,眸光中带着些许质疑:“话虽如此,但陆医生实验室里的STNS病毒可没有人看着……” “你!”陆屹楠气急,厉声道,“你难道是怀疑我?” “难道不应该怀疑你么?”谢舜名眉角微微挑起,平日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骤然间多了几分冷厉的味道。“STNS的疫苗是你研制成功的,如果STNS病毒在全球大范围的传播,光凭借这些疫苗的授权,你就可以挣好大一笔!”谢舜名冷嗤一声,“想不到陆医生居然是这种为了一 己私利,而不顾他人安危的人!我一直当你是我最值得尊重的对手,现在看来,你一文不值。”“我说了,不是我!”陆屹楠气愤得一摔手术刀,摘下面罩,想要当面同他争辩清楚。STNS研究成功的那一刹那,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就算不用疫苗挣钱,他也可以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而不是仅仅局限在医药圈。可是,就算他有这种的想法,他也要做一个周密的计划,这样随随便便地出手,然后等着别人来拆穿,并非他的处事方式 。因为两个人的争吵,一瞬间聚集在一起的所有专家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尽管有人钦佩陆屹楠的能力,但在这个危急关头,他们更多人相信的是谢舜名,以及他那德高望重 的导师沙佛。钟可情戴着面罩,刚刚将一个病人从急救室转到普通病人,气喘吁吁地过来劝架:“好了好了,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你们就不要胡乱猜测了。”她目光沉静地望了陆屹楠一眼,而后扭过头对上谢舜名的视线,道:“我相信陆医生的为人,陆医生不会做那样的事。现在大家在这里争辩也不是办法,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先控制住病毒的传播 。”全场的专家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陆屹楠,此时此刻他的支持者仅有钟可情一人而已。那种漠视万物的信任,令陆屹楠早已硬如坚石的心渐渐变得柔软。如果说,他 先前一直只是欲拒还迎地做戏,这一刻他终于心动了。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眼中的最信任的支持者,恰恰是真相背后最大的背叛者。“季医生说得对,这会儿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应该先控制住病毒。既然各位专家都确定这是STNS病毒,那就请陆医生交出STNS病毒的疫苗,立刻投入生产,一天之内, 务必保证医院内所有人都种上疫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李院长满脸严肃地站在他们背后,“这一场仗,关系着流光医院的荣辱,大家加油!” 钟可情微微压低了脑袋,勾唇狡黠一笑:呵,这个老狐狸,终于也按捺不住了!STNS病毒的研究报告会刚刚在流光医院举行完毕,这会儿流光医院正享受着世界各级医院的目光洗礼,若是此时不压制住这样的丑闻,恐怕流光医院就此一蹶不振!关系 着流光医院的未来,更关系着院长的个人荣辱,这种危急关头,他怎么可能不出现?“我的实验室有最先进的仪器,疫苗的配置由我来执行,现在就开始行动吧。”陆屹楠率先出了会议室,直接朝着实验室奔去。STNS的病毒不是他泄露出去的,而整个中国 只有他的实验室存在这种病毒,进过他实验室的人,除了他自己,便只有季子墨和童谣。他想在第一时间抓出背叛他的那个人! 实验室最里层的小隔间是关着的,但很明显被人打开过了。 陆屹楠每次离开之前,都会在门栓上夹一个头发丝,如今头发丝已经落地,并且折断,很明显小隔间被人闯入过。大约十分钟工夫,钟可情便从陆屹楠那里领了一批疫苗,匆匆将十五支试管送进了急诊室,并再三嘱咐住院医生道:“药剂已经稀释过了,量也是控制好的,每人一支,从 最先染病的心内科开始,所有人都必须注射,暂时还没有患病的也必须注射。为方便检查,请大家都注射在左臂上。”如果所有人都接受疫苗注射,那么大家都难免要露出左臂来,张小蝶所说的疤痕男人便无处藏身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精心布局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整个流光医院都乱了套,因为所有的医生都需要接受疫苗注射,人手紧缺,各科室闲置的住院医生几乎都被调到急诊帮忙了。 就是这个时机了。钟可情暗暗在心底琢磨着。 咚咚—— 她敲了院长办公室的大门。“进来。”李院长见到她时,面上带着微微的诧异,还夹杂着些许的赞赏。是这丫头第一时间通知他去会议室主持大局的,若他不出现,只怕现在流光医院已经乱成一锅粥 了。 “有什么事吗?”李院长善意地问道。 钟可情朝着他弯了弯身子,毕恭毕敬道:“院长,因为很多医生是临时调到急诊帮忙的,他们也需要注射疫苗,未免遗漏,我想向您要一份调任值班的名单。” “呀!这事儿我都差点儿忘了!我立刻发到你邮箱。”李院长眸光一亮,当即赞叹道,“这会儿大家都忙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唯独你这丫头还有条有理,实在不容易。” 钟可情清眸流转,面露苦涩道:“我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失误连累了别人……” 她这话看似说得不经意,却在李院长心底激起了不小的波澜。看来等过了危急关头,他必须对这次的事件严肃处理了! “丫头,依你看,这次的事,应该怎么处理才好?”如此大的难题突然从天而降,李院长已经思考了很久,却依然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钟可情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儿道:“院长若是不想将影响闹上国际。那就找一些小的医疗事故,故意夸大,然后将这件事压过去。” “这……”李院长面露尴尬,“我们医生很少出医疗事故的。” “也许一直有,只是院长没有发现呢?”钟可情的嘴角突然露出三分狡黠之色。 李院长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追问道:“莫非季医生知道什么内幕?” 钟可情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内幕,但如果查到了什么,一定会第一时间报告给院长的。” “恩,去吧。”上一秒还春光和煦,下一秒钟可情走出院长办公室,李院长的脸便阴沉了下来。一方面,他喜欢这丫头的乖巧,另方面又因为这丫头太过聪明,担心她在背后查到什么不 干不净的事。这医院上下,有多少不干不净的事是他默许的,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钟可情出了院长办公室,没有急着回急诊,而是匆匆进了心外科办公室,打开邮箱,查收了李院长刚刚发来的那份邮件。名单里面包含了各个科室医生的值班安排,人名密密麻麻的,整整有几百行。钟可情可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去看所有人的名字,直接搜索了“童谣”两个字,而后跳转到妇产 科。妇产科一共有十四名在职医生,其中有十一名医生被调到急诊,另外包含童谣在内的三名医生是三班轮替。 三个人三班倒,这意味着,她们三个一定有工作时间是交叉开来的。钟可情认真检查了一番,便发现今晚八点至十二点之间,整个妇产科只有童谣一个人值班。这样大范围的调任,比起其他科室要夸张许多。钟可情抿唇一笑,如果她没有 猜错的话,童谣今晚就会有所行动。 下午三点多钟,钟可情约了人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见面。她早早就到了,点了对方最喜欢的红糖咖啡和米奶酥,静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着。 不多久,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蛾眉皓齿依旧,但女子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满脸幸福的模样。三年不见,曾经一道在妇产科一线奋斗的好久尹苏婉,已经嫁为人妻、将为人母,比起从前的青涩天真, 她的身上更增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美。“这边坐。”钟可情朝着她招了招手,而后见她行动不方便,立即为她拉开了椅子,请她入座。她指着桌上的甜点和咖啡道:“听可情表姐说你喜欢这些,所以我就做主先点 了。下午茶的时间了,你多少吃点,孕妇可不能饿肚子。” 尹苏婉的肚子看上去四五个月大,已经过了危险期,算是比较稳妥的时候。因为流光医院处在危难之中,所以她也加入了帮忙的大军。 她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食物,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钟可情有些着急,连忙递了手帕过去帮她擦眼泪:“你别哭呀!孕妇哭对胎儿不好……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忙,并非想要弄哭你。” 尹苏婉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突然想起了可情,有些伤感罢了。”钟可情前世刚刚进流光医院的时候,她和尹苏婉同级,相互扶持,相互帮忙,相互激励,两个人有打有闹,感情好得神似亲姐妹。因为钟可情的死,尹苏婉沉湎了好长一 段时间,这才让童谣有机可乘,在妇产科站稳了位置。 “对了,季医生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因为季子墨是钟可情的表妹,尹苏婉对她始终展露着友好笑容。钟可情想了想,拉住她的手,目光定定地望向她的眼底,问道:“可情表姐突然离世,对我打击很大。悲伤过后,细想一下,总觉得她的死很蹊跷,不知苏婉姐姐是怎么想 的?” 尹苏婉也一度怀疑过钟可情的死,可眼下钟可情尸骨无存,就算她想查,也很难下手。她有些为难地抬起头,“逝者已矣。”“话虽如此,但如果我知道谁是凶手呢?”钟可情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精光,轻灵的眼眸看彻人心,“如果我知道凶手是谁,但却没有法子找出她的罪证,苏婉姐姐,你会帮我 吗?” 尹苏婉背脊微微一震,惊吓地望向对方:“谁?” “你先告诉我,你愿意帮我吗?”如果你愿意帮我,那必定事半功倍,但倘若你不愿意帮我,便无所谓知道是谁了。 “当然。”尹苏婉的眉头拧成一团,双拳不觉在身侧握紧,咬着牙道,“若可情真的是被人害死,那害她的人未免太没良心!实在该千刀万剐,以死赎罪!” “可情表姐是被很多人联手害死的,我不敢保证这很多人当中包含了多少人,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参与了。”钟可情笃定地说。 尹苏婉有些惊诧,她想不到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心思居然如此深沉。 “那个人与我有关,对不对?”尹苏婉试探着问出口。 钟可情郑重地点点头:“你的同僚兼直级上司童谣童医生。”“怎……怎么可能?”她的反应和当初钟可情知道童谣背叛她时候的反应一模一样。因为她们三个人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如今一个死、一个抑郁寡欢、一个则蒸蒸日上 。“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的?”钟可情轻哼了一声,微微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很快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童谣为了保住妇产科主任的位置,才对可情表姐下手。如今最 美妈妈肚皮大赛开赛在即,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尹苏婉的双眸之中满是惊惧,但仔细一想,三年前,好友钟可情犯病前不久确实见过院长,院长有意要将妇产科主任的位置留给她,可情因为要升职很开心,还特意请她出去搓了一顿。可情犯病之后,她自己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坏东西,不小心患上胃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家休养,等她身体恢复回到医院的时候,童谣已经坐稳了妇产科主 任的位置。 这样一想,时间、事件,似乎都十分吻合。 尹苏婉有些艰难地开口:“没有确切的证据,我还是不敢相信……童医生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妇产科主任的位置,就放弃我们多年的友谊。”“当然不至于,因为同时被她看上的还有可情表姐的未婚夫,陆屹楠陆医生!”每当钟可情回想起这一切,她都恨不得来世化身为猫、那女人为鼠,而后生生咬断她的喉咙 !“什……什么……”尹苏婉吓得捂住了嘴巴。她脑海中飞速地转动着,回想起钟可情的姐姐钟可欣与陆屹楠的婚宴之上,童谣当街抢亲的情景……看来童谣对钟可情的嫉妒确 实并非一天两天。 “这只是你的猜测。”尹苏婉并不希望因为这些无谓的猜测,再失去一个好朋友。 钟可情便道:“是不是猜测,苏婉姐姐只需配合我设一个局,便知道童医生的为人了。” “怎么做?”尹苏婉瞪大了眼睛。 钟可情从包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塑料保鲜袋来,这里放着一张风干的兔皮,而兔皮之上似乎纹着类似于玫瑰花瓣一样的花纹。 尹苏婉接过那塑料保鲜袋,仅仅看了一眼,便惊诧地望向钟可情:“这是你缝合的吗?” 钟可情镇定自若地点点头。 尹苏婉满脸赞叹之色,“太美了,真是太美了。你若是参加这次的缝合大赛,那其余人全是陪衬,根本不需要评比,冠军必须是你!” “我不参加。” “我非但不参加,还要助你夺冠。”钟可情目光灼灼,“顺便借此机会,让你认清童谣的真面目。” 尹苏婉不解。 “今晚童谣有手术吗?”钟可情开门见山。 尹苏婉在心里算了算,便道:“有两个孕妇到日子了,下午就一直在喊疼,晚上若是生不出来,应该会剖——” 钟可情微微一怔。现在这么轻而易举就让孕妇剖了吗?尹苏婉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便解释道:“其中一个孕妇家里花了点钱,给了些红包,医院这边叮嘱了不要让她太难熬。另外一个孕妇有先天性心脏病,院方是劝她剖的, 但她一直坚持顺产,大约是希望胎儿健康些,怕生出来和她一样有病。” “那个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孕妇家境如何?”钟可情追问道。尹苏婉叹了口气道:“据说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前段时间丈夫又出了车祸,摔伤了腿,没法儿出门挣钱养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看她不想剖,大约是不想花太多的钱 ……” 尹苏婉没有说下去,钟可情便心领神会。她们从前也是这样默契的一对。 “可是你问这些,跟比赛有什么关系?”尹苏婉觉得怪,眉头不经意间挑起。 钟可情便将那块兔皮塞到她手中,嘱咐道:“晚上八点钟换班之前,你务必将这块兔皮放在妇产科的实验室里,并且在旁边放上你的笔记本。” “你想怎样?”尹苏婉更加疑惑不解。 “按照我说的做,你很快就会明白的。”钟可情朝着她郑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 尹苏婉这才松下一口气:“好,我倒是很想看看,所谓的真相是什么样子。更想知道,你究竟要怎么帮我夺冠。” 钟可情满意地勾唇。她清楚尹苏婉的底线,只要不伤害别人,对自己有利的事,她亦不会傻傻地拒绝。 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是尹苏婉的班,她匆匆带着东西离去。 钟可情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疼不已,明明已经怀了孩子,可因为抑郁寡欢患了病,对各种食物都反感,整个人比怀孕之前还要显得羸弱。尹苏婉下班之前,将钟可情交给她的兔皮放在水里泡了泡、润了润,而后平铺在了她自己的实验台上,而后展开笔记本,将兔皮之上的花纹在笔记本上描摹了一遍,随即 才淡然出了实验室。 下班的时候,她刚巧撞上童谣。 童谣见她从实验室出来,便随口问道:“是为了比赛,在练习吗?” 尹苏婉郑重地点点头,满面堆笑道:“明后两天要陪老公回一趟老家,这怕是最后一次练习了。” 童谣伪善地笑了笑,“以你的技术,一定没问题的。” 尹苏婉笑而不语,而后匆匆离去。童谣瞪着她的背影,面色随即冷沉了下来,忍不住在心底冷嗤道:都已经怀孕了,还要顶着大肚子参加比赛,也不怕比赛的时候出个什么意外。夫家本来就趾高气扬的, 婆婆又对她不满,看中的就是她肚子里的种,万一流产,可就大发了!童谣自然想过很多种法子让尹苏婉流产,好让她与大赛无缘,可偏偏尹苏婉的婆婆太重视她肚子里的种,以至于每顿饭都是亲自下厨、亲自送来的,童谣就是想要动手脚 ,也找不到机会。 童谣推开实验室的大门,便见尹苏婉的实验台忘了关灯,走过去想要关灯,却看见了实验台上的兔皮。 她盯着那张兔皮,而后再看看旁边的笔记本,面上的震惊之色随即转变为嫉妒,狰狞到了极致。只是半个月的练习而已,想不到尹苏婉的缝合技术已经出神入化,能在这种破陋的兔皮之上缝合出顾盼生姿的牡丹,简直就是神之手。她若是再不进步,不止拿不到冠军 ,分数还会跟尹苏婉悬殊很多!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她需要尽快想要补救的法子。 晚上九点左右,妇产科内的哭闹声震天,几乎引起了整栋楼的注意。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趴在保温室里的婴儿床边上,动也不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哭闹着。 就是这个点了! 钟可情知道出了事,便匆匆奔下楼,冲进了妇产科。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女人抱着空落落地婴儿床,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双臂机械地摇摆着。“是妈妈害了你!都怪妈妈不好——”女人突然松开一只手来,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因为妈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也不可能一出生就夭折!都怪我,全都 怪我!我就不配为人母亲!”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钟可情看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护士,连忙冲过去安抚那个孕妇。 那护士约摸二十出头,应该是大学刚刚毕业,过来实习的。这种情况大约也是第一次遇到,她颤抖着声音解释道:“孩子没有保住……” 钟可情眉头一皱:“死亡证明呢?谁开的?” “童主任开的。”护士咬着下唇道,“这个孕妇有先天性心脏病,听说生下来的孩子先天畸形,呼吸微弱,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差,抢救没多久就过世了。” 听说是童谣开的死亡证明,钟可情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这位产妇已经快四十岁了,是老来得子,本来是件喜事,现在却伤心得不行……”护士又接着说道。 钟可情忙抬起头,问道:“生了多久?”“先是顺了五个多小时,但一直生不出来,孩子的脖子被脐带卡住了,童主任怕出意外,就让给剖了。现在算起来,她在产床上熬了有整整六个小时了。”护士思索着,回 答道。 “进食了吗?”钟可情又问。 护士摇摇头,“本来就精疲力竭,没有力气吃东西。一听说孩子死了,她是吃什么吐什么,恨不得跟着小孩儿一起去死。” 钟可情盯着空落落的摇篮,眉头一皱:“孩子的尸体呢?” “童医生说了,那孩子先天畸形,怪吓人的,死得时候浑身都泛着紫,怕她看了伤心,就提前送去处理了。” 钟可情禁不住扯起唇角,冷冷勾起一抹笑意。 她定了定心神,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护士,连忙吩咐道:“不是东西可不行。你去茶水间泡些热牛奶过来,我看她嘴唇上都起皮了,缺水很严重,得先吃点流食。” “是。”那护士知道季子墨在流光医院的事迹,对她的判断深信不疑,很快便跑开了。 钟可情弯下身子,将那孕妇扶起来,搀扶着她进了病房。孕妇神情恍惚,脚下的步子虽然缓慢移动着,但手上始终都不肯放开那块裹着孩子出世的毛巾。 进了病房,钟可情关上房门,这才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我的孩子没了……”孕妇痴痴地望着前方,下唇被她咬得发紫,“我该怎么办?”她突然扯住了钟可情的双臂拼命地摇晃着,止不住地哭泣:“我该怎么办?我动手术的时候 ,婆婆回去接老公了,再过不久,他们就要过来了。我要怎么向老公交代,怎么向婆婆交代?” “你镇定一点,听我说。”钟可情摆脱她的束缚,一把从她手中将那块带血的毛巾抢过来,丢弃掉! “你的孩子可能还没有死。”她一双清冽的眼眸静静望向对方的眼底,郑重说道,“但是你如果一直这么疯疯癫癫下去,可就救不了你的孩子了!” “没死?”产妇的眼中多了几分怪异的神采,“什么意思?” “现在能证明你家孩子已经死亡的医生只有童主任一个人,而你甚至都没有机会见过你的宝宝,对不对?”钟可情冷静地分析道。 产妇想了想,随即抽泣着点了点头。 “如果童医生将你的孩子藏起来了,瞒着你用作其他用途呢?”钟可情挑了挑眉。 “怎……怎么可能?”大龄产妇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我的孩子从来都没有得罪过她!”钟可情又道:“我只是猜测,毕竟你并没有见到你孩子的尸体不是吗?虽然大多数医院为了防止你们伤心过度,会将处理过的血肉模糊的东西封好,交给你们。但是你的孩 子不是流产,更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的,相当于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当然应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不对?” “你说得对。”产妇突然哭出声来,“我至少应该见他最后一面,毕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稍安勿躁。”钟可情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你的孩子平安无事。” “好。”产妇突然握紧了她的双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过须臾,病房的门便被人敲开了。 来得不是旁人,而是院长,他身后还跟着大腹便便的尹苏婉。 钟可情与尹苏婉默契地相视一笑,一切了然于心。“我接到举报,说妇产科出了事,所以过来看看,想要了解一下情况。”院长慈眉善目,从护士手中接过刚刚热好的牛奶,给那孕妇递了过去,“孩子已经不在了,你自己要保重身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百口莫辩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轻描淡写地递了一个眼神过去,孕妇接过那牛奶瓶,便朝着地上狠狠一砸。“砰”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引得外面围观的病人纷纷探头进来看。孕妇一脸阴沉地瞪着院长,厉声斥道:“什么孩子已经不在了?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明明就听见哭声了!到现在我连尸体也没看见,你凭什么说我的孩子不在了?我要告 你们医院贩卖婴儿!主刀医生是黑心卖家,你这个院长就是包庇纵容她的幕后黑手!” 李院长微微一怔,眉头一皱,目光朝着钟可情投去。 钟可情连忙解释道:“院长,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没见着孩子最后一面,心有不甘罢了。未免落人口实,我看院长还是找童医生过来,好好解释解释……” 尹苏婉适时接过话,“我方才见到过童医生,就在实验室呢。” 那产妇听了,突然疯狂地朝着门外冲:“我要去实验室,我要当面问问那个混蛋,她究竟将我的孩子怎么了?” 李院长拧紧眉头,忙吩咐护士将她拉住。钟可情突然拽住了李院长的手臂:“院长,我听说这个产妇的婆婆非常难对付,你就让她去找童医生理论理论,只要她死了心,那错就不在医院,到时候她婆婆也不能医院 怎么样了……但倘若我们一直藏着掖着,只怕会落人话柄。” 李院长听着觉得有理,忙朝着护士摆了摆手道:“放开她。”他上前一步,假模假样地扶住了产妇的手臂,道:“实验室就在前头,我陪你去找童医生。” 实验室是密闭的,而病房区则有许多病人,院长当然是希望将舆论减小到最低,所以选择了去实验室解决。 钟可情抿唇一笑,这样更好,免得她多费口舌了。童谣一心一意想利用最后两天的时间,让自己的缝合技艺突飞猛进。因为和钟可情、陆屹楠闹翻,她已经没脸再去陆屹楠的实验室练习。加上妇产科的实验室里放着尹苏 婉的练习笔记,她当然想要借助最后的时间,好好利用。 实验室是密闭的铁大门,只要大门一关上,就算外头哭声震天,这里头也未必能听到什么。尹苏婉拿了备用钥匙,根本不给童谣任何一点反应时间,便“啪”得一声,径自推开了大门。大门一开,原本在院长搀扶下的产妇就如同一只脱了缰的野马,“嗖”得朝着童 谣冲过去。她二话不说,一把死死拽住童谣的衣领,厉声质问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里?” 童谣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浑身冒着冷汗,一言不发。 李院长和护士连忙上去拉架。尹苏婉作势也要过去,钟可情却一把将她拽住,说得冠冕堂皇:“苏婉姐姐,你怀着孕呢,别过去。万一磕着碰着,可就亏大了。”言下之意,我们不要管,坐山观虎斗便 是。 尹苏婉会意一笑,跟着点了点头,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腹。 钟可情是最后一个进实验室的,她故意给后头那些围观的群众们留了个门缝,没有将大门关死。 就在李院长、童谣、护士三个人和产妇纠缠之间,有人拿出手机来,对着他们一阵狠拍,只等着事后发到地方报刊,赚个线人费。 童谣手上还带着手套,手术刀、钳子、针线都清洗得干干净净放在实验台上,似乎才刚刚准备开始。钟可情注意到实验台下放着一个塑料质地的小箱子,大约一尺见方,箱子四周盖着一层薄薄的纱布。这种箱子,一向都是用来装实验用的小动物的,可今天这箱子里安静 得很,装的是什么东西,几乎不言而喻。 “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产妇声嘶力竭,扯着童谣的白大褂,始终不肯放手。 这时李院长轻咳了一声,目光对象童谣的视线,严肃认真道:“童医生,这位家长想看一眼孩子的尸体,如果方便,你就带她去看一看吧……” 去哪儿看?钟可情看着童谣那副青白泛紫的脸,心中痛快无比。那孩子刚刚被她打了麻醉,正放在她脚边上呢,她能带大家去哪儿看尸体?太平间吗?只怕这会儿,太平间里只有一 个空空如也的塑料盒放着。 “稍后,”童谣有些不安地洗了洗手,试图拖延时间,“稍后我带你去看吧。” 孕妇一双红肿的眼睛瞪到极致,说出的话更加惊人:“我现在就要去看他!我现在就要去陪着他!他一个人呆在冰冷的太平间,实在太孤单了!”“呀!那是什么东西?”尹苏婉原本远远地站着,突然间指着童谣脚下的小盒子惊叫出声,“怎么像是婴儿的手……”她的声音弱了下去,随即捂住了嘴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 “那是实验用的养殖兔。”被她这一声惊叫拉回神来,童谣不急着与孕妇争辩,连忙解释道。 “不……不是兔子。”尹苏婉像是受了惊吓,一个劲儿地往后退。钟可情见她演技相当,便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不插嘴。 倒是方才还在苦恼地孕妇,突然瞪大了血红的眸子,猛然朝着地上的盒子扑了过去,口中还不停嚷嚷着:“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童谣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护那盒子,却不料被孕妇揪住了长发,拼命撕扯:“你这个黑心医生,你还想做什么?” 钟可情觉得差不多了,便上前拉架,一边安抚着孕妇,一边则死死抱住童谣。看上去像是在拉架,实际上是控制住童谣的双手,任由孕妇对着她拳打脚踢。 “别这样,快住手!”钟可情宽声劝慰道,“童医生怎么可能将你的孩子放在这实验笼中,你的孩子又不能拿来做实验……” “谁知道呢!”孕妇撒手,瞪直了眼睛道,“除非她打开让我看一眼,否则……我今天就是把医院给掀个天翻地覆,也不会离开这个实验室半步的!” 李院长可不想将这件事闹大,不耐烦地望了童谣一眼,无奈道:“童医生,这实验兔也不会伤人,你就让她看一眼,了却一桩心事好了。” “这……可是……”童谣支支吾吾,心中有苦难言。 钟可情做惊讶状:“怎么?童医生这实验笼里难道真装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么?” 尹苏婉听了,便帮腔道:“真的是人手啊,我刚刚真的看到人手了。” 李院长怒眉一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警言慎行。“什么人手不人手的?我相信童医生的为人,童医生,你就当着大家面,打开看看,以证明你的清白。”李院长的声音里面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童谣听了心头一震, 双腿已经不自觉地打起了寒颤。 “怎么?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李院长又瞪了她一眼。 童谣受不了那目光的压力,只是弯下身子,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掀开了那一层薄薄的纱布。雪白的纱布被掀开,盒子里一个瓷白如玉的娃娃便露了出来,他双目紧闭,浑身赤裸,被洗得干干净净,躺在厚厚的全棉毛毯之上,小手在身侧握拳,胸口起伏不定,很 显然还有呼吸。 “啊——”钟可情吓得跳开一步,惊叫出声,“怎么真的藏着一只男婴?天哪!童医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与此同时,孕妇惊叫着蹲下去,抱住了地上的小盒子。 尹苏婉连忙上前,探了探婴儿的脉搏,便道:“还好,孩子没事,只是被打了麻醉,等麻醉过了,就可以清醒过来……” “这好好的,为什么要给我的孩子打麻醉?为什么我的孩子会被装在实验笼里……你们究竟想用我的孩子干什么?”孕妇气得面目通红,语气愈发不能平静。 “童医生,我想你需要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这时,钟可情已然恢复了一脸平静之色,将矛头直接指向童谣。 童谣目光一狠,破罐子破摔,指着钟可情怒斥道:“贱人,你设计陷害我!” “童医生这说的什么话?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呀?”钟可情眉头微微拧紧,做无辜状。 “用婴儿的皮肤做缝合实验,可以进步得更快,这难道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童谣气得咬牙切齿,“你故意跟我说这些,然后再设下圈套让我跳!季子墨,你好深的心机!”钟可情瞪着一双无辜清灵的大眼睛,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我只是跟你说,我师傅教我练习缝合的时候是在婴儿身上做的实验,但那些婴儿都是死婴,并且是师 傅高价回收取得家属同意的……你,你做的这算是什么事?偷盗婴儿,私自乱开死亡证明!若不是我们发现得及时,你犯得可是杀人的大罪!” “什么高价回收死婴?”童谣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你分明是故意引我上钩!如果说我心肠歹毒,那你比我心肠歹毒无数倍!”“怎么会没有说过?”钟可情眉头拧紧,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瞪得老大,显得异常无辜,“我不止同你说过,当初在G市的时候,还同陆医生说过。你若是不信,可以喊陆医生 过来,当面对质!” “当然要喊他过来对质!”童谣怒目圆睁,“我要当着他的面,拆穿你的真面目,免得他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胡闹!”李院长大约听懂了一二,气得将身后的实验烧杯摔得粉碎,“你们当医院是什么地方?陆医生正忙着配置疫苗,哪有时间顾及这边?”“怎么没时间?没时间也得有时间!”那产妇单手死死护着孩子,另一只手指着李院长鼻尖斥责道,“我管你们什么疫苗不疫苗的,今天我就赖在这里,非要将事情弄清楚!你们医院该谁负责就得谁负责,谁也跑不掉!你们别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好欺负,待会儿我婆婆就过来了,她若是看到她孙子受了委屈,绝对能将你们这儿闹得鸡犬不宁, 谁也别想上门看病!” 这病人闹着要对质,就算李院长想将此事压下来也压不住了!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扭头吩咐身后的小护士道:“你去六楼,喊陆医生过来,别惊动其他人。” “是。” 大约三分钟时间,陆屹楠便匆匆从六楼实验室奔到了妇产科,他额上还挂着汗水,很显然被这次突然爆发的传染病折磨得很惨。“屹楠,你来了就好!”童谣看到陆屹楠出现,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拽着他的手臂,指着钟可情道,“你说说,她有没有跟你讲过她的缝合技术 是怎么练成的?” 陆屹楠诧异地望了一眼众人,随即为难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童谣闻言,一把甩开他的手臂,恨声道:“为什么不能说?难不成你被那个臭丫头给买通了!你帮着她说话,不帮着我?”尹苏婉冷不丁插了一句:“这陆医生原本是钟医生的未婚夫,季医生是钟医生的表妹,又是陆医生的徒弟,陆医生护着她的隐私也是应该的。可是童医生是陆医生什么人, 他为什么要护着你呢?” 钟可情诧异地望了尹苏婉一眼,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很显然是对童谣和陆屹楠的事知道一二……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童谣涨得面色通红,倒是陆屹楠不着痕迹地挣脱了他的束缚,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们喊我过来,只是为了问这样一个问题,那我回答了便是。你们何必 拿已故的可情开玩笑?” 陆屹楠看上去似乎生气了,一张脸阴晴不定。他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使得整个实验室都冷情了下来,就连方才一直在吵闹的产妇也稍微消停了。陆屹楠叹息了一声道:“季医生先前确实有跟我提过用婴儿皮肤做缝合实验的事,但她三番四次强调她用的是死婴。随着科学技术越来越发达,夭折的婴儿越来越少,她已 经鲜少这样练习了。季医生害怕你做错事,还让我多看着你一点……偏偏你选了我最忙的时候,闹出这种事!” “我当你是可情的朋友,一直照顾着你。可是你自己认真想想,可情的好性子你学到了几分?”陆屹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不是这样的。”童谣怔怔地看着他,一脸惊惶,“屹楠,你快说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这样,童医生自己心里清楚!”尹苏婉瞪了童谣一眼,很显然将所有的罪过都怪在了童谣身上。 钟可情在心里猜测,尹苏婉必定是发现了童谣和陆屹楠的奸情,但一直认定是童谣故意勾引陆屹楠,所以才一直没有当面拆穿,给陆屹楠留了几分薄面。 “呜哇哇,呜哇哇……” 大约是因为过了麻醉时间,产妇怀里抱着的男婴哇哇大哭起来。 “乖,不哭不哭。”产妇连忙抱着他左右摇晃起来,轻声哄着。 摇摆之间,“哐当”一声一个金属质地地东西从那条全棉毛毯里滑了出来,刚巧砸在尹苏婉的脚边上。 “咦?这是什么?”尹苏婉诧异地捡起来,才发现是把钥匙,但这钥匙形状特,似乎是特别打造的。钟可情看到陆屹楠的面色突然之间变得阴沉可怕,于是三两步上前,一把夺过那把钥匙,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惊讶地挑眉望向陆屹楠:“陆医生,这不是你实验室小隔间 的钥匙么?怎么会在这里?” 陆屹楠最注重个人隐私,小隔间里藏着他数不清的秘密,他又怎么可能将钥匙随意丢弃?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偷了他的钥匙。 陆屹楠从钟可情手中接过那把钥匙,而后镇定自若地举到童谣面前,清冷严肃地问道:“童医生,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童谣连忙摇头,紧接着矢口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拿的!一定是有人事先拿好了钥匙,要嫁祸于我!” “童医生言下之意,是我嫁祸于你?”钟可情眉头一挑,“这钥匙可是从宝宝的毯子里滑出来的,我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一早就想到宝宝会被你抱来实验室吧?” 童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只觉得眼前这个十六岁的丫头仿佛一个恶魔,她甚至都不需要伸出利爪,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入万丈地狱。“是你算好的!全都是你算好的!”童谣面目狰狞,整个人接近疯狂状态,“你什么都猜到了!你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居然还有脸在这里 扮无辜?” “无辜?”钟可情冷哼一声,“只怕无辜的并不是我,而是整个医院莫名染上STNS病毒的医生!” 陆屹楠的背脊猛然一震,扭头望向钟可情:“什……什么意思?”钟可情惋惜地看了他一眼,“陆医生难道到现在都不明白吗?STNS病毒一直密封在你实验室的小隔间,可是最近却泄露了出去,而你的备用钥匙此时又出现在童医生的实 验室里……” 陆屹楠一言不发,满面阴沉,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看向童谣的眼神中藏着凶光,似乎随时都要将她大卸八块。尹苏婉突然站了出来,顺着钟可情的话往下说:“季医生的意思是,童医生偷拿了陆医生的钥匙,释放了STNS病毒,让医院里一团糟。这时,童医生才有机会将妇产科的 当值人员一一调走,表面上是为了帮助医院,实际上是方便她一个人对婴儿下手……” 陆屹楠目光一狠:“童医生,你为了一己私利,居然狠心对多年的同僚下这种毒手,简直丧心病狂!”童谣被他们几个一人一句话,说得百口莫辩。她瞪着一双猩红色的眸子,死死望向钟可情:“全都是你!你这个贱人,所有的一切明明是你一手操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钟可情无辜地蹙眉,扭头望向陆屹楠,哀叹道:“陆医生,我真的没有……我根本没必要做这些……” 是的,在大家看来,童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赛的胜利,是有目的有根据的。但倘若说这些事情都是钟可情做的,就没有办法完美的解释了。 产妇见真相大白,指着童谣嚷嚷:“你们等着,我们法庭上见!”李院长气得雷霆大作,但为了在众人面前维持慈善和蔼的形象,他只是冷言冷语对着童谣道:“童医生,我觉得你现在精神恍惚,不适合来医院上班!你还是回家休息一段 时间吧……至于参赛的事,我会让别人顶替你,你不必再忧心了!”说罢,李院长牵着产妇,一边向门外走,一边安慰道:“实在不好意思,关于今天的事,我们会请律师与您详谈。所有的赔偿我们一力承担,您的宝宝也将享受到我们护婴 专家的专业治疗……” “护婴专家什么的就不要了。”产妇死死护着怀里的孩子,回眸怒瞪了童谣一眼,“我只希望你们医院不要再出现这种无良的黑心医生!” 等到院长和产妇走出实验室,围在门口的“观众们”也渐渐四散了开来。陆屹楠愤怒地将手上的钥匙摔在童谣面前:“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想要钥匙,光明正大地同我说便是,何必去偷去抢?看在可情的面子上,我不想再做追究, 但这件事终归是纸包不住火,受到STNS病毒影响的人如此之多,你就等着接法院传票吧!” “屹楠,屹楠……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陆屹楠甩手出门,童谣慌忙追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陆屹楠回眸,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伸出修长的五指来,将她苍白的指节一节一节从他衣袖上掰开,满脸厌弃地挣脱她的束缚,而后冷言冷语道:“童医生,还请你谨记你自己的身份,我曾经是你好闺蜜的未婚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箭三雕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嗤了一声:亏你还记得你曾经是我的未婚夫! 比起童谣,她更加痛恨陆屹楠。童谣只背叛了她一次,而陆屹楠却背叛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每当物尽其用之后,都会弃如敝履! 陆屹楠放下狠话之后,和尹苏婉先后走出了实验室,只留下钟可情和童谣两个人。 童谣瞪红了眼睛望向她:“你这个疯子!你现在满意了吧?我现在不但失去了参赛资格,更失去了屹楠的信任!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钟可情突然上前一步,目光中满是鄙夷:“是啊!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呢?你背叛可情表姐,攀附她的男人之时,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童谣浑身一震,颤抖着双臂,后退了一步。钟可情步步紧逼,将她逼到窗口,单手将她堵在墙边上,“不过是你害她,我害你,你抢她的男人,我抢你的男人,一报还一报而已,你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你以为 抛弃你的人会可怜你吗?太天真了!我告诉你,不会的!陆屹楠是绝对不会可怜你的!” “你这个魔鬼……”童谣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表面一套,私底下一套,你设好陷阱让我跳,你迟早会倒大霉的!”“我设好陷阱让你跳?”钟可情冷冷挑眉,“若不是你自己心思不正,你会对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下手?这种事情就算我不跟你说,你将来也会自己做,我只是提前把你给办 了,防范于未然罢了!”“你说我会倒大霉?呵……呵呵……”钟可情轻袅地笑出声来,“我要是怕倒霉,我当初就不会进这家医院!你给我等着,我表姐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最好藏严实一点,别让 我找出破绽,否则我必定叫你不得好死!” 钟可情走出实验室的瞬间,童谣的身子便倚着墙壁瘫软的下去,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 钟可情正打算去四楼看看疫苗注射的情况,尹苏婉已经在楼道口等着她了。 “季医生,谢谢你。”尹苏婉突然开口。 钟可情微微一怔,笑道:“大赛冠军只是我送给未来侄儿的礼物而已,不必言谢。”她抚了抚尹苏婉的肚皮,刹那间想起自己那已经过世的孩子,鼻尖一片酸楚。 尹苏婉掩嘴一笑:“你才多么大点年龄,这肚子里的最多叫你姐姐。” 钟可情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半响不语。 四楼临时设立的疫苗站点,钟可情在那边买通了一个可靠的小护士,帮她盯着那些医生的左臂,只要查出那晚杀害她母亲的男人,她必定叫他不得好死! 四楼男厕的最里面一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将门栓锁死,而后压低了声音打电话:“秦叔,这回你必须得帮帮我。你不帮我,我就活不成了……” “慌什么慌?”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低沉,“不是还没死呢嘛!”“你救救我!那天晚上,我杀钟夫人的时候好像被人瞧见了……”男人的声音颤抖着,“我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偏偏给钟夫人注射药物的时候露了左臂,你知道的,我是 左撇子,我左臂上有纹身,只怕被人瞧见了。” “别瞎担心,三更半夜的,连闭路电视都故障了,怎么可能会被别人看见。”电话那端自信心十足,显然是一早就布置妥善,毁灭了所有的罪证。“我说的是真的!起初我也只是怀疑,我听到有脚步声跟踪我……”男人有些语无伦次,痛苦地挠头,“我以为是我幻听!但是现在整个医院的人都要接受疫苗注射,还指定 了是左臂,对方肯定就是为了找出我!” “什么……”电话那端的人似乎也没考虑到这层,想都没想就挂了电话,而后抠出电话卡,用剪刀剪断了。 “喂喂……”男人还在叫喊,电话那端却只剩下一片“嘟嘟嘟”的忙音。 男人吓得躲在厕所里头,都不敢出去。 “季医生,还是没有。整个四楼的医生基本上都接受过疫苗注射了,就是找不到你说的那个人,或许你要找到并非本院的医生,而是挂靠在流光名下的医生?” “不用管这么多,盯着就是。”整整三天,钟可情都没有找到那个左臂上有疤痕的男人,但她一点都不着急,而是淡然自若地单手敲打着桌面,然后嘴角勾起一丝狠绝的笑意:杀母仇人,你可以一辈子 躲着,但是倘若你不注射疫苗,你躲得过STNS病毒的侵蚀么?到时候,浑身腐烂,爬满虫蚁,你还不是一样尸骨无存?! 近一个星期,整个四楼都是一片乌烟瘴气。“去年打的肺炎疫苗,上个月打的风疹疫苗,一周前是水痘,最近又升级玩起了什么STNS……医院里的这些疫苗还真是五花八门的,说起来是免费注射,是为了我们的身体 好,谁知道是不是拿我们当试验品呐?” “说得不错,这STNS病毒好好地呆在实验室里,怎么突然就传染开来了,指不定是医院故意这么做的!” “是啊,一来可以试一试这陆医生研制的疫苗是不是真的有用,二来万一这疫苗有用了,STNS病毒又传播开来了,对医院而言,那可是一笔很客观的收入!” “……” 四楼的茶水间,唐糖在跟几个刚刚注射完疫苗的小医生絮絮叨叨着。 贺迟泡好咖啡,优雅地朝着那群女医生笑了笑,而后朝着唐糖勾了勾手指,带她出了茶水间。 “好迷人!好帅——” “是啊,虽然贺医生只是挂靠在流光医院的医生,但是论长相、论学识、论收入,没有一样是比我们科的医生差的。” “可惜没有流光医院的编制啊……” “有流光医院的编制有个屁用?这年头还不是看脸?” “要是他能回过头,叫出我的名字就好了……” 自从陆屹楠被宣告名草有主,而谢大少的家世又高不可攀,这群小医生们能花痴的便只有贺迟这个带着几分神秘但又似乎很亲民的帅哥医生了。 这句话刚巧落在贺迟耳中,他倏地转过身来,对着站在中间的那个小医生笑道:“小米,生日快乐!” “天呐,他居然真的记得我的名字,不止如此,他还记得今天是我生日!”那个被叫做小米的女医生盯着贺迟的背影,羞红了脸。 贺迟没走两步,唐糖便狠狠在他的手背上拧了一下,“你至于这么急着表现么?” 贺迟抿唇一笑:“既然你都提醒我了,我为什么不照做?” 唐糖怒瞪了他一眼,随即关上了血液科办公室的大门,冷着声音道:“那我希望下面我说的话,你也能照做。”贺迟眉头一皱,有些厌烦地拎起一支烟,在唇边点燃,而后狠狠吸了一口,再将满口的烟雾重重地吐出来。他鲜少抽烟,从前根本就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自打遇上郁欢 和季子墨这两个人之后,一切都变了。 “是秦叔来消息了么?” 唐糖点了点头,“很不好的消息。” “这么大范围的STNS病毒传播,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贺迟冷笑了一声,而后伸手揉了揉左臂。他也刚刚注射完疫苗,手臂微微有些酸痛。 “秦叔说,心内科的田医生,身份曝光了,他势必会来投靠我们……”唐糖咬了咬下唇,“但是秦叔没有下达指示,只是让我转达给你,说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贺迟目光一黯,没有再说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便有人来敲门。 “贺医生,是我……”男子声音颤抖,明显仍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唐糖打开门,将他迎了进来:“田医生,有什么事,进来慢慢说。”姓田的男医生身材高大,看上去身强体壮,但整个人面色极差,唇角还泛着惨白:“贺医生、唐医生,你们帮帮我吧。我的身份快要曝光了,现在又联系不上秦叔,不知道 下一步该怎么办。大家都注射了STNS病毒的疫苗,就剩下我一个人没注射了,我好怕……” 唐糖为难地皱着眉头,贺迟也是一言不发。姓田的见他们两个都没有要救他的意思,干脆破罐子破摔,厉声叱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就是想过河拆桥!反正你们的目的都达到了,你们想弃了我这颗废棋!你们若是 不肯帮我,我现在就跑去警察局认罪,大不了将你们都供出来。到时候进了局子,也不用担心一个人孤单寂寞了!”贺迟微微一怔,随即便让他坐下,淡然自若道:“田医生这说得什么话?我贺迟岂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秦叔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无情。田医生稍安勿躁,大可不必太过担 心,秦叔已经从其他途径弄到了STNS病毒的疫苗,并且给你准备好了船票,你可以先去香港避一避。今天夜里三点,你到这个地址来,我将疫苗和船票一并拿给你……” 贺迟说罢,便拿起钢笔,随手在便签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递到姓田的手中。 姓田的似信非信,但又别无他法,只是指着他的鼻尖威胁道:“你可千万别骗我,我手上有你所有的犯案证据,别逼我当庭指证你!” 姓田的进来的时候低声下气,出去的时候却是气势汹汹。 唐糖一掌拍在桌案上,瞪着贺迟道:“你疯了吗?秦叔根本没跟你通气,你哪儿来的疫苗?医院现在管制得这么严,你千万别以身试法。” “以身试法?”贺迟掐断了烟嘴,将最后一抹微弱的火光浸灭在冰冷的烟灰缸里,“以身试法的人不是我。” 夜里三点,姓田的果然如约而至。 那是郊区一家废弃的工厂,围墙已经被推土机推倒,这块地似乎已经被人圈走,随时重新开发。 贺迟先将船票递了过去。 胆小如鼠的田医生这才放松了警惕,面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想不到秦叔一早就安排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他打算将我这颗棋子弃掉了。” “秦叔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贺迟微微垂下眼帘。秦叔要比你想象中的狠毒多了。就算你是一颗废棋子,那也该物尽其用,你的尸体对秦叔而言也是有价值的…… 贺迟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物丢给他。姓田的害怕被感染,连忙从包袱里掏出注射器来,抵着自己的右臂,注射了药物。 五、四、三、二、一。 贺迟在心里默念了五声,那人高大的身躯便颓然栽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是瞪着一双无比惊恐的眼睛望着他。 “呜……” 他想要说话,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声,连最后的挣扎也做不了。 贺迟掏出一张照片来,散漫地丢在了他身边的青草地上,叹息了一声道:“一路走好。” 姓田的便在他哀悼似的目光中,渐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唐糖是后来赶到的,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吓了一跳,一拳捶打在贺迟的胸口:“你疯了么?你为什么要亲自动手,所有的人由我来杀就好了,你的手应该是干干净净的!” 贺迟闷声不语,唐糖便接着斥道:“你是不是看到那丫头受到伤害了,所以就稳不住了?我告诉你,你是秦叔的人,注定跟那丫头势不两立的,你最好分清阵营!” 两天后,一则新闻见报。 A市南郊发现一医护人员尸体,死者姓田,系流光医院心内科编外医生,死亡时间为两天前。 钟可情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震,随即便上搜集了有关田医生的所有资料。 尚未翻出他的底细,座机便响了。 “你好,请问是季子墨小姐吗?这里是A市市辖区派出所。” 钟可情怔愣了片刻,随即便应承道:“是我。” “关于季韵萱女士的死,我想我们需要重新做调查了。最新的证据证明,她可能并非死于医疗事故,麻烦您有空来警局一趟,配合我们做个交流。” “好。”钟可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约觉得所有的一切跟那位田医生的死有关。 STNS病毒疫苗的注射告一段落,陆屹楠被卷入种种舆论,忙得无暇分身。钟可情原想拉着他一起去派出所,好拉近两人的关系,鉴于此,只能作罢。 下午三点多钟,谢舜名便陪着钟可情一起去了派出所。“季小姐,我们怀疑田医生的死与你姨母的死有一定联系。”对方警察开门见山,“已故的医生应可可可能与你母亲的医疗事故案无关,应家为了女儿的声誉要求翻案。我们 自然也要配合,再做调查。” 原来是应家搞得鬼! 钟可情原本就觉得怪,早就已经了结的案子,警察局怎么可能会自找麻烦翻案。 “可以带我去看看田医生的尸体吗?”钟可情问道。 “这边请。”警察指着姓田的尸体道:“田医生的尸体是在南郊华越路附近的一家废弃工厂发现的,因为前天夜里下了雨,几乎冲刷掉了所有的线索,无法判断他是一个人出现,还是和 别人一起出现,甚至连自杀和他杀都很难判定——” 钟可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而后指着尸体道:“我可以看看他的左臂吗?” “当然可以。” 田医生的左臂上有一块疤痕,虽然经过了雨水的冲泡,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大致形状与张小蝶画给钟可情看的,非常接近。 钟可情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疑云。姓田的杀害了她的母亲,而后又在谢云的地盘上出了事…… “对了!田医生被发现的时候,身边还放着一张照片。”那警察连忙将照片的复印版递过来,“你们看看,照片上的男人是不是有些像谢总?” 照片上的女人衣衫凌乱,虽然照片陈旧不堪,但依约可以看出是已故的季韵萱。而照片上的男人背手而立,只露了一个侧脸,神态像极了谢舜名的父亲谢云。 钟可情眉头一簇,一把从那警察手中夺过照片,愤怒地撕成碎片! “季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那警察陡然拔高了声音,“这可是重要线索!” 钟可情恨得咬牙切齿,母亲已经无辜枉死,居然还有人曝出这种不雅照片出来,试图毁掉她的名节!“长官,就算这是你们所谓的重要线索,你们也应该尊重死者的隐私。传播这种照片,我可以以传播淫秽物品罪起诉你!”钟可情目光一狠,“你要么就悄悄用技术手段来查 ,要么就就此作罢,倘若让我看到这张照片出现在任何杂志或是报刊上,后果自负!” 那警察也没料到会因为一张照片而惹火钟可情,杵在那里,目瞪口呆。 钟可情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呆,甩手而去。 谢舜名满面阴沉,面色看上去比钟可情还要严肃,只是微微抬头扫了那警察一眼,凌厉冷锐的目光便吓得对方浑身不舒坦:“谢……谢少,有什么指教?”“小墨撕掉的是照片的复印版,我不知道这些复印版究竟有多少,也不想管他们会以何种方式传播出去……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尊重事实,不要妄加猜测;第二,见报 的时候,不要加上我和小墨的名字。”他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连忙冲了出去。 钟可情要比他快了一步,直接拦了路边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一双原本温柔的双目当中满溢着彻骨的寒意,双手的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早就猜到会这样! 一旦那些不雅照片曝光,一旦谢云犯下的那些罪过浮出水面,不管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不管他们经历了几生几世,这个女人第一个选择抛弃的人还是他! 她就是有那样的能力,可以不留情面地将所有的一切全盘否决! 纸终是包不住火,晚上这则消息在本市卫星频道爆出,随后又荣登社区热门话题榜首。 警方虽然没有给出任何猜测,但民的嘴是堵不住的,谢云轻而易举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有人猜测谢云为了阻止季韵萱出现在董事会,暗中买通杀手,将季韵萱推下十八楼。季韵萱命大,谢云又再下狠手,买通流光医院医生,在季韵萱的药物里动了手脚,导 致其不治身亡,而涉案的田医生也有可能是死于谢云之手。 络上各种传言满天飞,谢氏和季氏的股票也跟着一跌再跌。 唐糖将一叠报纸丢到贺迟面前,冷斥道:“你故意的,对不对?” 贺迟薄唇抿成一线,垂眸不语。“你变了。”唐糖惶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为了那个女人,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这招真狠,就算姓谢的对季子墨有意,季子墨只要一想到她姨母是怎么死的,就会躲得 他远远的了……呵,你下一个目标是不是陆屹楠?连同陆屹楠一起毁掉,或许你的小墨还能回到你身边。”“我从来没指望小墨回到我身边。”只是命运对我这么不公平,让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真正拥有她,我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我想要毁掉她,但又舍不得,既然 如此,那唯一的办法便是毁掉所有试图接近她的人了! 唐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做都做了,干脆做大,好让秦叔看到你的诚意。” 谢氏。 钟可情平静万分地坐在谢云对面。 “谢伯伯,我来这里只问你一句话,你和我姨母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云面上略显疲惫,大约是进来丑闻缠身,疲于应对。尽管如此,他还是竭力露出极为伪善的笑来:“地下情人?性伴侣?或许只是一个红颜知己?” “就是说没领过结婚证,不存在婚姻关系了?”钟可情眉头一挑。 谢云微微一震,没料到这丫头可以将一件风流韵事说得这样平淡无趣,“所以呢?” “所以……”钟可情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来,推到谢云面前,“你看看这份遗嘱复印件吧。” 谢云打开之后,额头青筋跳起,气得火冒三丈:“怎么可能?”“我姨母早在出事之前就已经留下过遗嘱,如果她辞世,遗产全部留给她的母亲季老太太。我手上的季氏股份加上奶奶手上的季氏股份,超出百分之五十,我们要求召开股东大会,重新选择执行CEO。”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地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凭什么?”江美琴突然推门进来,一掌重重拍在钟可情面前的桌案上,“你说召开股东大会就召开?”钟可情说得慢条斯理,平静得出:“季氏的股票一跌再跌,至于召开股东大会的理由,就是江总管理不善。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吧?相信所有小股东们也希望自己投 入的钱可以有相应的产出,而不是在做一笔亏本买卖。” 江美琴听得抓狂,干瞪着一双眼睛望向谢云,“谢董,你倒是说句话呀,可不能由着这个丫头乱来!” 谢云眉头拧成一团,一贯健谈的他居然也沉默了。纵横商场数十年,斗垮过无数地产商,到最后他居然会一头栽进一个小丫头挖下的坑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原本以为只要季韵萱一辈子无法开口说话,季氏的操控权便会一直掌握在他自己手上,谁知道……她竟然一早就猜到自己命不久矣!早早留下一份遗! 倘若她没有留下遗,那遗产便会转入钟可欣名下,以钟可欣与季家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季家人想要从她手上拿到股份,简直比登天还难! 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全都毁在了一份遗嘱上! 钟可情起身要走,谢云连忙出声制止:“季小姐,你等一等。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嗯?”钟可情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江美琴还想说些什么,谢云便朝着她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示意她先滚开。等到江美琴退出了屋子,谢云才轻咳了一声道:“季小姐,我们的关系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吗?谢家和季家可是世交,当初我们相互扶持了很多年,其实现在一样可以友好得 合作下去。”“友好?”钟可情冷笑一声,“谢伯伯,您能告诉我是谁将我父亲送进警局待审,又是谁将我姨母害到惨死的吗?谢家和季家之间隔了一条人命,外加尚未宣判的案子,你当 我是什么人?我凭什么善罢甘休?” “凭你喜欢我儿子。”谢云自信地开口,“凭你迟早是我谢家的媳妇儿!” 钟可情一直在逃避谢舜名的问题,想不到到最后还是逃无可逃!“谢董未免太不关注你儿子的感情生活了……谁说我要嫁给你儿子?”钟可情违心地咬了咬唇,“你去流光医院打听打听,全院的医生应该都很清楚,我现在是陆屹楠陆医生 的女朋友,跟你儿子半点关系都没有!” 谢云微微眯起眼眸,瞳仁中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那你敢当着我的面发誓么?一辈子都不嫁入谢家?”“我季子墨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与谢家进水不犯河水,就算天崩地裂,也绝不嫁入谢家做你的儿媳!”钟可情双拳紧握,字字掷地有声,但每个字都仿佛用刀刻在心尖上 ,每个音节都在流血。 谢舜名就站在里屋的房,满面阴沉地听她说着,直到手上握着的文件夹边角深深嵌入了他的掌心。 钟可情离开,谢云这才推开里间的门,语气深沉道:“我一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丫头不适合你,现在好了,你亲耳听到了,是该放弃的时候了吧?”谢舜名黑着一张脸,紧绷的嘴角勾起一丝冷淡的笑,自嘲道:“父亲根本就没有病,说什么心口疼全都假的,你喊我过来,不过是为了让我听她这一席话……比起狠心的她 ,我跟讨厌你这样的父亲!”“我都是为了你好。”谢云干咳了一声,面上的疲惫之色尽显,“就季韵萱的事情,我已经心力交瘁,公司的事很难顾全了。十年前,你说要学医,我依了你的意思。但是十 年了,可情都死了,世界都变了,你也该改变改变了。你去把医院的工作辞了,回谢氏帮我吧!” 谢舜名面容惨淡,目光悠远:“过了十年,大家都变了,可是父亲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势利到骨子里……” 谢云眉头一皱。 谢舜名又接着道:“其实我知道,季韵萱根本就不是你杀了。以你对季韵萱的那份心思,你会舍得杀她?”“你以为十年前我是为了什么而出国?纯粹就是为了所谓的血友病吗?”谢舜名说着,突然扬起手来,被文件夹割伤的手心鲜血直流,一滴滴砸在地板上,染出绚烂的花朵 ,“你儿子就那么怕死吗?” 谢云看到那一抹血红,吓了一跳,冷声斥道:“你疯了吗?来人!快来人!快去一楼急症室,喊医生过来!” 谢舜名发病,谢氏一阵手忙脚乱。一楼急症室的那群“看门的”,根本就是废物,别提深入治疗了,就连血都止不住。 谢舜名原本只是手掌划开了一刀小口子,但血流不止,越积越多,到最后便意识模糊了。 谢云因为被卷入杀人案,谢氏大楼门口围了一圈的警察,想要送谢舜名去医院并不容易。 到最后还是安律师打了关静秋的电话,让关静秋去云城建设取了因子VIII、IX浓缩剂过来,临时注射,才逐渐控制了出血。 关静秋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能见到谢舜名,面容消瘦的厉害,单手牵着小麒麟。小麒麟快满周岁了,走路有些歪歪扭扭,会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喊妈妈、爸爸和爷爷。 谢云一直不清楚小麒麟的身世,以为这孩子是谢舜名亲生的,所以见了他,格外喜欢。 小麒麟伏在谢舜名身边,伸出小手去握他的手指,咿咿呀呀地喊着:“粑粑,粑粑……” 关静秋抚了抚小毛头,安抚道:“爸爸要休息,麒麟乖,不要吵到爸爸。” 谢云眉头一皱,怒目望向安律师:“阿名原先的症状并不严重,怎么几个月不见,他的病情就变得这么不稳定?”安律师垂下眼帘,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谢云并不知道谢舜名出车祸的事,自从那次车祸,他的身体就已经远不如从前了。谢舜名为了在父亲面前维护季子墨,所以闭口不 提,更是下了禁令,不然安律师提及。 关静秋连忙岔开话题:“血友病本来就不能根治,突然恶化这也是无法预料的。” 在谢云心里,女人都是过眼尘埃,宝贝儿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一向稳如泰山的他,竟然急得当着一群人的面,挠头不止。“血暂时是止住了,但后期处理还是要请医生来做的,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关静秋有些心疼地望了一眼沙发上沉睡的男人,扭过头对谢云道,“贺医生是这方面的 专家,如果不方便出门,可以喊贺医生来谢氏。” “哪里的医生?”谢云眉头一皱。 关静秋微微一怔,“贺医生盯谢少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不知道吗?” 谢云当然不知道,他从来就没费那个心神去关注过。他给予的最多的是车子、房子和票子,至于“关心”这种东西,他天生就没有。 “这人靠得住吗?” 关静秋想了想,便道:“不管靠不靠得住,我们都只能找他。贺迟是A市血液科最厉害的医生,没有之一。” “那就叫过来试试吧。”谢云叹了口气。 关静秋眉头一皱:“以前喊他倒是容易,可是现在……怕就难了。” “为什么?”谢云目光一凛,“他要多少钱我都给得起,难道还有人不愿意要这飞来横财吗?”“人家还真未必瞧得上。”小麒麟有些困了,关静秋弯下身子,将他抱起来,“季子墨原本是贺医生的女朋友,但是后来与谢少牵扯不清……那件事过后,贺医生与谢少就不 再来往了。”“那该怎么办?”谢云满面焦虑,“总不能让我拉下老脸去求那个臭丫头,让她当着姓贺的面发誓,跟我儿子以后不再纠缠不清吧?就算我愿意,以那个臭丫头的个性,她也 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安律师一直站在旁边,见谢云说话难听,便插了句道:“季小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儿子一片痴心,就是被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给骗了!”谢云满脸厌弃,“如今我谢云丑闻缠身,她就借此机会落井下石,从我手中夺走季氏,真是不要 脸!”安律师垂眸不语,心中却暗暗想着:这季氏原本就是你从别人手里夺来的,凭什么允许你抢别人的东西,就不允许别人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呀?就你这种品行,活该遭报 应! “季子墨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关静秋微微垂下眼帘,“但我知道贺医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有个法子,可以让贺医生安心,也不用折煞了谢伯伯的面子。” 谢云听了,眸中精光一闪:“你说来听听。” “只要谢少现在同别人结婚,与贺医生解开心结,贺医生必定会冰释前嫌的。” 谢云一听,便急道:“这十万火急的,我到哪里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姑娘跟他一个病秧子结婚?就算押上我这百亿身家,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啊!” “谢伯伯觉得我算门当户对吗?”关静秋突然冷静出声。 谢云怔愣着看了她半响。这时,她怀里的小麒麟又开始“粑粑”、“妈咪”、“爷爷”地咿呀叫唤起来。远远看沙发附近的三人,就宛如一家三口,爸爸睡着了,妈妈抱着宝宝在玩耍,一副其乐融融的 模样。“算!当然算!”谢云激动得拍手叫好,满面荣光地看向关静秋,“关家与谢家本就是世交,如今虽说关家不如从前了,但好歹也是香世家。秋秋和阿名从小就一起长大, 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只要秋秋你愿意,我做主,现在就让你们去领证!” “我愿意。”关静秋莞尔一笑,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站在一旁的安律师是一心站在谢舜名这边的,他知谢舜名一定不同意这桩婚事,于是便道:“谢总,这领证的事急不来……谢先生现在病着,神智还没清醒呢。” “怎么不急?”谢云怒眉一挑,“我儿子的病比什么都急!他没清醒又怎么样?这事我可以做主!” “万一谢先生不愿意,只怕会害了关小姐的一生啊。”安律师苦口婆心。他一个律师,样样都得掺和着,倒像是管家了。 关静秋抚了抚小麒麟的脑袋:“我不怕被他拖累,也不怕被他耽误。如果结婚之后,他还是无法爱上我,至少我还有麒麟……另外,谢伯伯也一定不会亏待我的,不是吗?” “不错,只要你和阿名结婚,我会将我手上一半的股份都转赠给你,让你真正意义上成为谢氏的儿媳!”谢云承诺。 眼见着谢舜名不省人事,安律师更加着急:“这会儿门口都被记者们给堵死了,现在想要去领证,也不可能吧?”谢云冷哼了一声:“想要结婚,还担心领不了证?找人去把民政局的请来便是,两张户口本上敲个章,到时候顺便让记者拍几张照,也算是替我们免费宣传了!秋秋,你觉 得这样可好?” 关静秋温柔地点头:“全听谢伯伯安排。” 安律师原想劝阻,但谢云执意要这么干,他也没辙儿。眼睁睁地看着谢云差人去将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请来了谢氏,甚至还带上了办公的家伙。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他看了关静秋一眼,而后又用余光瞥了瞥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谢舜名,心里头有些担心这姑娘是被逼着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于是再三问道:“ 关小姐,你可想好了?这钢印一旦印上,你可就是有婚史的人啦,想反悔就不可能了。” 关静秋抿唇一笑:“我想好了,乐意至极。” 那小伙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两张红本本上印上了钢印,而后递到关静秋手中:“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夫妻了,但愿你们和和美美、恩爱到老。” “谢谢。” 安律师在一旁急得跺脚,但眼见着红本本已经被递到关静秋手中,他也无可奈何。 那小伙儿还没走远,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钟可情原本在实验室帮着陆屹楠配药,便听见走廊里小护士们的哀嚎声,一阵高过一阵,出门一问,整个人都如遭电击,愣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季医生从前是谢医生手下的,谢医生结婚,难道都没有跟你说吗?”有人故意挖苦。 钟可情苦笑,看似云淡风轻地轻哼出声:“我和谢医生不熟。” “那你知道谢医生跟谁熟吗?”有一个小护士用可怜兮兮地眼神望向她,“我暗恋谢医生很久了,他突然结婚,实在是太打击人了。我不相信,我一定要找人问个清楚!” “有什么好问的?这报纸上红本本都印出来了,还能有假?”有人绝望地哭出声来。钟可情强自镇定地脱掉白大褂,走进休息室,方一关上大门,整个人便背倚着墙壁,一路瘫软下去。白日里生龙活虎的钟可情,在这一瞬间,竟化作一滩烂泥,一蹶不振 ! 明明是她亲手将他推开,她自己的心却像被锋利的手术刀凌迟成一片片……推开他的那一刻是心痛,可彻底失去他的这一刻却是绝望! “谢氏财大气粗,谢大少扯证,民政局上门办理。”报纸上的头版头条简直闪瞎了贺迟的眼睛,唐糖将报纸砸到他面前:“听小道消息说,谢舜名和关静秋扯证是为了保命,关键人物在你。谢云那边已经来电话了,想请你去 谢氏走一趟,你怎么看?” “我正巧要去谢氏取些东西。”贺迟抿紧了唇,一双深棕色的眼眸散发出不可直视的清透光芒。 谢氏大楼。 沉睡不醒的谢舜名正躺在董事长办公室,而其他人则被遣散出去,以免打扰他休息,只留下关静秋一人在里面陪着。 贺迟赶到的时候,谢云已经在电梯门口候着了。 谢云伸手过去,贺迟倒也没有摆架子,顺其自然地同他握手。、 谢云又将他引入大堂,指着最里面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道:“贺医生这边请,犬子就在里屋休息。” 贺迟抬头看了一眼房间编号,面上漾出一丝不可觉察的笑意:董事长办公室,我要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了。 “还请谢总止步。”贺迟亮了亮自己包里的手术工具,耸了耸肩道,“治疗过程中,病人会很痛苦。以免家属情绪失控,你们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谢云有些不放心。 这时,关静秋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将他拦住道:“爸,我相信贺医生。” 贺迟听到她喊谢云“爸”,整个人微微一震,但仅仅一秒,便恢复如常。贺迟进了房间,将大门反锁,而后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从医药箱里掏出麻醉剂来,给他注射了适量,随后便勾了勾唇,玩味地笑出声来:“好好睡一觉吧,也不是什么大 病,你那有钱的父亲总爱小题大做。也多亏了他小题大做,我才有机会进入到谢氏的内部……” 谢云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叠文件,最底下压着的用双面胶密封好的文件夹,正是贺迟一直在找的地契。 收好那份地契,而后将事先准备好的另一份假地契换上,贺迟便静静地站在谢舜名身边。他翻开谢舜名的手掌,便见他的掌心已经结痂,愈合得比他想象中要更好,可见关静秋对他的照顾果真是无微不至。一个弱质女流,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也因为习惯学会 了血友病出血时的紧急处理。 如果他这一笔交易可以做成,或许可以成全他们所有人。贺迟自嘲地笑。 谢舜名醒来的时候,贺迟已经出了谢氏大楼,两个人连面都没碰上。 谢舜名和关静秋的结婚证被摆在沙发一角,红闪闪得,能刺瞎人的眼睛。 他眉头一拧,试图将它撕成碎片,才发觉手脚无力,连动一动都会觉得费劲。稍稍一个翻身,他便从沙发上滚落下来,额头正巧磕在床脚,红肿了一片。 关静秋和谢云听到动静,连忙冲了进去。 关静秋见他手上的伤才刚刚结痂,额头上便又负了伤,心疼不已,连忙伸手去扶他起来。 谢舜名不悦地甩开她的手,一双寒意彻骨地眸子仿佛穿透了她的灵魂,他一手抵着地面,一手指着床头的红本本,怒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意思。”谢云突然站出来,含威不怒,“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谢舜名冷哼出声,“擅自决定我的婚姻,是为了我好?让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是为了我好?” “这世上没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谢舜名翻身起来,跌跌撞撞地就要夺门而出。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医院。” 谢云命人将他拦住,而后将一叠东西往他面前一扔,叱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去流光医院上班了,东西已经替你拿回来了,至于辞呈也写好了,送到院长办公室了。” “你!”谢云怒眉一挑:“你现在去医院,无非就是想要找那个丫头解释清楚。永远不嫁入谢家,这话是那个丫头当着我的面说的。你现在还要跑去挽回,我的老脸往哪儿搁?更何 况,人家明面上有男朋友,你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我和她,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哪样?”谢云冷哼出声,“我只知道你和秋秋领证的事见报以来,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这样没心没肺,你何必掏心掏肺?” 谢舜名面上微微露出一丝黯然,谢云这一句说得一点都不错,那丫头就是没心没肺。 “就算不见她,我也得回去工作。”谢舜名满面疲惫,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极其微弱。“工作?”谢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一个心内科的小小医生,怎么能跟堂堂谢氏的继承人相提并论?你若是愿意进脑外科、心外科,或许我不会为难你,但是心内科这种没有前途的科室,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再回去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贺迟落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舜名最终还是被强行留了下来。 第二天,李院长便将钟可情喊去了院长办公室。 自季氏召开董事会以来,江美琴被踢下台,季老太太重新掌控季氏,而季子墨作为季氏第二大股东,依旧是默默不曾露面。 近来,钟可情显得愈发沉默,见了李院长也只是微微鞠了个躬道:“院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院长笑了笑,“我已经依照你说的,将童主任的罪责无限扩大,媒体的目光果真被转移了。童主任泄露STNS病毒的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钟可情微微一愣。她岂止是一早就知道了?STNS病毒根本就是她泄露出去的,一来,灭一灭陆屹楠的威风,二来,拉童谣下水,三来,逼出杀母真凶。她原以为她设的局 天衣无缝,却想不到结果却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期。她现在有些恨自己了,如果她适时收手,是不是……她现在还可以和那个人在一起? “我并不清楚,也只是随口一说。”李院长怔了怔,笑道:“好,好……总之,我已经决定开除童主任,STNS病毒泄漏的责任就由她全全承担了。这次的事情,你和苏婉处理得很好,既替医院解了围,也替医 院拯救了一名前途无量的天才医生。” 天才医生? 钟可情眉头微敛,他说的大约是陆屹楠吧?自打童谣的丑闻被曝光以后,陆屹楠便从苦海里脱离了出来,虽然研发STNS病毒疫苗的事没有人记得,但也没有人再将病毒泄漏的事怪罪到他头上,可以说是险险躲过一 劫。 “这是我份内的事,做医生的有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医院好?”钟可情莞尔一笑。 李院长满脸赞许:“说得好。今天喊你过来,主要还有另外一件事……” 李院长说着,便将桌案上的辞呈递了过去,道:“谢医生递了辞呈,不知道这件事你可清楚?” 钟可情的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出地疼,她恍惚一笑:“我并没有听说。” “嗯?”李院长眉头一皱,面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来,“介绍你进流光医院的人是谢医生,我以为你和谢医生关系很要好,想不到他并没有跟你说这件事……” “那院长的意思……” 李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众所周知,谢医生是个人才,医院自然舍不得放他离开。所以,就请你去他的住处跑一趟吧。” “嗯?”钟可情眉头一拧,刚要拒绝。 李院长又道:“毕竟你们曾经共事过,你说的话,他不至于不听。你替我将辞呈送回去,我就当做没看见。” “这,这怎么行……”要是换做平时,为了赢取院长的信任,钟可情肯定会一口应承下来的,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怎么不行?”李院长面容突然严肃起来,单手敲了敲桌子,“我相信季医生的能力。” 钟可情眼见着已经不能拒绝,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下了班,打了个车去云城建设,做电梯上了十四楼,可她却感觉仿佛是爬上来的一样,胸闷得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从包里掏出了钥匙,插入钥匙孔,刚要扭开,却犹豫着拔了出来,放回包里,抬起手去摁门铃。 开门的人竟是关静秋。 “原来是季小姐,请进。”关静秋身子偏了偏,邀请她进去。 钟可情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得无法向前迈开任何一步。 “粑粑……” “麻麻……” 屋子里传来小孩子牙牙学语的声音。钟可情整个人如雷贯顶,僵愣在原地动也不动。来这里之前,她心里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她希望报纸上的消息是假的,是他逼她回到他身边的武器。可是现在看来, 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她一个局外人根本无法踏足他们的圈子…… 小麒麟的声音她是记得的,听他喊得多亲昵啊,让人根本不忍心闯进去破坏他们的美好生活。 “季小姐?”关静秋见她愣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钟可情的身子颤了颤,什么话都没说,便将手里的辞呈塞到关静秋怀里,而后见了鬼似地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谢舜名服了药,刚刚躺下,便被外头的门铃声吵醒了。他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房间,见关静秋愣在门口,便问道:“刚刚是谁?” 关静秋面容凝重,不肯开口。 谢舜名看见她怀里的东西,抽过来一看是辞呈,便不由握紧了双拳,“是不是她?” 等了三秒,关静秋没有回答,谢舜名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 钟可情逃也似地钻进了电梯,电梯门就开合上的刹那,一只长臂横了过来,将原本已经快要合上的门,生生掰开。 谢舜名唇角惨白,面上却挂着玩味的笑意,压抑着心头的怒气,故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既然来了,怎么都不进来坐坐?” 钟可情心头突突直跳,贝齿死死咬着下唇,一句话不说,就快咬出血来。 谢舜名见她不出声,便嗤笑了一声道:“秋秋和麒麟都在,进来打个招呼吧,麒麟也想你了。我和秋秋新婚,请你吃个饭是应该的……” 秋秋…… 他一口一个秋秋,叫得那样亲昵,落在钟可情耳畔,却是刺耳非常。 “怎么?”谢舜名轻哼了一声,挑起眉毛打量着她,“不肯进来?心存芥蒂?” 钟可情的咬得下唇唇色泛紫。 谢舜名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嘲讽:“我以为当你说出不肯嫁入谢家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完了。现在看来,只是我一个人放下了,你还没放下。” 钟可情倏地抬起头,一双剪水秋眸之中满是震惊。“怎么?不敢相信么?”谢舜名自嘲地笑笑,“那天我就在父亲的办公室,你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地全都记下了。就算已经跟我睡过,就算已经是我的女人,你还是可以轻而 易举地否决一切。我欣赏你的豁达,为了向你学习,那天下午我就跟秋秋领了结婚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死死盯着钟可情,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动容,哪怕只是一个悲伤的眼神也行。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个女人仍旧表现得漠不关心,仿佛 他结婚对她而言,没有半点影响。钟可情的长甲已经嵌入了血肉,掌心传来得痛感使得她额头直冒冷汗。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样一番话,更被他这番话伤得体无完肤,但她始终忍着,决不在这个男人 面前轻易放下自己的尊严。钟可情忽而冲着他莞尔一笑,伸出手臂,出其不意地环住了他的腰,引着他出电梯道:“谢医生未免太小气,新婚连个喜帖都没发。来都来了,你就留我吃晚饭吧……正巧 ,我也很想看看谢医生与谢夫人是如何的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将来我结婚了,也好和老公一起,向你们学习。” “也是,季医生和陆医生的好事也快近了吧。”明知道钟可情对陆屹楠只是做戏,谢舜名仍旧不忘讽刺道。 “快、快了。” 钟可情的面上终于隐隐现出几分尴尬来。见前任就是这样,先结婚的那个总是显得底气足一点,而没结婚的那个,就算自己的另一半再怎么强,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拿出来炫耀。毕竟没有结婚,再忠诚的男人都 有可能被别人截胡。钟可情是挽着谢舜名的手走到他家门口的,孰料,他才一看见关静秋,便自然而然地一甩手,摆脱了钟可情的束缚,伸手去接关静秋手上的菜碟道:“秋秋,你歇着吧,陪 小墨聊会儿天,晚饭我来做。” 关静秋的手便适时地缠上了他的胳膊,两个人目光交缠了很久,直到小麒麟发出了摔倒的尖叫声,两个人才放开了对方的手臂。自打小时候受过了钟可情的“教训”,长大后的谢舜名变得很擅长厨艺,切菜更是一绝。他平日里切胡萝卜就像二月春风裁柳叶似的,“咔咔咔”几下就可以切成胡萝卜丝…… 而这一次,他似乎将心中的烦闷之气全都发泄在了胡萝卜之上,切出来的胡萝卜狗啃一样,简直就是地狱派来的使者。 钟可情则一边逗弄着小麒麟,一边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 关静秋安然坐在沙发上,等着钟可情发问。厨房里传来咔咔作响的切菜声,关静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冲了进去,一把夺下谢舜名手上的刀,与他怒目相瞪冷声斥道:“不许你碰刀,万一不小心伤了手怎么办? ”钟可情也默默跟了过去,刚巧看见关静秋正握着谢舜名的手,对着他的手掌,温柔地吹着气……细嫩酥白的小手,握紧了粗犷暗黄的大掌,女人的柔与男人的刚似乎在这一 瞬融合到了一起。 谢舜名刚想甩开关静秋的手掌,却恰好余光瞥见钟可情正朝着这边看,于是他便施施然一笑,没有拒绝,反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钟可情涨得面色通红,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这青天白日的,有必要当着客人的面卿卿我我吗? “麻麻……” 小麒麟的咿呀声适时唤醒了她。 钟可情转过身,镇定自若地将小麒麟抱在怀里,一边用奶瓶给他喂奶,一边指着厨房小声道:“我不是你妈妈,你妈妈和爸爸在厨房里呢——” 谢舜名闻言,手上一滑,刀子就从桌面砸了下来,险些伤到自己。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不是味道。表面上和乐融融,私底下却是风起云涌。 末了,关静秋哄着小麒麟入睡,而后去厨房清洗碗筷,只剩下钟可情与谢舜名两个人面对面而坐。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一整晚,谢舜名都是强撑着精神,其实面色已经惨白到了极致,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钟可情微微一愣,随即便哑着声音道:“辞呈我还给你了。你可以继续来医院上班,不用介意我,我这个人看得很开,不会尴尬的。院长说,婚假有两周时间,你可以度完 蜜月再回来上班。” “好,好……很好。”谢舜名被这个女人气得快要发疯,他故意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色道,“天色晚了,季医生早些回去吧,免得陆医生担心,我和秋秋也要上床休息了。” “好,不用送了。”钟可情面色发青,脚步凌乱,下到一楼的时候,她还觉得如在梦中。 钟可情走了十多分钟,谢舜名便困倦地半躺在了沙发上,眉心突突地疼。 关静秋从厨房走出来,递了一杯鲜榨芒果汁给他:“怎么不跟她说清楚?” 谢舜名疲惫地揉了揉眉头:“跟她说什么?就说我是被你和父亲设计的?说我不想结婚的?说这些鬼话有什么用,那个女人在乎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关静秋的脸上写着几分落寞,“你是不是很恨我,用这种强人所难的方式将你捆在我身边?” 谢舜名垂眸不语,算作默认。 “你会回医院上班吗?”关静秋的眼睛里满是不安。一个结婚的女人,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再靠近外面的诱惑。 谢舜名苦笑:“由得了我么?”云城建设的楼下到处都是保安,他去到哪里,都会有人跟着。就算他想回医院上班,这些人也会妨碍他工作吧。更何况,流光医院里头,除了那个女人,似乎没什么值得 他留念的了。 休养的这三天,贺迟每天都来帮他治疗,谢舜名的精神也渐渐好转。 谢云因为丑闻缠身,暂时不适合担任谢氏的一把手,主要事务都交由谢舜名处理,另有他的心腹秘协助。 谢云近来圈了不少地,但都无暇投入开发,最大的当属华越路附近的那块地。因为田医生死在那块地上,那边的价钱跌了不少。 谢舜名翻阅资料的时候便觉察到了异常,他眉头一皱,唤了安律师进来:“华越路那边的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依计划进行。” “有查到交接的时间吗?” “和谢先生猜得一样。” 谢舜名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来。 流光医院血液科。 贺迟将地契交给唐糖,仔细叮嘱道:“封起来。” 唐糖额头冒汗,微微有些紧张,“这件事秦叔没有吩咐,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贺迟冷哼出声:“你难道心甘情愿被秦叔掌控一辈子吗?” “什……什么意思?”唐糖满目惊慌,“你想背叛秦叔?” “你不想么?”贺迟满脸的自信,“只要赢了这一局,我们完全可以逃离秦叔的魔掌。到时候逃离这里,改名换姓,再也不要受别人操控了。” “可是……那么多人都试图逃出秦叔的魔掌,你知道他们的结局的,无一幸免。”唐糖的眉头拧成一团,“秦叔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他们怎么能跟我比。”贺迟的眼眸之中透着几分野心。 唐糖仍旧不安,但每个女人都有那么一个男人,为了那个男人她甘愿飞蛾扑火,贺迟就是唐糖心中的那个人,就算是死,她也只能陪着他一起了。 “明天晚上十二点交易,交易地点还在华越路附近的那家工厂。”贺迟嘱咐道,“你去搞三张船票,钱一到手,我们就远走高飞。” “为什么是三张船票?”唐糖猛然跳坐起来,震惊地瞪着贺迟,“你不会是想……” “不错,我要带她一起走。”贺迟笃定地说,“如果我留她下来,秦叔一定会迁怒于她,她活不了的。”“你疯了吗?”唐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以为她知道你的身份之后,还会心甘情愿地跟你走吗?就算你愿意带她走,季子墨那个丫头也未必会领情!到时候要是引来了警 察,我们谁也跑不掉!” “由不得她选择。”贺迟回得坚决。自打从云城建设走出来之后,钟可情的心情就一直不能平静,每当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关静秋呵着谢舜名的手那样的场景,会想到曾经那么好的谢校草结婚了,再也不 属于她了。 她将自己埋入铺天盖地的工作之中,从病房、实验室到值班室,凡是她能帮上忙的地方,她都尽力去掺和一脚。 陆屹楠满足地拍了拍她的肩,“加油,好好干。” 钟可情朝着他恍惚一笑:“哪有这么跟女朋友说话的?” “那应该怎么说话?”陆屹楠微微一怔,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谈过恋爱了。 “你应该跟我说:别太累着自己,就算将来丢了工作,还有我养着你呢。”钟可情笑盈盈眯起眼眸,踮起脚尖,附到陆屹楠的侧脸,呵了呵,但终究没有亲下去。 钟可情如一只俏皮的蝴蝶,蜻蜓点水一般,欢快地跳开,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 陆屹楠神情讶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只是一刹那的工夫,竟然已经烫得厉害。那丫头给他的感觉太怪,哪怕他一早就警告过自己,不要再对任何女人动心。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在实验室配制药剂的时候,贺迟敲了门进来。 许久不见贺迟,他看上去稍显清瘦。 “贺医生,许久不见。” 贺迟玩世不恭地笑笑,“怎么?想我了?”“是啊,想得紧。”过去的事便过去了,钟可情也不希望因为从前的不开心,而影响他们二人之间大的友谊。想起他先前动手术的事,钟可情便客套地问了一句,“怎样?伤 口痊愈了吗?” 贺迟点了点头:“当然,我可是神医。” “今天来找我,有事?”钟可情开门见山。 贺迟想了想,笑道:“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哪里?”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 “香港。”贺迟突然伸出手来,扣在了钟可情的手腕上,面上的玩世不恭消失殆尽,“跟我一起移居香港吧!”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了,伸出另一只手来,试图掰开他的手掌,“你在胡说些什么?”贺迟目光一凛,不客气地开口:“我胡说什么了?跟我走有什么不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跟陆屹楠在一起,可你内心深处最不能舍弃的正是刚刚舍弃你的谢舜名 !他都结婚了,你干嘛非要为难自己?” 钟可情微微有些怔忡,因为贺迟的话,或多或少击中了她的内心。“你喜欢谢舜名也就罢了。他人长得帅、有学识、家世好,确实是上帝的宠儿。可是陆屹楠呢?他不过就是一个颇具野心的小医生而已,和我有什么区别?你先遇到的人是 我,可是为什么选择的却是他?”压抑了这么多天的疑问,贺迟终于一股脑儿地抛出来。 钟可情有苦难言。如果你知道陆屹楠曾经对我做过些什么,你便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了! “感情这种事,是看眼缘的。”钟可情苦涩笑出声来,“就算你条件再好,我没看上你,那也是徒然。就算你条件再差,只要对了我的眼,我一样会对你死心塌地。” 贺迟听得烦躁,“两年前,你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两年前的事,我已经忘了。”钟可情不想再将季子墨的情感牵扯出来。 贺迟又道:“你骗人!你没有忘!你只是不愿意想起我们之间的一切,不愿意相信我背叛过你,甚至不愿意相信……我曾想要杀掉你!” 钟可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可能不记得……”贺迟的侧脸绷得紧紧的,“半年前,将你迷晕,而后割腕的人……其实就是我!” 钟可情心头一震,简直难以置信。贺迟又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被江美琴母女逼得自杀,其实只是我一早就设下的局而已。从很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策划好的。撞伤你,我是故意的, 成为你的家庭医生,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到后来一步步引你上钩,想要从你身上入手,套走季氏的股份……却不想被你先看穿了我的身份。” “你是……”钟可情掌心发寒。 “拆白党。”贺迟直截了当地回答她。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钟可情突然明白了季子墨的心思。心爱的男人背叛了她,她明明可以反抗,却心甘情愿地要被他杀死……“怕你真的忘记了,所以再提醒你一下。不只为了唤醒你对我的恨,也想让你记起你曾经是怎样深爱我的……”贺迟深邃如冰的眼眸直直望向对方,“跟我一起走吧,我还爱 着你。” 钟可情摇头,面色凝重,许是为了尊重季子墨的意愿,她一本正经说道:“我根本不是从前的季子墨,深爱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算我跟你走,也是毫无意义的。” 贺迟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眉头一拧,尖锐锋利的手术刀从衣袖间滑了出来,飞快地抵上了她的脖颈。刀面泛着寒光,触到她的肌肤上,微微有一丝发凉。 贺迟冷沉着声音道:“不跟我走,你会死。” “你要杀我?”钟可情抬了抬眉,眸中突然迸发出一丝狠色,“半年前你就杀过我一次,你现在还要再杀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爱到最后就是要我死?” 贺迟的面上滑过一丝自嘲。他不过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想要吓唬吓唬她而已,她竟然真的将他当成了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恶言相向,为得就是将他吓退。 他识趣的扔了手术刀。 钟可情才稍稍缓下一口气,鼻尖便闻到了一股怪的气味,一层湿沥沥的水雾便迎面喷来。 “你,你对我下药……”意识消散的前一秒,钟可情清楚地看到了贺迟嘴角的落寞笑意。 贺迟弯下身子,单手微微一用力,便将她那瘦弱的小身板捞了起来,双手抱出了实验室。 凌晨零点左右,华越路街边一片昏暗。 废弃的工厂里闪着点点火花,偶尔还能听到远远传来的零零碎碎的哭泣声,如同午夜的幽灵,召唤着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亲人。 唐糖的胆子不大,又因为眼睛做过激光,有轻微的夜盲症,所以紧紧拽着贺迟的衣角,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前面的声音好可怕……会不会是田医生,他就是死在这里的。”唐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怯弱。 贺迟悄然拍了拍她的手背,稳住她:“不怕,这世上根本就没鬼。” “可是田医生是我们杀的,万一他死得不甘心,回来找我们——”唐糖带着哭腔说道。 贺迟声音一冷:“是我杀的,不是我们杀的。就算他真的要回来索命,那也只会要我一个人的命!” 唐糖的手指微微有些发冷,双腿也打颤得厉害。 “你若是害怕,就回车里等我。”贺迟宽慰道。 唐糖不由环住了他的手臂:“不,我要跟你一起。” “咕咕,咕咕,咕咕。” 远处传来三声叫唤。 贺迟眸光一亮,对着东南方向吹了一声口哨。 俄而,废弃工厂的东南方向投过来一米微弱的光芒,握着手电筒的人越走越近,最后光线照到了贺迟脸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男人穿着黑衣,罩着套头衫,声音阴冷。而他身侧站着一个女人,女人头戴白绸,身上披麻戴孝,如同一个刚刚丧夫的寡妇。 唐糖恍然大悟:“原来方才的哭泣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戴孝的女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笑脸来。 唐糖又是一惊:“原来你是在装哭……” 贺迟没有功夫多做解释,便将手中的地契递了过去,而后拧紧眉头道:“钱呢?” 对方便将一个重重的皮包丢了过来。 就在交易的刹那,“啪”得一声,工地之上的照明灯突然被全部打开,亮堂堂的一片,所有人都暴露在灯光下,逃无可逃。 “哇呜哇呜……”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 贺迟这才反应过来,震惊地望向对面。 穿着罩头衫的男人摘下帽子来,一双深邃无边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暗夜透露出极致危险的味道。 “谢舜名!是你?”贺迟震惊地望向对方,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谢舜名握紧了手中的地契:“这是我谢家的地契,我取回来天经地义,怎么就不能是我?” 贺迟连忙打开刚刚接到手的皮包,里面是一沓一沓的白纸,整整一包的废纸,和他想要的钱,数量相当。 “先前跟我接头的人根本不是你!”贺迟还是不明白究竟哪一步出了错。 谢舜名身边的保镖适时押了两个人上来。 谢舜名指着那一男一女道:“你是说他们吗?他们是十分钟前落的。” 那两个人低着头,一脸无奈地望着贺迟。贺迟紧张地握拳,疑惑地瞪向谢舜名,“你既然不是跟我们接头的人,那你是怎么猜到交易的时间和地点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分道扬镳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朋友一场,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谢舜名转过身,指了指身后那块地,“谁都知道,田医生是在这个位置出的事。今天是田医生的头七,你故意选择凌晨零点在他出事的 地址上交易,而后又请了一个女人扮演他的妻子来哭丧。一来,路边过往的车辆因为害怕不敢靠近;二来,你还可以用女人的哭声来做掩护,从而试图安然完成交易。”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只是猜测而已。”贺迟的侧脸绷成一线。谢舜名嘲弄地勾起唇角,“这根本就不是猜测,时间和地点都是唯一的。你偷走的是华越路这块地的地契,既然要交易当然只能在这块地上交易。”谢舜名指了指身后的一男一女道,“A市的人都知道华越路这块地是我们谢氏的,就算你有地契,也绝对卖不出去,所以你就找了两个外地人。既然是外地人,自然信不过你,所以他们一定会把 交易地址定在这块地上。” 贺迟微微露出几分震惊来。 谢舜名又接着说:“在谢家的地皮上,公然买卖谢家的地,对你来说危险指数太大。但是作为拆白党的你,向来都喜欢挑战,所以你就选了对你最有利的时机……” “呵……呵呵……”贺迟突然仰起头,对着漫天的繁星,轻袅笑出声来,“你什么都比我强,她喜欢你是对的!她心甘情愿为了你死,也是对的!” 谢舜名的眼眸突然瞪大到了极致,里面布满了血丝:“你说什么?什么叫心甘情愿为了我死?你说的她,是不是小墨?” 恰逢此时,谢舜名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上没有名字,而是医院的短号。 陆屹楠是在实验室发现钟可情遗留下的东西的,一串被扯碎的手链,还有她故意扔下的手表、发卡和实验室大门的钥匙。 手链、手表和发卡无意弄丢都有可能,可是如果实验室大门的钥匙也跟着丢下,而后手机也无法接通,那就是出事了。 谢舜名接了电话。 陆屹楠忙道:“我是陆屹楠。” 谢舜名微微一怔,“嗯”了一声。“我并不想这么晚打电话给你,但是小墨不见了,我真的很着急。我知道你曾经在心内科带过她,对她比较了解,能不能透露一下,她会去哪里?”陆医生彬彬有礼,语气 之中隐隐有些焦急。 “她不在医院?”谢舜名虽然恨那丫头的无情,但所有的视线都还是落在她身上的。 在流光医院呆了这么久,每个科室都有几个熟悉的女医生或是女护士。谢舜名从她们的口中,或多或少地了解钟可情近来的生活轨迹。 她几乎将自己埋在了医院,没日没夜地接病人,没日没夜地学习,就连回家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自打她与谢云扯破脸以来,她都是睡在办公室的。 “不在,我找遍整个六楼,都找不到她。实验室有她留下的手表、手链和发卡,连钥匙都是丢在地上的,我真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屹楠尚未说完,谢舜名便“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额上青筋跳起,怒目瞪着贺迟,冷声斥道:“你究竟把她怎样了?” “她会怎样……就要看你怎么做了。”贺迟突然握紧了唐糖的手,冷眼望向谢舜名,“现在就放我们走,否则待会儿警察来了,就没得商量了!” 谢舜名眉头拧成一团,一言不发。 贺迟又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们拆白党的规矩,凡是曝光的人都活不了。如果我们被警察抓了,只怕不等你问出她的下落,我们两个就都死了。” 谢舜名抿紧的薄唇突然开启:“等你们死了,我可以慢慢地找她,只要她还活着!”“也许我们将她关在很偏僻的屋子里呢?也许等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饿死了呢?”贺迟笃定地望向谢舜名,“你找一具尸体有什么意思?放我们走,你还有一线希望可以 找到她!” 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远处的草丛发出“嗖嗖嗖”得响声,仿佛已经有埋伏好的便衣警察朝着这边逼近。 谢舜名还在思考。 贺迟见来不及了,便对着他怒吼出声:“快!要见活人,还是要见死尸,快点选!” 谢舜名伸出两只手指来,闭上眼眸,拧了拧眉头,倏地睁开眼眸道:“放他们走吧。” 于他而言,谢氏的地、谢氏的钱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他知道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就算得不到她,他也不希望眼睁睁看着她再死一次。 贺迟想怎样就怎样,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 与警车相反的方向,谢舜名的人让出一条道来。 贺迟握紧了唐糖的手,快步朝着马路边上狂奔。 “她在哪里?”贺迟方一上车,便对着身边的唐糖焦急问道。 唐糖上一秒被他握暖的心,这一秒都冷到了骨子里。他带着她逃跑,拉着她上车,其实只是想问她,把季子墨藏在哪儿了?他担心她骗他? “在船上。”唐糖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还要带着她一起走吗?把她留下吧,姓谢的这么在乎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不行!”贺迟目光冷厉,“谢舜名算什么?怎么可能斗得过秦叔?秦叔想要弄死他,有一万种方法。更何况,他在明,秦叔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把小墨交给他,我不 放心——” “季子墨跟着我们就安全么?我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 唐糖再三劝阻,贺迟根本不听。他将油门一踩到底,灰黑色不起眼的小跑车犹如脱线的流星,直朝着漫无边际的海边飚去。 “别跟过来,免得打草惊蛇。”谢舜名遣散左右,也飞快上了另一辆跑车,沿着尘埃飞起的方向,一路追踪。钟可情醒来的时候头晕晕沉沉,浑身酸软无力。她睁开双眼,才发觉四处黑暗一片,外头不知是白天黑夜。她被锁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脚下还有哗啦啦的水流声,闭上 眼睛,凝神细听,甚至可以听到海鸥的嘶鸣。 她在海上……她当即反应过来,但屋门上上了锁,锁是用粗重的铁链打造的,单凭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打开。她虽是学医的,但被人这么猝不及防地抓进来,身上常备的药剂也都 丢失了,想要用药腐蚀掉那门锁便也不可能了。 哐当—— 一声巨响,屋门被人从外大力推了两下。 “没有钥匙,开不了门。”外面的人窃窃私语。 钟可情刚要呼救,便听到另外一个人道:“要什么钥匙?将这船开到海中央,然后搞点炮竹过来,直接炸穿船底,你以为里面的人还活得成?” “有道理啊!”推门的人附和道,“这附近就有炮竹厂,走,一起搬货去!动作快点,等姓贺的回来了,可就来不及下手了!” 砰、砰…… 哐当、哐当…… 几声金属声响,钟可情隐约能猜出两个人上了岸。 她原以为是两个路人,想要求救,却不想他们似乎是来杀她的,而且与贺迟还不是一路人。 心急如焚,钟可情却束手无策。 “快了!就快到了!”贺迟隐约看到了海上的亮光,整个人变得兴奋起来。唐糖就坐在他身边的副驾位上,但却感觉与他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他钓乌龟逗目标对象开心,她就在零下两度的水底潜了两个小时,第二天高烧到说胡话。他扮演老师 那次,与另外一伙拆白党杠上,她只身为他挡枪,受伤后不敢去医院,在家里整整煎熬了一个月…… 她为他受了那么多苦,流了那么多泪,却从来都没有真正触摸到这个男人的内心。 贺迟停下车,开了门,拉起唐糖的手,一起朝着海边奔去。 唐糖却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了?”贺迟微微一怔。 唐糖惶然一笑,“你走吧,我不想走了。” “你可要想清楚!” 唐糖面上露出一丝疲惫,“跟着你这么多年,我已经很累了,如果还要一路逃亡,我会觉得生无可恋,我不想这样活……” “你回去是送死!”贺迟眉头一拧,怒斥道。 “你担心过我的生死么?”唐糖嗤笑出声,“相识二十多年,我一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你身后,你其实早就厌烦了吧?早就想把我甩开了吧?” 贺迟被她的话堵住,不好反驳。“带着一个季子墨实在是累赘,我不想被你们连累,我们分开跑吧。”唐糖提议,“你们走水路,我走陆路。秦叔最关注的人是你,你和季子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也许我还 有一线生机……” 贺迟也不知怎地,觉得心里酸得厉害,就好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难受得无法呼吸。 “你……你真这样想?”贺迟的拳已经不知不觉间握紧,而扣着唐糖的手,也变得越发用力。 唐糖郑重地点头:“是!贺小迟,我们两个的路,只能走到这里了——” 贺小迟,多么久远的称呼。这感觉就像是童年时代的唐糖对着少年时代贺迟摆了摆手,永远说再见,再也不相见。他对她的感情说不清,或许是因为相处了二十年的关系,两个人之间唯一那点暧昧也转换为亲情了吧。不管唐糖心里怎么想,贺迟都不希望她出事。如果他真能转移秦叔 的视线,那用他的危险换她一条活路,也未尝不可。 “好。”千言万语都化为一个字,贺迟握着她的手蓦然松了,狠狠转身,快步朝着海边走去。 唐糖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响,便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率率的动静,一回眸就瞧见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猫着腰正朝着这边靠近。 那两人手里有枪,站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扎眼。 唐糖心里一紧,知道他们是秦叔的人,便立马上了车,立即发动引擎,将那二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那边!在那边呢!” 其中一个人叫出声来。 另一个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道:“是贺迟的车!我认识尾号!错不了!” 他们的声音很大,唐糖听得一清二楚,她狠狠一咬牙,直朝着那两个人开过去。 “来了,过来了!”那两个人似乎也很惊讶,没料到贺迟撞见他们居然不躲不避,还自己找上门来送死! 唐糖有些心疼地回眸望了贺迟的背影一眼,而后瞄准了其中一个杀手,开车奋力撞过去。 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一击不中,便被那两个杀手盯紧了。 这海岸边上是单行道,唐糖被逼到路的尽头,无法调头。 “疯子!居然敢动你爷爷?真是不要命了!” 一个杀手粗鲁地叫出声来,肩上扛着的机关枪和腰间藏着的便携枪一道拿了出来,对准了那辆跑车,火力其发,直射到发动机熄火、车子里再也没动静为止。 “应该死了,过去看看,拍张照片,好向秦叔交差!”他对着另外一个杀手吩咐道。 唐糖满身鲜血卧在驾驶座上,手里捧着一只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一个少年牵着一个女童的手,正悠闲的过马路,女童扎着牛角小辫,少年的嘴角挂着幸福的笑意。 这样的结局,她做梦梦到过无数次,但她以为跟贺迟一起逃走的人是她,却不想她根本没有那样的福气。 “贺小迟,我想吃巧克力冰淇淋。” “吃冰淇淋会长胖。” “我不怕长胖。” “可是我不喜欢胖胖的女孩子。” 于是,六岁的她就戒了最喜欢的甜食。 “贺小迟,陪我看韩剧吧。” “看韩剧的都是脑残。” “我不怕,你聪明就行。” “我怕你连累我。” 于是,她戒了韩剧,放弃了韩国那么多欧巴,专心将目光转向他一个人。 “贺小迟,下次我不要当护士,不要当妹妹,我扮演你未婚妻可好?” “不好。” …… 唐糖的目光开始涣散,握着照片的手颤抖不已,到最后那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飘落下来,侵染在一片鲜红之中。 “老大!这里只有一个人!”杀手翻开唐糖的脸,“是贺迟的助手唐糖,贺迟已经跑了!” “什么?”领头了大叫一声,“看看那女的死了没,把她摇醒,非要问出贺迟的下落不可!秦叔说了,杀不了贺迟,我们也不用回去了!” “死了。摇不醒了。” “格老子的,怎么这样就死了,才开了几枪啊!”领头的冲上前来,对着唐糖的尸体使劲儿踹了几脚,而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老大,现在要怎么办?抓不到贺迟,我们也活不成的!” 领头的怒眉一瞪,跺脚斥道,“还能怎么办?追呗!秦叔给的消息不可能出错,一定是从水路走,应该就是刚刚那条船!” 两个人将唐糖的尸体推下车,而后自己驾车,沿着原路返回,直朝着海边上开去。 贺迟上船的时候,刚巧听到身后的一阵枪声,心中瞬间犹如万箭穿心,刺痛无比—— 他真是傻,以唐糖的个性,她怎么可能弃他而去? 她是故意说那些狠话,故意替他去引开杀手,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就是为了换取他这不确定的幸福…… 贺迟厌恶极了此刻的自己,但他却不能回头。 他解开了缰绳,拉起了帆,转动船舵,让船发动起来。钟可情在密闭的屋子里,但也明显感觉到了船身的晃动。两侧的水流声齐刷刷的倒退,她清楚得知道,此时此刻,船正在朝着海中央挺近。她连忙跳坐起来,附耳到门上 ,拔高了声音喊:“贺迟,是你在外面,对不对?” 船已经离岸,贺迟知她不通水性,也不担心她跑掉,便将她放了出来。 钟可情被海风吹得瑟瑟发抖,整个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贺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递了过去:“穿上!” 钟可情眉头一拧,固执地撇过脸。 贺迟也不逼她,将外套挂在一旁的竹架子上,“等你冷了,再穿吧。” “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钟可情不悦地拧紧眉头,“还有,岸上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你究竟惹了什么事?” 贺迟一直惦念着方才的那一阵枪响,满面阴沉,情绪低落。 “让我静一静。” 钟可情微微一怔,这才发现他的眼角竟然有莹莹泪光。 “你……”她欲言又止。 贺迟突然丢开船舵,望着她的脸,刹那间崩溃:“唐糖死了——” 钟可情心里一惊,“什么……”“唐糖死了,彻底离开我了。现在我只剩下你了,你要永远陪着我,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儿。”贺迟突然抬起头,一双血眸之中充满了占有欲,这让钟可情觉得陌 生到了极致。 贺迟从口袋里掏出三张船票来,这票是从下一个港口上船,通往香港的。 “三张票,可惜我们只剩下两个人了。”他惶然一笑,将其中一张票,撕成碎片,洒向大海。钟可情并不知道拆白党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但她知道这一行水深至极。因为,就在她和贺迟说话期间,有一艘快艇突然出现在了海上,直朝着他们的船只逼近,似乎是 要在他们到达下一个港口之前,将他们截下。 “唐糖是被这帮人杀了?”虽然是问句,钟可情却十分肯定答案。 贺迟瞧见了那艘快艇,眉头一拧,不等钟可情反应过来,便“啪”得一下,拉掉了船上的电闸,发动机熄火,整条船也跟着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你做什么?”钟可情依约感觉到一只大掌环住了她的腰身,纯男性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让她觉得格外不舒服。 贺迟单手扶着她,将她死死护在怀里,“嘘,不要出声。” 黑暗无边的大海上,突然没了灯光,快艇上的两名杀手便没了方向。 “该死!人呢!”领头的一脚揣在甲板上,抗在肩膀上的机枪蠢蠢欲动。“老大,贺迟那么聪明,要是一直这么跟我们躲猫猫,我们一定抓不住他的,虽然秦叔说抓到了活的有赏,但抓到了死的也好交差了。我们就别管那么多了,直接朝着那艘 船射吧,我就不信放光我的子弹,还打不死他了!”另一个杀手冷笑道。 “就按照你说得办!开枪!” 一声令下,枪声四起。 贺迟突然倾过身子,将钟可情死死压在身下。 钟可情眸中惊惧交加,沉声道:“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贺迟冷笑出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钟可情奋力地推拒,然贺迟的力道大的惊人,任由她怎么使劲儿,也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透着薄薄的月光,钟可情隐约能看到那个男人通红的双目。 砰砰砰—— 周围枪声四起,而他们二人之间却仿佛被冻结了时间,两个人都平静到了骨子里。 贺迟的身子微微一震,而后突然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俯下身子在她眉心温柔地吻了吻,随即便整个人都伏到了她身上。钟可情以为他会为了一己私欲粗暴地占有他,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温柔地出,只是静静地抱着她,静到她以为他睡了过去……两个人就这样静默地躺着,直到一滴 湿沥沥地液体顺着男人的脖颈滑落下来,递到钟可情的鼻尖,血腥的味道恶心得让她反胃。 枪声也不知在何时停止了,快艇上的人因为摸不清他们的方位,不敢轻易朝这边靠近。 钟可情伸手一探,这才发现贺迟的整个后背都是温热一片,早已在那一阵枪响过后,变得血肉模糊。 直到这一刻,钟可情才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牡丹花下死,什么做鬼也风流,都是这个男人为了护她,为了替她挡枪,瞎编乱造地鬼话。 贺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钟可情颤抖着双手,轻轻推了推他:“醒醒,快醒醒,不能就这样睡过去……” 贺迟双眸紧闭,整个人安静得出乎寻常。钟可情翻身起来,印着月光,掀开他的衣裳,瞧见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心中五味杂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亡命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止血!” “现在要止血……” “应该怎么止血?拿什么止血?” 钟可情心烦意乱,手足无措。 现在必须要为他止血!否则他一定活不过今晚…… 钟可情翻遍身边所有能用的东西,却发现没有一样可以止住他的血。 作为一个医生,钟可情第一次觉得如此悲哀,明明学过急救,明明是老师眼中最后潜力的学生,到头来居然没有办法做“止血”这么简单的操作,居然要眼睁睁看着这个为 她挡枪的男人流血惨死。 过了半响,贺迟紧闭的双眸微微一动,一双璀璨如流星的眼眸猛然睁开,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他倏地握住了她的手,惶然一笑:“别白费力气了,没用了。我虽然是个假医生,但也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我肺部中枪,必须在十分钟内急救,这里离岸边的距离太远,你 来不及送我去医院了。” 他冷静得出,似乎一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钟可情茫然落泪。 这个男人,明明骗了季子墨,伤了季子墨,甚至想过要害死季子墨,可是到了这一刻,钟可情又不得不为他的真心所感动。心甘情愿为一个人去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情。 他或是深深爱着从前的季子墨,又或是已经爱上了重生后的钟可情,就连钟可情也无法分清。 到了这一刻,钟可情做不了别的,只能扮演季子墨一次。 钟可情忽然握紧了他的大掌,将他的双手带到自己的腰间,而后双臂一勾,环住了他的脖颈,湿沥沥的唇便印在了他的唇边。她的小舌,毫无顾忌地撬开了他的薄唇,直 探其中,想要用自己芬芳治愈他的心。 她的吻似乎有一种魔力。 贺迟渐渐觉得身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整个人都变得麻木起来,身子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已经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贺迟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费劲了最后的力气,扶着一旁的船桅站了起来。 他惶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再见。” 而后“砰”得一声,广阔的海岸线上突然溅起一阵水花。 只是眨眼的工夫,贺迟便当着钟可情的面跳入了大海,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快艇上的杀手听到动静,便厉声斥道:“妈的!他们跳海了!居然没能射死他们!” “老大,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下海搜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头的杀手都快气疯了。 “这范围太广,只怕搜不到啊……” “少废话!搜不到也得搜!没有尸体,我们怎么向秦叔交差?” “依我看,这茫茫大海,他们多半是活不成了。等过几天尸体被冲上岸了,自然会见报,到时候我们也好向秦叔交差了……” “咦?似乎有几分道理。” 快艇在海上徘徊了一阵,见周围一直没有动静,便调转方向,朝着岸边开去。 钟可情始终伏在甲板上,目光紧紧注视着贺迟跳下的那片海面,双眸不禁湿润了。 她知道贺迟不可能活,且不说这么深的海,只要想想他身上的伤口沾到咸涩的海水,那种刺痛的感觉就已经钻入了她的神经,令她感同身受。 谢舜名赶来的时候,钟可情刚刚上岸。 “可情——” 谢舜名远远唤了一声。 钟可情却双目呆滞,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她浑身鲜血,神情恍惚,才走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沙滩上。 “可情!” 谢舜名连忙将她打横抱起,惊慌地送往医院。 到医院稍作检查,才发现她身上根本没有伤口,而这些血液被证实来自于贺迟。 钟可情莫名地发着高烧,口中始终喊着贺迟的名字。 整整一夜,谢舜名都陪在她身边,听她喊别的男人的名字,吃醋到发狂,却又无可奈何。 快要天亮的时候,主治医生进来帮钟可情换药剂瓶,谢舜名趁着这个空档出去透了透气。 “谢医生,季医生醒了,你要进去看看么?”主治医生出门地时候问道。 谢舜名向前跨了一步,却又突然顿住,愣了愣道:“不去了,别跟她说我来过。” “这……” “我不想引起任何误会。”谢舜名含糊不清地解释道。 这解释落在主治医生耳中,便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以为谢舜名是怕家中的老婆,故意与女孩子保持距离。 “好,好……谢医生来过医院的事,我一定只字不提。” 钟可情醒来的时候,陆屹楠刚巧守在她床边。 见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陆屹楠单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上带了带,又拿了两个靠枕垫在她背后,好让她坐得舒服一点。 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病了,发了一夜高烧,三十九度半,脑袋都快烧糊了。”陆屹楠眉头一皱,端了碗白粥过来,就着勺子喂她。 钟可情怔了怔,随即问道:“陆医生自己熬得?” 陆屹楠闻言面色一冷,“陆医生……呵……你平时都是这么称呼你男朋友的吗?” 钟可情茫然,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是陆屹楠的女朋友,至少在陆屹楠看来是。 “这里是医院……”她微微垂下眼帘,稍稍侧过脸去,仿佛是娇羞得不能见人。 陆屹楠恍然,目光放柔,执起她那只柔软的小手,暖声道:“你敢当着全院专家面前表白,怎么现在反而没有勇气了呢?” 钟可情不说话,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修长的手指被海水冲刷得干净泛白。 “在医院也没有关系的。”就在钟可情刚要开口的时候,陆屹楠突然丢过来一句。 钟可情莞尔一笑,唤了声:“屹楠。” 这两个字对陆屹楠而言极其受用,不因为这个称呼有多亲昵,而是因为那种感觉太过熟悉,就好像曾经喜欢过的女人,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乖,以后要一直这么叫我。”陆屹楠伸出大掌来,在她的刘海上揉了揉,扰乱了她的发型。 周遭的女医生和女护士们看个,个个都羡慕不已,总觉得平日里表面温润、内里隔着块冰的陆屹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亲民”过。 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冷笑。 “屹楠”这两个字,她可是叫了整整十年的,可惜人家不稀罕,现在换个年轻一点的女医生来叫,人家就巴不得了!呵……我用同样的语气喊你,你真能心安理得地答应么? “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陆屹楠突然收起脸上的笑意,满面严肃说道。 钟可情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静默不语。 良久,陆屹楠又道:“警察在你出事的地方找到了唐糖的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去海边?还有……贺医生是不是出事了?你一直在说胡话,一直在喊贺迟。” 钟可情闻言,双拳不由在身侧握紧,低垂的眼眸遮掩住心底泛起的湿意。直到这一刻,她才回想起昨晚的画面来。一贯玩世不恭的贺迟,站在船边上跟她道别说再见,而 后一头扎入漫无边际的海水里。 钟可情知道,贺迟是为了救她,心甘情愿去送死的。 就算他曾经做过再多的错事,在那一刻,她也原谅他了。 长甲掐入自己的掌心,钟可情用肉体上的疼痛来麻痹自己,而后当着陆屹楠的面,故意做出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直朝着他怀里钻,“贺迟,是贺迟!贺迟抓我去的海边… …” 陆屹楠浑身一震,眉头拧成一团:“他为什么要抓你?” “我……我不知道。”钟可情泪眼朦胧,柔弱得令人心疼,“有好多人开枪,后来我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这里了。” 陆屹楠见她回忆得很痛苦,连忙将她带入怀里,安慰道:“不怕,不怕……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这时,陆屹楠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接通电话,听对方说着,面上微微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挂了电话,扭过头对钟可情道:“刚刚警察局来了电话,唐糖和贺迟的身份信息全都是假的,如果不出意外,他 们应该是拆白党,接近你都是为了钱……” 钟可情顿时茫然无措起来,“不,不可能……他们曾经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屹楠将她打断,“眼下唐糖已经死了,但贺迟尚未落,拆白党从来都是认死目标不放手的,我担心他还会回来对你不利,最近一段时间,你来我家 住吧——” 晨起的凉风吹过她细腻的脸颊,这让钟可情的大脑清醒了些。陆屹楠主动提出同居,这于她而言不知是危险,还是一种机遇,但不管是什么,她都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 会。 “这……”钟可情欲言又止,“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我们难道不是男女朋友吗?住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我们……我们还没有领证……”钟可情羞得满面通红,“现在就同居,是不是不太好……” 陆屹楠见她害羞的模样甚为好看,玩心大起道:“是啊,不仅要同居,还要睡在一张床上,盖一张被子,抱成一团。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洗澡!” 钟可情一双眼睛都瞪直了。她从前从来都不知道,陆屹楠竟然是这样的人!面对真性情的她,他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是面对一个虚假到骨子里的季子墨,他竟然可以讲出 这样暧昧的情话来。 见她惊呆了,陆屹楠突然软下声音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至于吓成这样吗?你忘了吗?你大表姐还借住在我家,总不能让她三更半夜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吧。再说, 就算我想跟你睡一张床,我房间那张单人床也承受不起呀。” 陆屹楠说着,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在手臂上掂量了两下,而后放了回去,道:“太重了,会压坏床板的。” 钟可情对着他的后背,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两下:“讨厌!” “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就搬去我家。”陆屹楠替她做了决定。 钟可情心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干脆点头应承了下来。 “我打个电话回家。”钟可情朝着他摇了摇手机。 陆屹楠满意地点头。 电话是季老太太接的,她因为忙于季氏的事务,还有季正刚的案子,无暇顾及她,所以并不知道她住院的事。 “奶奶,近来医院很忙,我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套间住,方便工作。稍后陆屹楠要经过我家,你让妈将我的行李交给他,他会带来医院的。” 季老太太重新夺回季氏后,第一时间赎回了季家老宅,前阵子大家都收拾了行李,正打算搬回季家老宅去。 “好,自己一个人在外,多注意安全。”季老太太客气地嘱咐道。 自打经历了这次大起大落,季老太太总算是认清了谁才是季氏值得信任的继承者。她对钟可情不期盼太多,只希望她百年之后,钟可情可以将季氏发扬光大。 “奶奶也要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拜拜。”说罢,钟可情挂了电话,而后冲着陆屹楠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搞定了!” 陆屹楠盯着她看了半响,而后勾起唇,醋意横生地调侃道:“轻车熟路,看样子你不是第一次跟男人出去同居……” 钟可情细想了一下,还真不是第一次。她几乎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却娶了别的女人,一家三口,在她面前幸福美满着。 钟可情撇了撇嘴:“陆医生家里还藏着一个美娇娘呢,凭什么职责我?” 陆屹楠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牙尖嘴利!” “就牙尖嘴利!”钟可情俏皮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怎么?你不喜欢吗?” 陆屹楠俯下身子,凑到她耳畔,暧昧万分道:“喜欢。” “喜欢你就给我乖乖的……”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我撕开你这张虚伪的面具,抽筋扒皮,为我那可怜的孩子陪葬! “好。” 陆屹楠站了起来,朝着她摇了摇车钥匙道:“我先去见丈母娘了!” 钟可情忙道:“你收敛点,别吓到我妈!” 陆屹楠也不理她,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几个女医生对着陆屹楠的背影,指指点点。 “你有没有觉得陆医生变了?” “是变了,以前就跟神仙似的,高高在上,现在好像有点儿接地气了。” “是啊,那笑……比从前更销魂了。”一个女医生配合着做出一个撩人的姿势来,其余两个齐刷刷冲上去给了她一拳。 等到陆屹楠走后,钟可情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她努力回忆着昨晚的场景。 脑海中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是谢舜名! 谢舜名似乎也去过海边! 钟可情连忙朝着主治医生招了招手。 大约是因为经常受伤生病的缘故,钟可情已经是这位医生的老病人了,加之季子墨在流光医院的名声越来越响,主治医生对她更加是格外照料。 主治医生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恭敬问道:“季医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钟可情眉头皱了皱,咬着牙,哑着嗓子问道:“谢医生来过吗?” 那主治医生想起谢舜名的嘱咐,连忙道:“没……没有。” 钟可情心底的那一丝丝希望被浇灭,叹了口气道:“好的,谢谢你了。” 陆屹楠上门来取行李的时候,沈惠洁甚为惊讶。她知道他曾经是钟可情的未婚夫,但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又和钟可情走到了一起。 “伯母好,我来取小墨的行李。”陆屹楠显得很客气,还朝着她鞠了一躬。 沈惠洁含蓄地笑了笑:“陆医生不必这么客气,小墨在医院,还要靠你多关照。” 陆屹楠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闪了闪,微微敛起嘴角道:“伯母放心。” 沈惠洁将行李交了出去,心里隐隐不安。 她知道钟可情的个性,如果医院的工作真的很忙,她直接住在医院值班室就好了,哪里需要出去租什么房子,而且还让陆屹楠过来拿行李,分明是在扯谎。 沈惠洁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十多遍,始终放不下心,才拾起手机,拨通了谢舜名的电话。 她前几日在报纸上看到过谢舜名结婚的消息,原以为钟可情会有很大的反应,谁知道她平静得就如同湖水一般,别人不伸手下去搅一搅,便波澜不惊。 “你好。”因为一夜没睡的关系,谢舜名的声音里微微藏着些许疲惫。刚刚合上眼,手机便响了,以至于他都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 沈惠洁见他声音冷淡,以为他与钟可情已经闹翻了,说话便更加小心翼翼:“谢医生,我是小墨的母亲。你在听么?” 谢舜名听到季子墨的名字,猛然一惊,凝神道:“在听。阿姨,你好。不知道您突然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小墨出事了?” 沈惠洁眉头微微一皱,没料到谢舜名的态度变得这么快。这种表面上看上去冷淡,骨子里却急躁的感觉,让沈惠洁猜不透,不明白他对钟可情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没什么,只是小墨从家里搬出去了。谢医生与她相熟,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搬到什么地方去?”沈惠洁这样说着,连忙又加了一句,“对了,是陆医生过来帮她拿的行 李。她近来似乎与陆医生,走得很近?” 谢舜名听了,眉头拧成一团。 那个女人是疯了么? 昨晚还在死亡线上挣扎,今天才一醒过来,就想着和别的男人同居?她以为他救她很容易么?埋伏在周围的杀手那么多,能将她平安送到医院,已经算是命大了! 她现在是要闹哪样? 她以为区区一个陆屹楠真能保她平安? 或许陆屹楠真有那样的能力,和谢舜名就是无法遏制自己心头的怒火,他闷着声音道:“阿姨或许不知道,小墨现在是陆医生的助手,因为工作需要,他们走得比较近。阿 姨不要乱想,免得误会了小墨。” 沈惠洁倒不是误会钟可情什么,只是想侧面打听打听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见谢舜名回答得这么谨慎,沈惠洁又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是误会。这陆医生来的时候呀,小墨的行李就收拾了一半,那内衣内裤都挂在外头呢,陆医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哪些是小墨的,还帮着收呢……”沈惠洁故意露出一种难以启齿的口吻,“哎,瞧我真是老糊涂了 ,干嘛跟你说这些呀。谢医生在家的时候,也会帮夫人收拾的,哦?” 最后一个“哦”字,尾音微微挑起,耐人寻味。 谢舜名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恨不得将手机狠狠摔出去,碍于沈惠洁是长辈,只能作罢。 “咦?怎么不说话?”沈惠洁原本没想这么酸谢舜名,只是刚巧听到电话一旁的动静,似乎有女人正在收拾碗筷,便猜想着谢舜名是真的和别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了,一时之 间为钟可情不服,忍不住唬弄了他几句。 谢舜名干咳了一声道:“阿姨真会开玩笑。” 沈惠洁不想再跟他兜圈子,沉下声音,冷冷道:“今天陆屹楠上门带走了小墨的行李,小墨应该是跟他同居去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抛弃了小墨,但话我已经说到这里 了,下面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谢舜名也正了正声道:“阿姨,可能我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小墨要跟别的男人同居,我也阻止不了,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好小墨。” 挂了电话,谢舜名的脸阴沉到了极致,在他身侧玩耍的小麒麟被吓了一跳,指着他咿咿呀呀道:“粑粑,怕怕……” 谢舜名瞪了他一眼,指着他光滑小巧的鼻子低声咒骂:“养你有什么用,连个女人都留不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真真假假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的尸体一直没能找到,就像是沉入大海的针,一头扎进了污泥里。 钟可情重新去了那片海域,捧了一束季子墨最喜欢的夕莲花,洒下大海。其实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钟可情就明白,他们两个注定是敌人了。 好在,他在她心里最后的定位是“敌人”,而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吹着迎面而来的海风,鼻尖泛起咸涩的味道,面上湿沥沥的,不知道是泪滴,亦或是海浪翻腾而起扑面而来的浪花,钟可情对着那朵开得正艳的夕莲花,深吸一口气道:“ 但愿来世,你是天,她是海,而我就做那一片沙滩,远远守候着你们的幸福。若有可能,我希望我们之间再无交集。” 已经是三月,又进入高考倒计时。钟可情是复读,因为向学校打了申请,可以不用去上课学习,但是最后的考试,还是马虎不得。如果一直拿不到C大的文凭,钟可情很难在流光医院转正,若是一直不能转 正,她根本不可能真正意义上接触到医院里最黑暗的那一部分。这半年来,钟可情四处托人,想要查出当年她的孩子死亡的真相,但至今就连孩子的出生证明和死亡证明都没能找到。钟可情始终不甘心,就算她恨极了孩子的父亲,但 那孩子毕竟是她身体里掉出来的一块肉,怀胎十月,她和它早已心意相通。 钟可情想医院申请了休假,以便她在未来的三个月时间内,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复习,不能再一次栽在高考这个坎儿上。 陆屹楠原本是不想批假的,但念她受了惊吓,也不好强求。 傍晚,陆屹楠下班,帮钟可情收拾了近身的几件衣裳,以及办公桌上一些常用的资料,接她出院。 才一出门诊大楼,他们二人便瞧见医院门口热闹非凡。 钟可情踮起脚尖,远远看着,便瞧见一个男人颀长的身姿,男人牵着一个一周岁左右的小孩儿,面上戴着黑色的墨镜,正面站在门诊楼门口,似乎在等着谁。 男人身后是一辆大红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崭新如镜,阳光照在上面,像是抹了油似的,金贵得让人看了双眼都会跟着闪闪发光。 一个男人,一个小孩,一辆车,几乎吸引了所有来往行人的视线。 刚刚下班的小护士们纷纷堵在门口看,导致医院门前的那条马路都不畅通了。 “在看什么?”陆屹楠顺着钟可情的视线望去。 钟可情恍惚地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话音刚落,便瞧见那个男人弯下身子,单手将那小孩儿抱起来,直朝着他们走来。 钟可情眉头一蹙,隐约觉得后脑勺一根筋绷得紧紧得,疼得厉害。 男人走到钟可情面前,半昂着头,摘下墨镜,一双精致邪魅的桃花眼映着傍晚的夕阳,泛着蛊惑人心的光芒。 “粑粑,这个女人是谁呀?”谢舜名怀里的小麒麟突然嘟起嘴,开口问道。 谢舜名沉声道:“你妈。” “那麻麻身边的这个叔叔是谁呀?”小麒麟那一双黑亮得如同紫葡萄的眼眸,跟着眨了眨。 谢舜名的声音愈发冷静,“是我的情敌。” 钟可情的眉头皱成一团,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站在她身侧的陆屹楠则不着痕迹地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附到她耳畔道:“别怕,有我在。”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害怕啊!钟可情恨不得现在立刻拉着陆屹楠往回跑,从医院后面偷偷溜掉。她害怕谢舜名当着陆屹楠的面拆穿她,害怕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以致于她这段时间在陆屹楠面前所 作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 不行的!她就快搬进陆家了,她就快握住陆屹楠的心了,她不可以在这个紧要关头落跑!就算是谢舜名威胁她,她也不可以! 他已经娇妻在怀,养子在侧,他凭什么还这么霸道地要占有她? “粑粑,情敌是什么呀?”小麒麟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充满了探知欲。谢舜名的侧脸绷成一线,努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道:“情敌就是要抢走你妈妈的人,要跟你妈妈一起同居的人。晚上的时候,他要跟你妈妈一起睡,白天的时候,他还要帮 你妈妈收拾内衣裤……” 钟可情双拳不由握紧,原本的惧怕竟变成了愤怒。她不明白姓谢的,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不堪的话来! “下流!” 钟可情羞辱交加。 “我要是下流,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舜名微微挑了挑眉梢,眼眸眯成一线,“你还不是跟我这么下流的人一起睡了?” 钟可情捏了把汗,担心他和盘托出,扭头对陆屹楠道:“陆医生,我们走吧,不用理会他。” 陆屹楠见他们二人之间气氛诡异,又想起钟可情在G市当面拒绝谢舜名的事,便觉得谢舜名是因为求而不得、无理取闹。 “你确定要跟着他走?”谢舜名快步上前,单手将她拉住。 钟可情回眸淡淡瞥了他一眼,不愿多说一句话。 “就算你不在乎我,就算你不愿意嫁入谢家,你也不要小麒麟吗?”谢舜名又将小麒麟的手递过去,“他很想你。” 陆屹楠见他们二人僵持着,便开口道:“谢医生,我是小墨的男朋友,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没你的事。” 谢舜名冷冷回了他一句,“我要她回答我。”钟可情见时机恰当,一寸寸掰开谢舜名的手指,回头挽上陆屹楠的手臂,冷声道:“屹楠,我们走吧。谢医生一定是婚后忧郁症,脑袋不太正常了。我才多么大点年纪,怎 么可能和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是不是你儿子,你自己心里清楚!”谢舜名最终冲着他们的背影,怒吼了一声。 陆屹楠心里头是有疑虑的,早听闻钟可情和谢舜名关系不一般,今天看来,果真是不一般。 钟可情怕他想得太多,连忙拉着他进了车库。 小麒麟瞪着空旷的门窗,撇着嘴道:“粑粑,我们不是来接麻麻出院的吗?麻麻怎么跟着你的情敌跑了?” 谢舜名原本冷峻的容颜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在小麒麟的眉心啵了一口道:“笨,爸爸今天不是来接人的,是来拉仇恨的。”钟可情想怎样,他比谁都清楚。 进了车库,陆屹楠看似绅士地为钟可情拉开了车门,扶她进去,可面上却始终闷闷不乐。他坐进了驾驶位,启动了发动机,却始终没有踩下油门。 钟可情见他迟迟不开车,便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陆屹楠回过头,面上带着一丝阴郁,“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钟可情怔住。 陆屹楠便接着道:“你和谢舜名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真的和他睡过吗?还有,他怀里的孩子,为什么对着你喊妈妈?” 钟可情知道,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只是没想到陆屹楠比她想象中还要沉不住气。“以前,你只是我的实习生,是我的手下,是我的同僚,我只关心你的工作,并不关心你的私生活,但现在你是我女朋友,我有权知道这些。”陆屹楠仰起头,从车顶的夹层里掏出一沓文件来,扔到钟可情面前,“这是我这两天查到的资料,你曾经多次与谢舜名传过绯闻、上过报,甚至同时进出一个小区被拍到过,有很多人都猜测你是他的 地下情妇……我不喜欢我的女朋友,被冠上‘某某富二代的地下情妇’这样的称呼。” 钟可情微微有些惊诧地从他手中接过这些资料,从去年10月开始,到今年3月,关于谢舜名和她的绯闻,他几乎全都收集了,整理得细致入微,令人咋舌。 直到这一刻,钟可情才明白,陆屹楠远比表面上睿智,所有那些他想不通的事,他早已悄悄地藏在心底,只等着有朝一日,拿到确切罪证,而后突然将她一军! “好,那我就一件件解释给你听。”钟可情将那一张张照片翻出来,依次摊到陆屹楠面前。“这一张牵手的照片,是在陆医生和我大表姐的婚礼上被拍的。当时的情况,陆医生应该比我更清楚,陆医生临阵逃婚,为了保住我大表姐的面子,我们只能临时想到这样 的法子,转移了媒体的视线。”钟可情说着,嘴角渐渐勾起一丝冷笑来,“说起来,全败陆医生所赐。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惹上谢家大少这样的大麻烦?”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谢医生开始与我纠缠不清。我曾经当面拒绝过他,当时陆医生也在场的。”钟可情自嘲,“就算是这样,陆医生还信不过我吗?” “但他说他跟你上过床……”钟可情的辩解显得合情合理,加之所有绯闻的开端都是从陆屹楠的逃婚开始的,陆屹楠自觉理亏,原本拔高的声音便低沉了下去。 “他说他跟我上过床,你就信?你又没亲眼所见,你又没跟我上过床,你怎么知道,他说的就是真的?” 钟可情目光如剑,清冽得射向对方的心底。她唇角微微勾起,凌乱的发丝挂在耳畔,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你想让我跟你试一试?”陆屹楠的眼底闪烁起点点火花,咽了一口怒气,喉结紧跟着深深一动。 钟可情感觉到车子里的危险气息,半推半就地将他隔开一臂:“想得美!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要试可以,结了婚,领了证,想怎么试,就怎么试!” “哦?”陆屹楠的面上划过深不可测的笑意。 钟可情沉着以对,点头一笑:“恩。金库由我管,姿势你说了算。”女人这种动物,陆屹楠见得多了,但是想季子墨这样看似内敛又直白的女人,甚为少见。这流光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在这里头找几个追求者,不成问题。陆屹楠是医生,医生这种职业本身就充满了诱惑性,况且还是外科医生当中最为高大上的心外科医生,小女生一骗一个准。但那些小女生都不是他想要的,总觉得仅仅是年 轻漂亮的外表,还远远不够。 陆屹楠朝着钟可情竖起了大拇指:“再等等,等我的金库准备足了,就将你娶回家。” 陆屹楠放在她大腿上的手掌抽了回去,钟可情的背脊微微一震,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陆屹楠踩了油门,正襟危坐地开车,等到快要逼近陆家院子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掏出手机来,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钟可欣在陆家已经住了有段日子,因为身体虚弱,鲜少往外头跑。 钟可欣接了电话。 陆屹楠望了一眼钟可情,便道:“今天,我要带一个人回去。” 钟可欣闻言,眉头不由一皱:“什么人?男人?或者是女人?”陆屹楠知道钟可欣和季子墨之间有过节,怕钟可欣情绪激动,便没有在电话里明说,只道:“是普通朋友,过来住一段时间。待会儿见了面,你便知道是谁了。你认识的。 ” 钟可欣心里没底,只是握着手机,闷闷地站在窗口。 等陆屹楠挂了电话,钟可情便忍不住调笑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吗?” 陆屹楠笑而不语。 钟可情便紧逼着问道:“陆医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屹楠眉头一皱,面上微微有些不悦。 钟可情就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就喊他“屹楠”,若是生气了,就会冷冰冰地喊他“陆医生”。 “你和我大表姐究竟是什么关系?”钟可情冷冷勾起唇角,“八个月前,你在婚礼上将她抛弃,与她决裂。现在好心收留她,难道是因为愧疚?或者是……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陆屹楠的瞳仁之中闪过一丝厌恶,“我对她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一丝感情,就连结婚的事,也是她用她的命来威胁我的。” 陆屹楠全盘否决了他对钟可欣的感情,钟可情微微露出些许震惊。 怎么会没有过任何一丝感情? 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他和她交往的时候,他为什么要爬上姐姐的床榻? 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一颗心脏,两条人命,他最后为什么要选择让姐姐活下去? 陆屹楠停了车,却不愿意下车,满脸疲惫的样子。他回眸淡淡瞥了钟可情一眼,“我可以告诉你,我收留她的原因,但你不能怪我,不能生我的气。” 钟可情见他似乎要吐露真心,便莞尔一笑:“只要你实话实说,从前的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你前半生我无权干预,我只要你的后半生,处处都充满我的痕迹就好。”“我收留她有两个原因。一来,她是A市首例换心手术病例,又是我亲自主刀,我不能让她胡乱糟蹋自己的身体。二来,她和你可情表姐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陆屹楠的 声音突然间变得喑哑无比,一双墨黑深远的瞳仁里,写着一种深沉至极的情感。钟可情不觉握紧了双手,长甲掐入掌心的刹那,她感觉到了疼痛,从他“编织”的那个美好的谎言里破壳而出!他说他留着钟可欣是为了怀念她钟可情?呵……呵呵……钟可 情禁不住在心底冷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曾经对她做过那样血腥残忍的事,他有什么脸说他爱过她?陆屹楠回过头,刚巧瞥见钟可情眼角的莹莹泪光,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在她的脸颊上轻柔擦了擦,而后用一种不知道是真诚还是虚伪的语调说道:“别哭,我会努力忘 记可情,从今往后,认认真真爱你一个。”恰当此时,钟可欣下了楼,赤足站在扎脚的草地上,愣愣看着陆屹楠和钟可情两个人相互怜惜的对视。她的双手猛然握紧,HVX最新进口的手机被她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原本欣然期许的一双眼眸瞬间被嫉妒之色蒙蔽,染上了一层蛇蝎一般邪恶的黑色。 陆屹楠挽着钟可情的手下车,而后将钟可情引到钟可欣面前,好言好语道:“医院出了点事,小墨受了惊吓,过来住一阵子,养养精神。” 钟可欣看似友好地伸出手去:“欢迎你。” 陆屹楠微微一愣,“以前的事就过去吧,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钟可情朝着钟可情邪肆一笑,缓缓勾起嘴角:“这个自然。往后,就请大表姐多多关照了。” 钟可欣握住了她的手,捏着她的手指紧紧不放:“不客气。” 就这样一颦一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到了极致。 陆屹楠似乎疲惫至极,无暇介入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摆了摆手,请她们进屋道:“天色不早了,先吃饭吧。”陆家不比钟家和季家那般富裕,没有做饭的阿姨,甚至连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都没有喊。这些天来,钟可欣的三餐大多都是自己解决的。殷氏偶尔会避着陆屹楠,给她送些 饭菜过来,但每当陆屹楠在家的时候,钟可欣都只能自己做两个小菜裹腹。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最简单的家常菜,据说是钟可欣方才做好的。 钟可欣为了展现自己的贤惠,故意让钟可情和陆屹楠坐下,自己自顾自地去盛饭。 钟可情看了一眼眼前的菜色,面上微微露出些许尴尬。与钟可欣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钟可欣不会做菜也不是什么秘密。厨房失火、家里冒烟,这些都是小事。从前他们三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钟可情总是最积极做饭的那个 ,而陆屹楠和钟可欣只怕就是在她做饭的空档相互勾搭上的吧? 西红柿炒蛋,变成了番茄酱炒蛋花。 青椒肉丝,变成了青椒肉渣。 最高端的剁椒银鲳鱼,满眼只能看到跺脚和鱼刺,鱼肉已经融合进了汤水里,叫人伸出筷子,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配得例汤是紫菜蛋汤,但因为紫菜没有泡过的缘故,咬一口,隐约还能嚼到沙子。 “怎么?不好吃么?”陆屹楠见钟可情表情难堪,禁不住问了一句。 钟可欣将饭碗递到他们二人面前,挑了挑眉,“是么?我来试试。” 钟可情连忙满脸堆笑道:“好吃,银鲳鱼尤其好吃。” 钟可欣顺着她的意思伸筷子去夹,钟可情连忙将她拦住,欲言又止。 钟可欣偏就不愿受欺,硬满面凄楚地望了陆屹楠一眼:“屹楠……” 陆屹楠淡淡瞥了钟可情一眼,钟可情只得作罢。 钟可欣欣然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原本清丽的面容瞬间充血涨红,而后止不住地咳嗽出声,像是要将肺都要咳出来了! “咳咳……咳咳……”她瞪红了一双眼眸,震惊地望着钟可情。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递了一杯凉水过去给她,满面无辜道:“大表姐,你这饭菜做得实在……我不好说出口,想阻止你动筷子,偏偏你又不信我。现在可好,辣着了自 己。” 她的语气中带着轻轻地责备,但在陆屹楠听来,却是合情合理。 钟可欣自知吃了哑巴亏,又不敢在陆屹楠面前发作,硬是将那辣得销魂的鱼肉吞了下去,而后忍着痛楚对陆屹楠道:“是我不好,连做个菜都不会,让你们见笑了。” 陆屹楠叹了口气:“明天,我去雇个阿姨吧。” 钟可情再也不会傻到亲自下厨为这对奸夫淫妇做饭了。她只默默做着,不出声附和,亦不反对。 说到阿姨,钟可欣脑海中灵光一闪,方才还被辣得通红的脸,瞬间恢复了平静,一脸正色道:“何必浪费钱雇阿姨,我的奶娘就很合适……” 钟可情眸光微微一凛,静静盯着钟可欣的眼眸。 她是想借这个机会接殷氏回来帮她? 也对,仅凭她钟可欣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将她赶出陆家,将她赶出陆屹楠的心呢? 陆屹楠似乎对殷氏这个人充满了反感,一口回绝道:“不用了,我重新找人。”“我现在身体不好,小墨又受了惊吓,也需要人照顾。陌生的阿姨,我们不清楚她的为人,还要慢慢磨合,但是奶娘已经跟了我很多年,对我的生活习性很了解了。”钟可 欣试图说服陆屹楠。陆屹楠面色阴冷,沉闷出声道:“不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猫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可是……”钟可欣面上带着几分惭愧,“我已经在陆医生这里叨扰这么久了,现在还要劳烦陆医生为我请阿姨……我现在的身体又不能工作,也不能付钱给你——” 陆屹楠眉头一抬:“钱的事,你不用担心。”钟可情知钟可欣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心中稍加思量,便扬起头来,笑对陆屹楠:“屹楠,其实我觉得大表姐的建议也不错。殷阿姨我也见过,虽然从前有些冲突,但大家毕 竟是成年人了,总不能一直把那些小别扭放在心上。请殷阿姨回来,我赞同。”陆屹楠哪有什么功夫去帮她们找阿姨,只不过碍于殷氏为人险恶,他怕她与小墨同在一个屋檐下,又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才坚决抵制请她,既然连季子墨都不反对了, 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屹楠回眸,郑重地望了钟可欣一眼:“等人来了,你可以认真教教她,免得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好好好,都听你的。”钟可欣满面欣喜地应承下来。 钟可欣和钟可情都住在二楼,陆屹楠原本也想住二楼的主卧,但钟可情反对,说是要避嫌,他便无可奈何,只能选了一楼的客房。 第二天一早,殷氏便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钟可欣见了殷氏,犹如一条就快干死的鱼重新滑入了水中,整张脸顿时变得光鲜亮丽起来。 不得不承认,殷氏的厨艺确实极佳。早餐,明明只是一日三餐中最简单的一顿,却被她做得叫人垂涎欲滴。别人手中一块干巴巴的鸡蛋饼,她做出来便是鲜嫩的蛋黄打在洒满碧色葱花的脆皮饼上,看上去就 像向日葵,一口咬下去,更是鲜嫩可口。殷氏为了在陆屹楠面前加分,可谓是费劲了力气。她知道讨好陆屹楠是次要的,当着陆屹楠的面向季子墨示好,才能真正赢得人心。只有赢得了陆屹楠的心,她才能心安 理得地在陆屹楠住下去,往后跟季子墨斗的日子还长着呢!“陆先生,你的牛奶。”殷氏给陆屹楠递了一杯牛奶,却将钟可情面前的牛奶推到一边,而后端了一碗白米粥过来,“季小姐,你受了惊吓,身子虚,喝牛奶不易于吸收,吃 点白米粥,反倒养胃。” 钟可情淡淡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谢谢。” 陆屹楠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殷氏,见她心思细腻,便没有开口说话。吃过早餐,陆屹楠开车去公司上班,车子才一发动,钟可情便放下了粥碗,镇定无比地拿起面前的牛奶,目光冷锐地望向殷氏:“奶娘,白米粥虽然养胃,但我有我自己的 喜好,不需要你替我做选择。你只需晓得,你来陆家是帮我们做饭、打扫卫生的,若是心里还想着什么其他事,不要怪我赶你走。” 殷氏也沉下脸来,“季子墨,这里是陆家,陆医生最大,要不要赶我走,由陆医生决定,似乎与你没什么关系!” “与我没什么关系?”钟可情冷笑出声,不觉瞥了一眼钟可欣,“怎么大表姐没告诉你么?让你回陆家,就是我的意思,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呢?” 殷氏看了看钟可欣,见她沉默不语,便微微露出几分震惊之色。 钟可情突然一掌拍在餐桌上,眸中带血,“既然进了陆家,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我们的帐,一笔一笔地慢慢算!尹世眉,你以为你改名换姓,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尹世眉! 这个名字已经埋藏了六年,在A市消失了整整六年,此时竟然从季子墨这个黄毛丫头的嘴巴里吐出来。 殷氏面上惊惧交加,老肉纵横的脸上显得异常狰狞。 “你……你怎么会知道?”钟可欣似乎也被钟可情的话吓到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钟可情。钟可情背手敲了敲桌面,眉角微微敛起,嘴上挂着讥讽的笑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便不拆穿你,否则……尹世眉这个名字只要报到警察局 ,不仅警察会上门抓你,陆屹楠也不会放过你的!” 殷氏的双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双眸之中满是怒意。 钟可欣怕她沉不住气,闹出事来,连忙做出一副羸弱的姿态来:“奶娘,我有些头晕,你扶我上楼休息吧。” 殷氏吓了一跳,赶忙搀着她上楼。 待殷氏关上房门,钟可欣在床沿上坐下,满面阴沉,眼眸之中藏着污浊之气。“小姐,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殷氏见她面色惨白,吓得不轻,以为她的身体真得出了什么问题,她连忙伸手去拨床头的座机,“我打电话给陆医生,让他回家给你看看 。” “住手!”钟可欣摁掉电话,神色恢复如常,“方才,我是装的。” 见她没事,殷氏这才稍稍舒下一口气来。钟可欣抿了抿唇,又道:“奶娘,我仔细想了想。季子墨与钟可情来往很频繁,以前总往钟家跑,我怕她是已经认出你了。毕竟,尹世眉这个名字,不是谁都喊得出来的。 ” “那该怎么办?”殷氏帮钟可欣出主意的时候,总是沉着冷静,可眼下事关她自己,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第一,不管她怎么说,我们都不要承认。什么尹世眉?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现在容貌也变了,脚瘸了,身份也洗白过。季子墨想要在陆屹楠面前揭发你,只怕并不 容易。”钟可欣冷静地分析道。 “可是万一……万一她手中有我的把柄呢?”殷氏已然被钟可情那一声“尹世眉”喊得乱了心神,一时间慌乱不已。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要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钟可欣眸中的狠毒之色再次迸发出来。 殷氏却有些为难,像是怕了,“这里是陆家,有陆医生看着,只怕不容易动手啊——”“陆家怎么了?”钟可欣冷笑一声,“你忘了当初陆惜月是怎么死的了么?当时是在钟家,也有陆屹楠看着,她还不是死了?实在不行,我们就用同样的法子对付季子墨!等 她死的时候,也好让她知道你尹世眉的厉害!” 殷氏目光一沉,定定地望着钟可欣:“大小姐的意思是,要那样做?” “恩。”钟可欣郑重地点了点头,“那玩意儿是可情最喜欢的,当初若不是我们那样做,陆屹楠也不至于迁怒于钟可情……” 殷氏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姐,我明白了。”傍晚的时候,殷氏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只小花猫,黑白相间的纹理,耳朵微微向内卷着,看上去像是折耳,却又不是纯种的。花猫的一双瞳仁,黑亮黑亮的,尤为 吸引人的视线。 七点不到,陆屹楠回到家中。 钟可情和殷氏已经在餐桌边上等着他了。 陆屹楠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可欣呢?怎么还不下来吃饭?她身体不好,要按时吃饭才行。” 钟可情闷声不语,一整个下午她都在房间里复习功课,没太去关注钟可欣和殷氏。 这是殷氏笑了笑,道:“大小姐今儿个下午去了趟钟家老宅,你猜怎么着?” 陆屹楠眉头蹙成一团,带着些许期待望向她。 殷氏便接着道:“原本只是想去收拾些旧衣裳,可偏偏在院子里头捡了只刚出生的小花猫。大小姐见它长得与太阳很像,看着怪可爱的,便带了回来。” 太阳,是钟可情生前的宠物猫。 钟可情闻言,面色微微变了变。现在回想一下,陆惜月的死,倒是与太阳有一定关系的。如若不是那样,陆屹楠也不会将太阳从三楼摔下去,狠狠砸死在钟可情面前。钟可情养了太阳十年,太阳不像别的猫那样蛮恨,又温柔,又贴心,算是猫猫中的典范猫了。偏偏不知怎的,六年前的那个午后,太阳发了疯似的,对着陆惜月拼命追赶… … 等陆屹楠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陆惜月已经躺在血泊中了。据法医诊断,她是从二楼失足摔下来的,而当时家中除了一只猫,便只有打扫卫生的佣人尹世眉。事发之后,尹世眉跑得无影无踪,而太阳则免不了要受到陆屹楠的迁怒 。 陆屹楠和钟可情的决裂,其实是从陆惜月的死开始的。 “猫呢?”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屹楠,突然开了口。 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辨不清喜怒。 殷氏便道:“大小姐刚刚给它洗完澡,应该快吹干了。” 她话音刚落,二楼的房门便“嘎吱”一声开了,钟可欣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小花猫,缓步走下台阶。 真的是猫啊…… 钟可情的心头不由一软。自打陆惜月死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猫,一来是会想起可怜的太阳,二来是怕陆屹楠生气。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撇过头去,目光紧紧注视着陆屹楠的脸。 陆屹楠的一双眸子幽深如古井,叫人猜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屹楠,你看……”钟可欣将那只小花猫举起来,“它长得是不是很像太阳?” 陆屹楠看向那只猫的时候,眸子里带着点点遏制不住的激动,但是深深的厌恶感就挂在脸上,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把它放一边吧,先吃饭。” 钟可欣见他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便道:“屹楠,你不喜欢猫么……啊,对,我差点儿忘了,小月就因为猫才——” 钟可欣欲言又止。 陆屹楠眉头一皱。 钟可欣作诗要将手上的猫丢出门外,“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将它扔了吧……” 陆屹楠“刷”得一下起身,砰然关上了大门,冷沉着声音道:“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吃饭吧。” 晚上,钟可欣抱着那只小花猫进房间,殷氏也急急跟了进来。 钟可欣愁眉不展地望了殷氏一眼:“奶娘,我觉得屹楠还是很讨厌猫的,我们想用猫做文章,恐怕并不容易。”殷氏神秘一笑:“大小姐从哪里看出他讨厌猫了?陆医生讨厌的只是那只杀死了陆惜月的猫,而我们这只是从钟家老宅领回来的猫,这只猫身上承载着陆医生对钟可情那个 小贱蹄子的怀念……” 钟可欣的面上藏着怒气:“就因为它像太阳,又不是太阳?”“是。”殷氏沉下脸来,“大小姐,我说句难听的话,你不要介意。得不到的东西最珍贵,那个小贱蹄子死了,所以就深埋在陆医生内心深处了。大小姐既然斗不赢那个小贱 蹄子,倒不如利用陆医生对她的怀念,来对付眼前的敌人。” “这……”钟可欣面色涨得通红,“我咽不下去这口气!”“何必跟个死人赌这一口气?”殷氏劝说道,“大小姐只要解决了季子墨,住在这陆家的女人便只有你一个了。这日子久了,我们再给闹上一闹,只怕到时陆医生想不娶你都 难!” 钟可欣为难地看着她。 殷氏又道:“你认真想想,你若是成了陆医生的妻子,等到每年那小贱蹄子的忌日,你便和陆医生携手去给她上香,那小贱蹄子就是在地底下也不会安心的!” 殷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充满的毒意,仿佛是在泄愤,为她这颠沛流离的五年泄愤,为她毁掉的容貌泄愤,为她瘸掉的左腿泄愤。 听了殷氏一番话,钟可欣终于下定决心:“好,就按奶娘说的做。五年前的药,奶娘应该还能弄到吧?” 殷氏点点头:“大小姐放心,这是给动物吃的药,不像医院开的药那么难弄。” “好,这两天我会看好这只猫,不让它乱闯祸,免得被屹楠给赶出去……”钟可欣抚弄着怀里的小花猫,苍白如纸的脸上渐渐泛起些许笑意。 钟可情深知殷氏和钟可欣两个人在捣鼓些什么,才一进屋,就将衣柜里几条真丝睡裙翻了出来,用剪刀将睡裙的线条拆得凌乱,而后换上睡裙,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陆屹楠和钟可欣已经在餐桌边上坐了一会儿,钟可情却迟迟不下楼用餐。 “昨晚听到小墨妹妹一直咳嗽不止,怕是病了吧?”钟可欣假意关心,对陆屹楠说道,“屹楠,你先去上班,待会儿我给她买些感冒药送过去。” 陆屹楠面上微微有些动容,而后起身道:“不用了,我亲自去看看。家里有医生,还是吃医生开的药比较好。” 钟可欣眉头拧成一团,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先前发生了太多的事,陆屹楠对她的信任度就快降成零了。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怕她乱买药,害季子墨。 “小墨。”陆屹楠在房门口敲了敲门。 钟可情“嗯”了一声,随即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感冒了吗?我进去看看。” 陆屹楠说着就要推门而入,钟可情却适时按住了门沿,半推半就着只露出一张脸来道:“我没什么大事,你就先去上班吧……” 陆屹楠见她神色慌张,心里觉得不安,便强行推了门进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陆屹楠吃惊地瞪着眼前的一切。 钟可情的房间乱成一团,衣服洒了一地,床上也是乱七八糟,左一件内衣,右一件吊带的…… 季子墨在陆屹楠的印象中,一直是一个爱整洁的女孩儿。此时房间里的景象,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陆屹楠再抬起头,视线移动到钟可情的身上,便见她的真丝睡裙有好几处都勾了丝,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甚是撩人。 钟可欣吃完早饭,见陆屹楠还在钟可情房间里没出来,心里头不安,怕钟可情背着她做出些勾引人的事情来,便匆匆赶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 钟可欣推开门的时候,陆屹楠的手正搭在钟可情的腰间。床上乱成一团,像是刚刚做完什么事似的。她想不误会都难。 钟可欣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暗沉得吓人。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压下心头怒火,强自镇定地问出声。 钟可情拂开陆屹楠的手,一脸茫然地望向她。 陆屹楠扭过头,眉心拧成川字,声音如同闷雷:“我们做什么?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钟可欣被他一句话堵住,心里头憋得难受。 “大表姐,我们什么都没做,这屋子里是你昨天带回来的那只猫弄乱的。”钟可情便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来,让她死得明白。 钟可情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得抚了抚自己的真丝睡衣道:“我也不是多喜欢这些衣服,但所有的衣服都被猫给扯坏了,根本没法儿出门见人……” 陆屹楠听了,扭过头瞪了钟可欣一眼,沉着声音道:“可欣,这事情既然是你引起的,你就先借几件衣服给小墨穿,等我给她买了新的,再还给你。” 钟可欣瞬间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先借几件给她穿? 他还要帮她买新衣裳? 他几时帮自己买过新衣裳了? “我的猫,昨晚一直呆在客厅,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去你的房间?”钟可欣忍不住争辩道。 钟可情干涩地咬着下唇,露出无辜地表情:“大表姐的意思是……是我故意扯坏了我的衣裳,然后嫁祸到一只猫的身上么?” “难道不是么?”钟可欣的目光死死盯着钟可情和陆屹楠紧握在一起的手上,心头的怒火终于还是没能克制住。 “那猫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不过是大表姐捡回来的一只小野猫而已。我亲手毁了满柜子的衣服,就为了赶走一只猫?”钟可情抬起眼眸,目光中一片清冷。 “说不定就是这样呢!”钟可欣直言不讳。陆屹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挑眉怒视了钟可欣一眼:“好了!小墨不是那样的人,让你去拿衣服,你就快去拿……你若是不乐意,我就将那只小野猫丢出去,免得弄脏了屋 子!” 钟可欣还想说些什么,幸亏殷氏及时赶到,一把将她拉住。 殷氏递了一件裙子过来,送到钟可情手中道:“子墨小姐,这是大小姐平日里最喜欢的裙子,你先穿上。”钟可情接过裙子,殷氏又扭过头去对陆屹楠解释道:“都怪我不好,大小姐让我看着猫,昨晚我困得厉害,便偷了个懒……谁知,就让那只小野猫闯祸了。陆先生放心,以 后到了晚上,我就将这小猫关进我的房间,今天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钟可情将那条裙子打量了一番,退让一步,对陆屹楠道:“屹楠,现在我也有衣服穿了,今天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吧……那猫,说来也是初犯,往后殷阿姨一定会严加看 管的。” 钟可欣盯着那条裙子,两眼都瞪直了,愣是被殷氏给劝了下来。 陆屹楠见钟可情退步,便转身对钟可欣道:“既然小墨说算了,那这件事就不在追究了。我去上班了,你们在家里要好好相处,不要给我惹事。” 陆屹楠黑着脸出了门,钟可欣握紧的拳头这才放了下来。钟可情朝着她扬了扬手中的裙子,神秘一笑道:“大表姐,多谢你的裙子了。国际大牌EROR最新款,甜心,这件我早就想买了,可是要花三万块,我一个学生可买不起, 还是大表姐舍得。” 她翻了翻裙子前后,旋即惊讶地叫出声来:“呀!这标还没拆呢!大表姐是忘记拆了么……还是一次都没穿过?新衣服就送给我穿,大表姐可真够大方的!” 钟可情故意挖苦,钟可欣简直心疼得要死,心脏病都快被她气得复发了。 “你……你给我记着!” 钟可欣怒瞪了钟可情一眼,而后转身回了房间。 殷氏抱着那小花猫也跟了进来。 钟可欣气得摔碎了床头的玻璃水杯,而后对着殷氏指责道:“奶娘!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我攒了很久的钱才买下的……你怎么可以!” 钟可欣这回是真的被惹恼了。“你没看见季子墨那得瑟的嘴脸么?她那是白捡了个大便宜呀!”钟可欣还在心疼,指着自己的衣柜说道,“我柜子里有那么多衣服,你不选,你偏偏选‘甜心’……奶娘,你究 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啊?”“大小姐,我站在哪一边,帮着谁,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么?”殷氏苦口婆心,“季子墨那个臭丫头当着陆先生的面挖了个坑,你偏偏还傻傻地往坑里跳!我若是不及时拉住你 ,你怕是今天就要被陆先生赶出家门了!” 区区一个仆人,竟然教训到她头上来了,钟可欣自然是不服气,叉腰坐在床边上,闷声不说话。殷氏便紧接着道:“钟夫人事故身亡,你从应家拿到了一笔赔偿金,说来也够你生活了。但是大小姐,你可曾认真想想……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除了陆医生,还有谁能救 你?倘若陆医生真的将你赶走了,你就是死在街头,也不会有任何人同情你的。” “你……”钟可欣被殷氏气得说不出话来。殷氏叹了口气,劝慰道:“大小姐,我知道你现在怨恨我,可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当着陆医生的面,交出那件EROR最新款的连衣裙,不为别的,只为赢回陆医生的 心而已。陆医生当你是真心悔过,才肯放过你的。”殷氏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钟可欣大彻大悟,握紧了殷氏的手,激动道:“奶娘,是我不识好歹,是我误会了你。可是奶娘,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那野猫闯了祸,我们 只怕很难按照原计划进行了……”殷氏眸中精光一闪,勾起唇角,阴险笑道:“谁说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了?陆先生的表现,大小姐你也看见了。那野猫虽然闯了祸,但陆先生只是假意惩罚了你,却并没有 赶走那只野猫,可见陆先生的心里还是放不下钟可情那个小贱蹄子。太阳是他和钟可情的回忆,每每看到那只野猫,他必然都会想起钟可情。” 钟可欣眸光微微一动:“奶娘的意思是,这猫在屹楠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季子墨?” 殷氏摇了摇头:“是钟可情在陆先生心中的地位重于季子墨。” 钟可欣似乎懂了什么,诡秘一笑:“那我们还照原计划进行,就要劳烦奶娘了。” 殷氏抚了抚怀里的小花猫,肥肉横陈的脸扭曲成一团:“是要劳烦这只小野猫了。”钟可欣不忘嘱咐道:“因为今天的事,我在屹楠心目中的印象分又减了几分。给这猫注射药物的时候控制一下时间,我要它在屹楠出门之后再发作,免得又当着屹楠的面惹 出事来,我百口莫辩。” 殷氏一脸自信,胸有成竹道:“大小姐放心,这件事,我必定处理得无声无息。” “那就好。”钟可情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复习,难得出来走动一下,会不知不觉瞟一眼楼道口的小花猫。或许是因为它和太阳长得太过相像,总能在不经意间勾起她的回忆。那些回忆如 同烦乱的水草,不停地搅乱着她的心。 陆屹楠曾经对她那么好,好到她心甘情愿忘了谢校草,好到她也想过要一辈子当他的新娘,要为他生儿育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相恋多年,一夕反目!陆屹楠的变化,快到惊人,令她措手不及。 现在回忆起来,所有的一切似乎早早就有了苗头。 小花猫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缩在宠物床上,已经有两天了。 钟可情的大脑里,倏地闪过六年前的光景。 太阳闹出大事的前几天,似乎也跟这只猫有着同样的症状……大病了几日,忽然有一天就疯了,然后当着陆屹楠的面,对着他们所有人发狂。 钟可情低下头去,翻动了一下那只猫的身子。 那只小野猫便敏感地缩起爪子,警惕地看着她。 钟可情注意到猫爪有些异常,便多看了几眼。毛孔一般细小的针眼上沾了几滴凝结的血珠,钟可情浑身一震,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是啊!原来是这样!真相原来竟是这样的! 困扰了她六年的谜团,刹那之间解开,她的胸口却憋着一口气,无法发泄。 静静地盯着那只小花猫看了一会儿,钟可情心中微微一动,古井一般深邃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澜。 隔天早上,钟可欣早早地起床。 殷氏倒了热水进她房间伺候她梳洗,一边替她擦着手臂,一边道:“大小姐,药效差不多了,就是今天了。” 钟可欣眉头微微一拧,扭过头望着她,认真严肃道:“等屹楠去上班了再动手。”殷氏抿唇一笑:“大小姐放心。按照药量,大约要到下午两三点才会发作,那会儿周围的邻居都去上班了,就算季子墨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救她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哑巴吃黄连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心里想着,若是按照太阳发病的时间来算,殷氏和钟可欣必定会在今天动手。陆屹楠是医生,她们肯定不会当着陆屹楠的面动手。等到陆屹楠走了,午后时分,家里空无一人,周围邻居全都不在,正是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殷氏和钟可 欣便会“大展拳脚”。 钟可情细细想了想,心中便有了主意。 一起用早餐的时候,钟可情特意穿了前几日殷氏拿给她的那件“甜心”。“甜心”有公主的味道,淡粉色的丝带,将钟可情窈窕的腰身收到极致,原本就细如杨柳的纤腰,更加引人注目。胸前半遮半掩的蕾丝铺了一大片,脖颈上环着的镶钻颈链 将她原本就挺直的脖子修饰得更加高贵优雅。 钟可情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陆屹楠禁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牛奶,一双深邃如潭水一般的眼眸,紧紧注视着她,半点也移不开视线。 “真美。”陆屹楠忍不住惊叹出声。 是太美了!虽然早知道EROR的礼服裙设计别致,但陆屹楠也曾想象过钟可欣穿上这条裙子时候的模样……远远不及的,是远远不及的。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钟可欣的那双眼眸已经染 上了俗世的尘埃,而季子墨这双眸子,澄澈如水,有着未经雕琢的魅力。 钟可欣就坐在陆屹楠身边,而陆屹楠竟当着她的面,赤裸裸地称赞着另外一个女人,然那个女人穿着的,还是她最心爱的衣裳。钟可欣本想起身走人,但想想季子墨也嘚瑟不了多久了,姑且就看着她再嚣张一会儿吧!能笑到最后的女人,才是最幸福的那一个!她现在不争口头之气,只想踩着这个 女人的尸体,爬上去,爬到陆屹楠妻子的位置上去! “全亏了大表姐的‘甜心’,这衣服谁穿了谁漂亮。”钟可情甜甜地笑,将季子墨这具身体里最纯粹的东西尽数展现出来,想要更多地吸引陆屹楠的眼球。 钟可欣不忘违心地称赞道:“关衣服什么事?底子好,才能架得住这件衣服。妹妹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甜心’穿在你身上才能显现出它的价值。” “那就多谢大表姐的好意了。”钟可情眯着眼眸笑。 钟可欣便也跟着虚伪的笑。 殷氏端了一碗小米粥过来,递到钟可情手中道:“子墨小姐,你快些吃早餐吧,待会儿还要复习呢。” 钟可情想着:快些吃?那可不行……今天这顿早餐,得吃得精彩点才有意思。 钟可情朝着楼道口望了一眼,眉头微微一蹙道:“殷阿姨,你是不是忘记给小猫喂食了?它最近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殷氏当然知道那猫为何病恹恹的,连忙道:“它毁了子墨小姐的衣裳,惩罚它几天也是应该的!” 钟可情便将桌上的鱼肉罐头推了过去,“那件事我都说过不追究了。它好歹也是一条小生命,可别饿伤了它。你将这个罐头拿过去,喂喂它吧——” 下午的事,殷氏已经筹谋多时,不想功亏一篑,于是便笑着接过了罐头道:“子墨小姐真是好心肠。” 鱼肉罐头方一打开,鱼香味儿便四溢了出来。 纵使是一只被注射了药物的猫,一样受到了吸引。 小花猫的眼睛瞪得黑亮黑亮的,不等殷氏将鱼肉罐头递过去,它便已经扑了过来——陆屹楠见它似乎是饿疯了,不管不顾地爬上了桌,就着殷氏的手,不停地舔着罐头。从前他和钟可情一起喂养太阳的时候,太阳也是这么嚣张的,床上、沙发上、桌子上 ,几乎到处都有它的猫爪印,但只要钟可情喜欢,陆屹楠便也不在乎这些,和她一起宠溺着那只大懒猫。 “好可爱啊……它一定是饿极了。”钟可情一边说着,一边便要伸手去摸。 那小花猫原本乖巧地吃着鱼肉罐头,突然间就扭过头来,瞪着一双阴桀的黑眸,死死盯着钟可情看。 大家都专注着自己的碗筷,根本没料到那一瞬间的变故。 小花猫仿佛在钟可情身上嗅到了什么怪的味道似的,发了疯一般,冲着钟可情扑过去。 “啊——”钟可情惊叫出声,故意露出慌乱无比的表情。 她明明可以躲闪,却故意杵在那里没动,任由那只发了疯的猫,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了她的手腕。 “疼……好疼……屹楠,我好疼啊——” 钟可情痛得额头冷汗直流,瞪着一双凄楚无助的眼眸望向陆屹楠,“救救我,屹楠,快救救我——” 那小花猫眸中布满血丝,利爪勾着钟可情的衣裳死死不放,尖锐的獠牙咬得钟可情的手腕鲜血淋淋。 似乎谁都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 陆屹楠疼得站起来,扬起手中的牛奶杯就朝着猫头上砸去! “喵呜!” 一击即中! 那小花猫惊叫一声,却仍旧不肯松口。 陆屹楠徒手过来,分开它的利爪,将它高高举起,朝着地上狠狠摔下! 两米多高的地方砸下来,加上重力加速度,那小花猫落地的时候发出“砰”得一声巨响,整个身体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钟可欣和殷氏早已吓傻了眼。 钟可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向殷氏,仿佛在说:你不是说过下午才会发作么?怎么突然就…… 殷氏一脸为难,百口莫辩。 钟可情脸色渐渐泛白,鲜血流了满地,身子摇摇摆摆,眼见着就要从座位上摔下来。 陆屹楠眼疾手快,单手险险将她接住。 钟可情虚弱地睁开眼睛,瞪着陆屹楠道:“都怪我不好……” “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陆屹楠知道那猫是染了病才会发疯地咬人,钟可情的手腕上伤口太大,他担心会感染,连忙弯下身子就要抱她出门。 钟可情的脑袋贴近陆屹楠怀里,故意伸手去理了理裙摆。 陆屹楠这才将她抱起,一股浓烈的熏香味道便迎面扑来,刺鼻非常。陆屹楠闻得出这味道,藏着药味儿的熏香,医生最为敏感。他眉头拧了拧,又低下头来,仔细嗅了嗅,确定这味道来自钟可情身上的那条裙子,才当众发怒,一手扶着钟 可情,一手指着殷氏,厉声威逼道:“拿出来!” 殷氏吓了一跳,惊慌地摆摆手:“陆先生,你在说什么?你要我拿什么出来?” “急救药!”陆屹楠目光一狠,“有胆子下药害人,难不成你们就不担心自己被咬?备用的药不可能一点都不准备吧?” 殷氏一脸茫然:“陆先生,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可欣也跟着帮腔道:“是啊,屹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怀疑奶娘给那猫下药,让那猫故意去咬子墨妹妹的么?”“难道不是么?”陆屹楠剑眉横飞入鬓,满脸的怒气,指着殷氏斥责道,“我就不该让那个这个老婆子进陆家的大门!满脸阴险的气息,谁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在琢磨着什么? 还有你……” 陆屹楠突然回过头,瞪着钟可欣道:“这裙子是你的,你也逃脱不了干系!”钟可欣更加不解:“这……这关我什么事呀?猫粮、罐头什么的,我碰都没碰,我怎么操控那只猫呀?屹楠,你不要不讲理好不好,你不要因为你现在喜欢这个丫头,就这 样欺负我!” “欺负?”陆屹楠冷哼出声,“你们将小墨欺负成这个模样,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钟可欣百口莫辩。 陆屹楠轻轻搂着钟可情的腰身,小声问道:“小墨,这件裙子,你洗过么?” 钟可情故意露出一脸茫然之色,然后虚弱说道:“没有。可是屹楠,你问这个做什么?”陆屹楠随即抬起头,看向钟可欣的目光中复又染上了几分寒意:“你听到了?小墨说没有洗过,也就是说这条裙子还是你送来时候的模样。”陆屹楠说着,掀起裙角,冷嘲 道:“你自己来闻闻,你闻闻这裙子上是什么药味儿?” 殷氏面色一暗,垂下头闻了闻,整张脸当即刷得惨白。 “不,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这样是哪样?”陆屹楠将手边的牛奶杯狠狠一摔,里面的牛奶便四溅开来,洒了殷氏满脸,“不是你在小墨的衣服上下药,小墨难不成还会傻到自残?” 钟可欣的唇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谁知道呢?” 殷氏眸中寒光迸射,“是啊,陆先生,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们做的呢?她可以自己下药呀。”钟可情倚在陆屹楠身上,虚弱地动了动,努力撑直了身子,满面无辜道:“大表姐,殷阿姨,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这猫咬伤了我 的右手,我该如何拿笔?”钟可情没有反驳,但只是轻轻松松一句话,便赢得了陆屹楠的信任。所有的道理都站在她这一边,任殷氏和钟可欣有两双眼睛、四只手,也只能大眼瞪小眼,左手搅右手 ,无可奈何! 是啊!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考生,最重要的便是她这只右手了。她就算想要自残,也不至于傻到伤害自己的右手。 钟可欣是哑巴吃黄连,有理也说不清了! “季子墨,你不要在这里演戏!”钟可欣忍无可忍,“我是想过要害你,但药效还没生效呢!”陆屹楠闻言,目光一冷,一双幽深的眼眸中泛着怒火,“你说什么?你算什么?你又不是医生,还计算什么药效?按照你的计划,那药效是什么时候发作呢?等我去上班之 后么?你们想让她被这只疯猫活活咬死么?” 钟可欣自知失言,闷声不语。 殷氏便连忙辩解道:“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与大小姐无关。” 陆屹楠冷哼出声,“你说无关就无关?你当我是傻子么?急救药拿出来,我可以考虑不报警。” 殷氏见钟可情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真恨不得当初没有留急救药,看着她发病死了算了! 陆屹楠突然捡起桌角的一块玻璃随便来,单手飞快地刺向钟可欣的脖颈,死死对准了她的大动脉,威胁殷氏道:“再不拿出来,我会让可欣也跟着血溅当场!”“不要!”钟可欣闭上眼眸,咬牙厉声喊道,“奶娘,不要将药交给他!我是他医学生涯中最杰出的作品,他绝对不可能亲手毁了我!我今天就是要看着这小贱蹄子流血惨死 ,我就是要她死在我面前,我才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可情明显感觉到头晕眼花。其实急救药就在她的房间,她在裙子上下药的那一刻,她就准备好了。只要她现在退缩,立刻就可以救自己。但是她不愿意放弃,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渐渐得到 了陆屹楠的信任,她不要就此功亏一篑。 她咬了咬唇,对着陆屹楠求情道:“屹楠,你别这样,别伤了大表姐。她讨厌我,我是明白的,她说她想我死,一定只是说说气话……女人之间的嫉妒,那是难免的。”陆屹楠见她这样说,心里头越发心疼,环紧了她的腰身,让她将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冷沉着声音道:“你放心,我今天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若是她不肯交出药来 ,我就让她们两个都为你陪葬!” “别……不要……”钟可情手臂无力地悬垂着。 陆屹楠手腕一动,就跟动手术时一般敏捷。 “一。” 他数了一声,钟可欣的脖颈处很快便多出了一道划痕,那划痕不深不浅,刚巧避过了大动脉,但血液依然汩汩直流。 殷氏看得心惊,连忙道:“陆先生,你别这样,我这就去拿备用药。” “不许去!”钟可欣眸中充血,对着殷氏的背影怒吼道,“我说了,他绝对不会杀我的,奶娘,你究竟在怕什么?” 殷氏闻言,脚下一个迟疑,陆屹楠便再度出声:“二。” 这一回,他毫不留情,玻璃杯口直接刺入了大动脉。陆屹楠瞪着殷氏的脸,冷声道:“我数三的时候,就会拔出这块玻璃碎片,一旦拔出,等不及送到医院,她就会流血身亡。让我来估算一下,按照这个伤口大小,大约十分 钟,只要十分钟,她就会昏迷不醒,十五分钟就抢救不过来了。” 殷氏听得心惊胆战,突然转过身,朝着钟可欣跪了下去:“大小姐,对不起,这一次,我不想再听你的话了!” 钟可欣虽然脖颈痛得厉害,但她有一身傲气,也坚信陆屹楠不会杀自己。她怒目斜视着殷氏,眼睁睁看着她上楼去拿了药下来,却无从阻止。 殷氏将药物递到陆屹楠手中,哭红了眼睛道:“陆先生,全都是我的错。你放过大小姐吧,快点帮她处理一下伤口吧。” 陆屹楠接过她手中的药,便忙着帮钟可情包扎。殷氏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 钟可情虚弱地躺在地上,等到那备用的药物洒在了她的伤口上,陆屹楠又立刻扯下自己的领带来,将她那满布伤痕的右手,紧紧包扎好。 “还有药呢?”陆屹楠拧紧眉头,又瞪了殷氏一眼。 殷氏这才将藏在身后,用于口服的药交了出来。 那药片很大,是寻常药片的两倍,樱桃一般大小。 陆屹楠担心钟可情噎着,直接用嘴巴嚼碎,而后绷紧的唇便贴上了钟可情惨白的小嘴,唇瓣相依,他嘴对着嘴,生生给她喂了下去! 钟可情拼命挣扎,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眸,想要将他推开。 无奈,陆屹楠的力气大得惊人,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对她下药,第一次将她压于身下的时候,她只能默默接受,无从反抗! 陆屹楠伏在钟可情身上,与她亲密相依。 钟可欣站在一旁,瞬间就红了双眼。 殷氏怕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连忙将她拉住,摁住了她的手腕,朝着她郑重地摇了摇头。 钟可欣的眼眸之中氤氲着水汽。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了! 这场面像极了三年前的情景!钟可情被陆屹楠囚于地下,陆屹楠牵着钟可欣的手,当着她的面,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呵……钟可欣忍不住自嘲。真是可笑啊!当年,她自以为是地阴了钟可情一招,如今又被旁人用同样的手段,对待自己!她终于能体会钟可情当时的心情,被至亲至爱的人背叛 ,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钟可情神志不清,下意识地反抗。 陆屹楠往常在她面前是君子,但是此时此刻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单手扼住了她的下巴,长舌直驱而入,将干涩的药物渡进了她的嘴里 很快,苦涩入骨的味道便在钟可情的唇齿之间蔓延开来。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丝苦味,渐渐唤醒了她的知觉。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双清透如井的眸子死死盯着一旁的钟可欣,仿佛泛着笑意,叫人捉摸不透。 “恩……”钟可情轻哼了一声,将所有的药物都吞咽下腹。 昏沉的脑袋渐渐清醒,伤口上泛着丝丝凉意,口服加外敷,药物很快便渗透进了筋骨,除了浑身乏力,钟可情渐渐恢复了神智。 “怎么样?舒服一点了么?”陆屹楠扶她起来,抱她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 钟可情顺从地点点头:“多亏屹楠你处理得当,我好多了。” “别说话,好好休息。”陆屹楠嘱咐道,“待会儿我取你一点血样去医院化验,防止那猫有其他传染病。” “我没事的……”钟可情说着,突然抬头看了钟可欣一眼。 钟可欣的脖颈上挂着血痕,那块碎玻璃还插在她的颈间,狰狞恐怖,十分吓人。 “屹楠,你还是快点帮大表姐看看吧。”钟可情面露愧色,“大表姐伤得好像很严重。” 因为知道钟可欣的伤不会给她带来生命危险,陆屹楠便闷声不语,杵着不动。 钟可情忍不住低声责备:“就算大表姐做了错事,你也不该这样对她……” “她要害你的命!”陆屹楠的声音猛然拔高,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松开,心怀怜悯地抚了抚钟可情的刘海,“你就是太傻太单纯了。” “呵……呵呵……”钟可欣终于受不了这种讽刺,嘲笑出声,“她傻?她单纯?” 陆屹楠十分厌恶钟可欣这样的嘴脸,拧紧了眉头道,“钟可欣,我只说一遍,你去一边躺着,我稍后帮你处理伤口。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最好不要刺激我——” “陆屹楠,你!”钟可欣暴跳如雷。 殷氏见她脖子上学籍卡斑斑,触目惊心,连忙伸手将她摁住,拖她到一侧的木椅上躺下。 钟可情的状态渐渐转好,陆屹楠便取了药箱过来,抽了她少量的血液,放进了试管里。殷氏在一旁干着急,终于忍不住走到陆屹楠身边,“噗通”一声,猛然跪下:“陆先生,这事全赖我。我就是个臭虫,是我带坏了大小姐!大小姐的心其实是好的,她只是因 为太爱你了……你救救大小姐,我求求你救救她。” “屹楠,你就救救大表姐吧,她也不是成心的……”钟可情假意帮钟可欣说着好话。陆屹楠见他们主仆二人都服了软,钟可情又不愿追究,他便松下紧绷的脸来,走到钟可欣面前,帮钟可欣处理了伤口,止血、包扎,在她的脖子上缠上了厚厚的一层纱布 。 “喵呜……” 就在所有人都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地上的那只小花猫呜咽了一声,倒头身亡。陆屹楠眉头一皱,探手过去,稍作检查,便发现了端倪。他瞪着一双愤怒地眼眸望向殷氏,冷声斥道:“三天,三天前你们就在策划今天的事了,对不对?你们已经对这只 猫注射了三天的药!”殷氏惊得面色惨白,对着陆屹楠叩头不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陆医生若是真要追究,就送我去警察局,这件事与大小姐无关。大小姐是刀子嘴、豆腐心,我才是背 地里使坏的那一个!” “奶娘……”钟可欣眸中含泪,此时才知道殷氏是真的一心一意在帮她。 陆屹楠掏出手机来,拨了“110”报警。钟可情连忙劝阻,将电话摁掉,朝着陆屹楠摇了摇头,而后又转身对钟可欣道:“本身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小姐,季家和钟家本是一家,我们何苦要闹到这种无法散场 的地步?” “为什么不闹?就是要闹!让警察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可欣始终咽不下去这口气。 啪—— 陆屹楠扬手便是一巴掌,在她脸上印下一个深深的五指印。钟可欣难以置信地回头,痴痴地望向陆屹楠:“你打我?你又为了这个女人打我?姓陆的,你别逼我!你从前做过些什么事,说过些什么话,我不怕鱼死破,全都抖出来 !” 陆屹楠眉头拧成一团,面上阴晴不定,很显然钟可欣的话威胁到了他。 钟可欣实在是口无遮拦,殷氏吓得心脏突突直跳,连忙拖着她上楼。 “奶娘,你放开我!放开我……”钟可欣奋力挣扎着。 殷氏单手将她制住,而后回头对陆屹楠道:“陆先生,大小姐现在太激动了,需要冷静一下。她说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陆屹楠瞪了殷氏一眼,意味深长道:“殷阿姨,你替我转告你的主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让她仔细想清楚。” 陆屹楠扶钟可情上了二楼,进房间躺下。 钟可情看了一眼床头的钟,便道:“屹楠,你去上班吧,快迟到了。”陆屹楠看了一眼手机备忘录,面露为难:“今天本想留下来陪你的,但是有一台重要的手术,我不放心让新来的医生做,得亲自操刀。你好好休息,我一做完手术就回来— —” “手术重要,你可别分心了。”钟可情朝着他恍惚一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陆屹楠起身打算离开,才走到房门口,便折了回来,对着钟可情叮嘱道:“若是我不在的时候,她们想要欺负你,你记得给我打电话……”他说着从药箱里抽出一包东西来, “这个你好好收着,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钟可情微微一怔,看似很单纯地收下了那包东西。 等到陆屹楠出了家门,钟可情才翻出那包东西,仔细看了看背面的标签成分。 是氟烷。 无色易流动易挥发香味的重质液体,人体吸入后全出现全身麻醉状态,麻醉效果比乙醚还要强! 氟烷常用于手术中的麻醉药,药效极强。 陆屹楠公然给她这种药,想来在流光医院药物控制方面也是有人的。 钟可情将那包液体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禁不住在心中猜想:他是已经完全信任我了么?还是,他只是用这包药做试探……钟可情现在若是将这包氟烷上交医院,某种程度上,可以治陆屹楠的罪。但氟烷只是麻醉药,算不上什么烈性毒药,没什么杀伤力,陆屹楠最多也就是被冠上私自贩卖药 物的罪名。或许这样的罪名对陆屹楠的前途会有所影响,但……这种影响在钟可情看来,还远远不够。 日上三竿。 钟可欣终于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敲了钟可情的房门。 钟可情缓缓打开房门,满脸堆笑地将她迎了进来:“怎么?大表姐是想来看看我死了没?” “贱人!你居然心狠到如此地步,自己在裙子上下药!”钟可欣也不怕当面拆穿。钟可情微微勾起唇角:“是我下的药,怎么了?既然注定要被你们所伤,倒不如在屹楠面前被你们所伤。钟可欣,强别人老公的滋味很爽,那被别人抢走未婚夫的感觉怎样 ?” “你!”钟可欣直指着她的鼻头,作势要对她动手。 殷氏连忙劝阻:“大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 钟可情不急不忙地扬了扬手中的那包液体,轻笑出声:“你要杀我,是么?知道这是什么么?” 钟可欣拳头握成一团。 钟可情便道:“屹楠留下来的药。他说了,如果你们对我动手,我只要将这些药洒向你们,吸入后不到一分钟,你们就会心脏麻痹而亡!” 钟可欣闻言,震惊地瞪大了眼眸:“不……不可能的!我的身体是他最自豪的作品,他舍不得毁掉我的,绝对舍不得的……” “舍不得?”钟可情朝着她眨了眨眼眸,“那他给我这药做什么?” 钟可欣的心脏突然间就疼了,胸口闷得无法呼吸。 她早知道用身体是留不住陆屹楠的,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她死! 钟可欣的身子颤了颤,都快站不稳了。 殷氏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警惕地望着钟可情,劝道:“大小姐,你可别上了她的当!那丫头心思深沉着呢,指不定她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孙子兵法没看过么?挑拨离间,那是用来对付关系要好的两个人的。你们算什么,屹楠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配得上‘挑拨离间’这四个字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喝汤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突然目光一狠,指着殷氏怒斥道:“尹世眉,挑拨离间不是你的长项么?六年前你是怎么做的?你亲手害死陆惜月,害得我可情表姐与陆医生关系疏远。你以为改头 换面,这些事情就可以完全压制下去么?” 殷氏吓得面色惨白,“你不要胡说!你若是有证据,就当着陆先生的面指证我,别在这里放烟雾弹!风风雨雨我都见过,我会怕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我胡说?”钟可情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没办法让屹楠查出真相么?你们今天对付我的手法,和六年前对付陆惜月的手法一模一样,我就差没当面拆穿了。陆屹楠再怎么笨 ,也不至于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吧?” 殷氏听得心惊胆战,“你说六年前……六年前的事,你怎么会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得一清二楚。”钟可情邪肆地勾起唇角,“当初可情表姐的宠物猫就是因为中了你们下的药,才会患上‘失心疯’。你们算好时间,药效发作的时候, 陆惜月一个人在家,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躲避那只疯了的猫,她逃到二楼,最后从护栏上摔了下来!” 钟可情将当日的情景,完完全全地讲述了一遍。“因为当时没有人在家,她失足摔下,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可就无法考证了。”钟可情冷冷扯起唇角,恶狠狠瞪了殷氏一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 世!”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殷氏面上的惊恐之色已经无法掩饰。 钟可欣忙拉住她的手,冷嘲道:“奶娘,这不过是她的推测而已,她根本没有证据。她若是有证据,早就去报案了,何苦跟我们在这里胡扯?” 钟可情轻吟笑出声来,目光中带着幽深狡黠之意:“是啊,现在是没有证据。所以,你们要活得更加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千万别让我逮着你们的把柄——” 钟可欣原本是想找她泄愤,孰料多年前的杀人案被她翻了出来。她心虚不已,强自镇定,拉着殷氏回了房间。 等到她们二人离开,钟可情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在身侧握紧的拳头也渐渐松了开来。 方才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推测而已,但她相信八九不离十。用这件事震慑住钟可欣,往后钟可欣和殷氏也就不敢在陆屹楠面前乱说话了! 陆惜月既然是陆屹楠的妹妹,那就要陆屹楠亲自去查清这件事。她近来心力交瘁,是不想管这些了。 陆屹楠开车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因为有急诊,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巡房,便匆匆换上手术服,进了手术间。 新送来的病人是先天性心脏病,据说是F市某高官的儿子,从F市的市人医转过来的,病情十分严重,很可能需要进行心脏移植。 国内的医疗条件有限,心脏移植手术成功的病例并不多,这位病人的家属完全是冲着陆屹楠这块活招牌来的。 陆屹楠看了一眼病历,病人叫双赟。 赟的意思是文武全才,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父母对他寄予厚望。 陆屹楠本来已经打算手术,却被麻醉科的医生及时制止:“陆医生,现在还不是手术的时候。” “嗯?”陆屹楠眉头微微蹙起。 双赟的父亲是F市市长,母亲是著名企业家,两个人现在就在手术室外头候着,可麻醉科却突然说不能进行手术,这令他十分不解。“病患的血型是稀有孟买血,Oh阴性血,血库没足够的血液,现在手术,病人很可能死在手术台上。”麻醉科的医生解释道,“我建议为这个病人组织一次会诊,认真商讨一 下手术方案,再进行手术。” “孟买血?”陆屹楠吃了一惊,“这样的病人,你们也敢收?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怕不到两成。” “哪是我们想收啊……” “是啊,这种烫手山芋,谁想收啊!”“父亲是市长,母亲是企业家,两个人联手也不知道捞了多少钱了!虽然账面上没有证据,但大家心里头都清楚着呢!但人家两位家长在高层社会混着,认识得人那么多, 我们哪能轻易拒绝?”“是啊!陆医生,你想想法子吧!九个月前,你不是做了一例成功的心脏移植手术么?我记得那个病患也是稀有血型,RHOB阴性血……最后还不是活了?你一定有办法的 !” 陆屹楠眉头一拧,眸光中微微泛着寒意,摘下口罩,冷声道:“送VIP病房观察吧,这事我得和院长商量商量。” “可家长在外头守着呢!”其中一个住院医师说道。 “推出去!”陆屹楠语气坚定,“家长若是有什么疑问,让他们来问我!” 虽说是F市市长的宝贝儿子,但陆屹楠也不能因此兵行险招。钟可欣和钟可情那场换心手术的成功,给他在业界赢得的声誉,绝不能毁在这一例手术上! 不到十分钟时间,双赟的父母便找进了陆屹楠的办公室。双赟的母亲一身昂贵得职业套装,长发稍稍挽起,盘于耳后,戴一对精致典雅的珍珠耳环,看上去端庄,但一开口便露出她的精明来。“陆医生突然撤掉手术,该不会是担 心手术不成功,为你的医疗生涯蒙羞吧?”陆屹楠单手叩了叩桌案,抬眉道:“双夫人,贵公子今天才转进我们医院,我作为他的主刀医生,甚至都没机会认真研究一下他的病情,就被强拉着上了手术台。你觉得这 样做,对你儿子有好处么?” 双赟的母亲面色一变,原本温婉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凌厉:“那陆医生想怎样?拖到我儿子死了才肯手术吗?”双赟的父亲原本一直沉默不语,见她情绪失控,连忙劝阻,而后又扭头对陆屹楠道:“陆医生,我爱人是急性子,你别生气。先前在A市,好几家医院都拒绝为小赟做手术 ,我们是实在没辙儿了,才将小赟转来这里。小赟的病一拖再拖,原先还能下床走动,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我爱人是太着急了,陆医生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理解你们,但这场手术风险太大,就算是我亲自主刀,我也不敢保证能成功。”陆屹楠敞开天窗说亮话。“什么叫不敢保证能成功?”双赟的母亲眉头一皱,厉声威胁,“我儿子的手术,你必须成功!如果失败,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A市混不下去,在整个医疗圈都抬不起头 !” 陆屹楠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双赟的父亲连忙斜睨了双赟的母亲一眼,“妇人之见,别乱说话。” 旋即,他扭过头,对上陆屹楠的视线道:“陆医生只需要尽力即可,手术若是成功了,必定成就你的美名,若是失败了,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陆屹楠朝着他们摆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认真考虑一下。” “好,好……陆医生你慢慢考虑,我儿子的病就拜托你了。” 等到这对夫妻出了办公室大门,陆屹楠这才将抽屉里的一大沓资料翻了出来。这是钟可欣钟可情姐妹换心手术的报告,他费了三个多月时间才整理出来的。 病人双赟的病情和钟可欣简直异曲同工,可惜的是他心脏衰竭的程度远远超出钟可欣,除了换心手术,已经别的法子能救他。 叮铃铃。 恰在此时,陆屹楠的座机响了。 “来我办公室一趟。”院长的声音比往常深沉,似乎苍老了许多。 “是。” 陆屹楠合上报告,锁进了抽屉。 李院长将双赟的病情报告递给他,“这个病人先前出过车祸,曾经大出血,因为血型特殊,血库没有足够的血量供应,险些死在手术台上。” 陆屹楠眉头一皱:“院长的意思是……” “后来外科为他单独做了会诊,但会诊并没有改变手术方案,居然就出其不意地给救活了。”李院长道,“这个手术是在F市市人医做的,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端倪。” 陆屹楠低下头,思索了片刻道:“或许是找到了孟买型的供血者。”“事情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李院长微微眯起眼眸,一双瞳仁里透着狡黠的光芒,“双赟在那次车祸中受伤严重,缺得血不是一点半点。如果真有人给他鲜血,那这件事肯 定会被曝光表扬的,毕竟双赟身份特殊。可是那个供血者非但没有受到表扬,在那次事件中连个名字都没在报纸上出现,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陆屹楠的声音沉了下去,仿佛已经猜到了答案。 “就是你想象那样。”李院长肯定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这次流光医院能不能一举成名,就要看你了。” “院长的意思是,我们这次也这么干?”陆屹楠的双拳不由在身侧握紧,目光灼灼地望向院长,“这么做是犯法的,风险太大了!”“就是因为这么做犯法,所以我才喊陆医生过来。”李院长看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金框眼镜下的那双深渊一般幽暗的眸子,灼灼盯着陆屹楠,“这件事,我交给你全权负责 ,我不管犯法不犯法,双赟的病都必须痊愈。” “喊谢医生回来吧,这台手术,我想和他一起做。”陆屹楠慎重考虑道。 李院长眉头一拧,“为什么?这台手术若是成功了,你可以名扬业界,何必与旁人分享这种成果?”陆屹楠淡然扯了扯唇角:“成功了固然是好的,但倘若失败了呢?有谢医生一起,就算失败了,也只能证明这个病例实在复杂,怪不到我一个人头上,还有……”陆屹楠没有 接着往下说。 “他递了辞呈,我让季医生替我将辞呈交了回去,可谢医生又临时休了病假,只怕一时之间,回不了医院。”李院长为难道。 陆屹楠笑了笑:“哦?是么?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李院长听他这么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陆屹楠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瞧见了自己办公桌上的血样,这才回想起来这血样是从季子墨身上抽取的,于是去了二楼血液检测中心,将血样交给值班的医生道:“被猫咬了 ,帮忙查查。” “小事一桩,陆医生何必这么客气。”女医生从他手中接过血样的时候,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线。F市市长冲着他名号,特意将儿子转来流光医院的事,已经在医院里头传开了。陆屹楠在医院原本就很有女人缘,现在更是人气爆棚。哪怕是走路的时候,都时不时有小护 士上前来要电话号码。 下午的时候,钟可情突然来敲陆屹楠的办公室大门。 陆屹楠微微一怔,有些惊诧:“你不是该在家里休息么?怎么突然跑医院来了?” 钟可情莞尔一笑,将手中的保温壶递了过去:“你工作这么累,我特意煲了一锅汤给你送过来,贴心么?” 陆屹楠怔忡片刻,原本一本正经的脸上终于泛起丝丝笑容,抿着唇道:“贴心。” “趁热喝,我费了好大功夫才熬出来的。”钟可情拿出小碗来,替陆医生盛了一碗,而后端过去给他。 陆屹楠忙道:“你也喝点……” 钟可情摇了摇头,双眸之中满是蜜意,“我就想看你一个人喝,静静地看——” 她的笑中带着些许的不正经,因为年轻,不管说什么轻薄的话语,落在眼前的男人眼中都只是可爱。 不知不觉间,陆屹楠竟被她说得羞红了脸,一口便喝光了碗里的鸡汤。 钟可情便立刻给他倒满。 就这样来来回回,三碗鸡汤下肚,陆屹楠满头大汗。钟可情这才正声问道:“方才一进门便见你愁眉不展,现在好了,总算是暂时放下心事了。工作上有什么棘手的事吗?我也是医生,你可以和我说说……我或许帮不了你什 么,但绝对是一只万能树洞,替你排忧。” 陆屹楠将双赟的病历推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道:“你看看这个。” 钟可情根本不用多看,便猜到了陆屹楠的难处。今日,她就是因为看见了八卦新闻上报导这件事,心里头好陆屹楠要怎么办,她才来医院的。 “院长让我全权负责。”陆医生满面严肃。 Oh阴性孟买血,呵,钟可情盯着病人的血型,唇边不由溢出一丝冷笑。和钟可欣一样,也是稀有血型。只不过不同的是,孟买血型比钟可欣的熊猫血更加稀有。钟可欣的手术能成功,是因为有她钟可情这么一个活体血库,这次的手术想要成 功,那么也必须找出这么个活体血库出来才行! 钟可情为难地摇了摇头:“太难了。” “是很难,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两成。”或许是因为刚刚喝了汤的缘故,陆屹楠突然对钟可情推心置腹。 钟可情便道:“不过,我相信你,就算只有两成的几率,你也一定能成功。” 陆屹楠拧了拧眉:“你有什么看法?”“找血源,只要找到充足的血液,手术于你而言,不成问题。”钟可情一边为他打气,一边试探着问道,“听说这个病患的父亲是F市的市长,势力范围很广,应该可以与香 港稀有血型联盟打上招呼……” “你的意思是……”陆屹楠目光一凛。 “我没什么意思,就看屹楠你是什么意思了。” 钟可情故意话说了一半,留给人无限遐想。 “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陆屹楠墨黑色瞳仁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切开话题道,“对了,你的手怎样了?伤口还疼么?” 钟可情莞尔一笑:“吃了些止痛药,不疼了,没什么大碍。” 陆屹楠忽然一把环住了她的腰身,鼻尖亲昵地靠在她的肩膀上,暧昧缠绵道:“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钟可情的身子微微一震,忙道:“你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 “我不该将可欣留在家里的。”陆屹楠声音喑哑。 钟可情便忍不住问出声:“半年前,你就在婚礼上当场拒绝了她,现在为什么还要将她留在身边?”余情未了,还是心怀愧疚? 陆屹楠倏地环紧了她的腰身,像是怕失去她似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相信我。我对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感情。” 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感情? 钟可情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钟可情强压下心头的那股恶心,回握住他的手,给予他一记理解地眼神:“我相信你。” 陆屹楠突然间就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他将钟可情抱起来,高高举起,并且试图亲吻她。 钟可情下意识地推却,婉转解释道:“别这样,这里可是医院……” 陆屹楠也不为难她,将她放下来,笑得深沉:“好,那我们回家再——” “你讨厌!”钟可情匆忙撇过脸去,落在陆屹楠眼中,自然是娇羞无限。 陆屹楠陪着钟可情去二楼包扎伤口,刚巧在休息室撞见了关静秋。 关静秋独自一人来医院,直朝着血液科走去。 钟可情眉头不由皱起。如今贺迟已经不在了,她去血液科做什么?“看什么呢?”陆屹楠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便瞧见了关静秋的背影。他见钟可情微微有些失神,意味深长地提醒道:“那不是谢医生的爱人么?听说前不久刚结了婚,这新 婚燕尔的跑医院来,怕是做全身检查,准备要孩子了吧?” 是的!钟可情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准备要孩子,谁会突然跑到医院来检查血液? 钟可情的心突然就痛了,她原本以为大家都在演戏,现在才知,只有她一个人在演戏而已,谢舜名是真的结婚了。如今,他有妻子有养子,还想要一个亲生孩子了。 “要上去打个招呼吗?”陆屹楠见她看得出神,便道,“我记得你和谢医生的关系很要好。” “不,不用了……”钟可情几乎是落荒而逃。 陆屹楠帮钟可情叫了出租车,嘱咐她安心复习,不要担心医院的事,将她送走。 眼见着出租车驶出视线,陆屹楠立刻拨通了双赟父亲的电话。 “陆医生,我发给你的信息,你看到了?你给我电话,是想通了吗?” 陆屹楠声音微哑:“是的。帮忙联系一下香港稀有血型系统,我需要A市所有Oh阴性血主人的资料,详细到家庭地址、工作和性格。”“陆医生果然是聪明人,比我想象中还要严谨。你放心,你要的资料两天内就会传到你的邮箱,我希望我儿子能在一周内做手术。只要你能救活我儿子,你想要什么尽管开 口,我尽可能满足你。” “一言为定。”陆屹楠的眼眸眯成一线,眼角露出一抹邪肆的精光。 钟可情坐上出租车之后,立马转了道,直接开向反方向的市人医。 市人医屹立于A市市中心的另一个角落,对A市医疗的贡献也是举足轻重的。 钟可情迈出的步子有些打颤,她不由握紧了拳头。这是她最不愿来的地方之一,若非逼不得已,她绝对不会找到这里来,来见那个人。 进了市人医,钟可情举足不前,她突然间才发现,她对那个人的了解,竟然仅限于姓名和几年前的一场矛盾。 她不得不去前台,对前台的小护士温和一笑,彬彬有礼地问出声:“请问,沈让沈医生是在这里办公吗?” 小护士顿时乐呵呵地转过头去,对着另一个“长相就很八卦”的老护士笑道:“何姐,今天凑满二十个了,我又赌赢了,下班后请我喝星巴克!” 钟可情听得一头雾水,怔怔问道:“赌什么?”另一个小护士捂嘴解释道:“小杨和何姐打赌,若是今天来找沈医生的女人满二十个,何姐就请我们喝咖啡。其实刚才已经凑满二十个了,只是最后一个年纪超过了五十,被何姐赖掉了,幸好有你补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前尘往事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沈让还是像从前那样狂傲自负,但就冲这一天二十个女人,他绝对有自负的资本。无论是陆屹楠,还是谢舜名,在医学这一行,都只是初露 锋芒。沈让与他们同龄,却早已以惊人的速度红透了半边天。“醉医”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加上他古怪的脾气,更为之增添了几分神秘的味道。 一旁被换做“何姐”的护士走过来,有些不甘心地瞪了钟可情一眼,语气不善道:“有预约么?有挂号么?” “没有。”钟可情摇了摇头。“这又没挂号,又没预约的,你找沈医生做什么?你确定沈医生会见你么?沈医生可以大忙人!微创手术时时刻刻都在做,而且来预约的都是大明星,沈医生只怕没工夫搭理你。”何姐因为输了咖啡,心有不甘。尽管如此,她说的却是实话。微创手术近两年来很吃香,因为涉及到较为精密的仪器,光凭一双巧手想要做好一场手术,已经远远 不够。懂微创手术的医生并不多,沈让恰巧是那百分之一。精通这类手术的医生更是少之又少,沈让又恰巧是金字塔顶端的人。 “那我先挂号吧。”钟可情彬彬有礼。其实,原本是打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只是沈让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逼得她不得不上门找人。“挂号?开什么玩笑!”前台最年轻的小护士轻笑出声,“这都快三点了!沈医生今天的号,怕是早就结束了!沈医生每天下午五点准时下班,从不加班,所以他的号,一直 是限量的。” 钟可情眉头一蹙:“那怎么办?” 何姐指了指门诊大厅外头,休息长椅上坐着的一大排女生道:“你可以学习她们,在大门口堵着。等到五点钟的时候,沈医生一下班,你就可以将他堵住了。” “这……这……”钟可情有些为难,“真行得通吗?”“不敢保证百分之百,但百分之二十的概率还是有的。”何姐道,“最开始的时候还挺有效,但是渐渐地沈医生也活成人精了……来无影去无踪的,有时候就连保安都不知道 他是什时候逃跑的。” 如果见不到沈让,她只怕会出大事。 钟可情这样想着,眉心便不由拧成了川字。 何姐仿佛是见多了这种类型的女生,便安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钟可情的视线稍稍抬起,目光中又泛起一丝丝希望。 “去找号贩子买个号,第一时间就能见到沈医生,并且各种待遇都是VIP级别的。”何姐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星光,语气中带着调侃的味道,“保证满足你的所有幻想。” “那就多谢姐姐指点了。”钟可情对着那个被叫做“何姐”的护士笑了笑。 “不客气。” 何姐冲着她诡秘一笑,等到钟可情去门口找号贩子了,她才回过头对一众姐妹道:“我们再来打赌吧,我赌这丫头今天是见不着沈医生了!” “为什么呀?”新来的小护士不解。“你傻呀!沈医生一个几十块的专家号,被号贩子一转手,少说也给炒上七八百块。那丫头还想立刻就见到沈医生,那第一手的号至少得卖到三四千吧!那丫头一看就是学 生妹,哪来那么多钱呀?” “是呀!我突然觉得好幸福,多亏当初考大学的时候报了护士专业,否则现在若是想要见沈医生,就只能学那群傻妞,也跟着去挂号呢!” 钟可情找了个号贩子。 “下面一位就换你进去,一口价,三千块,你觉得如何?”号贩子在这一行早就混成了人精,看钟可情面上着急,以为她患得是什么大病,一边捻着手指,一边诱导道。 钟可情故意露出几分胆小怯弱的表情,哑着声音道:“你先让我看看,是不是沈医生的号,我怕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号贩子毫不客气地将纸函扔到了她面前,“你仔细看看有没有错!” 钟可情捡起那张挂号单,眯眼朝着他缓缓一笑:“谢谢你了!” 说罢,她一个漂亮的转身,便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喂喂喂!你这是做什么?你还没给钱呢!”号贩子紧跟着追到电梯口,“你该不会是想抵赖吧?赖账可不行啊,我可以报警抓你!” 钟可情有些厌弃地捏起他的手掌,扔向一边,冷眼睨视:“出门左拐就是派出所,去报警吧,我不拦你,我会陪你一起做笔录的。” 号贩子干的这行勾当本身并不犯法,但他们非常害怕进局子。 “你……” 就在号贩子沉思之际,钟可情飞身一闪,便进了电梯。 “混蛋!八婆!”那些号贩子被骗走一个名字靠前的号,个个都气得不可开交。 号贩子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当职业,钟可情并不喜欢,若不是因为要见沈让,她是绝对不会卑躬屈膝到这种地位。 她翻开那张挂号单,吃了一惊。市人医的专家号是二十八元一张,这号贩子一倒卖,立马就涨上三千了!三千块挂一个号,普通人家谁看得起这样的病呀! 钟可情突然间就有些怨恨那些号贩子了。 钟可情见到沈让的时候,沈让刚刚做完一台小肠切除手术。十二岁的孩子,突发肠套叠,送来医院的时候,肚子疼得要命,没过多久就昏迷不醒了! 家长见孩子被从手术间平安无事地推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对着沈让一阵感激。沈让抬手推了推金色的镜框,微微眯起的眼眸刚巧瞥见了楼道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素来脾气大的他,突然温暖地朝着那对夫妻笑了笑,道:“不客气,我还有其他病人,先 去忙了。” “您忙,您忙……”夫妻两个连忙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沈让故作正经地坐在办公室里,按了叫号灯。 不一会儿功夫,系统就提示,“请16号病人就诊”。 等了许久的钟可情这才推了门进去。 沈让端坐在办公桌前,一直低着头,对着笔记本,手中的笔“刷刷”得写个不停,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钟可情没有出声,静默地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病历。”沈让朝着她伸出手。 钟可情眉头微锁:“没有。” “那好办,说说症状吧。”沈让依旧没有抬头。 钟可情便道:“心不在焉,食欲不振,恶心想吐,恹恹欲睡。” “这是怀孕的症状,下三楼左转第二间,去妇科查查。”沈让脱口而出。 钟可情“啪”得一下,将包包砸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哟?怀孕了就脾气大了?”沈让倏地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眼眸中满是戏谑。 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朝着他摆了摆手:“别闹了。我有急事找你帮忙。”“找我帮忙?”沈让面上突然没了笑意,一脸的严肃,冷哼道,“季医生不是流光医院的翘楚么?认识的人物也有不少,我能帮上什么忙?我不过是市人医的小小外科医生而 已,只是工薪阶层。当初你从G市回A市不过几天功夫,我还没来得及帮你,你就自己翻身了。” 钟可情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这样闹别扭,是怪她当初的不辞而别。 “你帮帮我。”钟可情软下声音来,“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我和季小姐非亲非故的,凭什么?”沈让还在气头上,句句话都与她争锋相对。 钟可情无可奈何,双拳在身侧握紧,咬着下唇道:“你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 “嗯?”沈让眉头一挑,没听懂她话中深意。 钟可情便道:“我们确实非亲,但并不是非故。我们认识的。” “是认识,才认识大半年而已,根本算不上朋友。”沈让将他们的朋友关系一口否定。 钟可情紧咬的下唇似乎就要滴出血来,声音微微有些喑哑,“不是大半年,我们已经认识八年有余。这样算不算故人?” 沈让原本是赌气,现在却被她说得有些混乱了。这小丫头片子才多大,过完年,也才十七岁吧?她说他们认识八年了,意思是她九岁的时候,他就认识她了? 简直是满口胡言。 “呵……呵呵……”沈让轻袅地笑出声来,算是否定。 钟可情知道他不相信,便打算和盘托出,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沈医生还疯狂地追求过我四年。” “我追你?你十三岁的时候,我就追你?”沈让唇角气得哆嗦,“你如果没记错,那我就是有恋童癖了!” “最可惜的是,沈医生并没有追到我。”钟可情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勾起一个乖张的弧度。 沈让无奈地耸了耸肩,只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神经不正常了,需要去四楼看一看精神科了。 “不仅如此,我还做了一件对不起沈医生的事。”钟可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握拳道,“我害得沈医生失去了清白的身子……” 清白的身子,这五个字一向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沈让听到这里,神情微微一变,盯着钟可情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 钟可情接着道:“更糟糕的是,沈医生的第一次没有给女人,而是给了一群陌生男人。” 沈让的眸中掀起一阵狂澜,寒光凛凛:“钟。可。情。” 他用低哑暗沉的声音吐出这三个字,没有半点探寻的意味,十分肯定。他的目光仿佛将钟可情最外层的皮囊生生剥开,穿透了她的灵魂。 钟可情恍惚一笑。沈让怕是第一个轻易被她说服的人,比起谢舜名,他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直觉确实极其敏锐的。 “不错,是我。”钟可情眼眸微微眯起,“你是怎么猜到的?就凭我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吗?”沈让的眸底墨黑一片,大约是因为太过惊讶的缘故,不小心碰翻了桌案上的茶杯,清脆地声音并没有打断他的思绪,他努力平静如常地说道:“我看过佛洛依德的灵魂学说。生命,一分为二,分为身体和灵魂。身体是形,灵魂是神,形是神的外在表现,神是形的内部指挥中心。形是从无到有,然后又从有到无;而神则是由很多分散的灵魂因子聚集而成,然后又逐渐分解成灵魂因子之后,再有很多来自不同源的灵魂因子聚集成一个新的灵魂的循环过程。人死之后,神就会分解开来。我相信你之所以出现在 我面前,是因为你没有进入那个固有的循环,而是直接进入了另一个形,也就是季子墨的身体。” 钟可情知道,沈让读过哲学,这或许就是他能够理解她的原因吧。 “沈医生的见解果然异于常人。”沈让勾起唇角,“我不是无神论者。因为我相信我死后,我的灵魂会分解成因子,不同的因子与来自其他灵魂的因子结合,形成新的灵魂。我这一世的记忆会变成零散的片段,出现在下一代的回忆里。举个简单的例子,每个人都会有过对人对事物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就是灵魂中一部分因子曾经经历过的,自然会有那种感觉。但每个人又不是对所有的感觉都有感性的认识,那是因为组成他新的灵魂的灵魂因子没有经历过那些,并且因为是很多新的灵魂因子的重生组合使得有一些被同化,有 一些则被克制。所以新生婴儿对大量的事物缺乏认知,需要一点点去唤醒。” 若不是因为重生,钟可情绝对不会相信有灵魂的存在。沈让辅修哲学的时候,总是会跟她讲这些怪怪的事情,钟可情完全不感冒,甚至是厌烦。以前觉得是无稽之谈,现在这一切听起来却是这样的合情合理,叫人无法反 驳。 她用亲身实践证明了灵魂的存在,她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呢? 钟可情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指,下意识地去要下唇。沈让原本对自己的猜测还是有些许疑虑的,但看到她这些小动作,脑海里便不由划过钟可情的模样,钟可情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跟眼前这个丫头的举动完美重合。 除却一张不太像的脸,一具未曾发育好的身子,眼前的季子墨简直就是钟可情的副本。 “季医生……阿,不对,现在应该叫你钟小姐。”沈让冲着她挑了挑眉,“钟小姐,既然你自投罗,那我们从前那笔帐,是不是该算清楚了?” 钟可情早知道逃不过去的,便硬着头皮道:“你就帮我这一次,从前的帐,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我奉陪到底!” “等等。”沈让突然朝她扬起手,示意她等一下。 “嗯?”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 沈让取出手机来,打开录音设备,送到她跟前:“我要录音,你再说一遍。” 沈让还是从前那样极品,明明是个大男人,做出来的事情,却总是令人大跌眼镜,意想不到。 钟可情无奈地撇了撇嘴,对准了他的手机,冷声道:“我钟可情发誓,只要沈医生这一次愿意出手相助,我小命一条,送给他交代了!”沈让满意地收回手机,玩世不恭道:“说吧,什么事?急成这样,指不定又是来给我添麻烦的。我的命可真苦,栽在钟可情手里四五年,好不容易逃离了,以为可以解脱, 谁知道又一头栽进了你这只坑里!” 钟可情悄悄将查到的资料递过去:“这个病人是罕见的孟买血,现在急需做心脏移植手术,但是血库备用血不够。”沈让目光微微一滞,“这个病人,我也看过。他父母原想为他做微创手术,但是你知道的心脏移植是大手术,国内现有的设备根本支撑不了这类微创手术,所以我给回绝了 。怎么着,转到你手下了?” “连沈大医生都救不了的病人,我哪有能耐接?”钟可情不由自嘲。 “话可别这么说,钟医生入行也有些年头了,这术业有专攻,在微创领域我不行,但是在产科,我跟你没得比。”沈让不忘调笑。 钟可情面色严肃道:“我在说正经事呢。这个病人让陆屹楠给接了。” 沈让听到陆屹楠的名字,眉头不由一皱,冷声嘲笑道:“哟!这不是你旧情人么?你死得时候,他哭得可伤心了。他现在若是知道你还活着,铁定高兴死——” 钟可情心下一惊,连忙捂住他的嘴。“怎么?还不让说了?这是好事啊!”沈让的语气里满满地都是酸意。当初他对钟可情疯狂追求的时候,陆屹楠就格外地碍眼。姓陆的明明对可情也就那样,表面一套,内 里一套,可那傻丫头也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一直对他死心塌地,任他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她看清陆屹楠的真面目,反倒落下一个第三者的名号。 钟可情面色唰得惨白,咬牙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跟他说。”“也对,这件事得由你自己同他说。”沈让言语之间满是傲慢,奚落道,“陆医生的STNS病毒疫苗报告我去听了,我知道你们又重新在一起了,情侣之间的事,我再也不会 插手了,免得落得个凄惨下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改天空了,我的事全都理清了,我慢慢跟你说。”钟可情平静解释道,“我现在确实是和他在一起了,但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 系。” “我可不敢乱想象。”沈让继续不给面子。 钟可情便道:“我再直白一点说,九个月前,我的死跟陆屹楠有关,我接近他,是想查清事情真相,还自己一个公道。” 沈让面上的冷笑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眉头微微拧紧,有些讶异地望着他,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你是说……你是非正常死亡。姓陆的那个禽兽真的对你下手了?” “什么叫真的对我下手了?”钟可情面色一僵,“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以为呢?”沈让“啪”得一下,将手上的一沓资料重重地趴在桌案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内幕,就那么疯狂地去追你?我是喜欢你,是对你有感觉,但也没必要为了追 你到手,践踏自己的尊严吧?” 听沈让这么一说,钟可情想起来了些什么。沈让对她的追求,开始得很突兀,甚至叫她措手不及。正常人撬墙角,总该慢慢挖坑慢慢撬吧?可沈让不一样,他看上去很急,急着要上了她似的。当时的钟可情实在太 过单纯,直接将他定义成了“流氓”。钟家是香世家,绝对不与“流氓”为伍。钟可情第一次拒绝沈让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将他递过来的一捧鲜花,毫不客气地从二楼洒下去,将他一 身傲气,完全践踏在脚下。 那样自负、那样优秀的沈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发飙,谁知他只是对她温暖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争取早日脱了‘流氓’籍,你一定会等我的吧。” 钟可情后来就甩手走了。 不到一个月时间,痞子生沈让突然间就变成了模范生,不迟到早退,按时上课,就连作业也一字不漏地都写了。 脱了‘流氓’籍的沈让,趁热打铁,在学校出名的情侣路上,又筹备了一次表白。 满满一树的桃花扇,一个连着一个,用彩色的绒线绑起来,倒挂在石子路边的柳树上,浪漫到了极致,羡煞众人。 可惜钟可情仍旧不买账,牵着陆屹楠的手,在柳树下面秀恩爱。拍了照,发微博,发BBS,发校园,让沈让一夜之间成为整个学校最大的笑柄。 现在回想起来,从前种种,她做得那么过分,沈让居然都忍下来了。 若不是最后一次,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开她吧?“我看过陆屹楠的报告草案,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但是苦于没有案例……”沈让顿了顿,语气中有些无奈,“那段时间,我之所以不愿意按部就班地来,就是因为害怕,怕陆 屹楠等不及,怕他对你早下杀手……我想把你从他身边拉开的。” 钟可情震惊不已。沈让追求她,那少说也是五年前的事了!难道那个时候,陆屹楠就想对自己下手了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挠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沈让忽然沉默了下来,静静拿起那沓资料,认真研究着。 等到钟可情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时候,他便开口道:“怎样?是要我帮你找些备用血?” 钟可情连忙摇头,“犯不着。” “那是……”“我知道你和香港稀有血型系统那边的人关系要好,你帮忙查查,A市本地居民中,是否有人是孟买血型。”钟可情抿了抿,目光变得敏锐无比,“如果有,告诉我他的具体 联系方式和地址。” 沈让有些不解:“你是想自己找上门?” 钟可情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怕人暗自下手,捷足先登。” 沈让就算不问,也猜到她口中所说的是什么人。 钟可情迈开步子,打算出门。 沈让盯着她的双眸,灼灼发热。他的长臂陡然横出来,一把将她拽住,面上的笑意已经消散殆尽,眸子里带着警告的意味,说道:“我听说,你和陆屹楠同居了?” 钟可情没有否认。 沈让便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他是多么危险的人物,你……”“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靠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师兄,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了。”钟可情的目光异样的坚定,“你若是为了我好,就替我保密,跟任何 人都不要提及这件事。” 沈让深吸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看着她那双被血洗刷过的眼睛,他心底深深地懊恼。如果五年前,他的意志再坚定一些。如果那时候,他忍下那口气。如果当时,他没有赌气,哪怕是在离开的时候,稍 微提点她一下……她或许都不会惨死。 当时的她,天真率直,他若是拉她一把,她就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如今的她,坚韧不拔,他想要拉她回头,也决计不可能了。 钟可情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 彼时,陆屹楠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他目光沉静,一直盯着门口。 等到钟可情开门进来,他便声音森冷的开口:“你去了哪里?” 钟可情微微一怔,便解释道:“在家里太闷,出去逛了个街,透透气。” “是么?”陆屹楠的声音怪怪的,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质疑的味道,“你去市人医逛街了?” 钟可情心头一紧。 此时,钟可欣在殷氏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楼梯。 “她是去了市人医,不过可不是逛街的。”殷氏面上满是森冷的笑意,“她是去市人医检查伤口去了。” 钟可情脑海中闪过一丝疑虑,难不成有人跟踪她了? 陆屹楠眉头一拧,“你若是觉得我处理得不当,到流光查一查伤口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跑去市人医?” “还能为什么?”钟可欣冷嗤一声,“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人发现呗!” 殷氏连忙跟着火上浇油,“可不是么?依我看,她是自己在裙子上撒了药,故意诱发那只猫的病……因为用了怪的药,怕被人发现,所以就只能跑去市人医检查咯!” 听她们这么一说,钟可情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沉下来。 陆屹楠面色暗沉,盯着一桌子的菜,却迟迟不肯起身过去用餐。 钟可情轻笑了一声道:“你们都在说些什么?我不过是去了一趟市人医而已,犯得着这么大的架势么?” 陆屹楠严肃道:“不要岔开话题,我想知道,你今天下午究竟做过些什么。” 钟可情便掏出手机来,丢到他面前:“我去市人医找沈医生了,我都做过些什么,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陆屹楠眉峰蹙起,“沈让?”钟可情点点头:“沈医生是微创手术的先锋。双赟那例手术,我想请他帮忙,好降低手术风险。屹楠,我不想你接这场手术,万一手术失败了,你先前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 名声,可就泡汤了!” 钟可情说得满脸认真,仿佛她做所有事,都是为了陆屹楠。 陆屹楠似乎完全没料到这样的结果,背脊微微一震,抬起眉头:“你去市人医,真的是去找沈让?” 钟可情耸了耸肩,“电话都给你了,你直接打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钟可欣和殷氏监视了她一下午,好不容易抓住她这么一个把柄,当然不会轻易放弃。钟可欣便指着手机道:“屹楠,你就打过去问问,指不定是这个臭丫头在诓你呢! “可不是么?”殷氏鄙夷地望了钟可情一眼,“沈医生高高在上,为什么要搭理她这么个没有名气的实习小医生?” 三个女人一台戏,个个都唱得逼真。 一时之间,陆屹楠竟不知该相信谁是好。 钟可情望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怨念,而钟可欣和殷氏则是满目的狠辣,恨不得当着陆屹楠的面,扒开钟可情的皮,看看这坚韧的外表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灵魂。 陆屹楠的手缓缓移向了钟可情的手机,钟可情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相信她,就算她当着他的面受了伤,他依然对她存有疑心。 钟可情突然就明白了。这么多年,她为什么始终都不能走进这个男人的心底。他将自己埋得太深,戴着一双有色眼镜看世界。他的心理,本身就是病态的。 “既然你们双方争执不下,那我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吧。”陆屹楠面色如常,“等误会解开了,大家才能和睦共处下去。小墨,你同意我的做法吗?” 钟可情哪敢反驳,她若是反驳,陆屹楠会在第一时间质疑她。 “我没有意见。”钟可情暖暖一笑,又回眸一脸无辜地望向钟可欣,“我只希望误会解除之后,大表姐不要再为难我。” 钟可欣冷笑一声,静静看向陆屹楠。 陆屹楠便拨了钟可情给他的号码。 电话线那段约摸响了两声,很快便挂断了。 殷氏见了,便嘲讽道:“只怕这根本就不是沈医生的电话吧?沈医生那么出名,又那么有个性,想要他的电话号码可不容易。” 钟可欣也跟着附和,“是啊。小墨,你这个谎,可算是扯大了!”“我确定这是沈医生的号码!”就在陆屹楠提出异议之前,钟可情一口咬定道,“屹楠,去G市交换学习的时候,我们是一起去的。你也见过沈医生的,我们有过几面之缘的。去年六月,我阑尾炎开刀,就是沈医生帮我做的微创手术。后来我运动过度,导致伤口撕裂,也是沈医生帮忙包扎的。虽然我们没熟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但留个电话, 也没什么怪的。” 陆屹楠点了点头:“去G市学习的时候,我们确实和沈让有过一面之缘。” “那就再打一次吧。”钟可情便道,“我想,他一定是忙着做手术,没时间接听。” “借口……”钟可欣压低了声音道,小声地反驳着,试图继续挑拨钟可情和陆屹楠的关系。 陆屹楠似乎并不想就此失去季子墨,毕竟她未来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于是他便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一,二,三…… 钟可情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快接啊,快接电话啊!姓沈的,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就在陆屹楠失去耐心,打算挂掉的时候,电话那端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什么事……做事儿呢,有话快说,没事赶快挂了,就差最后几下了,射不出来,你负责啊?” 他声音沙哑,说得卖力,还一顿一顿地,似有女人的声音传来,仿佛在做着什么重大的体力活儿。 钟可欣和殷氏的脸,瞬间就黑了。 是不是沈让的声音,她们不知道,但沈让的脾气就是如此,这一点是很容易断定的。 “不好意思,打搅了。”陆屹楠尴尬不已,连忙挂了电话。 钟可情朝着他们耸耸肩,万分无奈道:“我早知道沈医生有饭前‘那个’的怪癖,原想跟你们解释的……“ “不要再说了。”陆屹楠的双颊涨得通红,回眸看向钟可欣和殷氏的眼神,愈发的黑暗可怕。 “不……不可能。”钟可欣整个人呆住了,不知道是被沈让的行为吓呆的,还是被钟可情给刺激到了。 “怎么可能呢?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怎么可能真的认识沈医生?” 殷氏和钟可欣不停喃喃自语。明明是没有意义的挣扎,却还要狡辩。 但是,不管她们再说什么都没有用,陆屹楠对她们的信任度已经降到了零。 钟可情倏地站起来,一把从陆屹楠手中夺过手机,嘟着嘴不悦道:“电话已经打通了,是你自己挂掉的,可不要怪我。” 说着,她气鼓鼓地站起来,踩着尖细的高跟,一步一沉地上了楼。 陆屹楠回过神的时候,连忙将她叫住:“小墨……” 钟可情身形微微一滞,转过身深深望了他一眼,满脸地失望。 “该吃晚饭了。”陆屹楠试图将她留住。 钟可情背对着他,故意赌气说道:“你们一大家子慢慢吃,我可没胃口。餐桌就是舞台,你们可以将刚刚那台没演完的戏,继续演下去!” 回了房间,沈让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钟可情捏了一把冷汗,压低了声音回过去:“沈师兄,我给你跪了。你做得爽么?” 沈让故意捏起嗓子道:“爽。” “谢了。”钟可情会心一笑。 “谢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沈让故意装傻,“不过是说实话罢了。你要的人查到了,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我发到你邮箱。” “好。” 第二天一早,陆屹楠就接到了香港稀有血型系统的电话,说是找到了A市孟买血的主人。 陆屹楠很快便陷入了沉思。 如果香港那边没有回应,他已经准备好撒手了,哪怕背负上一些麻烦。可是现在有了一些希望,他又舍不得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 陆屹楠很快便拨通了双赟父亲的电话。 “双先生,我知道双赟曾经出过车祸,也出现了血库缺血这种情况,但后来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你给我指条明路吧,我想按照原来定的法子操作——”陆屹楠如是说。 电话那端顿了顿,像是原本不愿意旧事重提的,但为了儿子的命,全都豁出去了! “我儿子出车祸的第二天,F市人医就有医生跳楼自杀,刚巧那位医生的血型也是Oh阴性血。” 陆屹楠眸光闪烁,像是读懂了什么。 “陆医生是明白了,我就不多说了。”双老先生继续说道,“那位医生的身后事,我处理得很干净。他的家人现在都活得很滋润,他其实死得很值得——” “我懂了。”陆屹楠倏地拔高了声音,语气坚定道,“做术前准备吧,手术就安排在明天下午,我亲自主刀。” “那我就提前祝陆医生仕途顺利。”双老先生的语气中满是傲慢,“我不能向你保证让你红遍全国,但至少李院长退休之后,流光医院正院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借您吉言。” 陆屹楠拼了大半生,能挣到院长之位,于他而言也足够了。 沈让很快就将孟买血持有者的联系方式发给了钟可情。他在稀有血型系统登记的名字叫黑白,可国内根本没有黑这个姓,很显然用的是化名。有这么一类人,为了显摆自己拥有稀有血型,会去系统里坐登记,但是又害怕别人 联系他,要他献血,他会故意用假身份。 钟可情猜想,这个黑白,应该就是那样的人。 一个不愿意献血的人,就算陆屹楠联系上了,对他的手术也不会有什么帮助,钟可情便也没放在心上。 到了晚上的时候,陆屹楠突然将她叫住。 钟可情继续假装生他的闷气,对他不理不睬。 陆屹楠便从后面追上来,松垮垮地环住了她的腰身,在她耳畔呵着热气,呢喃道:“让我抱一会儿,我需要能量。” 钟可情忍不住嘀咕:“你每天在医院做那么多场手术,每次手术都能成功,病人家属已经给了你足够的能量,你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女朋友?” 陆屹楠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有可能会失败。” 钟可情的背脊微微一震。她从来没见过陆屹楠这么脆弱,无论什么时候,陆屹楠给她的感觉总是信心十足的。哪怕是当初她躺在手术台上,他握着刀挖她心脏的时候,他的手都没有抖过一下。他 夺走她腹中胎儿的时候,他的眼中竟没有任何一点伤悲。 “什么手术?”钟可情心中有疑虑,便多问了一句。 陆屹楠闷声道:“病人叫双赟,资料你看过的。他就是被沈让拒绝掉的病人。连沈让都不敢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找到备用血库了吗?怎么突然决定手术了?” 陆屹楠顿了顿,故意回避了她的问题:“病人状况很不好,不能再拖了。就算备用血袋不足,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你这么做,太冒险了!”钟可情扬声责备。 “我就是那种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陆屹楠抱着她的双臂越发紧了,一双大掌有些不安地在她的身上游移。 钟可情觉得气氛不对,担心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连忙推开他,嗔怒道:“家里还有别人呢,万一被大表姐看到可就不好了……”陆屹楠的目光突然间清透了许多,沙哑着声音反问:“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不是情侣吗?情侣之间,难道不应该做这些事情吗?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得到,摸不到,碰 得到,吃不到,你知道那种挠心的感觉吗?” 钟可情在打算跟他同居的时候,就幻想过这种场景。 于是,她回过身,明眸怒瞪,义正言辞地说道:“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我在用心付出,我还没有看到你的真心。凭什么让我心甘情愿地交出我的身体?”陆屹楠面上一僵,不等他反驳,钟可情又继续道:“就拿那只小野猫的事情来说,明明是我受到了伤害,可是你信大表姐、信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唯独不肯相信我!我去 市人医帮你想办法解决问题,你居然还找人跟踪我!你这样不肯信任我,让我如何放心把自己交给你?” “我……” 钟可情扬起手臂,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我们双方冷静一下。等我们学会相互信任的时候,我们再做那种事,好吗?” “我……”“屹楠,可情表姐已经去世九个月了,九个月,你没有女朋友,还不是一样忍过来了?为了我,你难道就不能再忍一忍?”钟可情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家教很严,我 不能乱来的。” 钟可情这么四两拨千斤的一番话,将陆屹楠想说的全都堵住,塞回腹中。 陆屹楠额上冷汗直冒。 她这番话,就仿佛是当初钟可情拒绝他的时候说的一样。 陆屹楠和钟可情交往八年,早在牵手三个月的时候,他就提出了那方面的需求。 大家都是现代人,不是古代那种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那方面的事都很看得开。钟可情所读的那家高中,后面对着的是艺校,隔壁是音乐学院,周围全是宾馆。每逢节假日的时候,周围的宾馆总是爆满的。艺校和音乐学院的孩子们个个长得标致,比 一般的小孩儿叛逆、早熟,对那方面的事也十个有九个经历过。 因为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长郡高中的学生也跟着学坏,情侣逢周末必开房。 十七八九岁的少年,哪个不是血气方刚的,陆屹楠也不例外。 临期末考复习的时候,陆屹楠故意找了个借口,说是家里太吵闹了,拉着她,两个人在学校对面的小宾馆里,开房通宵看。 钟可情那时候太傻太天真,完全没想过那回事,便跟着去了。 直到,陆屹楠当着她的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杜蕾斯,喊她去洗澡的时候,钟可情整个人都懵掉了。 钟可情回想当时的情景,她实在是太嫩了。 她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已经洗完澡的陆屹楠,便诧异地看着她,问道:“怎么?身体不方便?” 钟可情的两侧脸颊便红得发紫,像一个熟透了的茄子。 陆屹楠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令人崇拜的大哥哥,她那时候才知道,男人都一个样,就算是大哥哥也有化身为禽兽的那一天! “我方便。”钟可情傻傻地说。 陆屹楠原本沉闷的脸上又露出了欣喜之色。 “但是,我们不是说好通宵看的么?”钟可情眉宇之间满是为难,“我还有很多理论没有背得,再不背,会挂科的。” 陆屹楠便伸出一只手来,抚了抚她的额头,道:“没病啊?” 钟可情有些生气了,便跺着脚道:“是没病,就是因为没病,所以我才拒绝。屹楠,我讨厌这样的你。” 陆屹楠一脸惘然。 明明是情到浓处,理所当然的事情,却遭到了女朋友的拒绝。他的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钟可情那时候纯真可爱,瞪着一双清透的眼眸,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的第一次是要留到婚礼当晚的,妈妈给我准备的床单上,必须要有落红!”陆屹楠放在钟可情腰间的手,就这么僵着,继续放着不是,抽回来也不是。眼前的季子墨,和当初的钟可情说着同样的话,他明明有足够的理由发怒,偏偏心底一软,像 是珍藏在心底的那一段最美好的回忆被触动,他放开了她,宠溺道:“好,我给你时间。我知道你放不开,你还小,我可以等你长大。” 钟可情见他没有用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沉了下来。 直到陆屹楠走出她的房间,她的手心还在不停地冒冷汗。 陆屹楠说他需要能量,说他需要勇气,钟可情的心微微有些发疼,因为她也需要力量,需要支持,需要勇气,可是那个能给她动力的人,却正陪在另一个女人的身旁。 她咬了咬唇。 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了,现在就该有个了结!留着陆屹楠这么一大颗定时炸弹在身边,始终是个祸害!若是能除掉,还是趁早的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冒险一搏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变得比往常更为警惕。 她先前私下打过电话给墨白,几乎完全确定这个人不会去做血液捐献,可今天陆屹楠却突然跟她说,手术安排在明天下午,钟可情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 她打电话给沈让,沈让也隐隐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第二天早晨,陆屹楠的车不知怎地,爆胎了。 陆屹楠便喊了4S店的人过来,要将车拖去修理,自己则借了朋友的车来用。 流光医院的那些个医生,但凡能爬到陆屹楠那种位置的,个个都是非富即贵,身边有两三辆车,并不稀。 钟可情觉得怪的是,不过是车胎爆了,换个车胎就行,后车胎就有备用的,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喊人来拖去修理。 陆屹楠取了朋友的车钥匙,开车出发的时候,钟可情欲言又止。陆屹楠以为她是在纠结昨晚的事,便回头温润一笑道:“昨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可以等。今天我有大手术要做,如果成功了,我立刻就上门提亲,请阿姨将你嫁给我 。” 钟可情见他信心十足的模样,心中越发地担忧。 于是,她表面上应承道:“好,我相信你。” 为了确定陆屹楠的行踪,过了约一个小时,钟可情往他的办公室座机打了电话。 第一次打,无人接听。 第二次打,响了两声便通了。 钟可情试探着问道:“是屹楠吗?” 电话那端道:“找陆医生的吗?陆医生今天还没到医院。院里头在开会,我们也正急着找他呢,你要是有他的消息,麻烦尽快通知我们。” 钟可情微微一怔,声音颤了颤道:“好。” 那边要挂电话,钟可情连忙拦住:“等等……你们说的开会,是为了探讨双赟那个病人的治疗方案么?” “你怎么知道?” 钟可情笑了笑:“我是季子墨,原本也在心外科实习的,近来休了假。”“原来是季医生啊!”电话那端豁然,“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和陆医生的关系,你应该最清楚他的行踪,帮忙找找吧,双赟这个病人病情严重,我们大家还等着他回来主刀呢! 虽然……” “虽然什么?”钟可情觉得对方说话吞吞吐吐。 “虽然我们有第二套备用方案,但……这毕竟是他的病人,最好还是要得到他的同意,再执行。” 钟可情心里好到了极致,忍不住问道:“第二套备用方案是什么?不需要动手术吗?我听说病人的心脏衰竭,不动手术恐怕不行。” 电话那端又道:“季医生,这第二套方案,我不方便说出口,是院长的意思。这要是传出去了,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议——” 这事关系到李院长,钟可情明白,像李院长那么精明的人,即便她苦苦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好,我知道了。我一有陆医生的消息,就联系医院。” “那就多谢季医生了。”那边客气道。 钟可情悄无声息地挂了电话。 “爱一旦结冰/一切都好平静/泪水它一旦流尽/只剩决心……” 就在此时,沈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沈让声音严肃,说话短促有力:“开车过来,到三江路。陆屹楠早上开的车,是借的我同窗的,车上有定位跟踪器,设备被我放在三江路万达广场地下停车场C区4号位,你 去取。” 钟可情心里一紧,接着问道:“你在哪里?”沈让的声音里没有了一贯的玩世不恭,而是一本正经道:“我在跟踪墨白,他喝了一斤多白酒,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人约出去了,车已经在郊区兜了一个多小时了。这厮胆子 够肥,没请司机,自己开的车。” 钟可情突然明白了什么,强自镇定道:“你盯紧他,我随后就来!”墨白想必是被陆屹楠约出去了,郊区人烟稀少,他应该是打算在那里动手,解决了墨白,伪装成酒驾事故。这样一来,墨白的血就成了移动血库,随时可以用来救助病重 的双赟。 而陆屹楠早上是故意没去医院上班,造成他胆小怕事的假象,让人无法怀疑到他身上!一旦墨白出了事,他会第一时间送墨白去医院,并且转达墨白的“遗愿”。他自然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双赟的主刀医生,双赟的手术成功率便大大提高,双赟的手术一 旦成功,他名利双收。即便,双赟的手术没有成功,那此次“酒驾事故”是双赟父母与他一同策划,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双赟的父母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这局棋,于陆屹楠而言,半点不吃亏。 原定的手术时间为下午三点,考虑到从郊区开车到市区需要四十多分钟,那么陆屹楠一定会在两点左右动手。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钟可情要先绕去三江路,再掉头去郊区,时间紧迫,可谓争分夺秒。 4S店的人还没来拖车修理,钟可情便亲自上阵,换起了轮胎。 钟可欣单手叉腰,另只手勾着几粒草莓,时不时往嘴里塞一枚,悠然自得地看着钟可情忙碌的模样。 殷氏也跟着出了屋子,走到车库外头。 钟可欣便将她叫住:“奶娘,你干什么呢?回来!” 殷氏眉头一拧:“眼下大小姐做了错事,惹得陆先生生气,我平时多帮着做点事,才不会被赶出去。”“切。”钟可欣嗤笑出声,“就是要帮,那也得当着屹楠的面帮。现在屹楠不在家,你帮着那个小贱人做体力活儿,谁看得见啊!等屹楠回来了,不会记得你,只会夸那个小 贱人能干!你是我的人,我可不想苦了你,便宜了别人!” “是。” 钟可欣故意说得大声,钟可情句句都听在耳中。其实换车胎不难,早先她还是钟可情的时候,每天早上也是自己开车去上班的,爆胎的时候常常有,也不是每次都要去4S店修理的。男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就是“汗子” ,男人能做的事情,她都可以做。 大约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钟可情便换好了车胎。 钟可欣怔怔地看着,一脸地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换车胎这种事情,必须找专业的修理人员来做,谁想到这个十七岁的臭丫头,做起来居然也得心应手! 等到钟可情上了驾驶位,启动了引擎,钟可欣这才反应过来,斥道:“你要去哪里?这可是屹楠的车!” 钟可情摇开车窗,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露出来,与钟可欣那张充满怨气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屹楠没跟你说过吗?明天,他就会向我求婚,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用他的车有何不可?”钟可情眨了眨清眸,脸上的笑意有些过分。 “什么?求婚……” 就在钟可欣呆愣在原地的时候,钟可情一踩油门,跑车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而去。 从三江路拿到定位跟踪器之后,钟可情便发现陆屹楠的车在往郊区的方向跑,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钟可情拨了陆屹楠的手机,手机那端立刻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为了伪造出她在找他的假象,她故意给他发了很多短信,询问他的地址,说科室里的医生在等他,大家都很着急找他。除此之外,她还给他发了语音留言,声音里带着哭 腔,像是怕他出事。 一个小时之后,钟可情便追上了陆屹楠的车。 彼时,陆屹楠已经在逐渐加速,对准了前面一辆车的侧后方,试图撞上去! 钟可情只看了一眼车号,便知那是“移动血库”的车,她心头一颤,来不及思索太多,牙关一咬,便将油门踩到了最大,横插进两辆车之间! “小心!”钟可情开的是陆屹楠的车,陆屹楠当然认识,他当即吓了一跳,立刻踩刹车,可此时已经来不及! “啊——” “屹楠,小心……” 钟可情惊叫一声,一句话还没说完,两辆车便疯狂地撞在了一起,发出剧烈地震颤声。 墨白的车堪堪避过,他醉醺醺地伸出脑袋来,低声咒骂了一声:“瞎眼了?怎么开车了!碰着老子的车,老子打你全家!” 钟可情惊魂未定,便被这个活脱脱的地痞流氓恶心了一把,她好心救他,他这会儿居然还云里雾里地骂人。 墨白理都不理相撞的两辆车,默默地开着自己的小面包车,缓缓前进。 “屹楠,屹楠……” 钟可情被卡在车前座,低声呻吟着,眸光凄楚地望着陆屹楠的方向。 陆屹楠因为及时踩了刹车,车身毁坏得不算严重,他原本打算掉头去追墨白的,但钟可情又在一边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喊得他心烦意乱。 一击不中,他的勇气已经去了八成。 一边是女友,一边是二成的事业,相信一个成熟的男人此时此刻都会选择女友。陆屹楠飞快地下了车,冲到钟可情的车子边上,费力掰开车门,望向里面受伤的女人,一脸担忧地问道:“小墨,你怎么样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你吓死我了,你 知不知道?”钟可情的额头受了伤,侧脸有一条长长的血痕挂下来。她回眸望着他,露出惊魂未定地表情:“医院里,大家都在找你,很着急……我打你电话,你不接。廖医生说他车上 有定位跟踪器,我有一路跟了过来,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刚刚刹车失灵,车子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钟可情说得语无伦次,但大体将事情的原委表述了清楚。廖医生就是沈让的同窗,也是陆屹楠那辆车的主人。 钟可情半截身子被卡在车里,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 陆屹楠心中焦虑不安,赶忙拿了钟可情的电话报警。 钟可情伸出手来,将他拽住:“屹楠,我知道你待会儿有手术,并且那场手术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先回医院,不要管我了……” 陆屹楠眉头一凛,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寒意,“不过是一场手术而已,你以为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比不上一场手术吗?” 他的话令钟可情怔忡不已,辨不清真情假意。 过了约莫五分钟,钟可情的手机再度响起。 钟可情因为身子被卡着,无法动弹,陆屹楠便接了电话。 因为没有开免提,钟可情也猜不到是谁打过来的电话。她目光紧紧注视着陆屹楠,只见他面目严肃,冷着声音回到:“是我。”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又问了个什么问题。 陆屹楠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在外面,现在的情况只怕来不及赶回去。就按照你们的意思,采用第二套备选方案吧。”钟可情背脊一震,“第二套备选方案”这分明是在说双赟的手术。她一心想着阻止陆屹楠杀人,却没有去过问这第二套备选方案是什么。她有些害怕,担心陆屹楠又做出什 么出格的事情来。 电话那端的人为这个问题解释了很长一段时间,孰料陆屹楠很冷静地回答道:“没有关系,我完全同意,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钟可情心神不宁,陆屹楠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愿意承担所有责任,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陆屹楠挂掉电话,见她一脸忧愁,便道:“怎么了?在担心什么?” 钟可情便道:“我怕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工作。” “事实上,确实是耽误了……”陆屹楠是撇开脸说这句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钟可情听到了。 钟可情拧紧了眉头,疑惑出声:“你说什么?真的耽误了吗?” 陆屹楠一怔,随即便回过神来:“没事,已经解决了。” 钟可情半信半疑:“那就好。” 沈让开车跟上来的时候,警车已经到了。 惊鸿一瞥,他刚巧看到钟可情被从跑车里救出来,躺在担架上,被人送上了救护车。看路面状况,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盯着那辆救护车,沈让那修罗冷面一般的脸太过骇人,阳光之下,他那凌厉冷峻的五官轮廓和紧抿的薄唇,时刻都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森冷感觉。他猜到季子墨是钟可情的那一刹那,没有生气,但是此时此刻看这个丫头为了报复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豁出自己的命去,他真的生气了 ! 钟可情被抬上救护车的瞬间,刚巧一个回眸,看见了沈让的车,瞧见了他那张充满怒意的脸。 她心中一惊,连忙冲着他摇了摇头。沈让原本是打算下车查看她的伤势的,但见她仍是这副表情,为了报复那个男人,仍然不顾生命的在演戏,他气不过……他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挑起,方向盘一打到底,车 子便掉了头,径自朝着相反地方向开去,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见到前方出了事、堵了车,掉头就走。 陆屹楠见钟可情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问道:“怎么了?”沈让的离开,让钟可情那颗悬着的心沉了下来,她就害怕沈让因为生气,当着陆屹楠的面说出事情的原委。她回过头,对陆屹楠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以为看到了熟人, 大约是我看错了吧。” 陆屹楠也没有太过在意。 救护车喊的是周边的小医院的,陆屹楠帮钟可情简单处理完伤口之后,便对司机道:“我就是医生,麻烦送我们去流光医院吧。” 钟可情讶异地望着他。 陆屹楠便道:“还是自家医院比较安心。你的伤是因为我引起的,我想亲自看着。伤在脑袋上,可不能因此破了相。” 钟可情心中思量着:你怕是急于想知道双赟现在是死是活吧? “万一破了相,你娶我吗?”钟可情打趣儿道。 “娶,怎样都娶。” 钟可情没有说话,她回想起来,很多年前,他也跟当初的钟可情说过这样的话。 钟可情是RHOB阴性血,第一次在生物课上发现这种血型的特殊性的时候,她就趴在他怀里哭了很久:“万一我将来生不了小孩儿,你还会娶我吗?” 陆屹楠也是这么说的。娶,怎样都娶。钟可情无子无女,我陆屹楠也断子绝孙。钟可情那时候年龄还小,又爱看言情小说,最招架不住这种“痴情男主”,于是便死心塌地地想,将来一定要嫁给他。哪怕到了后来,她两次发现他出轨,她都默默原谅了 。直到他残忍地从她身体里取走他们两个的孩子,她才明白,他确实可以不要小孩的,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魔鬼,断子绝孙,在他的定义根本就不是什么可怕的誓言! 沈让开车回了市人医。 前台的小护士道:“沈医生,你可算是回来了,很多病人等着你呢。” 沈让眉头一拧:“干嘛不让他们挂别人的号?” “人家指明了要你看,那有什么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市人医外科那么多医生当中,有女人缘的也就你一个,其他人都……啧啧……”前台的小护士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 沈让进了办公室,门外一遍遍地在叫号。 一个又一个女病人在等候着,进来一个,沈让便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 “哪里痛?” “胃下面。” “去拍个片子看看。” “刚刚已经拍过片子了。沈医生,要不我去里面躺下,你帮我做个检查吧?”女病人总是这么主动。 沈让一脸厌烦,本就心神不宁,终于扔下病历,对面前的病人道:“你去隔壁,让张医生帮你看。” “可是……我挂的是沈医生你的号啊。” 沈让立即起身,脱掉白大褂,披上西装外套,便朝着门外走:“我有急事,后面的病人都先去隔壁吧!” 隔壁的张医生立马探头出来:“别呀!我这都连续加班两天了,就等着早点下班呢!沈让,你……” 他话还没说完,沈让便回眸看了他一眼,眸光带有摄人心魄的力量:“你帮不帮忙?” “帮……帮。”张医生只能忍气吞声。 沈让终于还是放心不下钟可情的伤势,出了医院,径自开车去了流光。 钟可情和陆屹楠被送到流光医院的时候,流光医院的门口聚集着很多人,像是家属在闹事。 钟可情被从救护车上抬下来,送往急诊。 惊鸿一瞥之间,她便看见了双赟的家属。 “等……等等。”钟可情连忙喊停。 陆屹楠回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你看——”钟可情朝着门诊大楼的方向指了指。陆屹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瞧见了双赟的父母。双赟的父亲手捧着一封血,哭得老泪纵横,而双赟的母亲则带了一帮员工,将医院的大门团团围住,逢人路过就请他 们在血上签字,不让任何病人进去门诊大楼。 钟可情定睛一看,血之上分明写着:庸医还我儿性命。 钟可情心惊不已,连忙拽住了陆屹楠的手腕,紧张问道:“你刚刚所说的,第二套备选方案是什么?” 陆屹楠面上也微微有些呆滞,回眸道:“双赟病情突变,心室颤动,那会儿急需抢救,但我和你被困在路上,一时之间赶不回去,所以他们请求我同意第二套手术方案。” 陆屹楠叙述得极为平静,这让钟可情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预谋。他接着道:“原先院长担心我不能胜任这项手术,特意联合心内科为这个病人做了一场会诊,所有在职医生都有参加,对这个病人的病情进行了分析,以保证我在手术过程 中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有旁人可以顶上。” “旁人?”钟可情眉头拧成了一团。陆屹楠就在她身边,而双赟却死了,双赟的父母还在指责医院的医生,可见双赟是死在手术台上的,说明有其他医生代替了陆屹楠主刀!找别人主刀,这就是陆屹楠和大 家口中所说的第二套备选方案!“我知道手术的成功率很低,所以早上关了手机,想一个人静一静,去郊区散散心,认真理一理病人的病情,以便下午更好地动手术。谁知院长以为我临阵脱逃,临时喊了谢医生回医院,顶了我的空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提拔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家大少爷,谢舜名?” “是啊,当然是谢家大少爷,这流光医院出名的谢医生,恐怕只有他一个吧!” 陆屹楠说这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仿佛不关他的事似的。 钟可情听得心底凉彻! 兜兜转转,她自以为坏了陆屹楠的好事,却不想还是拐着弯地着了他的道儿! 陆屹楠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是自己成名的方案,一套则是毁掉竞争对手的方案。 两天前。 陆屹楠私下去了谢舜名的住宅。 云城建设楼下有保安看着,保安在楼下拨了谢家的座机。 “谢少,有一位姓陆的先生找你。” 谢舜名眉头一拧,一下子便猜到了对方是陆屹楠。他急于想要知道钟可情的现状,便道:“让他上来。” 陆屹楠进门之后,谢舜名递给他一杯矿泉水,与他相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明明应该是很放松的状态,两个人却做得笔直,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这时,屋子里的小麒麟午休刚刚睡醒,便哭闹了起来。 关静秋抱着孩子下床,进厨房冲牛奶。 陆屹楠笑了笑,喊了声“嫂子”。 谢舜名眉头紧锁,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闪着异样的情愫:“陆医生登门拜访,不知所谓何事?”陆屹楠望着关静秋的背影,轻哼出声道:“不要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我知道你的心结。嫂子再漂亮,可你的心不在她身上。你喜欢的人不仅不喜欢你,还投入了我的怀抱 。” 谢舜名的眸光愈发的深邃。 陆屹楠便接着道:“从前是钟可情,现在是季子墨,你两次输在我手上,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谢舜名的瞳孔骤然紧缩:“你什么意思?你跟小墨在一起,只是为了跟我赌一口气?” “不全是。”陆屹楠耸了耸肩,“她说她喜欢我,我仔细想了想,我也挺喜欢她的,两个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屹楠说得很轻浮,这让谢舜名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同居了,我随时有机会尝鲜,等我玩腻了她,我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向她求婚,二是将她甩掉。反正男女之间那些事,你情我愿的,不都是这样吗? ”陆屹楠更加肆无忌惮地说着。 谢舜名的下颚绷成一线,眸中夹杂着浓浓的怒火:“你究竟想怎样?” 陆屹楠目光深远,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我就是想你来医院上班而已,我不想失去你这个竞争对手。” 谢舜名声音低沉:“我去不去上班,和你怎么对待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陆屹楠目光一狠,“没有了你,我会失去很多乐趣。我要是心情不好了,就会把脾气发泄到她身上……” “你放过她。条件随便开。”谢舜名的面上满是阴郁,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心理是病态的,难以沟通。陆屹楠便将原先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条件只有一个,和我合作,救活这个病人。只要你能救活这个病人,我会和小墨分开,你想将她发展成你的小三、小四、小五都可 以,我绝不插手!” “好。”谢舜名一口应承下来。连病人的情况都没看,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陆屹楠讨厌他这种自信,这种自信正是他自己所不具备的。从实习医生到准心外科主任,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不容有 半点差错。有时候,他也想像谢舜名那样豁达地活一次,可是他的家庭状况不容许他这么做。 “后天下午的三点,你准备一下。”陆屹楠最后留下一句,起身就走。 关静秋刚巧从厨房出来,与他撞了个正着,笑着打招呼说:“阿名的朋友吗?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陆屹楠笑了笑,“不了,多给嫂子留点时间,过过二人世界吧。” 关静秋羞涩地低下头,却没有瞧见陆屹楠嘴角一闪而过的狡黠。 钟可情盯着那拥堵的人群发呆,有些紧张地握住了陆屹楠的手:“屹楠,病人家属此前签过手术同意,病人死在手术台上,谢医生还要承担责任吗?” 陆屹楠握紧了她的手,“你现在受了伤,好好养伤才是,不要管别人的事。” 钟可情眉头一紧:“我是在担心你。虽然这场手术是谢医生主刀,但你是双赟的主治医生,如果真的有责任,你怕是逃不掉——” “呵……”陆屹楠轻哼出声,“谢医生、谢医生……你张口闭口都是谢医生,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代替他承担手术责任?” 不等钟可情开口,陆屹楠便强行要求身边的护工将她抬进了急诊室。“左小臂轻微骨折,额头有擦伤,待会儿拍个片子,排除一下脑震荡。”急诊室的医生给钟可情做了个全身检查,回头对陆屹楠道,“陆医生,下面的程序您比我熟悉,您先 盯着吧,我还有其他病人。” “好。”陆屹楠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大碍,季医生也不是第一次受伤,单这个月我就见了她三次了,运气好,会长命百岁的。”主治医生开玩笑似的说道。 陆屹楠面上的焦虑之色渐渐消退了去。“陆医生,陆医生……”心外科的刘护士匆匆跑过来,“陆医生,原来你在这里,大家都在找你呢!六楼出了大事了,那个啥啥啥市长的儿子死在手术台上了,主刀医生被喊 出院长办公室了,你是主治医生,快去看看情况吧。” 陆屹楠点点头,他正要去院长办公室走一趟。“谢医生的手术,我全程看了一遍,没有任何操作问题。病人在手术过程中突然爆了血管,这是意料之中的风险,不能怪你。这件事,医院会一力承担。谢医生不必放在心 上……” 院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但透过门缝,隐约能听到李院长的声音,“还有,调整一下心态,尽快回来上班吧。最近病人多,院里头人手紧张,大家要多担待一点。” 谢舜名静默地点了点头,便开门出去。 这才走了两步,便和陆屹楠撞了个正着。 李院长还在屋里看着,陆屹楠便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谢医生,你还好吧?我听说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 谢舜名冷冷扫了他一眼,简单明了地说了四个字:“如你所愿。”谢舜名在美国克利夫兰诊所曾经创下过不败的神话,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手术成功率让诊所里的一众老医生惊叹不已,更让世界各地的医学名仕为之折服。就是这样 一个神话,却让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这对他名声的影响之大,可想而知。 关上办公室的大门,陆屹楠沉着冷静地站在李院长面前。 李院长原本满面严肃的脸上也渐渐露出几分笑意来:“屹楠,你不愧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凡是都安排得如此妥当。”“那是自然。”陆屹楠朝着李院长缓缓一笑,“现在这台手术栽在谢舜名手上,院长你表面上说是由医院承担责任,但此事事关谢舜名的名声,谢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双赟的父亲势力范围再广,也比不上在道儿上混过的谢云。现在他们闹也就闹了,我向您保证,不出三日,流光医院门口一定风平浪静,所有报刊杂志上都不会有任何诋毁我 们医院的话存在——” 李院长一脸老谋深算的笑意:“此事能够妥善解决,全亏你的机智安排。等过了这阵,风平浪静了,我找个机会,提拔你当副主任。” 当上副主任,就离主任之位又近了一步。 陆屹楠嘴角微微挑起:“全听院长安排。” 李院长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等我将来退休了,也好安心将院长之位传给你。” 陆屹楠闻言,面上一怔,随即故作谦虚地摇头:“我陆屹楠能有今日,全亏院长提拔,不敢奢望院长之位。” “好了好了,今天就不说这些了。我听说你女朋友受了伤,早些下楼去陪她吧。” “那科室里的事……”陆屹楠的声音微微一顿。 李院长便道:“没什么事了,没你什么责任,我会找律师处理。” “多谢院长。”陆屹楠匆匆拜别。 沈让一路风风火火赶到流光医院的时候,便瞧见了门口有人在闹事,他没认出那是双赟的父母,便直接闯入了门诊一楼。 彼时,谢舜名刚巧从电梯里出来,与他撞了个正着。 沈让火急火燎地冲上去,一把拽住他的双肩,匆忙问道:“小墨怎样了?伤到哪里了?伤得严不严重?” 谢舜名一脸惘然。 “什么意思?” 沈让盯着他的眼睛,说话丝毫不拐弯抹角:“小墨出了车祸,你不知道?怎么?当真结了婚,就不问世事了吗?” 谢舜名眉头紧锁,刚要开口,沈让便语气不善道:“真不好意思,忘了祝贺你新婚快乐了。” 谢舜名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便紧跟着沈让去了急诊室,在前台问了问,便知钟可情方才出了车祸,这会儿正在影像科拍片子。 谢舜名什么都不顾,疯了似得冲到六楼心外科,当众揪起陆屹楠的衣领厉声斥责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陆屹楠慢条斯理地拨开他的手,正了正衣襟反问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人渣!”谢舜名怒火冲天,一拳砸在青灰色的办公桌上,直震得桌案上的摆设咚咚作响,引得周遭的同事纷纷侧目。“我们当初约定的是,手术成功,我把她还给你,可是现在手术失败了……”陆屹楠目光慑人,“你凭什么跑来质问我?有这个功夫质问我,还不如回美国再钻研两年,练练 手术刀!” 谢舜名目眦欲裂,“我不是输在手术台上,只是输在不及你卑鄙。”Oh阴性血的病人做心脏移植手术,却没有足够的备用血,手术还没开始,谢舜名就已经料到结局了。只是眼见着病人病发,身为一个医生,仅有的那点医德告诉他,不能 不做最后的抢救。 “卑鄙小心也好,光明磊落也罢,这些我都不在乎。”陆屹楠突然朝着他伸出手去,作势要与他握手,“加入心外科吧,我欢迎你。” “不可能!”谢舜名冷冷吐出三个字,目光寒澈,一双古井般幽深的眸子暗沉深邃。 “身为心内科的人,擅自参加心脏移植手术,你已经违规。就算你愿意在心内科待下去,俞晔枫也未必能容下你。”陆屹楠抿了口茶,悠然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其一,其二……”陆屹楠尾音旖旎,挑起的眸光微微一变,“其二,你只有进了心外科才能更清楚地了解我的动态,更清楚地知道小墨过得好不好。” “你简直是个疯子!”谢舜名挥袖转身,不想再理会这个人。 “我知道你现在要去哪儿。”陆屹楠笃定地望着他的背影道,“你想去劝小墨看清我的真面目,小墨不会相信你的。” 谢舜名的脚步微微一滞,只一秒,他便径自推门而出。 彼时,钟可情做完常规检查,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沈让满脸怒气地将墨白的资料砸到病床上,对着她厉声斥责道:“就为了救这样一个人渣,你以身犯险?钟可情!你真当你是十六七岁天真无知的小姑娘吗?” “我……我其实……” 她其实根本就没考虑过那个人渣的死活,只不过是复仇心切,想要阻止陆屹楠成功罢了!钟可情面色煞白,所有的理直气壮都被堵在了喉头,无从反驳。 沈让的脾气还是那么坏,每次心情不爽都会冲着她吼。钟可情经历了这么多事,性格大变,唯独在她面前还是强硬不起来,如同一只熟透了的软柿子,任君揉捏。 沈让的拳头压下来,陷入被子里,一双喷火的眸子里泛着血丝:“臭丫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人不省心?” 钟可情耸了耸肩,心有余悸地冲着他吐了吐舌头。 沈让的拇指顶住了她的眉心,掂量了两下道:“仔细点你的小命,你欠我的还多着呢!爷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可不能轻轻松松就挂了!” 钟可情被他说得心底发寒,忙道:“遵命,小人会领旨活下去的!” 沈让信不过那帮庸医,亲自替钟可情验了伤,确定她只是擦伤和骨折,没有其他大碍之后,才将她摁回被子里,以命令地口吻说道:“休息!” 钟可情在亏欠过的人面前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地缩成一团。 恰当此时,谢舜名破门而入,旁若无人地掀开钟可情的被子,当着沈让的面,径自将她打横抱起,踢门而出。 钟可情怔愣半响,当即回过神来,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她左臂骨折,只有一只手能用上力气,挣脱不开他的束缚,便手脚并用,对着他一阵踢打。 谢舜名的眉头蹙成一团,任由她拳打脚踢,却愣是一声都没哼。 许是钟可情下手太重,刚巧砸到了他的旧伤,他手头一个不稳,险些将怀里的人摔出去。 他将钟可情放在走廊里的座椅上,尽量平心静气地对她说:“从陆屹楠家里搬出来。” “我不要。”钟可情一口回绝,“凭什么?” 谢舜名目光如炬,眸中怒火燃烧,“姓陆的就是一个恶魔,根本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跟他在一起,你一定会受到伤害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钟可情冷眼反问,“他是恶魔,所以他对我很体贴、对我很照顾?你是正人君子,所以你一边跟我上床 ,一边娶别的女人为妻?” 就在二人争执之际,陆屹楠缓缓从电梯里走出来。钟可情余光一瞥,便瞧见了角落里的她。她压低了脑袋,紧抿薄唇,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惊惶失措。她赤足跌跌撞撞地跑到陆屹楠身边,当着谢舜名的面钻进 他的怀里,对着谢舜名指着道:“你走,走啊!离我远一点!” 陆屹楠也恢复了往常的温润,单手揽着她的腰,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钟可情不言不语,只是蜷缩在他的身侧。 陆屹楠抬起头,对上谢舜名的视线,变了一个人似地,客气地跟他打招呼:“这不是谢医生吗?怎么了?谢医生做了什么坏事,吓着我的小女朋友了?” “你的小女朋友?”谢舜名的脸暗沉得如同天边的云朵。 陆屹楠勾唇一笑:“难道不是么?” 钟可情适时与他对视一眼,显得“夫妻情深”。谢舜名知道钟可情是在跟他闹别扭,是在赌气,但他还是不可控制被她气到了。她那较弱的身子曾经被他压在身下,曾经与他同床共枕,曾经诱引着他缠绵悱恻,而此时 此刻,她竟然锁紧旁人的怀里! 该死! 谢舜名遏制不住地在心底低咒了一声,面上还努力维持着一丝笑意:“对,她是陆医生的小女朋友,但也仅仅是女朋友而已。还没有结婚,就同居,怕是会招人话柄吧?” 陆屹楠扭过头,满面笑意地问钟可情:“小墨,你怕招人话柄吗?” 钟可情很淡然地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迟早是要在一起的。” 谢舜名恨不得将那丫头的脑袋剖开来看看,瞧瞧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 “好!好……很好!”他连叹三声,拨开人群,直朝着医院大门口走去。 末了,陆屹楠突然将他叫住:“谢医生!” 谢舜名的步子微微顿了顿。 陆屹楠便接着道:“回去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是认真的!” 谢舜名回到云城建设的时候是傍晚。 彼时,关静秋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等着他回来。 谢舜名一进门,关静秋便道:“爸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晚上会过来吃饭。” 谢舜名扫了一眼餐桌,随即眉头一拧:“爸?” 关静秋茫然地望着他:“我喊错了吗?你不喜欢我这样叫?” 谢舜名不说话,关静秋便接着道:“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么喊,我以后就不这么喊。但是小麒麟一天天长大,他迟早会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 谢舜名回过头,漫不经心地对上她的视线:“我们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问题在你。全天下的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嫁给我……这个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关静秋微垂下眼眸,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常,随即苦着一张脸道:“我喜欢你才要嫁给你。” “但愿如你所说。”谢舜名面色阴沉。 关静秋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以后再说,爸待会儿就要过来了,你这身上到处都是泥土,也不知道是沾在哪儿了,快进屋换件衣裳。” 谢舜名这满身的污泥全是蹭得钟可情鞋子上的。那丫头下脚可真够狠的,踹得他下腹生疼,她是当真不知道他是重症病人呐! 关静秋见他面色不好,犹豫着走了过去。 谢舜名半倚在沙发上,精神不振。 关静秋掀开他上衣一角,便见他胸腹之上,全都是青紫交加的痕迹。 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阿名,你……” 血友病患者,最害怕的不是擦破皮流血不止,而是内出血。 关静秋匆匆掏出手机来,手忙脚乱地按键,说道:“我打电话给贺医生——”“贺医生已经不在了。”谢舜名嗤笑出声。不过是一周的时间,谢舜名这才恍然惊觉,身边的一切都变了样。最好的兄弟是拆白党,最爱的女人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而自 己更是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已婚人士。 关静秋这才想起来贺迟出了事,便接着道:“我表哥也是医学院毕业的,说不定认识些人,我打给他……” 谢舜名厌烦地皱了皱眉头,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抠掉电池,扔到桌面上,按着眉头道:“不必了。你消停一会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内出血很严重,会出大事的。”关静秋关切道。谢舜名漫不经心地瞪着天花板:“能出什么大事?我倒要看看,万一我真出了什么大事,那丫头会不会在意我的死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受人质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二楼化验处,女医生将化验报告递到陆屹楠手中,解释道:“血样中含有药物CATNIP,又名猫薄荷。我听闻陆屹楠辅修过植物学,应该懂的。猫薄荷原本一种草本植物, 将这种植物晒干再碾成碎末,让猫咪闻一闻,猫咪会为之疯狂。喜欢养猫的人,把它称之为‘猫毒品’。” 陆屹楠思量着殷氏大约就是给那只野猫喂了猫薄荷,猫才会突然抓狂,袭击小墨。“除了这种药,血样里还含有其他药品吗?”陆屹楠又忍不住问道。自打季子墨跟着他住进陆家,他的心里就隐约有些疑虑。总觉得季子墨的所作所为太过夸张,对他的感 情就似真似假,让他摸不着底。季子墨被野猫抓伤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殷氏干的,但后来殷氏主动承担所有的责任,反倒让他觉得季子墨并不像表面表现得那么简单。 从主动向他示好,到拒绝谢舜名,再到后来当众表白,季子墨的所作所为都只是看似合理而已。 陆屹楠甚至开始怀疑,他在和钟可欣举办婚礼之时收到的那条短信,会不会是季子墨发的? 女医生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发现。但是……” “但是什么?” “我们做了血样分析,发现她是RHOB阴性血,这种血型很特殊,我们已经入档了。” 陆屹楠微微一怔,随即便道:“好,麻烦你了。” “不客气的。”女医生对陆屹楠这样年轻有为的医生态度极好,“下次有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便是。” 陆屹楠接过报告,笑着离开。 等看到陆屹楠进了电梯,女医生连忙拨了电话出去:“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我隐瞒了另外一种药物。我妹妹就要高考了,而且成绩很好,你放过她,别伤害了她……”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 女医生便道:“好,这件事我会保密。只是,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那么熟悉……”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女医生又道:“你是不是我们医院里的人?或者曾经在我们医院做过事?” “嘟嘟嘟……” 电话那端便传来一阵忙音。 第二天中午,按照原定的计划,钟可情本该出院的,但陆屹楠见谢舜名那边还没有动静,便劝钟可情在医院多观察几天,以防万一。 钟可情并不知陆屹楠和谢舜名私下有什么交易,于是便软着声音道:“可是……我快高考了。我想回家,安静地复习。” 钟可情这次住的是普通病房,普通病房有三张病床,与两个病人合住,其中一个病人是个调皮的小男孩,每天总是哭闹不停,令她根本无法安心看。 陆屹楠便道:“考不过也就罢了,身体更重要。你安心再住两天,也不差这一两天的。” 钟可情无话可说。谢舜名手术失败的事在微博上传得风风火火。有人说他是绣花枕头,徒有一张俊俏的脸蛋,其实连握手术刀的力气都没有。有人说他从前的名气都是谢云包装出来的,什 么克利夫兰诊所,什么美国留学高材生,不过都是谢云花重金买来的文凭。 报纸杂志,铺天盖地地都是谢舜名的消息。 谢云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插手,而是仍由他儿子的名声败坏。 谢云将一沓文件扔到谢舜名面前,语重心长道:“你自己看看,都是你做的好事!” 谢舜名翻开那沓资料,有报刊剪辑,也有讨伐他的专题,还有一份公司的财务报表。 “谢氏的股价因为你的那些负面消息,一跌再跌!你是不是很想看到你老子破产?”谢云眉心紧蹙,“我说过了!医院的事,你不要再管,回来公司帮我!” “我不是没有帮你。”谢舜名目光一冷,“我帮过你的!我帮你从贺迟手上夺回了华越路那块地,结果你做了什么?你答应过我不杀贺迟和唐糖,但你还是杀人了!” 谢云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贺迟是我杀的?” “难道不是么?” “报纸上都曝光了!是拆白党干的!贺迟和唐糖是拆白党出生,他们得罪了他们的头目秦叔,所以才会被灭口!”谢云一脸震愤,“你居然怀疑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不应该怀疑么?”谢舜名冷哼一声,有些无奈地望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晚的行踪,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就算外界都声称贺迟是被秦叔杀死的,那你也没有足够的 证据证明你不是秦叔!” “我怎么可能是秦叔?我需要拿什么证据去证明?” “怎么不可能是?”谢舜名眸光微微一挑,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眯成一线,舔了舔唇角,干涩道:“你若是能解释你三十年前发家的第一桶金从何而来,我便相信你不是。” “你以为我发家的钱是不法的钱?” “难道不是吗?”谢舜名的目光之中满是鄙夷。他从来没有钦佩过自己的父亲,大约就是因为那不干不净的第一桶金吧!他不想接手家族事业,不想堕入那一潭污泥当中。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谢云涨得面色通红,却无从反驳,手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我不管你怎么想!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你爱怎样怎样!你若是想回流光,我也不阻拦,我倒要看看流光医院的 同事往后会怎么看待你这个满身负面新闻的医生!” “我不在乎的。” 谢云气得摔门而出,临了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记住,就算你再怎么怀疑我,我都是你父亲,你是我儿子。你回流光若是碰了壁,谢氏始终为你敞开大门——”谢舜名没有说话,等到他出了门,便关了大厅的灯,拉上窗帘,静静燃起一支烟,将自己埋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关静秋带着小麒麟去医院打疫苗还没回来,难得清静片刻 。 第二天一早,谢舜名像往常一样起床,穿戴整齐,便要出门。 关静秋从客房里跑出来,将他叫住:“阿名,你真要回去?我听说双赟的父母还在医院大门口堵着呢!” 谢舜名笑了笑,没有作答。 既然家属不愿意善终,那他便只能正面突破。事情闹大了也好,这样那些曾经犯过的罪才会被扩大,清清楚楚地摊开在人前,叫他们逃无可逃! 谢舜名的车开到门诊大楼的时候,钟可情正巧出门买早餐。 “来了!姓谢的庸医总算来上班了!” “就是他害得我儿子惨死在手术台上,大家帮忙堵住他,今天就要他给一个交代!” “我双航盛贱命一条,儿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今天他若是不肯向我磕头认错,我便一刀划破他的喉咙,与他鱼死破算了!” “……”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门诊大楼下面便是一阵轰乱。 谢舜名半只脚才踏出车门,便被团团围住。 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她原以为谢云会插手的,却不料谢云这个老狐狸甘愿谢氏的股价受到影响,也要将谢校草逼得无路可走,到头来不得不回公司帮他的忙!“谢医生,大家都是文明人,我不想动手的,你可别逼我。”双航盛从怀里掏出一纸合约来,“这是私了协议,你签个字,按照上面的要求赔偿,再到我儿子坟前下跪磕头认 错,我们就两清。”谢舜名考虑到这件事对医院的影响,原本是打算私了的,但听到他的附加条件,不觉冷冷扯了扯唇角:“双先生还是走正规途径来吧。你身为F市的市长,应该带头遵纪守 法才对。私了,这是奸商该做的事,只怕你是跟夫人在一起久了,腻了一身的铜臭味儿!”“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双航盛夫妇清楚地知道,儿子的死本就与谢舜名的手术操作无关,这要是真闹上法庭,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而且双航盛身为F市市长,卷入这场风 波太久,对他未来的仕途也没有任何好处。 双航盛畏畏缩缩,但双夫人久经商场,油头老练。她早猜到谢舜名有可能会不服,于是私下买通了一群小混混,打算替儿子好好出一口恶气! 钟可情见谢舜名口头上占了上风,便稍稍安下心来,拎着手上刚刚买好的驴肉火烧,打算回病房。 转头的瞬间,刚巧刺目的阳光反射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之上,扎得她的眼睛生疼。 钟可情心下一惊,再瞪大眼睛一看,便瞧见人群之中,有两个小混混手中握着匕首,正推搡着,渐渐朝着谢舜名身边靠近。 不!怎么会这样? 她想也没想,便要冲过去阻止。就算那人已经结婚,已经与她陌路,她仍旧做不到视而不见! 钟可情心下一慌,手里一松,两包驴肉火烧便滚落到了地上。 她迈开步子,正要朝着人群冲去。 这时,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从她背后伸出来,紧紧环住了她的腰身。 陆屹楠的脖子磕在她的左肩上,姿态亲昵地问道:“在看什么呢?怎么这副表情?” 钟可情早已惊得面色惨白,想要挣扎都不行。恰当此时,角落里冲出四个保镖来,将那两个小混混架住,而后迅速地拷上了手铐。他们被摁到谢舜名面前,寒光闪闪地刀子砰然落地。穿着青蓝色制服地保镖朝着谢舜 名点了点头,严肃道:“谢先生,谢老先生不放心你,让我们跟过来看看,这两个要怎么处置?” 谢舜名指了指地上的人,挑眉望向双航盛,“双先生若是没有意见,上法庭的时候,把这两个也叫上吧!” 双航盛回眸怒瞪了一眼妻子,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双夫人原本是想这两个小混混伤了人就趁乱跑掉的,谁知道谢云那老头儿表面不在乎儿子的死活,暗地里头却派人死死盯着。这下倒好,被逮了个正着! 那两个小混混连忙磕头认错:“不关我们的事,别把我们交给警察,我们只是受人指使而已。” 谢舜名懒得跟他们多说,一言不发,朝着那四个保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直接丢到警察局去。 见谢舜名安然无恙地从人群里走出来,钟可情这才稍稍喘了口气。 陆屹楠更加不解,一边捡起地上的驴肉火烧,一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连早饭都给扔掉了。” 钟可情背脊一震,回眸对上陆屹楠的视线,抿唇巧笑:“刚刚被别人撞了一下受伤的左臂,疼得麻木……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陆屹楠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便眉头紧锁道:“想吃什么东西跟我说就是,没必要自己跑出来买。” 钟可情便道:“我就住在一楼,出门很方便。”“你只顾着图方便,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干,那还要我这个男朋友做什么?”陆屹楠面色露出几分不悦来,揉了揉她的脸颊,“我们既然是情侣,那就应该习惯情侣的相处模式 。” “可是……”钟可情干涩地咬了咬下唇,瞳仁在眼皮底下转了好几转,“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我……” 陆屹楠微微一怔,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先表白的人是你,我是没有说过喜欢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你,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接受你呢?” “我……”钟可情看似羞涩地低下头去。陆屹楠一直觉得他和季子墨之间的关系怪怪的,今日仿佛突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她会揣测男人的心思,但是男人若是没有最终说出口,那对她 而言,永远都只是揣测而已。 陆屹楠突然低下头,当着众多医生病人的面,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小墨,我喜欢你。” 这一幕好巧不巧,刚刚好撞入谢舜名的眼底。 谢舜名一声不吭,下颚紧绷成一条线,面色阴沉到了极致,与他们二人交身而过。 钟可情的余光刚巧瞥见了他的身影,她也没有出声,而后是勾住了陆屹楠的脖子,用力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算作奖励。 因为她的动作,陆屹楠突然间就得到了极大的鼓舞,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谢舜名回到心内科,这才惊讶地发现,他的办公桌上已经被堆满了杂物。他眉头微微一拧,喊了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清洁阿姨是新来的,并不认识谢舜名,答道:“俞主任说,原先在这里办公的谢医生以后可能不回来了,这些纸箱我没地方放,就先堆着了。”谢舜名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藏着异样的光芒,不等他开口,那位清洁阿姨又拉着他问道:“这位医生,我听说这位谢医生是犯了事,所以被赶走的,你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呀?” 谢舜名嘴角抽了抽,冷声道:“阿姨,我就是你口中的谢医生,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而且没人赶我走,劳烦你将这些废纸箱先挪走,好吗?” “啊!”清洁阿姨吓了一跳,一脸震惊地望着谢舜名,被他帅气的外表秒到,“这……这……” 她吞吞吐吐地,连忙弯下身子收拾,抱住了废纸箱准备出去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谢舜名一眼,“那个谢医生,储物间已经堆满了,这些东西该放哪儿呢?” 谢舜名埋头在办公桌前,沉声道:“既然是心内科的东西,我觉得放在俞主任的办公室最合适。” 用俞晔枫的办公室堆垃圾,那清洁阿姨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她知她得罪错了人,连忙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仿佛是得知了谢舜名的归来,心内科停了两周的晨会制度又重新开始了。 晨会上,俞晔枫召集了心内科所有专家、教授以及一大批新人,仔细清点一下,除了临时请假的,几乎整个心内科的人都齐全了。俞晔枫简单分析了手头几个病例,而后最后调出一张幻灯片来,他指着幻灯片上的病人解说道:“今天要讨论的主要是产科34床孕妇李妍的情况,病人怀孕三十七周,双胞 胎,预产期是下周三。” “产科的病人,为什么找我们会诊?” “就是,难不成妇产科主任被开除了,要心内科的兼任么?” “……” 俞晔枫还没说完,下面便开始议论纷纷。“这个产妇,早期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近期因为接近临产,子宫明显增大,导致横隔抬高,心脏呈横位,右心室压力升高,经常心慌胸闷,产科怀疑病人是妊娠合并心脏病,所以要求我们做一个会诊。”俞晔枫接着解释道,“妊娠合并心脏病,我们也不是没遇见过,只是这个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怀得是双胞胎,子宫比一般孕妇要大,心 脏所需要承受的压力更大!” 有位专家医师听了,眉头紧锁道:“依照你的描述,一旦确诊,产妇生产时死亡的几率很大。” “不错,”俞晔枫叹了口气道,“产妇的预产期是下周三,我们只有一周的时间做保守治疗。” “这对双胞胎只怕不适合生下来。”有人提出疑问,“就算有幸生了下来,产后血液循环增加,很有可能使得已经发生病变的心脏心力衰竭。”“孩子都九个多月了,而且是双胞胎,非常健康,让家长只怕不太可能。”俞晔枫皱着眉头,“产妇是宁可自己死,也要保住孩子的命,但我们医院可不能草菅人命,要尽力 营救他们一家三口。” “主任,我听说谢医生在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也遇到过同样的病例,他或许有法子。”有个新来的小医生突然开口道。 俞晔枫的视线便转向了谢舜名。克利夫兰诊所以它的心外科闻名,至于产科,根本没有太多人去过问。妊娠合并心脏病,属于心内科的范畴,即使他们诊所真有过那样的病例,也轮不着他去过问。事实 上,孕妇患上妊娠合并心脏病的概率很小,而同时怀上双胞胎的概率更是万一挑一了,谢舜名在克利夫兰诊所呆了三年,对这样的病例,闻所未闻。 谢舜名眉头紧锁,瞥了一眼那个小医生,恰巧撞见那小医生在跟俞晔枫使眼色,他便知他们是二人联手,想要损他的面子。 俞晔枫便道:“谢医生,你怎么看?” 谢舜名轻哼了一声,“我不知道这位实习医生是从哪里听来的案例,我闻所未闻。” 俞晔枫面容严肃了起来:“谢医生,我们现在是在会诊,一切为了病人,你可不能私藏了自己的学识,到头来害了病人。” 谢舜名沉默不语。 会场上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看了昨天的报纸了吧?听说谢医生的学历是伪造的……” “什么?怎么可能?克利夫兰诊所的实习经历还能伪造?” “有钱能使鬼推磨,谢家富甲一方,给诊所随便捐个几千万,让他们收个医生还不行了?” “是嘛!怪不得谢医生说他没见过那样的病例呢,只怕是没机会接触到吧!” “可不是么?前两天才搞死一个病人,可想而知,他的技术是有多差!” “难怪,他一进流光医院就选择了心内,而不是心外,原来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怕闹出事来!哎,当时我还以为他有个性,芳心错许啊!” 大多数人的言论一边倒,将谢舜名批得一无是处。 倒是有少数女医生忍不住站起来力挺:“芳心错许怎么了?就凭那张脸,那家世,我心甘情愿芳心错许!”俞晔枫侧过脸去,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他当心内科主任以来,还没遇到过对手,自打谢舜名一来,他便处处受到歧视。憋屈了几个月,终于将一腔怒意全都发泄 了出来。谢舜名却在众人的非议之中,突兀地站了起来,一米八几的个子优雅地在讲台上站着,指着幻灯片慢条斯理道:“这个病人也不是没办法救,心衰时,很有可能出现外周血管收缩增强的症状,我建议在这种症状出现之前,给患者扩张血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人命关天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舜名的提议并没有立刻得到专家的应和。会场上的医生交头接耳,讨论了许久,才有一个年老的教授站起来问道:“硝酸异山梨酯、巯甲丙辅氨酸或哌唑嗪这类扩张血管的药物,只怕会对孕妇腹中的胎儿产生较大的影响。虽然孕妇已经即将临盆,胎儿此时畸形的概率不大,但是如果用药量少,对孕妇基本没什么效果,如果用药量大,很有可能导致胎死腹中,一旦胎死腹中,这对 孕妇而言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他对谢舜名的质疑,合情合理,周遭的医生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俞晔枫淡淡瞥了谢舜名一眼,讥诮一笑,仿佛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中。一个已经失去了同事信任的医生,在这个圈子里都会变得困难重重。 “谁说要用药了?”谢舜名蓦地一挑眉,好看的桃花眼横飞向眉角。 “什么意思?” “不用药怎么扩张血管?难不成……” 那位老教授还没有提出自己的猜测,谢舜名便郑重地点了点头:“正如你想象的那样,我决定给病人做穿刺手术,植入支架,扩张血管。” “不行!” “不行!” 俞晔枫和那位老教授几乎是异口同声。老教授接着说道:“孕妇李妍即将临盆,她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起这样大的手术。如果这种手术都能成功,那产科大可以选择剖腹产,免除孕妇在顺产过程中有可能发生 的心衰。” “严教授不用这么急着反驳我。”谢舜名微微勾起唇角,“植入支架,未必是什么大手术。” “你什么意思?” “我打算给病人做微创手术,最大程度地减小病人的痛楚。” 谢舜名此言一出,大家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先前眼中的那一丝丝鄙夷瞬间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地是一脸钦佩。俞晔枫面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见谢舜名力挽狂澜,便急于刁难道:“流光医院的微创手术并不成熟,而且我们是内科,向来只做搭桥术和介入术,对微创手术的领域并没有 涉猎。纵观整个科室,也没有一位医生可以胜任,敢问该由谁来主刀?” 谢舜名眯起眼眸,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俞主任不介意,我可以请市人医的沈让沈医生过来帮忙。” “沈让是外院的医生,在我们医院做手术,只怕不合规矩。”俞晔枫道。 谢舜名挑眉反问:“在俞主任眼中,难道医院的规矩比病人的性命还重要吗?” “这……” 俞晔枫刚要开口,谢舜名便接着道:“医院是救人的机构,法院才是定规矩的机构。俞主任是医生,可不是律师,在这种时候不该站错队。” “谢医生说得有道理。” “我早就听闻沈医生在微创领域的成就,很想见识一下。” “就请沈医生帮忙吧!” 渐渐的,一大半人都赞同了谢舜名的做法。谢舜名适时开口:“这场手术沈医生主刀,我从胖协助。由我来担当责任人,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全权负责。”这个特殊的案例,明明是俞晔枫找出来的,本来也没报希望同时救活孕妇和胎儿,只是拿来羞辱谢舜名一番,却不想这个梗被谢舜名轻松破解,不止如此,还拉了外援来 帮忙。 万一这个病例成功,谢舜名完全可以借此翻身,那他的地位便会再次受到威胁。 俞晔枫真恨不得那个孕妇有什么突发情况,死在病床上才好! 谢舜名要请沈让来流光动手术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俞晔枫故意拿此事在院长面前挑拨:“谢医生这个方案固然保守,但沈让是市人医的医生,我们流光医院动手术,还要找市人医的医生保驾护航,这无疑是降低了我们医院 的档次。十多年来,我们和市人医一直是并驾齐驱的,我们不能无端端输给了别人去!” 李院长似笑非笑地望着俞晔枫,“那俞主任有什么办法,不惊动沈医生,就治好病人吗?” “这……”“如果没有,就不要来我这里说三道四。”李院长的面色冷沉下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刚进医院的时候挺好的,现在怎么就变得越来越偏激了呢?有空在背 后说旁人闲话,还不如多研究研究国内外的案例,认真提升一下自己!” 俞晔枫也没弄明白这次为何院长没有站在他这一边,他只能懊恼地咬牙切齿,将满腹怨气吞咽下肚!陆屹楠刚巧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外,将这一切都听了去。等到俞晔枫兴致缺缺地从院长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陆屹楠便笑着和他打招呼道:“俞主任,我有些内科的问题想要 请教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俞晔枫冷嘲热讽道:“空!空得很!” 陆屹楠忙接话:“那我们去医院对面的咖啡厅,慢慢‘研讨’,如何?”俞晔枫这才反应过来,陆屹楠怕是有私事同他聊。昨天院长找了个理由,将陆屹楠提上来做了心外科的副主任,职级明明白白地比傅亦高了两级,放眼整个心外科,再无 敌手。陆屹楠如今得势,他愿意与俞晔枫交好,俞晔枫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俞晔枫没有多想,便忙应承下来:“走吧!” 流光对面的咖啡厅,多有医生护士走动,陆屹楠像是怕被人撞上,特意要了三楼的包厢。 陆屹楠给俞晔枫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俞晔枫有些诧异,并不知他为何自作主张。 等到咖啡送上来,俞晔枫想要加糖,陆屹楠便及时制止道:“别……这咖啡若是加了糖,就失了它原先的味道了!” 俞晔枫一向吃不得苦,但又觉得陆屹楠说得有道理,便硬着头皮抿了一口。俞晔枫的脸色很不好看,整张脸苦成一团。 陆屹楠终于轻笑出声:“这咖啡就如同俞主任现在的处境,如果还不突破,只怕就要一直苦到头了!” 俞晔枫隐约听懂了他话中含义:“依陆医生的意思,我该怎么突破才好?” “孕妇李妍的手术,虽然是由沈让操刀,但却是在流光医院执行的。这其中包含了很多层深意。”陆屹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嗯?”俞晔枫诧异地挑眉反问。陆屹楠便接着说下去:“第一层,孕妇愿意留在流光做手术,证明了对流光医院的信任。第二层,手术在流光进行,而不是在市人医,至少证明了流光医院有令人信服的设备。第三层,手术一旦成功,成功的果实是两个医院一起获得的!但从这三点来看,让沈让操刀,对流光医院而言,利大于弊,院长是绝对不会反对的!所以,你今天想 找院长主持公道,本身就是大错特错的!” 经过陆屹楠这么一分析一点拨,俞晔枫瞬间就心明如镜,一拍脑门,懊恼道:“我真是蠢到家了!” 陆屹楠看着他笑而不语。 俞晔枫自责一阵,连忙问道:“那依照陆医生的意思,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你还没明白吗?”陆屹楠淡然挑眉,“方才我说的那三层含义,前两样都取决于孕妇,所以说,这场手术实行与否,孕妇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俞晔枫隐约听懂了什么,不觉皱起眉头:“陆医生的意思是……” 陆屹楠连忙摇头,撇清关系:“我没什么意思,就看俞主任自己怎么理解了。” 陆屹楠说着,朝着服务生摆了摆手,道:“买单。” 服务生走过来,将结算单递到他手中,恭敬道:“先生,两杯咖啡,一共68,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陆屹楠淡淡挑眉:“什么两杯咖啡?分明是一杯。” 陆屹楠和俞晔枫,一人喝了一杯美式咖啡,两个空杯子就在眼前,服务生很无奈地看着他。 陆屹楠便道:“你大约是误会了,我并不是认识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先生,我们是AA的。” 服务生立刻醒悟过来,回头将结算单打印了两份,一份34,一一递到陆屹楠和俞晔枫手中。 陆屹楠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零钱扔在桌面上,然后潇洒出了包厢。 俞晔枫瞪着桌案上另一张结算单,面色渐渐变得铁青。 陆屹楠方才虽然提点了他,但他却用另一种方法与他撇清了关系。俞晔枫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但陆屹楠说得那些话又句句正中他的心思,令他钦佩。 陆屹楠走出咖啡厅的时候,眉梢早已飞入了两鬓,喜悦的心情难以言表。他猜俞晔枫已经听懂了他的话,那他便可以坐山观虎斗,静观这一场好戏了! 中午一点多钟,孕妇李妍便从产科转来了心内科,接受一下常规的检测。 谢舜名巡完病房,特意去观察了一下这个孕妇的情况,安抚了她的情绪,告诉她不用担心,手术的风险并不大。 “谢医生,万一有什么风险,我求你一定要先救我孩子。”孕妇李妍恳求道。 谢舜名眉头一拧,无奈地摇头:“其实产科根本就没有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说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医生,你不要骗我,我侄女儿是读医科的,她跟我说过,我什么都懂的。”孕妇李妍一脸地笃定,“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是可以保孩子的。我求你,一定要替我保住!” 这个病人有些难以沟通,谢舜名不由拧紧了眉头。李妍便哭丧着脸道:“我年轻地时候做过错事,堕过五次胎,后来再怀上,就是习惯性流产了,连喝口水呛着,咳嗽一声,都有可能会流产。这两孩子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我一直躺在床上保胎到今天。我就算是自己死,也舍不得他们出事的……” 谢舜名隐约有些懂她了。李妍便接着道:“这次胎儿如果出事,我这辈子恐怕就不能再当妈妈了。我老公是三代单传,公公和婆婆都指着我给他们传宗接代呢!如果孩子生不出来,我和我老公的婚 姻只怕也要走到尽头了——” 谢舜名其实对这个孕妇的身体状况基本了解,对这次的手术也有八成的把握,但仍旧有两成的不确定因素,故而默默点了点头道:“我尽力。” 李妍见他应承下来,泪流满面:“谢谢你,医生,真的很感谢。” 谢舜名不欲与她多说太多,只是安慰她道:“下周二才会进行血管扩张手术,还有五天时间,你应该好好休息。” 谢舜名走后不久,过道里面的两个小护士便开始议论纷纷。 “你说,方才谢医生说的话,作数不作数?”一个一米六出头的小护士,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推搡着身边的老护士。 “什么话?”老护士放下手中的事,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就是保小不保大那个……”小护士又凑近了一些。“怎么可能作数?开什么玩笑,万一大人死在手术台上,谢医生是主治医生,可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的!你也知道,谢医生因为病人双赟的死,现在已经官司缠身了,怎么可 能再冒这么大的险?” “那你的意思是谢医生是在敷衍那个孕妇?”小护士翻了翻白眼。 “可不是么?”老护士一脸笃定,“保大不保小才是医院的传统,换到任何医生手上都是这么做的。” 小护士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我以为谢医生会不一样呢。” 老护士摇了摇头:“再怎么不一样,他都是医生。” 孕妇李妍出门上洗手间的工夫,刚巧将她们二人的对话全都听在心底。她越想越不放心,匆忙之下,悄悄进了俞晔枫的办公室。 彼时,俞晔枫刚巧在接一通电话,电话似乎是病人家属打过来的。俞晔枫对着病人贴心地问候一番,这才挂了电话。 孕妇李妍见他方才那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请进。”李妍敲了门,俞晔枫便出声邀请她进来。 孕妇李妍挺着九个多月大的孕肚到处跑,让人看着很不安心。俞晔枫忙指着一侧的沙发道:“坐下说话,我知道你怀这一胎不容易,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俞晔枫做得只是一般医生该做的事,但在李妍看来,他似乎要比一般医生更加负责,更加了解她的身体状况。 “俞主任,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要求你帮忙。”李妍软下声音说道。 俞晔枫笑着道:“手术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沈让医生和谢医生同台坐镇,我保证你平安无事。” 李妍眉头一皱,“我……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俞晔枫微微有些诧异,挑了挑眉:“有什么问题吗?”李妍使劲儿咬着唇角,下唇快要被咬出血来:“我看了你们为我做的手术方案,我知道你们对我的病很上心,但是我对腹中的胎儿更上心。我不想做什么穿刺手术,不想管 我自己的死活,我就想我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俞晔枫故意露出为难之色:“可是谢医生和沈医生已经做好了术前准备,而且你也在手术同意上签过了字,这……这不太好办呐!”“俞主任,你既然是心内科的主任,我想你一定有办法的!”李妍哭丧着脸,“我原本想去找产科的主任帮忙,但听闻你们产科的童主任‘休了长假’,并不在岗,我没有旁人 可以商量,我只能来找你了!” “这……” “俞主任,我求求你了!我现在怀胎九月,身子不稳,不然我给你跪下都可以!”孕妇一脸恳求。 俞晔枫便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想清楚了!真要是这孩子保不住,我势必会和我老公离婚。我一个没有文凭没有工作经验的家庭主妇,真要是和老公离了婚,这日子可怎么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孕妇李妍满面无奈,想来婚后生活并不快乐。 俞晔枫道:“好,这事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身为心内科的主任,不能公然违规操作,需要你自己努力。” “我要怎么做,还请俞主任指点!”孕妇李妍咬了咬牙,“我现在是拼死一搏,什么都不怕了!” 俞晔枫便道:“那我就给你指一条明路……” 李妍附耳过来,俞晔枫便压低了声音同她说了些什么。 李妍听完他的话,面色煞得惨白,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俞主任,我若吃了那些药,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那些药不过是帮助你生孩子,有八成孕妇生产的时候都会用,你怕什么?”俞晔枫耸了耸肩,“我那么费心费力地为你安排会诊,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害你?你好歹也算我半 个病人,我没必要这么坑害自己。”李妍见他有些生气,连忙道:“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既然俞主任这么肯定,那我也就放心去用了。倘若这件事成了,即便我死了,我也会留下遗,让我老公登 门拜谢你的。” 俞晔枫听了有些心惊,忙劝道:“千万别,我为了帮你,这是违规操作,不想被第三个人知道,即便是你老公,你也千万不能透露,明白吗?” 李妍想了想,便点头道:“好,我什么都不说便是。我想请问一下,俞主任方才所说的那种药,我要到哪里才能拿到?” “自然是妇产科。” 李妍听了俞晔枫的一番疏导,安心了许多,这才放心地回了病房。 门诊一楼的普通病房里,钟可情正在给临床的小男孩儿讲着故事。 这会儿大约是晚上八点多钟,陆屹楠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仍旧将她留在医院。 钟可情回想起那些小混混朝着谢舜名拔刀的场景,心里不由又惊起一阵冷汗。 临床地小朋友道:“姐姐,你在想什么?怎么不接着讲故事了?我想听故事。” 钟可情便放下故事本,替他掖好被角道:“乖,睡觉吧。姐姐今天胸口有些闷,想要出去透透气。” 小男孩怕是有些累了,显得很乖巧,便道:“那姐姐晚安。” “晚安。”钟可情抚了抚他的额发,而后悄然出了病房。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钟可情出了门诊大楼,仰头看了一眼,便瞧见四楼某一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想来某人还没有下班。虽然有时候会怨恨他,但钟可情自己也检讨过。她从来没给过他任何承诺,并且又当着他的面不停地与陆屹楠暧昧,这样的她,凭什么要求他的专一。他不愿意等她也就 罢了,她有什么理由恨他呢? 街对面的小吃馆闪着昏黄的灯光,浓郁的烤肉香味远远飘了过来。钟可情一抬头便瞧见了“脆皮火烧”四个字。就在住院的这几天,她总是习惯性地去那家店买早餐,习惯性地点“驴肉火烧”,也不是什么人间美味,但总觉得有回忆地味道 在里面。 谢舜名并非从小到大都是校草那样神圣不可触摸的人物,然而事实上,青涩年代的他,在钟可情眼里颇为幼稚。 谢舜名喜欢吃驴肉火烧,几乎钟谢两家的左邻右舍都十分清楚。为此,谢舜名还特意在钟家后院的小黑板上批了八个大字:驴肉火烧,人间美味。 钟可情很讨厌那一类长得像大饼的食物,曾经十分抵触,但因为谢舜名的钟爱,她便也渐渐地习惯了那种味道,渐渐上瘾,直到如今,再也戒不掉。 “老板,要一个驴肉火烧。”钟可情坐在小店门口的露天桌子旁边。 “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功夫,钟可情便将巴掌大的火烧吞咽下肚,起身打算离开,才走了几步,便又退了回来,“老板,再来两个,打包带走。” “不在这里吃?” “不了,给别人带的。”钟可情远远看了一眼那扇还亮着的窗户。 那老板便笑着调侃道:“给男朋友带的吧?” 钟可情恍惚一笑,表情有些落寞:“不是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他已经结婚了。”那老板连忙鼓励道:“结婚了怎么了?说句不道德的话,你要真是喜欢他,他就算是结婚了,你也该努力一把……谁没个争取幸福的权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绵薄之力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是啊,谁没个争取幸福的权利。何况,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争取过。十年前,她就输在关静秋手上。十年后,她再次输在关静秋手上。她知道,关静秋患了血友病,关静秋可能是利用了谢舜名的同情心……但是她没有努力,她怎么知道谢校 草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重活一次,她明明已经报复了很多人,可她还是不甘心,因为她最想得到的东西,她仍然没有得到。 “谢谢你,老板。” 钟可情微微握紧了拳头,掌心湿沥沥的,告别了老板,便提着打包好的火烧,朝着门诊大楼走去。 已经是晚上九点,四楼的病人大多是心血管疾病,早眠,多数病房的灯熄灭了,黑漆漆的一片。过道里灯光昏暗,周遭静悄悄的。 今天不是谢舜名的班,但因为孕妇李妍的手术迫在眉睫,他需连夜制定出多套的手术方案,将所有的不定因素都考虑进去。 钟可情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外,犹豫了许久,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灯光下,埋头看片子的谢舜名。有人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帅。从前,钟可情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因为谢校草遗传了谢家优良的基因,五官、身材,样样都没话说,无时不刻都是最帅的。现在 仔细看看,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两弯浓到人心的眉毛会微微往下压,一双原本就迷人至极的桃花眼愈发地迷离诱惑,此时此刻的他,确实是最帅的。 人的目光是有压力的。 被她盯得久了,谢舜名几乎是下意思地抬头,望向窗外。 对上他视线的刹那,钟可情心神一震,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这么痴痴地四目相对。 谢舜名不知道她这么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内心最深处又泛起那么一丝丝希冀,他嗓音干涩,隔着窗户道:“有事吗?门没关,进来吧。” 钟可情倏地握紧了手里的外卖,原想说“给你送点夜宵”,也不知怎么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根本不受控制。 “没事,我只是路过。” 她仓皇地埋下头,拔腿就跑。 谢舜名甚至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片子,便一阵风似地冲出了办公室大门,三两步冲上前去,单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 “等一等。”他声音沙哑,疲态尽显。 钟可情有些后悔跑来这里了,明明鼓足了勇气,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谢舜名看见她手上的东西,扬起语调问道:“夜宵?” 钟可情点了点头。 “买给我的?”谢舜名又问。 钟可情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是帮别人带的。” 谢舜名那双幽深如古井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她:“那是帮谁带的?” 钟可情咬紧了下唇,刚想到一个名字,要说出口的时候,却被谢舜名一口打断:“带给陆屹楠的?”他拎起钟可情手中的外卖带,放在鼻尖嗅了嗅,嘴角忽然就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带着我最爱吃的东西,去送给你的男朋友当夜宵,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你就不怕他吃 醋?” 谢舜名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便戳中钟可情的心窝。钟可情的面色煞得惨白,想要辩驳,却无从开口。 “还是……”谢舜名望向她的目光突然变了变,视线中夹杂着浓浓的无法言喻的情意,“你根本就是买来给我的?” 他忽而逼近了一步,将钟可情摁在墙上,双臂将她圈进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令她无法动弹。 钟可情瞪着一双清透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还喜欢着我!”谢舜名话音掷地有声,根本不容反驳。钟可情拼命摇头,目光中忽然就带了些许狠意,“你一个已婚的男人,何来的自信心?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喜欢一个已婚男?你以为我男朋友比你差很多么?他现在是心外科 的副主任,而你不过是一个手术成功率不高的心内科医生,你凭什么认定我会放弃他,而选择你?” 谢舜名一只大掌忽然大力掐入了她的肩膀,厉声斥道:“你给我清醒一点!你和陆屹楠,不过是在做戏!”钟可情不由地鼻尖一酸,泪水禁不住落下来:“我们原本确实是做戏,可是你等不及我,这场戏还没演完,你就娶了别的女人。事已至此,我们谁也没有权利指责对方了… …” “我可以回去的!再等一等就好了,只要再等一等……” 钟可情扬起一双清冽的眼眸:“要等多久,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关静秋血友病发作,不治身亡吗?” “血友病”三个字仿佛触到了谢舜名的警戒线,他背脊猛然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钟可情话已经到了嘴边,不吐不快,她银牙一咬,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娶关静秋,也知道十年前你为什么突然抛下大家跑去美国……因为关静秋有血友病,对 不对?” 谢舜名的拳头不由在身侧握紧,他脑子里一片混沌,一时之间竟不知要怎么同她解释。他一直隐瞒着她有关他的病情,却不想事情传到她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见谢舜名一直不开口,钟可情便自顾自地说着,“我只问你一句话,美国十年,加上回国后半年多的时间,你有没有一刻爱上过关静秋?” 谢舜名陷在沉思里,未能回答她的问题。 钟可情便当他是默认:“我知道了。” 她说着,便甩开了谢舜名的手臂,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谢舜名下意识地扣紧了她的手腕,眸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怒火:“你知道什么了?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又知道什么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胡乱猜测?”“我哪里有胡乱猜测?我亲眼看到的……”钟可情不安地搅动着手指,“我半年前就在你的办公桌上看到了她的病历。我知道血友病是无药可治的,但我也不能抱着那样一种 侥幸地心态,等着她死。我觉得那样的自己,太残忍,太恶心了。”“其实得血友病的人是……”真相刚要说出口,谢舜名却突然顿住了。大约是因为钟可情的那句话刺激到了他,致使他不能直面自己的病情。钟可情说得一点都不错,血友病是无药可治的病,他迟早都要死的,他若真的和她在一起了,那便要让她承受一次丧失挚爱的痛苦。想到这里,他忽然间觉得浑身虚脱,什么勇气都没了,后半句话就卡 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所以,我们就回到十年前吧。”钟可情的眸底渐渐闪烁出晶莹的泪花,“你继续当我的阿名哥哥吧。从此以后,我们的感情止于兄妹。” 钟可情将手中的外卖带递给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谢舜名茫然地接过来,一时间,竟想不出要用任何言语去挽留。 啪—— 恰在此时,走廊尽头的一亮灯灭了。 钟可情悄然下楼,谢舜名却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钟可情走到一楼洗手间附近的时候,突然间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一抬头,才发现那人竟是多日不见的尹苏婉。 “苏婉姐姐。”钟可情不便与她相认,便笑盈盈叫出声来。 自打童谣被开除之后,尹苏婉便架起了整个妇产科的重担,她这个点还没下班,倒是极其正常。 尹苏婉眉头拧成一团,隆起的腹部愈发明显,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道:“方才我去四楼看刚刚转去心内科的孕妇李妍,刚巧什么都看到了……” 钟可情心神一震,满面惊慌地看着她。尹苏婉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现在怀了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我权当不知道,绝对不会传出去的。只是,我想要提醒你,陆医生是个好人 ……” 陆屹楠在尹苏婉面前素来都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偶尔也会和尹苏婉相约一起去拜祭已经过世的钟可情,故而在尹苏婉那里赢得了极高的印象分。 “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钟可情说道。 尹苏婉摇了摇头:“事情是哪样的,我并不想知道。方才我也听见了结果,只要你们两个往后断得干净,我绝对不会在陆医生面前提及此事。” 钟可情知道这一次的误会深了,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尹苏婉叹了口气:“自打你可情表姐死后,陆医生就一直抑郁寡欢,好不容易遇上了你,我希望你能一心一意地待他。有些人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应该放手。以后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两个人勾搭在一起——”尹苏婉是钟可情前世真心相待的闺蜜,她最不想她误会自己,可是眼下的状况,尹苏婉怀孕在身,不便卷入到这场厮杀当中来,钟可情便忍了下来,垂头认错道:“你放心 ,我今天只是找他说清楚,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关联了。” 尹苏婉这才略微放下心来:“我相信你。” 两人告别。 钟可情没走两步,尹苏婉突然回头将她叫住,“等等,念在你是可情表妹,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尹苏婉凑在她耳畔一阵低语,钟可情的面色便变了好几变。 “听说这次的手术,谢医生一力承担了下来。”尹苏婉的眉宇间带着几分说不透的忧郁,“若是这个消息能帮到他,也当是我对可情尽的一点点绵薄之力吧。” 钟可情朝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苏婉姐姐,谢谢你。” 自打谢舜名提出了用微创手术来植入支架,整个心内科的医生们都警惕了起来,参与此次手术的医生更是紧张得不得了。 第二天下午,正当所有人在实验室进行模拟手术的时候,病房的巡房护士长突然闯了进来。 穿着白大褂,目光死死盯着仪器,精神高度集中的谢舜名,眉头不由一拧,对身旁的R1吩咐道:“请门外的人静一静。” “是。” R1连忙冲出门外,压低了声音,对着护士长一阵指责:“杨姐姐,你小点声,打扰到谢医生做模拟手术了!” 被唤作“杨姐姐”的护士长急得满头大汗,口齿不清:“这事不能拖——”“杨姐姐,你一向处事不惊,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就算再急的事,也得等模拟手术结束之后再说,这模拟手术若是不成功,下回在病人身上实施的时候 ,恐怕会出差错,到时候会闹出人命的!”刚进医院一年的R1劝解道。杨护士长再也不能忍受他的模拟,将手上的托盘重重一摔,对着实验室里面的医生们嚷嚷道:“谢医生,唐医生,你们快停停手吧!刚刚从产科转来的病人李妍,她失踪了 !” 啪—— 谢舜名手中的钳子颓然砸下来,落在青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碰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什么?”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的R2率先反应了过来,“孕妇李妍下个星期就临产了,这个时候居然闹失踪?”“什么时候失踪的?”谢舜名忙褪下手术服,冲到护士长面前,一双墨黑色的瞳仁里写满愠怒,“今天是谁值班,为什么会让病人失踪?李妍是高危产妇,稍有不慎,可能会 出人命的!”“这……这我也不知道。”护士长面露愧色,“今天是新来的实习医生值班,他巡过病房之后,我见他困了,便让他先下班了。以前从来没出过病人失踪的事,我以为……我 以为不会有事的。” 护士长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找!现在立刻去找!”谢舜名怒火攻心,一掌拍在门沿上,吓得周遭的病人纷纷侧目。 “整个四楼病房都找遍了,根本不见人影。”护士长愈发着急,“她顶着个大肚子,怀的是双胞胎,自己还有心脏病,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可以出事!”谢舜名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挑起。 俄而,俞晔枫便带着一帮医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谢医生,我听说病人李妍出了事,带大家一起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站在俞晔枫身后的新晋医生不由压低了声音,讥讽笑道:“这好端端的,病人怎么就丢了呢?病人该不会是因为知道主治医生是谢医生,然后给吓跑了吧。” 俞晔枫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伪善道:“不要胡说八道,谢医生是业内公认的名医,病人怎么可能会被吓跑?” “怎么就不可能了?前不久那个叫双赟的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很多病人都吓到了,谢医生的号那段时间在号贩子手上都卖不出高价呢!” “你胡说什么,双赟事件是意外……” “难不成人家活该死在手术台上么?” 他们二人,一人一句,像是一早编排好的一样,目的就是让谢舜名在全科室的医生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建议撤换李妍的主治医生——”站在俞晔枫另一侧的医生突然提议。 “这……这怎么行?”俞晔枫假惺惺说道,“谢医生为了李妍的手术好几日没合眼了,相信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撤换主治医生,只怕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病人玩消失,就是对主治医生不满意,病人要求撤换主治医生,医院只能服从。”那名医生对谢舜名很不满,他们明明是同一时间进的心内科,但短短 半年的时间,两个之间便拉开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这件事,我也拿不定主意。”俞晔枫故作苦恼之态,抬眸为难地望向谢舜名,“谢医生,你看这件事要怎么办才好?” 这帮人是明摆着冲着谢舜名来的,谢舜名刚想开口,产科那边又传来噩耗。产科过道里的闭路电视显示,中午十二点左右,孕妇李妍曾经进出过待产室。待产室的护士跑过来反应,“放在待产室里的催产药少了一盒,我问了进出过待产室的所有医 生,他们都说没拿……不出意外,我猜是被那个叫做李妍的孕妇拿走了!”“一整盒催产药?”俞晔枫心中一惊,对着谢舜名道,“谢医生,这件事恐怕闹大了。我虽然不是妇产科方向的,但我也知道服下一整盒催产药意味着什么。孕妇急于生产, 肯定是因为不希望你为她做微创手术。我也想维护你,但是这里是医院,病人的安危应当被摆在第一位——”谢舜名目光一冷,毫不客气地说道:“既然病人安危是摆在第一位的,那你就别在这里啰嗦废话!一盒催产素吃下去,铁定要大出血的,与其在这里讨论谁是主治医生,倒 不如先找到孕妇再说!” 俞晔枫原本还在做戏,但见谢舜名这么不识好歹,便冷下脸来,横臂将他拦住,目光死死盯着他的双眼道:“我是心内科的主任,这件事怎么处理我说了算!” 谢舜名眉头一拧,“你想怎样?” 俞晔枫便道:“要么你让出李妍主治医生的头衔来,退出这场微创手术,要么你为李妍的健康买单,不管她出了什么事,是死是活,你都要负责到底!” “幼稚。”谢舜名冷冷瞥了他一眼,愈发地不屑。 俞晔枫便冷嗤一声,带着几分无赖的意味道:“你说我幼稚也好,迂腐也罢,我既然是心内科的主任,就不容许有任何人乱了心内科的制度!” 谢舜名的眼眸中泛着睿智的光芒,死死盯着俞晔枫的眼睛,冰冷着声音道:“我是李妍的主治医生,没有病人的亲笔签名,你不能换掉我。”“好,好,好……”俞晔枫突然轻笑出声,连连拍掌,回头望着身后一众医生道,“诸位替我见证,谢医生坚持不肯放弃病人李妍,一旦李妍有什么突发状况,所有责任,由 他一力承担,与我心内科无关,更与流光医院无关!” 周遭的人个个都不动声色,仿佛在等着看谢舜名出丑。 谢舜名冷眼瞧着那一众俞晔枫的走狗,一言不发。 恰当此时,产科又跑来一个女医生,她面容严肃,略带苦闷,瞧见了谢舜名,忙压低了声音道:“谢医生,病人李妍找到了……” 谢舜名眼中精光迸射。 俞晔枫也来了兴致,剧情似乎并没有按照他的想象在发展—— 按照催产素的剂量,以及他给李妍指的那条路,她的尸体至少要在一天后被发现才对……现在距离她服药不过两个小时,事情未免进展得太快! “李妍的状况怎么样了?”俞晔枫故作担忧地问道。产科女医生微微垂下眼帘,眸中似乎藏着湿意,喑哑着声音道:“情况很不好,恐怕不行了。吃了那么多的催产素,自己一个人躲在厕所生孩子,还患有妊娠合并心脏病… …”俞晔枫原本还有些担忧,但听这位产科医生如此一说,悬着的一颗心顿时又安定了下来。没有做血管扩张手术,还服了过量的催产素,这个孕妇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等到孩子一出生,免不了大出血,孕妇李妍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孕妇李妍现在昏迷不醒,心脏受压太大,心跳减缓,恐怕……恐怕不行了。”产科女医生快要哭出声来,据说李妍原本是她手上的病人,因为被发现患有心脏病,她才万分 不舍地转出了这个病人。俞晔枫见机会就在眼前,便扭头对谢舜名道:“谢医生,方才你可是当着整个科室的人面前发誓,说你会坚持做李妍的主治医生,眼下李妍出了大事,你这个主治医生得赶 快赶过去看看才是——” “是啊,谢医生,趁着病人还活着,你这个主治医生总得尽一尽绵薄之力吧。”方才那位一直针对谢舜名的年轻医生也跟着嗤笑出声。躲在暗处的钟可情冷眼瞧着这一切,双拳不由握紧,长甲掐入了掌心。她原本以为这世上的恶人占少数,现在看整个心内科的医生面对着生命的流逝,居然个个都在冷笑 ,钟可情才知,这偌大一家流光医院所包含的黑暗面,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俞主任,你不妨在这里守着,看谢医生如何去尽这绵薄之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母子平安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悄然走了出来。 俞晔枫微微一愣,淡淡瞟了她一眼,随即便嗤笑出声:“这不是季医生吗?怎么去了心外科,还跑来咱心内科看热闹呢?”钟可情抿了抿唇,瞪着一双无害的眼眸望向俞晔枫:“俞主任这说的什么话?不管是心外科还是心内科,我们都是流光医院的医生,病人的生命安全牵扯到医院的名声利益 ,我难道没权过问吗?” 俞晔枫眉头一蹙,才发觉这丫头几个月不见,变得愈发地伶牙俐齿,满口的大道理堵得他无话可说,令他在一众后辈医生面前损了面子。 谢舜名好整以暇地望着钟可情,方才还严肃至极的脸上,不觉露出些许笑容,那笑容泛着邪肆的味道,叫人捉摸不透。 钟可情走到谢舜名面前,将准备好的手术用具递了过去,一本正经地说道:“谢医生,快换上手术服吧。沈医生已经在四楼产房候着了……” 俞晔枫一听,猛然一怔,一双黑眸瞪大到了极致:“怎……怎么会这样?” 钟可情听了,慢悠悠地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冰冷道:“病人安然无恙,等待手术,这样的结果,俞主任难道不满意吗?” “可是……” “可是什么?”钟可情眉头一挑,“俞主任是觉得事情超出了你的想象,所以脑子不够用了吗?如果是,我劝你多回家养养脑子!” 在钟可情的协助下,谢舜名淡然自若地穿上手术服,做了最基础的消毒,而后匆匆赶往四楼。 俞晔枫愣在原地,傻傻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他身后的两个老教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嗤笑出声:“俞主任,这就是你喊我们来看的好戏吗?果真是一场好戏啊……” 说罢,一群医生都悻悻离去。 电梯里,谢舜名突然回过头,静静地注视着钟可情,一字一顿认真至极地说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钟可情慌了神,茫然地耸了耸肩:“什么消息?” “别装傻了!”谢舜名的双眸之中满是睿智的光芒,逼视着她,“俞晔枫设计害我,你若是没有得到消息,又如何能及时出现替我解围?” “只是凑巧而已。”钟可情淡淡地说。谢舜名倏地上前,一把扼住了她的下巴,逼得她与他对视:“你胡说,你嘴上说要跟我断得一干二净,暗地里却还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你还喜欢着我,我是能感觉到的 !” 钟可情看似厌倦的甩了甩身子,挣脱他的束缚:“别闹了,病人还在等着呢。” 她死不承认,谢舜名也无可奈何。 电梯的门又恰在此时开了,周遭的医生来来往往,谢舜名只得将她放开。孕妇李妍去待产室偷催产药的时候,刚巧被尹苏婉撞见了。尹苏婉原先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将她斥责了一番,并赶了出去。只是后来,尹苏婉正巧撞见俞晔枫进出孕妇李 妍的病房,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等到尹苏婉弄清了这其中的端倪,这才命人特意关注起李妍的行踪来。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过半天时间,李妍又偷偷摸进了待产室偷催产素。这一次,尹苏婉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拒绝,而后眼睁睁看着李妍将一整盒催产素都吞咽下肚,她 才悄然出现在李妍的视线里。尹苏婉拾起地上空空的催产素药盒,当着李妍的面,一遍遍读着上面的药效,而后冷静自若地对她说:“普通孕妇生产前也不过吃一粒助产,方才你吃了整整一盒,如果你 现在不配合我演下面的戏……我敢发誓,不出半个小时,你就会流产。” 尹苏婉知道李妍的弱点,她不怕死,但是她在乎肚子里的一对双胞胎,在乎到可以为了它们做任何事。 李妍面色煞得惨白,但还强自镇定,颤抖着声音道:“你别吓唬我,我就是被吓唬大的!”“我是不是吓唬你,再过两分钟你就知道了,那么多催产素吃下去,我相信很快你就会有感觉的。先是隐隐地痛,而后是一阵一阵地痛,再接着你的下身会流血,你的孩子 会顺着你的血液一点点流出你的体外……”尹苏婉声音冰冷,说得毫无感情,直听得李妍背脊发麻。 “我不信!”李妍咬着下唇。 “三。” “二。” “一。” 尹苏婉才数了三下,李妍便面色惨白地捂着肚子瘫坐在了地板上。 李妍哭着拽住尹苏婉的裤脚:“尹医生,你帮帮我,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以后再也不会乱吃药了。” 尹苏婉扬了扬眉,淡然自若道:“你随我来吧。” 李妍却瘫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尹医生,我现在不能动——” 尹苏婉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叹道:“药效没那么快发挥,你能走路的!” 尹苏婉带李妍洗了胃,但部分残留的药物并不能清洗干净,所以仍然继续动手术。 钟可情早早从市人医喊了沈让过来。沈让瞧见她的时候,满面倦色,扬着一双怒眉斥道:“大姐,现在是正午十二点,你还让不让人午休了?我昨晚连夜做手术,到凌晨三点才睡,再这么玩下去,迟早要阳痿 的!睡眠不足,严重影响性和谐,你不知道吗?” 钟可情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都跟一群男人X过了,谁知道你现在那玩意儿还能不能用啊—— 沈让虽然整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这句话却听得分清,他眉头一挑,额上青筋跳起,死死咬牙瞪着钟可情,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随时都能将她吞咽下肚! “你再说一遍——” 钟可情心里一慌,忙抬头装傻问道:“说什么?” 沈让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罢,沈让便进了手术间,查看病人的情况。 谢舜名赶到的时候,孕妇已经被打了麻醉,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台上,而整个手术间里的医生也全都换成了沈让的助手。 丁宁见谢舜名进来,便将他引到沈让身边,道:“沈医生对妊娠合并心脏病的了解有限,这次他提供技术支持,但整个手术过程需要由谢医生来把控。” “好。” 谢舜名与沈让相视一笑,仿佛配合默契地老搭档。 俞晔枫和他身边那个新晋的心内科医生,始终不肯善罢甘休,二人就在手术间外头守着,只等着里面医生走出来宣告病人死亡。 大约过了四个多小时,手术间的灯灭了。 俞晔枫恶得连午饭晚饭都没吃,就等着这一刻的结果。 产房护士抱着一双小婴儿从手术间里走出来,婴儿哭声响亮,可见生命体征正常。一直守在过道里的尹苏婉,上前接过婴儿,满脸堆笑地送到俞晔枫面前,笑道:“俞主任,孕妇李妍的孩子出生了,两个小家伙健康着呢。他们能顺利出生,多亏了你们心 内科医生的鼎力支持,你要不要抱一抱?” 抱? 俞晔枫恨得牙都要咬掉了,若是周遭没人,他恨不得将那一双不该来到世上的小东西,摔死在地上! 尹苏婉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越是如此,她越是要让他抱一抱孩子。 两个脏兮兮的小东西就放在眼前,俞晔枫有洁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尹苏婉便拉着其中一个胎儿的小手,笑道:“俞主任,你看,它朝着你招手呢……” 说着,她便强行那一对胎儿放入了俞晔枫怀里。 俞晔枫恶心地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却只能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吞咽下肚,而后假模假样地抚弄着怀中的小婴儿。 又过了五分钟,钟可情、沈让和谢舜名相继走出来手术间。 俞晔枫见他们满脸严肃,心中仍怀有一丝希望。这两个胎儿虽然保住了,但能不能保住孕妇的命,可就难说了!毕竟,那么多催产素吃下去,多半是要产后大出血的! “谢医生,孕妇李妍,她……怎么样了?”俞晔枫身后的那个新晋医生焦急地问出口。谢舜名故作为难之态,沉默了几秒钟,随即露出舒心地笑容来:“母子平安。微创支架手术做得很及时,孕妇生产过程中,心脏各项指标正常,没有出现心衰现象。往后的 一个月,只要孕妇好好保养,身体可以调整得越来越好……” 俞晔枫面色阴沉:“怎么……怎么会这样?” 钟可情轻哼出声:“俞主任这说的什么话?难道不应该这样吗?俞主任一直在手术间外头守着,难道不是在为宝宝和妈妈祈祷,祈祷他们母子平安吗?” “是,是是……当然是。”俞晔枫知自己失言,连忙挽回。 钟可情眸子转了转,便道:“俞主任既然这么看重这对双胞胎,那就当他们的干爸吧?孕妇李妍身体素质特别,出不了奶,宝宝的奶粉钱就靠你这个干爸了!” 俞晔枫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只能认了! 谢舜名顺利完成了这一例特别的妊娠合并心脏病手术,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了他的名声。双赟手术失败的事,也渐渐被这场风波淡化。 事后,孕妇李妍的家属特意买了水果篮,上医院拜谢。 谢舜名直言:“手术能够成功,主要归功于沈医生、季医生和尹医生,我只是提供了手术方案,是他们及时发现病人,并采取了急救措施。” 李妍的丈夫便笑着道:“沈医生和尹医生那里,我们已经去过了。这两样是送给你和季医生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谢舜名眉头微微一蹙。 李妍的丈夫便道:“去一楼病房的时候,我发现季医生还在休息,怕打扰了她,就没送进去。但我听我爱人说,季医生和谢医生关系不一般,就请谢医生帮忙转赠吧!” 他说完,根本不容人拒绝,将两个水果篮往谢舜名手里一塞,便匆匆离开。 谢舜名自诩聪明,盯着那两个水果篮,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外头,有个女医生经过,忍不住嗤笑出声:“多么大点儿事啊?至于把谢医生为难成这样吗?” 谢舜名一抬头,才发现来人是沈让的助手丁宁。丁宁是来取仪器的,昨天的手术器材全是沈让自己带来的。那厮做手术之前又喝了点小酒,一做完手术就醉倒了,丁宁将他送回公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才拖到今天来 拿仪器。 谢舜名将两个水果篮递了过去:“丁医生拿回去吃吧。” 丁宁神秘一笑,连忙摆手:“这是人家家属送给你和季医生吃的,你也不问问季医生意见,就随便送人,难不成你和季医生的关系,真的非比寻常?” 非比寻常吗? 呵……谢舜名仰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发觉他们的关系真的非比寻常到了极致。丁宁接过其中一篮水果,将另一篮水果推了回去,道:“你的水果我收了,至于季医生的,我看你还是亲自给她送过去吧!人家为了你那点儿破事,忙前忙后的,为了求沈 医生出诊,一口一声丁姐姐地叫,喊得我瞬间老了十岁!” 谢舜名目瞪口呆,“她……她去求你了?” “怎么着?还不信了?当姐姐唬弄你呀?”丁宁性格爽朗,径自上前,一把拽住了谢舜名的衣袖,拉着他出门下楼,“走走走,姐姐带你当面问问去!” 谢舜名惊诧难安,连忙摆脱了她的束缚,吞吞吐吐道:“我信,我信了。” 丁宁这才松开他的手腕,单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看你这反应,我明白了!可惜啊可惜……你和沈医生都迟了一步,人家季医生已经有男朋友了!” 提到钟可情的“男朋友”,谢舜名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去。 丁宁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和沈医生都比那个姓陆的优秀很多,指不定哪天季医生就看开了,放开姓陆的,朝着你们投怀送抱来了!” 谢舜名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丁宁便道:“说真的,你跟姓陆的比家世、比相貌,你完胜,沈医生跟姓陆的比医术、比名气,沈医生完胜……那姓陆的算个什么东西,季医生真是没眼光!” 丁宁说话毫不客气,但谢舜名却听得十分称心。 末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到丁宁手中。 丁宁翻看了两眼,有些诧异地望着他:“这是什么?” “丁医生心直口快,这性格我喜欢,想同你交个朋友。”谢舜名的一双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危险的气息。 丁宁警惕地望着,“你想做什么?” 谢舜名抿紧唇角,微微沉思了片刻才道:“我想知道沈医生为什么三番四次对小墨出手相助?” 丁宁紧咬下唇:“我是不会出卖领导的。” 谢舜名淡淡瞥了她一眼,又道:“我听说丁医生想在上城区买一套单身公寓,恰巧谢氏下半年有一个项目在上城区,我可以给你内部价——” 他话音刚落,丁宁便将那张名片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包里,面上堆满笑意:“领导本就是用来出卖的。” 谢舜名拢了拢衣袖,神情淡定。丁宁想了想道:“我跟在沈医生身边很多年了,他身边优秀的女医生太多,却个个都惨遭拒绝。他从来没谈过恋爱,却有一个刻骨铭心的暗恋对象……我见过那姑娘的照片 ,眉眼之间与季医生有几分相似。我猜,沈医生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地帮季医生,应该是因为藏在心底的那个姑娘。” “叫什么名字?”谢舜名敏感地蹙起眉头,像是猜到了什么。 “姓钟。”丁宁想了想,便皱眉道,“全名叫什么,我给忘了。只知道沈医生喝醉酒的时候会一声一声地喊‘太阳花’。” 谢舜名心头一震。 太阳花,就是晴天的意思,那可不就是钟可情的小名么? 沈让居然会认识可情?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了?他离开A市逃去美国的那十年吗?谢舜名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十年前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让他错过了可情的青春,让他和可情的生命中少了一段交集,让那些“莫名其妙的男人”无 端端介入了她的生活! 不管当年,他在谢云的抽屉里发现了什么,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他为什么就不能假装不知道,默默地忍下去呢? 他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当初的自私,恨他自以为是的伟大。那时候,他先是发现了谢云和季韵萱的奸情,随即又被检查出血友病,一时间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懦弱地逃离,还默默地安慰自己,说是要放手给可情所有的碧海蓝天 。 丁宁见他沉默不语,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记得先把婚离了,再去追你喜欢的人哦!” 谢舜名猛然清醒,被她一句话打进现实。 丁宁走后,谢舜名望着剩下的那个水果篮,坐立难安。进出他办公室的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唯独这水果篮还留在那里。路过的护士护工瞧见了,都要问一遍“这水果篮谁送来的”。谢舜名每次都是解释一番之后,还要加一 句,“是送给季医生的”,只有这样,才能把那帮虎视眈眈的吃货打发了走。 五点多钟,医院的大铃响了,是白班和晚班交替的时间。谢舜名看了一整天的诊,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思量许久,他终于还是提着那夸张华贵的水果篮下了一楼。因为陆屹楠不让她出院,钟可情一整日都只能呆在医院里,捧着生化,不知不觉看得打起瞌睡。临床的小男孩儿突然指着窗外,笑盈盈出声:“大姐姐,外头有个漂亮‘姐 姐’盯着你看呢!” 钟可情打了个哈欠,转过头,看得愣住。 哪里是什么漂亮姐姐,分明就是个大男人!谢校草的下半身被水泥墙壁挡住,只露出上半身来。小男孩儿看不出他的身高,一下子将他错认成了女人!他五官精致,皮肤又好到让女人嫉妒,发型用得还是最潮的韩 国花美男刘海,乍一看,真是似水红颜惹人怜。 小男孩儿又道:“大姐姐,漂亮姐姐像是在等你。” 他这么一出声,同病房的病人和家属们纷纷朝着门外看。 谢舜名那厮更是不要脸,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搞地下情似的,故意朝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水果篮—— 钟可情怕他吸引更多人的视线,只能默默地走了出去。 “怎么又来了?”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我们不是说好冷静一下,暂时不要再见面了吗?” 来这里之前,谢舜名想好了千言万语,本来是不吐不快,偏偏被她这句话堵住,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的。”谢舜名将水果篮塞到她手中,声音冷冷的。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凭什么人家这么嫌弃他,他还要去倒贴? 钟可情微微一怔,诧异地接过水果篮。谢舜名便道:“你若是真的不想见面,就请在外头与我撇清关系,免得又有病人将你的水果篮送来我这里,搞得我们好像一家人似的!季子墨,你搞清楚状况,用你的话说 ,我是有妇之夫,不能再跟你这么不三不四下去!” 钟可情被他这句话酸到,深深望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将那水果篮收进了病房。 彼时,俞晔枫刚巧下班,撞见了这一幕。 俞晔枫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这两个人早在背地里连成一线了,难怪孕妇李妍的事,没能依照计划进行。他越想越气不过,一个电话便打给了陆屹楠。 彼时,陆屹楠正在实验室做实验,见来电显示是俞晔枫,有些厌烦地挂掉。 俞晔枫并不死心,连打了好几通电话。方一接通,俞晔枫便对着陆屹楠劈头盖脸地一阵臭骂:“姓陆的,都是你教得好法子,害得我在整个科室医生面前颜面尽损!你有种研究STNS病毒,却没时间管好自己的老婆!你老婆背着你偷人,你怕是都不知道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隔墙有耳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接到这样的电话,诧异不已,不悦地蹙起眉头,闷声道:“什么意思?”俞晔枫便道:“季子墨跟姓谢的有来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故意引我入局,然后再让季子墨来拆我的局,让沈让和姓谢的联手拆我的台,目的就是要让我这个心内科主 任混不下去吧?” 陆屹楠目光一凛,隐约猜到了什么,忙道:“你是说,孕妇李妍的事,小墨参与了?”“呵……呵呵……”俞晔枫轻笑出声,“原来你女朋友背着你做的那些事,你一样都不知道啊!堂堂流光医院的心外科副主任,被一介女流玩弄于手掌心里。陆屹楠,你的处 境比我好不到哪里!” 陆屹楠没有继续听下去,“啪”得一声,便重重挂了电话。 晚上八点,陆屹楠静悄悄地去了钟可情的病房。 临床的小男孩儿今天出了院,而另一个女病人因为病情加重,被转去了加护病房,整个病房便只剩下钟可情一人。 陆屹楠买了夜宵,推门进来。 钟可情正在看,抬头突然瞧见陆屹楠,微微有些惊诧,“今晚,你不是不值班么?” 陆屹楠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怎么?不值班就不能来看女朋友了?” 他将外卖放下来,端出一碗小米粥,递到钟可情嘴边,“饿了吧,喝点粥,填填肚子。” 钟可情摇了摇头:“不饿,刚吃了水果。” 陆屹楠瞟了一眼病床边上的水果篮,面上带着几分阴桀:“水果?哪里来的水果?” “病人家属送的。”钟可情坦率地回答。 “哪个病人?” “心内科的病人,你不认识。”钟可情敷衍道。 “是么?”陆屹楠轻嗤一声,“我怎么听说是谢医生给你送过来的呢?” 钟可情眉头微微一皱,目光骤然紧缩,视线紧紧盯着陆屹楠的双眸,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一些闲言闲语?” 陆屹楠伸手扯了扯领结,“就算是闲言闲语,也不会空穴来风。” “你不信我?”钟可情拧紧了眉头,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地望向陆屹楠的眼底,显得坦荡至极。陆屹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你是我陆屹楠的女朋友,我自然相信你的为人。再说谢医生曾经是你的直 级上司,你们有来往,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又怎么会那么小气?”“你明白就好。”钟可情嘴上说得轻松,实则心底已经捏了一把汗。若陆屹楠坚持查下去,她和谢舜名曾经的那些事,也不是翻不出来!谢舜名是公众人物,就算她能谎话 连篇,也逃不过娱乐记者和狗仔队的隐形镜头。 陆屹楠突然抱紧了她,看似亲昵道:“我是太在乎你了。” 钟可情眯起眼眸,想了一会儿道:“你怀疑谁都好,别再怀疑谢医生了,他是有家室的人,这些风言风语若是传到谢夫人耳朵里,影响人家家庭。”陆屹楠见她将这件事说得这般唏嘘平常,一时之间,他竟无法分辨她是不是在撒谎了。如果她没有撒谎,那李妍的事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如果她撒了谎,那她的演技未免 太高超。钟可情突然挣脱他的怀抱,一本正经地望着他:“屹楠,我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为什么我的伤明明不碍事,你却一直让我在医院住着呢?流光医院的病房很紧张,我不 想影响别的病人,你明白吗?”经历了孕妇李妍一事,谢舜名重新在心内科站稳了脚步。陆屹楠思量着,一时之间无法逼他投靠心外科,于是便对钟可情道:“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既然你觉得没问 题,那我们明天就出院,明天就回家。” “恩。”钟可情乖巧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舔了舔舌头。 陆屹楠神情一震,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钟可情愣了愣,便问道:“怎么了?” “你刚才那个动作……”很眼熟。 “什么动作?”钟可情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陆屹楠只当自己看花了眼,忙道:“没什么,或许是我看错了。”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陆屹楠便抱着一捧薰衣草,去了钟可情的墓地。 今天是钟可情的死祭,但墓碑前头杂草丛生,根本没人来过。 他将薰衣草放在墓碑面前,朝着墓碑之上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缓缓鞠了三个躬,幽幽道:“可情,我来看你了。” 陆屹楠徒手掸了掸墓碑上的灰尘,干脆坐在了地上,同那一片死寂的青草地说话。 “可情,昨天我好像看见你了。” 夏日的气候,原本没有风,却突然起了一阵凉意,脚下的青草也跟着拂动了起来。 “可情,你在听我说话吗?”陆屹楠自顾自地对着墓碑说话,眸光深远,仿佛穿透墓碑,看到了几年前那个长发齐肩、文静柔弱的女子。 钟可情大约是在十年前介入他的生活的。 二十年前,陆屹楠的父亲做生意败了,跳楼自杀,留下他们母子二人。母亲因为受了太大的打击,一夜之间就疯了,跑出去找仇家寻仇,就再也没回来。 那时候陆屹楠才不到十岁,从此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读高中的时候,他性格孤僻,几乎不与班上的同学来往。他一心认真读,只为有朝一日,重振陆家,让父亲泉下有知,可以安息。 陆屹楠的冷酷和他的早熟,吸引了太多的花季少女,她们前赴后继地表白,而后又前赴后继地失败,再前赴后继地到处散播陆屹楠的坏话。钟可情是他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不同的是,她从来没有表白过,也没有给过他拒绝的机会。她每天早上都会买一杯酸奶加一个面包,准时六点放在他的座位上。从来都 是匿名,以至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陆屹楠都没能挖掘出她的存在。直到有一天,面包和酸奶没了,他才意识到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或许当年的你,只是一时兴起,想要逗我玩玩,可我却是真的动了心的。”陆屹楠盯着墓碑上那张清纯入骨的照片,抚着她冰冷的容颜说道,“我也曾想跟你一起走完一辈 子的,可是偏偏……” 说到这里,陆屹楠原本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仇恨之意。 “为什么非要让我发现那件事?为什么我喜欢的人偏偏是你?”陆屹楠瞪着钟可情的黑白相框,瞬间变得面目狰狞。“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我这么对你,完全是老天爷逼我的!”陆屹楠放肆地对着墓碑,一条条讲述着自己的罪行,却一点都不担心有人来拜祭钟可情,刚巧把他的话听了 去。 因为他知道,今天是不会有人出现在这片墓地的! 钟可情的死亡证明之上开的日期,根本不是今天!钟可情去世之后,他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将她的尸体冷藏了三日,给她换掉坏死的器官,电击、心脏按摩,什么法子都用了,试图让她活过来!直到她的尸 体有些保不住了,他才放弃挣扎! 他讨厌童谣,同样厌恶钟可欣。 钟可欣用钟妈妈逼婚,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故意答应那场婚事,不过是为了利用他与钟可欣的婚礼来刺激童谣、报复童谣,而后再在婚礼之上,将钟可欣狠狠甩掉,让她在A市所有名媛贵族面前,丢尽脸面!要杀 死她们太容易,他可不想让害死可情的两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掉。 什么旧爱难忘?什么匿名短信? 他确实收到了钟可欣的堕胎证明,但他根本不在乎!反正都是要悔婚了,那条短信,不过是将那场戏推上高潮,给他一个敷衍钟可欣的借口罢了! 他不知道那条短信究竟是谁发给他的,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因为他明白,发短信的人也不希望钟可欣好过。同路之人,有什么好阻拦的呢? 陆屹楠情绪失控,抱着墓碑,久久不语。 薰衣草的花香飘在空气里,他感觉回到了三年前。三年前,在那片薰衣草园,他抱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吻着她挂满泪水的脸颊,一次次侵占她的灵魂!“可情,你知道吗?七年前的出轨,我是故意的,让你姐姐怀孕,也是我意料中的事,甚至爬上你闺蜜童谣的床,也是蓄谋已久。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报复而已。报 复钟家,报复你们所有人!”陆屹楠瞪得双眸通红。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去原谅你,原谅整个钟家……”陆屹楠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为什么姓谢的偏要在那个时候回国?”太阳跃过了地平线,薰衣草上的晨露渐渐被高温蒸发掉,陆屹楠突然沉默地站起来,扯着嘴角笑得惶然:“可情,如果有来世,你会愿意再遇见我吗?我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若是碰到了和你相像的女孩子,一定会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钟可情莫名中噩梦中惊醒。 彼时,陆屹楠正坐在她的床头,静悄悄地注视着她。 钟可情微微一怔,抬起身子来。 “来很久了?” 陆屹楠便扶住了她的手腕,温和一笑道:“早点来接你出院,你不是说不想浪费医院的床位吗?” “恩。”钟可情满意地笑,而后又道,“陪我去六楼拿些资料,我想回家看。” “好。” 这两天高层电梯在维修,只能走扶梯。陆屹楠陪钟可情走到四楼的时候,钟可情只觉得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屹楠便指着那个身影道:“那不是谢夫人吗?” 钟可情眉头一蹙,目光死死盯住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待她侧过身子的刹那,她也认了出来,确实是关静秋。 关静秋当着她的面,坦坦荡荡走进了妇产科。 陆屹楠倏地轻笑出声:“这谢医生也真是的,老婆怀上了,也不陪在身边。” 钟可情的脸瞬间煞得惨白,她咬着下唇,强自镇定道:“谢医生也在这楼办公,或许是知道的。” “是吗?”陆屹楠勾唇一笑,“我倒是很好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指不定是奉子成婚呢!” 钟可情垂下眼帘,耳中轰乱乱的,陆屹楠说得那些令她不舒服的话,就如同噪音一般,被她自动过滤掉了,再抬起头的时候,她莞尔一笑:“怎么?你是羡慕吗?” 陆屹楠耸了耸肩,一脸可惜道:“羡慕不来……”他伸手抚了抚钟可情的长发,带着几分怜爱道:“你还太小太青涩,等养熟了,我一口一口,慢慢把你吃掉——” 钟可情推搡了他一把,“没个正经!” 谁能想到人前衣冠楚楚的陆医生,跟女朋友打情骂俏的时候,同样是好不含糊的。 钟可情和陆屹楠去心外科办公室拿了东西,下到一楼的时候,刚巧又撞见了关静秋。 “关小姐。”钟可情热情地上前同她打招呼,想要冰释前嫌。 关静秋却躲躲闪闪,匆忙道:“季医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个……” 钟可情还想说些什么,关静秋已经抱着一个纸袋,匆匆跑出了门诊大楼。 钟可情认得那个纸袋。钟可情从前在流光医院的妇产科待过,那个纸袋是妇产科专用的,孕妇腹中胎儿的所有资料都会记录到纸袋里,将来孩子出生了,对母亲来说是一份回忆,对孩子而言, 也是它来到这世上的见证。 关静秋真的怀孕了。 钟可情突然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心口如同插了一把冰冷的尖刀,血液不停往外流,最后凝结成冰,心痛得没人能够理解。她一直以为谢舜名是因为关静秋患有血友病,才同她结婚,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个形式……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她想象得那么美好。结婚了就是结婚了,关静秋温婉贤淑,貌 美如花,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她的诱惑? 陆屹楠见她愣在,便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钟可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陆屹楠又笑着道:“你是看见她抱着的东西了吧?如果你想生,我不介意努力一点。” 钟可情怒目圆睁,睨了他一眼。 陆屹楠送钟可情到家的时候,钟可欣和殷氏早早就站在家门口迎接了。 钟可情方一下车,钟可欣便故作关心之态,问道:“小墨,我听屹楠说你出了车祸,伤到哪里没有?要不要紧?” “不碍事的。”钟可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干涩的笑。钟可欣显然是不怀好意,她眉头微微一拧,又道:“没事就好。那天,你那么急匆匆地自己换了车胎,然后就跑出去找屹楠,我以为你要好久才能找到,谁想偌大一个A市 ,你只花了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追上了屹楠……真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 钟可欣的话落在陆屹楠耳中,有点怪怪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日在郊区突然与小墨的车相撞到一起,实在蹊跷。钟可情知道钟可欣怀疑她,便坦然对上她的视线道:“那天我之所以能很快找到屹楠,全亏了屹楠借的是同事的车,同事在车里撞了定位跟踪器,我是根据定位跟踪器上的位置找过去的。说起来,我真不该自己换车胎,因为我太笨太没用,也不知碰到车里哪个零部件,导致在郊区的时候刹车失灵,这才撞上了屹楠的车。好在受伤的是我, 若是害到屹楠受伤,那我真是罪该万死了!” 钟可情故意自责,钟可欣若是再抓住不放,反倒显得不给面子了。 殷氏将钟可欣拉住,连忙上前接过钟可情手中的资料,道:“子墨小姐,我来帮你拿,你歇着。” 钟可情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径自进了屋。陆屹楠有些不悦地瞪了殷氏一眼,回眸对钟可欣冷声道:“小墨不喜欢殷阿姨,以后还麻烦你管好你的人。小墨若是待在客厅,那殷氏就只能关在房间里,小墨若是待在 房,那殷氏不得乱入……总之,有小墨的地方,我不喜欢殷氏出现。” 凭什么? 钟可欣在心底怒骂了一百遍,但毕竟犯错的人是她和殷氏,她又寄人篱下,只能服软。 “好。” “还有。”陆屹楠又将她叫住,“再过不到两个月,小墨就要参加高考。小墨高考的事……” “我一定不会插手的!”钟可欣连忙保证。孰料,陆屹楠却道:“我要你帮忙盯着。去年,小墨高考出了岔子,我不想她今年再出问题。她母亲大病初愈,父亲官司缠身,奶奶忙于公务,没有亲人在身边,我很不放 心。你是她的大表姐,她的生活起居,我就交给你了。” 钟可欣眉头一蹙,想了想,随即便应承了下来:“我会多关注的,你就放心吧。” 钟可欣一回房间,便来回踱着步子,坐立不安。 殷氏有些茫然,便问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钟可欣咬牙道:“屹楠将季子墨的生活起居交给了我,我正琢磨着,想个法子,除掉季子墨呢!”殷氏面色一沉,眉头紧拧,打断道:“大小姐,万万不可!陆先生将子墨小姐的一日三餐交给你处理,若子墨小姐出了什么岔子,你逃不了干系。陆先生这样做,其实是故 意为难你,让你不能对子墨小姐下手!” 钟可欣眸光转了转,这才绕过弯子,想明白了。“该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若是让那个贱人通过考试,进入C大,那她的事业也会随之节节攀升,迟早和屹楠比肩齐眉……我不甘心!是我先喜欢上屹楠的,凭什么让那 个贱人后来居上?老天爷究竟长不长眼的?”钟可欣恨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钟可欣的声音不大不小,但钟可情在墙壁上装了一个听筒,刚巧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坏事做尽的恶人,居然还敢问老天爷长不长眼的? 钟可情有时候也很想仰头问问老天爷,你究竟长不长眼的,若是长眼,为什么坏人活得这样好,而她的母亲却要惨死? “大小姐何必着急呢?”殷氏又道,“就算那丫头在高考前不出岔子,但这批卷阅卷的事……” 钟可欣眼前一亮,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许教授!” “不错。”殷氏便道,“当初大小姐高考的时候,不也是找的许教授吗?结果怎么着?大小姐交得是白卷,分数却也在班级前二十名,顺顺利利进了你想读的学校。” 钟可欣便道:“可是,钟家今非昔比,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么多钱,许教授未必愿意帮忙。” 殷氏神情一滞,随即便扯动嘴角,冷笑道:“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去做。要知道,有些人只要一只脚踏进了泥潭,便这辈子都没那么容易洗白了!” “奶娘的意思是……”钟可欣瞪大了眼睛。 殷氏朝着她做了个“嘘”得手势,压低了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 钟可欣会意一笑,便冲着墙壁大声道:“我懂了,去要挟许教授便是!” 钟可情将她们的对话尽数听了进去,却搞不明白,钟可欣最后说话的声音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大,好像是故意让她听到似的。她听说过许教授,许名扬,C大心血管内科教授,也是A市历年来高考成绩最后的审判者。当初钟可欣的成绩一塌糊涂,家里怕她考不上大学,这才让殷氏去牵了许教授这 条线。三百多万,买了个三流本科的文凭。尽管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学校,但在美学方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钟可欣十分满足,当时对许教授感激了很久。 那姓许的,表面上刚正不阿,实则也是个贪财贪利的小人。金币银币,转到他手上,都是他的人民币。无论是大财小财,只要进了他的口袋便是他的财。 钟可情心中隐约有些担忧,若钟可欣和姓许的再次联手,只怕她费尽心思的复习,也注定要高考落榜,与C大无缘! 钟可情这一次打算先发制人。 重回C大,陈旧的古建筑已经翻新,就连学校那栋风水宝楼都被拆掉重建。周围的学生依约十七八九,但身上的气息已经与十年前大不相同。 学校图馆门口聚集着一大群人,大红的绸子拉成一线,上面用方正大字写着“热烈庆祝C大建校七十周年”。钟可情在心底细细一算,确实有七十周年了。这场景依约在脑海中浮现着,上一世,她读高三的时候,就听说C大在办六十周年庆,于是约了几个女同学,一起逃课,从长 郡高中跑去看心目中的大学。其实C大的周年庆,无非就是那些活动。找几个知名校友,回来露个脸,讲几个高大上的台词,再请艺术团的人来表演几个节目,让校领导借着校庆的名义,从学生身上再 搜刮一点民脂民膏。最后,校长总结陈词,校庆活动圆满完成。大抵就是这样,再无其他。 钟可情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舞台,便转身去了实验楼。 彼时,沈让接到邀请,作为杰出校友,回校宣传。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他手上,满脸笑意地问道:“沈医生以微创手术闻名国内,但据我所知,沈医生读的时候是班上的问题学生,成绩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好。从问题学生 ,到业界尖子生,我想问一下,你之所以能成功,谁给你的影响最大?” 沈让神秘一笑,没有作答。 主持人又猜测着问道:“是父母?” 沈让摇了摇头:“我家人从商,父母并不希望我当医生。” 主持人瞪大了眼睛望向他:“是女人吗?” 沈让豁然抬起头来,一双墨黑瞳仁在阳光的折射下,迸发出金色迷人的光芒来。 “是,我曾经最想拥有的女人。” “曾经?”主持人挑了挑眉,“沈医生,我们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那现在呢?” “现在嘛……”沈让刚要回答,目光在台上扫了一圈,最后恰巧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钟可情穿着草绿色的连衣裙,在他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现在怎样?沈医生有意中人了吗?台下有很多沈医生的粉丝呢,大家都很关注你的感情生活。”主持人紧接着发问。 瞧见了钟可情,沈让早已没有了回答问题的耐心,随口道:“有了。” “台下芳心碎了一地呀!”主持人故意做出可怜兮兮地表情来,“沈医生,你真残忍。沈医生,可以透露一下女朋友的名字吗?” 沈让见钟可情越走越远,有些焦急了,举起话筒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临时离开一下。” 说罢,他匆匆将话筒塞回主持人手里,便跳下了舞台。 沈让不明白钟可情为什么会突然跑来C大,这里应该是她最不想回来的地方才对。如果当初她没有读医,或许现在就是两种不同的光景了。 沈让紧追着钟可情的身影而去,只是一个转身的工夫,钟可情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晚上,八点多钟。 陆屹楠开车回到家,钟可欣和殷氏已经摆好一桌饭菜在等他了。 “小墨呢?”陆屹楠见季子墨房间的灯没亮,便拧紧眉头望向钟可欣,以为她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钟可欣也是有脾气的,她不悦地挑眉:“我怎么知道?” 陆屹楠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殷氏,声音一沉道:“你说!” “我……” 殷氏刚要说什么,便被钟可欣一口打断:“你问殷阿姨做什么?不是你说的吗,有小墨存在的地方就不可以出现殷阿姨?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知道小墨在哪里?” “你!”陆屹楠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殷氏怕他们二人关系恶化,连忙出声道:“陆先生,我确实不知道子墨小姐的行踪,听大小姐说,子墨小姐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怕是去找什么人了吧 ?” “找谁?”陆屹楠心里隐约涌起一种闷闷的感觉。殷氏便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子墨小姐在A市认识的人可不少,加上季家的老太太一直催着她早些定下来,估摸着在帮她张罗了吧?陆先生若是不放心,就打个电话过去 问问吧。” 帮她张罗? 陆屹楠听了,心情愈发不爽。 豪门圈子里的子女,订婚都很早,为的是双方打好关系,稳固生意。季子墨现在年满17周岁,算起来是差不多可以张罗了。 他并非出生豪门,在季老太太眼中,只怕配不上季子墨。陆屹楠的心莫名其妙地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痒痒的,有点疼。 陆屹楠刚要打电话,钟可情便开门进来。 钟可欣故意奚落道:“小墨,你可算是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来,屹楠还以为是我把你藏起来了呢!” 殷氏跟着道:“子墨小姐,听说季老太太那边逼得紧,你该不会是瞒着我们去相亲了吧?” “瞒着?”钟可欣嗤笑出声,“屹楠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她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陆屹楠的脸色很快阴沉了下来。 钟可情觉察到气氛不对,笑了笑道:“我回学校了,找老师画了下重点,好有个复习方向。什么逼得紧不紧的,婚姻是我的人生大事,奶奶给的都只是意见而已。”陆屹楠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瞧见了她手中捧着的两本教科,心里的闷痛感才稍稍好转。起初,他对季子墨只不过是一时好,想看看她究竟要用什么法子倒追自己……可 是到了后来,他愈发觉得她给他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到他想要将她占为己有。钟可情见他闷声不语,又道:“屹楠是流光医院心外科顶级医生,又怎么会拿不出手?STNS病毒流传出来的时候,人心惶惶,若不是因为屹楠研制的疫苗,只怕整个A市都 会暴动。我奶奶早就听说过屹楠的大名,时常看他的消息呢。”季家有家族遗传病史,女性患先天性心脏病的概率达到百分之五十。季老太太、季子墨、季韵萱,以及季韵萱的女儿钟可欣,他们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心脏病。正因为如此 ,季家人对医学类报导十分关注。 陆屹楠听了,僵硬的神态才稍稍柔和下来,给钟可情碗里夹了一块鸡翅,暖声道:“饿了吧,快吃饭吧。” 钟可情知道自己顺利过了关,这才稍稍喘出一口气来。 用完晚餐,四个人相顾无言,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屹楠拉着钟可情的手,原本想让她去他的房间待一会儿。钟可情心里担心,怕出现一些不可控的场景,忙婉拒道:“今天折腾了一天,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陆屹楠不能勉强她,只能放她走,嘴上说着“没关系,好好休息”,心里头却想着:我看你能忍几天,总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专属物品! 回到房间,钟可欣接过殷氏递过来的药,一口吞了下去。 殷氏皱起眉头道:“大小姐,你的病越来越严重,要不要我告诉陆先生?” “别。”钟可欣咬牙,“我能忍。”“这不是能不能忍的问题。”殷氏有些焦虑,“先前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陆先生就嘱咐过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药。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吃这些药跟家常便饭似的。 每次心口不舒服了,你都要吞上五六粒,先前没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也现在这么严重啊!” “屹楠现在对我没好感,我不想再惹他厌烦……”钟可欣紧咬下唇,“只有解决了那个小贱人,我才能重新找回我在屹楠心目中的地位!” “大小姐,身体重要啊!” 殷氏苦口婆心,钟可欣却置若罔闻。 “不说这些了,今天收获如何?”钟可欣岔开话题。 殷氏的脸上渐渐露出险恶的笑意来,“果然不出大小姐所料,姓季的确实去了C大,也进了实验楼,应该是去找许教授了!” “许教授那边的视频传过来了没?”钟可欣又问道。“还没有。”殷氏抿了抿唇,“但我收到他发来的短消息,说是已经得手了。毕竟是不雅视频,他不想外传,等到高考一结束,事情曝出来的时候,他会拿出来要挟季子墨的 。” “呵……”钟可欣轻嗤出声,“这个老东西,还矫情起来了!这种淫乱的视频,他不知逼多少女学生和他一起拍过,现在居然知道害臊了?” “可不是么?”殷氏也跟着鄙夷,“当初若不是大小姐一掷千金,只怕姓许的也会逼着大小姐拍的。”“呸!”钟可欣不屑,“那个老东西还想吃我的豆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但是季子墨那个小贱人就不同了,他要是喜欢,等她束手就擒了,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 “大小姐说的是。”殷氏想了想,又皱起眉头道,“但没有拿到视频,我还是有些不安心。”钟可欣便道,“姓许的老头儿奸诈的很,不会轻易将视频流出来,毕竟这关乎着他的名声。这回我把从应家那里要来的赔款全押上了,你盯仔细点,一定要那个臭丫头身败名裂,不能有回转的余地!请私家侦探也好,找狗仔也好,什么法子都得用上,万万不能有差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卓先生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是,大小姐放心。”殷氏面目扭曲。 钟可情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仍旧胆战心惊。那个肮脏的许教授,真是禽兽不如。若不是将来还需要用到他,她必定当场废了他,叫他往后再也不能爽快! 东郊的一间私人疗养院里。 一名男子背窗而立,身上穿得是蓝白格子的病服,手臂上帮着绷带,即便是从背面看,也隐约能感觉到他的精神不振。 沈让拎着食物,推门进来,笑道:“别一个人倚着窗,悲秋伤春了,不就是受伤休息个把月嘛!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快过来尝尝!” 男子扭过头,整张脸上都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来。那双眼睛墨黑得如同浓浓的夜,阳光映射下,还散发出海水般淡淡的蓝色,格外迷人,似曾相识。 沈让解开方便袋,拎出两瓶啤酒来,扔了一瓶给那男子,道:“陪我喝一个!” 男子眉头拧成一团:“我有伤,不能喝酒。” 沈让便道:“死不了人的!”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可是会破相。” 沈让耸了耸肩,满脸的不屑:“我跟你小子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你也会害怕。不是怕死,居然是怕破相!” “废话!”穿着病服的男子斥责道,“被包成木乃伊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会理解我的焦躁!你沈大医生凭借一张俊脸,迷煞多少芳心,让人舍弃你的脸,你舍得么?” 沈让瞪了他一眼:“我也没逼你舍弃你的脸呐!祸是你闯的,我出手相救,纯属江湖道义。你要是不乐意,别让我救啊!” “罢了罢了!”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陪你喝两口便是。” 沈让又解开里面那层袋子,浓浓的十三香味道便飘满了整间病房。 男子眉头一拧,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该不会是要让我陪你吃龙虾吧?我脸上有伤,喝点酒已经算勉强了,吃龙虾真的会破相的!” 沈让拎起一只小龙虾,递到他面前:“你吃不吃?你要是不吃,我现在就跑出去跟看护人员讲,你醒了,并且记起自己的名字了。” 男子憎恶地瞪了他一眼,又无可奈何地接过小龙虾,陪着他一边喝酒,一边吃着小菜。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门外有人敲门。 沈让正了正声,道:“进来。” 一名三十多岁的女看护推门进来,手上捧着一本档案,手边还握着一支水笔。女看护一进门,满屋子的酒气便扑鼻而来,她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缓过神来之后,当即厉声斥责道:“搞什么?这里是疗养院,可不是酒馆!病人脸上的伤还没好,怎 么能随意吃这些辛辣的食物?不想要脸了吗?” “想要。”男子低低嘟嚷了一声。 女看护便扭头望向沈让,责问道:“沈医生,该不会是你让病人……” 沈让朝着她眨了眨眼睛,露出无害的笑容来:“是我。我怕他整完容长得比我帅,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女看护有些不悦,怒斥一声:“胡闹。” 她蹲下身子,将病床床头的龙虾和一桌小菜统统收拾起来,丢进了垃圾筒。 沈让已经吃饱喝足,不与她计较这些。女看护让男子躺倒床上去,替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又翻看了一下面部恢复的情况。换过药,重新包扎过伤口之后,女看护才一本正经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吧?” 男子一言不发,宛如被霜打蔫了的茄子,面上毫无生气。 沈让适时出声道:“我在海边救起他的时候,他脑袋磕在石头上了,不出意外,应该是伤到了脑神经,可能是失忆了。” 女看护显得很为难,“那我这单子上要怎么开呀?连个名字都没有。” “起个名字便是了!”沈让漫不经心地说。 “起什么名字?”女看护一脸严肃。 沈让便问:“小姐,你姓啥?” “卓。” “得,你收他当弟弟,他跟着你姓卓。”沈让接过她手中的单子,指着最上面空着的“姓名”那一栏道,“这里就填卓先生好了。” “这,这……恐怕不好吧。”女看护眉头皱成一团。沈让便耸了耸肩,耍无赖似地说:“不填也行啊。他这疗养加整容的,也花了你们医院不少钱了,你要是不填,我也撒手不管了,没人付医药费的!你可以让他打工还债, 可是你看他浑身上下都是伤,真要是给你们打工,再闹出人命来,倒霉的还是你们!”“成成成!就写卓先生,行了吧?”女看护实在拿沈让没辙,便拉着他到门外,压低了声音道,“沈医生,我不管你这个病人哪儿来的,也不管他是不是什么不法分子,劳烦 你先去把医药费付了吧!这个病人是我同意接进来的,到时候主任要是责怪下来,我担当不起啊!” 沈让的眼睛眯成一笑,夸张地笑出声来:“美女求我,我当然要照办了!但最近手头紧,能不能先借点?” 女看护与沈让之间似乎有些渊源,她睨了他一眼,斥道:“我一个小看护,每个月几千块工资,哪能跟沈大医生比?你问我借钱,你好意思吗?” 沈让抿了抿唇,默默跟着她,去前台付了钱。 等账单一到手,女看护便拉着沈让,低声耳语道:“你悄悄跟我说,这个‘卓先生’是犯了法还是被人追杀呀?” 沈让摇了摇头,乐呵呵道:“谁知道啊!指不定人家就是想整容,但是不好意思用真名呗!” 女看护见他一直在敷衍,便也不打算问出什么所以然来,抱着一沓资料,就匆匆上了楼。 沈让回到病房,卓先生瞪着唯一一双能见人的眼睛,低哑着声音问道:“怎么样?” 沈让朝着他做了一个OK的姿势,道:“顺利通过。今天就出院,住我家去!” “你家?”卓先生满目鄙夷,“郊区那栋楼,不是赌球的时候输掉了吗?你还有家吗?” 沈让神秘一笑,“回国那会儿我就买了新家了。只不过是新房,装修之后,放了两年,一直不能住人……” 沈让仰起头,掰着手指道:“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可以住进去了。” 卓先生渐渐对他刮目相看。 他们认识三年多,姓沈的总是有一种魔力,能让所有人跟着他一起绝处逢生。 收拾了东西出院,卓先生上了沈让的车。 沈让便道:“你的医药费一共是十七万,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打工,依照你原先工资的一半算,你需要做满三年。” 卓先生目光一寒,猛然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沈让的车停在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小区门口。 彼时,关静秋正推着婴儿车,从小区里缓缓走出来。 卓先生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关静秋,震惊地望着沈让,问道:“你的新房买在了云城建设?” 沈让眨了眨眼睛,“是啊,有问题?” 卓先生双拳紧握,瞳仁皱缩,“你难道不知道姓谢的住在云城建设?”“知道,一栋十四楼。”沈让漫不经心地说道,“刚回国的时候,手头有些闲钱,想要炒房,所以我就盯上了姓谢的。谢氏是A市的房产大鳄,他自己总不能去住未来会贬值 的房子,所以……” “所以怎样?” “十四楼有两间,我就买在了谢家对门。”沈让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狡黠的笑意。 “疯子!” 沈让按住他的肩膀,“你怕什么?过两天,你脸上一拆线,谁也认不出你!” 沈让和卓先生出电梯的时候,刚巧撞见谢舜名出门倒垃圾。 谢舜名看见沈让,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望着他,问道:“沈医生怎么会来这里?有事找我?” “没事。”沈让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而后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对面的门,笑道:“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谢舜名惊讶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跟着笑出声道:“沈医生真是好眼光,这里的房价现在少说翻了六倍了。” 沈让便道:“是谢医生眼光好,我只不过是跟着下注而已。” 谢舜名的余光瞥见他身后的男人,瞧身材隐约觉得耳熟,便问道:“你朋友?” 沈让侧了侧身子,卓先生便露出那张满是纱布的脸来,甚是吓人。 沈让指着男子,对谢舜名介绍道:“我远房表弟,因为水土不服患了皮肤病,所以……” 谢舜名疑惑地打量了那人好一会儿,便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安慰道:“有沈医生这位名医坐镇,你不用担心的。” 男子轻咳了一声,故意干哑着嗓子道:“多谢关心。” 沈让又指着谢舜名,向男子介绍道:“这位是谢医生,流光医院心内科专家级医师。” 男子同谢舜名握了握手:“久仰大名。” 谢舜名朝着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因为男子看向他的眼神怪怪的,让他浑身不自在。 谢舜名扭过头对沈让道:“沈医生,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以后有机会,我想要向你请教请教微创手术的问题。” 沈让抿了抿唇,眸中露出异样的光彩,意味深长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陆家。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候,钟可情满腹心思想着的却全都是关静秋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一想到那个孩子的存在,她的心便纠结地如同被拧成团的麻花,怎么解都解 不开。万一关静秋真的将孩子生下来,她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孩子,也不知将来小麒麟的处境会怎样? 麒麟毕竟不是关静秋亲生的…… 但是,她转念又一想。关静秋是患有血友病的,她若是生孩子,会有极大的生命危险。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要。 钟可情越想越心烦,教科上的字就像密密麻麻的符咒,看得她大脑发昏。 眼见着就要高考,她却无心复习,许教授那里还埋着一颗定时炸弹,实在叫人忧心。 彼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接通之后,电话那端,关静秋的声音冷沉得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是我。” 钟可情当然知道是她。她们二人曾经是从小到大的玩伴,直到两个人同时爱上谢舜名,这才反目成仇,不相往来。钟可情遇到过的情敌千千万万,但她却始终很欣赏关静秋。不管她喜欢的男人爱不爱她,她始终高贵优雅,不会因为任何一个男人毁掉自己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她是一 个独立的个人,始终不依附于男人而生。然,高贵如关静秋,也有落难的时候,她终于还是栽在了谢舜名手上。 钟可情“嗯”了一声,不想与她多说。 “我怀孕了。”关静秋沉静的声音落在静谧的夜里,宛如惊雷。钟可情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关静秋便接着道:“我知道你和阿名曾经有过一段情,阿名的心里或许还有你,但现在我是他老婆,并且我已经怀孕了,我希望我的孩子 可以拥有一个完满的家庭。所以,我恳求你,今后不要再见阿名了。” 钟可情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打算生下来。” “当然。”关静秋决然说道。 “可是……” 钟可情刚要反驳,关静秋便将她打断,“换做是你,你舍得放弃吗?” 钟可情沉默不语。当然舍不得,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个刚刚出世就已经夭折的孩子。尽管,它是陆屹楠的骨肉,是她痛恨的仇人的骨血,但女人骨子里的母爱,让她始终无 法忘怀。 “我不舍得,但你也要量力而行。”钟可情说得婉转。 关静秋轻笑出声:“谢谢你的忠告。” 她也没逼着钟可情想她保证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就漫不经心地挂了电话。 这大半夜的,钟可情是彻底无法入睡了。 今晚陆屹楠值夜班,而钟可欣因为心脏病的关系,早早就已经睡了。钟可情猛得合上本,从衣柜里挑出一件镶满金片的夜店装来,穿上之后,对着镜子,化了一个妖艳的舞台妆。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戴上美瞳,贴上假睫毛,瞬间变得 美艳无比。高开叉的包臀裙将她修长的大白腿裸露出来,大腿根若隐若现,诱人至极。 钟可情提着小挎包去了欣悦。 欣悦外表是一家酒吧,骨子里其实就是夜总会。 上一世,钟可情与陆屹楠吵架的时候,也会一个人偷偷跑来这里喝闷酒,喝着喝着就会想起记忆中那人的好。 “血腥玛丽。”钟可情先是点了一杯,浅浅地品。 但关静秋的声音就如同魔咒,一刻不停地在她耳边反复回荡:我怀孕了,孩子是阿名的…… 她听得心烦意乱,便一杯一杯地将那红色的液体往肚子里灌,起初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丝酒气,喝得多了就跟喝饮料一样,没什么味道了。 自打重生以来,钟可情一直珍爱着季子墨的这具身子,从不抽烟喝酒,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 酒精一点点渗入她的骨髓,她的神智便越来越迷糊。 不远处,一名身穿名贵西装的男子,目光不时朝着这边瞥过来。 灯光打到他那边,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这才露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欣悦的主任,应家大少爷,应云宸。 他起初只是觉得那丫头眼熟,但盯得久了才发现,不只是眼熟那么简单而已。 应云宸走上前去,对着调酒师吩咐道:“给她一杯蓝色海岸。” “蓝色海岸?”调酒师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那个……” 应云宸目光一寒,冷冷扫过去:“对,就要蓝色海岸。” 蓝色海岸是欣悦自创的鸡尾酒,里面加一些难以启齿的药,可以激发男女之欲。 调酒师不会轻易调制这种酒,除非是主人的吩咐,恰巧应云宸就是这家夜总会的主人。 钟可情盯着那杯宝蓝色的液体,看得入神。 因为不胜酒力,她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甚至连坐在她面前的应云宸,她都快不认识了。 应云宸仔细打量着这丫头的容颜,早先是清纯入骨,如今浓妆一化,便可惊艳四座。应云宸想,若不是因为应可可的死,只怕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应云宸将调好的“蓝色海岸”送到钟可情的嘴边,诱引着她缓缓张开小嘴,打算替她灌下去。 蓦地,他背后横出一只手臂来,紧紧握住了那只高脚杯,阴沉的声音如同夏日的闷雷:“她不愿意喝,就不要逼她喝。” 应云宸扭过头,对上对方的视线,面色微微一变,有些诧异道:“谢少?您可是第一次来这里玩——” 谢舜名面上阴晴不定,干扯了扯嘴角道:“我不是来玩的。” 应云宸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指着门口道:“那你随意。”他不动声色地掰开谢舜名的手指,将那边“蓝色海岸”继续往钟可情嘴边倒。 钟可情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捧着酒杯,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仰头便要喝下去。 谢舜名连忙阻拦:“你疯了么?” 他握住了钟可情的双肩,晃动着她的身子,逼得她与他直视,瞳孔骤然紧缩,“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不懂得自珍自爱的女人!” 他的大掌扼得她的胳膊生生地疼,钟可情其实已然清醒过来,但她害怕面对眼前的男人,便继续装醉。 “放开我。”她慵懒地挣脱谢舜名的束缚,一把握住了那杯“蓝色海岸”,毫不顾忌地一饮而下。 谢舜名神情一震,简直难以置信。 “闪开!”钟可情的眉头皱了皱,故意发酒疯似地将他推开,而后半边身子扑倒在应云宸的怀里。 倾慕已久的美人主动向他投怀送抱,应云宸受宠若惊,半搂半抱着便要将她往VIP包厢送…… “季子墨!”谢舜名终于忍无可忍,暴跳如雷,“你疯了么,季子墨!你知道你身边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吗?他已经有两个老婆了,你居然要跟他搞?” 钟可情嘟嚷着嘴,半醉半醒道:“我不跟他搞,我跟谁搞。跟你么?谢少,你还不是一样,也是有老婆的男人……” “你!”谢舜名说不过她。若不是他有些事情想要证实,他也不会一直不离婚,但他偏偏不能与她明说。 “我怎么了?”钟可情耸了耸肩,“反正都是出来搞,搞谁还不都是一样。云宸少爷至少比你强,不会将怀孕的老婆一个人丢在家里——” “什么?”谢舜名的神情猛然一震。 钟可情便冲着他大吼出声,“我让你回家陪你老婆呀!你去啊!” 正当谢舜名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应云宸突然将钟可情扛上肩头,直朝着VIP包厢走去。 钟可情一边紧紧抱着应云宸的腰,一边还嚷嚷着出声:“热……好热啊……我的身上像着了火一样……” 应云宸便低哑着嗓音道:“宝贝儿,再忍一会儿,忍一会儿就不热了,非但不热,还会很舒服很爽的。” 谢舜名听他们两个打情骂俏,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三。” “二。” “一。” 钟可情在心里默念着,当应云宸关上门的刹那,她的余光刚巧瞥见谢舜名眼底的凶光,她唇角不由微微勾起,眸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应云宸将钟可情压在身下,眼底的情欲却瞬间化为笑意,压低了嗓音问道:“我出这么大的力,帮你演一出好戏。季小姐,你要怎么感谢我?” 钟可情眼眸微微眯起:“你手上的项目,我奶奶会鼎力支持。这样,难道还不够?” 应云宸眸中笑意更深:“不够,待会儿我肯定要被姓谢的打残,怎么可能够?”“那你想怎样?”钟可情挑了挑眉。和应云宸搭上,也是近期的事情。自打应可可的事发生之后,应家与季家老死不相往来,偏偏应云宸手头上有一个环保项目卡死在季老 太太手中……“想……娶你当填房!只要我娶了你,季老太婆还能不帮她孙女婿?”方才还满脸笑意的应云宸,倏地面色一变,目露凶光,只手便撕开了钟可情的裙摆,血红色的瞳仁死死 盯着钟可情的胸口,斥道:“方才的热,是你装出来的。现在,你应该真的感觉到热了吧?” 钟可情隐约觉得小腹下方升起阵阵热流,不一会儿工夫,浑身上下就跟着了火似的,烫得灼人。 那杯“蓝色海岸”明明早已被换成了“蓝色夏威夷”,怎么会这样……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望着身上的应云宸,用一种近乎威胁的口吻说道:“宸少,有些事要适可而止。方才那出戏演的足够逼真,只要我现在喊‘救命’,我有九成把握,谢少会冲进来。应家作为房地产行业最大的供应商固然拳霸一方,但倘若A市最具影响力的地产商公开与你们斗法……你们那些货,只怕会一辈子烂在工地上 ,没人敢要的!” 应云宸瞥了瞥嘴,露出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邪笑:“谁说我要公开与谢舜名为敌了?” 他话中有话,令钟可情更加警惕起来。 应云宸压低了身子,手腕不着痕迹地触动了床边一个按钮,整张床就如同升降梯一般,直接沉了下去。 钟可情只觉得脑海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等她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入暗无天日的房间隔层里。 应云宸亮了灯,原本黑暗的空间,刹那间便明亮了起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地下皇宫,处处都是玻璃质地的橱窗,橱窗里摆买了不同年份的葡萄酒。钟可情只远远地扫了一眼那些葡萄酒的包装,便知它们年代久远,价值不菲。橱 窗的外头还放着放着一个又一个三尺见方的酒坛子,密密麻麻的,大约有三四十坛。“这里是我的酒庄,在欣悦的地下。”应云宸勾着唇邪笑,“就算你大喊救命,姓谢的闯入刚刚那间包厢,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应家和谢家不会因为你一个女人不明不白 的失踪,就扯破脸。毕竟,现在在谢家管事的是谢云,不是谢舜名!” 钟可情的瞳仁骤然紧缩,冰冷的视线宛如一把把利刃,似要射穿对方的心脏。 应云宸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别这么看着我……看,是救不了火的,得做才行。” “禽兽!”钟可情“呸”了他一口,“应家现在有重要的项目在我奶奶手上,你就不怕这么对我,我奶奶会针对你!”“针对我?”应云宸轻袅地笑出声来,“你当季老太婆是什么人?卖女求荣的事,她已经做过了,再卖个孙女而已,她心甘情愿。倘若季氏与应家联手,你知道那是一笔多么丰厚的利润么?季老太婆不是傻子……刚刚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欣悦的酒吧里藏着她的人。她明知道我将你抱进了房里却不阻止,你难道还不明白她 的意思么?” “难道……”钟可情声音沙哑,身体里犹如烈火在灼烧。“不错,就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奶奶为了和应家联手,早就将你完完全全地出卖给我了!”应云宸倏地伸出手来,一把扼住了她的下巴,死死瞪着她,“我要谢谢你,谢谢你 替我解决了应可可,谢谢你帮我夺得应家的继承权!” 钟可情唇角惨白,“原来你知道……”“我当然知道!”应云宸伸手在她腰间狠狠掐了一把,“不过你也别怕,我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切实的证据……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安然躺在我身下了。我若真有证据,我就 在可可死掉的时候,当庭指证你,那样父亲必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钟可情倒抽了一口凉气,现在才知表面花心无所事事的应云宸,实则深沉到如此地步。 应云宸有些怜惜地抚了抚钟可情的脸颊,笑道:“不过现在问题都解决了,只要娶了你,我想得到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的。” 钟可情挣扎着想要拨开他那双咸猪手,这才发现她除了浑身灼热之外,还四肢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应云宸逗猫儿似的,撩动着她的刘海,眯着眼眸,神秘一笑:“忘了告诉你了,那杯酒里面,除了有性药,还加了一点麻醉剂……” 钟可情心神一震。 应云宸又道:“别害怕,只是局部麻醉。待会儿该怎么爽还是怎么爽,该敏感的地方只会变得更敏感……” “禽兽!” “猪狗不如!” 钟可情知道应云宸不是开玩笑,便扯着嗓门儿大骂,希望头顶的人可以听到。“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应云宸毫不客气地甩了她一巴掌,冷声斥道,“痛快吧!这一巴掌是让你清醒清醒,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初我在酒宴上有心相邀你跳舞,你居然敢拒绝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让她搬出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四下无人,应云宸毫不顾忌地去解钟可情的腰带。 钟可情紧咬牙关,费劲全力想要挣扎,却发现四肢就跟被钉死在了床上似的,纹丝不动。 “刺啦”一声,应云宸直接撕开了她的裙摆,一直撕到了她的大腿根处。 钟可情心死如灰,重生以来,再一次感觉到绝望。 应云宸湿沥沥的唇朝着她脸上红肿的那块地方,亲下去——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恰当此时,外头响起一阵紧急铃声。 钟可情心头一震。 应云宸也吓了一跳,连忙从她身上跳坐起来,甚至来不及穿上上衣,就要从另一扇暗门,往外跑。 这是欣悦的火警警报。 夜总会、酒吧、歌舞厅,这类的娱乐场所,最害怕遇上的就是火灾。这类娱乐场所一般都建在较为隐蔽的地方,里面的设施大多选用的是便宜的材质,舞台、迪厅这些都是用塑胶搭建起来的,一旦着火,这些塑胶会迅速地被点燃,散发出 有毒气体…… 欣悦是应云宸手上的第三家夜总会了,前面两家都因为火灾倒了台,并且死伤无数,赔了不少钱。 在第二场火灾当中,应云宸跑得慢了一步,被屋子里的毒气呛到,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险些没缓过气来。 大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应云宸这一次跑得比贼都快!甚至连裤袋上的一串钥匙都给落下了! “救命!救命……”钟可情被遗落在大床上。她亦知道火灾的严重,所以扯足了嗓门大喊。 身上的药效已经发挥到了极致,钟可情的唇角被灼烧的机会干裂,身体似乎化作了一滩水,却偏偏还是一滩已然滚滚冒泡的沸水! 恰当此时,隔层里的灯突然熄灭了。 钟可情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什么都看不清了。 身上,一双粗糙而温暖的大掌突然抚了上来。 “禽兽!快放开我!应云宸,我诅咒你断子绝孙!”钟可情口中怒骂不止,她以为是应云宸去而复返。 孰料,男人突然沉闷地凑到她耳边,咬了咬她的耳朵,无奈地叹息道:“我断子绝孙了,你不也得断子绝孙么?” 这声音…… 是谢舜名。 钟可情微微一怔,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了男人的轮廓。 钟可情猛得回过神来,咬牙道:“快走!快离开这里!” 谢舜名巍然不动,大掌仍然在她身上游移不止,他声音沉闷低哑:“我若是走了,谁来给你当解药?应云宸下手不轻,这药若是不解,将来你多半变成性冷淡。” “我就是性冷淡也不要你管!”钟可情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求求你,快走吧。火警已经响了,等大火蔓延开来,你就走不了了。” “不走。”谢舜名断然回绝,“我哪儿也不去。” “你不要任性!” “要死一起死。”他那双魅惑的桃花眼中竟夹杂着淡淡的笑意,全然没有畏惧之色。 他吻了吻钟可情的眼睛,突然极其认真地问道:“喜欢开灯做,还是关灯做?” 钟可情羞愤难耐,她实在想不通,外头大火熊熊,在这么危急的关头,他是如何问出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的? “说话。” 钟可情的下巴被他扼着,只得含糊不清的回了几个字:“关……关灯。” 当两个人抱在一起喘息不止的时候,外头的喧闹声才渐渐停止。 隔层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刺目地灯光扎痛了钟可情的眼睛。 谢舜名见有人闯入,连忙拉着一旁的被子,裹紧了钟可情的身子。 钟可情诧异地望着门口的应云宸,有些反应不过来。方才不是火警响了么?应云宸怎么突然去而复返了呢?应云宸胆子那么小,没道理会跑回来救她吧? 应云宸瞪着床上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单手指着谢舜名怒斥道:“姓谢的!你算计我!你狠!”谢舜名漫不经心地坐起来,松松垮垮地扣上白衬衫,虽然最上面的扣子在激烈的床战中被扯掉了,但淡棕色刚劲的腹肌露出来,显得更加性感撩人,尤其那富有弹性的肌 肤之上,还印着两个淡淡的红色吻痕,叫人浮想联翩。 谢舜名伸手试了试嘴角,邪魅的眸子微微眯成一线,就如同一只刚刚吃饱喝足的狐狸,满脸茫然道:“宸少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算计你了?” “你还狡辩!你敢说火警不是你拉响的?外头的骚动不是你故意引起的?” “不是。”谢舜名一口否决。 俄而,他有伸出修长的中指来,挑了挑额前的一缕发丝,邪笑道:“火警是我秘拉响的,至于骚动……” 他说着看了一眼应云宸身后。 只一瞬间的工夫,便有十来个穿着清一色制服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 谢舜名淡然指着他们,向应云宸解释道:“骚动是我的保镖干的。” 应云宸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去,印堂黑到吓人。明明是他的地盘,他占着主导优势,却偏偏因为一个小小的莫须有的火警,就被对方占了先机。 他怒气冲天地连拍了三下手掌,冷扯着嘴角叫道,“好好好!谢少心机深厚,我应云宸自认倒霉,到嘴的美食就这么跑掉了!” 安律师也不知是何时赶到的,见了眼前的场景,便对应云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道:“云宸少爷,你涉嫌骗我当事人服用非法药物,我们去外面谈。” “帮我喊律师!”应云宸满面阴沉地拨了内线,死死瞪了钟可情和谢舜名一眼,随即便走出了房间。 屋子里,钟可情和谢舜名都衣衫不整,谢舜名便朝着那一帮保镖摆了摆手。保镖们相视一笑,便识趣地退出门外。 静谧的房间,空灵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谢舜名背过身去,低哑着声音问道:“你……你身上好了么?” “药效过去了吗?” 钟可情没有回答,而是背对着他,自顾自地穿好衣服,见破碎的裙摆绑在了一起,淡然地从床上爬下来。 “如果我说没好,药效还没完,你要怎么办?” 谢舜名微微一愣,再转过头的时候,钟可情已经衣衫整洁地站在他面前了。 “你要跟我跟我再干一场吗?”钟可情目光一寒,冷冷睨着他,“凭什么?” 谢舜名见她面色不好,担心她的身体,怕她死撑着,便道:“你不要当我是男人,只当我是解药就好了。” “呵……”钟可情轻袅地笑出声来,“解药?大街上那么多解药,我为什么非得找一个有老婆的解药啊?就算你不嫌弃,我还嫌你老婆麻烦呢!” 钟可情踩着高跟鞋,向前走了几步,一副趾高气扬地模样逼视着谢舜名:“喂!解药,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谢舜名薄唇紧抿,目光像生了根似的,死死盯在她脸上。 钟可情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对了,解药,回去之后,记得提醒你老婆,别有事没事就给我打电话。是你缠着我,不是我缠着你,她要管也应该管好自己的老公才是!” 谢舜名的脸色渐渐转黑,双手在身侧握紧成拳,手腕间青筋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发。钟可情的脑子里只要一想到关静秋落在地上的化验报告,就恨不得将姓谢的摁在墙上给阉了!她刚跨开两步,又倏地会过头来,用生冷而略带鄙夷的语气说道:“都说男人 喜欢在老婆怀孕的时候偷腥,解药,你也不例外。” 谢舜名愤恨地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复又将她压在身下。 钟可情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掰开衣衫道:“怎么?还想来么?要来就来吧!不过就三分钟,我还是承受得住的……” 三分钟……这样的字眼彻底激怒了谢舜名,依照他往常的性子,他必定会将她做瘫在床上,让她认真数数究竟是不是只有三分钟! 可是现在,他依约看到那个遍体鳞伤的她,正试图竖起浑身的刺,去捍卫她最后一点尊严。 谢舜名不敢再碰她,因为他知道,倘若他再对她用强,他们之间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良久,他高大的身子从她身上移开,干哑着嗓音,万分无奈地说道:“三分钟便三分钟吧,你高兴就好——”钟可情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哀伤。她说这么多刺激他的话,无非是想从他那里听到一句反驳,她想要他告诉她,关静秋没有怀孕,一切都是关静秋捏造出来的……可是他什么 都没有说,平静地就如同默认了一般。 钟可情最后的一点希冀都在这一刻破灭,这几乎抽干了她身体里的所有力气—— 是如何从欣悦夜总会走出门的,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回陆家的,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只知道,沉眠一夜,醒来的时候,陆屹楠正端着醒酒汤站在她床边。 “你昨晚……”陆屹楠欲言又止,到嘴边上的话,最终还是吞咽了下去,放下醒酒汤道,“快喝了吧。” 钟可情心底的某根弦被触动,就如同一个出轨的妻子,低着头,默默地喝下陆屹楠递过来的汤。 一碗醒酒汤下肚,钟可情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陆屹楠这才沉闷着出声道:“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 钟可情心下一惊,“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什么了?” 陆屹楠面色有些难堪:“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钟可情心底有些害怕,干涩地咬着下唇。 陆屹楠却突然出声安慰道:“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你别怕,我已经取了你的血样,做过化验了,那药的药性虽然很强,但也不是非要和男人……那个……才能解的。” “可以不那个?”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眸。 “是啊。”陆屹楠很认真地说道,“醒酒汤里我加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我知道你昨天忍得很辛苦,喝了汤之后,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可以不那个!可以不那个啊! 钟可情悔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可以忍过去的,她为什么偏偏要再次跟姓谢的扯上关系,为什么要再一次弥足深陷! 虽然陆屹楠说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钟可情看他的反应,他应该只知道了应云宸对她下药的事,并不知道谢舜名已经当了她的“三分钟解药”。 钟可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陆屹楠神色一惊,连忙将她摁了回去,关切道:“别起来,你现在身体虚,不要随处乱走动。想吃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帮你做。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拿。” 陆屹楠说得温情款款,俨然一个二十四孝男朋友。若说前世的仇,钟可情清晰刻在脑海,就算是喝了孟婆汤,吃了忘忧草,也忘不掉。但此时此刻的陆屹楠温柔到了极致,竟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当初那个残忍地将她剖腹 挖心的男人,真的是他吗? 钟可情点了点头,便乖乖地躺了回去。 陆屹楠在床边踱着步子,几次想要开口,但都欲言又止。 钟可情看得心烦,便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疑惑的,你就直接问吧。我若是能回答你,必定都会告诉你的。” 她话音刚落,陆屹楠的唇角便渐渐泛起一丝冷意,回眸望向她,用一种极其怪地口吻问道:“半夜三更,你为什么会出去喝酒?” 钟可情心里一沉:他终究还是起了疑心。 她紧抿着唇角,思索着要如何躲这一劫。 陆屹楠便阴沉着一张脸,开口道:“其实我有些摸不准你,表面上好像是喜欢我,但认真相处的时候,我又觉得那种感觉似有还无……” 他倏地站直了身子,上前一步,单手撑着床榻,另一只手则扼住了钟可情的下巴,玩味地笑:“你接近我,该不会是为了——” 钟可情的心已经悬在了半空。 他顿了顿,眸光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为了报恩?” “报恩?”钟可情愈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见她这幅一无所知的模样,陆屹楠的表情渐渐柔和了下来,揉了揉她的下巴,然后又像逗小猫似地抚了抚她的刘海,道:“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开心的 事。” 钟可情惊魂未定,忙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嘟着嘴生气道:“你问我昨晚为什么去喝酒,那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嗯?”陆屹楠有些捉摸不透,这个看似青涩稚嫩的丫头,内心深处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钟可情便道:“你既然没有跟我大表姐结婚,为什么要让她住进你家里?” “她有病。”陆屹楠立即回道。 钟可情便故意装作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流光医院里的病人多的事,你若是全把他们接回来,还不如开一间养老院!” 陆屹楠被她反驳地愣住了。 良久,他突然轻笑出声,暖暖地将她摁进怀里:“吃醋了?嗯?” 钟可情沉闷地“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陆屹楠又自顾自地说道:“昨晚去酒吧喝酒,就是因为这件事?”钟可情的脸在他怀里埋了一会儿,仔细嗅着仇人身上的血腥味,让她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起来。她抬起头,对准他的视线,用一种撒娇地口吻说道:“屹楠,你就让大表姐 搬出去嘛!我不想看到她整天呆在我们两个的家里……” 陆屹楠的下巴顶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磨了磨道:“你知道的,钟家倒了,她已经无家可归了。”“那就让她住病房里去。”钟可情接话道,“你让她住在自己家里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她对你有心思,正指望着跟你日久生情呢!以前我们没在一起也就罢了,现在我是 你女朋友……她不过是一个你已经抛弃掉的未婚妻。” 陆屹楠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安抚道:“我懂,我懂……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可欣性子傲,让她住医院,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钟可情心想着:你就找借口吧。钟可欣小时候病重,有整整两年时间都是呆在医院的无菌房,半步没出过屋子,她还不是照样熬过来了? “我奶奶在东郊有一处空置的房产,是我名下的房子。前阵子,我找人打扫了一下,重新装修布置了一番,我看就让大表姐搬去那里住吧。”钟可情放缓了语气说道。 “那怎么行?那是你的房子!”陆屹楠决口反对。 钟可情神秘一笑:“怎么不行?说到底,她也是我大表姐,我帮帮她是应该的。那里还有一个租客,是大表姐的熟人。她见了,应该会很开心的。” “租客?”陆屹楠一愣,“什么租客?” 钟可情便抚了抚他的手掌道:“说了你也未必认识,但他跟大表姐很熟,两个人必定会有共同语言的。” 陆屹楠有些听不懂她话中含义。 钟可情便接着解释道:“你得让大表姐出去走走,多接触接触人,一直宅在陆家,全陆家就你一个男人,她怎么可能爱上别人呢?” “你的意思是那位租客……” 钟可情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半仰着头,望着窗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耐人寻味地笑:“他们之间,一定会有共同语言的。” 陆屹楠半信半疑,钟可情便从床头抽出一张名片来,递到他手中:“这是那位租客的名片,你交给大表姐,我想大表姐会同意搬出去的。” 陆屹楠原想将钟可欣留在身边实时监控着她的病情,眼下钟可欣实在做了太多过分的事,他就算想留,也找不到借口了,便朝着钟可情宠溺一笑,“都听你的。” “那殷氏……” 陆屹楠便道:“既然可欣有熟人照顾,又哪里需要什么殷氏?倒是你,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殷氏就留下来照顾你吧。” 钟可情面色变了变,随即便道:“也好。” 晚餐时分。 钟可欣一如往常下楼吃饭,怪的是陆屹楠今天没有上班,早早就拉着钟可情在餐桌边上等她了。 钟可欣在陆屹楠对面坐下,陆屹楠抬头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钟可情怕陆屹楠退缩,便伸出筷子,夹了块鸡腿递到钟可欣碗里,看似很亲热地说道:“大表姐,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钟可欣冷冷望了钟可情一眼,将那块鸡腿又夹了回去:“多谢妹妹的好意,但我体弱多病,万一吃了鸡腿,再沾上什么禽流感,可就不好了。”钟可情也不勉强,笑道:“大表姐说的是,你的身体需要静养。我跟屹楠商量过了,对面那块地在施工,夜夜都吵得人睡不着觉,我们怕影响你的身体,特意给你安排了其 他住处。” 钟可欣听了,眉头陡然挑起来,拍着桌子斥道:“你们……你们这是要赶我走?” “大表姐怎么这么说呢?”钟可情抿了抿唇,露出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来,“我们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再说,我和屹楠怕你孤单,还给你找了个伴——” “我不要!”钟可欣一口否决,“我就要呆在陆家,呆在屹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 “大表姐,别急着拒绝。”钟可情冲着她神秘一笑,“你就不想知道我们给你找的老朋友是谁?” “我不想知道!”钟可欣不得不任性起来,因为她觉得自己就快彻底失去陆屹楠了。 “殷阿姨也认识的。”钟可情笑着安抚道,“是曾经和大表姐关系很要好的人呢。” 殷氏一听,眉头微微皱起来。除却之前的五年,她几乎见证了钟可欣的成长。钟可欣从小患有心脏病,鲜少与外界有交集,玩得很要好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她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实在想不出钟 可情口中所说的人会是谁。 钟可情见她好,便对陆屹楠道:“屹楠,你把名片拿给殷阿姨看一看,也好让她帮忙拿拿主意。” “好。” 陆屹楠说着,将一早准备好的名片递了出去。 钟可欣原本是不想让殷氏看的,但她自己心里也有几分好,便朝着殷氏点了点头。殷氏一瞧见名片上的字眼和职务,整张脸瞬间煞得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魂魄,十分吓人。她颤抖着双手,将名片收起来,而后递了一个眼神给钟可欣道:“大小姐,确实 是位熟人,我觉得你有必要去见一见。” “熟人?”钟可欣眉头一皱,“哪位?” 殷氏唇角泛紫,额头上冒着冷汗,心虚道:“总之是熟人,大小姐见了便知道了。”见她们商量得差不多,一直闷头吃饭的陆屹楠这才放下碗筷,抬起头,对上钟可欣的视线道:“既然殷阿姨也认可,你就住过去吧。东郊那边环境好,空气也清新,对你身 体有好处。也别再拖了,明天就搬吧。” 钟可欣瞪红了眼睛望向他:“明天就搬?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钟可情忙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怎么是赶呢?我和屹楠都是为了大表姐好。你那位故人有惊喜要给你,原本还打电话给我,想让你今晚就搬过去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神疑鬼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殷氏看上去快要沉不住气了,便道:“大小姐,明天搬就明天搬吧。” “好吧。” 钟可欣见殷氏都开了口,顿感孤立无援,只得应承下来。尽管如此,她还不忘幽幽望了陆屹楠一眼,道:“我的病情越发不受控制,你要常来看我。” 陆屹楠跟着点头,“那是自然。” “你说话算话。”钟可欣瞪红了眼睛,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你们若是不来看我,我怕我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的。” “呸呸呸。”殷氏面色难堪道,“大小姐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陆医生是重情重义的人,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的。陆医生,我说得对吧?” 陆屹楠沉声正色道:“我向你保证,每隔两天都会去看你一次的。” “好,我可记下了。”虽然心有不甘,但钟可欣终究逃不过要搬走的命运。她渐渐感觉到精力不支,季子墨那个丫头的城府与她的年龄根本不成正比,即便她使劲浑身解数,也逃不过惨淡收场 。等到陆屹楠回了房间,钟可欣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对着钟可情斥责道:“季子墨,今天我所受的屈辱,我统统记下了。他日,你有把柄落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必定十倍百倍 的奉还!” 钟可情扬眉浅笑:“我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大表姐的。” 第二日一早。 陆屹楠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是有急诊。钟可欣原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等着陆屹楠开车送她去东郊。陆屹楠却一脸抱歉地望着她:“病人在家中洗水果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水果刀刚巧插在心脏上,现在情况非常 危急。可欣,我……” 钟可欣有意让陆屹楠送她,就是希望他在最后一刻不舍。她听了陆屹楠的话,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偌大一个流光医院,难道就只有你一个心外科医生吗?”陆屹楠难得遇到这样的病例,心底自然是跃跃欲试的。钟可欣这么一说,让他不由烦躁起来,随意找了个借口道:“前两天院里头组办了交换学习,眼下大多数专家教授都 在W市参加研讨会,我作为留守的医生,绝对不能让病人出事!” 钟可情见状,便几步上前,接过陆屹楠手中的车钥匙,对着钟可欣道:“大表姐,既然屹楠有事,我送你吧。” 陆屹楠与钟可情配合默契地相视一笑,扭头对钟可欣道:“东郊那处的房子是子墨名下的,她比较熟悉路,她送你过去,我也放心。” 钟可欣还想再反驳,谁料殷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出格,否则就是无理取闹了。 钟可欣只得无奈地望了陆屹楠一眼,道:“那你路上小心一点,下班了记得来看我。” “好好好……”陆屹楠急着去医院,满口应承下来。 等到陆屹楠一走,钟可情扫了一眼钟可欣的行李,望着她,似笑非笑道:“大表姐,这些你都不需要带的,我早帮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钟可欣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冷声反问:“你骗谁呢?现在屹楠不在,我们就明着说话吧。我先前三番四次刁难你,你还会这么好心,帮我买这些日用品?” “你对我不仁,不代表我就会对你不义。”钟可情说着随手拎起一瓶洗发水道,“大表姐,你从前绝对不用国产的洗发水的,现在是怎么了?”钟可欣自打与季老太太闹翻之后,失去了季家这座靠山,吃穿用度便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挥霍。加之,前几天为了买通许教授,她将应家赔偿给她的那笔钱全砸了进去。眼 下,她手头上的现金,也仅仅够维持她的生活而已。她之所以赖在陆家,是因为吃穿都不用花自己的钱,可一旦搬去东郊就是两码事了。钟可情将那包装有日用品和化妆品的行李袋从后备箱里取出来,丢到殷氏怀里,轻笑出声道:“殷阿姨,这些东西,你用用也就罢了。大表姐身子金贵,你怎么能让她用这 些听都没听过的牌子?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让她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殷氏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钟可欣死要面子,钟可情已经将东西送给了殷氏,她自然不好意思再要回来,便朝着殷氏摆了摆手道:“奶娘,这些就送给你用吧。我倒要看看,小墨给我准备了些什么好 东西!” 钟可情神秘一笑:“说不上什么好东西,但大表姐见了,必定会又惊又喜的!” 钟可情送钟可欣去东郊,殷氏原想跟着过去的,可惜钟可欣的行李太多,车子里坐不下第三个人了。 殷氏便道:“大小姐,你先过去,待会儿我坐公交车过去帮你整理行李。”钟可情淡淡瞥了殷氏一眼,漫不经心道:“不必了。钟点工已经请好了,现在就在家门口等着了,不麻烦殷阿姨再跑一趟了。屹楠今天有大手术,殷阿姨就在家里做顿丰盛 的,等着屹楠回来享用吧。” “这……” 殷氏还想再说些什么,钟可情便“啪”得一下关上了车门,踩下油门,车子便飞快地使出了视线。 钟可情没有将具体地址留给殷氏,就算殷氏真的要坐公交过去,怕是也很难找到地方。 一路上,钟可欣的视线始终望着窗外,怕对方使诈,给她带到什么偏僻的荒野去。 钟可情回想起很多年前的情景。彼时,钟可欣、钟可情和陆屹楠三个人都还在读大学。大三暑假的时候,他们三人约好一起去T市的底下溶洞玩。T市距离A市大约有三百多公里的行程,陆屹楠明知道钟 可情有些晕车,还故意将车子开得时缓时急,一会儿慢得像蚂蚁,一会儿快得像风,又突然来个急刹车,令钟可情肚子里翻江倒海。 钟可情一抵达T市,就直接去医院吊了两瓶盐水。回到宾馆的时候,陆屹楠一个人横躺在大床上,周遭一片凌乱。 钟可情那时候以为是他开车累了,都没舍得叫醒他。现在回想起来,那时间那场景,分明是他趁着她去医院的空隙,与钟可欣“大干”了一场,累到筋疲力尽! 如今,错位交换,钟可情是开车人,钟可欣被她葩的车技吓到心脏都快炸了,面色煞得惨白,却因为端着架子,不好意思开口让她开慢一点。 好不容易撑到下车,钟可欣连忙打开车门,抚着胸口,蹲在路边便吐得稀里哗啦。 钟可情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头终于燃起一股复仇的爽感来。 她好心递了一张纸巾过去,钟可欣却一把将她推开:“你离我远一点,谁知道这纸巾上有没有被你下什么药?”一瞬间,钟可情竟然体会到了失望的滋味。光天化日之下,她怎么可能下药害她?就算真的要下药,也不能在这马路边上动手吧。对手的智商已经不正常,这让钟可情都 提不起斗志了。 钟可欣俯身吐了好一会儿,直到苦水都快吐出来了,她才渐渐站直了身子。 东郊那栋大楼映入眼帘的刹那,钟可欣的身子猛然一颤,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似的,再也走不动了! 太像了! 不!不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栋房子,简直是照着钟家老宅复制出来的,甚至比后来翻建的老宅更像原版。“怎么吓成这样?”钟可情轻笑出声,明摆着说道,“当初大表姐构陷我炸毁钟家老宅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将来我有了能力,必定要建一栋一模一样的还给大表姐,让大 表姐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你……你想做什么?”钟可欣的视线之中渐渐多了几分惧怕,今时不同往日,钟妈妈死了,钟爸爸走了,再也没有人护着她了,她一个人住着空落落的“钟家”,想想都已经 骇人到了极致! “大表姐,进去看看便知道了。”钟可情扶住了钟可欣的手,引她朝着那条通往宅子的石子路上走。 这条用鹅卵石铺成的曲径,设计都与从前一模一样,弯曲程度,长短宽窄,如出一辙。 钟可欣踩在上面,只觉得脚底下有阵阵凉意往身上涌,直到她的背脊凉透。 这时,钟点工阿姨走了上来,帮忙将满车的行李搬进了屋里。稍加收拾之后,钟可情便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防盗门“啪”得一声,重重合上。震颤的声响,犹如敲在钟可欣的心头,吓得她左侧胸腔隐隐作痛。 钟可情牵着她的手,拉她去楼上,指着其中一间房道:“大表姐,你看……这是你的房间,和原来一模一样呢。” 钟可欣推开房门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陈设果真没变,就连窗帘的花纹颜色都没有换。梳妆镜用的是典雅的红文印花镶边,桌案上还摆着她最喜欢的蔷薇花。 钟可欣的心里有些发麻,紧张地望着季子墨,眉头拧成一团道:“小墨,你……你只来过钟家两三次,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这一切……你怎么可能记下来?怎么可能?”“看一两次当然记不得,”钟可情冷眉一挑,“大表姐看了几十年都没记得,可我和你不一样!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刻在脑海里了,越是在乎才会印象越深刻!大表姐,我对 钟家老宅的感情,远远比你深厚!” 钟可欣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季子墨,你在季家呆了十几年,现在却口口声声说对钟家老宅有感情,你不觉得可笑么?你要记清楚,你姓季,我才姓钟!” 钟可情倏地回眸,朝着她冷冷一笑:“姓季?错了,我姓钟的。” “你疯了么?你怎么可能姓钟?你是舅舅的女儿,是外婆唯一认可的孙女儿!”钟可欣的掌心里已经满是冷汗,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少女,觉得她的神智有些混乱了。 “姐姐,你害我惨死,现在都不肯认我了吗?”钟可情拉下脸来,目光只够顾瞪着钟可欣,仿佛要滴出血来。 钟可欣的双眸对上她视线的刹那,吓了一跳,身子一个不稳,朝后节节败退,手腕磕到了床头柜上,将上面的花瓶砸得粉碎,蔷薇花瓣四散在地板上,犹如鲜血。 “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姐姐?我是你大表姐,不是你姐姐!” 钟可情见她双腿打颤,便知她已经害怕到了极致。她从床头的抽屉里突然掏出一只布娃娃来,布娃娃背面是带电池的,可是不论她怎么按,却叫不出声音来。钟可情朝着钟可欣扬了扬手中的布娃娃:“姐姐,你还记得它么?六岁的时候,阿名哥哥买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的。可是你瞒着我,将它丢进了水池,它就再也唱不 出好听的生日快乐歌了。” 钟可欣闻言,面色煞得惨白,手扶着墙,身子一点点往地上瘫倒。 六岁那年生日,她刚刚吊完水从医院回来,便瞧见一大家子人在为妹妹庆祝生日,她的名字虽然也挂在画板上,但跟妹妹的比起来,就感觉像是个附带品。邻居家的阿名哥哥给妹妹准备了包装精致的生日礼物,妹妹当着大家的面拆开来,是一只很漂亮的布娃娃,按一按它的肚子,还可以唱好听的生日快乐歌。钟可欣并不喜 欢那只布娃娃,但是六岁的她已经学会了“嫉妒”,她想要破坏掉妹妹喜欢的东西,所以……趁着妹妹午休的空档,将那只“会说话”的布娃娃丢进了门口的水池。钟可情目光死死地盯着钟可欣的脸,“这布娃娃,我还以为一辈子都找不到了呢!谁知道,前阵子翻新钟家老宅,意外地让我在储物间找到了!虽然看上去脏兮兮的,但洗 一洗还是原来的模样呢!” 钟可情珍惜谢舜名送给她的礼物,在水池里发现那个布娃娃之后,便下水去捞,不巧的是那水池下面土质很松,水面看上去很浅,但当她跳进去之后,很快就往下沉了……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在水池子里面呛了好几口水,若不是路过的司机见义勇为,她怕是早早就做了溺死鬼,连给钟可欣换心的机会都没有了!钟可欣见季子墨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钟可情,便开始疑神疑鬼起来:“季子墨,这些事情,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你不要装什么鬼上身,别吓唬我,我是吓大的,我不怕鬼 的!”“姐姐,我不是季子墨呀。”钟可情朝着钟可欣神秘一笑,“姐姐六年级升初中的时候偷看了班长的考卷,姐姐初二的期末考是找外校的学霸代考的。姐姐,你脱光衣服爬上 了我的床,勾引了屹楠……这些,你都忘了吗?” “走开!走开啊!”钟可欣已经吓得双腿颤抖,“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姐姐,我是可情啊!”钟可情终于向她摊牌。 钟可欣狠瞪了她一眼,“钟可情,你怎么阴魂不散!你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回来看姐姐你啊。”钟可情故意做出一个哭丧的表情来,“姐姐,我那么想你,你就不想我吗?”“我不想你!我为什么要想你!”钟可欣快要被她逼得精神崩溃,咬牙切齿道,“你生来就是健康的,抢走了我所有想要的东西!你活该死掉,你要是不死掉,岂不是还会跟 我继续争个没完没了?”钟可情哀怨地望了对方一眼,嘴角缓缓勾起邪肆的笑意来:“我死了又怎么样?屹楠还不是爱上了比你年轻的季子墨?我死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失去了季家这座靠山?我 死了又怎么样?连爸妈都不要你了!” 钟可欣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瞪红了眼睛,不停在心里念叨着:这些不过是季子墨唬人的战术罢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的存在? “姐姐,你一直缩在墙角做什么?我扶你起来。钟家老宅这么大,你才参观了一角,让妹妹带你回忆完全程呀?”钟可情说着,便俯下身子,一把将钟可欣拽了起来。 钟可情指着隔壁道:“看,这以前是我的房间,可是后来为了方便你跟屹楠偷情,这里就变成屹楠的房间了!” 钟可欣心里已经害怕到了极致,因为季子墨对她的了解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钟可情又道:“后来,我就搬去别处了。” “别处?”钟可欣一回眸便对上季子墨那布满血丝的眼眸,那双眸子凄楚地仿佛要落下泪滴来。 “是啊,别处。”钟可情拉着钟可欣一路下楼,直指着地下室的方向道:“姐姐,你不如陪我下去看看……” 陆屹楠和钟可欣通奸后的三年,钟可情一直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的。她成为钟可欣的移动血库,一旦钟可欣要动手术,她的血便可以保住钟可欣的命。 钟可欣心头一紧,“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姐姐,我怎么是胡说呢?”钟可情拉着她一路往地下室走去,指着一处狭窄的空间道,“你看,就是那个小房间——” 钟可欣心头一震,见了鬼死了,浑身寒彻。 钟家老宅的地下室原本很宽敞,但为了藏下饱受虐待的钟可情,陆屹楠和她二人合力,将地下室隔开,堆砌出一个狭小得仅能放下一张床的房间。 钟可情又指着房间的大铁门,冷沉着声音道:“姐姐,这是钥匙,你打开那间房看看,里面有惊喜呢!” 钟可欣颤抖着手接过钥匙,握着钥匙的手刚刚触碰到铁门的把手,便吓得再也不敢向前。她“啪”得一声,丢下钥匙,便要往一楼跑! 钟可情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摁住,拽着她的头发,逼得她重新走回去。钟可情弯身,单手拾起地上的钥匙,插入钥匙孔中,轻轻扭动了一下,推开大门之前,她便转过头笑着问钟可欣:“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位租客么?他现在就住在这里头。 ” “什么?”钟可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你胡说些什么?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不信?”钟可情便稍稍用力一推,地下室的大铁门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随即应声而开。一米乘一米八的单人木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手足皆用铁链捆住,栓在床柱上,任由他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束缚。男人的嘴巴里塞着东西,令他无法开口说话, 见钟可情进来,他便“咿咿呀呀”地发出一些单音节音符来。 “许教授,你看我带谁来见你了?”钟可情的身子让开一侧,令床榻上的中年男人可以看清钟可欣的脸。 钟可欣看见许教授的刹那,自然也惊诧出声:“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钟可欣原本与殷氏商量着,故意在季子墨面前提及让许教授帮忙改分,好让季子墨上钩去找许教授。许教授是个色胚……历届考生,栽在许教授手上的美女无数,还没几个 能安然无恙逃出魔掌的! “怎么不可能?”钟可情呵斥出声,“大表姐,你故意设了个局,让我往里头跳,我不过是顺着你的局,演了一出好戏罢了!” 去C大的那日,若不是后来沈让匆匆赶到,只怕她真的被那个老淫虫给玷污了! 钟可情原本是抱着谈判的心态去的,谁知道那个老淫虫看上去一本正经,却在给她倒得水里下药,令她神志不清。 她被他绑在靠窗的位置上,若不是她费劲最后的力气,用脑袋撞破玻璃,只怕楼下的沈让也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床上的许教授,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早已经被沈让暴打过一顿。 钟可情见他憋得面色通红,以为他有话要说,便上前揭开了他嘴巴上的塞子。 姓许得便冲着她一顿暴吼:“你这个小贱人,快放我出去!你这是非法禁锢加非法虐待,我有权告你!”钟可情冷哼了一声,从身侧的挎包里掏出一个USB来,放在他面前摇了摇,一脸淡然道:“我就关着你,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去告我呀,只要你去告我,我就将你这么多年 来拍过的那些恶心的片子全都公诸于世!让大家看看,道貌岸然的C大教授,骨子里是怎么样的淫虫!” 姓许的在小床上拼命翻转,挣扎着试图对钟可情动粗,无奈四肢被困,犹如鱼肉,待人宰割。 钟可欣惊恐万分地望着钟可情,无法想象事情会进展到如此地步。 钟可情转身朝着她摆了摆手道:“大表姐,你要不要待在这里陪许教授叙叙旧?我不妨碍你们。” 她才走开两步,便见钟可欣走到小床边上,试图帮姓许的解开锁链。钟可情便转过头来,冲着钟可欣神秘一笑道:“姐姐,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这锁链是进口玄铁打造而成的,没有钥匙,你根本不可能扯断的。你不会忘了吧?当初你 和屹楠,也是用这玩意儿捆着我的!” 钟可情说话毫不含糊,全盘托出。 钟可欣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眸,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钟可情便指着她的手机,张狂笑道:“姐姐,你现在该不会是想打电话给屹楠,然后向他揭发我的罪行吧?此时此刻,屹楠正在做一台他很在乎的手术,他根本不会接听你 的电话,即便接听了,你以为你说的话他会相信吗?” “他会相信我的……”钟可欣试图安慰自己,可是声音却低到连自己都听不分清。“他不会的!你的信誉早就被你耗尽了!”钟可情冷眸一挑,目光中带着几分复仇后的爽意,“你要怎么向他揭发我?说我不是季子墨,说我是钟可情?只要屹楠还是个正常 人,都会认为你疯了!”钟可欣被她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透过季子墨那张脸,她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的亲生妹妹。不过现在的钟可情已经今非昔比,她的心机、她的手段,乃至她的口才,都 令钟可欣不得不认输!钟可情蓦地走了回去,单手扼住了钟可欣的下巴,带着几分狠意对她说道:“你若是还想赢回陆屹楠的心,还想像个正常女人一样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 道!你想继续跟我玩,我奉陪到底!” 钟可情“啪”得一声,重重关上铁门,隔着那一扇小小的窗户,对着里面轻袅不羁地笑:“姐姐,别在里面待太久了。晚上,屹楠还要过来,陪我们一起吃饭呢!” 等到钟可情一离开,钟可欣便掏出手机来,对着小床上的许教授道:“许教授,你别担心,我现在就报警,到时候你找律师告她非法禁锢!” 姓许的听了,一脸惊慌,吓得居然失禁了! “不要!别报警,我求求你了!” 钟可欣眉头一拧,“她这么惨无人道地关着你、虐待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报警?你难道心甘情愿地被她关着吗?你心甘情愿一辈子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她说过……玩腻歪了,会放我出去的。”姓许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来。 “那个小恶魔的话,你也敢相信?”钟可欣双目瞪得猩红,“万一她一直这么关着你呢?” “我……我不能拿我的仕途开玩笑。”姓许的无奈说道,“我所有的把柄都在她和沈让手上,万一他们将那些交给警方,我一样逃不过终身监禁……” 钟可欣目光一狠,“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现在就是要报警!” 姓许的听了,狠狠呸了她一口:“你要是报警,咱们就一起死,你跟我之间的秘密,我一起透露给警方!我的名声若是保不住,怎么着也得拉个垫背的!“ “你……你!”钟可欣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一阵刺痛,眼前一黑,有种血液逆流的感觉。 姓许的便对着她劝道:“我不知道你跟季子墨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她,但是……我提醒你一句,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趁早收手,不会输得太惨。” 钟可欣满脸涨得通红:“我不信!凭什么每一次都要输给她!这一次,我一定要赢!” 傍晚时分,陆屹楠果然按照约定来了东郊。 钟可情引他进屋。 陆屹楠看着大厅里熟悉的摆设,心头微微一震,目光死死盯着窗台上钟可情最喜欢的薰衣草。 钟可情见他看得出神,便故意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陆屹楠轻咳了一声,干哑着声音反问:“这屋子里的摆设……”“这屋子里的摆设是大表姐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指挥钟点工打理的呢!”钟可情连忙接话,而后又扭头望向钟可欣,“大表姐,是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父子反目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是……是。”钟可欣望着陆屹楠浅浅一笑,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陆屹楠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的味道:“想不到钟家的人和事,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钟可欣深吸了一口气,顺着钟可情的意思演下去:“我其实是一个念旧的人。” 陆屹楠听着有些不耐烦,将手中的外卖包裹丢下,道:“你慢慢吃。天色也不早了,我和小墨这就回去了。” 钟可欣心里头一凉,满面凄楚地望着他,“这么快就走么……” 陆屹楠便回过头道:“我今天做了一天手术,很累了。” 钟可欣忙接话道:“这里也有房间,在这里睡不行吗?” 陆屹楠眉头挑了挑,转头望向钟可情,问道:“小墨,你不是说给你大表姐介绍了一个租客吗?租客在哪里?” “大表姐,许教授呢?”钟可情回眸望向钟可欣,一脸纯真地模样,“你怎么也不请他出来,和屹楠见个面?” 钟可欣不知道钟可情竟然这般大胆,她心里头担心自己曾经的那些丑闻被曝出来,便隐忍着笑道:“许教授正在二楼休息呢,我们就不打扰他了。” 陆屹楠抬头望了一眼二楼,意味深长道:“既然你有许教授陪着,我们也就不叨扰了。”他回过头,挽上钟可情的手腕,“小墨,我们走吧。” 钟可欣有苦难言,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大门口,目送着他们二人朝着车边走去。 钟可情“贴心”地从陆屹楠手中接过钥匙,将他推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则上了驾驶位,道:“你忙了一整天的手术了,也该累了,我来开车吧。”陆屹楠倏地俯身,凑到她耳畔,低头在她脖颈处印下一个轻柔到挠心地吻,而后扬起眉角,朝着钟可情邪气地笑:“累,是说给可欣听的。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男人又怎么 可能承认自己累?” 这话,陆屹楠很久以前也对她说过的。 钟可情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头有些犯迷糊了。前世,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有没有走过心?这一世,他对她的感情是不是认真的?钟可情原以为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只想复仇而已,但静下心仔细想想,似乎又不是这样的。她始终不甘心,她浪费了十年光景在这个男人身上,换来的却是他十年的期 盼,难道真的连一点感情都没有过吗? 云城建设十四楼的阳台上,夜景格外动人。 沈让仰躺在摇椅之上,手中还握着半杯红酒,眼眸半眯着,看上去十分惬意。 被他从疗养所领回来的那名男子,脸上已经拆了线。沈让见他也上了阳台,瞪着他那张脸,愣是呆滞了好久,才感叹道:“现代的整容技术真是高超,去除了纱布,居然不留半点伤疤。虽然旁人不知道你原来是什么模样,但 那些花痴小女生看了你现在这张脸,一定会迷得神魂颠倒的。” 男子给自己重新办了身份证,改名换姓叫卓然。 卓然这张脸是照着当下最流行的某韩国花美男乐队的队长整出来的,稚嫩,秀气,带着几分阴柔之美,但他真实的性子却跟这张脸南辕北辙。 他盯着对面的阳台看了一会儿,才道:“对面有两个房间亮灯,我敢打赌,谢舜名和关静秋是分房睡的,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是假结婚。” “呵……呵呵……”沈让嗤笑出声,“那可说不定!人家家里头还有个小的呢,说不准是谢麒麟一个人呆了一个房间,谢舜名和关静秋在另外一个房间滚床单!” “低俗!”卓然瞪了沈让一眼。沈让耸了耸肩道:“再低俗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认不认?你要是不认,我现在就把你丢到大街上去,跑去警察局曝光你的身份。我保证,不出一个小时,你就横尸荒野了 !” “我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卓然见对面屋子的灯熄了,便觉得他和沈让两个人这种无耻的偷窥没了意思。他举起手中的红酒杯,与沈让轻轻碰了碰,放在唇边抿了抿,而后一本正经地望向沈让:“你 什么时候安排我进流光?” 沈让一惊,从摇椅上跳坐起来:“什么?你还要回流光?回去送死么?” “就当是送死,我也得回去。”卓然那一双幽深入骨的眸子仰起来,对准了漆黑的夜,凑巧落满了繁星,美得炫目。 沈让暴跳如雷:“你当流光医院是我家开的么?” “你说回去就回去?”沈让满脸鄙夷地望着他,“你连个行医的执照都没有,别说是流光,只怕是路边的小作坊也不会轻易收你这样的医生的。” 卓然轻笑出声:“当初小墨……咳……季子墨不过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有谢舜名作保,她还不是照样进了流光。凭你沈让在业界的名声,不可能做不到——” 沈让的脸沉下来:“市人医干得好好的,我还不想辞职。” “谁让你辞职了,现在流行走穴。” 沈让冷冷扫了他一眼,“看不出干你们这行的,真是行行都懂一点啊,连走穴都知道。” 卓然耸了耸肩,不再多说。 陆屹楠上班之后,钟可情原本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复习。 这时,殷氏敲门进来。 钟可情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殷氏便道:“子墨小姐,你有没有衣服需要洗?”“我可以自己洗。”钟可情一口回绝。她知道殷氏在打着什么算盘,殷氏故意亲近她,无非就是想从她这里打听到钟可欣现在的住处。钟可欣现在住的地方,只有她和陆屹 楠知道,陆屹楠有心瞒着殷氏,只要她不说,殷氏便很难查出来。“高考重要,子墨小姐忙着复习,洗衣服的时间能省下来当然是省下来更好。”殷氏面上始终维持着微笑,很沉得住气,“我这把老骨头,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多活动活动 。” 钟可情心里想着:你想要洗衣服是吧?那我就让你一次洗个够! “好,那就麻烦殷阿姨了。”钟可情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露出天真无邪地笑容来,“但是我的衣服比较多,需要整理一下,你到门外去等着,好吗?” “没事,再多都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殷氏陪笑道。她说着,便退回了门外,伸手替钟可情将门掩上。 钟可情细想了一会儿,便将柜子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钟可情从前生活得很低调,向来就是三件衣服轮着换,穿得简简单单的,但季子墨却与她大相径庭。季子墨性格孤僻,季老太太为了哄她开心,三天两头就会送给她新衣裳,而且她要参加各色各样地晚会,层出不穷的晚礼服也堆满了她的衣柜。钟可情将季子墨压箱的衣服全都整理出来,居然整整有三大箱那么多!这些还只是她常穿的而 已! “殷阿姨,殷阿姨……”钟可情朝着门口唤了两声。 殷氏便探出头来。 钟可情对着她勾了勾手指道,“殷阿姨,快进来帮忙吧。” 殷氏瞪着眼前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衣服堆,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问道:“这些都要洗?”“是啊!殷阿姨不提洗衣服,我都想不起来。这些衣服压在箱底太久了,都快发霉了,是时候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了。”钟可情冲着殷氏天真地笑,“方才殷阿姨说有的是时 间,那就麻烦殷阿姨了。” “不……不麻烦。”殷氏咬牙切齿地应承下来。 堆积在席梦思上的衣服,她来来回回搬了五六趟,这才全部搬进了洗手间。 钟可情连忙嘱咐道:“殷阿姨,我那些衣服可不是超市货,不能放洗衣机的,必须手洗……你要是觉得麻烦……” “不麻烦。”殷氏的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子墨小姐放心,这些衣服我会洗好熨好,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那就谢谢殷阿姨了。” “不客气。” 等到楼下的洗手间不停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时,钟可情这才忍不住轻笑出声:光这些衣服,也够殷氏那副老骨头折腾的了! 钟可情转身,脚下却是一扳,险些摔倒。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脚边“躺着”一件白衬衫。这件白衬衫并不是她买的,加之季子墨爱穿裙子和休闲装,鲜少会买衬衫,她眉头不由一皱,将那件衬衫捡了起来。 衬衫是加大码,看领口便知道是男士的。 钟可情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这才想起在欣悦夜总会的那一晚。 倘若没有记错,那晚谢舜名穿得就是这件衬衫。纵情过后,她发现她的裙摆被撕碎了一角,所以将他的衬衫系在了腰间,带了回来…… 盯着那件眼熟的衣服,她略微有些怔神。 衬衫上有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依约还映着当晚的酒气,那些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令她不由面上一红,回想起他精壮的身体来。 两具交织缠绵的身体反复在她脑海里闪现,她不想去回忆,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便满脑子都是那晚的情景。 蓦地,她突然从席梦思上翻坐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张脸都呆掉了! 那晚,他似乎没有…… 是的!没有戴套! 那晚的情况实在太混乱了,任谁都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去买套。 并且,当时的她,真的以为外面发生的火灾,以为他们两个很有可能就要葬身在一起了,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考虑。 他在她身上疯狂掠夺的时候,她虽然没有配合,却也没有反抗,任由他射在自己体内。 钟可情惊得面色惨白,下意识地去抚自己的小腹。这可是小墨的身子,她怎么可以……况且,现在陆屹楠还没有伏法,她必须继续呆在他身边寻找他的罪证。 如果——就那一晚的时间,她刚巧中了标,那可怎么办? 钟可情越想越不安,二话不说,拾起了那件衬衫,便匆匆下楼。 一直在洗手间洗衣服的殷氏不由探出头来,问道:“子墨小姐,你这么急急忙忙的下楼,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去看大小姐?” 钟可情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去学校。” 殷氏原想跟出去,无奈钟可情开车太快,出租车跟在她后面兜了两个弯,便被她甩了好几条街去。 钟可情怕被熟人看到,便驱车去了偏远一点的便利店。“这里有没有……”验孕棒三个字,她有些说不出口。虽说上辈子,该经历过的事都经历过了,连孩子都生了,可那毕竟是被迫的,如今让她独自一人来买这种东西,她实在 难以启齿。 售货员是个女汉子,见她羞得满脸通红,便笑着打趣儿道:“来买避孕套的?” 钟可情见她会错了意,便慌忙摇头。售货员很快从橱窗里掏出一打验孕棒来,扔到她面前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如果不是来买套的,那多半就是没戴套出事了!回家仔细验验吧!我们这是小店,不敢百分 百打包票的!若是想要确定一点,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看。” 钟可情慌乱地点头,随手扔下一百块,道:“不,不用找了!”钟可情紧紧握着那一打验孕棒,掌心里满是汗水,可当她上了车,整个人便又沉静了下来。她与谢舜名上床,不过是上周的事情。她是妇产科的医生,她清楚的知道,这 验孕棒也不是立刻就能检验出来的,至少要等一个月后! 她的心愈发焦虑不安起来,随手将刚刚买到的验孕棒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在车上坐了整整半个小时,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心情焦虑到了极致,她终于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谢舜名刚要进手术室,完全没料到钟可情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他当即解开白大褂,将手中的药品尽数塞到了助理的手里,吩咐道:“去找二组的何教授,请他代替我 主刀。” “可是……可是这个病人点名要谢医生你主刀的。”助理满脸为难。 谢舜名便道:“那就告诉他,我现在没空!他要是执意要等,死在手术台上,我不负责!” “是是是。”谢舜名的脾气一贯温顺,鲜少像今天这样冲着人大吼大叫。助理见他心情似乎不好,便不敢再问话,连忙朝着二组的办公室跑去。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谢舜名寻得一处僻静地地方,这才按了接通键。 钟可情的声音闷闷的:“那个……” “我有名字的。”谢舜名端着架子,声音冷沉。 喊他谢舜名吗?她从来没这样喊过,显得太死板了。 叫他阿名哥哥?他们已经闹僵了,这样又显得太不自重。 谢舜名便率先开口道:“怎么?你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吗?我们已经陌生到这种程度了吗?” “……”钟可情没有说话。 谢舜名生怕她会就这样直接挂掉电话,便带着几分讥讽道:“你可以叫我解药,三分钟的解药,一个星期前,你就是这么称呼我的。” “你……”一个星期前,她在气头上,当然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那样的勇气了。 “怎么?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跟我打哑谜吗?”谢舜名的心头压抑着一把怒火,若不是担心对方会挂电话,他真想一股脑儿地全都发泄出来。 “其实我……我就是……”钟可情想让他帮她拿个主意。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好,是吃事后药,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 “你就是什么?”谢舜名的声音冷沉得如同井水一般,让钟可情没有说下去的勇气。 钟可情恍惚笑了笑,便道:“没事了。我不过就是打错了一个电话罢了,谢医生别太往心里去。” 谢舜名还没反应过来,手机那端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该死!”他低咒一声,握紧的拳头毫不客气地砸在了雪白的墙壁上。他推掉一个重要手术,只为了接她一时兴起的电话,到头来她还要跟他说,她打错了。 钟可情挂了电话,不再多想,直接去了流光医院。 妇科。 这天是尹苏婉当值,其他的医生都三三两两的休了病假、婚假和年假。 关静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微微有些意外。十年前,钟可情、尹苏婉、谢舜名、关静秋,他们是一所小学的,家又靠得不远,经常一起玩。关静秋后来同谢舜名移居美国之后,尹苏婉因为替钟可情打抱不平,她们 之间便也断了联系。 关静秋将单子递到尹苏婉手中,闷着声音道:“好久不见。” 尹苏婉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单子,微微一怔,抬起头附和道:“是好久不见,只是想不到再见面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景。” 关静秋微微垂下眼帘,咬着下唇,艰涩道:“我知道你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这件事一定会替我保密。” “我是什么样的人,十多年前你就知道了。”尹苏婉将她引进了里屋。 关静秋便悄悄地躺在了那张仪器床上。 尹苏婉问:“要做可视的,还是做无痛的?”关静秋不是学医出声,并不知道做人流还分这么多种,她面色僵了僵,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对上了尹苏婉的视线:“这两种有什么区别?我的孩子才两个月不到,适合做 哪一种……”尹苏婉对关静秋不冷不热,从专业地角度上解释道:“做可视的,我可以通过仪器,看清胎儿,不需要做完整的刮宫,对子宫的伤害较小。做无痛的,就是整个儿刮一遍, 保证不会有残留,更保险。你现在胎儿还小,哪样都可以的。” 关静秋躺在小床上,沉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眉头一皱道:“做无痛的吧,我不想看到宝宝,看了会不忍心。” “既然不忍心,为什么要堕胎?”尹苏婉有些不满,“就算还没有成型,但它也是一个小生命,我建议你考虑清楚。” 关静秋满脸的不忿:“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孩子的父亲不同意……只要他不同意,我就不能生!” “谢舜名不同意?”尹苏婉不禁瞪大了眼睛,“因为有谢麒麟的存在,所以他不想你再怀他的孩子?” 关静秋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尹苏婉不由喃喃自语:“据我所知,谢医生并不是那样的人。” “你所认识的是小时候的他……”关静秋轻轻吐出一口气来,“现在的他,已经变了。” 尹苏婉无话可说,只能帮她做了手术。无痛人流手术很简单,尹苏婉给关静秋打了止痛针,关静秋只觉得下身麻麻的,便一点其他感觉都没有了。不出半个小时,尹苏婉便从关静秋的子宫里刮出一些小血块来 。 关静秋撇过脸去,没有敢看。 关静秋做完手术,提着包便要离开。 尹苏婉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讲她叫住,“秋秋……” 久违的称呼令关静秋背脊一僵,不由转过身来。 尹苏婉褪下方才那副冰冷的面具,叹了口气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谢医生的吗?” 关静秋神情不由一滞,但仅仅十秒钟的时候,她便朝着尹苏婉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来:“当然是。我是他的妻子,孩子不是他的,那还能是谁的?” 尹苏婉呆了呆,良久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道:“好。回去注意休息。” 等到关静秋出了屋子,尹苏婉才对着里屋道:“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钟可情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本来只是觉得让你们情敌见面不太合适,所以才让你藏到里屋去的,想不到居然让你听到了这么多……”尹苏婉娓娓说道,“既然方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那你也该死 心了吧?往后可要对陆医生好些。” 钟可情这一回是真的死心了,因为关静秋眼中的泪水那样真诚,让她无法相信对方是在撒谎。 “对了,还没有问你,你来医院做什么?”尹苏婉扭过头,诧异地望向一脸茫然的钟可情。 钟可情便朝着她强扯出一抹笑意来:“苏婉姐姐,我是打算对屹楠好一点,所以想向你讨一些东西。”“什么东西?”尹苏婉微微有些诧异,她鲜少跟季子墨有交集,她能找她要什么东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魔鬼归来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事后避孕药。”钟可情咬了咬唇,微垂着眼眸,露出几分害羞的表情来。 “恩?什么意思?”尹苏婉的目光带着几分质疑,在钟可情的脸上反复地扫荡着,“你和陆医生已经那个了?” 钟可情便似是而非地回答道:“苏婉姐姐,你讨厌。” 尹苏婉板下脸来,有些生气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不懂事,做事的时候不懂得保护自己。你年龄小也就罢了,怎么连屹楠都不注意呢?” “对男人而言,不戴套会比较舒服嘛……”钟可情羞红着脸解释。 “可是吃事后药伤身,伤子宫。”尹苏婉一脸严肃,“你也是学医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钟可情耸了耸肩,“我学的是心外,对妇产科的知识只是一知半解。” 尹苏婉拿她没辙儿,便道:“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怎么骂你也没有用。只不过事后避孕药在药店就能买到,你何必跑来流光……你这是想搞得人尽皆知吗?” 钟可情面露为难:“药店里能买到的都是七十二小时以内的,可是我……我已经超出时间了。有一个多星期了,现在才想起来……” “行啊你,这种事情也能忘掉。” 钟可情连忙接话道:“一时情不自禁,纯属意外。” 尹苏婉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她一眼:“所以你找我,是想要那种药性特别强的?” 钟可情点点头。“你要的那种药,还真只有流光有,说起来那药还是你大表姐生前从国外引入的,造福了不少家庭。”尹苏婉解释道,“不过那药已经停产了好几年了,真搞不懂你是从什么 途径知道的。” “苏婉姐姐,你就别管这么多了。” 从尹苏婉手里拿到了时候避孕药,钟可情将那一盒药物握在手心里,不敢丢弃,更不敢轻易下腹。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孩子的父亲不同意……只要他不同意,我就不能生!” 关静秋的话就如同一个魔咒,时时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钟可情终于还是从车后座取出一瓶矿泉水来,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就着矿泉水,连吞了三颗事后避孕药。 是谢舜名逼她下的决心,她不得不竭尽所能地伪装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没心没肺。 三颗事后药吃下去,钟可情顿时觉得有些昏昏沉沉。 钟可情开车出车库的时候,精神有些萎靡,一个怔忡,差点儿撞到栅栏上去。 她身后,一辆纯白色的兰博基尼拼命地鸣笛,像是在催她快点让道,又像是在嘲笑她的没用。 钟可情方一转头,便对上了谢舜名那张思念多时的脸。钟可情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即便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满脑子里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他一个。她从小就将他当做天神一样看待,以至于到如今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难以改 掉了。 谢舜名眼睁睁看着她将车撞上栅栏的时候,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恨不得丢下车立马冲过去,看一看她究竟有没有受伤。 她回眸朝着他那般凄惶的一笑,只一眼,便扑面了他所有的意志。 谢舜名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什么棘手的问题,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可偏偏牵扯到钟可情,他整个人都会变得焦躁不安。 钟可情拼命地踩油门,想要以最快的时速逃离他的视线,偏生不巧的很,陆屹楠的车在那个时候抛锚了。 唰—— 白色的兰博基尼从她身侧飞奔而过,快得就如同没来得及播报的闪电和雷阵雨。 钟可情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没有交给他。 于是,她连忙跳下车,手里拎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一路小跑着追赶谢舜名的车。 谢舜名像是故意停下等她似得,车子开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他缓缓摇下车窗,对着她那张淡漠到骨子里的脸,沉声问道:“什么事?” 钟可情便将手中的小拎包递了过来,直接塞进了他的车里。 谢舜名这才发现,这小拎包里的衣服竟然全都是他的! 钟可情有些赌气地望着他,哑着嗓子道:“谢医生,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难道不应该拿走吗?” 谢舜名朝着她冷冷扯了扯唇角。他将钟可情递过来的那个小包裹拿下,大掌不自觉地扼住了钟可情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拉,便将她拉进了车里。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漆黑得如同墨池,威慑的寒意笼罩在钟可情的头顶。他毫不费力地将她压在了身下,反问道:“你也是我的东西,我是不是应该一并拿走?” “我让你拿走,可是你要把我往哪里安放?”钟可情也不知怎的,眼睛就湿润了,“当你的地下情人吗?对不起,我可以糟蹋我自己,却不能糟蹋了小墨的名声。” 谢舜名的眉骨凸起,目光中带着些许地烦躁:“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钟可情突然将他推开,声音微冷:“不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每天都在期盼着关静秋快点病发,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太恶毒了。”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谢舜名下颚紧绷,面色阴沉到了极致。 钟可情回想着方才关静秋凄楚落魄的神情,便苦涩地笑了笑:“确实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谢舜名背脊一震,以为她懂,便放松了警惕:“你明白就好。” 钟可情只得苦笑。她想象的是哪样?她以为他对关静秋只是逢场作戏,只是为了陪她走完最后一程,却不想……他真的将她当成了他的妻,发生了关系,甚至还有了孩子。更残忍的是,他竟 然狠心地让她打掉! 钟可情不明白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人,为什么突然间会变成这样。可是她的执念那么深,即便他变了,她对他的心却舍不得变。 钟可情将东西交给他,而后缓缓挣脱开他的束缚,倾身在他侧脸印下深深一吻,道:“好好过。” 谢舜名没能明白她话中含义,她已经转头离去。 市区三环附近的一栋私家别墅内。 易阑珊将关静秋的一组近照扔到了谢舜名面前,道:“谢少,你让我查别人也就罢了,查自己的老婆,是不是有点过分?” 谢舜名眉头一拧:“易小姐,作为私家侦探,丈夫难道没有权利请你帮忙查妻子出轨的证据吗?” 易阑珊被他呛住,随即道:“你们两个结婚不过是个幌子,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 “那我让你查她有什么问题?”谢舜名微微挑了挑眉。易阑珊说不过他,便将那些照片一一展现在他面前,解释道:“先前我只是怀疑她怀孕,今天她去做了堕胎手术。我试图从尹苏婉下手查,但是尹苏婉口风太紧,什么都没 问出来。” “我只想知道跟她偷情的男人是谁。” 易阑珊见谢舜名一脸严肃,忍不住轻嗤出声,“你又不喜欢人家,人家找谁偷情,跟你有关系么?” 谢舜名沉默不语。 易阑珊又道:“虽然没从尹苏婉那里问出什么,但我买通了一个护工,拿到了胎儿的血样。” “光有胎儿的血样有什么用?”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还是找不到孩子的父亲。” 易阑珊笑了笑,“谁说没用?你既然让我查,你心里肯定是有怀疑对象的。将那些怀疑对象与孩子的血样一个个匹配,验一验DNA,很容易查出来。” 谢舜名听了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过去给她:“那你帮我去查查他吧。” 易阑珊扫了一眼那张名片,背脊微微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谢舜名:“你怀疑谢总?” “不可以么?”谢舜名阴沉着一张脸,心情看上去极其不好。 易阑珊有些琢磨不透这对父子,一面父亲花钱雇她查他儿子,另一面儿子又花钱雇她查他父亲,这到底是多么疏远的亲情。 “可以,都可以的。”反正她只尊重事实,不存在偏袒任何一方。 谢舜名又道:“再帮我查查关家的帐。” “什么意思?” “我跟她认识二十年了,我知道她一直喜欢我,可是真要逼婚,她先前就很多机会,没必要等到现在。”谢舜名的声音冷静到了极致。 “你是怀疑关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她是想借着谢家的势力往上爬?” “她不是那样的人。”谢舜名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些许迷茫,“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吧。”“她和你结婚的时候,谢总承诺给她20%的股份,若是能生下你的儿子,会分到更多。是因为这样,你才怀疑谢总的吗?谢总给她20%的股份,是当封口费?”易阑珊总觉 得整件事情很不合理,有什么地方好像搞错了。谢舜名冷哼了一声,轻蔑笑出声来:“呵……20%的股份?封口费?只怕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谢云是天性风流,玩什么样的女人不都是玩?只要漂亮、年轻,在他眼 里根本没区别。钱对于他来说,比女人重要多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明星模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关静秋,砸这么多钱?” 父子关系恶劣到这种地步,易阑珊不敢多劝,耸了耸肩道:“好,我会帮你查。”钟可欣一个人被关在偌大的一栋“钟家老宅”里,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东郊这片地空得很,走上一里路,才能碰上一户人家,所以钟可欣给殷氏打了好几次电话都不能确定 自己的位置。 等到第三日,殷氏才确定了钟可欣的位置。 殷氏趁着钟可情回学校的空档,悄悄去了东郊。 钟可欣一见到殷氏,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红着眼睛神志恍惚道:“奶娘,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殷氏以为钟可情对钟可欣做了什么,连忙将她扶住,安慰道:“大小姐,不怕不怕。有什么事,你就跟奶娘说,奶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为你做主的。” 钟可欣回想起那天钟可情对她说的话,仍旧心有余悸。 殷氏见她迟迟不开口,便皱起眉头道:“大小姐,她……该不会是虐待你吧?”殷氏说着,连忙将钟可欣身上的衣服翻了个儿,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伤痕。 钟可欣道:“奶娘,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我不信。”殷氏目光毒辣,一副天要亡我我就逆天的表情。 钟可欣咬了咬干涩地下唇:“是她回来了,她回来报复我了。” “谁回来了?”殷氏满目茫然。 “可情,”钟可欣十指冰冷得可怕,目光空洞,一双瞳仁就快找不到焦距,“可情回来了。”殷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她一眼,“大小姐,你胡说些什么呢?那个小贱人早就已经死了,连尸体都被我们炸得连灰都不剩了。你说她回来了?她怎么回来的?还能复活 不成?大小姐,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钟可情一把拽住了殷氏的手腕,惶然道:“是真的!奶娘,你要相信我。可情附在季子墨身上回来了。” 殷氏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后背道:“大小姐,我知道你被季子墨刺激到了,被她伤到了。但你不能瞎想,脑子不能乱了。”“是真的!”钟可欣的眼神那样坚定,“奶娘,你仔细想想,上次那只野猫的事件,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五年前,我们用的也是同样的手法,可是季子墨就像一早就知道似 的,反过来给我们设了个套……” “那只是巧合。”殷氏是不相信鬼神的,倘若真有鬼神,那她必定是要下地狱的了。“不是巧合!一次是巧合,难道次次都是巧合么?”钟可欣瞪红了眼眸,情绪激动地指着这屋子,“你仔细看看,看看这屋子里的摆设,和钟家老宅的摆设一模一样!就连那 个地下室,都如出一辙!季子墨是从来没去过钟家的地下室的,她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只能证明她就是钟可情!” 殷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将这间屋子认认真真扫视了一周,十分平静地对她说:“这五年我都没在钟家呆着,早已不清楚钟家的陈设。大小姐,这或许是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钟可欣咬牙,“奶娘,我很确定,我是清醒的。我有心脏病,但是我脑子没有病。奶娘,你帮帮我吧,我不想被那个魔鬼困在这里一辈子,我好害怕——” “你知道地下室关着什么人么?”钟可欣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许教授!许老头子是出了名的狡猾,都栽在了季子墨手上,我……我不能坐以待毙了!” 殷氏微微有些震惊:“她将许教授关在地下室?”“是。”钟可欣沙哑着嗓子道,“不止如此,姓许的还有把柄在她手上,连报警都不敢。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钟可情了,她回来就是为了复仇!先是童谣,然后是我……她是想 把伤害过她的人赶尽杀绝。我好怕,我怕她会对屹楠不利,下一个应该就是屹楠了。” 殷氏半信半疑,等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瞧见上床榻上被捆绑着的许教授,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我去跟陆先生说。”殷氏沉声道。“不行!”钟可欣艰涩道,“屹楠那么厌恶你,又那么恨我,他是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的。再者,屹楠是无神论者,正因为这样,他才敢在那么多死人身上做实验,我们这样 毫无准备地去告那丫头的状,只会让屹楠觉得我们是疯子!” “那要怎么办?” “我要奶娘帮我,帮我在屹楠面前设一个局,让那丫头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 钟可欣复又恢复了冷静,死死拽住殷氏的手,“我们当初做的那些事,那些罪证,全都握在屹楠手中,只要屹楠站在我们这边,那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说,要怎么做?”殷氏虽不信鬼神之说,但钟可欣的方法若是可行,试一试也无妨。 “你帮我联系童谣。” “什么?她?”殷氏面露为难,“大小姐,你们不该是一路人。” “在季子墨眼里,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钟可欣恨得咬牙切齿,“我和她都得不到屹楠的心,我们两个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殷氏叹了口气,“联系她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一样失尽人心?就算她去跟陆先生说,陆先生也不会相信她的。你知道的,是她送了钟可情最后一程,陆先生恨她还来不及呢 !” 钟可欣冷哼了一声,嘴角缓缓勾起,“奶娘难道忘了吗?当初可情的那个孩子,是经她的手处理的——” “你的意思是?”殷氏震惊地瞪大了眼眸。 “不错。”钟可欣眸中复又散发出些许神采来,仿佛是溺水之人握住了救命稻草,“孩子就是诱饵,让她放线钓鱼,我就不信钟可情不上钩!” “好。” 殷氏应承下来,起身要走,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指着地下室的方向问道:“那许教授要怎么办?” “他自作自受关我什么事?不用管他!”钟可欣眸中渗透着毒辣的味道,“糟蹋了我那么多钱,我还没让他吐出来呢!” “一直这么在地下关着,只怕会闹出人命来吧?”殷氏有些担忧。 钟可欣冷哼了一声,“人命?哪那么容易死?当初可情在下面关了三年,还不是健健康康,照样能帮屹楠怀孩子?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你说得虽然有道理,可……” “钟可情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现在看上去手段狠辣、铁面无情,到了关键时刻,心还是会软的。”钟可欣目光飘得渺远,“她舍不得杀我们任何人的。” 殷氏便不再多说。 市区,四环附近的天堂牧歌小区。房东正拾着一堆女人的衣服和裤子往外扔,嘴巴里还不时冒出一些脏话:“臭婊子!长得斯斯文文的,每天穿得跟天仙儿似的,居然没钱交房租!当老娘是吃干饭的吗?没 钱交房租,你租什么房子啊!”“滚!拿着你的东西,早些滚出去!”中年女人指着门口怒斥道,“你瞪大眼睛看看,这里是A市市区!CBD!商务中心!这么贵的地价,就这么白白被你这种无赖给糟蹋了 !” 童谣神情恍惚,身子倚着门框,摇摇欲坠。“你要是缺钱花,就出去卖啊!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倒也不至于连房租都收不回!”房东满嘴的脏话,“要是不想出去卖,就乖乖回乡下种田!市区这种地方,不是你们这 种穷人住得起的!”童谣面色惨白,唇角翕动了一下,像是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自打被流光医院开除,她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用婴儿做实验,这种事情是犯法的,虽然没有被证实,但是却在圈子里传得风风火火,以至于她不管到哪家医院应聘,都会碰壁。最后实在没辙,她用多年攒下的积蓄,自己开了一家诊所,毕竟是小诊所,加上她名声不好,生 意十分萧条,加上设施有限,前阵子闹出了产后大出血的案子,赔了很多钱才勉强了事。如今,她算是一穷二白,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房东将她那只破旧的行李箱拎出来,随手砸在了路边。行李箱已经上了年代,这一砸,轮子便裂开了,歪歪扭扭地倒着,里面那些琐碎的小东西掉出来,洒了满满一地!童谣见了,慌张地弯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陆屹楠英气逼人,那是三年前院里主办的颁奖典礼,陆屹楠获的是最佳新人奖,而童谣则是当天为他颁奖的礼仪 。 房东见她赖在门口不走,便跑过去,对着地上的东西使劲儿地踩了踩:“滚呐!再不滚,我就把这些东西全踩烂!”“不要!不要碰我的东西!不许你碰!”一直萎靡不振的童谣,突然间就来了力气,直起身子,冲着房东拼命地扭打,长甲深深嵌入对方的骨血,恨不得在她的脸上划出几 道口子来! “疯狗咬人啦!救命啊!疯狗咬人啦!”房东的手臂被她死死咬住,很快就血淋淋地洒了一地,“要死人啦!”殷氏赶到的时候,刚巧看到这一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摆宴设局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殷氏原不想管的,但心里思量着钟可欣的嘱咐,便上前扶了童谣一把,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分了开来。 “你谁啊!什么人啊!”房东见来了帮手,便转过头冲着殷氏怒吼道,“没看见被打的人是我吗?你还帮她?” “谢谢。” 童谣低哑着声音说道,一回头对上殷氏那张脸,吓得跳开两步,“你……你你怎么会来?”“喲!原来认识啊!”房东的视线在她们二人脸上扫荡了一圈,随即便转头对殷氏道,“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你有钱么?她欠了我两个月房租,有钱就替她还了。她咬我 的事,我既往不咎……否则的话,我现在就报警,看你们怎么办!” 论蛮不讲理,那房东可比不过殷氏。 殷氏直接指着童谣道:“她也欠我钱!先前她在市区租了我的店面,合同都签了,店租到现在还没给呢!你找我帮她还钱,凭什么呀?” 房东见童谣一身萎靡的模样,料想着她也不可能认识什么有钱人了,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她们摆摆手道:“算我倒霉!快滚,别在呆在我家门口!” 啪—— 等到房东重重关上了防盗门,殷氏才连忙上前,帮童谣捡起地上的衣裳和照片,拖着行李箱,对她道:“快走吧?”童谣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目光呆滞地望着她,轻袅地笑出声来,“走?走去哪里?我现在就是只无家可归的臭虫,哪里也去不了了……是我傻,原本好好的家不要,非要 与人争、与人斗,最终还是逃不过棋差一招,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先离开这里再说。”殷氏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不见,童谣竟然会混得这么惨淡。当年,童谣可是出了名的有为女青年,用最短的时间爬上了妇产科主任的位置,这在流 光医院是前所未有的。 童谣冷笑出声,“是不是钟可欣让你来奚落我的?” 殷氏连忙摇头,轻咳了一声道:“大小姐好心帮你,你怎么能称之为奚落呢?” “怎么不是奚落?故意选了今天来看我的笑话,还不叫奚落吗?”童谣咬了咬牙,铜铃一般的眼眸瞪大到了极致,乍一眼看上去,十分恐怖。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根本就没有奚落我的资本!”她忍不住嗤笑出声,“我听说她刚刚被从陆家赶出来了呢!” “你!”殷氏眉头一皱。 童谣便接着说道:“屹楠差点儿就跟她结婚了,我还以为屹楠是真的喜欢她。真是可笑呀,到头来,她还不是和我一样,只是屹楠无聊时用来消遣的玩偶罢了!” “你不要胡说!”殷氏生了气,单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便死死拽着她,将她往门口拖。 童谣赖在原地,干脆坐了下来,“我不跟你走。” “你不跟我走,你难道想被房东打死?”殷氏怒目反问。 童谣便道:“就算是被她打死,我也心甘情愿。我和钟可欣水火不容,我是绝对不会愿意接受她的救助的!”殷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当大小姐现在真的有能力救助你吗?眼见着季子墨上位,她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当初你们联手对付钟可情的时候,比谁都默契。现 在对象换成了季子墨,怎么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惨败了呢!她季子墨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季子墨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屹楠站在她那一边,你以为她能轻易赢过我么?”童谣回想起缝合大赛的事,恨得咬牙切齿,“屹楠就是太信任她了,才会将她推荐给我!谁 知道人家有心要拉我下马,故意设好了局,让我往里头跳,我真是太傻,太傻了!”“对!你终于说到了关键!”殷氏眉头一跳,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狡黠,“她之所以能常胜不败,是因为她得到了陆先生的信任。陆先生对她太过包容,太过保护,以至于你和大小姐都没有办法对她下手。想要解决掉季子墨,最重要的是瓦解掉她在陆先生心目中乖乖女的形象,让她失去陆先生的信任……到那个时候,我们便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 !” “要怎么瓦解她的形象?要怎么毁掉屹楠对她的信任?”童谣的眼眸瞪得通红,“那丫头行事滴水不漏,我根本挑不出刺儿,没办法在屹楠面前告她的状!” “呵……呵呵……”殷氏突然轻笑出声,“童主任,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她为什么那么厉害吗?做什么事,她都好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又是为什么?” 童谣微微有些怔忡。 殷氏便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童谣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愈发地苍白,长甲掐入自己的掌心,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虽然只是我们的猜测,但八九不离十。想要掀开季子墨的真面目,只有一个办法……”殷氏说得唾液横飞,面上的肥肉跟着一跳一跳的,丑陋到了极致。 “什么法子?”童谣仔细回想着,就算季子墨是钟可情,但钟可情向来规规矩矩做事,也从没落下过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殷氏便道:“孩子,童主任还记得钟可情的孩子吗?” 童谣心里一寒,面色冷沉下去:“那孩子明明已经……”“嘘。”殷氏朝着她竖起中指,示意她不要说出去,“该怎么做,相信童主任比我们清楚。如今,季子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要童主任愿意帮忙,我和大小姐若是找到出路 ,必定会拉你一把!”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童谣眉头一拧,眉宇间还藏着几分纠结。 殷氏便道:“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相信我们。大小姐说了,只要你能帮忙撕开季子墨脸上那层皮,往后就算你私底下跟陆先生混在一起,她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好。”童谣满口应承下来,心里头却想着:屹楠会选谁都老婆,还说不定了!现在就一副正妻模样来威胁“小三”,未免太早了吧?钟可欣,往后的路还长着呢,我们走着 瞧! 下午的时候,钟可欣给陆屹楠打电话。 彼时,陆屹楠刚刚做完手术,不想往常那么忙。 “屹楠,晚上来吃饭吧,我身体不太舒服,想让你帮我看看。”钟可欣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像是感冒了。 陆屹楠对她的身体紧张得很,忙道:“哪里不舒服?” “心里闷闷的。”钟可欣故意咳嗽了两声。 心脏病跟嗓子可没关系,陆屹楠猜到她是装的,便故意清了清嗓子道:“你若是不舒服,就来医院吧。医院里头设备全,我找人给你做一个全身检查。” “不……我不要。”钟可欣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听就是撒娇的口吻,“我的身体,你最熟悉,我不想给别的医生看。” “是女医生。”陆屹楠有些无奈。 “就算是女医生也不行!”钟可欣咬了咬牙,“你难道忘了么?我身上是有纹身的,纹着你的名字呢……这要是被别的女医生看到了,那该传得有多难听!” 陆屹楠听了,微微有些不悦,一本正经道:“可欣,我和你已经是过去时了,我现在的女朋友是小墨,我喜欢你能认清这个事实,不要再让我为难。” “小墨小墨……你满口都是小墨。”钟可欣怨愤道,“你既然一早就想好了要跟我分手,当初又为什么要跟我上床?” “你……”陆屹楠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辩驳道,“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 “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钟可欣冷哼了一声。 陆屹楠拿她没辙儿,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晚上和小墨一起过去。” “不要,你一个人过来!” “一个人就不过去了。”陆屹楠声音低沉。 钟可欣知道没得商量,只得放下身段道:“好吧,两个人也行,就两个人一起过来吧。我喊奶娘过来炒几个菜,大家热闹热闹……” 傍晚,陆屹楠便驱车回家。 钟可情还在房间里复习,陆屹楠已经推门进来。 “宝贝儿。“陆屹楠猝不及防地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身子,在她的耳垂上缠绵入骨地咬了一口。 钟可情有些不习惯地挣脱开来,问道:“怎么这么早回来?” “你大表姐打了电话过来,让今晚过去吃饭,听说还有客人,我们要早点去,不能失了礼数。”陆屹楠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钟可情的表情。 钟可情微微怔忡了一秒,随即便笑了开来,道:“好啊,我给你买了新衣裳,你去换上。” “新衣裳?”陆屹楠有些诧异。 钟可情的脸上挂着两朵可以的红晕,笑道:“今天下午去了趟商业大厦,看到一楼有卖情侣衫的,我一时忍不住……就买了。” 情侣衫?陆屹楠记得自己的衣柜里放着好多情侣衫的男款,从来没有穿过,却一直珍藏着。以前可情还在的时候,总是拉着他跟她买情侣衫,还逼着他在学校里穿,像是在向其他 女生宣誓主权。 陆屹楠盯着季子墨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尴不尬地说了句:“买得好。”钟可情并不担心钟可欣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是当她看见殷氏出现在东郊的时候,身子还是不由一震。她与钟可欣之间的恩怨,她原本已经打算就此了事,可是殷氏就 如同一只夺命鬼一般,时时刻刻地盯着,这让她没有办法收手。 “晚饭都准备好了,快坐吧。”钟可欣满脸笑意地将陆屹楠引进来,看到他那卡通衬衫的时候,忍不住怔了一下,“这衣服……” 钟可情便适时从陆屹楠身后走了出来,指着自己身上同款的衬衫道:“是我挑的,好看吗?” “好看。”钟可欣不冷不热地应承了一下,漫漫一心窝的话全都梗在喉头,硬生生咽了下去。 钟可情盯着钟可欣好一会儿,才问道:“我以为大表姐很累,需要静养,想不到……” 钟可欣忙接话道:“我是闲不下来。” 殷氏从厨房端着一盘子大闸蟹出来,冲着钟可情和陆屹楠道:“陆先生,快点坐吧,饭菜都准备好了。” “好。”陆屹楠看到殷氏的刹那,面上所有的笑意都凝结在唇边。 钟可情眸光一瞥,刚巧看到了盘子里的蟹。她仔细数了一下,一共有五只,可是眼下,他们才四个人…… 钟可欣见她盯着盘子,看得出神,便扭头对陆屹楠道:“屹楠,今晚我还请了一个客人过来?” “客人?”陆屹楠微微一怔,“你先前小墨说的那个租客吗?都进门这么长时间了,怎么都没看到他的影子?” 钟可欣面色一变,忙道:“不是他。许教授今天去了学校,说是有学生找他指导毕业论文,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钟可情但笑不语。 “那是?”陆屹楠露出几分好的表情来。 会是谁呢?钟可情心里头也在怪,钟可欣因为心脏病的关系,交际圈子很窄,平日里经常联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再无其他。 钟可欣的视线与钟可情对上,嘴角缓缓勾起,才道:“是我们大家都认识的人,等她来了,你们便知道了。” 晚餐用了一半,童谣敲门进来的刹那,钟可情和陆屹楠都愣住了。陆屹楠满面阴沉,连一句打招呼的话都说不出,仿佛很不想看到童谣。 钟可欣忙道:“我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刚巧碰上了童主任,因为有些医学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她,就将她请回来了。” 陆屹楠不说话,童谣深深望了他一眼,一双墨色的瞳仁之中藏着淡淡的悲悯,她伸手过去,“陆医生,好久不见。” 陆屹楠只碰了她的手掌一下,便触电般地甩开,声音冷漠到骨子里:“好久不见。” 钟可情回过头,对上钟可欣的视线,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童谣在陆屹楠身侧坐下,陆屹楠有心要和她保持距离,便朝着钟可情的方向偏了偏身子。 童谣落寞地坐在那里,仿佛到了这一刻才明白,这个男人与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情侣关系。 钟可欣故作亲昵地给童谣夹了一只大闸蟹,开口问道:“童主任,不要客气……” 童谣面色沉了沉,冷着声音道:“不要叫我童主任,现在已经不是了。” 钟可欣跟着尴尬地笑了笑,抬头道:“我今天请你过来,其实是有问题想要问你。” “嗯?”童谣眉头微微一挑。钟可欣便道:“可情去世之后,钟家就剩下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在考虑……想要个孩子。但是,你知道的,我身体情况特殊,能活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加之,我的血型 又特殊,不适合怀孕——” 不等她说话,童谣和陆屹楠的眉心都已经拧成了一团。陆屹楠“啪”得一下扔下筷子,声音有如惊雷,怒斥道:“你不要命了吗?且不说先天性心脏病不适合怀孕,RH阴性OB型血的孕妇在生产过程中容易发生溶血,一旦大出血 ,又没有足够的血液补救,谁也救不了你!” “再说,你这才搬出来几天,连个认识的男人都没有,你找谁生去?”陆屹楠一连找了三个理由,将钟可欣堵了回去。“现在科学技术很发达,哪家医院没个精子库,我就不信,没有男人还生不成孩子了?”钟可欣的面色也变了,瞪着陆屹楠道,“陆医生,我为什么会没有男人,你比我更清 楚!” 陆屹楠被她问得愣在那里,童谣连忙从旁劝慰道:“RHOB阴性血的孕妇,从我的专业角度,我给的建议是,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生孩子。” “一辈子都不要生?”钟可欣冷哼了一声,“当初你给可情的可不是这个建议!”钟可情听他们提及自己的名字,心头微微一震,一直埋着的头,不知不觉间抬了起来。她扭头茫然地望向身侧的陆屹楠,试探着问道:“屹楠,她们在说什么?什么孩子? 跟可情表姐有什么关系?可情表姐生前有过孩子吗?” “没有。” “当然有!”钟可欣的回答和陆屹楠截然不同。 钟可情放下筷子,面色微冷地望向陆屹楠,“屹楠,你在撒谎。” 陆屹楠眉头拧成一团,不再出声。 钟可欣便道:“童主任,当初可情的孩子就是你接生,不是母子平安么?我记得是剖腹产?可情也是RHOB阴性血,凭什么她能生,我就不能生?” 母子平安? 钟可情的心突突直跳,听她们说着跟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唇角禁不住颤抖。童谣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过钟可情的脸,咬着唇对钟可欣道:“钟大小姐怕是记错了吧?怎么会是母子平安呢?孩子生出来就是个死胎,可情因此伤心了好几天,后来身子也 没调整过来,这才——” 童谣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她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季子墨听的。陆屹楠的表情这才稍稍有些好转,单手敲了敲桌子道:“先吃饭吧。至于可欣想要孩子的事,我要重新给她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做一个安全评估再决定。我已经失去了 可情,不想再冒险。” 钟可情故意装出一知半解地表情,单手拽紧了陆屹楠的衣袖,问道:“屹楠,可情表姐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孩子……才去世的吗?” 陆屹楠当着众人的面,伸出大掌来,在她的后脑勺上,轻柔抚了抚,安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了。” 你不想提,便可以不提吗?钟可情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若是有证据在手,真想现在就将他们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当初她那么艰难的怀着孩子,他根本就没担心过会不会发生溶血……孩子还不 足月,他就联合童谣剖腹取子,连麻醉都没打,真是好狠的心!如今提起这件事,他倒好,装出一副自己是受害人的模样……呵……呵呵……真会演戏! “如果难受,就不要再想了。”钟可情按捺下内心的焦躁,露出一脸体贴,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别皱眉,我会代替可情表姐,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钟可情的动作做得太过深情,以至于童谣和钟可欣都不由地握紧了拳头,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就要渗出血来。 晚饭过后,童谣起身,瞟了钟可情和钟可欣两眼,而后对陆屹楠道:“陆医生,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你说。” 陆屹楠见她目光游移,仿佛有什么心事,便点了点头,随她去了洗手间。因为钟可欣的那句“母子平安”,钟可情心里头好得紧。自打附身到季子墨身上,她便一直在寻找那个孩子的下落,不论是死是活,她都想要个答案。如今,“主刀医生” 童谣突然提及此事,她真想不计后果地冲上前去,问个明白。 “还记得可情的孩子吗?”童谣打开了自来水水龙头,水流声哗啦啦地流出来,使得洗手间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陆屹楠眉头一拧,冷哼了一声道:“怎么可能不记得?毕竟,那可是我的亲生骨肉。不过可惜我发过誓,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母亲,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 长大,所以……” “所以,你找我帮你处理掉它。”童谣轻哼出声,“孩子是男是女,你都没愿意看一眼,就把它交给了我……可是陆屹楠,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帮你?” 童谣说到这里,目光突然间变得狠辣起来。 陆屹楠背脊一僵,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脱口而出:“你……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猜?”童谣背倚着洗手间的门,从裤兜儿里掏出一根香烟来点燃,狠狠抽了一口,缓缓吐出气来,很快烟雾便弥漫了整个洗手间,她和陆屹楠之间的距离 也显得愈发飘渺。 “我让你活埋掉,你埋在哪里了?”陆屹楠已然失去了镇定,冷然发问。童谣掐灭了香烟,禁不住冷笑出声:“活埋?那可是犯法的。我又不是你的妻子,我犯得着为你犯法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皆大欢喜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的面色沉寂了下来,突然跨开一步,单手掐住了她的脖颈,目光狠辣着问道:“你什么意思?孩子你没埋掉?你知道的……它根本不足月,又动过大手术,是很难活 下来的!” “那又怎样?很难活下来,不代表不能活下来。就算它要死,我也可以放着让它自然死亡,没必要自己动手,扛上一条人命吧?”童谣扬起脸来,毫不畏惧地望着他。 陆屹楠显然动了怒,额上青筋跳起,手头上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许多,冷声威胁道:“你一定是疯了!你信不信我杀了你?”童谣的脖颈已经红了一圈,面上也渐渐泛紫,呼吸有些困难,但她并不害怕,嘴角挂着冷冷地笑意,傲视着他说道:“你现在要杀我?那待会儿你要怎么向你的小女朋友交 代?你就不担心你的真面目暴露在她面前,她会被吓坏么?” 陆屹楠眉头拧成一团,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童谣又故意讥讽道:“再说了,来这里之前,我早已写好了遗。只要我死了,遗就会被人翻出来……黄泉路上,有自己最心爱的男人一路相伴,我觉得是一件十分幸福 的事情。没办法和你结婚,但至少和你一起死,旁人想求也求不来呢!” “你!”陆屹楠被她气得不轻。 从前,童谣有理想、有奋斗目标,他想要掌控她,轻而易举。可是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真的可能豁出去,跟他鱼死破。陆屹楠倚着墙思索了好一会儿,整个洗手间便只听得见水流的声音。蓦地,他抬起头来,一双沉静如墨的眸子对上童谣的视线,冷沉着声音问道:“我只想知道结果。你告 诉我,那个孩子还活着吗?” 童谣像是算好了似的,上前关掉了水龙头,拔高了声音道:“孩子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只可惜,你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你不配再当它的父亲了!” 钟可情原本在外头吃水果,听清了童谣的话,心里头猛然一震。 他们在洗手间里说什么?说孩子?陆屹楠的孩子? 钟可情的面色煞得惨白,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想起一年前从自己肚子里剖出来的那个孩子。从未见过面,甚至连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 钟可情竖起了耳朵,费力地去听他们的对话,偏偏在这个时候,洗手间里的水流声复又响了起来。陆屹楠十分气愤地瞪着童谣的脸,身子向前两步,目光死死逼视着她,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是吧?你想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孩子的事么?我告诉你,不管那个孩子是死是 活,我明天下午一定要见到它!” “见它做什么?”童谣冷哼一声,“你是嫌弃它没死绝,想再给它补上一刀么?” 陆屹楠眉头一皱,“我做什么样的决定似乎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但你若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必须要经过季子墨的同意。”童谣轻嗤了一声,抿了抿唇道,“陆屹楠,你真觉得你的小女朋友有你想象中那么听话么?”“她若是同意,我就留下这个孩子;若是不同意,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再补上一刀,让它死绝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倒我陆屹楠的事!”陆屹楠冷 冷扯起唇角。 童谣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你要如何向季子墨解释这个孩子?就说是钟可情留下的吗?”“为什么不能呢?”陆屹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小墨和可情的关系好到你们都无法想象,如果我跟她说,这是可情留下的唯一骨血,我相信……她可以成为一个很温柔体 贴的母亲。” “等她自己有了孩子,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童谣嗤笑不止。 陆屹楠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唇,目光中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愫:“她不会有孩子的……” “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对她动手脚?”童谣有些惊恐地望向陆屹楠,此时此刻,她才发觉她喜欢的男人那样可怕,连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算计。“她和可情的血型一样,都不适合怀孩子。当初让可情怀孩子,是我做错了,并且错得可笑。我不会再拿小墨的身体去冒险了,她这具身子,必须完完全全地属于我。”陆 屹楠神态反常,仿佛在思念着天堂的钟可情,“谁都别想再将她从我身边多夺走!” 童谣看得痴了,这一刻才突然明白过来,陆屹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爱穿白衬衫,十指修长干净的少年了。她对他所有美好的怀念,都已经坏死在记忆里。 良久,她突然冷下脸来:“其实我是骗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骗我?”陆屹楠不悦地拧紧眉头。 童谣便点了点头,“因为想验证一件事。” “什么事?” 童谣凑到了他的耳畔,低声呢喃,而后看镜子里的陆屹楠面色变了好几变。童谣和陆屹楠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陆屹楠看向钟可情的眼神明显怪了好多。钟可情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满脑子里都是“孩子”两个字。她故意扯着笑脸,朝着童谣询 问道:“我刚刚听童医生在洗手间说什么孩子还活着?什么孩子还活着?是出医疗纠纷了吗?我奶奶那边有认识的律师,很专业,或许可以介绍给你。” 童谣望了她一眼,做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陆屹楠淡淡扫向童谣,她到嘴边上的话只得生生咽了下去,改口道:“没什么医疗纠纷,或许是你听错了。” 钟可情扯出一个不尴不尬地笑容来:“没事就好。”钟可欣看了一眼窗外,思量着也该给姓许的送食物下去了,便对陆屹楠道:“屹楠,时候也不早了,小墨明天不是还要回学校参加模拟考么?总不能太晚睡觉。你帮我送童 主任回去吧,她现在住在河定路的珑湖小区,正巧和你们顺路。” 陆屹楠望了童谣一眼,淡淡应承道:“好,你也早点休息。”他回过头,望了殷氏一眼,道:“殷阿姨也跟我一道回去吧。这屋子小,也住不下太多的人。” 这屋子是仿照钟家老宅修建的,少说也有四五个房间,陆屹楠说它地方小,住不下人,很明显是托辞。在他眼中,殷氏这个毒妇就不该和钟可欣混到一起去! 陆屹楠的车子开到了珑湖小区,童谣原本希望他能进屋坐坐,可碍于钟可情坐在他身边,他们谁也没好吱声。 等到童谣进了屋子,陆屹楠一边开车,一边点燃了一支烟,将车窗开到最大,任由夜晚的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钟可情知道陆屹楠抽烟,但他很会自律,一般都是一个人躲在洗手间抽的,鲜少让人看到。在女孩子面前,他会注意绅士风度,更加不会让女孩子吸二手烟。可是今天, 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缠着他,令他破了戒。 钟可情担心童谣对陆屹楠说了些什么,不敢主动开口问孩子的事。 陆屹楠见她一路都不说话,便主动说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有过一个孩子。” 钟可情故意露出无比震惊地表情,捂着胸口,瞪着一双水灵灵墨黑的眼眸望着他,带着几分质问道:“是谁的孩子?” 陆屹楠狠狠抽了一口烟,而后对着方向盘的方向,幽幽吐出缭绕的厌恶来,甚至挡住了他开车的视线。 旁边,一辆大卡车呼啸一边疾驰而过。 大卡车的鸣笛声就在钟可情身侧,钟可情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陆屹楠却满脸的不在乎,只是闲散地拨了拨方向盘的方向,便躲了过去。 钟可情遏制不住的震惊,不明白陆屹楠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里可是高速公路呀,随便撞上一辆车都是高速撞击,要人命的!“你可情表姐的。”陆屹楠的语气很平淡,就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其实,你可情表姐,是因我而死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孩子,她的身体不会恶化到那种程 度——” 钟可情冷哼一声,心里头想着:你就继续编故事吧! 想把她的死归结到怀孕这件事上,真当她这么多年的医学知识都白读了么? “那孩子呢?孩子现在在哪里?”钟可情有些焦急地问道。 陆屹楠眉头一皱,目光骇人地望着她,沉声道:“你似乎很在乎那个孩子?为什么呢?” “那是大表姐留下的唯一骨血。” “但并不是你的!”陆屹楠反驳。 钟可情便道:“我一直将大表姐看成我这一生最在乎的人。她如今不在了,我当然应该代替她关心这些……” “仅仅是这样?”陆屹楠的眉梢微微挑起,弯成令人深思地弧度,“就没有什么其他原因?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钟可情心里一惊,有些诧异地望向陆屹楠。 陆屹楠便凑到她的耳畔,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她们说你是故意接近我,来找我复仇的……我不信。”钟可情的长甲不觉掐入了掌心,阵阵刺痛侵袭着自己的感官,却仍然不能排遣她此刻的紧张感。她故意咧开嘴,冲着陆屹楠开怀地笑笑:“为什么不信呢?说不定我就是来 找你复仇的……你上辈子欠了我这债,这辈子我要嫁给你,一辈子缠着你,将你压在身下,叫你永无翻身之日!” 陆屹楠面色一僵,他突然狠踩刹车,车子就停在了路边。 钟可情故作镇定地回头,问道:“怎么停车了?还没到家呢。” 陆屹楠单手扼住了她的下巴,一双漆黑的瞳仁仿佛穿透了对方的灵魂,“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也请你认真的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钟可情定定地望着他,约摸过了十几秒,她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出声:“你不相信我?” 陆屹楠眉头一蹙:“你总得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我觉得我们之间太快了。”“这世界上连一见钟情这种事都存在,先婚后爱的男女也不在少数,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你为什么会觉得快?”钟可情面上露出几分讥讽,“有人说过,在爱情当中,只有 用情不够深的那个才会觉得一切不够自然……我想,也许是因为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我吧。” 陆屹楠微微一怔,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钟可情便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下去:“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现在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怕说开。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那时候你还是可情表姐的男朋友……可情表姐去世的时候,我虽然伤心,但心底却还有小小的期待。我知道我这种幸灾乐祸的想法不该有,可是我就是遏制不住。今天,我把一直藏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 ,你大约会觉得我恶毒,会觉得我没有想象中那么纯真。你若是想抛弃我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我会自觉离开的,不需要你找这些怪怪的借口——” 陆屹楠被她的话震惊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我了?” “就是你救我的那次。”钟可情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目光炯炯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她记得陆屹楠曾经提过,他救过季子墨,但仅仅是随口一提,具体是真是假,是什么时候救的,怎么救的,他什么都没说。钟可情并不具备季子墨的记忆,这些她自然不 知道。她只能赌一把,赌上一次陆屹楠说得却有其事。 陆屹楠盯着她看了好半响,久久不语。 钟可情有些害怕地握紧了双拳,掌心里湿沥沥的,满是汗水。 这时,陆屹楠霍然抬起双眸,叹息了一声道:“救你?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 钟可情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清透水灵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仿佛在求一个答案。 陆屹楠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不错,十年前那场火灾中救你的人确实是我。是我把你送到何副院长身边的……” 钟可情心头一震,几乎不敢相信。像陆屹楠这种恶魔,也会有救人的时候。 “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听你向媒体提过那场火灾,以为你早就忘记了。”陆屹楠轻笑出声,“却没想到,你不是忘记了,而是为了保护某些人,不肯说出实情罢了。”十年前的那场火灾被有人之人,反复拿来做文章,玩弄过季氏的股价,也差点儿让季家自己人反目成仇。这期间,钟可情也曾努力想要查明真相,可偏偏目击证人少得可 怜,在场的又都有犯罪嫌疑,她实在不知道该去问谁。她万万也没有想到,与季家看似毫无关系的陆屹楠,当天居然也在场!“我看着季老太太放的火,沈惠洁想要阻止却无可奈何。后来我报了警,她们听到警车的声音才离开。你受伤很重,我送你到何老师那里治病,幸亏何老师经验丰富,否则 你是绝对活不过来的。”陆屹楠一边说着,眼眸之中却闪过些许伤痛,“只是可惜,我虽然救了你,却间接害死了何老师。” “难道……”钟可情愣愣地长大了嘴巴,“难道何副院长的坠落并不仅仅是凶杀那么简单?”“是凶杀,不过是买凶杀人。”陆屹楠冷哼出声,“至于是谁买凶杀人,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只要做过恶事的人,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掩盖自己的罪行。姓聂的那个小医生 很明显只是收了别人的钱,帮忙做事罢了!” 钟可情的目光黯淡下去:“我确实有收到消息,说聂医生已经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呵……”陆屹楠轻笑出声,“自然是被人扼住了要害,不得不牺牲自己,去保全家人。这一点只能证明,他背后另有高人。” “在你看来,那个人是我奶奶?”钟可情眉头一皱,“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很讨厌我奶奶,为什么还要接受我,还要和我在一起?”黑暗之中,陆屹楠突然倾身过来,温柔地拢了拢钟可情的衣领,暖声道:“傻丫头,你真是缺根筋。所以她们说你故意接近我来复仇,我才不相信。倘若杀何院长的人真是 你奶奶,络又怎么会流传出你奶奶纵火要烧死你的视频呢?季家的股价又怎么会被别人所操控呢?” 钟可情当然想到了这一点,她故意木讷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像是有些反应迟钝。她知道,陆屹楠过分自大,对一个不够聪明的女人,他不会花太多的心思去对付。陆屹楠的目光中透着慑人的寒意:“虽说何老师不是你奶奶杀死的,但他却是因你奶奶而死。若是没有十年前的那场火灾,他也不会被有心之人算计,用来嫁祸你奶奶…… 说实话,我真讨厌你奶奶!” 钟可情闷声不语。 陆屹楠突然凑近了她,纯男性的味道扑面而来,“小墨,你跟我说实话,其实你也不喜欢你奶奶,对不对?”钟可情并不清楚当年的情形,她不敢轻易出声,因为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小墨的观点。在她的印象里,小墨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孩子,她必定是不愿意和奶奶闹翻 的。“不对,不仅仅是不喜欢那么简单。”陆屹楠加重了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道,“你应该讨厌她,恨她!必要的时候,更应该想着取而代之!她当年甚至想过要烧死你,这一 切,都是她欠你的!” 钟可情有些呆呆地望着陆屹楠,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将满腹心血倾注在医院研究上而已,想不到他对季家的家庭关系也十分关注。陆屹楠的表情变得越发让人难以琢磨,脸上挂着阴暗的味道,语气更是邪肆到了极致。蓦地,他握住了钟可情的手,满眼期待地望着她:“小墨,你站到我这一边来吧。我 会帮你赢过你奶奶,帮你拥有季氏,帮你一雪前耻!只要抛弃你那没良心的奶奶,站到我身边就好。” 他……难道和季家有仇么? 钟可情只觉得所有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握拳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从陆屹楠掌心传来的温暖没能给她任何力量,反倒是让她觉得更加的寒彻心扉。 “你要怎么帮我?”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霍然抬起头来,对上陆屹楠的视线。 陆屹楠不躲不闪,一双魅惑的眼眸与她对视,瞳仁深邃得似要将她的目光全都吸进去。钟可情的心神,都被他看乱了。 “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帮你,让那个老女人一无所有!”陆屹楠的下巴绷成了一线,充血的瞳孔中满是仇恨。“让我考虑一下吧,我明天答复你。”钟可情不敢妄下定论,她有些害怕这是陆屹楠设下的局,故意引她上钩,好拆穿她的身份。千难万险都走过来了,她已经深入敌营, 每走一步都须得小心翼翼,不能出任何差错。陆屹楠轻笑出声:“好好好……我不逼你。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你把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当初,你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一口气生生忍了十年。我现 在让你突然背叛她,你未必能做到的。” 陆屹楠一颦一笑之间都像是在挑拨离间,换着法子替钟可情洗脑。 “嗯。”钟可情轻轻哼了一声,模棱两可的回答落在陆屹楠眼中,便是她想为自己多安排几条后路。 陆屹楠满意地笑了笑。 半个小时后,陆屹楠将钟可情送回了家,自己却没有下车。 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犹豫着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么?” 陆屹楠轻笑着回头:“去医院。” “嗯?不是已经下班了么?”钟可情不由皱起眉头。 “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我得先回医院准备一下。”陆屹楠如是说。 钟可情有些摸不着头脑:“硬仗?又有什么新病例了吗?”陆屹楠摇了摇头,随即神秘一笑道:“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冷漠到骨子里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刚一下车,童谣的电话便拨了进来。她早料今晚童谣的出现有问题,于是沉声接了电话。 因为握着陆屹楠的把柄,童谣从他那里捞了点好处,新住处的房租总算是交上了,说话声也多了点底气。 “童主任。”钟可情咬了咬下唇,“有什么事吗?我很困了,劳烦你长话短说。” 童谣便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只会你一声,你可情表姐的孩子在我手上,是个男孩儿,很可爱……” 钟可情眉头一皱,她第一次听到关系自己的孩子的消息,心脏禁不住扑通扑通地乱跳。 “他……他还活着?” “呵。”童谣轻笑出声,“当然活着,我还能把他杀了不成?不过——” “不过什么?”钟可情眉头一蹙。“我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在乎这个孩子。可是仔细想一想,屹楠一直喜欢着你的可情表姐,就算是她死了,他止不住对她的思念,难道你就不嫉妒么?情敌生的孩子,你还 这么关心?”童谣故意挑衅道,“你现在是不是特想问出这个孩子的下落,然后想个法子弄死他?” “你什么意思?”钟可情咬紧了贝齿。 童谣便道:“我的意思是,你对这个孩子的关心超出了我的想象。你要么就是想弄死他,要么就是跟他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 “你想表达些什么?”钟可情的声音冷淡到了极致,开门见山地问道。童谣猛然拔高了声音,“我就是想问问,现在的季子墨是不是当初那个柔柔弱弱的钟可情?你若是承认了,我就放过那个孩子,你若是不承认,明天我就让你看到这孩子的 尸体!不过,我不会把尸体邮寄给你的,你只能看到视频……就算警方要查,也查不到这个连名字都没有从未上过户口本的孩子!” “你!”狠毒的人,钟可情见得多了,但像童谣这样,硬要对一个孩子下狠手的,她还是第一次碰上,简直丧心病狂。 “你还不承认么?你就是钟可情,对不对?”童谣又试探着问了一遍。钟可情竖起耳朵,分明听到了微不可查地一个“滴”声。她差点儿就要承认了,但又突然明白过来,童谣是要录音……她说这么多的狠话,就是想让她亲口承认自己的是钟可 情,好拿到陆屹楠那边去声讨她!“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我就是我,怎么会变成可情表姐?人死不能复生,可情表姐早就不复存在了。童主任,你是不是做了太多对不起可情表姐的事,所以每天都会产生幻觉,觉得是可情表姐回来找你复仇了……你睁眼说瞎话可以,但没必要拉我陪着你一起疯!”钟可情对着手机一通狠骂,咬牙切齿道,“你若是再这么无聊, 我就将我们的对话录下来,发给屹楠去评评理!”“发给屹楠?呵……呵呵……”童谣轻袅的笑出声来,声音透过电话线传到钟可情耳中有些变了味,比地狱里的魔女还要阴森恐怖,“你当真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吗?你根本不 用找屹楠评理,因为屹楠是知道这件事的。你还记不记得,屹楠下车前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钟可情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童谣便接着她的话说道:“他说,明天有大事要做。到了明天,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钟可情的心不知不觉间被一把钝器挫伤了似的,血液已经无法流向大脑,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陆屹楠下车的时候,确实是这么说的。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就不好他为什么要去医院么?”电话那端的童谣愈发地咄咄逼人,“他是去为明天的手术铺路,要在手术台上,亲手将你的孩子给解剖了!”“不是我的孩子。”钟可情决口否认,“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屹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如果可情表姐的孩子真的还活着,那屹楠只会那个孩子加倍地好……他那样喜欢可情表 姐,他怎么舍得对不起她?”“还装!”童谣冷哼了一声,斥道,“钟可情,我们还有什么好装的!你都已经在可欣面前承认,为什么就不敢在我和屹楠面前承认呢?该报复的你也报复够了,是时候收手 了。大家干脆把话都说开,你答应守住我们之间的秘密,我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孩子。皆大欢喜的收场,难道不好么?” 皆大欢喜?一路复仇,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她与谢舜名分道扬镳,很难再回头。钟妈妈惨死,钟爸爸离家出走,钟家算是彻底败了!她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只是逞了一时快意!她也 很想收手,可是那些戴着面具的人,让她防不胜防! 她现在不敢保证童谣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倘若她摊牌了,那她就彻底处于下风了。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钟可情的长甲掐入了自己的掌心,迫使自己振作起来,“我说了我不是可情,你就不能颠倒黑白。” “好!好!好!”童谣连叹三声,恼羞成怒道,“那你明天就等着看你儿子的尸体吧!我学过化妆,我会把他化得好看一点的!” “随你。”钟可情“啪”得一声,果断挂了电话。 她站在路边,扶着马路边上的街灯,一点点瘫软下去。明明已经是初夏,但夜风却冷得出,吹得她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 她有些颤抖地拿起手机,拨通了谢舜名的电话。 “喂。”电话是关静秋接的,她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慵懒,许是看到了来电显示有些不悦吧。 钟可情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好过分,明明已经跟谢舜名分了手,已经同他划清了界限,当她孤独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却还是他。 “喂?季小姐吗?有什么事吗?”关静秋连声问道,“阿名在洗澡,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听到关静秋那略带疲惫的声音,钟可情瞬间就觉得自己龌龊到了极致,一句话没开口,便挂了电话。 谢舜名听到关静秋接电话,脱了一半的衣服直接砸在了地上,光裸上身便冲了出来。 关静秋有些无奈地朝着他耸了耸肩道:“已经挂了。”谢舜名的面色阴沉到了极致,那一双素来好看动人的桃花眼死死瞪着手机,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是要发火却终究克制了下来,只是沉声郑重地对关静秋说道:“以后我 的电话,你不要碰。” 关静秋怔怔愣在原地,原本松垮垮的十指不由在身侧握成了拳。谢舜名又道:“你和父亲联手,强迫我结婚,我拿你们没辙儿。我要离婚,你偏偏故意搞大自己的肚子,然后去医院打掉。婚姻法规定女方在终止妊娠六个月内,男方无权 提离婚,你是不是打算以后每隔六个月都去做一次人流?” 关静秋呆滞住,根本没料到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她痴痴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却什么都说出来。谢舜名的眉头不由蹙起来,脸上有心疼之意,“我在国外治病的时候,你陪了我那么多年,我很感激你,但感激并不是爱情。我不希望你不停地糟蹋自己的身子,只为了一 时间可以留住我?你留我在你身边有什么意义呢?我不会碰你,也不懂得如何关心你,我永远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甚至,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关静秋在他残忍地话语中扬起脸来,委屈地说道:“也许……也许我就是在等你死的那一天。我可以拿到你所有的财产,那对于我而言,不是很完美么?你怎么知道,我不 是为了你的遗产而嫁给你?”“你如果真想要钱,你只需答应跟我离婚就行了。谢氏20%的股份,足够你花一辈子了。”谢舜名满不在乎地说。他根本不在乎钱,因为患有血友病,随时都可能会死,所 以明白生命中最为珍贵的,并不是那些身外之物。 “20%的股份不够。”关静秋静静地说,“我就是要等到你死,我会一天天慢慢地等下去……我心甘情愿,我甘之如饴。” 谢舜名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跟你耗着便是,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不值得。” “值得!”谢舜名摁住了她的肩膀,四目相对,郑重对她说道:“我是医生,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女人若是堕胎四次,以后再怀上的概率就基本为零了。我查过你的病例,不下于三 次了。以前的事,我不管。你下次再做这种傻事的时候,请你思考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一辈子不为人母?”关静秋有一瞬间的怔忡,静如明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叫人不易察觉的情愫,瞳仁之上很快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泪要决堤,却生生吞咽了下去:“如果孩子的父亲不能 是你,那我为什么要生?” 谢舜名静默注视了她几秒,套上衬衫,拾起手机和皮夹,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关静秋心里一紧,连忙追了过去,双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身:“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她什么话都没说,应该不会有事的……”谢舜名一寸寸挣脱开她的束缚,回过身,面上早已变得严峻威慑,英气逼人:“就是因为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我才一定要出去。我了解她,若真的有什么事,她是不会好意 思向我开口的。” 钟可情埋头蹲在路灯下面,眼睛红了一圈。 突然之间,头顶的光线被昏暗了下去,一声沉闷的话音响起:“别哭了,我在这里。” 钟可情回头,谢舜名高大的身躯便将她的视野堵了个严实,身上干练的白衬衫笔挺整洁,清透的柠檬香就萦绕在她鼻尖。 “谢……谢舜名?” 钟可情有些不敢相信,但这张帅气到骨子里的脸不可复制,她看着他头发上挂着的水珠,以及胸口半敞的衣襟,心突突直跳。 刚刚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关静秋说他在洗澡,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在洗澡……但,看他这一身脏衣服便知道,她的一个电话将他所有的安排都打断了。 谢舜名的突然出现不止让钟可情吓了一跳,更让她意识到,她拼劲全力想要推开的人,未必能得偿所愿地推开。 “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卡在他的喉咙里,低哑到快要淹没在风中。幸而,钟可情那么专注地听,没有落下任何一个音节。红肿的眼眸,晕开的妆面,消瘦的脸庞,苍白的唇角……谢舜名不敢想象,他们只是一两天不见而已,她已经变得这样落魄不堪。如果真像她说得那样,两两相忘,再也不 见,那他下次还能看到活着的她吗?“那个电话……我,我其实……没什么事的。”钟可情语无伦次地解释,谢舜名则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声不吭,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原本似仙似画的眼神也因为眼前这个女 人而沾染了俗气。 不管钟可情说些什么,谢舜名都不予回答,好像根本没在听。“你回去吧,我,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打错电话了……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谢舜名倏地上前一步,单手将她摁在了街边的灯柱子上,不等她说完,他便俯下身来,用 冰冷地薄唇死死堵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呜……”钟可情腾出一只手来,想要挣扎。 他便长臂一身,扼住她的手臂,高高举过她的头顶,叫她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些呜咽的单音节声调。 钟可情瞪着他,谢舜名便双眸一眯,冷芒忽闪着回视,仿佛在说:你瞪多久,我就吻多久。 他发狠似地咬着她的唇舌,奋力地攻占,直到腥甜的味道遍布了两个人的口腔,直到怀里的女人挣扎到快要无法呼吸,他才将她松开来。 钟可情喘着粗气地望着他,清眸之中带着一丝愠怒之意。“现在可以说事了!方才那个吻,就当是你给我的报酬。”谢舜名轻轻推开她的身体,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强行克制着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他抱臂而立,静默地注视着 那个如同笼中困兽一个的女人,眸中酝酿着深沉的怒意。 是她先说不要他的,他堂堂谢家大少爷,要他去求女人,他做不到。 钟可情没料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羞辱她,但她又确实需要他的帮忙,便诚恳地低下头道:“一年多前,我跟陆屹楠有过一个孩子。” 这话落在谢舜名心上,简直就是平地惊雷。他在美国的时候,有想过她会嫁给陆屹楠,会彻底远离他,却根本无法想象她会为陆屹楠生下孩子—— 谢舜名的面色由最初的沉闷,转而变成恼羞成怒。 钟可情又道:“怀了六个月的时候剖腹产,孩子成活的概率不大,我现在也不知道它是死是活。” 她淡然地注视着谢舜名,用轻描淡写地语气将那些最黑暗最痛苦的过往一句话带过,因为不想他体味她当时的痛楚。 谢舜名冷蔑地挑起眉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凶狠:“所以呢?”“我想让你动用你所有的人脉,帮我查查那个孩子的下落。”钟可情垂下眼帘,怕他太过放在心上,便故意用一种漠不关心地语气说道,“是死是活,你只要告诉我一句话就 行。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个女人冷漠到让他心惊。 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看向钟可情的目光中带着嘲讽,他霍然伸出大掌开,死死扣住了她右手的手腕,冷冷与她对视:“如果那是你我的孩子,你也什么都不在乎么?” 钟可情微微一惊,随即便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她怎么会不在乎,她连吃的事后药都想打电话问一问他……若是他们的孩子,她必定更加珍视。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谢舜名见她不说话,微一用力翻转了一下她的手心。 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痛感令钟可情不由“啊”得叫出声来,泪水随即便取代了上一刻冷漠如冰的眸子,瞬间变得柔弱起来。 见她疼得厉害,谢舜名心里一软,赶紧松手。 他沉闷着开口道:“看着我的时候,别用那种满不在乎的眼神,我不喜欢。” 钟可情警惕地望着他,连退了几步,跌坐在冰冷的路面上,眼眸之中含着从未有过的委屈,“我全听你的,只要你愿意帮我就好。” 听她这样说,谢舜名又讨厌起她的千依百顺来,狠狠踹了一角路边的石柱,转身离去。 钟可情心里头只顾虑着孩子的安危,根本来不及思索太多,便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以明天早上为限,明天早上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听到她的话,谢舜名突然间就不知道自己这一趟究竟来得对不对。她的眼泪,究竟是因为疼流的,还是因为他流的,又或者二者都不是,是为了她和陆屹楠的孩子流的……自打知道她是钟可情那天起,谢舜名就没有过问过她和陆屹楠之间的事,尽管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有过矛盾,但其间的恩恩怨怨,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开口。此时此刻, 他无比地嫉妒陆屹楠,他比他多了十年时间,这十年里,陆屹楠和她之间究竟发生过多少事,产生过什么样的感情,他都不敢想象! 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那一切已经过去了,可直到今天她提到她和陆屹楠之间还有个孩子,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一切没那么容易过去的。 这一晚,钟可情睡得极其不安稳。 每隔半个小时,她就会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这些短信来自不同的号码,但内容都大差不差,是孩子生命的倒计时。 钟可情知道这些短信必然是童谣用太空卡发过来的,为了防止她报警,童谣每发完一条都会立刻注销掉卡号。 钟可情局促不安地等着谢舜名的电话,所以一直不敢关机,只能忍受着这些短信的骚扰。 第二天一早,身体已经快要虚脱的钟可情接到童谣的电话。“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么?”大约是因为一夜没睡的关系,童谣的声音也微微有些沙哑,“如果你再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孩子今天下午三点就会送上手术台……我们会伪造 出意外死亡的假象,然后帮你将他的器官全都捐出去,让他连具完整的尸体都不留。” 钟可情用几近崩溃的声音对着电话线吼道:“我说了我不是可情表姐!你为了逼我撒一个谎,就拿一个孩子无辜的性命来赌,你简直不是人。” “嘴硬。那就等着替你儿子收尸吧!”童谣突然收线。 站在她身边的陆屹楠,扬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扯着唇角怒斥道:“你够了!我居然会相信你那种荒诞的猜测?呵……呵呵……是可欣找上你的吧?找你来抹黑小墨!” 童谣蹙眉,死死拽住了他的手臂,仰着脸道:“你相信我,再等一等,一定会有结果的。” “有什么结果?把小墨逼疯么?”陆屹楠觉得眼前的女人不可理喻。 童谣便道:“你现在去医院布置,我相信季子墨一定会出现阻止。” 陆屹楠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童谣便眼巴巴地恳求着他,“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陆屹楠便回眸问道:“那孩子呢?” 童谣咬着唇,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便道:“今天下午三点,我保证你儿子会准时出现在心外科三号手术台。” 陆屹楠的眼眸骤然紧缩,死死瞪着对方。童谣突然间就有了底气,“你若是不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你没机会见到你的亲生骨肉了。要知道,他的身体就是你最大的犯罪证据,握着他,我可以将你的过往全都抖 出来!” “好,很好。”陆屹楠禁不住感叹,“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童谣苦笑出声:“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个唯一可以和你比肩而立的人,只是你的视线一直盯着不爱你的钟可情,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风景。”陆屹楠突然轻嗤出声,淡淡蔑视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我的风景,今天下午三点,我就知道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封闭式手术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午后,富足的阳光透过粉蓝色的落地天窗照进钟可情屋里,在她原本就凌乱至极的大床上投影下点点光晕。 阳光高照,屋里的温度也火速地升了上去,沉睡中的钟可情被热醒,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吓了一跳。已经下午两点,距离她和童谣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她连忙去摸自己的手机,但手机上却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谢舜名从昨晚离开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她 。钟可情十指冰凉,心情一下子跌至谷底。 或许,她信错了人,他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气愤,他不愿意去查那个孩子的生死;又或者,他努力去查了,但什么结果都没有。若是放在从前,她一定很在乎,答案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因为这直接关系着谢舜名对这件事的态度。可是此时此刻,她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她只觉得自己的天就那么塌 了,阴沉沉地压下来,快要压垮她柔弱的身躯。 不!她不可以坐以待毙! 童谣跟她约好在心外科三号手术台见面,她就算是豁出去,就算是在陆屹楠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也不能让那孩子出差错。 这一年来,她没有给他喂过一口奶,没有抱过他,甚至连尿布都没有帮他换过,如果连他的死活都不顾,那她真的枉为人母。 钟可情二话不说,连忙起身,不曾梳洗,直接拎着包、穿着睡衣,便往楼下冲。 开门出去的时候,刚巧碰上殷氏和钟可欣朝着她迎面走来。 钟可欣长臂一伸,将她拦住,眉梢微微挑起,带着挑衅地语气道:“我的好表妹,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急着复习,这是要去哪儿啊?” 钟可情拎着包的手不由一凉,冷冷睨视了她一眼,沉声道:“我有些难题看不懂,去学校找老师解答。” 钟可欣淡淡瞥了她一眼,嗤笑道:“是么?你去问老师题目都不带本的么?” 钟可情眉头一皱,扭过头来,迎上她的视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脑道:“大表姐,我用脑子的,你以为我是你么?” 钟可欣微微一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钟可情转身过来,她才恼羞成怒地指着她的背影斥道:“你!你给我嘴硬!” 钟可情不说话,直接朝前走。 钟可欣便追着骂道:“等过了今天,我看你还能不能跟我呛!” 钟可情听得心烦,转身道:“当然不能。” 钟可欣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嘚瑟来。 钟可情便继续道:“因为这里是我和屹楠的家,大表姐没权在这里过夜,明天我当然不能跟你呛了。” “你……”钟可欣怒瞪着她的背影,终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身旁的殷氏连忙上前安慰道:“罢了罢了,大小姐别跟她一般见识。等她的身份被拆穿了,陆先生是绝对不会将她留在身边的。你能忍一时就忍一时吧,何必跟她生气, 伤了你自己的身体。” 钟可欣抚了抚胸口,左侧的胸腔确实因为那股恶气又在隐隐发痛,她喘了口气,望向殷氏道:“奶娘说得对,屹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我没必要操之过急。” 钟可情抵达流光医院的时候,在医院外面的小卖部随意买了一只口罩,戴上后便直冲着六楼心外科而去。 现在是两点五十,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 钟可情先跑去前台问道:“请问,三号手术室今天有没有手术?” 坐班的护士淡淡扫了她一眼,问道:“你谁呀?” 钟可情连忙道:“我是病人家属,我哥哥今天要动大手术,但我不知道具体时间,所以想请你查一查……” “叫什么名字?”护士问道。 钟可情避而不答,“你帮我直接查三号手术室就行,主治医生跟我说了,在三号手术室动刀子。” 护士埋下头,食指在鼠标上轻击了两下,很快便调出了手术室的班表,她抬头望了钟可情一眼,面带疑惑道:“你哥哥该不会是明星吧?” “嗯?什么意思?”钟可情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望向她。“三号手术台确实被预约了,主刀医生是陆屹楠陆医生,心脏移植手术,但是……”护士垂下眉头,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这里并没有写明病人的姓名和年龄,对外资料是 保密。全封闭式手术,在流光医院只有明星和一些领导才有这样的待遇,所以我才问你,你哥哥是不是明星。” 钟可情面罩下的那张脸瞬间煞得惨白,目光痴痴地望着那护士,再次问道:“真的是全封闭式的么?” 护士郑重地点了点头:“手术对外保密,主治医生和病人签了保密协议,就连院方也不会知道这屋里正进行着一场什么样的手术……” 钟可情垂下眼帘,啥时间心情跌落至谷底。 那护士见她戴着口罩,好问道:“你该不会也是明星吧?来见男朋友,不想曝光,所以才兄妹相称,搞得这么神秘的吧?” “不是。”钟可情静默地摇了摇头。那护士便白了她一眼:“切,不说就不说。过不久就会有八卦杂志登出来,谁谁谁做心脏移植手术了,他的过往情史什么的……到时候我对着你这半张脸,准能猜出你的谁 !” 钟可情满腹心思想着自己的孩子,根本没心情跟她瞎侃。那护士见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三号手术室,便道:“主刀医生和病人都还没来呢,你着急也没用……”她伸手在钟可情的肩膀上拍了拍,淡然道:“放心吧,陆医生主刀,不 会有差错的。陆医生是院里的第一把刀,心脏移植手术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成功率很高,你男朋友会没事的。”正因为是陆屹楠主刀,钟可情才害怕得紧。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他和童谣精心布置的局,等着她送上门去,亦或是事实是真相。她不知道她的孩子今天是不是真的会 出现在手术室里,还是这不过是一场空城计。正当她怔神之际,远远地有一行人从病房那边赶了过来。钟可情定睛一看,带头的正是陆屹楠。他穿着白大褂,戴着消毒过的手套和面罩,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似要进 病房。陆屹楠的身后跟着两个见习医生,两个人推着病床,这病床不同于一般的病床,上头罩着蚊帐,远远地,根本看不清病人的脸—— 那护士便指着病床对钟可情道:“看吧,我就说是明星吧。你们瞒不过我的……” 钟可情死死咬着下唇,并不接话。 “你们在外面守着。”陆屹楠回过头,让两个见习医生留在了门外,自己则推着病床进了三号手术室。 钟可情心里头局促难安,因为病床上有蚊帐罩着,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躺在里面是大人还是小孩儿。这就像是一场博弈,若是她冲进去,她有可能随时输掉所有。 没过多久,一个穿戴整齐地女医生出现在了手术室门口。 两个见习医生看到对方并不惊讶,仿佛是一早就打好招呼的。他们给那名女医生开了门,允许她进入手术室。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拧成了一团,目光便得越发清冷。那名女医生的体型远远看去,和童谣相仿,就连那眼神的狠辣劲儿都如出一辙。 童谣进手术室之前,朝着外头四处张望了一圈,而后转身“啪”得一下,重重关上了手术室的大门。 钟可情的心也跟着那一声巨响颤了颤,一瞬间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那护士见她面色极差,便连声安慰道:“好啦好啦,你去一旁的座椅上眯一会儿,我保证不出一个时辰,你男朋友就会平安出来了。” 钟可情见她嘻嘻哈哈的笑着,自己却笑不出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正一点点朝着整点的方向偏过去。 不一会儿功夫,钟可情的手机便又想了。童谣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懒散,反问道:“怎样?你来医院了么?我和屹楠已经在三号手术室准备了。你若是再不来,我们可要动刀子了。这是全封闭式手术,就算你报警, 没有实质证据,警察也不能闯进来的——” 钟可情故作轻松地说:“我没有心情跟你闲聊,我正在学校自习室。”童谣微微一怔,随即便轻笑出声:“好,那你要好好学习,连带你儿子没能学的那些知识一并学了。你儿子相貌随你,想来遗传你比较多,应该对妇产科的知识比较感兴趣 ……” 不等童谣说完,钟可情已经承受不住,“啪”得一下挂了电话。钟可情目光死死地盯着三号手术室的大门,眼见着三点到了,她不敢再犹豫,直冲着那边走去。不管怎样,就算是摊牌,就算是被陆屹楠设计,她也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有 个什么三长两短。 就在她快要走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大力猛然撞开,身侧的男人眼疾手快连忙扶了她一把:“小姐,警察办案,劳烦你让一让。” 钟可情站稳了身子,回过头才发现,六楼的走廊上早已聚集满了警察,清一色的制服一排排站在那里,场面甚大。 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探头询问道:“这……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那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而后对钟可情解释道:“我们接到有人报案,说这里发生了一起商业盗窃案。小姐,你是不是这里的人,如果不是的话,劳烦让一让,不要妨 碍我们办事。” “商业盗窃案?”钟可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警察指了指三号手术室道:“据说犯人就在里面,我们是接到消息赶过来的。” “犯人?”钟可情不解,“这里可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我们有接到上头的指示。”那警察手中似乎握有切实地证据,跟钟可情说话的时候,显得不耐烦。 钟可情的心稍稍安定下来,盯着三号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看得出神。 不出十秒,看门的两个见习医生便被警察控制了。 见习医生连忙伸手拦住:“同志,这里头不能进……手术室里头在做心脏移植手术,这个手术精密度很高很危险,你们不能进去打扰。” 那警察皱了皱眉,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恩”了两声,随即便一直点头,“好,好,都按照你的意思来。”等他挂了电话,便一脸严肃地对见习医生道:“抱歉,不管是多么危险的手术,我们都必须进去抓人。上头有指示,这件案子涉事重大,就劳烦主治医生多担待了。更何况 现在手术才刚刚开始,主刀医生恐怕还没有动刀,及时停止应该没多大问题的。手术间里有犯人,这个时候做手术,只会增加手术的危险性——” 两个见习医生才从学校毕业过来,实习还不到半年,社会阅历远远比不上这个已经混了多年的警察,轻而易举便被他说服了去。 “好吧。” 他们不再阻拦,让开一条路来。 警察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喊道:“屋里的人听着,警察办案,这里已经被控制,自己开门出来吧。” 童谣闻言,吃惊地望向陆屹楠,“怎么会有警察?” 陆屹楠眉头一皱,望着手术台,微微有些发愁。 “一定是钟可情那个小贱人报的警!她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童谣恨得咬牙切齿,“幸好我留了一手,否则今天就要吃大亏了!” 陆屹楠有些不悦,辩解道:“或许不是她。我说过很多次了,小墨不是可情,她不会做害我的事……”“呵……呵呵……”童谣冷笑出声,“陆屹楠,你还在犯什么傻!警察都找上门来了,你不想着如何脱罪,竟然还在想着为她找借口!你说,如果不是她,还能是谁?今天这 场莫须有的手术根本就是安排给她看的,除了她,就不会有第二个人来查!” 陆屹楠望了一眼手术台道:“冷静一点,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是哪样?等我们统统被人抓了,你怕是都无法认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童谣气得面色发青。 陆屹楠便道:“镇定点,谁也抓不了我们。” 说罢,他静悄悄走到手术室门口,作势要开门。 “等等。”童谣立刻把他叫住,而后指着手术台上道,“这……这个要怎么办?” 陆屹楠朝着她一点头,稳重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陆屹楠打开门的时候,钟可情已经远远躲到了楼道口。两个警察率先闯了进去,在里面四处扫荡,最后目光落在了空落落的手术台上。其中一个警察看了一眼手术台旁边的童谣,指着她道:“劳烦你摘下面罩来,我们需要核对 一下你的身份。” 这个时候,也不知是谁通知了院长,李院长和张副院长都匆匆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李院长微微有些焦虑地咨询着领头的警察。那警察便道:“我们收到消息举报,说屋里有人涉及一宗商业盗窃案,现在需要核实一下大家的身份。”他看了一眼陆屹楠道,“陆医生我们都认识的,只是不知道这位戴着 面罩的医生是谁?” 童谣早已被医院开除,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手术室里。她心里慌得很,担心两位院长认出她的相貌来,于是紧紧捂着口罩,不肯摘下。 李院长双眸一眯,看到了她眼角的黑痣,试探着问道:“难道……是童医生?” 童谣惊恐地想要背过身去,却被身侧的警察突然拉住,一把扯掉了她的面罩。那张熟悉的脸,瞬间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副院长看得目瞪口呆,“童医生三个月前不是已经离职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医院的手术间?” 他望向李院长,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院长又返聘了童医生?” 李院长静默不语,仿佛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他淡淡瞥了陆屹楠一眼,仿佛是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屹楠便道:“先前有个手术,是我童医生一起做的研究,如今需要临床试验,所以我请了她回来帮我……” “临床试验?”张副院长拧紧了眉头,“为什么我没有事先收到报告?做临床试验不都需要打报告的么?你们有得到家属的同意么?” 他撇过头去,朝着手术台上望去。 陆屹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静默望着手术台,道:“张副院长去看一眼便明白了。” 张副院长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掀开白色的床单,看了一眼里面,霎时间明白了过来,走到李院长身边道:“是临床试验,不过是不需要打报告的那种……没什么问题。”李院长与陆屹楠对望一眼,当即懂了,便扭头对那两名警察道:“警察先生,你们可以去检查一下手术台……如果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盗窃犯,劳烦你们向我们的医生道歉 ,然后出去。” 两名警察走到手术台上,只看了一眼,便厌弃地皱紧了眉头,朝着门外的人摆手道:“走吧走吧!这里没什么事了!怕是收到的消息失实了。” “等等。”陆屹楠突然将那个警察喊住。 领头的警察有些为难地望着他,“怎么着?陆医生该不会是真的等着我们道歉吧?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宁可自己丢点脸,也不能放走一个坏人的。”“不是。”陆屹楠温润的笑了笑,上前同他握手,“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你们辛苦了。我只是想知道,这起案件是谁报的警,犯人是什么模样,犯了什么事……将来,我 们若是医院里碰上了,也好及时通知你们抓人。” 李院长也醒悟了过来,笑着道:“陆医生说得不错,我们医院十分提倡警民合作,早日抓到犯人,早已帮你们结案,我们也会安心很多。” “这……这我恐怕不便透露。”那警察有些吞吞吐吐,很显然是收了钱的。 陆屹楠便试探着问道:“我想知道报警的人是不是姓季……” 童谣闻言,目光闪烁,心里头却有几分窃喜。看来陆屹楠是起了疑心的,尽管他表面上偏袒季子墨,可是经过了这次的事,他的心已经不那么淡定了。 “呃——”警察依然守口如瓶。 陆屹楠便笑了笑道:“那我就明白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线清冷如寒潭一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报的警。”谢舜名的眼睛,黑影沉沉,一切情绪都堕入其中,很快便被淹没。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过来,一米八五的身高使得他的长腿引人炫目。他走到陆屹楠面前突然停下,如墨 般的长眉不经意间挑了挑,眼尾稍稍向上翘着,带着几分天然的邪肆,高挺的鼻梁写满傲气,而那时常紧抿着的唇却突然张了开来,整张脸一笑不笑,威严慑人。 他一直是花花公子、不务正业的形象,可是此时此刻却如同一个王者,一句话不说,就仿佛掌握着生杀大权。 那警察连忙贴了上来,低头来:“谢少,我其实什么都没说。” 谢舜名淡然伸出一只手来,示意他闭嘴,而后对上陆屹楠的视线,冷笑道:“谢氏企业丢了些机密文件,我找人查一查,这件事似乎并不需要向陆医生你报告。” 陆屹楠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谦恭道:“可是……这里是流光医院的手术室,谢少找人来查,总得先打声招呼。” “打招呼?”谢舜名冷哼一声,面上突然露出些许淡漠的笑意,扭头问身边的警察,“张警司,你们抓犯人之前,会先跟犯人打招呼么?” “当然不会。我们还没有傻到提醒犯人早些出逃……”被换做张警司的警察明显是敬畏谢氏的地位,更敬畏当年谢云在黑道的权势,不敢有任何违逆之言。 陆屹楠纵使再怎么沉得住气,也被呛得不轻,他瞪直了眼睛,逼视着谢舜名:“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你要抓的犯人?” “我什么都没有说,陆医生何必自己对号入座?”谢舜名微微扬起脸来,一抹邪笑如同破开清晨迷雾的阳光一般,话说得那样随意,丝毫没把主刀医生放在眼里。陆屹楠最嫉恨的就是谢舜名,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谢家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他隐忍地抿了抿唇,随即道:“看来是我误会了。那敢问谢少,你找到犯人了吗?如果 没有找到犯人,那打扰我们手术的事又该怎么说……“ 谢舜名的眼眸突然眯起,目光望向身侧的警察,“这事得问张警司。是我报的案,但下令阻挠你们手术的人可不是我——”谢舜名的话说到这里,张警司自然是识趣地陪笑,而后走到陆屹楠面前,小声道:“陆医生,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处理得不妥当,但……我们这么做,也是希望能快点抓到犯人。这起商业盗窃案有可能会影响到谢氏的股价,谢氏可是众多小股民眼中的风向标,这跟市民的利益密切相关,我们责无旁贷。陆医生,现在都提倡警民合作,你看这 件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陆屹楠自然也不敢跟警方死磕,只是满含深意地望了谢舜名一眼,而后道:“这件事,我自然不会再追究的。” 他的反应根本就在谢舜名的意料之中,他头也没抬,依旧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上新买的名表。 陆屹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眉头不由拧成一团。意大利最低调奢侈的品牌,非,新品,限量版,机械表……目测没有百万是拿不下的。 陆屹楠不禁在心底冷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亦或是在嘲笑对方。这些东西,很多年前,他也是可以拥有的,可是陆家一朝破败,他就……这么多年来,他拼死拼活地工作,努力求上位,为的不过是早日出人头地,早日光复陆家。可是现在看来,他即便是努力地钻研十个项目,花上三年的时间写报告,到头 来拿到的项目奖金也不够买到这三分之一的手表! 如果一直只能这么玩下去,他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他当初牺牲掉可情,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又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可以。他不能再这么慢吞吞地发展了!他需要一举成名,需要成为医学顶峰的第一人!张警司见陆屹楠一直用一种怪的眼神望着谢舜名,生怕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于是连忙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又指着手术台道:“陆医生,感谢您的理解。这件事就这么 过去吧,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毕竟……这只不过是一场模拟手术。” 陆屹楠朝着他点头一笑,方一踏出手术间,整个人的脸色便冷沉了下去。 “屹楠,你等等我——”童谣不敢在这里多留,连忙追了出去。李院长面容严肃地走到谢舜名面前,不客气地说道:“谢医生,我想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并不是谢氏的总裁,而是我们流光医院的医生。遇事的时候,你该站在哪一 边,你心里应该有数。我希望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能够率先告知我一声。” 谢舜名知道这件事他做得有些出格,于是谦恭地朝着李院长点了点头道:“您放心,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那就好。” 李院长走出手术室的时候,面色很不好看,吩咐两个见习医生道:“去请陆医生到我办公室来——” 陆屹楠接到见习医生电话的时候,心里微微一沉,很快就赶去了院长办公室。李院长将今天的手术排期砸到他面前,目光冷沉地望着他,威严道:“为了下午三点的那场手术,你将T市市长特助的手术推到了晚上,我想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两场手术 ,究竟孰轻孰重?”“其实……”陆屹楠敛下眉头,想要在脑海中翻出一个借口来。他当然知道推掉T市市长特助的手术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若不是童谣一再坚持,他也不会对小墨起疑心, 更加不会傻到用这种方法去试探。“其实什么?你以为做全封闭式手术,我就什么都查不到了?老实说,就算今天谢医生没有报警,T市市长已经打了电话过来,他一样会派人来查你——”李院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屹楠,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秘密武器,到关键时刻须得派上用场,万万不能辜负了我对你的苦心栽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永远没可能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忍气吞声道:“院长说得是,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李院长倏地站直了身子,走到他身侧,单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不知道童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手术室里,方才人多,我也没有追究。如果这个人对你 来说真的有用,我会帮你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她请回来,以后不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免得被人抓着了把柄,还以为我们流光医院不是正规医院呢!” 陆屹楠心里一惊,料不到这一切居然全在院长的眼底。他干咳了一声道:“那童医生的事,就劳烦院长操心了。” 李院长原本严肃的脸上终于泛起淡淡的笑意来,“只要是对流光医院有利的事,我都会全力以赴,谈不上什么操心。” 陆屹楠便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李院长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到陆屹楠手中,“这是T市市长特助的联系方式,他是下午两点下的飞机,现在已经在淮海路的希尔顿宾馆住下。该怎么做,我 想你比我清楚……” 陆屹楠接过名片,眸光微微一黯,旋即便应承道:“嗯。” 钟可情一直在三号手术室附近守着,眼睁睁看着陆屹楠、童谣、李院长和张副院长先后出了手术室,却始终未能看到有人将病人推出来。 她看到谢舜名进去的刹那就已经够惊讶了,现在心里头更是着急到了极致,很想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谢舜名在保镖的陪同下,快步走出来,直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快要进电梯的时候,他的步子突然顿住,眸光微微一斜,对着过道那边冷哼一声道:“一直歪着头躲在那 里,你的脑袋不累么?” 钟可情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只有她一个人。她默默站了出来,走近谢舜名身边,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谢舜名身侧的保镖原想跟着进去,却被他摆手拦下道:“我跟这个女人要在电梯里做点私密的事情……你们……” 保镖们连忙退到电梯门外,而后通知一楼服务台关闭了电梯里的监控录像,扭头对谢舜名意味深长道:“谢先生,您请随意。” 随意?是什么意思? 钟可情还没从彷徨焦虑的心情中恢复过来,已经被一只大掌狠狠拉进了电梯,而后合上电梯门,将她逼入一个“死胡同”! 钟可情干涩地咬着下唇:“报警的事,其实……你是在帮我?” “不然呢?”谢舜名斜挑着眉,目光中分明带着愤恨和不甘,“除了我,还有谁能帮得上你?” 不置可否,如果不是她,钟可情只怕此时此刻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谢舜名静如明渊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钟可情有些惊慌失措地垂下头去,“什……什么话?” 谢舜名禁不住在心底冷嗤出声:丫头,你究竟要倔强要什么时候? 昨晚,她让他帮她查她和陆屹楠的孩子,他就已经起了疑心。既然是陆屹楠的孩子,她为什么要让他帮忙查,难道不应该孩子的父亲亲自去查么? 于是,他私下找人跟踪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才隐隐猜出,陆屹楠并不知道现在的季子墨就是当初的钟可情。 谢舜名不知道她为什么故意向陆屹楠隐瞒身份,但只要一看到她那惊恐的眼神,他便知……陆屹楠和她之间恐怕并非只是恋人关系那么简单! “我想知道,”谢舜名的目光凝成一线,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正巧对着钟可情的双目,“那个孩子是意外还是他强迫你的?” 钟可情身子不觉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谢舜名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三两下便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咬着她的耳朵逼问:“告诉我——”只要一提及那个孩子,钟可情心中就酸涩不已。她不敢将当初的那份耻辱说给别人听,尤其不敢将这一切告诉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女人的心总是难以揣摩,她活得小心 翼翼,她害怕他知道她的过去,害怕他知道她被人玷污过—— “这个答案,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么?”钟可情扬起来,咬着下唇,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重要。”谢舜名的面色突然变了,墨黑色的眸子里泛着血红,“因为我很想知道,四年前的圣诞节,我在那片薰衣草园里看到的事情,是不是错觉?” 四年前的薰衣草园! 钟可情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那是她第一次被陆屹楠玷污的地方!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当时在场?他什么都看在眼底? 钟可情突然间就有一种被人窥视的羞辱感,瞪红了眼睛望着她,嘴巴微微张着,喉头酸涩得紧,却开不了口。 她很想问一问他,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阻止?那是她一生中厄运的开始,如果他及时制止了,那她的人生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黑暗。 “你……”千言万语都哽咽在喉。 谢舜名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惊慌,看到了屈辱,看到了一种近乎绝望地表情。 “告诉我,我看到的是不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能梦见那片薰衣草园,却始终不肯相信那天他看到的是事实。 钟可情心里头没由来地生起一团怒火,银牙一咬,近乎残忍地回答:“是真的,那就是我的第一次,没有给你,而是给了陆屹楠!” “砰”得一声巨响,谢舜名的拳头已然砸在了电梯壁上,直震得整个电梯摇摇晃晃,给人一种要从六楼瞬间坠落的错觉。 几乎是下意识地,钟可情上前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等到电梯稳定下来,她才一把将他推开,怒瞪着他道:“你疯了么?你想死,我还不想陪你一起死呢!” “我想我确实是疯了。”谢舜名冷冷望了她一眼,按了一楼。 电梯降到一楼,不等钟可情反应过来,他已经迈着修长的腿,跨出了电梯,而后冷冷留下一句话:“方才那是模拟手术,手术台上的不是人,是模型。” 钟可情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眼睁睁望着那一抹高大的身影走出了她的视线。 钟可情走到一楼的时候,与童谣撞了个正着。她脸上虽然戴着口罩,但童谣早已将她的模样刻在了脑海。 “钟可情,你果然来了!”童谣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拦住,“走,你现在就跟我上楼,跟我去找屹楠,我让屹楠知道真相!” “神经病!”钟可情一把将她甩开,直朝着门口冲出,随意拦了一辆的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童谣原想在医院里发难,但她在流光已经闹出过很多事,不敢引来太多视线,只能忍气吞声,在门口静静等陆屹楠出来,好将这件事告诉他。 陆屹楠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就拎了包,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童谣在门诊大楼门口守了好久,眼见着他出来,连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屹楠,我有事情要跟你说……”陆屹楠厌弃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而后不着痕迹地将她甩开。这里是流光医院,是他日夜上班的地方,他所有的名声都在这里,哪能容一个小小的童谣轻易将他的名声 毁掉? “我现在有急事,有什么事,下次再说。”陆屹楠握着手中名片,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不行!不能等下次了!”童谣眉头一皱,追上前去。 周遭的行人来来往往,偶尔还会有相熟的医生和病人与陆屹楠打招呼,他故意加快了步伐,好跟童谣保持距离,以免引来旁人不必要的猜测。 陆屹楠愈是这样,童谣便追得更紧,最后干脆小跑上去,一把将他拉住:“等等我——” 这下是真的激怒了陆屹楠,他回过头来,很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腕,怒瞪着她道:“童医生,请你自重!”童谣被他呵斥住,委屈地想哭,却强忍了下来,“我在这里一直等着,只是想告诉你,我刚刚看到季子墨了,她真的来医院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钟可情!如果她不是钟 可情,她不会来看我们动手术的!”不提手术的事也就罢了,童谣提起来了,陆屹楠便愈发生气。他原本就不同意拿这场手术来试探季子墨,更加舍不得推掉T市的市长特助……结果童谣瞒着他,悄悄以他女 朋友的身份,替他将那场手术推掉了。 推掉也就罢了,陆屹楠忍了。试一试季子墨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结果呢?非但没发现季子墨的异常,反而试来了警察,又被院长痛骂一顿,险些记过! 陆屹楠气得很,冷冷扫了她一眼道:“你走吧,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我根本不会相信你。” “可是……可是她真的有来过。”童谣咬唇,“我们可以去保安组找闭路电视来看,你就知道我不是撒谎的了!”陆屹楠睨视了她一眼,轻声嗤笑道:“要看你去看吧,我没有那个闲功夫。小墨是可情也好,不是可情也罢,总之,我会一直将她留在我身边的。谣谣,你做了这么多事, 都是为了些什么呢?为了回到我身边么?为了当陆夫人么?如果是,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我和你永远没可能!” 童谣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可情是下午五点回到陆家的。彼时,钟可欣正悠然自得地在院子里喝茶,仿佛正等着看一场闹剧,孰料……钟可情一个人回来了。 钟可欣上前一把,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妹妹,瞧见我的小侄子了么?” 钟可情眉头一蹙,从她手中夺过茶水,做祭奠之势撒入草地:“什么小侄子?我不明白大表姐在说什么。” 钟可欣眼见着一杯加了昂贵人参的花茶被倒掉,眉头拧成一团,指着钟可情斥道:“季子墨,你什么意思?”“也没什么意思。”钟可情霍然睁开眼眸,眸光如刀般清冷,直直望着她,“大表姐心脏不好,还是少喝点茶,免得将来喝出问题了,又要找人换心,却等不到合适的心脏! ” 钟可欣的心脏突然跳得猛烈起来,“突突突”地,几乎能听得到每一声敲击,那颗心脏仿佛识别出了主人的声音似的,狂跳不止。 钟可欣吃痛地捂住心口,死死压在胸腔的位置,试图让它平静下来。 钟可情便道:“有些东西不是你自己的,就更要珍惜着点用,别到了失去的时候再后悔,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钟可欣被她惊吓住,不敢再出声。 钟可情又指着不远处的的士道:“大表姐,天色也不早了,趁着现在还有车,你早些乘出租车回去吧。免得等到天黑了,屹楠看你还在这里,会不自在……” 钟可欣觉得她话中有话,忍不住反问道:“什么不自在?为什么会不自在?” “你说呢?”钟可情轻笑出声,“一对情侣过二人世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朋友非要过来蹭场子,你说能自在么?有些事情可就做不了呀!” “你和屹楠……你们,你们已经那个了?”钟可欣气得面色通红,咬牙切齿地问道。 钟可情眸光一冷,斜视着她反问道:“怎么了?你能跟他上床,我就不可以?当初我在厨房做饭,你们不是在房做得很爽么?” 钟可欣惊得目瞪口呆。“姐姐,我已经够对得起你了!只是让你的仆人帮我做饭而已——”因为孩子的事,钟可情对钟可欣的怨愤愈发深厚,她恨不得将这个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词汇都学会,而后 对着她大骂一顿以泄愤,可惜她做不到,骂人的话也不是天生就能学会的。 钟可欣惊慌失措:“你究竟是季子墨,还是钟可情?”一面咬定自己是季子墨,一面又说着钟可情和他们之间的过往,这样的对手让钟可欣乱了阵脚,完全招架不住。 “快回去吧,你再不回去,许教授可要饿伤了。”钟可情伪善地劝说道。 殷氏有些担忧地扶着钟可欣,“大小姐,要不……我送你回去吧。”钟可情一口将她打断:“殷阿姨还是省着点花钱吧。往后大表姐病发的时候,你也不至于一分都拿不出。大表姐想要回去,你就让她一个人回去。屹楠既然把你留在陆家, 自然是希望你能在陆家做点实事的。” 钟可欣听罢,抚了抚殷氏的手道:“奶娘不必担心我,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殷氏无奈,只得放钟可欣一个人走了。陆屹楠赶到希尔顿宾馆的时候,T市市长特助叶特助刚刚歇下,门口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保镖守着。眼下正值五月底,烈日熊熊,空气闷热到了极致,而那两个保镖却包得严 严实实的,站得跟个木头一样。他们目光始终注视着四周,两个人时刻保持着警惕,保护着房间里面之人的安全。陆屹楠这才知道市长特助并非市长秘那么简单,平白一点解释说,市长特助其实就是下一任市长的意思。正因为如此,李院长对这次的事才如此生气,恨不得将陆屹楠 也给开除了! 陆屹楠刚想去敲叶特助的房门,便被两个保镖齐齐拦下。 陆屹楠连忙将自己的名片拿出来,递给他们每人一张:“我是流光医院心外科的医生,来这里是为了请叶特助入院动手术。” 保镖看了一眼他的名片,便一脸严肃地问道:“有预约么?” “我其实是叶特助的主治医生,先前是有预约,只是……”只是让童谣给取消掉了。陆屹楠根本开不了口。 那保镖眉头一拧,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声道:“不管你是谁,主治医生也好,院长也罢,没有预约,不可以见叶先生。” “可是叶先生的病——”陆屹楠欲言又止。 保镖便道:“这个不需要陆先生担忧。” 陆屹楠眉头一皱,“我是他的主治医生!”双方起了争执,这是叶特助的秘从不远处走过来,冷冷扫了陆屹楠一眼,用一种通知的口吻说道:“叶先生已经换了主治医生,我们私下已经与流光医院另一名医生联系 过,他将在明天下午为叶先生做开胸手术。陆先生难道没有收到消息么?” 陆屹楠的眉头拧成一团,有些恼羞成怒,“谁?就心外科而言,流光医院没有比我更适合的医生!” “谢舜名谢医生。” “他是心内科的医生!”陆屹楠额上青筋跳起,胸口堵了一口恶气,总觉得被人当猴耍了似的,心里非常不爽。 “心内科的医生怎么了?只要叶先生愿意,哪怕是个实习医生都可以。至少,人家谢医生不会像陆医生这样大牌,这样难请——”秘忍不住讥讽道。 陆屹楠见对方心意已决,便知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礼貌地朝着对方笑了笑,道:“那打扰了。” “慢走,不送。”陆屹楠放一出宾馆,将将满手的病例资料撕得粉碎,塞进了一侧的垃圾桶内!他面目铁青,恨不得将姓谢的废了!他当真是小瞧他了,费劲心思想要拉他进心外科,好亲 手将他毁掉,却不想人家根本不上道,身在心内科,却照样能接到心外科的病人。陆屹楠突然间发现,他的对手远比他想象中强大。 童谣从流光医院回去之后,就反复地给陆屹楠打电话,只希望他能再相信她一次。 “我拿到闭路电视的录像了,季子墨今天下午真的去过医院,我传给你看。” 陆屹楠有些厌烦地接起电话,眉头一拧,冷斥道:“不需要。现在她是不是钟可情,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童谣呆滞了一秒,才跟着问道:“是什么?” 陆屹楠便用一种冷酷到骨子里的狠绝语气说道:“是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更加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说罢,不等童谣再出声,他便“啪”得挂掉了电话。童谣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她瘫坐在空落落的房间里,目光呆滞地望着手上已经挂断的手机,心里头的怨恨一浪高过一浪,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陆家去,将季子墨那张面 皮撕下来,看看她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这样让季子墨白整了一番,她不甘心,她突然想起那个已经被埋掉的孩子。于是她缓缓拾起电话,又拨通了季子墨的号码。 钟可情看到童谣来电的时候,眉头拧成了一团,但仍旧犹豫着接起了。 “钟可情,你好厉害……呵……呵呵……”童谣的声音已然失控,“可是你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你儿子还是活不过来!” 钟可情双眸瞪大到了极致,眼白中夹杂着血丝,试探着问道:“你什么意思?”“我是说,你儿子已经死了!”童谣冷哼出声,“想必你也知道了,今天下午三点的那场手术,其实是我和屹楠商量好,想要引你出来的。可惜半路突然杀出个谢舜名,生生 毁了我的全盘计划。手术台上的只是个模型,根本不是你儿子,因为你儿子早在出生后不久就死了!” 钟可情咬着唇,双拳不由在身侧握紧。 童谣便接着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 钟可情紧张至极地咬着下唇,而后声音酸涩地问道:“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怎么害死可情表姐的儿子的?”“呵,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肯承认?”童谣轻嗤一声,“罢了,我也没指望你承认,我只是想让你伤心而已。屹楠不信任我,我不开心,你也别想好过!你听清楚了, 你儿子的死相很惨,和你当初的死法一模一样!” “什……什么意思?”钟可情心底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来。 童谣便用一种残忍至极的声音说道:“意思就是,它是被人生生挖去心脏后死掉的!”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钟可情的面色煞得惨白,嘴上说着不相信,声音却早已没了底气。“怎么会是胡说八道呢?”童谣轻笑出声,拔高了声音道,“当初屹楠没想过要杀你的,他最初锁定的目标是你儿子,他想等你儿子稍微长大一点,将你儿子的心脏换给钟可欣……可惜啊可惜,钟可欣的病发得实在是太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讨好他也可以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当初虽然躺在病床上,却早已猜到了。婴儿的心脏当然不能够支撑成人的身体,也正因为如此,陆屹楠才会再次将魔爪伸向她…… 可是既然她的心脏已经换给了钟可欣,那她那无辜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童谣接着说道:“陆屹楠珍惜你的命,怕你死在手术台上,所以先拿孩子做了实验!” 什么…… 钟可情只觉得耳畔一阵轰鸣,心脏如遭重击,险些喘不过气来。“他拿孩子的心脏用来救了一个先天性心脏衰竭的婴儿,手术成功之后,你儿子还活了三天呢!之后,他就给你和钟可欣做了手术,手术出乎意料地顺利。”童谣的声音突然拔高,“屹楠一定没想到你还是死了!他想做的是活体手术,想一举成名,可惜你还是死了!是我杀死的也好,是你自己失去了求生意志也好……当时的他根本领悟不过 来,以为是第一次实验出了问题。你儿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他遗弃掉的!” 钟可情原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这世上最黑暗最残忍的事情,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真相要比她看到的更加现实更加令人憎恶。 “这个孩子不能上户,身上又有明显的伤痕,还遗传了你的血型,如果送到孤儿院,太容易被人查出来。” 钟可情死死咬着牙关,隐忍着问出声道:“所以,你们就这么杀了可情表姐的孩子?” “杀?”童谣轻嗤一声,“我可没杀。我只是依照屹楠的意思,将那个孩子活埋了。孩子小的很,现在恐怕已经腐烂到什么都不剩了吧。” “你们这些疯子!”钟可情终于被激怒,“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童谣便轻盈盈地笑:“你不是说不是你儿子么?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你现在就不怕我录音,不怕我告诉屹楠了?呵……呵呵……”钟可情心底的愤怒之火熊熊燃起,烧得她五脏六腑都要化了。她原先以为,毁了童谣的前途,将钟可欣从陆屹楠身边踹开,这样就叫复仇了。现在看来,比起她所承受的 ,这些人得到的报应远远不够!钟可情隐忍不发,只是对着电话那端道:“童医生,你说这么多话,无非就是想在我面前抹黑屹楠,想要让我主动离开他。对不起,你愈是这样,我便愈是要坚定地守在他 身边,哪怕我不喜欢他了,我也要占着他女朋友或者未婚妻的头衔,让你一辈子只能当个小三!” “你……”童谣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钟可情便道:“眼下童医生连个工作都没有,还是少打点电话吧,免得到时候交不出电话费,又要屹楠帮你垫付,实在丢人——” 不等童谣反驳,钟可情便匆匆挂了电话。因为她害怕,如果她再说下去,只怕眼泪会止不住流下来,只怕她的坚强会在一瞬间倾塌,这场戏便再也演不下去了。 陆屹楠回来的时候面色很不好,钟可情支开殷氏,为他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她仔细想过了,若她始终抓不到他的罪证,她也不会放过他,大不了就是一起去死!他毁了她的一切,爱情、亲情,甚至毁了她固有的善良,与他同归于尽,她心甘情愿 。 “回来了?”钟可情上前替他解开领带,而后将他引到餐桌旁,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腿道,“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快尝尝吧。” 殷氏眼睁睁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陆屹楠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一双浓眉整齐而锋利,根根眉毛就跟是刷了黑色油漆似的,硬到扎在她心上。他是很厌烦童谣,但他并不是完全不相信童谣所说的话。 他伸出筷子,夹了起来,而后当着她的面,将那一块鸡腿送进了她碗里,淡淡笑着解释道:“我祖上是回族人,不吃鸡肉的。”钟可情的笑容僵住,而后默默当着他的面将那一整块鸡腿吃了下去。等到她将骨头吐出来的时候,她又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真搞不懂,鸡肉又没毒,凭什么回族人就不 能吃!” 陆屹楠那一双剔透的如同黑琉璃的眼眸这才转了转,恢复了往常。饭菜根本就没有毒,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站在一旁的殷氏也看得有些诧异,方才季子墨做饭的时候,她分明看到她在饭中加了些什么……为什么她吃下去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呢?难道真的只是普通的调料么?如果是 这样,她为什么要特意将自己支开呢? 钟可情知道殷氏心里在想些什么,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并不做声。 吃饭期间陆屹楠一直眉头紧锁,钟可情便忍不住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屹楠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道:“你帮我上忙。”“你不说给我听,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钟可情坚持。她接近陆屹楠这么久,但陆屹楠展现在她面前的都仅仅是可视的一面,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从来不会让她知道,大 约是因为他还不够信任她吧。 陆屹楠眯起眼眸,两片薄厚适中的唇微微扬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她笑道:“或许你真的可以帮上忙。” “嗯?”钟可情眉头一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陆屹楠便道:“谢舜名接了我的手术。” 钟可情微微一怔,诧异地张大了口:“谢医生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你懂什么?职场上不分好人坏人,先前他出了医疗事故,眼下急需要一场重要的手术替他正一正名声。”陆屹楠垂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即脸上又露出伪善的笑意来,“其实 我也不是不愿意帮他,只是这个病人对我而言,同样很重要——” 钟可情见他说得玄乎,便问道:“是什么病人?” “T市的市长特助。” 钟可情听了,那原本噙着微笑的脸也刹那间僵硬。这样的人物,怕是院长出面都搞不定吧,怎么会跟谢舜名扯上关系?陆屹楠看出她脸上的疑虑,循循善诱道:“原先我也觉得怪,姓谢的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但是后来我查了谢氏近几年来的发展宏图,发现他们在T市圈的地 越来越多,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些猫腻。”钟可情垂头不语。陆屹楠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他说的话能有几分是真,她心里更清楚。他这样千百般的暗示,不过是要告诉她,谢舜名和叶特助私底下官商勾结 罢了。钟可情不信谢舜名会做那样的事,即便真的有,那也是谢云一手操纵的。 “我想……”陆屹楠欲言又止。钟可情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坚韧的眼神便对上陆屹楠静默的视线,“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我不希望在你心中,只有已故的可情表姐才是可以交心的人 。我也愿意一直站在你背后,帮你解决问题。”陆屹楠便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思前顾后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这个病人关系着我的前途。我也知道你和谢舜名关系不一般,我想你帮帮我,想办 法让他放弃这个病人——” “用什么样的办法?”钟可情挑眉反问。 陆屹楠便道:“他那么喜欢你,只要你开口……” 钟可情的眉头便拧成了一团,强忍下心头的那股恶心,静默地注视着对方,“屹楠,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你叫我怎么开得了口——” 陆屹楠见她似乎不愿意,一张脸便黑了下来:“你若是真的爱我,就一定能帮我做到。” 钟可情努力地克制着,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个人,偏偏这个时候陆屹楠又将她推过去。她故意瞪红了眼睛,脸上露出愠怒之色,“只要能帮你,什么事都可以做么?” “是。” “包括跟他上床么?”钟可情几乎是发狠地问出声的。 陆屹楠的面色僵住,哄着她道:“就这一次,你忍一忍……” 呵……呵呵…… 钟可情从来不知道陆屹楠骨子里是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事业,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女朋友爬上别人的床。 她故作生气,“啪”得一下扔下筷子,而后上了楼。等到钟可情走后,陆屹楠脸上的为难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幽深的笑意。这个女人会为此生气,想来是真的爱自己的吧?如果她是真的爱自己的,那么有些事她 就必定会去做——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钟可情便翻身起床,再也睡不着了。她满脑子里都想着陆屹楠昨晚同她说的话,心思沉重到失眠。据说今天谢舜名就要帮叶特助动手术,她若是拦不下来,以后在陆屹楠眼中便只能是一个绣花枕头。当初童 谣之所以能跟陆屹楠比肩而立,就是因为她不计后果地在事业上一次又一次的帮他,陆屹楠觉得她有价值……钟可情也需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有价值”的人。 大约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拨通了谢舜名的电话:“谢医生,我想……我们之间该谈一谈。” 谢舜名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你总算愿意跟我谈一谈了。” “今天下午见面,我会告诉你四年前的圣诞节,你看到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可情率先提出来。 电话那端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他便坦诚道:“下午我有一台手术。” “不能推掉?”钟可情眉头一皱。 “推不掉。”谢舜名回答得很简洁,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去法国,如果你不来,你一辈子都看不到我了。”钟可情威胁。 “我不信。”谢舜名说得云淡风轻,声音里却带着些许埋怨和宠溺,“你现在越来越爱撒谎了。” 钟可情微微一怔,不动声色。 谢舜名便道:“你的护照在我手上——” 她赫然惊醒,“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久,谢舜名才幽幽开口:“八个月前,我们约好一起去瑞士注册的时候。不是我偷来的,是你满心欢喜地交给我的。” 钟可情有些怔忡,仿佛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来。当时她满心欢喜地要随他出国结婚,时过境迁,她却要用出国来威胁他。 “那我就躲到深山里去,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 谢舜名听得出她是在闹别扭,于是冷沉着声音道:“我现在有时间。” “你老婆在家么?”钟可情假装漫不经心地发问。 谢舜名背脊一僵,怔忡了片刻,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朝着关静秋的房间望了一眼,而后道:“她七点钟去谢氏上班。” “那我就七点零一分过去。” 谢舜名的唇角不由扯了扯,明明只是见个面而已,听她的语气反倒像是在偷情。偷情就偷情吧,他也认了。关于她和陆屹楠的孩子,他实在需要一个解释。 钟可情特意将季子墨的行李箱翻了个遍,然后找出了一些“好东西”,这才急忙出门。 她出门的时候,刚巧被陆屹楠撞上。 陆屹楠便将她叫住:“这么早,去哪里?” 钟可情只是冷冷忘了他一眼道:“不早了,陆医生最好早作准备,下午的手术别让我失望。” “手术?”陆屹楠才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但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冲上去一把将她抓住,“你是要去——” 钟可情镇定地与他对望,“不是你让我去的么?” “我……”陆屹楠只觉得喉头像堵着一团倒刺,没办法开口。 钟可情便道:“只要你现在反悔,我就不去。”她将兜里的东西反掏出来给他看,“你可考虑清楚了,我连避孕套都准备好了。” 陆屹楠像是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挣扎,但最终他还是放开了她的手,只是嘱咐她说:“我希望你能保全你自己。” 钟可情觉得,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贱的台词了。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亲手将她推给别的男人,到头来还希望她能留一具清白的身子给他,他以为他是谁? 钟可情朝着他彷徨一笑,转身就要出门。 陆屹楠显然是放心不下,赶忙追过去道:“我送你。” 钟可情回过头来,目光清冷如刀:“你确定你要亲自送我过去?” 钟可情问出口,陆屹楠也觉得不妥当,只是拉着她的手道:“路上小心。” 云城建设十四楼。 谢舜名一边盯着手表,一边看着关静秋的房门,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往常六点的时候,她就该起身了,可是今天已经快要六点四十,她房门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是行得正坐得直,跟关静秋之间是坦荡荡的,只是担心那丫头来了又要闹脾气。 他敲了敲房门,屋里仍旧没人应承。 回想起前些日子,关静秋瞒着他,私下去流光医院堕了胎,后来也没怎么调养。他心里担心,便冲了进去。 十四楼的另一户窗台上。 沈让正抓着一捧黄豆,逗弄两只宠物兔。他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便瞧见谢舜名进了关静秋的房间…… “喂喂喂!快出来看!” 沈让朝着屋里喊了两声,卓然便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伸着懒腰走过来,问:“什么事?” 沈让轻哧一声,指着对面道:“看呐,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住在一起久了,只怕是假夫妻也变成真夫妻了!” 卓然有些迷惘地望了他一眼,随即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关静秋穿着一件裸背的吊带蕾丝裙,双手正勾着谢舜名的脖颈…… “咳……”他轻咳了一声,对沈让说道:“或许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呸!看完再说!” 沈让直接进屋倒了一杯红酒出来,一边逗兔子,一边看对面谢舜名和关静秋纠缠。关静秋看上去好像磕了药,整个人有些失控,时不时往谢舜名身上靠。 这时,卓然从阳台望下去,指了指楼下道:“你看,那是谁?” 沈让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吓得身子一颤,把手里的红酒全都给洒了!季子墨那丫头,怎么一大早的就跑来这边了!这简直是明摆着来找姓谢的…… 卓然便道:“你去敲隔壁的门,我去支开她。” 沈让没由来地一阵恼怒:“你一个陌生人,要怎么支开她?” 卓然目光一凝,“我一个陌生人,恐怕也不适合去隔壁敲门吧!” “你行!”沈让朝着他竖起中指来,“为了今天这场重逢,你想必也准备了不少台词了。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要用什么法子把她给抢回来!” 卓然回过头,突然朝着他邪肆地勾起嘴角:“你不吃醋?” 沈让目光一沉,漆黑的眸子上陇上了一层纱,叫人捉摸不透:“我从来就没说过我喜欢那丫头。太嫩了点,我不好这口。” 卓然笑了笑,“也对,沈少喜欢的可不是女人。” 沈让眉头拧一拧,但却没有争辩。 眼见着钟可情就要上楼,卓然便从酒架子上翻腾出一瓶82年的拉菲来。 沈让见了,立马呵斥住他:“你演你的戏,干嘛拿我的道具?” “一瓶红酒而已。” 沈让“大度”地点点头:“也行,赔我十瓶。” 卓然来不及跟他斗嘴,便抱着红酒匆匆下楼,出电梯的时候,刚巧和迎面而来的钟可情撞了正着。 嘭—— 一声清脆的声响,沈让远在十四楼都仿佛听到了,止不住一阵心痛。 “小姐,你怎么走路的?”卓然眉头拧成一团,一脸愤怒地瞪向她。 钟可情也不是没见过世面,自然知道那瓶酒价值不菲,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珍贵之物。“我赔你钱。”她主动提出来,而后神色慌张地去掏裤兜,当她摸到那片薄薄的避孕套的时候,她才吓得收回了手,满面委屈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道:“对不起,我现在没带 钱,你把你手机号码留给我,我回去后打钱给你。” 卓然眯着眼眸,悄悄打量着这个多日不见的丫头,故意逗弄她道:“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我的酒可不便宜,万一你赖了,我找谁赔我?”钟可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眼见着就快七点了,她可没多余的时间在这儿耗着,于是掏出手机来,翻开一页电子杂志,递到男子面前,指着上面道:“看见了么?这个封面 上的女人就是我,我是季家大小姐,我不缺钱,没必要骗你。” 卓然的瞳仁转了转,闪过一抹狡猾的精光:“我看看,也不是一模一样啊,只是有点像而已。你眉毛里面有一颗黑痣,她没有;你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可她比你白多了……” 钟可情咬了咬唇,“这位先生,上封面肯定要修图的,多少有些偏差。”“是么?我就是平凡老百姓,没上过封面,所以不懂。再说了,季家大小姐不是应该还在上学么?跑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卓然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多日不见,她的 每一个表情都快在他的大脑里淡化了。喜怒哀乐,只要是她的情绪,他都愿意看。 “那你想怎样?”钟可情拿他没辙儿,干脆将手机交给他,“我把手机押给你,回头找你来赎,还不行么?” 卓然看出她的焦急,于是故意拧了拧眉头,反问道:“你把手机押给我了,那你要怎么联系我?” 钟可情见他是有意刁难,恨得咬牙:“那你要我怎么做?” 眼见着这丫头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卓然心里头也有些急了,不知道沈让处理好楼上的情况没有。 恰当此时,卓然的电话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悄悄掐断了电话,而后露出一脸欢畅的笑意来,对钟可情道:“小姐,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酒就不用你赔了,毕竟我走路也急, 也有责任。” 钟可情可不是那种爱贪别人小便宜的人,一本正经道:“你把银行卡账号写给我,我赔一半的钱给你。” 卓然知道她的性子,于是编辑了一条短信,随口问道:“你电话号码?” 钟可情便乖乖报了自己的号码。“1314,嗯,还是这个号,没换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什么都准备好了 卓然的声音压得很低,钟可情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什么,于是诧异地望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卓然正了正身子,“没什么。”而后他摇了摇手机,“记得往我银行卡里打钱。” “恩。” 卓然重新上楼的时候,沈让已经将关静秋带进了家里。 关静秋整个人软趴趴地侧卧在沙发上,看上去神志不清。 卓然一脸震惊地望着沈让:“你……你怎么把她领家里来了?” “不领家里,还能往哪儿藏?”捡了这么个大麻烦,沈让一脸厌烦,“这栋楼就一台电梯,你们占用了,我根本下不去。十四楼就两户人家,不藏我家,就只能留在谢家。” 卓然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关静秋的症状,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沈让打断道:“一个假冒的庸医看什么看,她不过就是喝醉了酒。” “喝酒?不是吸毒?”卓然指着关静秋的手臂道,“那这针孔是怎么回事?” “是注射镇痛剂留下的,我在她房间找到药瓶了,可能是生理痛。”沈让解释道。 卓然轻嗤一声,“沈医生可真是观察入微呀。”“可不是么?”沈让瞟了一眼沙发上的女人,“这些天,每晚都被你拉到阳台上看戏,这女人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给孩子在换尿布什么时候来大姨妈,我都快 摸清了!” “这么熟悉了,可以发展一下嘛。”卓然打趣儿道。 沈让不理,有些嫌弃地用旧衬衫包住了两条手臂,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沙发上的女人抱了起来,朝着洗手间走去。 卓然也不理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 关静秋浑身上下满身的酒气,长发被汗水打湿,腻成一团挂在脸上。 沈让毫不客气地将她往浴缸里一扔。 关静秋吃痛,轻哼了一声,但因为醉得很,仍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无意识地摆了摆手,嘴巴里还低声呢喃着:“阿名,阿名……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沈让突然间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依附于男人而生,她活得根本没有自我。就在他搬到云城建设的一个多月里,他从来没看见过谢舜名踏入过她的房间,今天若不是因为 她醉酒,他一样不会进去。一个对她没有半点感情的男人,沈让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留在他身边。 “呃……呕……”关静秋突然打了一个隔儿,脸一歪,直接对着浴缸里面吐起来。 沈让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眸中的怒火已经隐隐现出,面色更是暗沉到了极致。 自打那件事以后,沈让便染上了极度地洁癖,看见那些污秽之物弄脏了洁白的浴缸,他没由来的一阵冲动,拾起身侧的水龙头,对着浴缸里的女人便是一阵狠冲。 冰冷的自来水从头顶倾泻而下,上一秒关静秋还醉得不省人事,这一秒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眸,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关静秋和沈让只是在乘电梯的时候碰到过几次,对这个人完全没有了解。她捂紧了胸口的衣服,警惕地瞪着沈让,而后不停朝着身后的浴缸里层蜷缩。 沈让便将柠檬花洒扔到她手边,满脸厌弃道:“既然醒了,你就自己洗洗吧!”关静秋杵在原地动也不动,她有些搞不清楚,她现在处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记得她喝醉了,后来阿名进了她的房间……她,她或许做了一些出格的事,可 是她记不清了。 沈让的眼中根本没有这个女人,只有被她弄脏的浴池。他的眼眸中仿佛扎入了一根刺,心上长了一只疙瘩似的,特别不舒服。 “你不洗?”沈让突然逼近一步,“难道是想我帮忙?” 关静秋怔愣着,没有说话。 沈让便伸出手来:“是要我帮你脱衣服?” 关静秋这才吓得回过神来,握住了柠檬花洒,指着门口,怯生生道:“你……你出去。” “呵……呵呵……”沈让轻笑出声,毕竟是大家闺秀,随便恐吓两声便经不住了。与她比起来,可情那丫头倒显得奇葩很多,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沈让才关上洗手间的大门,便听见里面“噗通”一声巨响—— 他心里突然担心起来,隔着门,拔高了嗓音问道:“喂,你没事吧?” 屋里没有人应承。 沈让的眉头不由皱起来,“没事就吱个声,要是不支声,我就进去了?” 屋里还是没有声音。 “我真的进去了?” 沈让推门进去时,原本是捂着眼睛的,但见浴室里完全没有动静,担心出了什么事,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这么做完之后,沈让又不觉冷笑。他一个狂医,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实在不像他自己的一贯作风。 关静秋晕倒在水池边上,而原本污秽的浴缸里已经没有了呕吐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鲜血。妖娆的红色和瓷白色的浴缸形成鲜明的对比,满目狰狞。 “喂!”沈让立即警觉起来,摇了摇昏迷不醒的女人,“你醒醒,哪里不舒服?” 关静秋不省人事,根本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沈让低下头,这才发觉那一滩血迹是从她的下身流出来的,而且越流越多,这症状像极了小产…… 难道—— 他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连忙将她打横抱起,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卧室。 原本坐在客厅里的卓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指着沈让吞吞吐吐道:“你……你居然还会抱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女人。 沈让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还不过来帮忙。” 卓然冲进卧室的时候,便瞧见沈让将这个不算熟悉的女人放在他那张平时最宝贝的kingsize的大床上。 给关静秋盖上被子的刹那,连卓然都心痛了一把。 沈让是深度洁癖,没事就会在家里擦擦地板,洗洗窗帘,就算是请钟点工,他都觉得不干净。而现在,他居然舍得让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躺在他睡觉的地方。 “杵着做什么?”沈让眉头一皱,“去拿药。” “什么药?”卓然只是一个庸医,对某些特定的领域研究得很透彻,但在其他领域就是个渣。 “小产后排淤血的。” 卓然震惊地挑了挑眉,“她……她小产?”沈让有些心烦意乱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道:“是人流手术。昨晚手术后,没养好身体,该吃的药也没吃,导致子宫内还留有淤血…”方才又被他浇了一身的冷水,所以才会 突然晕倒。女人做那种手术之后最不能受凉,而他因为自己的情绪,对她动了粗……一向铁石心肠的沈让,也有些后悔之意。 卓然去翻了药箱,按照药效,找了两三瓶差不多的药过来。 “是排淤,不是止血。”沈让有些无奈地望了他一眼,挑了唯一一瓶正确的药,起身倒了一杯温开水,而后扶着关静秋坐起来,要喂她吃药。 关静秋薄唇抿得紧紧的,连张开都难,更别提吃药了。沈让给她喂了好几次,药都被吐了出来。卓然抱臂而立,笑言:“这种情况下,要嘴对嘴喂药才行。你没看过那些脑残的言情剧么?不嘴对嘴的来,她会一直不停往外吐的。到时候浪费了药片不说,还会让你的床 单上沾满药味儿——” 沈让原本就没打算再要这条床单了,但听卓然这么说,也不知怎的双眸像生了钉子似的,死死地盯着关静秋那张苍白至极的唇。 其实这丫头的五官长得不错,再仔细一点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精致,比起季子墨或是钟可情一点不差,甚至更多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你的法子,也不是不可以。”沈让说着,兀自吞了一粒药,在口中嚼碎,而后托住关静秋的后脑勺,长舌撬开她的贝齿,强迫着她将已经嚼碎的药吞了下去! 卓然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幕,他会真的以为沈让是个同志。 大约过了十几秒,沈让才松开了关静秋,转身喝了一口凉水,而后漱了漱口吐掉。 卓然在洗手间门口守着他,等他出来的时候,他便背倚着墙,一脸诡秘的笑,问道:“怎么样?” 沈让眉头一皱:“什么怎么样?” “味道怎么样?”卓然补充道。 沈让忽然笑了,仰头想了想道:“还可以,软软的,和她的身体差不多。” “谁问关静秋了?我问谢舜名的味道怎么样?” 沈让顿了顿,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卓然后退了两步,指着关静秋道:“她和谢舜名是夫妻,孩子都流了,你可不就是跟谢舜名间接接吻么?沈大侠啊沈大侠,我刚才还以为你喜欢女人了,现在想想你其实还 是喜欢男人的。” 沈让冷哼了一声,一脚踹翻了身侧的垃圾桶,而后三两步冲动卓然面前,单手将他抵到墙上,眸子里散发着红光。 卓然这才警惕起来:“你……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你不是说我喜欢男人么?”沈让腾出另一只手来,挑了挑他的下巴,“你自己是不是应该小心一点?” 卓然被吓呆了,缩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沈让才一巴掌重重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以后说话之前,想清楚一点!” 钟可情到谢舜名家的时候,正好是七点整。 谢舜名满意地看了一眼手表,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见我,一刻都等不急了。” 钟可情便道:“是很急,就是急着要告诉你一件事。” 谢舜名眉头一挑,“你和陆屹楠的事?” 钟可情摇了摇头。 “那是……” “我怀了你的孩子。” 她说得那样平静,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这让谢舜名产生一种不真实地感觉。 他愣了几秒,脑海中立刻回想起那日在欣悦夜总会的场景,“难道是……”“不错,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因为事先不知道应云宸的设计,所以没有戴套。那天我命悬一线,你根本没顾忌那么多,全射在我体内了……”钟可情平静地陈述着,不带一 点情绪,“那天刚巧在排卵期之内。” 谢舜名算了算时间,确实差不多。 “你想……”“我想我们尽快结婚,今天下午就结婚。”钟可情伸手象征性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我不想大着肚子穿婚纱,更不想先生下孩子,再结婚。你知道的,我是季正刚的女儿, 季氏千金,有头有脸,我可以丢我自己的脸,但我却不能丢了小墨的脸,不能丢了季家的脸。”谢舜名响起关静秋刚做了流产手术不久,法律上规定,他现在是不可以和她的离婚的。他有些紧张地握紧了钟可情的手,宽抚道:“可不可以等等,我现在还不能跟你结婚 。”钟可情原本只是试探他而已,但当她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恼怒,于是指着小腹气愤道:“我能等,但是我的肚子等不起。如果它越来越大,大到我周围的人 都产生怀疑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做了它!” 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一双墨黑色的瞳仁深远冰冷,看得人发寒,“就算是我的孩子,你也要做掉?”钟可情不说话,谢舜名便将沙发上的抱枕砸到她面前,而后战起身子,双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发狠似地说道:“你可以为陆屹楠不顾名节的生孩子,为什么就不可以为了我 这么做?” 钟可情咬着唇,像是忍了很久,才发出声来:“因为我不想再重复那条老路了。” “你什么意思?”谢舜名眉头拧成一团,双眸中满是怒色,很显然已经濒临爆发。 钟可情便道:“我是被陆屹楠强奸才有的那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她抚了抚小腹,“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也算强奸?” “强奸”两个字就像一枚炸弹,在他平静的心湖上突然炸开,震得他说不出话来。在欣悦的那晚,确实是他强迫她,但他那么做全都是为了救她!再回想起四年前的薰衣草园,他的心更是扭捏到快要无法呼吸,无法向五脏六腑供应足够的养分!那天是陆屹楠对她用强,而他看到了却没有阻止,眼睁睁地放任她被禽 兽欺负,自己却自以为落寞的离去……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太可笑了! 当初是陆屹楠故意引他去的薰衣草园,故意让他看到那一幕。如果他对她的信任再多一点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谢舜名突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嗓子口,酸涩得出不了声。他猛得将她纳入怀中,死死地抱紧,像是要嵌入对方的身体似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道歉,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伸手附在她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仿佛这里头真的住着一个小生命似的。钟可情不忍心骗他,但是为了得到陆屹楠的信任,她又不得不这么做。她心里清楚,吃了那么多的事后药,怀上的可能性是很小很小的,但当她看到他那痴迷的眼神,有 那么一个刹那,她真以为自己怀孕了…… “我现在还不能娶你。”谢舜名捧正了她的脸,很认真地对她说,“但是我保证,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爸爸。” “那你下午陪我去医院检查。”钟可情开门见山地提出来,“你把手术推了,陪我去医院。没有你在身边,我不敢去。” “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去。”谢舜名略微有几分不解,“为什么你非得让我把手术推掉?那个手术,我虽然看得不重,但我答应过的事,不能食言。” 钟可情死死咬住唇瓣,犹豫了许久道:“没事,你忙你的。”她的手紧紧握着裤兜里的那一片小东西,心里头第一次感觉到耻辱。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坏到了极致,想用身体留下他,却又只是想想而已,实在做不出。扯谎说怀了孩子 ,谁知道人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她和他的孩子。 谢舜名察觉她的异常,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轻声安抚道:“明天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我要我们的宝宝平平安安的。” 钟可情不好拒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谢舜名心里头担忧关静秋的情况,便对钟可情道:“我先送你回去。” 钟可情撒了谎,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忙推拒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谢舜名眉头一皱,坚持道:“我送你。” “我说不用。”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有个小生命。”谢舜名远比她想象中紧张。 钟可情无从反驳,便任由他送她下楼。 谢舜名扶她上车,她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望着眼前这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她的心里头却在琢磨着,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将他拖住。 恰当此时,谢舜名的手机响了。 他面色严肃,只是对着手机那端“嗯”了几声,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钟可情见他面色严肃,便试探着问道。 谢舜名踩了刹车,满面认真地解释道:“下午准备做手术的病人,突然间病发了,手术恐怕要提前,我必须先回医院一趟。” 事情的变化完全超出了钟可情的预料,她便咬了咬唇,对谢舜名道:“那你先回医院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谢舜名一把拉住她的手,面露愧色,“对不起。” 钟可情朝着他恍惚一笑,兀自下了车。她的心承受不住他的道歉,因为这一切不过是她为了赢得陆屹楠的信任,随口扯的一个谎言而已。 眼见着谢舜名的车朝着流光医院的方向开去,钟可情连忙拨通了陆屹楠的电话:“屹楠,如果你想抢到这个手术,现在就去流光医院六楼守着——” 陆屹楠微微有些诧异:“守着有什么用?姓谢的才是主刀医生。” 钟可情便道:“你只需要守着,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流光医院六楼心外科,所有的专家医生都聚集到了一起。一向鲜少露面的李院长亲自主持大局,组织大家在会议厅开紧急会议:“T市市长特助叶先生,刚刚心脏病突发,原本我们拟定的是保守的手术方案,但是现在病情恶化, 早已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 “什么非常手段?”心外科的一众医生们议论纷纷。“做心脏移植手术。”李院长宣布道,“叶先生的心脏已经有明显的衰竭现象,并非做一般手术可以补救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心脏移植手术。幸运的是,今天早上市人医有一 名患者病逝,患者的心脏与叶先生的配型合适,患者先前签署了器官捐献书,现在这颗心脏已经在运输途中了——” “既然是做心脏移植手术,那自然要有陆医生亲自操刀了。” “可是现在的主治医生是谢医生,并且谢医生是叶特助钦点的,我们想要换主刀医生,总得经过叶特助的同意吧?” “谢医生先前在克利夫兰诊所呆过两年,做过很多完美的手术,我相信他可以胜任。” “毕竟没有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干我们这行,说到底还是要看临床经验的,别看他懂得好像很多,但是没上手术台,那就是屁话!” 心外科的医生瞬间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谢舜名,另一派则希望换成陆屹楠主刀。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李院长眉头一皱,望了一眼人群中的陆屹楠,清了清嗓子问道:“陆医生,你怎么看?” 陆屹楠满目温润,暖声道:“都听院长的安排,一切当以病人为重。我怎样都无所谓,关键是,谢医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李院长看了一眼手表,忙道:“我已经通知过谢医生了,他就在赶回来的路上。只是,我怕叶特助的身体等不及——” “实在不行,就让陆医生顶上吧,一切以病人的安全为第一。”一直没有出声的张副院长说道。 “不行!”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一个男子推开来,他面目坚定地说道:“我是叶先生的秘书,叶先生昏迷之前嘱咐过我,这场手术一定要等谢医生来完成,除非谢医生自己放弃,否则……他绝不允许别人主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需要 这男人是那位叶特助的贴身秘书,叶特助的生活起居都归他照顾。他只是静静地扫了众人一眼,而后就“啪”得一声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自顾自地离开。 “这……”李院长一脸为难。 张副院长便道:“看样子,只能等谢医生过来了。病人不肯让别人主刀,我们若是私自换医生,不出事故还好,万一出了医疗事故,只怕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 只是几分钟的工夫,陆屹楠的心情便从山谷爬至云端,而后又刹那间摔到谷底。他知道谢舜名和姓叶的关系甚笃,却不知道叶特助身边的这位秘书也这么维护着谢舜名。 “院长,这件事就等谢医生到了再定吧。我可以从旁协助……”陆屹楠丝毫没有将不悦表现在脸上,大度得令人吃惊。 同期的同事都忍不住为他抱不平:“陆医生分明就是心脏移植手术的专家,本就该你主刀的。如今你不主刀也就罢了,居然还能心甘情愿地给别人打下手……” “是啊,人家谢医生可真够大牌的。好端端的上班时间,也可以随意翘班,爱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 “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我们这群人自然是比不得的!” 谢舜名毕竟还是心内科的医生,而这里是心外科的会议室,愿意为他说话的医生,实在少之又少,会议室里很快便是一阵嘲讽之声。陆屹楠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笑容来。不管今天的手术能不能做成,谢舜名还没进心外,他就已经毁尽他的名声了。等到有朝一日,谢舜名调入心外科的时 候,只怕他没办法拉拢同事,寸步难行。 谢舜名匆匆赶到六楼会议室的时候,一众人都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等着他当众出丑。 李院长看了一眼手表,急忙道:“鲜活的心脏已经运输过来了,既然谢医生到了,那现在就立刻开始手术吧。” 谢舜名到这一刻才被通知:原定的心血管修复手术被改成了心脏移植手术。也就是说,他前几晚的钻研眨眼间被推翻,原本胜券在握的手术,现在却徒增了很多风险。 “谢医生……”李院长见他失神,便唤了他医生。 谢舜名回过神来,朝着他点了点头。 李院长便郑重地问道:“这场手术事关重大,你确定你现在的状态可以么?”谢舜名并非没有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在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他陪着导师一起做了十多台这样的手术,自己也主刀过几台,没有一例是失败的,但国外的仪器比国内先进 ,如今他在国内,要考虑的因素比以前更多。 谢舜名细细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恩,我相信你可以的。”李院长朝着他点了点头,而后又望了一眼陆屹楠,回头对谢舜名道,“陆医生可以给你打下手。” 提到陆屹楠,谢舜名的眉头不由一皱,一双原本清透的眸子瞬间暗沉了下去。 “我是被他强迫的……” 他的耳畔不断地回荡着钟可情的声音,这令他几乎不能稳住自己的心神。他故意漫不经心地扫了陆屹楠一眼,而后回头对院长道:“不需要。” 会议室内,一阵唏嘘。 谁都没有想到谢舜名会拒绝! 陆屹楠原本被人捧得高高在上,谁知道别人轻飘飘地说了“不需要”三个字,就让他摔得尊严无存。 甚至有女医生在下面窃窃私语。 “你看陆医生那张脸臭的——” “以前没觉得谢医生有多好,突然间就觉得他好帅啊。” “勇气可嘉。”李院长没料到一向不怎么甩性子的谢舜名,会突然间拒绝他的安排。谢舜名毕竟有着强大的后台,他虽身为院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你有信心,我也就放 心了。” 谢舜名在见习医生的协助下,做了术前准备,走到手术室门口,刚打算进去的时候,一个小护士匆匆冲了过来。 “谢医生,谢医生……” 谢舜名的一条腿已经踏进了手术间,他回过头来,皱着眉问道:“什么事?” “刚刚你的手机不停地响,响了好多下,好像是季医生来的电话,可能是有急事,你要不要——”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谢舜名已经一把抢过手机来。他随意翻开了一眼,整整有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都是季子墨打来的。 他有些不放心,便转身对见习医生道:“你们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就打个电话么?”手术室里,麻醉科主任已经有些慌了,如果真要动手术,这麻醉什么部分,要几分,全都得靠主刀医生来把握。 “不好了,不好了!”见习医生跑去楼道拐口一趟,没找到谢舜名,只看见了被晾在楼梯扶手上的白大褂和手套。 他连忙播了内线进手术室。“怎么回事?”护士长接了电话,语气不善,“病人的状况很不稳定,谢医生怎么还不进来?待移植的心脏也有一定的存活时间限制,若是再不动手术,恐怕成功几率会很悬 !再等下一颗心脏,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谢医生不见了!”见习医生开门见山。 护士长不敢耽误,连忙拨了院长的内线。 李院长匆匆赶过来,身后跟着陆屹楠。 叶特助的秘书将他们二人拦在手术室门外,“叶先生说过,主刀医生必须是谢医生。”陆屹楠突然就有了底气,淡淡一扬眉,耸了耸肩道:“谢医生丢下病人跑了。杨秘书,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签责任书,同意由我主刀;二是等着叶先生耗尽最后的生 命。” 杨秘书和谢舜名关系匪浅,连忙拨了谢舜名的电话,可电话那端始终无人接听。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一楼门诊部的小护士突然跑到手术室门口,对着他们一群人问道:“你们……谁是杨毅?” 杨秘书眉头一皱,沉声道:“我是。” 小护士便匆匆跑过来,冲他道:“谢舜名医生让我来转达,他有急事,现在没办法主刀。如果您信得过,可以让陆医生主刀。” “可是……”杨秘书额上青筋跳起,满面阴郁,完全没料到谢舜名会做出这么唐突的事情来。 前台的小护士帮着谢舜名辩驳,“谢医生看上去好像遇到了什么急事——”李院长看清了形势,轻咳了一声,扭头对上杨秘书的脸,满面严肃道:“杨秘书,救人要紧,这个时候就不要纠结由谁来主刀了。叶特助并非一般人,他若是出了事,关系 到T市的人事调动,牵动着整个T市的未来,我想没有人可以为此负责,即便是杨秘书你,也不行。” 陆屹楠朝着李院长摆了摆手,一脸漫不经心道:“院长,如果杨秘书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待会儿还约了其他病人,现在要先回去准备了……” “等等。”杨秘书犹豫了很久,终于拉下脸来,上前握住了陆屹楠的手,恳求道:“陆医生,那就麻烦你了。叶先生的病,就拜托你了。” 陆屹楠并不知道季子墨是用什么方法支开谢舜名的,但这种取而代之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爽。这也让他坚信,季子墨的心是属于他的。 在李院长的主持下,陆屹楠连忙换上了手术服,带着他的团队,闯进了手术室,将手术室里的一派医生都换了个水。 原本谢舜名身边的R2和R3被赶出了手术室,两个人一脸怨愤的看着对方。“谢医生是吃错药了么?他从来都是一个遵守原则的人,今天怎么就……”R2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医生,自打谢舜名第一天进流光开始,她就主动要求调进了心内科,之后 谢舜名的每一次手术,她都主动参加。谢舜名在她心目中,就是一个用来仰望的偶像。 R3是谢舜名的同窗,对谢舜名有一定的了解。他沉默了片刻,轻哼一声道:“怕是那个丫头又惹出什么事了!” “嗯?哪个丫头?”R2一脸八卦。 “还能是哪个丫头,八卦杂志上经常跟我们谢大少爷搭对儿的季小姐。” R2微微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季小姐不是陆医生的女朋友么?” R3低下头来,眯起眼眸,开玩笑似的说:“或许是有些人为了赢得这场手术,不惜代价让自己的女朋友背地里面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R2惊讶地捂住了嘴:“你,你是说——” R3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大家心里明白就好,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只怕说出来了,有些人面子上过不去!” “说的是,说的是。” R2一边应承着,一边不忘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科室。 等到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手术开始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的时候,R3的电话响了,显示的是陌生号码,他试探着问道:“谢医生?” 谢舜名“嗯”一声,道:“是我。情况怎么样了?” “和你料想的一样,陆屹楠果然盯这场手术很久了。” 谢舜名抿了抿唇,“他喜欢,让给他就好了。” “谢医生不在乎?” “我在乎的并不是他会不会赢过我,而是他爬到食物链最顶端的时候,如何重重地摔下来!”谢舜名的声音里藏着幽暗的气息,叫人捉摸不透。 R3似懂非懂地挂了电话,之后才一脸茫然,暗自腹诽:陆医生似乎也没怎么得罪谢医生,有必要发这么狠的话么? 钟可情在给谢舜名拨了二十三通电话之后,很快就接到了谢舜名的回电。 他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情绪地问:“在哪里?” 钟可情仰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建筑,叹道:“市人医附近。” 谢舜名的声音突然带了一丝邪气,冷哼了一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打算打掉那个孩子?” 钟可情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谢舜名便接着道:“其实你一直在骗我,连怀孕都是假的,对不对?” 钟可情哑口无言。 谢舜名便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那辆白色的兰博基尼便停在了马路对面。他利落地下车,径自朝着她走过来。 钟可情早已愧疚得抬不起头来。 谢舜名飞快地穿过马路,大掌一把拦住了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目光里带着些许戏谑的味道:“你的心究竟在谁身上?” 钟可情身形一震,呆呆地望着他。 “我……”谢舜名突然勾唇笑了,“有恋爱专家说过,当你对着你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容易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我不管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我,我就当是我了。至于陆屹楠,你这么 费心费力地帮他,无非是想得到他的信任而已,我成全你便是了。”钟可情鼻头微微有些酸了。她以为这一切她一个人悄悄地承担就好,她没有想过,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她还有没有机会重新赢得谢舜名的心……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男人的 大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这样恶劣的自己,凭什么才配得上他? 谢舜名深吸了一口气,大掌握紧了她的纤手,牵着她过了马路。 只是一段短短的斑马线,钟可情觉得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侧过脸微微仰头,刚巧可以看见天边的阳光映着他坚毅的下巴,格外地好看。 谢舜名将她拉到车里,钟可情突然间觉得无所适从。她想解释自己恶劣的行径,却无从开口。 倒是谢舜名率先弯下了身子,替她去绑安全带。纯男性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系好安全带,并没有为难她,而是专注地开着车。 钟可情心里头懊恼极了,以至于忘记了看路,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云城建设的门口。 “我……”钟可情吞吞吐吐,“送我回陆家吧。” “不行。”谢舜名一口否决。 钟可情死死咬着下唇,终于“不知廉耻”地开口,“我已经快要得到陆屹楠的信任了,戏还得演下去——” 谢舜名朝着她挑了挑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专注地望着她,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你说得不错,戏还得演下去。” 念他这样想,钟可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孰料谢舜名道:“按照陆屹楠的剧本,你今天应该爬上我的床,拖住我,让我没办法帮叶先生动手术才是。” “所以,你……”钟可情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谢舜名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刚刚说戏还得演下去,我觉得很有道理。”他突然倾下身子,灼热的鼻息拂到钟可情耳畔,“我觉得还得演全套,不然……姓陆的凭什么相 信你?” 奸官! 钟可情在心底暗骂一声,还没来得及反抗,男人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腰间。 “我记得早上你跟我说你怀孕了。”谢舜名抿了抿唇,一双眸子里闪着璀璨的光芒。 钟可情茫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慌乱的摇头。她是撒谎的,他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可是上次你来流光买避孕药的时候,刚巧被我撞见了。”谢舜名的目光一片幽暗。 钟可情猛然回想起那日她将他的衣裳归还的时候,他满面阴沉,分明是有心事的。她现在才陡然醒悟过来。 “你……你知道……”钟可情震惊地望着他,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她其实想问的是,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想法也好。 谢舜名目光一冷,哼道:“你可真够残忍的,不管怀没怀上,那终归是我和你的结晶。幸好,那个孩子,我本来也没希望你留——” 钟可情微微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去欣悦救你那天,我喝了酒,而且是重感冒,孩子是铁定不能要的。” 钟可情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那天他为什么隐忍不发,而是任由她吃了避孕药。 “但是现在你说你怀孕了,为了不失礼于陆屹楠,我怎么着也得弄假成真才行!”谢舜名说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三分不明的笑意。 “你……别这样。”钟可情有些害怕。 “话都说出口了,又怎么能反悔。”谢舜名轻哼一声,“我说了做戏要做全套,孩子自然也不能落下。” 钟可情心里不由一暖,主动伸出双臂来,勾住了他的脖颈。 “这一次,你一定能怀上。” “嗯——”一场香艳旖旎过后,她喘息着趴在他的肩头:“阿名哥哥,我是不是太坏了。我抢了静秋的丈夫,明明应该满足,可我还是不甘……”我最不甘的是,你和她连孩子都有过了 。你明明是她的老公,我却天天期盼着你和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谢舜名不傻,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眸中闪过些许愤怒:“你觉得我就甘心么?”甘心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天天和别的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钟可情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等到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之后,谢舜名突然搂紧了她的肩,在她胸口吻了吻,而后将侧脸埋了上去,“最多半年,我会让一切回到原点。” 钟可情怔愣了半响,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她自私了一把,自私地不想去管关静秋的未来。 云城建设十四楼。 沈让守在席梦思边上,盯着床上熟睡的女人发呆。 关静秋睡着的时候并不像她平日里那样端庄,两腿叉开,一手弯在头顶,一手则咬在嘴巴里,看上去极不雅观。但她容貌姣好,这些动作并不影响美感。 沈让或许是有些强迫症,伸手握住了她的右臂,将她的右手手指从她的嘴巴里拽出来,而后强迫她伸直手臂,放在了身侧。 沈让才刚替她盖好被子,关静秋便一个翻身,左手又伸进了嘴巴里。 “睡好!” 沈让固执地去扯她的手臂,两手并用,强制将她的双手控制住。 关静秋静静地躺在那里,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受到打扰。 “我放开咯……” 等到沈让松开双手,关静秋又是习惯性地一个翻身,将一方白嫩的裸背留给他,而她的另一面,双手都伸进了嘴巴里。 小孩子都有口腹之欲,喜欢吃手指脚丫,但从没见过这样的妙龄女子也能有这种坏毛病。 沈让眉头一皱,又翻身过去,想要纠正她的睡姿。 恰在此时,关静秋单腿转动了一下,刚巧绊了他一跤,他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平衡,一不小心摔在了她的身上,薄唇不偏不倚地吻在了她的眉心。 关静秋的身上带着好闻的奶香味儿,萦绕在他的鼻尖,这令他一刹那间似乎失去了防范,盯着身下的女人,望了半天。 “该死!” 好一会儿工夫,沈让猛然回过神来,他低咒一声,连忙从席梦思上翻身而下。 恰当此时,卓然推门进来,刚巧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底。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指着沈让,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质问出口。 沈让眉头一皱,斥道:“闪一边儿去。” 卓然这才恢复了正常,轻笑出声道:“想不到我们沈大医生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不喜欢未婚女人,你喜欢的原来是这种有夫之妇!”沈让的眉心蓄满了怒气,他一言不发,周身的气息冰冷到了极致,足够骇人。他“砰”得一声,重重地推门出去,走到饮水机边上,倒了整整一大杯凉水,咕咚咕咚灌了下 去,仿佛是压制着心头的燥火。 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当初被钟可情伤害得太惨,已经太久没像今天这样,与一个女人有着如此亲密的接触了! 他相信这绝对不是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而仅仅是在唤醒他内心深处对女人的热情而已。 卓然跟出来,指着里屋问道:“这女人什么时候给送回去?留在这里,始终是个累赘。” 沈让咬了咬唇:“随你。” 卓然微微一怔,“怎么能随我呢?这女人是你领回来的,自然是由你送回去。” “你替我送回去,现在就送回去。”沈让面无表情道。卓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响,似乎在他的面上找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他便试探着问道:“她怀了孕,剁了胎,谢舜名都不管。现在送回去,万一死在房间里了,也不 知道谢舜名能不能发现呢!” 沈让轻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卓然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只能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打电话给姓谢的,让他自己来接吧。” 谢舜名将钟可情送回去之后,就接到了沈让的电话。沈让的行动力明显比卓然强,他声音冰冷,隐约带着点愤怒的沫子道:“谢医生,你老婆现在正躺在我的床上,我马上就要上床休息了,我建议你赶快将你老婆领回家,否 则……保不准儿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谢舜名只简短地回了一个字,便匆匆挂了电话。 沈让眉头一蹙,不爽地扔了电话。 前几日,他的心情一直很好,一边喝红酒,一边偷看谢舜名和关静秋的一举一动,可是今天他却像一头发狂的豹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甚至有些搞不明白,他是因为钟可情向谢舜名投怀送抱而吃醋,还是因为谢舜名抛下关静秋不管而生气……他自恃聪明过人,此刻却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脆弱的自尊心 谢舜名来接关静秋的时候,沈让小心翼翼地将关静秋送到他身边,让她靠在他肩膀上。关静秋仍然神志不清,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谢舜名刚要出门,沈让便犹豫着喊出声来:“等等。” 谢舜名回眸,眉头不经意间挑起:“嗯?” 沈让阴沉着一张脸道:“妻子也好,地下情人也罢,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们任何一个。” 谢舜名微微一怔,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有分寸。” “分寸?”沈让不觉嗤笑出声,“你的分寸就是让你老婆怀孕后,强迫她堕胎!” 谢舜名背脊一僵,他什么都没说,扶着关静秋径自走了出去。 叶特助的手术出乎意料地成功。手术过程中,好几次爆血管,他都及时找到了出血位置,而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了补救措施。 陆屹楠出手术室之后,杨秘书第一次朝着他弯下了腰,而后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陆医生,这次多亏了有你。” 陆屹楠面笑肉不笑,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这已经是陆医生做过的第五例心脏移植手术了,百分百的成功率。今天可真算是惊险刺激的,这叶特助万一要是死在了病床上,我们流光医院怕是今年都没法儿在业界翻 身了。”参与这场手术的麻醉师忍不住赞叹道。 陆屹楠组里的一个主治大夫跟着附和道:“可不是么?这次全亏了有陆医生在。今天是惊险,可你毕竟年龄小,没见过更惊险的。” “什么更惊险的?”麻醉科的大夫忍不住问道。“去年呐!陆医生的女朋友突然病逝,然后把自己的心脏捐献给了自己的姐姐,那场心脏移植手术才叫惊险。接受心脏的病人是罕见的RHOB阴性血,如果不是陆医生技术 到家,这手术过程中随便出点小岔子,病人都活不成!”他去年也参与了那场手术,其中艰险只有当局者才知道。“陆医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可真够强的,那可是他女朋友的心脏啊,他女朋友才过世,他就要将她的心脏换到别人身上去,心理素质稍微差点儿的,都会精神分裂的。”麻醉 师忍不住感叹道。 “他确实有一段时间精神有些问题。” “嗯?”“就是钟医生去世后的那几天,他请了长假在家,一直没来上班,直到……”他突然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直到有一天,我们同事去他家里拿资料,才发现他把自己关在 地下室里头,自残——” “啊?” “那场面血淋淋的,要不是送医及时,他指不定就追随着钟医生去了。” 麻醉科的医生微微震惊地长大了嘴巴,“难怪医院里这么多人都说陆医生长情,就算当初他要和钟可欣结婚,也没人出来骂他的。” “结婚?”那医生轻笑出声,“我看呐,他是打算替钟医生照顾姐姐而已。” “……”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钟可情急于想知道手术的结果,便匆匆来了医院,却刚巧听到两个同事的对话。 “没……没什么啊。”那医生见陆屹楠的正牌女友来了,不敢再八卦从前的事。“你们说陆医生曾经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自残?”钟可情皱着眉头反问。在她的印象中,陆屹楠是一个残忍至极、铁石心肠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一切, 牺牲掉她,于他而言不过是多了一块铺路石而已,他至于为了她的死自残?“季医生难道不知道么?”对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胸口上化了有十几刀,陆医生现在身上应该还留着疤呢……你们不是男女朋友么,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你们没有那… …那个吗?” 钟可情面上一红,随即吞吞吐吐敷衍而过:“我,我去六楼拿资料。” 钟可情徘徊在陆屹楠的办公室外头,脑海里始终回荡着方才那两个同事所说的话。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代表了什么呢? 陆屹楠杀了她,然后又后悔了,心痛了?这不合乎常理。 钟可情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便是,陆屹楠的心机太深沉,为了博得钟爸爸和钟妈妈的信任,用尽了手段。 咚咚—— 钟可情犹豫着敲了敲门。 “进来。”陆屹楠正埋头在办公桌面前,整理着这场手术的术后注意事项。他微微抬起头来,便瞧见了一脸茫然的季子墨。她穿得不是早上那条白裙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陆屹楠没见过这条连衣裙,他的眉头不由皱起来,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你这件衣服, 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早上穿的白裙子早就在车里被谢禽兽撕烂了,这件淡粉色的连衣裙是他随意帮她买来“蔽体”的,陆屹楠这样问,显然是觉察到了什么。 钟可情咬了咬唇道:“这裙子是前年买的。怎么?你忘了么?” 陆屹楠的薄唇抿成一线,一言不发。 钟可情便继续解释道:“早上的时候,那个来了……弄脏了裙子。所以,才换了这身。” 陆屹楠原本半眯着的眼眸霍然瞪大到了极致,眼眸中闪过些许惊喜。月经来了,那事自然是没法儿做的。 “那你是怎么支开谢舜名的?”陆屹楠不想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道。 钟可情秀眉一拧,双眸之中蓄满怒意,冷沉着声音反问:“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是……”后半句被她吞咽下肚,她相信就算她不说,陆屹楠自己也能理解出来。 陆屹楠觉察到她情绪的波动,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即便你们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 钟可情便轻哼了一声道:“是么?” “当然。”陆屹楠抱紧了她的身子,安抚道,“因为我知道,不管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你明白就好。”钟可情的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嘴角不由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来。她故意弯了弯身子,将那条裙子背面尚未剪掉的品牌标露了出来,刚巧晃荡在陆屹楠的 眼前。 一瞬间,陆屹楠被那崭新的标签刺痛了双目,被刺痛的还有他那自以为是的自尊心。 钟可情就是要告诉他,衣服是新买的,她撒了谎。 陆屹楠满脑子里都想象着季子墨一身娇柔地躺在谢舜名怀里的场面,想得他的脑袋都要炸掉了,他心里堵得慌,却又只能堵着,不能找任何人倾诉。 “对了,手术结果怎样?”钟可情忍不住问道。 陆屹楠便道:“非常好。叶先生已经苏醒过来了,还派人给我捎了口信过来。” “嗯?”钟可情淡淡挑眉。“说是为了感谢我,周日晚上,他在维扬大酒店准备了舞会。”陆屹楠说这话的时候,满面的自信,仿佛已经借着叶特助的关系,攀上了社会的高层,打入到金字塔顶端的 交流圈里去。 钟可情笑了笑:“恭喜。” “他让我带女伴出席,”陆屹楠握紧了她的手,“小墨,我看过你的日程安排,下周一高考,周日晚上你是不是要早点休息……” 钟可情面露难色,“屹楠,你想带别人去?” “当然不是,我是怕你第二天精力不足。” 钟可情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展开笑颜,“没事,我不喝酒就是了。我若是不陪你去,难不成让大表姐陪你去么?我可不甘心。” 钟可情懂陆屹楠的心思,她拿捏地恰到好处。陆屹楠喜欢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这让他更有成就感。既然他想这样,她便多说几句好听的,满足他的虚荣心。 晚上的时候,钟可情悄悄给谢舜名打了电话。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钟可情直截了当地开口。 谢舜名微微有些诧异,这丫头一向要强,今天怎么开口求他了? “你说。” 钟可情犹豫了一会儿道:“周日晚上,叶特助在维扬大酒店办舞会感谢陆屹楠。” “这个消息,我已经知道了,所以呢?”谢舜名反问。 “我想你包下维扬二到二十三楼,只留一楼。” “你想做什么?”谢舜名陡然坐直了身子,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发烫,“你这是让我公然与姓叶的作对。” “我知道你为难……”钟可情咬了咬唇,“但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证实。” “证实了之后呢?”谢舜名问道。 钟可情握着手机,仰头望天,漫天的繁星落进她的眸子里,让她一时间迷了心智。 “或许,我可以放下一切,就此收手。” “好,用几百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纸,去买你的收手,我赚了。”谢舜名说着,便收了线。 手术过后的第二天,医院里便传得风风火火。 说谢舜名缺乏临床经验,宁可得罪昔日好友,也要临阵脱逃。 说谢舜名配不上克利夫兰诊所的名声。 一时间,医院里对谢舜名的质疑声又是此起彼伏。 李院长很快便将他叫去了办公室谈话。“谢医生,就上次翘班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李院长一脸严肃道,“我听人说,先前你出了车祸,伤了右手,所以不能拿手术刀?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才临阵脱逃?” 谢舜名并没有要刻意辩驳的意思,他只是静默沉思了几秒,低沉着声音道:“那天,我有急事。” “你觉得这个理由有说服力么?”李院长明显不相信。陆屹楠也不知什么时候到门口的,他推门进来,笑着道:“我想谢医生应该确实是有急事,他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上次F市的患者双赟,他不是就主刀了么?他的手, 应该没有问题的……” 话为说完,他便觉得自己失言,停了下来。 “双赟那个患者,他确实主刀了,可是结果……”李院长眉头一皱,“却让患者死在了手术台上!谢医生,在我的印象中,你不该是这样的水平。” 双赟那个患者,本来就是极其危险的病例,放着谁主刀成功的概率都不大。那一次,谢舜名不过是被陆屹楠设计,白白替他挡了枪。 谢舜名微微颔首:“双赟的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我能力还有限,不能保证每个病人都能平安地从手术台上走下来。” 陆屹楠慌忙帮着解释道:“院长,其实双赟的病例,我们都很清楚的,那事不能怪谢医生……” 李院长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单手敲着桌面好一会儿,才突然站起来,对着谢舜名道:“这样吧,谢医生,为表公平,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的能力。” “嗯?”谢舜名眉头微微皱起。 李院长从办公桌上取了一张A4纸,递到他面前,严肃道:“这是我刚刚拟好的人事调任通知,你在右下角签个字,就当是生效了。” 谢舜名接过那张通知单,只瞟了一眼,目光便暗沉了下去。李院长便道:“你一直呆在心血管内科,又是中医方向,大部分病都是靠中药调整的,不需要动手术,这让我没办法看出你的真正水平,另外一方面,我觉得也是屈才。从 下周开始,你调到心外科去,自己单独立一个组出来,科室里头的新人随你挑,和陆医生组、傅医生组公平竞争。” “竞争?”在谢舜名的概念里,医生的存在就是为了救治病人,他并不明白院长的意思。 李院长便道:“每个病人术后都会给自己的主刀医生和助理医生打分,月末的时候评分分高下。” 谢舜名漫不经心地轻哼了一声:“有什么意义么?” “心外科主任的位置,难道没有意义么?” “有什么意义呢?”谢舜名问得还是同样的话,只不过换一个语气助词,显得更为轻蔑。 李院长被他问得一愣,同时也为他眸子里的那一股淡然而震惊。从院长的角度出发,他只是想选出一个合格的心外科主任而已,但姓谢的很明显对那个位置不感冒。 李院长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要反驳他的话,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出去吧。”谢舜名从陆屹楠身边擦肩而过,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的步子突然顿住了,嘴角噙起一抹嘲弄,忽而转过身来,快步走到院长办公桌前,对上院长的视线道:“院长, 我觉得你说的话有一定道理,如果我不证明我自己,那么病人也无法再相信我。我愿意调到心外科,与陆医生、傅医生公平竞争。” 陆屹楠微微一怔,完全没料到一向“与世无争”的谢医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李院长的脸上率先露出惊喜的笑容来,感概两声,上前拍了拍谢舜名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年轻人,总该有些冲劲的!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人事调任通知当天下午就被贴到了公告栏。 公告栏前面,很快便围满了女医生和女护士,将四楼和六楼的走廊都堵得水泄不通。 “哎,这皮相好的医生怎么一个个都往心外科调呀,这让我们心内的姑娘们还怎么活呀?” “什么怎么活呀?不是你的,就算留在身边,那也只能看看,碰得不敢碰。” “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么?我就想着谢医生这轮月亮太耀眼,我也不指望能得到,就想摸摸他的影子也行,在他光辉的身影笼罩下,我才有力气干活儿啊!” 这边心内科的女医生们因为谢舜名要调走,整个儿一半死不活的状态,而心外科那边倒不见得有多待见谢舜名。 “听说,那姓谢的伤了右手,现在根本不能拿手术刀,院长突然把他调来心外科究竟是闹哪样?就算是想要破除流言,那也不能拿病人的命开玩笑呀!” “可不是么?一来就当上了组长,也不知道究竟几斤几两。整个科室里头的人随他挑,万一挑了我去他那一组,我岂不是会被坑死?”有个已婚的女医生说道。 “万一真挑到了你,你就向他推荐我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心甘情愿跟着谢少那组……”也有年轻的姑娘站出来力挺。 议论声绵延不绝。 季子姗看到这张调任通知的时候,微微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跟着傅亦,只要打倒陆屹楠那组就够了,现在看来又多了个劲敌。 “姐姐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季子姗笑着道,“下周人就调过来了,选谁进他的组,最迟下下周也就知道了,我们安心等着便是。”“你倒说得轻松,你已经有傅医生认领了,就算他想要选你,傅医生也会站出来留你的,可我们这些都还没有归属呢,万一被挑进他的组,也不知是福是祸——”有医生满 面愁苦道。 季子姗没有说话,只是扒着手指算了算时间,眸中便闪过一抹精光,心中有了主意似的。 门诊大楼六楼的病房里,杨秘书面容严肃,站在叶特助的病床边上,将最新的日程表递到他手中,等候他查阅。 叶特助明明只有三十来岁,但却因为遗传,有深度近视。他戴着眼镜,细细看了一遍,而后将日程表递了回去:“知道了。” 杨秘书接过日程表,愣是站着不出去。 叶特助便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周日晚上的舞会……”杨秘书声音压低了下去,认真地望着他。 他微微一颔首,竖起一只手指来,习惯性地晃了晃道:“对了,周日晚上的舞会就不要请谢医生了,免得尴尬。你要说的,应该是这件事吧?” 杨秘书出奇地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道:“不是,我是想说,周日晚上舞会的餐厅被人包场了。”“什么?就那个维扬大酒店?”叶特助眉头一拧,面上隐约露出几分不悦来。维扬是A市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酒店内设施齐全,甚至还有私人沙滩,价位那绝对是一等一地 高,能包场的人非得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才行。 “嗯。”杨秘书点了点头,“怪得是,对方只包了二楼到二十三楼,像是特意给您留下了一楼。” 叶特助饶有兴致地抿了抿唇,摸了摸下巴,随即道:“那就定在一楼好了,也没多少人。我记得一楼是有游泳馆和私家沙滩的,大家玩得也开心一点。” “好,我这就去安排。” 杨秘书才走了几步,又突然折了回来,问道:“叶先生,要不要去查一下是谁包下二到二十三楼的?” 叶特助便道:“不用。人家包场,自然有人家的用意,该知道的时候我们自然会知道。他不在乎钱,那我们何必在乎他为什么花钱?” “是。” 陆屹楠是周五晚上收到请帖的,请帖上写着他和季子墨的名字。 请帖是用大红色的卡纸影印的,钟可情捧在手里,打趣儿道:“乍一看,还以为是我们的结婚请帖呢!” 陆屹楠像是被此刻的气氛所感染,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温柔,握着她的手道:“小墨,你再等等,等我当上心外科主任,我立刻去找季老太太,上门‘请旨求婚’。” 钟可情温软地摇了摇头,没心没肺地笑盈盈道:“没关系,我还年轻,可以再等几年的。” 陆屹楠眉头一皱,面上明显露出几分不悦来。钟可情方知自己失言,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我还小,还不急着结婚,不是说你没能力……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要不了半年,心外科主任的位置,非你莫属 !” 陆屹楠面上的阴郁渐渐散去,拢了拢她的长发道:“我没有生气。为了能快点娶到你,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钟可情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将邀请函重新展开,指着上面说道:“屹楠,你看,叶特助是在维扬大酒店办舞会。我记得维扬的一楼有私人沙滩,我也就小时候去过几 次,已经很久没去玩过了……” 陆屹楠听到“沙滩”,眉头不由拧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 钟可情又道:“屹楠,你陪我尽情玩一次好么?我们明天就去买泳衣,我要跟你比赛游泳!” 陆屹楠的面容僵住,沉声道:“我不会游泳。”“不会游泳?”钟可情怔住。他分明就是在撒谎,五年前,他们一起去青岛玩的时候,还下过海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贫富差距 陆屹楠沉闷应了一声。 钟可情便轻盈一笑道:“那你陪我去挑泳衣吧!你不下水,我总要下水的!” 陆屹楠面上露出狐疑的笑意,单手突然勾住了她的纤腰,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你是想勾引我么?” 钟可情的身子微微一僵,仿佛很不习惯他的触碰,随即她转过身,朝着他吐了吐舌头:“你最近总裁文看多了吧!” 陆屹楠满脸黑线。陆屹楠带钟可情进了thethrid,thethird是FG集团旗下的第三家连锁商场,所以起名thethird,FG集团近年来业绩突飞猛进,旗下收购的大牌服装也越来越多。Thethid在 钟可情这样的人眼中来看,算是上乘的商场了。 她同谢舜名来过两次,但跟陆屹楠还是第一次来。 钟可情知道陆屹楠的家庭一般,这么多年来都是靠着自己打拼的,即便是在事业上爬到了现有的高度,但逛这样的商场,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奢侈。 已经走到了商场门口,钟可情的步子突然停下来,指着旁边一家小型商场道:“我知道一个熟悉的牌子,泳衣款式很多很不错,我们去那边看吧。” 陆屹楠眉头一皱,拦住了她的腰,坚持道:“去thethird。” 钟可情咬了咬唇:“我现在不跟着奶奶住,不适合逛这样的商场。”她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头当然明白,陆屹楠不会让她买单。 果不其然,陆屹楠正声道:“我买给你。” 钟可情连忙摇头:“别……不用了。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游泳,也就穿个一两次便用不着了,没必要这样奢侈。” “我买给你。”陆屹楠重复着方才的话,根本不在乎钟可情说些什么。 钟可情只能妥协。钟可情心里明白,叶特助的那一场手术,陆屹楠从中拿了不少回扣。她微微扬起脸,专注地看着这个男人的侧脸,看他紧蹙的眉头有堆积已久的皱纹。钟可情特别想知道 ,他现在带她来买这么昂贵的泳衣,是不是为了报答她替他拖住了谢舜名? 陆屹楠根本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小心思,只是大掌握着她的小手,牵着她直接上了五楼。 走过一家熟悉的专柜门口的时候,钟可情正盯着一件真丝质地的浅紫色的连体泳裙发呆。旁边一名身穿制服的柜员便走了过来,“小姐,要试一下这款么?” “多少钱?”钟可情见衣服上没标价,便随口一问。 “这款不贵,原价八万九,现在做活动,八折,打完折才七万多一点点。这是这一季的新款,这个价格很划算了。”柜员很认真的介绍着,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七万多一点点……这在钟可情看来,确实不贵,但按照陆屹楠的消费水平,这大概算是天价了吧。 “小姐穿什么号?我帮您拿一件试一下。”柜员十分热情。 钟可情用余光瞥了陆屹楠一眼,随即摆摆手道:“不了,不用试了。我手臂粗,想遮一遮,这款是无袖,不太适合我。” 钟可情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掉。陆屹楠站在旁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吭声。 “呃……”柜员愣了半响,随即便指着自己身后另外一件泳衣道,“小姐,你看看这件呢?同样的款,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袖子,价格是一样的呢。” 钟可情面色一僵,一时间竟想不到要找什么借口了,她只是不停地摆手,“不……不要了。” 那柜员轻蔑地哼了一声,便什么都不说了。 才走出那家店不久,陆屹楠便突然间将她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捏着她的手臂,冷嘲道:“手臂瘦得跟竹子似的,这叫粗?” 钟可情努力维持着笑容:“确实粗,我们班比我瘦的女生太多。” 陆屹楠的眉头不由皱起来,手上的力道也不觉大了几分,捏得钟可情的骨节咯咯作响,痛得她快要叫出声来。 “你不是手臂粗,是怕我付不起钱,养不起你!”只是一瞬间的工夫,陆屹楠眼眸充血,目光可怕到了极致。 他捏着钟可情的手臂不放,仿佛想要将它掐断似的。 钟可情惊恐不已,眸中隐隐现出泪光来,“屹楠,你弄疼我了……你快放手……” “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养不起你,我配不上你?”陆屹楠突然冲着她大吼出声,眸中泛血,宛如一只发狂的豹子。 “去买下那件泳衣,不管多少钱,今天一定要买下!” 陆屹楠双目之中满是坚定,那种不容置喙的语气,令钟可情有些害怕。 钟可情当然明白他这种人的心理,早在五年前,他们一起去意大利旅游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已经发生过。 当时钟可情看中的是意大利名牌“天生衣架”家的皮草大衣,标价是六十多万,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陆屹楠便整整三天没有跟她说话。 “好。”钟可情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反扣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往回走,“总得先试试是不是合身吧。” 好一会儿工夫,陆屹楠面上的阴云才渐渐消散。 “小姐,我想试一下刚刚那件泳衣。”钟可情笑着指了指最初看的那件。 柜员从头至尾将她打量了一遍,也没瞧见她有什么特别,穿得是很普通的连衣裙,背的包也不是什么名牌,只是小女生喜欢的那些牌子而已。 那柜员便笑了笑,回道:“小姐,我看你骨架太小,只怕撑不起这件衣服。”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因为前阵子实习,总穿着季子墨从前那些昂贵的衣服进手术间也不方便,所以她干脆自己买了十几件普通的裙子,方便上班穿。今天 出来得有些急,倒也没在意这些,连背的包都是随手拿的。Thethird是高消费的地方,这柜员眼中,她这种“穷人”自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钟可情笑了笑,双手叉腰而立,“抱歉,这件、这件……还有那边那件,我全都要试一遍。”钟可情几乎将这家店里的新款指了个遍。 柜员眉头紧皱,吃惊地望着她。 钟可情只是淡漠地耸了耸肩,“正如你说的,我骨架太小,不太好撑衣服,自然要多试几件,试到我能撑起这件衣服为止!”“小姐,你……”尽管心里已经十分生气,但那个柜员还是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微笑。像这种高档奢侈品专柜,前台都是安装有摄像头的,但凡她们行为举止不当,被摄像头 拍下来,回去是要被记过处分的。 钟可情抿了抿唇,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怎么了?不乐意么?”她伸手挑了挑对方衣襟上的牌号,狡黠笑道,“不乐意也没有关系,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乐意。” “你!”“别生气,”钟可情朝着她做了一个“嘘”得手势,“我听说你们这里大声说话是要罚钱的,你又不是老板,也买不起满店的衣服,充其量也就是每天在店里头饱饱眼福而已, 这要真是罚钱了,真害怕你这个月得靠泡面过活——” 陆屹楠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第一次发现这丫头这么能说会道。方才压抑在心里的那股子闷气,仿佛一瞬间就被释放了出来,消失不见。柜员只得低声下气地帮钟可情挑了一件又一天的衣服,送进试衣间,等到她连撑衣服架子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钟可情淡然推开了洗手间,指着最初看中的那件衣服道:“ 就买那件看似撑不起来的吧。” 那柜员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替她包装好,领去收银台。 七万一千二。陆屹楠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便刷得,淡然得非同一般。 钟可情微微有些怔住,这和当年的他,似乎有些不同了。 等取了衣服,刚刚走出那家泳衣店,还没走远的时候,另一个柜员惊叫出声:“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刚刚那个女孩子是谁了?” 被钟可情训斥的那个柜员连忙压低了声音,反问道:“是谁?”“笨死了你!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惊叫的那个柜员解释道,“你难道想不起来了么?她是季家大小姐季子墨啊!几个月前,谢少亲自带她来选的泳衣,两个人还钻在试衣 间里好久……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啊!我想起来了!当时还是我帮她挑得泳衣呢!哎,我这脑袋怎么这么笨,把谢少给得罪了,往后可怎么混?”那个柜员急得直跺脚,“你知不知道,FG集团虽然不是谢少 家的,但他手上也拥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绝对的大股东。他只要动一动手指,我的工作就甭想保住了,不止如此,往后也没其他商场敢用我……”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呐?”原先那个惊叫的柜员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怕什么?你没瞧见她身边的男人换了么?兴许是被谢少踹了……她身边那个男人,但看他的穿着便知道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 肯定威胁不到你的工作!” 钟可情和陆屹楠还没走远,她们两个人的议论声虽小,但在这鲜少有人光顾的商场里就显得异常清晰。 钟可情有些担忧地转过头去看陆屹楠的脸。 陆屹楠抿了抿唇,握紧了她的手,权当没有听见。 第二天下午,陆屹楠去了一趟医院,整理了一些术后要注意的事项,又去药店买了一些补药回来。钟可情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知这一切都是他为了讨好叶特助而准备的。钟可情没有见过那位叶特助,也不知他是不是那种势力之人,但听闻自打那场手术过后,叶特助 就再也没和谢家有生意上的来往……谢舜名卖给她的人情,代价不菲。 谢家随随便便投资一块地,都有着上千万的价值,更何况叶特助作为T市的下一任市长,手头可以交出去的项目实在太多,那谢氏损失的根本不可估量。 钟可情接过他手上的中药包,笑了笑:“交给我吧,我带给叶夫人。” 陆屹楠扭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露出几分赞许来,“交给叶夫人确实比直接交给叶先生要好,由你来送,就更贴心了。” 的确,女孩子家送出去的东西更让人联想到贴心,而男人来送这些,就显得太过于势力了。 陆屹楠扯了扯衣领,将白大褂脱下来。 钟可情连忙进屋,选了一件白衬衫递过去,“我来帮你换吧。” 陆屹楠的眉头却不由皱了皱,面上露出些许不自然来,从她手中接过衬衫,径自朝着换衣间走去。 钟可情真想冲上去,扒开他的上衣看一看,他身上是不是真的有自残留下的伤疤。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一秒,他曾经后悔过。 陆屹楠显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关于他的事,他关上房门的时候,钟可情清晰地听到了扭动门锁的声音。为了防止她不知好歹地突然闯进去,他竟然还锁了门。 大约三分钟时间,陆屹楠已经换好了上衣,推门而出。 他将领带递到钟可情手中,朝着她点了点头。 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嗯?” 陆屹楠便耸了耸肩道:“方才你不是想帮我换衣裳么?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帮我系领带吧。” “哦。”钟可情蓦然点了点头。 陆屹楠的个子很高,季子墨这具身子虽然也有一米六五,但比起陆屹楠那一八五的身材,还是整整短了一截。 她有些吃力地踮起脚尖来,将领带小心翼翼地绕过他的脖子,手指在搅动的刹那,便怔住了…… 她想起她和陆屹楠相识的十年,除却最后不愉快的那三年,起初上学的那四年,其余的三年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有帮他系领带。 陆屹楠说过,他最喜欢的女人就是那种可以在家相夫教子,每天可以帮老公系好领带,送老公出门的那种很平凡的女人。 钟可情依着他的意思,整整做了三年。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她能做的几乎都做了。躺在地下室的三年,她一直在思考陆屹楠究竟哪一点对自己不满意。 后来她突然间就明白了,他要的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而她除了这些,做得最错的就是在工作上也同样的出色。 “怎么了?”陆屹楠见她发呆,出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静。 钟可情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抱怨道:“你个子太高,我够不着——” 陆屹楠便弯下腰来,将脑袋压得很低,伸到她面前。 钟可情的手臂这才松弛了下来,就在她快要打好领结的时候,陆屹楠突然站直了身子,她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便朝着前方倾倒…… 钟可情猝不及防,只得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很显然,这一切都在陆屹楠的预料之中,他突然间伸出双臂来,抱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抱起来,目光好与自己平视:“现在够着了吧?” 钟可情只觉得这一刻仿佛回到了青涩的学生时代,她和他都只是单纯至极的大学生,还没有被社会这只大染缸给污染。 她飞速地勾了勾手指,打好领结,有些害羞地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快放我下来,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屹楠朝着她挑了挑眉,“我们是男女朋友,难道不是么?” 钟可情咬唇低语,“就算是……” 陆屹楠根本不等她辩驳,又接着道:“这里是我家,可不是菜市场,我们也没有影响市容,是吧?” 钟可情不支声。 陆屹楠目光一暗:“你可以和姓谢的在商场试衣间亲亲我我,跟我就连在家抱一抱都不行?” 钟可情仰起头,默默地望着他。以前是可以的,亲吻也可以,但是现在她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她便遏制不住的恶心…… 心在努力地说服自己,可是身体却在诚实的反抗。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陆屹楠的眼眸之中明显夹杂着一些晦暗不明的情愫,钟可情心里有些担忧,她怕再这样下去,陆屹楠会对她的“忠贞”起疑。 明明也没有很长时间,但钟可情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她下定决心,微微扬起脸来,单手压了压陆屹楠的脖颈,两片薄薄的柔软便贴上了他紧抿的唇。陆屹楠显然也有些吃惊,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更为意外的是,就这么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挑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随着可情的死而渐渐消失的欲望再 次觉醒。 “唔……” 钟可情原想点到即止,可陆屹楠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陆屹楠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这样的美味了,他吻得忘我,任凭钟可情在他的胸口拼命捶打,他也不肯松手,反倒是吻得越来越深。 陆屹楠的吻和谢舜名的吻,有着太大的差别。前者来得猛烈,几乎让钟可情窒息;而后者太过温存,总让钟可情觉得患得患失。 钟可情的大脑一片空白,原本冷静自持的算计也在这一刻化为泡影,她胡乱地拍打着他的胸脯,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唔啊……”钟可情被他吻得快要窒息,陆屹楠这才松开了口,在她的唇瓣上又舔了一圈,心满意足地望着她。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肿,很显然是被闷坏了。 钟可情瞪直了眼睛望向他,声音喑哑地质问:“我们不是说好要等到结婚后的么?”陆屹楠突然爽朗地笑出声来,“是要等到结婚后,谁说不是呢?”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晚会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时间这么赶,我怕来不及,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了! ” “什么来不及?一个小时足够了呀?”钟可情满目茫然地反问。从陆家到维扬大酒店也就四十分钟的车程吧。 陆屹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个小时,差不多是够了吧。只是现在只剩下二十分钟了,以我的体力,是肯定不够的。” 体力?不是开车去么?钟可情微微怔住,直到她盯着陆屹楠的眼睛,将他说的话再仔细琢磨了一遍,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本就已经涨得通红的脸,更是气得发紫! 她毫不客气地一拳袭向陆屹楠的下身,瞪着一双微微发怒的清眸斥道:“我看你现在还能不能坚持二十分钟!” 陆屹楠倒也不是爱计较的人,他将手头的拎带递了过去,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服,快换上吧。”钟可情猛然愣住,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他竟然还为她准备了礼服,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转念又一想,不过是帮她准备礼服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从前是她将他 想得太坏了,其实他也只是对她钟可情坏而已,对其他女人未必是一样的。 钟可情从他手中接过礼服,便要往洗手间里跑,孰料被陆屹楠从背后一把拽住。 “嗯?”钟可情不解地哼了一声。 陆屹楠便将礼服展开来,放在她身上比划了一番,而后用一种几乎怪异地口吻道:“就在这里换,我要看着你换——”“这……这怎么可以?”钟可情为难地眉头拧成一团,双手不觉在身侧握紧了拳。强吻她也就罢了,她多刷几遍牙就没味道了,只是她竟然要她当着他的面换衣裳……那可是 要脱光的,他就不怕长针眼么? “怎么不可以?这里又没有外人。”陆屹楠语气平静,态度比钟可情想象中要坚决得多。 “男女有别。”钟可情咬唇。 “可我们是男女朋友。”陆屹楠不急不缓道。 “那也不行,我们又不是夫妻。”钟可情连忙反驳。陆屹楠的一双眸子突然暗沉了下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和姓谢的难道就是夫妻?我可听说你们呆在同一间试衣间……你能当着他的面脱光,就不能当着我的面脱光?”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只臭虫 “你是不是打心眼儿里认为我和谢医生是一对?”钟可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冷色,“什么叫我能当着他的面脱光,就不能当着你的面脱光?你亲眼看见了么?就凭一个小柜员 的闲言闲语,你就认定我对你不忠?” 陆屹楠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发火,心里微微有些动摇。“因为你,我故意刁难那个小柜员,可到头来你却相信人家说的话,而对我咄咄相逼!”钟可情轻嗤出声,“陆屹楠,对于病患,你有着那么强的判别能力,怎么一出医院, 就完全失去理智了呢?” 陆屹楠静默地望着她,一双墨黑的瞳仁微微敛起,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钟可情将礼服往沙发上一扔,冷哼一声道:“我看今天的舞会,我也没必要去了。你若是相信别人,就让那个小柜员陪你去……那样高档的舞会,她没理由会拒绝的。”闻言,陆屹楠霍然睁开眼眸,连忙上前环紧了她的腰身,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劝慰道:“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才怀疑你。我尊重你的想法,你快 进屋换衣服吧……” 钟可情知道,对于陆屹楠这种人,她不能轻易妥协,否则到了下一次,她可能真的会被他吃干抹净。她扭了扭身子,面上明显带有不满。 陆屹楠便竖起手指,发誓道:“我保证,以后绝对相信你。” “还有呢?”钟可情眉梢微微挑起,面上是满满的怒意。 “绝对不会再强迫你。”陆屹楠闷哼了一声道。 钟可情知道,现在季子墨的这具身体不过十七岁,青涩可人,对男人有着极强的诱惑力。陆屹楠发这样的誓,想必也只是一时的…… “如果你没有遵守约定呢?”钟可情反问。陆屹楠一时哑口无言,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要遵守约定,只是想暂时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好让她陪他去参加舞会而已。他想过找别人代替她,但无论是童谣,还是钟可欣 ,她们的身份地位都比不上这位季家千金。有她在,想来叶先生会更加乐意与自己交好。 钟可情见他不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你没有遵守约定,我会让季家的律师团队一起控告你,到时候不要怪我不顾及情面。”钟可情说话的时候故意带着几分蛮横,很像是在耍大小姐脾气。她倒也没指望陆屹楠会真的因此而不碰她,但此时此刻,姓陆的需要一个台阶下,她作为他的女朋友,自 然会给他找一个台阶下。 “好好好……”陆屹楠握紧了她的小手,“我都依你的意思。” 钟可情这些半推半就地拎起礼服裙,进了房间。钟可情认得这个牌子的礼服,EROR,意大利名牌,先前谢舜名也帮她定制过两件,一件王妃,一件女皇……想来陆屹楠已经看过她和谢舜名之间的花边新闻了。陆屹楠这 个人好胜,在任何一方面都不愿意输给自己的对手。 这件米色的小礼服裙,设计精巧,用材也都是最顶级的,丝毫不输于那件“王妃”,看来陆屹楠对待此次的舞会,十分用心。 就昨天的泳衣,加上今天的礼服裙,想必可以花掉他一整个项目的奖金了吧。 钟可情换上礼服,若无其事地走出来,面上好不容易扯出一点点微笑,对陆屹楠道:“礼服很漂亮,谢谢。” 陆屹楠见她消了气,连忙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凑到她耳畔道:“我也谢谢你,因为你更漂亮。” 维扬大酒店,一楼休息室。 杨秘书面容严肃地敲了门。 叶特助因为动手术的缘故,不宜过于劳累,正躺在休息室里假寐。 “进来。” 杨秘书握着手机,垂头道:“刚刚汇芸集团的李董打电话过来说,下午工地上出了急事,他赶着要处理,舞会来不了了。” “嗯。”叶特助哼了一声。 杨秘书又道,“涵江地产的谭总打电话过来说,老丈人心肌梗塞进了医院,晚上也来不了了。” “还有呢?”床榻上的男人,眉头不由皱了一下,仿佛料到了什么。 杨秘书又继续说道:“华希建设的何总、项美制药的项董、A市检察院的林检,都有事来不了了。” “没有了?”叶特助轻笑出声,“整个舞会我邀请了两百多人,少他们五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秘书面露难色:“不……不是五个。客服部的电话已经接疯了,很多人临时来不了,我这边都统计不过来了。” “很多人?”男子的面色有些难堪。 “包括韩市长。”杨秘书说罢,就立即低下头去。 韩市长是T市市长,换言之就是叶特助的顶头上司。 叶特助眉头一皱,“他的理由是?” “跟其他人有约。” “先前不是跟他约好了时间么?” “他是临时有约。” 叶特助微微勾起唇角,整张脸埋在阴暗中,晦暗不明。“不碍事,舞会照常举行,通知司仪,第一支舞改由陆医生跳。”叶特助要比杨秘书想象中冷静许多。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已经向六点偏进,清了清嗓子,扶着身侧 叶夫人的手道:“时间差不多了,随我去一楼大厅迎宾。” “好。”叶夫人看上去二十七八,举止谈吐都典雅大方,很显然是系出名门。虽然有很多人临时改了行程,但今日维扬大酒店门口却依旧显得异常热闹。保时捷、法拉利、兰博基尼,一辆又一辆的名车排成排,整个路面都有堵塞了。酒店有地下三 层停车场,但今日宾客量之大,根本HOLD不住。 “想来包下剩余楼层的人是要在这里办婚宴。”杨秘书揣测道。 叶特助倒是没有说话,径自望着前方。 因为今日到场的都是各界大腕儿,陆屹楠怕失礼人前,所以带着钟可情提前赶到。 钟可情穿着一身米色的EROR新款“公主”,脚下踩着十多厘米的金色细长高跟,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赚足了视线。 陆屹楠怕她摔倒,贴心地挽着她的手臂。两人并肩而行,足以配得上“金童玉女”这个称号,到场的媒体自然不忘对着他们一阵狠拍。 当然也有不解风情的八卦杂志记者上前,对着钟可情一阵炮轰:“季小姐,请问您是跟谢少分手了吗?” “季小姐,你们为什么分手呢?是谢少移情别恋了吗?” “季小姐,听说你现在和陆医生住在一起?” “……” 媒体发问的时候,向来是什么问题尖锐就问什么问题,从来不会顾及当事人的面子。钟可情早在出门前,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她抿了抿唇,低头不语,只是不着痕迹地环紧了陆屹楠的手臂。 陆屹楠突然仰起头来,面上挂着温润地笑意,大掌环住了钟可情的腰身,笑道:“今晚,小墨是我的舞伴。” 他没有正面回答任何问题,又仿佛已经解释了媒体的所有疑问。 一众媒体还想再问些什么,叶特助突然轻咳了一声,看似平静道:“今晚是我对陆医生的答谢舞会,对于陆医生的专业问题,你们可以尽情发问,但是私人问题就免了。” 媒体记者们只能暂且平静下来。 “叶先生。”陆屹楠上前同叶特助握手,而后将钟可情引到叶氏夫妇面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季子墨。” 叶特助摆了摆肩,指着身边道:“这是我的爱人。”钟可情笑着上前同叶夫人握手:“叫我小墨就可以。”随后她将陆屹楠抓好的中药递到叶夫人手中,“叶先生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这是屹楠托人抓得一些补药,可以帮助他调 理身子。我也是医生,知道心脏上的毛病不容小觑,往后要更加注意保养才行。” “谢谢你,小墨。”叶夫人瞥了一眼叶特助,便很自然地接了过来。 本来陆屹楠是想借此献殷勤,却不料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议论。 “什么中药啊?算不算行贿?” “陆医生是外科大夫,学得又是西医,哪里知道抓什么中药?” “就是,天知道里面放的是中药,还是……” 陆屹楠的耳朵尖得很,他担心叶特助也听了进去,便给钟可情使了个眼神。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忙从叶夫人手中收回那个袋子,拆开指着里面的每一个药包解释道:“这一帖配方中有人参,桂枝,灵仙,首乌,乌药,淮山,熟地 ,麦芽,夜交藤,园珠草,护心藤,茯苓。人参安神,桂枝通脉,灵仙益五脏,其余都是根据叶先生的症状抓的药,夫人让厨房熬上四个小时,就可以让叶先生喝了。” 药包一个个都被翻出来,药味儿也跟着飘出来,很快便解除了媒体的疑虑。 叶特助淡淡瞥了一眼钟可情,眸中写满赞许。 叶夫人连忙将药包重新收起来,放进袋子里,笑着握紧了钟可情的手:“季小姐,让你费心了。” “都是屹楠操心,我不过是个实习医生,对这些药只是一知半解而已。”钟可情淡淡解释。“呵……”远远的,有人从一辆跑车上下来,轻笑出声,“陆医生学得也不是中医,对这些药应该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我听闻某人的前任是中医方向的,这药该不会是找前 任帮忙抓的吧?” 江美琴从一辆跑车上缓缓走下来,面上含笑,语气却十分不善。 叶特助眉头一皱,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杨秘书,淡淡问道:“她是谁?有邀请么?” 杨秘书连忙垂下头去,压低了声音道:“季氏的前任执行董事江小姐,您没有邀请她,她是作为西地建设华总的女伴过来的。”叶特助轻哼了一声,挑眉了瞅了江美琴一眼,对杨秘书吩咐道:“往后还是要认真过一过宾客的名单,即便是舞伴也不能随意就放进来,让她一只臭虫坏了大家的雅兴,可 就不好了。” “是。” 叶特助的声音不大,但靠得近的人全都听见了,江美琴离得远远的,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些什么。江美琴原本已经是季氏的第一把手,却因为季子墨的捣乱,害得她又从云端高高摔下,幸好她“久经沙场”,没了季正刚可以傍上谢云,没了谢云的扶持她又傍上了华西地 ,她游走在男人之间,只为昂着头颅跟这群小贱人斗下去! “谢医生就是心内科中医方向的。”江美琴渐渐走近了,逼视着钟可情,“季小姐这药,想必是找谢医生抓的吧?” 钟可情还没有来得及辩驳,江美琴已经扭头对上了陆屹楠的视线,言辞毒辣,“陆医生可真是大度,为了叶先生的病,不惜让自己的女朋友去找她的前任帮忙……啧啧!” 陆屹楠面上全无表情,只是冷冷注视着来意不明的女人,反问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江美琴原想挑拨离间,却不想陆屹楠根本不为所动。她被他一句话呛到,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江美琴不觉退后一步,挽住了身边之人的手臂。西地建设的华总华西地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打了两下,算作安慰,而后将她引到人前,笑道:“叶先生,陆医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小姐,我的舞伴。 ” “江小姐?”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 华西地的面色一暗,随即便道:“是江女士。” 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偷笑,江美琴乍一看也有四十岁了,还能自称小姐,也算姓华的没有完全瞎眼。 江美琴上前一步,热络地想要同叶特助握手。任由她伸出来的一只手臂僵在半空中,叶特助只是退后了一步,握紧了身边叶夫人的手。 在场的媒体很快便对着这个画面猛拍。 “早就听说这个姓江的不是什么好鸟,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人家夫人还站在身边呢,居然当面就要勾搭——” “那是!早前季家公开的那个私生女季子姗,你还记得么?听说就是她和季正刚的女儿。” “难怪她一出现就句句针对季小姐,原来是‘后妈’啊。”“呸呸呸!什么后妈?她要是能当上后妈,犯得着跑外面来继续浪么?人家季总和季夫人两个人现在好着呢!小三毕竟是小三,就是生出个孩子又怎么样,永远也动摇不了 正室的地位!” 江美琴的脸色越来越差,钟可情见了连忙问候道:“江女士面色不太好,要不要早些回家休息?” 陆屹楠作势拦了拦她,“小墨……”叶特助却突然出手拦住了陆屹楠,“季小姐说得对,江女士如果不舒服可以早些回去。”他淡然回头望了一眼那位华总,笑道:“今天受邀的名媛多得很,华总如果不介意, 我给您介绍一位。江女士身体不舒服,没理由让她硬撑着陪你跳舞,你说对吧?”叶特助下了逐客令,华西地不是听不出来。他也是搞房地产的,下半年又要主攻T市,没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把T市的下一任市长给得罪了,区区一个江美琴,根本不值 得。 江美琴心头一紧,连忙挽紧了华西地的手腕,孰料华西地一边掰开她的手掌,一边打了个电话给司机:“江小姐身体不舒服,你先送她回去。” 江美琴这才知道自己惹错了人,满目可怜地望着姓华的道:“西地——” “乖,听话。”姓华的也是一脸无奈。司机渐渐走近,拉住了江美琴的手臂,要将她带走。江美琴突然回过头来,狠狠瞪了钟可情一眼,冷声道:“季小姐,今日我身体不舒服,来不及跟你叙旧。下一次有机会 ,我一定会补回来——” 傻子都能听出她话中含义,这分明就是在宣战。 钟可情却露出十分热情的表情来,淡然一笑:“恭候。” 杨秘书望了一眼到场的宾客,倾身对叶特助道:“叶先生,人来得差不多了,可以进大厅,准备开场了。” “好。” 叶特助这才抬脚,身后便“刷”得飞奔来许多跑车,一辆接着一辆,本来已经是名车,但看这性能必定还是改良过的—— 叶特助的眉头不由皱起来,此时T市市长从一辆玛莎拉蒂上面优雅的走下来。 T市市长姓韩,今年三十三岁,哈佛大学工商管理学硕士毕业,年轻貌美,方一登场,便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唏嘘。 钟可情看得有些呆怔,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气,比一般的富家千金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你不是说,韩市长今天有急事来不了么?”叶特助的眸子微微眯起,撇过头问身边的杨秘书。 “我……”杨秘书一脸茫然,他确实是接到电话说,说韩市长临时有约来不了。 “罢了。”叶特助摆了摆手,似乎不想追究,“韩市长能够来,那就是我的荣幸。” 他兴致冲冲地走上前去,想要迎接那“从天而降”的美人,却不想步子走到一半,韩市长却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嗨,谢医生,好久不见。” 美人原本懒散的双眸突然有了焦距,盯着一个方向,露出几分狂喜来。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处,谢舜名正从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上慢悠悠地走下来。已是黄昏,路边的街灯全都亮了,他修长的双腿在光影的照射下显得愈发迷人。平日里,谢舜名一向穿得懒散,但尽管如此已经能够吸引足够的视线,而今天,他穿着精 心搭配过的衣裳登场,就连头发也是稍稍打理过的,一出现,便引起媒体的疯狂尖叫。 钟可情心里一惊,完全没料到他也会出现在这里,更加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出于什么原因。来拆她的台么? “好久不见。” 谢舜名淡笑着走到韩市长面前,与她拥抱了一下,随即便松了开来。“我们上楼吧。” 叶特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包下二到顶楼的人是谢舜名,而韩市长也是为了谢舜名才会推掉他的邀请。 “等等。”韩市长朝着谢舜名笑了笑,又指了指叶特助的方向道,“碰到一个熟人,我过去打个招呼。”谢舜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线,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钟可情的侧脸,他唇瓣翕动了两下道:“是么?刚巧我也遇到一个熟人,一起去打个招呼吧。 ” 韩市长微微一愣,“好。” “韩市长。”叶特助礼貌地同她问好,毕竟低人一级。因为手术的事情,他与谢舜名交恶,故而没有开口同他说话。 韩市长却执意要引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医生。因为谢医生一早就约了我叙旧,所以……”美人顿了顿,笑道,“想不到你们在同一家酒店办舞会,也算是缘分。” “是缘分。”谢舜名突然环住了韩市长的腰身,而后指着叶特助身边的陆屹楠和钟可情道,“这两位都是我的同事,竟然就碰上了。”陆屹楠眉头拧成一团。他费尽心思地算计,就是想跟叶特助拉近关系,可是眼下谢舜名跟韩市长明显关系不一般,只怕叶特助会看在韩市长的面子上,重新与谢舜名交好 。 钟可情的心情却极为复杂。她瞪着一双清透地眼眸望向谢舜名,想从他的瞳仁中读出些什么东西来…… 一个关静秋还不够,居然又冒出一个韩市长来。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和他在一起,可她已经看到了这么多的潜在情敌。韩市长可不像关静秋那样简单,她只是淡淡瞥了钟可情一眼,便感觉到了她眼眸中的敌意。她不着痕迹地环紧了谢舜名的手臂,笑着解释道:“我和谢医生是在美国读大学 的时候认识的,后来……” 她还没有说完,便有记者叫出声来。 “四年前,谢医生被拍到和一个年轻女郎在长街密会,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 “是的!一定是你!” “当时虽然只怕到你的背影,但是你脖子上的蝴蝶纹身却是铁证!我一定没有认错!”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便齐刷刷朝着韩市长的脖颈处望去,确实纹有一对蝴蝶,笔法特别,栩栩如生。 钟可情的背脊不由一震,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一对“金童玉女”。韩市长缓缓笑出声来,姿态优雅地牵着谢舜名的手,大方承认:“是我。那时候,我们是情侣关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那时年少 “久别重逢,您和谢少会不会……”媒体记者欲言又止,但大家都能听明白。 韩语冰笑了笑:“谢少是有家室的人。” 一众记者自然不好再问。 钟可情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对佳人,今晚来参加舞会的目的都快忘记了。 谢舜名表现得要淡定许多,径自上前同陆屹楠、叶特助握手,而后指了指头顶道:“我们就在楼上,有空上去跳一支。” “嗯。” 叶特助低低应承了一声,面上明显不那么开心。谢舜名临时放弃他的手术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种场合抢走他一大半的宾客,任凭谁心情都不会好的。 舞会还没有开始,叶特助在舞台上致辞的空档,钟可情悄悄去了洗手间。 她拨通谢舜名的手机,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只是请你帮忙包下二到顶楼,我可没让你在这里办宴会……” 电话那端,谢舜名的声音中透着嘲弄的味道:“场都包了,不做点什么事,显得太浪费了。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会说我客大欺店。” 还客大欺店? 钟可情方才还是一脸严肃,瞬间就被他逗笑了。 “你这样公然得罪叶特助,你就不怕……” “怕什么?”谢舜名无所畏惧地反问。 钟可情讥诮笑道:“确实没什么好怕的,毕竟你和韩市长关系非同一般。” “你这话……”谢舜名微微一顿,“听着怎么怪怪的?” 钟可情轻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便径自挂了电话。 最初的不愉快并没有影响全场舞会,叶特助致辞过后,便邀请陆屹楠跳第一支舞。 陆屹楠鲜少出入这样的场合,原以为能够成为绿叶做这一场舞会的陪衬已然不错,没想到叶特助给足了他面子。 “我是初学者,不会跳舞,恐怕会让大家见笑。”陆屹楠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谦逊地推脱。 “陆医生救了我先生的命,这场舞会本就是为了感谢你办的,大家又怎么会介意这些?”叶夫人站在台上,简简单单几句话,便让陆屹楠更加有面子。 “救人是医生应该做的事。” 陆屹楠说这话的时候,钟可情注意看了,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嗤,救有权有势的人才是你这样的医生该做的事吧? “那……我就献丑了。”陆屹楠没有再推脱,而后转过身来,给钟可情一个眼神。钟可情便挽着他的手臂,滑入舞池中央。 周遭的灯,一瞬间就熄灭了,只余下舞台上一抹霓虹。 五彩的灯光追逐着他们的舞步,原本就相貌出众的两个人,在这样高调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的般配,愈发的惹人嫉妒。 陆屹楠真的是谦虚了……他现在的舞步,甚至比钟可情还要娴熟,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绅士风度十足。 钟可情仰起头,刚巧看见他高贵的侧脸,这让她不禁回忆起大一时期。钟可情和陆屹楠是同时考入C大的,两个人也是同一天办的入学。钟可情就像一只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陆屹楠身后,以至于他俩连专业都选得一模一样。可惜的就是钟可 情的高考分数比陆屹楠低了两分,第一专业没能录取上,她落在了第二专业。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虽然在不同的专业,但还在同一个学院。 大一开学不到一个月,学院里就组织了第一次迎新活动,在大学生活动中心举办迎新舞会。 陆屹楠原本是死活不愿意参加的,但辅导员下了死命令,每个人都得去,不去的算是不积极参加课外活动,扣学分。 对一个穷学生而言,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陆屹楠为了这一个学分,就算是非常不喜欢那样的氛围,他还是去了。 陆屹楠人生中的第一支舞一定是和钟可情跳得,因为钟可情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她的脚整整被他踩了八十七下,而那支舞一共才一百多个舞步。 钟可情记得,那天晚上,陆屹楠对她说了几十遍的对不起。 一向冷静自持的陆屹楠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他踩痛她的时候,他急得面红耳赤,还嚷嚷着要送她去医务室…… 也不知怎地,钟可情有些怀念那个时候的他,怀念那个青涩的少年。如果他一直是当年的模样,或许她会和他一路走下去。 “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陆屹楠轻哼了一声,目光不经意扫了扫自己的脚尖,嗔怪道,“你已经踩了我三下了。” “啊……sorry.” 钟可情微微一震,低头便瞥见陆屹楠的皮鞋上清晰地印着她的鞋印。她不觉面色一红,集中精神,与他一同跳完这第一支舞。 八年的时候,他和她的位置已经完全对调。他为了往上爬,放下最初的傲气,去学了所有富人们喜欢的东西。跳舞、台球、高尔夫,他现在应该是样样精通了吧? 一曲终了,陆屹楠牵着钟可情的手入座。 不一会儿功夫,叶特助便携叶夫人出现在他们二人的视线里。叶特助端起酒杯,开门见山:“陆医生,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接我的手术。你想要的,我全都给你。今天,来这里赴宴的全都非富即贵,有不少人对你未来的仕途有极大的帮 助,至于怎么利用这些关系,相信你不需要我来教。” 陆屹楠朝着他笑了笑,而后从他手中接过酒杯:“叶特助是明白人,但这杯酒你不能喝。” 钟可情微微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违逆叶特助的意思。 陆屹楠已经仰头一饮而尽,随即道:“叶先生刚刚动了手术,不宜喝酒,这一杯我替你干了。” 叶特助面上的笑意更甚,赞许道:“果真是年轻有为啊。” 见陆屹楠三两拨千斤,化险为夷。钟可情的心里非但没有任何的不快,反倒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有些恨自己的懦弱了。陆禽兽对她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而她却下意识地还想着维护他,这大概就是长久以来培养出来的惯性吧。 钟可情举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小口,随即便对叶夫人道:“叶夫人,我听说这里是有游泳馆的,要不要出去透一透气?”钟可情来这里之前就打听过,叶夫人嫁人之前是混体育圈的,专业就是游泳。自从嫁给叶特助之后,她就在体坛销声匿迹,蹲在家里当贤妻良母了。但运动员毕竟是运动 员,只要有人撩拨一下,骨子里那股对游泳的热爱是无法磨灭的。 叶夫人回头过去望叶特助。 叶特助扫了一眼舞池中密密麻麻的人,对着陆屹楠笑道:“是有些闷,我们一起出去吧。” 陆屹楠连忙推脱:“我不会游泳。” 叶特助便道:“陆医生,你刚刚还说你不会跳舞呢,但我看你跳得很好,你一定又在谦虚……” 陆屹楠面露为难:“这……我真的不会。” 钟可情心里想着,我管你会不会呢,先骗到游泳池边上去再说,指不定你脚下一滑,就落水里去了呢。 “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叶先生刚刚动了手术,也不能游泳的,你俩就远远看着我们……”钟可情笑了笑,便拎起身侧的纸包,和叶夫人一起进屋换泳衣了。 维扬大酒店的游泳馆是露天的,在一楼大厅的院子里,仰起头便可以看见所有楼层的阳台。 叶夫人进了屋子,很快便换好了泳衣,倒是钟可情一直杵着不动…… “怎么了?”叶夫人微微有些诧异。 钟可情故意蛾眉微敛,咬唇道:“我习惯独自一个人换衣服——” 叶夫人当即明白过来,笑着替她关上门,“那我在门外等你。” 等到叶夫人出了门,钟可情便从纸包里掏出注射器来。早先她就在药店里买好了药,按照配方自己调制,试过几次有效之后便带了过来。 钟可情紧紧握着那一瓶药剂,思量了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吸了半针筒,而后对准了自己的静脉,缓缓注射进体内。 “好了么?”叶夫人见她迟迟不出来,在门外等得有些急了。 “好……好了。”钟可情应承道。 这种药刚刚注射下去是有些疼的,没什么其他副作用,就是刚刚注射后的五分钟,手臂会疼痛不止,就跟针扎似的。 钟可情推开门的时候,叶夫人眉头一蹙:“季小姐,你……你的脸色很难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钟可情强扯出一抹笑容来:“我没事的。” 叶夫人便道:“你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也不用强撑着。这么多年,没有人陪我游泳,也没有人看我游泳,我都已经习惯了。” 钟可情忍下痛楚,挽住了她的手臂,面露犹豫道:“我真的没事,我刚刚其实……其实是在演戏。” “演戏?”叶夫人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钟可情便低头凑到她耳畔,低声耳语。 叶夫人听了,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想……”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钟可情一脸神秘,“待会儿,我希望叶夫人可以不要插手。” “我老了,不懂你们小情侣之间的情调,自然是不会插手的。”叶夫人笑着道。 钟可情忙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您哪里老了,您还是当年的游泳健将。” 叶夫人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但却露出满脸甜蜜。人生就是这样,有得有失,她虽然放弃了体坛,却赢得了丈夫全心全意的爱。 钟可情和叶夫人步入院子里的时候,陆屹楠和叶先生正在游泳池边上的露天吧里喝酒。叶先生杯子里的是饮料,陆屹楠则以红酒作陪。 钟可情出现的刹那,陆屹楠眼前一亮。 浅粉色的泳裙衬得她的皮肤晶透无比,长发齐腰,将她大片裸露的肌肤遮住,在夜幕之下,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含蓄美。陆屹楠陪她买下那件泳裙的时候只是赌气,而此刻他心底突然涌现出一种“值得”的感觉。他仿佛看到了五年前还在读大四的钟可情,在青岛金沙滩,她穿着他给她买的吊 带裙,在翻腾的热浪里打滚,笑容灿烂得如同夏日的阳光。 “季小姐,真漂亮。”叶特助不忘称赞。 钟可情笑了笑,将叶夫人推到前面,“哪里哪里,比不上叶夫人当年一半风采。” 相互吹捧一阵,叶氏夫妇跟着开怀大笑。 叶夫人离开水已经很多年,今日难得有人愿意和她切磋,便忍不住拉着钟可情的手,回头对陆屹楠和叶特助道:“我们下水了,你们在岸上看着。” “去吧。”叶特助朝着她摆了摆手,老婆的心思,他还能不懂么。 维扬大酒店的游泳池有三十多个泳道,来回长达一百多米,浅水区二十个泳道,深水区有十多个泳道,正常宾客都只在浅水区玩耍。 明月高悬,洒下一缕清光,银晃晃地一片照在水面上,仿佛是烫金的裙摆,好看极了。 今日,叶特助包下了一楼,这个泳池自然没有其他客人闯进来。 因为注射了药物,钟可情知道自己的精力能维持多久,于是指着浅水区道:“不如,我们就在浅水区玩玩吧。” 叶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将她强拉了过来:“那怎么行?难得有人陪我游泳,自然要游得痛快,当然是去深水区。” “可是……”钟可情心里隐约有些担忧,毕竟小命还是很重要的。 “还可是什么?”叶夫人深深望了她一眼,“你刚刚不是跟我说要……”她顿了顿,淡淡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屹楠,“戏要演得真,就得去深水区。” 叶夫人太过热情,这让钟可情有些抵挡不住。 她咬唇望了一眼陆屹楠,心中思绪万千,终于咬牙点头道:“好。” 水深区水深三米多,不识水性的人若是落下去了,没有旁人搭救,就是死路一条。钟可情和叶夫人都专业学过游泳,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先试试水,待会儿咱两可要比赛的。”叶夫人朝着钟可情招了招手,一转身便跃入泳池,平静的水面瞬间被打破,溅起点点晶莹的水花。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陆屹楠和叶特助。 陆屹楠朝着叶特助举杯,笑道:“叶夫人的身手不减当年啊。” “过奖了,她已经很久不下水了。”叶特助笑了笑,望着钟可情的背影道,“季小姐不过十六七岁,竟然会喜欢游泳这样的项目,倒是很少见。” 陆屹楠的唇边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记得一个星期前,刚刚把舞会的消息告诉小墨的时候,那丫头也是一脸的茫然。只不过几个小时的工夫,她就找人查到了叶夫人的喜好,而后立刻报了一个游泳速成班 。 印象之中,季子墨从小就患有自闭症,很少出门活动,更别提是游泳了。当天,她窝在他的怀里,目光坚定地同他道:“屹楠,只要能帮到你,让我去做什么都可以。你当医生,那我就当你的助手。叶夫人喜欢游泳,我就去学。你想要接近的人 ,我也会努力去接近——” “她从小就喜欢游泳。”陆屹楠抿了一口红酒,刚毅的侧脸上隐现着不易察觉的笑。 钟可情的掌心满是汗水,她隐约觉得药剂开始发挥作用了,四肢渐渐变得酸软无力起来。 “下来啊!怎么还不下来?”叶夫人一口气已经游出了十几米,她转过头,朝着岸上的钟可情招手。 “我这就来。”钟可情狠了狠心,一咬牙,便跳入了三米多深的泳池。 温热的四肢接触到冰凉的池水,一股寒意从她背脊升起,一瞬间的工夫,她的手脚便失去了自控能力,动弹不得! “救……救命!”钟可情想过纯粹的演戏,但陆屹楠是医生,很多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她心狠到对自己用了药。 叶夫人扭过头来,见那丫头在水里扑腾,心里头想着那丫头对她说得话,便没有插手,只是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地向前游着。 “救我——”钟可情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她才知道淹死的人临死前一点都不好受。她目光幽幽地望向岸上的陆屹楠,双手拼命在水中挣扎着。 “救……救我。”钟可情的嗓子有些沙哑,声音喊得并不大,以至于岸上的两个大男人都没有反应。 “屹楠,救我。”钟可情喊了陆屹楠的名字,可陆屹楠却头也不回,跟叶特助两个人相谈甚欢。 钟可情的大脑已经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原想借此机会,让陆屹楠下水,好看一看他身上是否真的有伤疤……可是现在,她根本就是“自掘坟墓”。 池水从四面八方涌进她的五官,她被呛得说不出话来,甚至两双手扑腾水面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舜名原本端着酒杯,在二楼阳台上与一群宾客敬酒。 韩语冰突然惊叫了一声,回头对谢舜名喊道:“有人溺水了!” 有人溺水了,关他什么事? 谢舜名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韩语冰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刚刚在一楼大厅碰到的那位季小姐……”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手上的高脚玻璃杯狠狠一砸,立马冲到阳台边上,朝着楼下的游泳池望去。 深水区! 那丫头游泳本来就只是半吊子,她竟然还胆大到一个人跑去深水区! 谢舜名眉头微微一敛,手掌忽然撑住了栏杆,作势要一跃而下。 韩语冰吓了一跳,连忙拽住了他的衣袖,劝阻道:“谢少,这里可是二楼,别跳,太危险了。你要是想救人,那也得先下楼去——”“她等不及了!”谢舜名担忧地望了一眼水中扑腾的女人,颀长的体魄从十几米高的二楼阳台飞跃而下,话音还飘在半空中,他整个人已经“哗”得一声入水,就扎在距离钟 可情不远处的泳道。这样莽撞的举动,怕只有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才做得出来,偏偏成熟如谢舜名,他还是这样做了。他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将身份、场合、所有的一切 ,都抛却到九霄云外。 高贵如韩语冰,也吓得捂住了嘴巴,悬着一颗心,紧盯着楼下的动静。 一直在挣扎的钟可情沉入了水中,从高处跳下的谢舜名也埋入水底。 一秒,两秒,三秒……整整过了十几秒的时间,水面都异常的平静。 就在陆屹楠和叶特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谢舜名已然抱着怀里的可人儿破水而出。 虽然被池水呛得难受,四肢不能动弹,但钟可情并没有失去意识,她清醒地望着身侧的男人,想挣脱他的怀抱,这才发现她的四肢因为药效已经快要僵硬。 蔓延而来的池水逼迫着她,使得她不得不贴着他的身子,借着他的浮力往上符。她的长睫刚巧触及他的衬衣领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红酒味,她竟然笑了。 “有人落水人!有人落水了!” “谢少跳下去了!” “救上来了!” 二楼阳台上围观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叫出声来。 陆屹楠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匆匆赶到岸边,想要从谢舜名手中接过钟可情。谢舜名有些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拍开了他的手。 “谢少……”钟可情却在此时突然出了声,当着谢舜名的面,公然朝着陆屹楠伸出手去。 方才一脸严肃的陆屹楠,面上终于出去些许窃喜来,连忙又伸手过去,要拉她出水面。 钟可情笑着朝他伸出手去,就在她握住他手的刹那,她暗暗一使劲儿,将他拽入了水中,另一只手则悄不声息地扯掉了他胸前的一排纽扣…… “小墨,你——”陆屹楠翻身入水,上衣被扯坏,胸口一大片光滑的肌肤露了出来。 没有疤痕? 怎么会没有疤痕? 上次心外科的医生不是说他曾经为了她自残么?难道这些也都是他虚构出来,骗人用的? 钟可情盯着他的胸口怔忡了片刻,随即便反应过来,扯过他的手臂,银牙一咬,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鲜血淋漓。 岸边的人看得呆了,根本不知道这三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急忙将他们拉上了岸。钟可情的目光死死盯着陆屹楠,半响牙缝里才挤出几个字来:“作为我的男朋友,你太逊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坦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还没回过神来。 叶夫人已经冲了过来,拿了干毛巾披在了钟可情身上,嗔怒地瞪了陆屹楠一眼:“陆医生,你也真是的,女朋友溺水出了事,你居然还坐在一边无动于衷!” “我……”陆屹楠百口莫辩。彼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叶先生身上,一直认真地思索着叶先生的每一句话,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游泳池里的动静。 钟可情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咬唇不语。 “对不起,小墨,是我不好……”陆屹楠忙着道歉,钟可情却根本听不下去。 谢舜名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闷声道:“她刚刚呛了很多水,需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我是医生,我来。”陆屹楠快步上前,握住了钟可情的手臂。 钟可情故意皱起眉头,面上透着阴郁,伸手一点点掰开陆屹楠的手指。 谢舜名见了,微微仰起头来,被池水打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映射下倒是像极了一抹邪肆的精光,其中藏着太多对陆屹楠的鄙夷。他说:“我也是医生。” “我是她男朋友!”陆屹楠的占有欲不觉便显露了出来。 谢舜名轻哼一声:“你是不是她男朋友不是你说了算的,要小墨承认才行。她现在似乎不愿意相信你,劳烦你让一让,别妨碍我治疗——” “姓谢的,你!”陆屹楠被气得额上青筋跳起,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给对方一个耳光。但这种场合,全市的精英云集于此,他丢不起这个人。 叶夫人连忙上前劝阻道:“好了好了,陆医生,你就消停一会儿吧。先让谢医生进屋给季小姐做一个全身检查,等季小姐气消了,自然会原谅你的。” 陆屹楠这才静下心来。 钟可情则在谢舜名和叶夫人的搀扶下,进了酒店的客房。 谢舜名弯下身子,作势要将钟可情抱上床。 钟可情见叶夫人还在场,疾呼出声:“我自己可以!”药效还没有过,钟可情的双手虽然恢复了力气,但双腿仍旧酸软无力。她不想在这种场合下与谢舜名再扯上什么关系,以免引人话柄,毕竟谢舜名今天的出现根本不在她 的算计之中。 谢舜名冷眉一挑,瞳仁骤然紧缩。 他还没开口说话,钟可情已然觉得面上被他盯得发烫,不知不觉间就多了几分压力。 叶夫人见他们二人僵持着,神情减缓,扭头对谢舜名说道:“谢医生,你就让季小姐自己爬上床吧。她应该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不碍事的。” 谢舜名眼神微微敛起,面带疑惑地望向叶夫人,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叶夫人便解释道:“这事都怪我不好,季小姐先前跟我说了要假装溺水,来测一测陆医生的忠心……她呼救的时候,我以为她是装的,所以一直没有动作。若不是谢医生及 时出手,今天就要出大事了。” 谢舜名扭过头来,望向钟可情的目光,一瞬间冰冷到了极致。 钟可情知道他有话要说,忙对叶夫人道:“叶夫人,我刚刚呛了水,嗓子痛得厉害,能不能吩咐酒店服务生帮忙准备一壶姜茶——” “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出去。” 叶夫人刚刚走出屋子,谢舜名修长的手指便附在了门把手上,轻轻一扭,便将屋子反锁了起来。 钟可情强自撑起身子来,瞪着一双清透的眼眸望着他,目光之中竟隐隐藏着一分怯弱。 谢舜名二话没说,便冲到她床边,大掌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臂,试图掀开她身上的毛巾。 “谢舜名,你做什么?”钟可情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还是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护自己的手臂,可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只是稍稍一扯,她光洁的手臂便露了出来。 胳膊上一个红彤彤的针眼清晰可见,因为池水的浸泡,周围一圈的肌肤已经微微泛白。钟可情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挡……可是,她明白,一切已经太迟了。 不到十分钟的工夫,谢舜名由担忧、焦虑、怀疑到最后的失望、暴怒,所有的表情都清晰地展露在她面前。“你让我包下二楼到顶层,就是为了逼叶先生在一楼办舞会,不为别的,你为的只是那一片游泳池。你早知道叶夫人是游泳健将,你故意陪她下水,你甚至算准了你今天会 溺水。你大胆到给自己注射那种药来控制自己的四肢,不惜一切地在陆屹楠面前演戏,你究竟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 谢舜名一口气将她今天的所作所为重复了一遍,愤怒地如同一头发狂地公狮,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来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钟可情咬牙,好一会儿工夫才伸出手来,握紧了他的大掌,凝眸望着他:“我跟你说过,我跟陆屹楠有过一个孩子,并且是他逼我的,但是我从来没跟你提过,那个孩子现 在在哪里……” 谢舜名霍然睁开双目,面色一沉,“在哪里?” 他虽然很不愿意相信那个孩子的存在,但他知道可情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是不是陆屹楠逼她,她对孩子绝对不会有恨。“我不知道。”钟可情不停地摇头,眼泪不觉就流了下来。她很久没有这么放肆地哭过,花着一张脸,死死拽着谢舜名的手臂,仿佛拽着最后一份希望,“我不知道它在哪里 ,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还活着,我不知道陆屹楠把它藏在了哪里,或是埋在了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名哥哥。”她突然无助地喊出声来,“我做这么多事,只是想知道它的下落,想为它讨一个公道而已。” 谢舜名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夸张地哭,他伸手去拭她的眼角,这才发现她心里的苦楚就如同她此刻的眼泪一样,根本诉说不尽。“你潇洒地走了十年,把我一个人抛下。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十年我究竟失去了多少东西。妈妈死了,爸爸走了,家没了,我的孩子下落不明,我自己到最后也只是一个 挫骨扬灰的下场……阿名哥哥,你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偶然么?”钟可情再也忍不住。这漫漫的复仇路,如果最心爱的人不能理解她,她根本坚持不下去。 “你……”谢舜名被她的话震惊到,面色瞬间煞得惨白,一双漆黑如墨地眸子里泛着莹光,满满的都是心痛。 “我不知道。”谢舜名的薄唇抿成一线,刚毅的侧脸上怒气难掩,“这些,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将她拥在怀里,越抱越紧,却觉得她的身子越来越冷,冷得如同没有温度的尸体,好像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这十年来,你什么时候吃饭,跟什么人一起上课上班,被什么人骗,被什么人害,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他眼中满满地都是自责,“我真是该死!”“不怪你。”钟可情沙哑出声,“怪我自己,怪我太过傲气。在你离开之前,我有那么长的时间,我跟你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我居然一直未能找到一个机会向你表白心意。如 果那个时候,你不是悄悄地走。如果你离开的时候,我可以低一低头,哪怕是在邮件里表达一点点对你的思念,你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就不躲我了?” 谢舜名眸光一黯,竟无言以对。 那个时候的他,就算明白了她的心意,恐怕还是会离开。 钟可情见他不说话,心里不由一痛,咬了咬唇,强自扯出一抹笑容来:“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刚刚只是想要宣泄一下,你别放在心上。”谢舜名刻意避开这个话题,沉声道:“孩子的事,我会帮你查。陆屹楠对你做过什么,你一件件告诉我,我要百倍千倍的向他讨回来。我谢舜名的女人,宠还来不及,凭什 么让别的男人来欺负!就算真要欺负,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你!” 就为他这一句话,钟可情心中突然涌起无限地感动来,她环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刚想要同他说关于陆屹楠的事,谢舜名的手机就响了。 谢舜名淡淡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掐断后,便扔到了一边。 “跟我说说吧。”谢舜名撩了撩她额前的刘海,指尖的温度温暖着她冰冷的额头。 “三年前……” 她刚要开口,谢舜名的电话又响了。 钟可情有些担忧地问道:“是谁?” 谢舜名眉头一蹙,沉声道:“是静秋。” 静秋。这两个字就如同巧克力蛋糕里没有磨开的咖啡豆,明明上一秒还甜滋滋的,下一秒就被这玩意儿磕着了牙,还苦到了心里去。钟可情坏心眼儿地期待过她早点病发,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存在过的东西就是存在过,就算她病发了、死了,她也曾经是他的妻子、怀过她的孩子。岁月里沉淀的沙砾 ,没那么容易被打磨成珍珠。 “你先接电话吧,或许她有急事找你。”钟可情顿了顿,伸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恢复了最初的镇定,咬牙道,“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先忙好你老婆再说。” 谢舜名本不想接那个电话,但关静秋近来状态不好,总是喝酒,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的。 钟可情静静注视着他,嘴里喊他接电话,心里却在闹着别扭。 “喂。”谢舜名最终还是接了电话,他跨开两步,像是怕钟可情听到似的。 关静秋的声音焦急到了极致,连表述都不清晰了,“麒麟,他……他……” 钟可情看谢舜名的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浓如水墨的两弯眉毛搅在了一起,面色也跟着阴沉了下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方才还在赌气的钟可情,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忍不住升起几分担忧。 “麒麟被人带走了。”谢舜名面色惨白,难堪到了极致。 钟可情也微微一震,“麒麟是你的孩子,关静秋一直在照看着,谁能把它带走?” “他的亲生母亲可以。” 谢舜名言简意赅。 钟可情愣住。在见麒麟第一眼的时候,她确实好过那个女人是谁,但谢舜名一直没提过,她也就没问。 “她……”钟可情微微张大了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谢舜名眉头一皱,目光中透着几分寒冷:“怎么?你有印象了?” “没,没有。”钟可情连忙摇头。那孩子乖巧,又愿意和她亲近,她喜欢得很,但是在此之前,她确实没见过那孩子。 “是么?”谢舜名轻嗤一声,“要不我给你提个醒吧?” “嗯?”钟可情诧异地望着他,根本不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 谢舜名便道:“我是麒麟的第二任领养者。” “什么?”钟可情越发不能理解他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谢舜名又道:“它出生第三天就遭到遗弃,送去孤儿院之后,被一名姓钟的小姐的领养,取名陆麒麟。”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对这些有印象?”钟可情反问。 谢舜名翻出手机来,将麒麟的第一份领养协议放到钟可情面前,指着手机屏幕的右下角道:“你看看这个。” 厚厚的一沓领养协议,协议最后一页的领养人签字或盖章处,赫然写着“钟可情”三个大字。钟可情吓了一跳,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便连忙反驳道:“不可能!”协议是去年愚人节前几天签的,而彼时的她已经被强行剖腹,并且和钟可欣做了换心手术,只剩下半条命的她又怎么可能逃出陆屹楠的魔掌,还跑去孤儿院无聊地收养一 个孩子呢?让她最不能理解的是,那孩子还姓陆。 “陆麒麟?”钟可情的目光中写满疑虑,扬起一双迷茫的眼眸反问道。谢舜名突然轻笑出声,原本清透的乌黑眼眸之中参杂了些许复杂的东西。他玩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轻启薄唇,“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给这孩子起名陆麒麟……我 最想知道,麒麟为什么姓陆?”谢舜名是在钟可情病逝前一天领养的这个孩子。对着那个孩子的姓,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质疑,不止一次地跑去可情的墓前问她为什么。她领养的孩子,不姓钟、不姓谢, 反倒是跟着陆屹楠姓陆,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时候,谢舜名经常会做一个梦,梦见三年前的圣诞节,梦见纯洁素朴的薰衣草园被一对男女欢爱的笑声所淹没…… 谢舜名虽然收养的谢麒麟,但一直以来对他都是不冷不淡的,因为他认为,麒麟是他人生中不可抹灭的耻辱,是他输给陆屹楠的证据。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是我!”钟可情一口否决,“叫钟可情的人多了去了,或许只是同名而已。”“同名确实常见,可是血型也跟你相同的,恐怕就没有了。”谢舜名指着领养登记表的领养人信息处道,“这位钟小姐也是RHOB阴性血,我就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情!” 钟可情盯着那张信息表,一项又一项的核对,从领养人姓名、出生年月、家庭成员以及工作地点和身份证号码,所有的信息都与她本人符合。 “会不会是……”钟可情的心底涌出一个猜测。 谢舜名眉头一皱,闷声不语。 关于麒麟的事,他其实很早就想向她问清楚了,无奈他们的关系一直很严峻,他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 或许是陆屹楠以她的名义领养的?钟可情的心底冒出这样一个无厘头的猜测来。 谢舜名有些焦虑地看了一眼手表,随即便转身对钟可情道:“麒麟的生母何女士现在已经将我告上法庭,说我拐骗儿童。” “你是合法地领养,应该不会有问题。”钟可情安慰道。 谢舜名眉头一挑,目光复杂地望着她:“我当然不是担心我有问题。我所困扰的是,为什么明明一出生就被判定为死胎的麒麟,会出现在孤儿院?” 钟可情哪里知道为什么。 谢舜名又逼近了一步,“更怪的是,你曾经收养过他。” “会不会……”钟可情背脊一震,脑海中像是突然闪过了一道白光,激动地扯住了谢舜名的手腕,“麒麟会不会是我的儿子?” “不是。”谢舜名残忍地回绝,“何女士手上有DNA报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匹配度,她才是麒麟的生母。” 钟可情双眸中的一点期望便如同绚烂的烟火一般,转瞬即逝。 “谢医生,季小姐——”叶夫人在门外敲门,“我方便进去么?” 钟可情递了一个眼神给谢舜名,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音道:“当然方便。” 谢舜名给叶夫人开了门,叶夫人便端着一碗姜汤进来,送到钟可情手边道:“趁热喝,小心烫。” 钟可情接过来,一脸感激,“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叶夫人连连摇头,“这是陆医生亲手为你做的……” “嗯?”钟可情微微一怔,避过她的身子,朝着门口望去。叶夫人便道:“陆医生心里愧疚,没好意思进来,还在门口守着呢。”她拍了拍钟可情的后背,劝解道,“其实呀,这事也不能全怪陆医生。你假装溺水试探他,本来就是对 他的一种不信任……你落水的时候,他离得也比较远,因为有我在你身边,也放心得很,所以才疏忽了。” 钟可情咬了咬唇角,不说话。叶夫人又埋怨地望了她一眼,“但你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用谢医生来气他,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和陆医生才是天生一对,却跟着谢医生进了房间,这不是让外人看他的笑话 么?” 叶夫人说着,不经意间递了一个眼神给谢舜名。 谢舜名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随即便起身与她们道别,“公司有急事要处理,我一直呆在这里也不合适,我就先回去了。” “可,可是你还没有帮我做全身检查……”钟可情故意做出一副想要挽留的模样。 叶夫人忙拉住了她的手,安抚道:“小墨,谢医生是大忙人,我们就不要再麻烦他了。陆医生也是医生,而且还是你男朋友,找他帮你检查身体不是更好?” 钟可情不觉有些佩服起陆屹楠了,前一刻叶夫人还是帮着她说话的,也不知陆屹楠使了什么招数,叶夫人已经站在他那一边了。 关静秋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谢舜名深深望了钟可情一眼,便匆匆出了房间。 陆屹楠一直在门口守着,见谢舜名出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小墨她怎么样了?” 谢舜名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陆医生自己的女朋友该自己照看才是。我一个外人,又怎么会清楚呢?” 陆屹楠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谢舜名跨开几步,却又突然顿住步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退了回来:“对了,还要向陆医生打听一件事。” 陆屹楠眉头一蹙,声音短促道:“你说。” 谢舜名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一年前,陆医生是不是曾经收养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陆屹楠墨黑色的瞳仁骤然紧缩,面上的焦虑之色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你……你说什么呢?”他心跳加速,终于尝到了穿帮前害怕的滋味。 “呵……”谢舜名轻袅地笑出声来,“跟我装?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陆医生你就不能直接一点么?” “没有。”陆屹楠决口否认,“我家里不比谢少家里,没有佣人,也没有奶妈,实在不适合领养孩子。”“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谢舜名随手从桌台上接过一杯香槟,朝着陆屹楠的空玻璃杯举杯,而后将酒杯里残留的红色液体舔得一干二净,“往后若是让我发现你撒谎, 可就没今天这么好商量了。” “谢医生,我陆屹楠从来不说谎话。”陆屹楠镇定自若地望着他,胸口没有丝毫起伏。 “好,很好。” 等到谢舜名走得远了,陆屹楠才转过身来,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对方的背影,双拳不由越握越紧。“陆医生,你快进来看看。”叶夫人突然焦急地叫出声来,“季小姐的脸色突然白得可怕,一直在喘气,快要不能呼吸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愤怒的沈医生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来不及多想,便闯了进去。 钟可情抚着胸口,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连说话都觉得吃力。左侧的胸腔骤然紧缩,那一团柔软似乎再也不受她的控制,疯狂地跳动着。 “哪里不舒服?”陆屹楠连忙抱住她,让她平躺下来。“心……心脏。”钟可情费力地挤出几个字。早先她就觉察到季子墨的这具身子是有毛病的,但因为一直忙于其他事情,也没有在意,如今胸口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令她不 能再逃避。 陆屹楠伸手按在了她胸口,细细听着她的心跳,面上看似平静,实则额头上已经满头大汗。 “怎么样?”叶夫人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也不知是何时,叶先生走了进来,拉着叶夫人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如果真是心脏上的毛病,陆医生一定有办法的。陆医生连我的命都救回来了,不可能救不了自己 的女朋友。” “打120。”陆屹楠突然回过头,对着身侧的服务生道。 叶夫人眉头一皱,“小墨,她的病很严重么?” 陆屹楠眉心紧锁,“要做血液分析和影像才能确定。” 钟可情突然伸出手来,握紧了陆屹楠的手道:“告诉我……我也是医生,我不想连自己得的什么病都不知道。” 陆屹楠反握住她的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明白一点,我一定有办法能治好你。” “救护车来了!” 不一会儿功夫,钟可情便在陆屹楠的陪同下上了救护车。 其实钟可情心里是隐约知道的,可能是今晚她用的药催发了小墨的病,是她自己太不小心。看到陆屹楠这副焦急的模样,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主意。 “戴上。”陆屹楠帮钟可情戴上氧气罩。钟可情的面色却愈发的惨白。她的十指不觉在身侧握成了拳,心中紧张到了极致。她害怕那种戴着氧气罩,全身插满管子的模样。那样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但每 一夜都会出现在她的睡梦中,她从未摆脱。 “我不想戴……”钟可情瞪着一双凄楚地眼眸望向他,“躺下之后,我胸口的痛好多了,也渐渐能自主呼吸了。” 陆屹楠眉头一皱,“我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 钟可情愈发地握紧了他的手,“我真的不需要戴。我向你保证,如果我再呼吸困难,我会自己戴上的。” 陆屹楠一脸严肃,不支声。 钟可情便软着声音道:“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戴上氧气罩就没办法说话了。” 她的声音压得那么低,说得那么卑微,一下子就戳中了陆屹楠的心窝。他无奈地望了她一眼,这才将氧气罩放在了一边。 “这车是……” “是开往市人医的。”陆屹楠解释道,“流光医院距离这里太远,我担心你熬不过……总之,先去市人医做个检查。” “打电话给沈医生吧。”钟可情突然开口道,“市人医的胸外科都是一群庸才,整个市人医,真正有点实力的,也只有沈医生了。” 陆屹楠这才反应过来:“沈让?” 钟可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是下班时间,只怕请不动他。”陆屹楠清楚这位闻名业界的沈医生,为人古怪,作风更是潇洒不羁,晚到早退是常有的事,要他加班比登天还难。 “沈医生曾经帮我做过微创手术,也算有缘。你跟他说是我病了,他会来的——”钟可情指了指身侧的小提包,“我手机里就有他的电话。” 陆屹楠微微一怔,完全没料到季子墨会跟大名鼎鼎的沈大医生有联系。 彼时,沈让正在浴室泡澡,听到电话铃响,有些不耐烦。他拾起手机,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屏幕,猛然一震。 可情那丫头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他? 他好不容易才打定主意,这一世与她撇清关系,不再有任何纠缠,偏偏这个时候她又打电话过来。 “喂。”铃声响了好长时间,就在对方想要挂断的时候,沈让接了起来,“臭丫头,什么事?” 陆屹楠的心不知不觉间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十分不爽。听沈让的语气,他和季子墨似乎关系匪浅。 当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陆屹楠一本正经道:“你好,请问是沈医生么?” “是我,你哪位?”沈让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这三更半夜的,那丫头的手机怎么让个男人拿着了? “我是小墨的朋友……男朋友。”陆屹楠像是在宣誓主权,“小墨出了事,现在正在去市人医的路上。” “知道了,让她撑着,等我来了,再挺尸!” 沈让“啪”得挂了电话,上一秒还故作镇定,下一秒已经从浴缸里爬了出来,就连身上的泡沫都没来得及擦,直接套上衬衫、西裤便往门外冲。 “这么晚,还出门?”卓然原本在沙发上看电视。 沈让见了,冲过去将他拽起来,满脸烦躁道:“收拾收拾,跟我去医院。” “你终于愿意带我去医院了?”卓然被关在这屋子里很多天了,碍于某些原因,一直不能出门。 “季子墨那丫头的身体,你比我清楚,现在情况紧急,我来不及给她做全身检查,带你去来得更快些。”沈让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卓然的瞳仁骤然紧缩,薄唇抿成一线:“她……她怎么了?” “我哪里知道?”沈让满脸地不耐烦,一脚踹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垃圾便洒了满地,“想安安心洗个澡都不行!” 钟可情被送到市人医的时候,沈让已经赶到。 几个女病人捂着嘴,窃窃私语。 钟可情一抬头,这才发觉沈让把衣服给穿反了。沈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面色愈发的阴沉,他压抑着暴戾之气走到陆屹楠面前,不耐烦地发问:“陆医生,你虽然在业内不太出名,但好歹也是个医生,怎么自己女 朋友生病不往自家医院送,反倒送来市人医了?” 早在几年前,沈让就和陆屹楠结下过梁子。方才陆屹楠故意在电话里说自己是小墨的女朋友,而决口不提“陆屹楠”三个字,就是怕沈让知道了是他,不肯过来帮忙救人。 “沈医生,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偏见,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治好我的女朋友。”陆屹楠一本正经地说道。 “呵……”沈让不觉冷嗤出声。现在的陆屹楠,似乎比五年前的陆屹楠更加圆滑了。 “怎么?沈医生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陆屹楠故意反问道。 沈让才不会上他的道儿,只是耸了耸肩道:“你女朋友是胸口疼,我不是胸外的医生,所以不能当她的主治医生。你当她的主治医生,我配合你。” 陆屹楠也正等他这句话呢。 沈让虽在业界比他有名,但陆屹楠心高气傲,才不甘心任由别人使唤。 病床上的钟可情感激地望了一眼沈让,他看上去漫不经心吊儿郎当,但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猜透她的心思。 “先做心电图和胸部X线检查。”陆屹楠担忧地望了一眼钟可情,只觉得那丫头的面色愈发的惨白了。 钟可情便道:“让沈医生带我过去吧,他比我们熟悉市人医。” “我陪你一起去。”陆屹楠道。钟可情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休息会儿吧,万一真检查出什么毛病来,怕是要累着你……再说,我们这么匆匆忙忙地赶来医院,都没来得及跟叶先生叶夫人告别,你总该 去一个电话的。” 钟可情的话说到了陆屹楠的心坎里,她知道得到叶先生的赏识对陆屹楠来说有多么重要。 陆屹楠点了点头:“好。” 沈让扶着钟可情进了电梯,便将电梯里的电源“啪”得一下关掉。 整个空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沈让的手机还泛着幽幽的光。 “做什么?”钟可情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沈让烦躁地一拳砸在电梯壁上,震得电梯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摔下去似的。“你难道不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你在做什么吗?” “嗯?”钟可情后退了一步。 沈让便向前逼近,将她困入了死胡同,而后一把拽起她的手臂,指着她大臂处若隐若现的针眼道:“我给你的药,你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很普通的药,我……我没想那么多。”在沈让面前,钟可情明显底气不足。她可以对任何人强势,唯独对沈让,她强势不起来。因为上辈子欠了他,这辈子是注定要还 债的。 “我以为你是要拿它来对付陆屹楠!”沈让暴跳如雷,“你早告诉我你是要扎在自己手臂上,我就是把药房砸了,也不可能让你拿到!” 钟可情咬了咬唇,眸中隐忍之色闪现,“就这点小痛小痒的药,用在他身上根本不能解恨,何况我还没有傻到为了这个渣男去坐牢!” 黑暗之中,沈让盯着她那双眼睛看了好久,终于没能爆发出来。 他突然将她圈进了怀里,紧紧抱了一下,而后松开,发狠似地说道:“你当然不能做傻事,你欠我的还没还呢!你当我沈让是白混的么?”钟可情呆呆地望着他,良久,齿缝中才挤出几个字来:“从前的事,你就不能忘掉么?”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可耻。是她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她凭什么要求 人家忘掉? 沈让冷嗤出声,单手扼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双眸中闪着亦正亦邪的火花,“我心里有阴影,我忘不掉!如果真能忘掉,或许我现在已经重新开始追求你了!” “我……”钟可情哑口无言。当初她灌醉他,根本没有想过会发生那样的事,她不知道那位学姐竟然是那样的人! 沈让的那组照片传出来之后,她曾经去找过那位叫做陆诗镜的学姐,可是她已经退学,就连住的地方也人去楼空,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沈让的身上混杂着酒精味儿,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闷着,面色微微有些泛红。 静谧,冷沉。 沈让犀利如豹的眼神儿扫过来,令她不由垂下头去。 “你想我怎样补偿你?”钟可情低哑着问出声来。 沈让静立在她面前,动也不动,但就那么一副懒散的模样,随时都散发着一股难言地倨傲霸气,宛若一个主宰世界的帝王,叫万物臣服似的…… “你帮我,治一治我的心病。”沈让声音沉冷,刺骨得如同寒冬腊月的积雪。 “怎么治?”钟可情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她有求于他,又怎么能不满足他的愿望?“就像你说的那样,因为心里阴影,我对这世上形形色色地女人都没兴趣了。”沈让故作轻松地说,可他眸子里的怒火就像要飙出来了似的,明显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 天! 钟可情当时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哪里知道他真的对女人没感觉了。 “就那个夏婉玲,你知道吗?”沈让突然发问。 钟可情微微有些发懵,而后点了点头:“当红花旦,一线明星,现在身价不菲。” “她追过我。”沈让说得异常平静。 钟可情却惊讶地捂住了嘴,能被夏婉玲那样绝色倾城的女人喜欢,而且还是倒追,那该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可是他却说得这么随意,就跟假的一样。 沈让怕她不信,掏出手机来,翻出一张两个人的合照,丢给她看:“我们拍拖的时候,她脱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都没反应……” 他的侧脸埋在阴暗之中,似乎带着点儿说不出的阴郁。 钟可情的嘴巴张成了O型,简直难以置信。夏婉玲那样的尤物,她的腿被评为世界最美长腿,而胸也足足有D,若是脱光了衣服,是个男人都该喷碧血的——沈让见她这副表情,又接着道:“不只是夏婉玲,杨阳、池小碧,这几年来,我私底下交往了很多女朋友,但除了牵手以外,没一样能做的。有时候,就连牵手,我都觉得 很恶心……”沈让挑了挑钟可情的下巴,“可情,你说,我会不会因为那件事,喜欢男人了?” 钟可情听他说着,越发愧疚不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来,松松垮垮抱住了他的腰,安慰道:“我会帮你的。”沈让的身子一僵,一直阴沉着脸上突然挂上了些许笑意,整个人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他缓缓放下双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而后悄然将她搂进了怀里,哑笑出声:“抱着你 的感觉,比抱着其他女人好多了。你说,你让我多抱抱,会不会我就对女人有兴趣了?” “滚!” 钟可情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占她的便宜,一脚踹向他的命根子。 沈让反应灵敏,单手架住了她的左腿,痞痞笑出声来:“比这样,这里本来就不太好用,再让你踹坏,我可就真要绝后了!” “废话少说,快放我出去!”钟可情有些不耐烦了。 沈让按住了电源开关,在电梯快要打开的刹那,将她拦住,喑哑着声音问道:“那……那你刚刚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钟可情反问。 “你说你会帮我的。”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阴着张脸道:“我犯下的错,我自然会弥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重新拾起对女人的感觉。”“我有个办法。”沈让眯起眼眸,凌厉的五官和紧抿的薄唇,时时刻刻都令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英气。这样一个帅气到骨子里的男人,叫人很难想象,他竟然会对女 人冷淡没感觉。 “嗯?”钟可情扬起头来。 “一三五归姓陆的,二四六归我,周日你休息。” 钟可情抱拳而立,“不如这样,白天归姓陆的,晚上归你,吃饭的时候休息?” “这样更好!” “好你个头啊!”钟可情恶狠狠给了他一拳,怕他再乱说话,“我现在是季子墨,你可千万别给我说漏了嘴,否则……” “否则怎样?” “再帮你丢男人圈里轮一晚!”钟可情白了他一眼。 沈让表面上脾气古怪,但对熟人好得很,想要欺负他,容易得很。他知道她在开玩笑,也没跟她闹腾,怕她身体真有什么毛病,一刻也不敢再耽误,扶着她去找X线。 进影像科之前,钟可情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了?”沈让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法洛四联症。”钟可情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什么意思?”沈让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说,我希望胸部X线和心电图检查结果是,我患有法洛四联症!”钟可情的眸光清冷如刀,眼中满满地都是坚定。 “你要我造假?”沈让握紧了她的手臂,眉头不由拧成一团。 “沈医生,严格来说,这不叫造假。我是病人,你没有欺骗我,整件事你不需要负任何责任。”钟可情咬唇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钟可情突然握紧了他的手,“你知道的,陆屹楠很难对付,如果我不采取一点非常手段,我根本没办法引诱他入局……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 “但我不想你因此犯法。” “我有分寸。”钟可情一脸恳求地望着他,“如果不能送他进局子,亲眼看着他被枪决,我这辈子都不能睡一个安稳觉,你能明白吗?” 沈让沉思片刻,随即耸了耸肩道:“好啊!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医生,天天喝酒上班,偶尔误诊也是情理之中的!” “谢谢你。”钟可情满面感激。 “谢?”沈让轻笑出声,“还是等你摆脱陆屹楠之后,以身相许吧!” 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做完检查,沈让一脸阴沉。 “怎么了?”钟可情愣愣地望着他,“难不成还在为难?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想其他法子——” “你先下去吧,等我的消息。”沈让的脸色很差,不愿多说什么。 钟可情明白,她自己一个人犯贱,不能拉着别人陪她一起疯。她也不强求,默默地下了楼。 陆屹楠见她一个人回来,忙上前搀扶,“怎么样了?” 钟可情宽慰似地拍了拍他的手掌道:“片子还没出来呢,别急,待会儿沈医生就会下来了。” 陆屹楠微微有些不解,反问道:“怎么不是影像科的医生拍得片子么?” 钟可情见他起疑,忙道:“这个点,影像科的医生早下班了,就剩下一个小城市过来进修的小医生在值班,沈医生不放心,就亲自上阵了。” 陆屹楠眸如点漆,沉声道:“沈医生对你真好。” “大约是因为我像他的某一任女朋友吧?”钟可情怕陆屹楠多想,便开玩笑似的说道。 谁知陆屹楠一双眼眸瞬间闪着熠熠光彩:“是很像呢——” 钟可情吓了一跳,忙握着他的手,反问道:“像谁?你和沈医生难道认识吗?” 沉默,良久的沉默。 半晌—— “大学校友,有过几面之缘。小墨,你确实同他喜欢的某个女生很像。不过,只是他喜欢而已,人家不是他的女朋友。” 陆屹楠自顾自地说着,钟可情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陆屹楠口中的“某个女生”就是她钟可情! 有一点太出乎钟可情的意料,她一直以为陆屹楠对她的事漠不关心,想不到沈让对她的追求,他也是关注过的。 急症室里忙,床位也紧缺,陆屹楠打了个电话,找了市人医一位比较熟悉的同学,帮钟可情临时安排了一个病床。 沈让拿着片子下楼的时候,钟可情已经搬进了病房,并且是单人病房。 “陆医生,麻烦你出来一下。” 沈让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楼道里的光线若隐若现,这让陆屹楠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了?小墨的病,很严重?”陆屹楠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 沈让将片子递到他手中,尽量用平静地语气道:“陆医生也知道,心脏于人体的重要性,心脏上的毛病都不是闹着玩的。” 陆屹楠握着手中的片子,眉头拧成了一团。“心尖圆钝上翘,主动脉结突出,呈‘靴状心’。左心腰凹陷,虽然还不算明显,但是以陆医生的段数,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个人都在演戏 沈让神情严肃,目光冷冽地扫视着陆屹楠的脸。 陆屹楠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瞬间沉寂下去,盯着那张影像片子看了许久,才难以置信地出声:“法洛四联症?” “嗯。”沈让闷哼着应承,面容埋在阴暗之中,叫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任何情绪。 “不可能!”陆屹楠拧紧眉头,一向挂着笑意的脸瞬间拉下来,阴沉得可怕,“这种病正常应该在十岁以前被发现,小墨都十七岁了,已经成年了!”“你也说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这世界上不正常的情况还少么?”沈让反问,“法洛四联症是很常见的先天性心脏畸形,重症患者有25%~35%在一岁以内死亡,50%的病人死于三岁以内,70%~75%的病人死于十岁以内,90%的病人都会夭折,而小墨就是那个例外的百分之十。你现在不应该抱怨,反倒应该庆幸,因为上帝让她多活了 这么久!” 沈让的语气冰冷地可怕,就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冷漠地宣布着又一个人即将死亡的事实。陆屹楠粗暴地给了他一拳,而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发狠似地斥道:“你给我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宣布她的命运?她得了什么病,是死是活,由我来治,还犯 不着要你来操心!” “怎么了?怎么打架了?”远远地,住院部巡房的主任瞧见了,连忙将他们二人分了开来,“好端端的,打什么架?” 沈让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唾了陆屹楠一口,那股狂肆霸道的劲儿,似乎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消磨掉。 “屹楠,屹楠……”房间里传来钟可情低弱的叫唤声。 陆屹楠当即反应过来,而后望着沈让威胁道:“不能告诉她病情,否则我跟你没完!” 沈让瞟了他一眼,冷嗤出声道:“废话!你当我跟你一样没脑子么?” 陆屹楠紧紧握着手中的影像片,一时间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你仔细看看,她的病是肺动脉圆锥发育不全而形成的肺动脉瓣下型室间隔缺损,如果药物治疗改变不了现状,那只有一个办法了……”沈让给出了极其中肯的意见。陆屹楠当然知道他所说的唯一办法是什么。心脏病患者,能通过手术修复的算是幸运的,能靠药物治疗复原的则更加幸运,而那些不幸的都只能慢慢地耗着,等待心脏移 植,绝大多数都在还没等到合适的心脏的时候就突然病发去世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即便陆屹楠身为医生,他也无可奈何。 “屹楠?”钟可情又喊了一声。 “来了。”陆屹楠推门进去,将影像片收好,放进了牛皮纸袋里。 “你们在外面聊什么,聊了这么久?”钟可情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望着他们二人,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 “我们……”陆屹楠喉头梗塞,随即便清了清嗓子,换上一脸温润的笑容道,“我们只是探讨一些学术问题。沈医生是业界翘楚,难得遇到,自然要切磋切磋的。”钟可情笑了:“可不是么?当初我患了阑尾炎,沈医生就在我肚子上划了一个毛毛虫大小的口子,轻而易举就帮我做完了手术。白天做手术,晚上就能下床了!”钟可情不 停夸赞着沈让,末了突然对着沈让问道,“对了,沈医生,这次我的病要治多久,明天能出院么?” 这丫头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沈让对她的演技,实在佩服得紧,面露难色:“这……” 陆屹楠忙道:“你这次的病不需要动手术,好好调养就行了。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出院。” “真的?”钟可情兴高采烈地蹦起来。 陆屹楠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摁回被子里,“是真的,但是你别这样蹦蹦跳跳的,你的病需要静养,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钟可情眉头皱起来,疑惑地望着他,“静养?我得的是什么病?” “是……”陆屹楠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 “就是很常见的心绞痛。”沈让给陆屹楠递了个眼神,“轻微地那种,平时多注意休息就好。” “对,是轻微的心绞痛。”陆屹楠附和道。 他们两个人似乎从没有这么默契过,独钟可情一个人知道,这是一场大戏,三个人都在戏中罢了。 晚上八点,钟可情依照他们的吩咐,喝了些中药,便早早入睡。 这时,沈让才将陆屹楠叫道休息室,问道:“怎么样?你想清楚了吗?如果真的决定帮她做心脏移植,我现在就要登记,帮她寻找适合的心脏了。” “等等,再等等吧。”陆屹楠摆了摆手。 凌晨一点的时候,钟可情口渴难耐,下床去茶水间倒白开水。她才跨开两步,便觉得背后阴森森的,好像有人跟踪似的。于是,她加快了步伐,飞快地闪进了楼梯间,就在后面那个人影闪过来的瞬间,她利索地抬脚,对着那人的下 体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 “啊呜——” 整个空荡荡地过道里都充斥着那声惨叫。 “你什么人?干嘛跟踪我?”钟可情走出来。 那人一手捂着下体,一手缓缓摘下口罩,一张清俊的容颜便对上了她的视线。 “是我。” “是你?怎么是你?”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道,“你没事跟踪我做什么?” 卓然抬起头来,白了她一眼,“季大小姐,这走廊又不是你们家的,你能走我就不能走了?你凭什么说我跟踪你?”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这家医院的实习医生,今天第一天值夜班,差点儿没被你吓出心脏病来。”卓然痛得眉头扭成一团,一手不停顺着胸口。 钟可情看到他胸前的挂牌,这才意识到他是值班医生,满脸黑线,朝着他道歉道:“对……对不起啊。” 卓然朝着她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罢了罢了,幸好没事,不然我娶不到老婆泡不了妞儿,你负责么?” 钟可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这个人说话居然这么直白。 “对了,你叫?”钟可情跟卓然也就一面之缘,冤家路窄,在电梯里碰上的,甚至没时间问他的名字。 “贺……”卓然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但他终归是忍住了,伸手过去道:“我姓卓,卓尔不群的卓,名然,偶然的然。” “你好,季子墨。”钟可情同他握了握手,转身就要离开。 卓然却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拦住。 “嗯?”钟可情不解地望着他,“卓先生,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现在是凌晨一点,我困了。” 卓然眯起眼眸打量着她,良久才轻笑出声道:“季小姐,你似乎忘记了什么。” “嗯?”钟可情一脸茫然。 卓然咬了咬唇,无奈地撇了撇嘴,“你欠我半瓶拉菲,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我的银行卡账号,我早就报给你了,可是你迟迟没有给我汇款。” 他还好意思说! 钟可情气得不轻,他给她的银行卡账号故意少了一位数。她倒是想给他转账,可少一位怎么转啊? 钟可情摆了摆手:“卓先生,你给我的银行卡账号有问题。”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钟可情将手机掏出来,将先前记录的银行卡账号放到他面前,“你自己查查看吧。” 卓然瞪了好久,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没问题啊,就是这个啊。季小姐,你是不是想故意赖账呀?”钟可情见他是有意刁难,眉头一拧:“卓先生,你是不是故意玩我呀?先前我打碎了你的红酒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要是想让我赔一整瓶也行,反正我也不差那几个钱 。现在,劳烦你让一让,我真的很困了。” 卓然不再逗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掌。 钟可情身子一僵,料不到他会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于是卯足了劲儿往回抽手掌。 卓然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手固定着她的手掌,另一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来,用牙齿咬掉钢笔盖,在她手掌心飞速地写下一串数字。 “丫头,交个朋友吧,这是我电话号码,有需要随时CALL我。” 钟可情讨厌这种交朋友的方式,还没来得及反驳,对方已经补充道:“生活需要和生理需要都行。” “我呸!”钟可情朝着他狠狠唾了一口。 卓然则无比淡然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抖了抖白大褂,将笔记本夹在腰间,而后静静朝着走廊另一侧走去。 他始终没有回头,因为他用脚趾头都能想象那丫头满脸怒气的样子。下一次重逢,下下次的重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没必要急于回头。 钟可情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怪胎,呆立在原地一会儿,随即便回了病房。 第二天一早,陆屹楠来接钟可情出院的时候,被沈让直接拽进了家属等候室。 “干什么?”陆屹楠满脸茫然地望着他。 沈让瞪着一双桀骜的黑瞳望着他:“你不能带她回去。她是我沈让的病人,我有权对她负责到底!” “你?”陆屹楠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 沈让扬起头来,狂肆一笑:“我都不行的话,你以为你可以?”陆屹楠被反驳得无地自容,谁让沈让在业内的名声比他大呢。陆屹楠牙关紧咬,暗暗在心底发誓,有朝一日,必定取而代之!到时,他就以同样的姿态站在沈让面前,问 问他,究竟是你行还是我行! “她是我女朋友,我说了算。”陆屹楠挺直了腰板,此时此刻,他唯一能胜过沈让的,似乎只有这一点。 “女朋友算什么?连证都没领,你俩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说起来还是外人,和我有什么区别?”沈让满脸的漫不经心。 “我们现在是同居的关系,迟早是会结婚的。”陆屹楠说得愈发坚定。沈让笑得更轻蔑了,“你说结婚就结婚?你当季老太太是透明人么?陆医生,你就是一个小小的、稍微优秀一点却还不够优秀的医生而已,凭什么去配亿万身家的季家大小 姐?” 沈让骨子里是极其厌恶陆屹楠的,早就想找机会羞辱他一顿了,如今这货自己找上门,不骂白不骂! “你!”陆屹楠恨得咬牙切齿。沈让显然还不解气,接着说道:“再说了,陆医生从前喜欢的是钟家小姐钟可情,那边还尸骨未寒呢,你一转头就要娶季家大小姐,你这样的人品真的能过季老太太那一关么?就算过了季老太太那一关,你也过不了季氏大小股东那一关,毕竟季子墨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季氏,她的婚姻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除非……她为你净身出户!但是, 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么,她净身出户之后,你还会选择她?” 沈让字字切中要害,掷地有声,问得陆屹楠连一个字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俄而,钟可情从病房里走出来。 “屹楠,你来啦——”钟可情一边温婉地笑,一边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你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呢,我等着你接我出院呢。” “我……”陆屹楠微微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沈让便扭过头,对钟可情道:“你现在还不能出院。” 钟可情眉头一皱:“为什么?不是说只要静养就可以了么?” 沈让摇了摇头,“心绞痛也不是寻常的病,虽然是轻微的,但还是住院观察的好。况且,我信不过陆医生——” 陆屹楠背脊一震,没想到沈让这么不给他面子,竟当着他的面,同钟可情说出这样的话。 钟可情也愣了愣,但随即眸光一转反应了过来,她轻盈盈笑出声来,而后环住了陆屹楠的腰身,抱得紧紧的:“我相信屹楠!”钟可情的这一声“相信”,无疑给了陆屹楠最大的鼓舞。陆屹楠站直了身子,原本低落的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春意盎然,扬起脸对上沈让的视线道:“沈医生 ,现在是病人自己要求出院,你应该没权利阻挠了吧?”沈让的眉头拧成一团,冷冽如刀一般的目光扫过钟可情的脸,恨不得把这个丫头的脑袋砸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她简直疯了,为了复仇,居然敢跟着那个恶魔回去!要知道,成年人患法洛四联症的概率很低很低,这样的病例在国内是极其罕见的,这对陆屹楠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万一那个禽兽把她带回家,在她不愿意 的情况下,强行为她做手术,那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沈让急得跺脚,钟可情却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衣角道:“沈医生,你放心,我会每天打电话向您汇报我的身体状况的。” 她言下之意,万一她哪天没有打电话,就代表她出事了。 钟可情的话起到了些许的宽慰作用,沈让抱臂的双手这才松了开来,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地模样。“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沈医生说。”陆屹楠拾回自尊,“昨晚是因为情况危急,所以小墨才会来市人医治疗,麻烦沈医生给开一个转院单,以后小墨会定期复查,但是是会 流光医院复查。” “那怎么行?”沈让眼睁睁看着上一世的钟可情被陆屹楠这个恶魔一口吞了,又怎么忍心再把眼前这个小白兔送入恶魔之口? “我觉得挺好,流光医院距离陆家更近,我来去也方便些。”钟可情却一副贴心女友的模样,朝着沈让笑一笑,“沈医生,我以后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好,很好!夫唱妇随!”沈让冷哼一声,快步进了办公室,不到三分钟时间就走了出来,将转院单压在了钟可情手中。钟可情感激地冲着他笑,孰料就在她转身之际,沈让突然当着陆屹楠的面,拉住了她的手,垂头凑到她耳畔,用性感撩人而魅惑的声音低声耳语:“你可以转院,我一样可 以换个地方工作,你躲不开我的!” 钟可情回头怔怔看了他许久,沈让便轻蔑地扯了扯嘴角,而后留给她一个薄凉的背影。 陆屹楠搀扶着钟可情上了车,车子绕过了十字路口,进入单行道的时候,他才回头问钟可情:“方才沈医生拉着你说了什么?” “啊?”钟可情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嗯?”陆屹楠挑了挑眉,面上挂着几分疑惑。 钟可情便摆了摆手道:“沈医生只是担心我的身体,嘱咐我做注意休息而已。” “哦。”陆屹楠表面上应承了,实际心里还是不信的。 “小墨。” “嗯?”钟可情扭过头看他。 “明天去流光医院再做个复查吧,不是我不相信沈医生,只是市人医开了那么多年了,设备陈旧得很,我是怕拍得片子有问题。”陆屹楠说得有理有据。 钟可情眸光飞速地转动着,而后露出一脸为难来:“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见她那么信任沈让,陆屹楠有些恼火。 钟可情撇了撇嘴,朝他吐了吐舌头道:“你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陆屹楠的目光中微微透着寒意。 钟可情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明天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就是熬也得熬过去呀!我若是今年再考不过,也不知道那些八卦杂志上会怎么写呢!” 陆屹楠这才露出一脸恍然,原来是他想多了。 提到高考,钟可情这才想起来,那个天杀的阅卷的许教授还在东郊别墅里关着呢,这要是再关下去,没有人阅卷,怕是就要被公安立案算作失踪了。“屹楠,我突然想起来,我有复习资料落在大表姐那里了,你送我过去吧。”钟可情一脸无奈地望着陆屹楠,“有几道题我还没搞清楚,这明天就要高考了,理不清头绪的话 ,我的心里会不安的。” 陆屹楠看了一眼手表:“我待会儿要上班,恐怕没时间送你回家。” “没关系的,我去拿了资料,自己打车回去就行。”钟可情诚恳道。 “不然我请半天假吧,我担心你的身体。”陆屹楠又道,“你一个人,我始终放心不下。” 钟可情连忙摇头:“不用不用。现在天气这么热,心脏病高发时期,有那么多病人等着你去救治呢,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眼下心外科缺人手,医院比我更需要你……”陆屹楠还在犹豫,钟可情便看准了他的心理道:“医院这么忙,傅亦教授那一组的人一个都没请假,可你这一组有两个实习生都要回校考试,你自己若是也不在,那院长怕 是会有意见的。你才刚刚当上副主任,不能因为我得罪了院长。” 听钟可情这么一说,陆屹楠的心当即就动摇了。“好,我送你去东郊,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陆屹楠想了想,又道,“你大表姐不懂事,你就让着她,别跟她正面冲突。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患的是心绞痛,不能 受太大的刺激……” “知道了知道了!”钟可情嫌弃地望了他一眼,“我知道要怎么做!” 陆屹楠的车缓缓驶入东郊别墅的时候,一直在二楼阳台上喝茶的钟可欣兴奋地跳坐了起来,飞快地下楼,而后冲出门去迎接。 “屹楠,你来看我啦!”看着陆屹楠从车上走下来,钟可欣兴奋地冲上前去,谁料陆屹楠并没有朝着她走过去,而是走到车子的另一边,牵着钟可情下了车。 钟可欣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陆屹楠挽着钟可情的手,将她交到钟可欣手中,嘱咐道:“小墨身体不太好,你帮我照看她一会儿,我先回医院了。” 钟可欣万万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他非但没有关心她的身体,反倒还让她帮她照顾她的情敌! 若不是碍于陆屹楠在场,钟可欣真恨不得将那个小贱人拎上楼,而后从二楼狠狠摔下去。钟可欣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脸上蓄满笑意,扭头对着陆屹楠,温婉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墨妹妹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章 价值 陆屹楠一走,钟可情便直奔地下室。 钟可欣抱臂而立,紧随其后,冷笑道:“你关了他这么久,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得放出来?” “姐,你和屹楠也关我三年那么久,有什么用?我现在还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钟可情冷声反问。 钟可欣眉头一蹙:“你!”“我怎么了?”钟可情扯了扯嘴角,眸光清冷如刀,“我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我从来就没有刻意与谁斗,但某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若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我也绝对不会客 气!” “你骂谁猪狗不如?”钟可欣扬起手来,一巴掌就要甩到钟可情脸上。 “骂得就是你!”钟可情单手架住她的手腕,回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姐,我现在可不像从前那样柔弱可欺了!”钟可欣见她挺直了腰杆,方才在陆屹楠面前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坚韧。她怔怔地张大了口,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你的病是假的?你 在骗屹楠——”钟可情耸了耸肩:“是真是假,自然有医生来判别。姐,说到底,你自己不过是个心脏病患者,职业也只是不入流的美编,而且还是被开除掉的,你凭什么来判定我的病情 ?” “你什么意思?”钟可欣觉得受到侮辱,双目之中的仇恨更深了。她心里头想着:明天你就要高考,我今晚就整死你!钟可情太了解钟可欣那沉不住气的个性,轻笑道:“我什么意思,你作为姐姐难道听不出来么?我智商比你高,学校比你好,就连工作都比高一等,我就是这个意思!姐姐,你心里头是不是琢磨着怎么让我上不了大学,怎么让我沦为笑柄?可是那有怎样呢?我还没上大学,流光医院就已经破格收我,你花钱买了个大学,到最后还得我去求 《MTD》的主编,才帮你谋到一差半职,你非但不知道感恩,还恩将仇报,你这样真有意思么?” 钟可欣的学历一直是她的心头刺!小时候,她费尽心力地学习,到最后却比不上钟可情随随便便考出来的分数。 钟可情将这一切赤裸裸的说出来,这让钟可欣恼羞成怒,却有无可奈何,气得胸口发疼,只能抚胸站在楼梯口喘气。 “放……放我出去!”被关在地下室里的许教授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拼命地挣扎起来,捆着他四肢的铁索被晃得哐当直响。钟可欣听到这呼救声更加生气。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好些日子,期间她无数次诱引许教授,说要报警,喊警察来救他出去,结果人家誓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就是不肯妥协 。现在倒好,才一听到钟可情的声音,就激动起来了! 钟可情“啪”得一下,猛然推开地下室小屋的大门,一股发霉发臭的味道便迎面而来。许教授因为四肢被困,屎尿都拉在床上了。钟可欣只负责给他送点吃的,保证他不死,但是处理屎尿这种事,她身为钟家大小姐是绝对做不出的。当然,这一切都在钟可 情的预料之中。钟可情就是想看看,当初那个人前光鲜亮丽,侵犯了无数女学生的许教授,究竟能堕落到什么地步。 “我可以放你出去。”钟可情开门见山,“明天大家就要高考,你这个阅卷老师继续失踪似乎也不太合乎情理。” 听她这么一说,姓许的脸上瞬间露出兴奋之色来。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他的肝火都要烧到心口了,每天都恨不得咬舌自尽,却又因为胆小忍了下来。 钟可情掏出钥匙来,打算替他打开锁链,而此时姓许的手脚已经蓄势待发,似乎随时准备摁倒她,报一箭之仇。钟可情甚至懒得正眼瞧他,一边扭动着锁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来这里之前,我写一份定时邮件,是发给《MTD》杂志全体编辑的,附件是你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视 频……如果我今天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真担心我没办法删除那封定时邮件。” “你……你不要吓唬我。”姓许的微微敛下眉来,心事重重。 “我像是在吓唬你么?”钟可情反问,“我把你关进地下室的时候,你不也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么?” 许教授的四肢已经恢复了自由,却神情落寞地瘫坐在床上,动也不动。他见识过那丫头的手段,他现在才明白,因为得罪了那丫头,他这辈子只能在她的威胁下过活了。 “臭死了,带上你的屎尿布,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赶走了姓许的,钟可情便上了二楼,进了原本属于她自己的房间,将柜子里的被子翻出来,铺好床铺。 钟可欣推了门进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做什么?” “铺被子,睡觉。姐姐,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么?智商该有多低?”钟可情一脸淡然,自顾自地脱了鞋上床。 “你今天不回去?”钟可欣挑眉反问。今天是高考前一天,殷氏都在陆宅布置了好久了,可以制造她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假象,她这会儿竟然不回去? 钟可情耸了耸肩:“怎么了?姐姐不欢迎么?姐姐刚刚还向屹楠保证,说要好好照顾我呢,现在赶我走,似乎不合适吧?” 钟可情这话说得很随意,但实则是在点醒钟可欣:你既然已经向陆屹楠做了担保,那我今晚的安危便全权托付给你,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钟可欣只能咬牙忍下,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的时候,陆屹楠打电话过来。 钟可情便道:“高考三天,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要静心。有你的地方,我就静不下心——” 陆屹楠听了,心底深处涌出些许绵绵之意来,暖声笑了笑道:“好,我不打扰你,等你高考完了,我就去接你回来住。”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六点钟就起了床。 彼时,钟可欣还在睡梦之中。 钟可情便重重敲了敲她的房门。 钟可欣厌恶地翻了个身,起床开门,一脸惺忪地问道:“干什么?这么早就来敲我的门?” “大表姐,我今天要考试。”钟可情站在她面前,宛如一个乖巧的小妹妹。“那你早点去啊,干嘛要叫醒我?”钟可欣打了个哈欠,明显没有睡足。昨天晚上十二点多钟的时候,她还在跟殷氏通电话,商量着要怎样修理钟可情,现在自然困得连眼 睛都睁不开。“大表姐,你跟屹楠说要照顾好我的,我不吃早饭,考试会晕场的。”钟可情一脸无辜。 “所以呢?”钟可欣反问。 “大表姐现在起来做早饭,我再去睡个回笼觉。”钟可情说得简短明了,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钟可欣的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怎么?大表姐不愿意吗?”钟可情皱了皱眉,“不愿意也没关系,我给屹楠打电话,就说……” “说什么?”钟可欣听到陆屹楠的名字,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就实话实说啊,说大表姐不愿意给我做早饭,或者说大表姐不会做早饭。”钟可情耸了耸肩。 钟可欣硬生生忍了下来,“你等着,我去外面给你买包子。” 钟可情这才满意地回屋继续睡。她可不担心包子会出什么问题,经过前几次的教训,相信钟可欣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一连三天,钟可欣都是早早地起床帮钟可情买好早饭,而后等着钟可情吃完早饭出了门,才回屋继续睡觉。 高考这几天,钟可情的精神从未有过的好,那些考题都是看烂了的,她答得很顺。 高考一结束,陆屹楠便接她回了陆家。 “明天,我们去流光做全身检查。”陆屹楠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毕竟法洛四联症不是什么小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没命的。 钟可情笑了笑,“好啊,正巧我收到院长通知,明天要回去上班呢!” 陆屹楠微微一怔:“李院长?” 钟可情郑重地点头:“是呀,李院长很关心我,还问我高考考得怎么样呢!”“能得到李院长的关心,说明你很有潜力。”陆屹楠声音一沉,面上似乎有些不悦。小墨好歹是跟着他进心外的,有什么事,李院长不应该直接问他么?这种被越级的感觉 ,真的很不爽。 钟可情仔细地盯着他的脸,注视着他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心底暗暗地想着:李院长对换心手术的事究竟知道多少?你们究竟是不是一伙的呢? “院长还说,下个月就帮我转正,年底帮我评专家医师呢!”钟可情故意朝着陆屹楠扬了扬眉,露出满心的喜悦来。寻常医生,不说硕士毕业,至少要本科毕竟才能正式加入流光,至于评专家医师,优秀如陆屹楠,也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如今院长居然向钟可情开了这样的口,足可见 他对钟可情的重视。 陆屹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故意温柔地捏了捏钟可情的下巴,违心道:“小墨,你好好干,我等着你超越我呢!” 周四一早大,流光医院人事处主管方琳就接到一个电话,一听对方的声音,她立马清了清嗓子,放下了手中方才还在狼吞虎咽的面包。 “是,我知道了。” “您放心,一切都会依照您的意思安排。” 也就说了几句,方琳便挂了电话,收起方才一脸谦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疑惑。 正在沉思之际,陆屹楠又打了电话过来。 “方总监,心外科的季子墨原本是实习生身份,虽然跟着我做事,但一直没能直接划分到我组下,现在院长已经批准她转正,是不是可以……”陆屹楠话还没说完,人事处方琳便无奈地回复道:“陆医生,真对不起,季小姐的去处,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而且不方便更改。我也知道心外科正在形成一个竞争系统,人 才很重要,要不您选别人进你的组吧,季小姐的妹妹季子姗也刚刚转正,院长也是赞赏过的。” 陆屹楠眉头一蹙,“小墨的去处已经安排好了?安排给谁了?” 毕竟不是一个部门,方琳也不方便多说,只是压低了声音道:“再过一会儿她就要去她的主管那边报道了,到时陆医生就知道了。” 人事处不创造利润,只是个职能部门,最害怕的就是得罪人。陆屹楠也不逼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算了。” 方琳连忙问道:“那陆医生,季子姗医生你还要么?” 季子姗? 陆屹楠拧了拧眉头,就是季家的那个私生女么?只知道她跟季子墨关系一般,也没怎么接触过。 “不需要了。她是傅医生带入公司的,要选也会选傅医生,我强拉她进我的组,也没有意义。”陆屹楠推脱道。 孰料,方琳回说:“季子姗报的志愿就是陆医生组,怎么能算是强求呢?” 陆屹楠怔愣了许久,眸光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收她进我的组吧。”挂了电话,方琳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陆医生人长得俊,她一向都对他有好感的,本来卖个人情给他也没什么,只是方才电话那端的人可不是好得罪的。美色与工作 相比,她还是先稳住自己的工作再说吧。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医院的内部邮箱就发布了人事调动的消息。钟可情原本以为,她百分之百会落在陆屹楠组,靠得越近才越容易发信他的破绽,孰料……“季子墨”三个大 字赫然写在了“谢舜名”的组下。 钟可情目光一凛,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坐在她旁边的刚入职的实习医生便递了手术服过来:“季医生,快点,谢医生组里有病人要动手术,人手不够,正到处找你呢!”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拽进了手术室。 谢舜名穿着白大褂,带着天蓝色的口罩和发套,就这么严实地捂着,也捂不住他的帅气,单单那样身高站在手术间里,已经英气逼人。谢舜名见她进来,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后朝她点了点头,便指着手术台上的孩子道:“李佳琪,八周岁,在家里玩耍的时候,从凳子上摔下来,水果刀扎进了心脏,脑 袋还磕在了床脚,不排除颅内出血的情况。” “我去通知神经外科的医生。”钟可情点了点头,立刻拿着病人的病历冲了出去。 不出两分钟,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便赶了过来。 “季医生通知我,要做联合手术?”对方明显是在质疑钟可情的判别能力。 谢舜名听出了些许端倪,便认真说道:“季医生做得很好。” 开颅手术和开胸手术同时进行,整整七个多小时,谢舜名和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才宣布缝合,那个孩子的各项生命体征暂时稳定,算是从阎罗殿里捡回来的小命儿! 出了手术间,一起参与手术的麻醉科医师都忍不住赞叹:“这样困难的手术,谢医生只需要一个助手,全程所有的突发状况都控制住了,实在了不起。” 神经外科的一帮助手医生也忍不住称奇:“这位小季医生也很厉害,跟谢医生配合默契到了极致,实在叫人羡慕,只怕是一般夫妻都不能像你们这么心有灵犀。” “胡说什么呢!谢医生和季医生可不是什么夫妻!你平时难道都不看杂志的么?”另一个医生嫌弃地说道。 “啊?不是夫妻么?可是我刚刚看到季医生给谢医生擦汗的时候,很……很和谐啊。”谢舜名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目光落在钟可情的脸上,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自从做完手术之后,谢舜名便将钟可情喊进了他的办公室,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不 曾变动。 “为什么我会进你的组?”钟可情的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气。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接近陆屹楠,就这么被这个家伙给生生毁了。 谢舜名置若罔闻,薄唇浅浅地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刚刚有人说我们很像夫妻。”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钟可情有些烦躁。 “还说我们很和谐。”谢舜名接着说下去。 “我想知道——”钟可情坚持着自己的话题。 谢舜名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这么难缠,凡事都喜欢刨根究底。”“在别人眼里,我早就是陆屹楠的人了,我想知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从陆屹楠手里抢到我?”钟可情幽暗的眸光投向对方半敞开的怀抱,看他胸前起起伏伏。大约是因为连续做了七个小时手术的缘故,谢舜名很累很热,胸前早就湿淋淋的一片,衣服是黏在身上的,就跟没穿没啥区别。钟可情可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只是她的身高比 起谢舜名那一米八五的个子,实在矮了一截,只能看到他敞开的胸怀而已。 谢舜名侧过头来,看着她那一脸的求知欲,怔愣了两秒,随即薄唇一勾,朝着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钟可情往前进了一步,但她的视线始终盯着谢舜名,动也不动。 谢舜名长臂一伸,便摁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钟可情被他闷在怀里动弹不得,谢舜名才笑出声来:“我进心外只开了一个条件,所有的精英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钟可情怔怔地长大了口:“你……” 是啊!刚刚手术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成功如谢舜名,院长居然没给他安排其他助手,整个谢组居然只有谢舜名和她两个人。 “怎么了?本来院长愿意分八个人给我,你是不是觉得,你的价值抵不上这八个人?”谢舜名反问。 钟可情扯了扯唇角。目前来讲,她只不过刚刚转正,论经验都比不上那些前辈,就算有上一世的积累,但心外科毕竟是和妇产科有所不同的…… “你也不用太怀疑自己。”谢舜名突然压低了脑袋,热气刚巧呵在她的耳畔,“或许专业价值上没法儿比,但你比他们多一个用途——” “嗯?” 钟可情诧异地扬起脸问他,可是下一秒她自己就体会到这个用途了,因为谢舜名的大掌已经隔着布料抚在了她的胸口上,“包解欲火的!” 钟可情怒瞪了他一眼,轻轻松松挣脱开来:“这样算来,关静秋比我更有价值,因为她不但能解欲火,还能保证怀了你的孩子之后,立马打掉,不给你惹麻烦。” 谢舜名方才还一脸兴致,瞬间面色就阴沉了下去。 钟可情又接着道,“韩市长也比我有价值,她很早很早之前就可以解你的欲火了,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现在是市长,还能在生意上帮到谢家。” 谢舜名锋利冷凝的眼眸锁定着眼前女子娇研的身影,若有所悟。 “你是在意语冰?”他剑眉一挑。 “叫得真亲昵。” 钟可情无奈地哑笑。她虽然喜欢他,可他身上存在太多的问题,太多的不安定因子,这让她找不到一点安全感。 谢舜名的目光凝成一线:“我和语冰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是哪样?你敢发誓,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没对她动过情?”钟可情反驳出声,比起关静秋,她确实更在意那个突然出现的韩语冰。谢舜名出国的十年期间,钟可情 和他是有联系的,前三年也就发发邮件,后来渐渐聊上了QQ。 那是在钟可情读大二的时候,谢舜名突然间就不怎么上线了,就算在线,钟可情问他一个问题,他也要隔好久才回复。 有一次,钟可情和陆屹楠吵架,在QQ上找他诉苦,直接点了视频。 接通是接通了,但是电脑另外一端坐着的却是一个女人,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就是那天宴会上出现的韩语冰。 钟可情惊慌失措地去关视频,她以为自己找错了人,等到关掉视频之后。她盯着谢舜名的QQ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出了错。韩语冰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样,完美强势。她以为钟可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当即就发了一整段话过来:我是谢舜名的女朋友,QQ是我帮他挂的,你有什么事,我可以 转达。但是,你也要有自知之明,凭你那豆芽菜一样身材,就别指望靠视频脱光来勾引他了! 谢舜名眸光一黯,竟然没有作答,钟可情的心也沉了下去。 “看来是真的动过情。”钟可情抿了抿唇,冰霜一般的脸扯过一抹冷笑。谢舜名神情凝重地站着,原本扣着她手腕的手,不由一松,五官如同上了一层薄冰,处处都透着逼人的寒气,瞧见她那不屑的一笑,利刃一般的眸光便骤然出鞘,想要在 这个挖开她的胸口,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谁能没有过一段过往?韩语冰确实和他有过一段情,虽然时间很短,但也是情真意切的。他不能因为现在,去否定他的过去。不只是不能,更没有那个必要。因为现在的他爱着钟可情,又何必 执着于过去呢? “我以后不会再与她有任何交集。”他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语气温柔得让人难以置信。 明明是很动人的话语,可落在钟可情心上却如同一把利剑,堵得她一呼吸就痛,憋得快要窒息而亡。“我听陆屹楠说下午你要体检,说是心绞痛?”谢舜名见她不出声,岔开话题,而后从桌面上拿了一个信封过来,“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心绞痛要注意的事项,你要照顾好自己 的身体。”他说的话,钟可情一句都没听进去,脑袋里只反复回荡着那句“我以后不会再与她有任何交集”。她神情漠然地接过那一沓资料,像是思索了好久,才犹豫着问出口:“那天 ,你为什么要邀请韩语冰出席晚宴?” 谢舜名垂下眼帘:“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你利用韩语冰威胁叶特助?”钟可情疑惑着问道。 谢舜名没有出声,算作默认。 钟可情隐约觉得现在的谢舜名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干净”的谢校草了。她突然间好害怕,害怕她最喜欢的人,双手上也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钟可情手一抖,一大叠资料便洒了满地。她也懒得弯腰去捡,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办公室。 不出半天功夫,院长钦点季子墨的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而谢舜名、季子墨和陆屹楠三个人之间的三角关系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心外科的办公室里好不热闹。 大家吵得正欢,傅亦突然阴沉着一张脸闯了进来。 有个实习小医生瞥了季子姗一眼,朝着她吐了吐舌头,压低了声音:“完蛋了你!冤家找上门了!” 傅亦将季子姗喊去了他的办公室,一脸严肃问道:“为什么舍弃我而选择陆屹楠?” 季子姗眨了眨,故意露出一脸无辜,“这……傅医生,这不赖我,是人事处的安排。” “我去过人事处了。”傅亦瞪着她,“我看过你填的志愿表。”季子姗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挺直了腰杆,收起原来那副假惺惺的表情,趾高气扬地站在傅亦面前道:“傅教授,你也不看看外面的人怎么说?大家都说,谢医生进了心外科,陆医生总算是有对手了……根本没有人记得你这个傅医生。一个没有前途的组,我是不会进的!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谢舜名,若不是他突然闯进心外科,我也不会— —” “好,好,很好。”傅亦连赞三声。他在心外科呆了少说也有三年了,想不到今日却要承受这样的屈辱。 “傅教授,你也别这么生气,不若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季子姗眉头一挑,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狡黠之光。 傅亦面色难堪至极,薄唇抿成一线,根本不愿开口同她说话。 季子姗便主动凑到他耳边去,低声耳语一番。 傅亦本不想听她胡说八道,但她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副教授若是想收复失地,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季子姗眯起眼眸,“若是能同时干掉谢医生和陆医生,这心外科不就一人独大了么?” 傅亦咀嚼着她的话,虽不吭声,但心底已经认可了。 季子姗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到最后笑出声来:“副教授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保密的。” 傅亦仍旧不支声,季子姗便笑着出了门。在职场上,不出声、不否认,不就是默认的意思么? 五点多钟,季子姗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发现六楼的走廊被一张病床给堵住了。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儿,双目紧闭,但呼吸正常,似乎是刚刚做完手术不久。 季子姗走上前去,问道:“什么事?” 负责疏通的护士连忙走过去道,“小季医生,李佳琪这个病人才做完开颅开胸手术,本来应该住ICU观察的,但病人家属觉得费用太高,执意要转普通病房……” “李佳琪?”季子姗眸光转了转,问道,“就是早上送过来的那个孩子?谢医生和神经外科主任联手做的手术?”护士连连点头,“是啊!送来的时候流了一路的血,特别惊险。要不是谢医生和季医生配合的好,这会儿恐怕都该……”护士瞟了家长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都该入土了 。” 季子姗心中一喜,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推一推傅亦呢,现在机会居然送上门来了。 “那就给她转普通病房呀!”季子姗一脸无害,“家长既然这么要求,那还能怎样?” “不行不行!”护士拼命摇头,“谢医生嘱咐过的,这个病人,一定要细心观察,而且动的都是大手术,普通病房里住那么多人,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季子姗想了想,便道:“这样吧,我来想个法子,你跟家长这么一直堵着也影响医院形象,别的病人还要来看病了。” 护士只觉得遇到了救星,便朝着季子姗鞠了一躬道:“那就麻烦小季医生了。” 季子姗冷不丁扯了扯嘴角,她最讨厌“小季医生”这样的称呼了,搞得她好像比季子墨低了一等似的!论实际年龄,她分明是季子墨的姐姐! ICU门口,家长推着病床,与一旁的护工僵持着。 “孩子刚刚都开口说话了,怎么就不能住普通病房了?ICU那么贵,医院就是想坑我们的钱!”女孩子的舅舅吵着闹着,死活要让小孩儿转病房。 季子姗也听说了这个女孩儿的状况,从小父母双亡,跟着舅舅舅妈一起长大,舅舅舅妈愿意赏她一口饭吃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舍得在她身上花这么多的钱。季子姗走上前去,劝解道:“这位先生,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孩子确实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也不一定非得住在ICU,但普通病房实在太脏乱了,万一孩子感染,你们要花的 钱更多,得不偿失。” 提到花钱,女孩的舅舅立马就沉默了。 “那……那要怎么办?”女孩的舅妈开口道,“我们是穷人家,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季子姗连忙拉住她的手,安慰道:“这位女士,你不要着急,我有办法,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护士听了,怕季子姗妥协,皱眉扯了扯她的衣袖。 季子姗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什么办法?你倒是快点说呀!”女孩的舅舅有些等不及。 季子姗便道:“除了ICU、VIP病房和普通病房,我们心外科还特设了一批特殊病房,这些病房向来是供给退伍军人住的,那些病房全都是单间,设施也是最一流的……” “我们佳琪又不是什么退伍军人,根本不能住,你说了也是白说!”女孩的舅舅不满道。 季子姗笑了笑,“不是退伍军人,是退伍军人的后人,或者是遗孤也行啊。再说了,现在那些病房都空着呢,多浪费啊。” “可……我们佳琪也不是什么军人的遗孤啊。”女孩的舅舅无奈道,“我们就是普通家庭,她父母都是给人家打工的,遇上了矿难,双双撒手人寰了。” “这个……”季子姗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周围,“你们先把孩子推回ICU,我悄悄跟你们说。” 病人的家属觉得季子姗说话似乎有些靠谱,便暂时将孩子送了回去。季子姗拉他们二人到楼道里,压低了声音道:“我帮你们看过了,佳琪的主治医生是谢医生,但谢医生忙得很,日常都是有季医生负责的,季医生心肠软,你们就算造了假 ,被她发现了,也不会碍事的。” “真的管用么?”女孩的舅舅半信半疑。 季子姗便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你们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小佳琪住普通病房,然后被人感染么?”“孩子她舅,这位医生说得不错啊,不管行不行,我们也得试试!这外头啊,军官证都好弄,再加上佳琪的爸妈死得早,想要查也没那么容易。”女孩的舅母显然被说动了 。 女孩的舅舅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季子姗闻言,唇角的笑愈发的阴险邪肆。 “这位医生,怎么称呼你?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萍水相逢就为我们出谋划策。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女孩的舅舅感激道。季子姗连忙摆手,道:“这是违规的事情,我本不该告诉你们的。我的名字就不便透露了,你们就当没见过我吧,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请辞 钟可情刚拿到那份军官证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 李佳琪的舅妈便着急问道:“怎么样?有问题吗?佳琪能不能搬进去?” 钟可情笑了笑,“没问题。明天一早就搬进去吧,这个军官证先放在我这儿,我登记一下。” “好的,谢谢你了。季医生,你真是个大好人!”李佳琪的家属感激地连连鞠躬,钟可情忙将他们扶住,温柔道:“我也是走正常的流程办事,你们不必感谢我。” 第二天一早,小女孩儿便从ICU转到了特殊病房。 谢舜名将钟可情叫去了办公室。 钟可情低着头,一言不发。 谢舜名伸手揉了揉眉心,单手敲了敲桌面道:“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吗?” “至少不算错吧。”钟可情沉声道。 谢舜名微微一怔,还没见过像她这样做了错事还理直气壮的人,“哦?你倒是说说看。” “如果我做错了,谢医生根本就不会在那份文件上签字,那个孩子转病房的事,其实已经得到了你的批准,不是吗?”钟可情反问。 谢舜名的脸上蒙上一层薄冰,“可你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麻烦!”钟可情倏地抬手,一双眼眸晶亮晶亮的,“你要是怕麻烦,就不会拉我进组了。你应该知道,我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烦。在心外科,我有无数的敌人,陆屹楠是我要报复的对 象,季子姗视我为眼中钉,那些新老医生大多都嫉恨我攀关系……你选我进你的组,就必须承受这些。” “好,很好。”听她的反驳,谢舜名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嘴角似笑非笑。 钟可情只觉得他的目光直勾勾的,令她从心底最深处冒出一股寒气来。 “你出去吧。” 钟可情在特殊病房门口反复地踱着步子,隔着玻璃窗户,看着小女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 钟可情回头,便对上了那人的视线。傅亦负手站在她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着屋内,意味深长地笑道:“季医生真是有爱心。” 钟可情这才想起来,这十几间特殊病房是有傅亦管理的,因为平常没有病人,他几乎不会巡房,小佳琪是这个月的第一个病人,所以他来了。 钟可情避开他的视线,“怎么能叫做有爱心?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傅亦便道:“那我希望季医生可以能将你应该做的事情做完。” “嗯。” 钟可情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毕竟不是同一个组的人,他们不便有太多交流,说多了只怕惹别人闲话。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特殊病房的警铃突然响个不停。 特殊病房就一个病人,钟可情吃了一惊,忙冲过去打探情况。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便瞧见谢舜名正在给小佳琪做心脏复苏,但仪器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心跳仍旧是零。 “怎么回事?”钟可情拉过门口的护工问道。 护工无奈地摇了摇头,“听说那孩子呼吸道过敏,从发病到出事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谁都没想到的。” “呼吸道过敏?”钟可情眉头一蹙。 “是啊!先前在ICU可没这个问题,就是换了病房之后才出的事。”护工满脸无奈,“我看呐,这次傅医生怕是被坑惨了。” “关傅医生什么事?”钟可情愈发不解。 “特殊病房一直是由他管的,突然出了人命,这事要是曝出去,肯定会坏了名声的。”护工无奈地摇头,“我看呐,必定是有人使坏,故意给他小鞋穿。” 钟可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回办公室去,在自己的抽屉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想找的东西。 “季医生,找什么呢?”旁边的实习医生问道。 钟可情便道:“有没有看到我放在第一个抽屉里的蓝本本,就是李佳琪的住院资料。” “哦,那个呀!”实习医生一脸恍然,“李院长派人来拿走了,让我转告你一声。” “院长没说其他的?”钟可情眉心紧蹙。 “说了,就说让谢医生回来之后去他办公室一趟。”那实习医生连忙凑过去,小声问道,“是不是李佳琪去世的事,跟谢医生有关呐?” “胡说!”钟可情挺直了腰杆,收起往日温柔的一面,满面严肃道,“谢医生不会做对不起病人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说说嘛,干嘛生这么大的气!谢医生只是你老板,又不是你老公!” 李佳琪是在十分钟之后才宣布死亡的,其实大家都明白,半个小时前就已经救不活了,只不过谢舜名始终不肯放弃罢了。 钟可情看谢舜名神情落寞地从病房里走出来,身上的白大褂脱下后,随手就扔在走廊上的座椅上,上面血迹斑斑。 钟可情虽然没进病房看,但瞧见他白大褂上的血迹也就明白了,他必定是舍得那孩子死,在最后一刻又给孩子做了开胸手术…… “谢医生,院长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实习医生过来通报。 谢舜名闷哼了一声,“知道了。” 钟可情心里有些担忧,便冲上前去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毕竟小佳琪的病,我也是一路盯着的。” “不用。”谢舜名冲她摆了摆手,面容严肃,“我才是主治医生。” “可是……” 她还想反驳,已经被谢舜名拦下,“你去急症室看看吧,听说二环路上出了车祸,送过来不少病人,有两个病人是心脏受了重击——” 钟可情不能推脱,只能闷哼了一声道:“好。” 谢舜名进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傅亦已经在了。 “来了?”李院长合上笔记本,抬起头来,严肃道,“既然两个人都来了,那就一起说吧。” 往常李院长都会让他们坐着说话,可是今天,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堆满了东西,也没人收拾,根本没打算让他们做。 “这个,你拿去看看。”李院长先将一张检测报告递到傅亦手中。 傅亦瞟了一眼,眉心一拧,“这是?” 李院长轻哼了一声道,“这是纤维毛毯的检测报告,而这个毛毯正是我们特殊病房用作床单的毛毯。” 检测报告上显示产品有严重的脱毛现象,并且色牢度也是不过关的。 因为特殊病房长期闲置,鲜少有病人入住,傅亦在病房的设施选用上也没花什么心思,早先这批毯子都是找实习医生介绍,直接购入的。“李佳琪的舅舅已经开了口,这场官司一定会打下去。”李院长眉头一拧,“我看过李佳琪的死亡报告,说她死于呼吸道感染。对方的律师一定会抓住感染源不放,她用过的 毛毯已经全部送去检疫,不出三天,这项检测报告就会递到对方律师手上。” 李院长说得很直白,目光盯着傅亦不放。 傅亦目光一冷:“院长是要背下所有的责任?”李院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沉声道:“谁犯的错就谁来承担责任,你犯得错,难道还要谢医生帮你顶罪不成?我可听说了,谢医生好不容易才把那孩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 !” 李院长毫不留情的话语,令傅亦极其难堪。 傅亦瞥了谢舜名一眼,终于冷嗤一声,咬牙道:“也不知究竟是谁犯得错呢!” “你什么意思?”李院长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来,警惕问道。 傅亦扭头望向谢舜名,“这就要问谢医生了!” 谢舜名脑海中反复播放着小佳琪被白布盖上的画面,根本不在状态,完全听不懂傅亦再说些什么。 “谢医生?”李院长见他发愣,便唤了他一声。傅亦眸中闪过寒煞冷光,“谢医生,我们都是明白人,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组递过来的病人资料有问题,我在资料上没有看到她有任何过敏史……但,据病人家属说 ,小佳琪一直就有纤维过敏病史,而且病历上也清楚地写了。谢医生故意给我不全的资料,想必是一早知道我管理的缺陷,借此给我下绊子呢!” 李院长吃了一惊,神情凝重地问道:“谢医生?” “我没有。”很简单的三个字,他却说得掷地有声。负手而立,谢舜名习惯性地弯了弯唇,面上原来的负罪感竟消失不见。“谢医生,我知道我们现在是竞争关系,但你也没必要为了胜出,而置病人的性命于不顾吧!”傅亦满脸怨恨,他怕院长不信,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来,递到院 长面前,“我也是有证据的。” 李院长一脸茫然,接过那个小本本,“军官证?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傅亦便解释道:“这是病人家属押在季医生那里的军官证,我刚刚让人从季医生的抽屉里搜出来。院长是有见识的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这军官证是伪造的,小佳琪根本就 不是军人子嗣,没有权利住入军人病房。谢医生是为了看我出丑,故意让他的手下睁只眼闭只眼!” 李院长扭过头,望向谢舜名,“谢医生,有这回事么?” 谢舜名面色如常,不愿多说。 “看来谢医生是默认了。”傅亦轻哼了一声,然后甩下那份检测报告,“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全凭院长定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说罢,傅亦狠狠摔门而出,大门撞击在门框上,发出剧烈地响声,叫人清楚地知道他内心的愤怒。 李院长面容严肃地望向谢舜名:“谢医生,我知道这次的事与你无关,都是季医生的错。我决定了,将季医生从谢组调出去,以示惩罚。”“院长查都没查就说是季医生的错,似乎不妥。”谢舜名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声,而后扬起一双黑曜石般清透的眼眸,冷静自持道,“如果院长真的只是想找个人承担责任, 我是李佳琪的主刀医生,我来承担责任。” “这……”李院长迟疑片刻,随即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让我再想想。” 谢舜名虽然暂时替钟可情压制下这件事,可是季子姗那张嘴就是用来宣传的。 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办公室里就已经沸沸腾腾,大家望向钟可情的目光都怪怪的。钟可情不想理会,自顾自地处理着日常事务。 谢舜名许久都没有找她谈话,但是陆屹楠显得十分关心她。陆屹楠一出手术室,就去对面的咖啡厅买了咖啡和甜点送到钟可情面前。 “我听说你没吃午饭,买了点面包给你垫垫肚子。” 钟可情淡淡瞥了一眼,冷声道:“我吃过午饭了。” 陆屹楠眉头一皱,面上带着些许无奈,“吃是吃的,但方才在洗手间全吐了吧!我知道小佳琪的死,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钟可情漠然接过面包和咖啡,疏离地说了声“谢谢”。 陆屹楠见她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便道:“我待会儿还有一场手术,先走了。你下班后,不必等我。” “好。”钟可情答得极其乖巧。 陆屹楠前脚才踏出办公室,钟可情不经意间抬头,便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没有多管,闷下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时,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听说这次谢组和傅组出事,是有人故意放水!”有好事者,跑出来八卦。 “咦?什么意思?”很快,八卦者的周围就围成了一座小山,个个都等着爆猛料。 “你想啊,某人是陆医生的女朋友,现在却在谢组做事,她在其中稍微搅了搅,就把谢组和傅组同时给害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吧?我觉得季医生不是那样的人。” “谁知道呢?你刚才难道没看见么?陆医生给她送下午茶来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下午茶,你说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 “陆医生交给她的使命她完成了,等着调回陆组了呗!” “啊!原来如此啊!”不少人发出感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谢医生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暗地里使阴招!啧啧!” 钟可情全都停听在心底,她什么话都不说,只等着拿证据翻盘。在这样一个阴暗的职场混,没有证据,根本活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院方就公布了对这次医疗事故的处罚。 谢舜名和傅亦两个人分别被扣半年工资,谢组和傅组扣十分。令人意外的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季子墨,却没有受到任何一点惩罚。消息才一公布,傅亦便将季子姗喊道了门诊部顶楼,厉声斥责道:“你这算是什么主意?说什么帮我逼走谢舜名,搞到最后却要我们傅组和谢组一起扣分,白白便宜了陆屹 楠!” 季子姗轻笑出声,“傅教授,我既然是陆组的人,当然会想方设法帮着陆医生的。”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傻,你挖了坑,我还呆呆往里头跳?”傅亦眉头拧成一团,明显是发怒的架势。 季子姗忙道:“傅教授,你先别生气,我既然说了出主意帮你,自然不会让你吃亏的。李佳琪事件,倒霉的只有谢组,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傅陆两组。” 傅亦气得晕头转向,叹了口气道:“姑且相信你一次吧。” 季子姗忍不住在心底冷嘲:相不相信我,由得着你选么?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傅亦束手无策,傅组都是一群没心机的应届毕业生,连个帮他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季子姗抿了抿唇道:“傅教授去向院长请辞便可。” “请辞?”傅亦满脸不悦。季子姗忙道:“傅教授,你自己认真想一下,院长之所以给出这样的处罚,而忽略掉这次事件中的关键人物,明显是有人想要包庇她。傅教授去向院长请辞,院长自然会明 白事态的严重性,会重新处理这件事——” “可是……”傅亦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 季子姗便一脸阴冷地反问道:“可是什么?在院长心目中,是你重要还是一个刚刚实习转正的臭丫头重要?傅教授,你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我只是不想与谢舜名正面冲突。”稍微有点名望的医生,都不想与谢舜名正面冲突。因为谢舜名除了医生这个身份,他的背后还有强大的谢氏,万一一不小心把他给得罪 了,只怕后面的日子不好混—— 季子姗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便道:“傅教授不用担心,将火苗引到季子墨身上便是!” 傅亦眸光一亮,抿唇点了点头。 季子姗才要跨步离开,便被他从后叫住:“子姗。” “嗯?”季子姗微怔着望向他。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季子墨。”傅亦一本正经地问道。 季子姗冷哼了一声,反问道:“傅教授,如果你爸爸背着你妈妈还有其他女人,并且这个女人也为他生儿育女,你会不会厌恶她和她的子女?” 傅亦没有说话。 季子姗便接着笑了笑,掷地有声道:“我打骨子里讨厌她,这是一种本能,跟她这个人怎样,没有任何关系。”傅亦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虽然思想偏激,但说的话确实又有几分道理。有些人注定就成为不了朋友,就比如他和谢舜名、陆屹楠、季子墨,一开始就处在对立的位置 上,根本没可能成为朋友。 半个小时之后,傅亦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全数放进了打包箱。 一直跟在傅亦身边的陶医生惊讶到了极致,连忙去夺他手中的东西,叹道:“傅医生,你这是要做什么?”傅亦便从身上掏出一份辞呈来,递到她手中,道:“桃子,你也跟了我很久了,知道我的性格。流光医院让我受了委屈,我是绝对呆不下去的。这是我的辞呈,你帮我交给 院长吧。” “啊?”陶医生一脸茫然,全然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走了,你也保重。”傅亦没有多说,抱着一箱文件,便要朝门口走去。 陶医生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捏着手中傅亦的辞职报告,冲向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不好了!出事了!” 来不及敲门,她便闯了进去。 李院长原本正在同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说话,见她进来,连忙让那个男人先出去了。 陶医生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好久,只觉得眼熟,但始终没能想起来是谁。 “什么事?”李院长被人打扰,面上微微有些不悦。 “啊!这个,这个……”陶医生连忙将傅亦的辞呈递到院长面前,“傅医生递了辞呈,已经收拾了东西,出了医院了!” 李院长目光骤然一紧,面容严肃道:“什么时候的事?”“就刚刚!”陶医生跟在傅亦身边多年,虽然一直碌碌无为,但为人却很真诚,她连忙劝解道,“院长,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就李佳琪这件事,错根本不在傅医生,院长对傅 医生给出那样的处罚根本不公平……傅医生在流光医院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的,在他手下有不少病人都康复了,你这么对他,实在让人心寒!” “就是!实在叫人心寒!” 就在此时,院长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整个傅组的医生全都闯了进来。 他们每人手上都拿着一份辞呈,直接递到院长面前,“院长若是不肯还傅医生一个公道,那我们也不要在流光继续待下去了!” 李院长眉头紧蹙,头发似乎在这一瞬间又白了不少,他被气地不轻,指着他们一群人,颤着声音厉斥:“你……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们知道!我们就是为了帮傅医生讨回公道!谁犯的错就应该有谁来承担,我们一直相信院长会秉公处理,想不到院长居然为了包庇某富二代,找傅医生来背黑锅!” 某富二代,说的自然就是季子墨。 季子墨高中未毕业就进了流光,在他们眼中季子墨这个关系户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 李院长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你们先出去,我再仔细想想——” 晚上,钟可情买了些蛤蜊、虾子,亲手给陆屹楠做了一小顿海鲜盛宴。 殷氏见她一直在等陆屹楠下班,便忍不住嗤笑道:“子墨小姐,我看你还是别等了,陆医生今晚肯定是不回来吃饭了。” 钟可情淡淡瞥了她一眼,不予理会。殷氏便继续道:“你年轻,漂亮,正常男人都会觊觎你的肉体,陆医生也不例外,但东西若是玩厌了,就算不丢弃,也会被打入冷宫的。”她目光一冷,继续说道,“爱情这 回事,不是你这种小女生能理解的。” 钟可情挑了挑眉:“殷阿姨对爱情的理解好像很透彻似的。” “那是自然。”殷氏扬起头来,一脸的傲然。 钟可情又道:“可就是到现在都没嫁出去,一把年纪了,还得一个人在外打拼,靠打工过活……” “你!”殷氏气得不轻,面上都憋成了青紫色。 钟可情便道:“殷阿姨,你这是什么语气?虽然是屹楠聘用你,但我也算是你的女主人吧?你不是一向很沉得住气么?怎么现在突然变得急躁了呢?” 能不急躁么? 明知道眼前这个丫头不过是从前的死对头换了一副清纯的皮囊,她却找不到任何法子来揭穿她—— “在说什么呢?” 此时,陆屹楠满面笑意地推门进来,扬手将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殷氏只得迅速地将满心怨气全都吞咽下去,而后浅笑着回道:“子墨小姐做了些菜,等先生回来吃晚饭呢。” 陆屹楠瞟了一眼饭桌,微微怔住。 他是不能吃海鲜的。他对海鲜严重过敏,运气好的时候浑身起满疹子,运气不好的时候……会横躺着进医院的。 钟可情朝他招了招手,“屹楠,快坐,饭菜都快凉了。” “我……我在医院……”陆屹楠刚想说自己在医院吃过了,结果钟可情便赶着接话道:“你该不会是在医院吃过了吧?不会不会,你要是早决定了在医院吃,一定会打电话告诉我的。你是绝对不会 让我白等的,对不对?” “呃……对。”陆屹楠真是有苦难言。 钟可情夹了一块扇贝到他碗里,“屹楠,你试试这个,用蒜泥蒸的,以前在外面吃不知道难做,自己做的时候才知道程序有多复杂呢——” 扇贝?他真不喜欢那个味儿。 陆屹楠刚想推脱,钟可情突然伸出手来到他面前,“你看呐,为了做这道菜,我手上被水蒸气烫红了一块呢!你一定得尝一口,不然太对不起我了!” “呃……好。”陆屹楠答应地时候,恨不得将他自己的舌头咬掉,但那丫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叫人不忍心拒绝。 “我喂你!”钟可情掀开上面一层蒜泥,将扇贝最柔软的那块小东西夹进了陆屹楠嘴里,然后就瞪着一双清透的眼眸望着对方,一定要等他咽下去了,才挪开视线。 陆屹楠想起身往厕所跑,钟可情便一把将他拉住,“怎么了?是我做得不好吃么?” 她那副模样看上去极其哀怨,陆屹楠便视死如归似的,收回了跨出去的左腿,坐下道:“怎么会?特别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钟可情眸中精光一闪,而后一脸往他嘴里塞了好几块扇贝肉。 陆屹楠心一横,咽了下去。钟可情心里想着,你现在知道有苦难言的滋味儿了吧?就是你明明知道有毒,也得给我吞下去!当初她明明知道陆屹楠已经和钟可欣关系不清,却碍着家里的面子,生生 忍了下去! “再尝尝这个,跺脚银鲳鱼,我看着食谱反复做了三次才成功,你要是不吃,就太对不起我的苦心钻研了。”钟可情又将一大盆海鱼推到了陆屹楠面前。 旁边的殷氏见了,忙出声道:“子墨小姐,其实陆先生不爱吃海鲜的。” “嗯?是吗?”钟可情一脸茫然地望向陆屹楠,“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殷阿姨才跟我们一起呆了多久呀,她知道的事,怎么我不知道呢?” 陆屹楠眉头一皱,瞪了殷氏一眼,回眸对钟可情道:“没有的事,我只是不爱吃别人做的海鲜,小墨做的东西,我都爱吃。” “啊……”钟可情伸手捋了捋胸口,顺了顺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海鲜过敏呢。” “怎么会?”陆屹楠的双颊已经微微泛红,额头上滚烫的,却强撑着继续吃剩下的菜,“小墨做的菜,就算有毒,我也一定会吃光光的!” 这一顿饭吃完,陆屹楠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钟可情一边扶着他上楼,一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屹楠便朝着她摆了摆手道,“没事,只是今天连续做了三场手术,耗得太久了,有些累。” “那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钟可情在心底暗爽。你就继续装吧! 陆屹楠半倚在床上,钟可情刚要出门,却突然被他扣住了手腕。 “嗯?”钟可情皱起眉头。 “我有事情问你。”陆屹楠一脸严肃。 钟可情早猜到会这样,就算骗他吃了这么多海鲜,他一样不会忘了正事。陆屹楠就是这样一个坚韧到骨子里的人。 “你说。”钟可情回过身,在他床边坐下,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掌,一副亲昵的模样。 陆屹楠沉思了片刻,便出声道:“外头都在说李佳琪事件,我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跟你有关?”“你既然这么问,不就是认定了这件事跟我有关么?”钟可情面上划过虚晃的笑,“就像他们传闻的那样,你是我男朋友,我做任何事当然都是向着你的……但,你不能因此 而看低了我。” 钟可情的眼眸中写满坚毅,陆屹楠也被她那冷锐的眸光惊到。钟可情接着道:“我是会帮你,但我不会拿人命开玩笑。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进你的组,费尽心思地帮你,但我绝对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帮助你赢。就算到最后 ,你真的赢了,那也赢得不光彩。”陆屹楠看到了她眼中的疏离,连忙握紧了她的手道:“你别误会,我当然知道你是向着我的,我的心也是向着你的。我不是在怀疑你,而是在关心你。整个傅组的医生都递 了辞呈来‘逼宫’,我担心这一次院长保不住你——” “屹楠,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名声的。”钟可情突然扬起脸来,满面的骄傲,“要配得起你,我就必须为自己争取更多。”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开心。”陆屹楠不过是探一探她的口风而已,这次的事情注定影响不到陆组,他也没太在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流光医院门诊部的时候,整个傅组的人才睁开了眼睛。他们昨晚在医院守了一夜,就为了等李院长的消息。 李院长自然不可能因为季子墨而放弃整个傅组的医生,毕竟傅亦所带的那个组占了心外科三分之一的人,万一他们突然集体辞职,流光医院怕是要在业界在记上一笔。 “季医生,院长请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实习医生过来传话。 钟可情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淡笑着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一众医生,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明明是去赴死的,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呵……呵呵……” “有什么不能笑的?人家就算被医院辞了,还有陆医生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呢!退一万步讲,万一她被陆医生甩了,她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季家可以依靠呢!” “说的也是,人家是关系户,跟我们这种平凡勤劳的小大学生自然是不一样的。” 钟可情才走出办公室两步呢,她不是没听见,只是这世上的人大多都这样,她没那么多心思去管。只要做好自己,有朝一日,这些人必定会一一臣服。 片刻之后,钟可情无所畏惧地站在院长的办公桌面前,静候着对方发话。 “李佳琪的事,我查过了。”李院长开门见山,“持假的军官证,骗取特殊病房的位置,是你的不对。” 钟可情当即纠正道:“院长,持假证的人是病人家属,想要骗取特殊病房的床位的人也是病人家属,不是我。” 李院长微微一怔,没料到平时默默无闻的一个丫头,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好,就当这些是病人家属的错,但你没有及时查验出来,就是你的失职。”李院长沉声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狠厉。 “医院并没有教我们如何识别真假军官证。”钟可情反驳道,“院长,这也是你的失职。”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李院长冷嗤出声,“就当你说得对。但你明知道那是假证,还让病人住进特殊病房,就是你的过错!” 钟可情当时确实怀疑过那证是假的,但碍于那孩子太可怜了,便急忙帮她转了病房,谁知道是被有心人设计了!“院长,说了半年,你连那假证都没拿出来,就不停地指责我。你想我顶罪,好歹告诉我那证哪儿假了,让我死得明白吧!”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一条船上的人 钟可情霍然瞪大了双眸,逼视着李院长。李院长从医数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一双眸子,坚韧之气仿佛透过她眼中的血丝渗入到了骨髓,今日若是不把话说明白,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本来我也不想做的那么绝,你自请离职就是了,但你既然把话说开了,我身为流光医院的院长,当然不能让流光医院不清不楚地背这个黑锅,说医院让你顶罪,实在是太 过分了。”李院长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身子,从左侧的抽屉里取出那个陈旧的军官证来,“这是傅医生请辞之前交给我的,你自己看看吧。” 钟可情从他手中接过那本军官证,只翻了第一页,眉头便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她合上军官证,复有递回李院长手中,“院长,我要同傅医生当面对质。” 李院长就没有见过这么认死理的人,本不想再任由她闹下去,谁知此时陆屹楠突然推门进来:“我相信小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院长不该乱下定论。” “你来得正好,”李院长冷着张脸,“我也正想问问,这件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呢!”陆屹楠铁青着一张脸,鼻尖轻哼出些许怒气,“院长若是觉得我也跟这件事有关,就连同我一并辞了好了。倘若流光医院这么糊里糊涂办事,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呆很久了— —” “屹楠……”钟可情故意皱眉瞟了他一眼,“你别瞎掺和,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陆屹楠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在李院长面前宣誓道,“院长,你若是执意要冤枉小墨,我现在就带她一起走!” 一边是谢舜名,一边是傅亦。本来很难权衡,但倘若天平的那一端再加上一个陆屹楠,这就很好下决心了。 “好。”李院长沉下声音,“我现在就喊傅医生回医院,让他和季医生当面对质,还原整件事。” 傅亦这些天一直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守着,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警惕起来。接到李院长的电话之后,也不过十来分钟,他就赶到了院长办公室。陆屹楠鲜少得罪人,但这次却为季子墨开了腔:“我听说傅医生自请离职,原以为要等上半天才能见到你,没想到这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你就出现了。傅医生,对面的咖啡 还不错吧?” 傅亦的脸瞬间气得成了猪肝色,唇角努力扯出一抹笑意来,“下次可以请陆医生一起过去品尝。” 傅亦接到李院长的电话,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而来,也不喜欢兜圈子,便直接切入主题道:“我听说季医生要与我当面对质,论这个军官证的真假……” “不错。”钟可情扬起脸来,“不过,首先,我要问傅医生一个问题。” “你说。” “李佳琪家属准备的军官证一直收藏在我的抽屉之中,你这军官证是从何而来?”钟可情瞪着一双如刀般的清眸,不轻不重地发问。 傅亦正了正声道:“这正是你抽屉之中的军官证。” “不问自拿就是偷,傅医生是承认偷我的东西么?”钟可情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问。 “这怎么能算是偷?我……我不过是拿来看看罢了。”傅亦强自镇定,可脸上已经开始泛红。他确实是未经钟可情的同意,悄悄地从她的抽屉里取回了这么重要的证物。“是啊。”钟可情轻叹一声,“确实算不上是偷。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失窃过,李佳琪拿给我的军官证还在我的抽屉里,我根本不知道傅医生这所谓的军官证是从哪里弄来的? 傅医生为了嫁祸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傅亦面色一冷,迎了上去,“你胡说什么?这份军官证分明就是从你抽屉里拿出来的,我还不至于为了嫁祸你而造假!” “我的抽屉是一直上着锁的,傅医生根本不可能拿到那么重要的资料。”钟可情沉着以对,“难不成你撬开过我的抽屉?这样的行径,未免太卑鄙吧?” “你胡说什么……”傅亦眉头紧皱,“那天,你的抽屉根本就没上锁。” 傅亦回想起来,他拿到这本军官证的过程实在太轻松了,轻松到令他现在忍不住头皮发麻。难道,那丫头给他下套? “哎,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钟可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傅医生这么坚持,不如大家随我去办公室走一趟,如何?” “去就去!”傅亦还真不信这个邪了!这丫头难不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钟可情眉梢微微上扬,面上竟不觉露出一丝暖意。 陆屹楠凝眸望着她,只觉得此刻的她异常陌生,但给他的感觉却又异常熟悉。这样的感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陆屹楠甚至觉得自己有妄想症! “那就去丫头的办公室看一看吧。”李院长走在前头。 “这样去怎么行?”钟可情回眸,对上李院长的视线,“还请院长叫上傅组的师兄师姐们,免得他们觉得我使手段故意给傅医生下小绊子!我要师兄师姐们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 傅亦只觉得她把话说得太满,便笑对院长道:“院长不必为难,我现在就叫上傅组的人,一起去季医生的办公室看个清楚!” 钟可情的十指不由在身侧握紧成全,抿唇不语。 两分钟过来,一群人便挤进了钟可情的办公室。钟可情不是什么专家医师,更不是主任、教授,她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单间办公室的,她办公的地方就和许多实习生在一起。先前因为她是心内科调过来的,受到不少医生 的排挤,所以办公桌都被挤进了最角落里,夏天的时候太阳狠毒,冬天的时候不见天日。 “就是这里了。”钟可情指着最里面一张窄小的办公桌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李院长也很难相信,堂堂季氏千金居然愿意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工作。办公桌是很普通的木质的那种,就像乡下学堂里的课桌,上面坑坑洼洼的,还有前人留下的一些时间表。办公桌两侧,一侧是柜子,里面放着钟可情收集的一些不知名的 草药,另一侧是三排抽屉,抽屉之上都用锁锁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这……”傅亦吃了一惊,因为今天看到的景象实在与那日相差太多。他连忙起身,喊了坐在钟可情对面的实习生问道,“季医生的抽屉,一直都是锁着的吗?”那个实习生和钟可情关系平平,但见来人众多,她也不敢随便扯谎,便道:“是的,一直锁着的。季医生说过,抽屉里放着病人的资料,医院有权保护病人的隐私,所以她 不在位置上的适合,是一定会上锁的。”“怎……怎么可能?”傅亦是在所有医生去开例会的时候下的手,那时候抽屉明明是敞开着的!他扭过头,刚巧瞥见钟可情唇角的笑容。他心下一惊。糟了!上了她的套了!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傅医生,别这么吃惊。”钟可情淡定自若,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来,插入了锁孔,“不如,我们来看看真正的军官证还在不在?” 傅亦的心已经沉到了底,想要伸手阻止,却又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本外观一模一样的军官证来。钟可情将那本军官证展开,递到大家面前,突然拔高了声音道:“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看!这才是李佳琪家属交给我们的军官证,至于傅医生手上拿着的,我根本不知道出 自哪里!”她扭过头,转向傅亦,“傅医生,你为了逼我走,还特意找人去伪造一本军官证,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傅亦眉头一蹙,有些站不住脚,但随即他便沉下气来道:“就算我手上这本是假的,但你也不能证明你手上那本就是真的!” “呵……呵呵……”钟可情突然轻笑出声,“我虽然不能证明我手上这本是真的,却有办法帮助医院免除责任。” 李院长闻言,忙问道:“什么意思?”钟可情便指着军官证末页上另附的一段免责申明以及三个手指印道:“当初李佳琪家属将这份军官证递过来的时候,我就怀疑军官证可能是假的。但为了防止家属一怒之下 带着病人出院,我不能拒绝,也不忍心拒绝。保险起见,我让病人家属写了一份免责申明,如果军官证有假,导致病人转病房后发生不良反应,一切责任与院方无关。” 李院长明显舒了一口气,朝着那丫头投去赞许的目光,因为只要有这份免责申明,医院可以在这场官司中完全脱身。钟可情将这份免责申明递到傅亦面前:“傅医生可以瞪大了眼睛看看,上面有三个人的签字和手印,两个是病人家属的,还有一个是小佳琪的,你就算想要伪造,也要问问 已经长眠地下的小佳琪愿不愿意爬起来帮你签这个字!” “傅医生……” “怎么会是傅医生?” “傅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旋即,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其中不乏傅组的医生。 “不……不可能的。”傅亦还想反驳,语言却显得苍白无力。 钟可情冷眼睨视着他,只等他承认所有过错,让李院长还她一个公道。李院长眉头一拧,满目威严地望向傅亦,“傅医生,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毛毯质量不过关的事,错了就是错了,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而伪造军官证,试图嫁 祸给自己的同事,这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不,不是这样子的。”傅亦慌乱地抬起头来,在人群中找到季子姗,一把将她拉到李院长面前,“是她这么做的,是她!” “子姗,你快跟院长说说事情的始末,整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傅亦病急乱投医,也没有考虑季子姗的立场,急于洗清自己。 季子姗见事情败露,躲还来不及呢,哪里敢跟李院长理论。她望了李院长一眼,而后连忙摆手,做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来,“院长,我根本不知道傅教授在说什么……” 李院长面上威严不减,并不开口说话。季子姗的手臂一直被傅亦拽着,她有些不耐烦,便扭过头对上他的视线道:“傅医生,你刚刚嫁祸完我姐姐,现在又来嫁祸我,真当新人好欺负么?”季子姗顿了顿,又看 向院长,“我相信院长公平公正,一定会为我们这些新人做主的。”季子姗故意将李院长捧高,这让院长想要维护傅亦也不行,只得当众怒斥道:“傅医生,你的辞呈我先收着了,你先回去反省反省,等哪天想通了,再来找我取回辞呈…… 当然,你要是一直想不到,这辞呈也就不必取回去了。” 傅亦抬头,望向傅组的医生们,无奈他们个个都低着头,不愿意再为他说话。 事后,钟可情握着两本军官证,在谢舜名的办公室外徘徊。 送文件的小护士从里面出来,刚巧和她撞了个正着,先是一怔,随即便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谢医生说他在等人,让我先出来,我当是等谁呢,原来是季医生你啊。” 钟可情尴尬地笑笑,压低了脑袋,连忙推门进去。 原本虚掩的门被拉开,钟可情还没做出反应,谢舜名就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的眸色很暗,静静地望着她,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声:“你果然来了。” 钟可情将两份军官证递到他手中,指着其中一个道,“是你找人伪造的,对不对?” 谢舜名默不出声,走到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钟可情便道:“别这样了。” 谢舜名弯了弯唇,无奈地叹息出声,“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我不要你帮我,我怕你为了帮我,而做出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仇,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扛就好了,就算我的双手沾满鲜血,也没理由要将这些鲜血擦在你的身上。”钟可情句句掷地有声。当她被别人设计陷害的时候,她可以心平气和地应对,可是当她看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她而做出一些擦边的事,她的心就乱了,就如同一波池 水被春风吹皱,久久难以平静。 谢舜名满脸的无奈,他倏地回过头来,扳过她的身子吻下来,不想再听到半句抱怨的话来。 他吻得越来越认真,越来越专注。 玻璃是透明的,钟可情的背后便是六尺高楼,余光稍稍一瞥,便肉跳心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环紧了他的怀抱。 谢舜名便立刻将她松了开来,指着她的手,十分满意地说道:“方才那一刻,倘若你的双手之上真的是沾满鲜血的,那么我也已经被你擦得腰上都是血了。” “你……强词夺理。”钟可情恼羞成怒,扬起手去捶打他。 谢舜名便一把捉住她的小手,死死摁在胸口,邪笑道:“现在胸口上也全都是血了。” 钟可情挣扎着想要缩回手去,却被对方摁得更紧。谢舜名的眸光中夹杂着怒火,他死死扣住她的双臂,而后逼着她望向窗户那一侧,拔高了声音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早就处在同一条船上了,不是你想摆脱就能摆脱 的!我不在乎你身上有没有鲜血,我在乎的是……那鲜血必须是别人的!你不能伤了自己!” 钟可情被他这表白惊呆,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反驳,只是站在这高楼之上,顺着他的视线,俯瞰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爱情的感觉有时经常是一瞬间,而这一瞬间实在承载了太多的情不自禁。情潮汹涌,仿佛有蛊虫控制着他们的心灵,谢舜名将她的脸扳过来,侧脸倾了下去,先是吻在了 她的眉心,而后是鼻尖、唇,再往下到脖颈的时候,钟可情早已喘息不止。 他将她抱起来,顺势放倒在了办公桌上。钟可情的半截身子突然悬空,害怕地搂紧了他,小声嗫嚅道:“别,这里……是办公室。”她的脸颊已经红透了,羞得像颗熟透了的苹果。她一贯冷傲,但只要碰上谢舜名, 小女人的娇羞便会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是办公室。”谢舜名声音喑哑地点了点头,而后十分沉着地加重了语气道,“但是,是我的办公室。我,办,你,的,地,方。”一字一顿。 就在两个人衣衫凌乱之际,门“咔嚓”一声,出其不意地被人从外推开了。谢舜名微微一怔,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办公室是他的地盘,他实在想象不到,这医院之中会有谁,这么不懂礼数,擅自闯入他的地盘。他自问,在流光交好的人 几乎没有。 他先是紧紧环住了钟可情的身子,而后迅速替她理了理衣衫,这才镇定自若地扣上了自己的上衣扣子,而后抬头望向来人,淡笑道:“静秋,你怎么来了?”关静秋先是一愣,半响之后,才从容自若地说:“我路过,买了些下午茶带来给你,顺路来看看你。”她的内心嫉妒非常,恨不得冲上前去扇那丫头两巴掌,可是面上却表 现得极其镇定,就仿佛没有看到刚才两人相拥激烈的那一幕似的。钟可情脸皮子薄,原本就觉得对不起关静秋,加之关静秋又患有血友病,让一个随时可能会辞世的人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交欢,实在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情。 钟可情无言以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然,关静秋却一点儿都不在乎似地,扬了扬手中的下午茶道:“我不知道小墨也在,只买了一份,怕是不够你们两个人分。” 钟可情连忙站起来,往门口走:“我……我不吃。” “为什么不吃?”谢舜名抿紧了唇,面上平静如常,“我不爱吃甜,你留下来帮我吃。” “我可以帮你吃。” 就在钟可情还没有出声的时候,关静秋已经开口。 谢舜名便道,“那就一人一半好了。刚巧,有些话,我需要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 一人一半? 亏你想得到! 钟可情一刻也呆不下去,不顾谢舜名的挽留,飞快地推门出去。关上大门,身子便顺着门框瘫软了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感觉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难堪过。 谢舜名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与关静秋静默地对视,而后干涩地笑出声来,摆了摆手道:“方才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关静秋想了想,连连摇头。 谢舜名便道:“我知道你看到了,也不怕你看到。” “你……你们……”关静秋咬牙,说不出话来。 谢舜名又接着说下去,“你可以拿着那份堕胎证明,以及我出轨证据去法院告我,我们离婚,我给你足够的赡养费,但是谢氏的股份,你不能拿。” “我不要,我什么都没看到。”女人的爱就是这么卑微,关静秋情愿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心,也要作为他的妻子,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我不介意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就当是我的好了——”谢舜名耸了耸肩,“因为也有可能是我父亲的,反正我们谢家会为那个孩子买单。你做过的一些事,我不想抖露出来 ,我们分道扬镳,好聚好散。”关静秋将下午茶砸到他脸上,“我不要!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要!我才流了产,你不能提离婚!孩子已经流掉了,是不是你的也无从查证,我就是要赖着你,哪怕只有一 年时间,我也要赖在你身边!也许,一年之后,你就不喜欢季子墨了,喜欢上我了也说不定!” “好。”谢舜名抿了抿薄唇,“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我们法庭上见吧。”“那就走着瞧!”关静秋转身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步子突然一顿,扭过头来,一双阴冷的双眸对上谢舜名的视线,“谢舜名,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谢氏和你,我必取 其一!” 钟可情从办公室仓皇逃出之后,漫步目的狂奔,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冲击着她,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直到她摔倒在一双长腿之下。 醒来的时候,陆屹楠正在办公桌前伏案写字。 他的薄唇抿成一线,唇色微微泛白,下颚绷紧凝成的硬朗线条张扬着肃杀之气,即便是黄昏日落之时的光线也未能将他身上的寒冰照暖。 钟可情清楚,这是他发火的预兆。 她的头很疼,想不起晕倒之后的事情,更想不起陆屹楠是在什么地方将她抱起来的。昨天的事,他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 “多久了?”陆屹楠的齿缝里突然蹦出三个字。 钟可情一怔,愣愣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嗯?什么多久了?” “你这样走路都会突然晕倒,你不觉得奇怪么?我问你,这样病症,有多长时间了?”陆屹楠面容严肃,满面寒气。陆屹楠倘若不问,钟可情还真没在意。季子墨的这具身体实在虚弱,总是动不动就晕倒。先前,她也曾去医院做过全身检查,可就是查不出半点毛病来。正因为如此,她 上次才会联手沈让欺骗陆屹楠,说她患有法洛四联症。 “半年多了。”她随口报了一个时间。 陆屹楠的眉头便拧得越来越紧,手上拿着两张影像片,反复地对比着。 “需要尽快做手术。”他说。 钟可情一愣,心头不由一紧,“不是说需要重新做检查么?在市人医,毕竟外人拍的片子。影像科那边怎么说,仪器还没调配好么?” 几天前,陆屹楠拉着钟可情去影像科重新拍片子,好巧不巧赶上仪器故障,好几天都不能用。 “没修好。”陆屹楠一眼扫过去,盯得她脊梁发寒,“我虽然不认同市人医,但我认可沈让的本事,这次就以市人医的检查结果为准吧。” 钟可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在市人医有沈让帮忙,片子造假也不算太难,但是在流光,她怕是很难做到。“你应该知道,我这种病只能药物治疗拖着——”钟可情故意面露无奈,“我血型特殊,加之心脏移植手术风险极大,合适的心脏也很难找到,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未必愿意 捐献给我。手术的事,我想都不敢想。” “你调整好心态,准备做手术就行。其他的事,我来安排。”陆屹楠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根本就不担心她刚刚说的那些问题。 “这……”钟可情仰头望向他,“合适的心脏,你要怎么去找?” “你不用担心,手术一定可以顺利进行。”陆屹楠说道。 钟可情连忙起身,走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肩膀,“你还是跟我说清楚比较好,我不想你为了我,去做犯法的事。” 陆屹楠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还是因为不够信任,没有啃声。 钟可情也不敢逼他,怕露出破绽来,便道:“既然你执意瞒我,那我就不问了吧。”等手术现场的时候,直接抓你,也是一样的! 陆屹楠回身将她抱住,抚了抚她紧皱的眉头道:“你只要记住,我绝对不会害你,就行了。” “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害怕……” “不用怕。”陆屹楠搂紧了她的身子,目光坚定不移,“这世上,只要我想救,还没有我陆屹楠救不了的人!” 钟可情的眸光不由黯淡下去。这要说来,当初躺在病床上的钟可情,你根本没有想过要救她。 “屹楠,那我什么时候动手术?”钟可情扬起清眸,直勾勾地望着他。 “你不需要知道。”陆屹楠的口风很严实,似乎不想透露给任何人。 “我怎么能不知道?”钟可情瞪红了双眼,眸光中藏着几分愠怒,“命是我自己的,我当然有权知道。我想在动手术之前,回家一趟。” “回家?”“是啊。”钟可情惆怅起来,“我已经许久没有回季家了,奶奶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她想我了。爸已经被保释出来了,但听说在里面的时候被狱霸打了,撞伤了脑袋,现在 有些神志模糊,我想回去看看他。” 陆屹楠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季家扯上太多的关系,但这丫头说话的语气可怜到了极致,他又有些不忍心了。 虽然,他对心脏移植手术很有信心,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回去可以。”陆屹楠声音一沉,“但心脏移植手术的事,不能跟他们说。你选个时间,我陪你一起回去。”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欢迎你的加入 “陪我一起回去?”钟可情眉头一挑,“以什么名字?以我男朋友的名义么?” 陆屹楠面色微微一僵,“还不是时候。”钟可情但笑不语。纵使陆屹楠手段再怎么狠,他也不敢跟活成精的季老太太比。虽然钟可情在季老太太面前提过几次陆屹楠的名字,但到底还没有正式介绍他们认识,怕 是陆屹楠心里对季老太太也没什么底吧。 晚上,钟可情便打了电话回季家。 季老太太忙于工作,沈惠洁接的电话。 “小墨,总算是等到你的电话了。你在姓陆的那里住着,一切都还好吧?”沈惠洁担忧地问道。钟可情想了想,便道:“舅母,私底下你就叫我可情吧。屹楠他……”她顿了顿,原想跟沈惠洁摊牌,但又怕沈惠洁担心,便笑了笑道,“你忘了吗?我没有出事之前,他就 是我的男朋友,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知道他的喜怒爱好,自然能与他好好地相处。” 沈惠洁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没有和他摊牌?” “舅母,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不要插手我和陆屹楠之间的事。”钟可情抿了抿唇,“我听说舅舅出来了,过几天,我回去看他。” 沈惠洁突然哀叹了一声:“你确实该回来看看他。江美琴她们母女……” “她们母女又来找你麻烦了吗?”钟可情眉头一皱。“她们能找我什么麻烦?无非就是耍一些小心眼儿,我年纪都这么大了,懒得跟她们斗了。”沈惠洁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老太太听了些闲言闲语,说我对你舅舅出轨的 事心存怨念,照顾不好你舅舅,竟然同意她们母女住回了季家。” “住回季家?”钟可情忍不住冷嗤出声,“高考前,我还看到江美琴和华西建设的华总在一起。怎么一转眼,她又回来找舅舅了?” “我哪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惠洁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只是你舅舅伤了脑袋,我怕他再被她们母女两个欺骗——” “舅母,你也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钟可情劝解道。 挂了电话,钟可情思索再三,又给沈让去了一通电话。 彼时,沈让正在洗澡,看到来电显示,随手拿了条干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便握着手机出了浴室。 “脑袋长哪儿了?让你每天‘汇报病情’,三天了才知道打电话?”沈让一开口,就是满嘴的火药味儿。 钟可情透过电话线,都能想象得到他那凌厉的五官轮廓,霸道嚣张的气焰,以及喷火龙一般愤怒的眼睛—— “这不是忘了么……”钟可情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不由变得狗腿起来,“沈大医生,我现在给您汇报,成吗?” “恩。”沈让冷哼了一声,听她中气十足,似乎也没什么危险,面上的怒意渐渐消散,“说吧,大爷听着呢。” “我快动手术了。”钟可情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 沈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说陆屹楠要给我动手术了,心脏移植手术,和一年前的钟可欣一样。”钟可情表情认真的解释。沈让回味过来,眉梢利刃一般上挑,原本平静的脸又扭曲成一团,怒火中烧道:“你疯了么?你根本没有得法洛四联症,做什么心脏移植手术?为了得到陆屹楠的信任,你 就不管自己的生死了?” 真是要命!沈让从前就觉得可情这个丫头不省心,现在接触多了,愈发觉得费心! “我不是想要得到他的信任。”钟可情闷了半响才出声,“我是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 “动手?怎么动手?用你当诱饵,然后报警抓他?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有危险,谁能救得了你?”沈让言辞生硬,但说得不无道理。 钟可情被噎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漠地开口道:“我就是想要看他万劫不复的样子,哪怕再陪他死一次,我也无所谓。” “你无所谓,不代表别人无所谓。”沈让声音冰冷,“你若是要用这个法子擒住陆屹楠,我不会同意的。” 钟可情仓皇地笑出声来:“你不帮我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做。” “你!” “喂!喂!” 沈让还没来得及说服她,对方已经“啪”得一声挂了电话,可见她早已下定了决心。沈让愈发地担心起钟可情来,万一陆屹楠一早就拆穿了那丫头怎么办? 他心烦意乱,气得将手机狠狠朝地上一砸,“妈的!”卓然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被摔成两半的手机,拼好之后,递回沈让手中,开玩笑似地讥讽道:“沈大医生真是富足,iphone5S也可以随手乱扔,是不是琢磨着6快出来了 ,想换新的?” 沈让接过手机,冷锐的眼眸眯成一线,道:“你真打算一直在我这里赖下去?” 卓然霍然抬起眼眸,“什么意思?” “自己的女人就该自己守护着,别人是不靠谱的!”沈让暗示道。 “所以呢?”卓然目光一凝。 沈让直接进了书房,将两封辞呈扔到他面前,“明天就送到市人医去。” “辞职?” “是跳槽。” 第二天一早,整个流光医院的六楼都沸腾了。 钟可情出了电梯,一脸茫然,喊了身边的同事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今天大家怎么都来这么早?” “你消息真闭塞!”身边的同事睨了她一眼,“昨天医院BBS上爆得料,市人医某顶级医师递了辞呈,据闻是被流光挖角了!” “某顶级医师?”钟可情耸了耸肩,“市人医能有什么顶级医师?”市人医是公立医院,收的医生大多规规矩矩,碌碌无为,不像流光,提倡大胆创新,人才济济。 “是啊!市人医不就一个顶级医师么?大家不言而喻了嘛!”身边的女同事推了推她,“现在整个六楼都挤满了各科室的医生,都等着一睹沈大医生风采呢!” “沈让?”钟可情目瞪口呆。她没料到,她昨晚的一个电话,竟然惊起这样大的风波。 “对!就是院长一直想要挖角过来的沈大医生!”女同事满脸花痴相。 钟可情忍不住泼冷水道:“他喜欢的,不一定是女人。” “啊?” “什么意思啊?” “喂!喂!季子墨,你说清楚再走!” 钟可情扭头就走,身后那个女同事被惊得愣在原地。 钟可情进了办公室,便知沈让真的跳了槽。 他随意穿了件白衬衫,下身穿得是休闲裤,双手插在裤兜儿里,从院长办公室淡然自若地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丁宁、卓然,以及一整个手术团队。 “沈医生。”钟可情捧着早班的查房记录,静立在一边,与沈让打了声招呼。 沈让却不像她这么平静,故意走到她面前停住,逗小猫儿似地撩了撩她的刘海,唇边溢出一丝邪肆的笑意:“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你也要对我负责到底哦……” 这话显得极其暧昧,就连沈让身边的卓然听着都十分不舒服。 钟可情慌了神,躲过他的视线道:“沈医生先忙,我也去做事了。” 沈让也不为难她,朝她摆了摆手道:“不急,找个机会,我们慢慢叙旧。” 沈让的话,落在钟可情心里,总觉得意味深长。毕竟是欠过他的,钟可情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心里头疙疙瘩瘩的,十分不舒服。 流光医院是个讲能力的地方,沈让的能力众所周知,所以他一来,院长就同意他带着自己的人马组建了沈组,与谢舜名、陆屹楠和傅亦一样,有权争夺心外科主任一职。 沈让洒脱惯了,对心外科主任的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心里头有一把秤,秤的重心始终是偏向钟可情的。 李佳琪事件打击了傅亦,谢舜名也间接受到一些影响,正是陆屹楠风光的时候,谁知道又突然来了个沈让! 陆屹楠明显感觉到组里的实力不够,头疼发愁之际,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陆屹楠抬起头,来人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数日不见的童谣,剪了短发,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站在他办公桌前:“好久不见。” “你来做什么?”陆屹楠眉头一皱。“院长让我来帮你。”童谣开门见山,“表面上,我是被流光开除了,但是你明白的,我们私底下的事,也没什么是院长不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是他默许的。他既然喊我回来,就一定有办法帮我洗白。院长不希望心外科主任的位置落入外人之手,免得以后‘做事’不太方便。你组里缺人,而我缺工作。我们相互配合,没什么不好的。况且我们本 来就是搭档,做起事来,会更加顺手!” 陆屹楠面容严肃,沉思着什么。 童谣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强迫你了。我想明白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一个人苦苦追求也没有意思。” 陆屹楠的面上缓缓露出暖意,他朝她伸出手去:“欢迎你的加入。” “你既然回来了,我手头上有一件急事要交给你去处理。”陆屹楠让童谣坐在了对面,从抽屉里掏出一份资料来,“帮我物色一颗心脏,病人的资料在这里。” “黑交易?”童谣吃了一惊。 “恩。”陆屹楠郑重地点头。 童谣压低了声音道:“一年前源头上出了事,我们找了替罪羔羊,也发过誓洗手不干,为什么要重新做?” 陆屹楠便道:“我碰到一个极为罕见的患者,如果手术能成功,我有信心在医学界掀起一阵狂潮。” “可是太危险了。”童谣皱眉,“如今F市的治安越来越严了,上次你去交换学习,应该也考察过周边吧?水路查得越来越紧,就连倒卖化妆品,被查到也要记录在案的——” “这次不走水路。”陆屹楠的下颚绷成一线,面容十分严肃。 “那……”童谣满面疑惑地望着他。 陆屹楠便伸手指了指头顶。 “空运?”童谣吓了一跳,“过不了安检怎么办?” 陆屹楠扯了扯嘴角,“你直管帮我联系源头,我自然有办法过安检。” “好。”童谣展开病人的资料,盯着姓名那一栏看了半天,而后疑惑地抬头,“怎么没有名字?究竟是什么人?” 陆屹楠咬了咬唇角,含糊其辞道:“是政要人物,不方便透露姓名。” 童谣知对方身份敏感,便不再追问。 “万一配型成功,手术在哪里做?”童谣又问。 陆屹楠面色一沉,齿缝里吐出三个字来:“老地方。”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公司的公共邮箱就公布了人事任命的消息。因为沈让带着整个团队跳槽的消息太过劲爆,以至于大家对童谣加入心外科这件事,只是置之一笑,并没 有太多关注。 钟可情盯着“童谣”两个字,十指不由握紧成拳。她现在终于体会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了,恶势力根本没那么容易打压下去,除非你将它彻底毁灭! 下午的时候,陆屹楠带了下午茶过来看她。 钟可情满脸微笑,“怎么突然这么好心,给我送下午茶?” 陆屹楠便冷沉着脸道:“这是最后一餐。” 他表情严肃,双目墨黑深沉,着实吓人。 钟可情吃了一惊。 “呵,跟你开玩笑呢!”陆屹楠突然露出温润的笑意来,“手术的事情,我已经在安排了。今晚,我就陪你回季家一趟吧。” 已经在安排了? 要知道心脏配型十分困难,加之国家法律规定的是除血亲之外,或者是捐献,任何人都无权接受活体移植。 这么短的时间,陆屹楠就找到了“货源”,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他一直在从事黑交易,或者曾经从事过黑交易。 “心脏的事……”钟可情欲言又止。 “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陆屹楠朝着她镇定地点头,“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明白。”钟可情点了点头,而后又蹙眉道,“可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做违背原则的事……” 陆屹楠在她肩膀上轻轻拍打了三下,安抚道:“没事的。这件事过后,我们两个人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 “嗯,好。”钟可情若有所思地应和。 下班之后,沈让和卓然一群人就在办公室门口将她堵住。 “今晚是我们组入职欢庆,在江东路上唱K,音响效果好到爆,季医生要不要一起来?”沈让身边的丁宁率先邀请道。 钟可情连忙摆了摆手:“不了,我今晚还有事。” “别呀!”丁宁性格直率,“我查过你的班了,今晚没你啥事的。大家涂个热闹,再说沈医生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来多扫兴啊!” “我今晚要回家一趟。”钟可情咬唇道。 丁宁不客气地反问:“唱完K再回家呗?你以前难道都是住别人家里的吗?怎么就今晚要回家?” “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钟可情的双颊烧得火辣辣的。“哎?怎么不说话?”丁宁瞪大了眼睛,双目直勾勾地望着她,满脸的求知欲,“难道你真的是住在别人家里的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男人?这……季医生,你才多大呀 ,这也太开放了吧!” 钟可情羞愧难当。 “她住我家的。”这时,一线暖玉般的嗓音从丁宁身后响起,陆屹楠绕开人群,走到钟可情面前,挽住了她的肩膀,笑对众人,“今晚,她陪我去见丈母娘。”卓然的瞳孔骤然紧缩,倒是脾气一向暴躁的沈让沉住了气,摁下了他青筋暴起的拳头,调笑似地说道:“罢了,有主的花喊出去了也没劲,兄弟们只能看不能摸,多扫兴! ” 钟可情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角。 沈让倏地上前一步,单臂挂在了丁宁肩上,“别总盯着别人组里的花,咱自己组里的也不赖。” “说的也是!”团队中有人开了腔,“我们自己组的聚会,干嘛要喊外组的人?沈医生有那么多研究成果,被外人偷学了去,那可怎么办?” 钟可情知道沈让是在演戏,也不生气,只是后退了一步,朝着陆屹楠身边缩了缩。 “好了好了!兄弟们等得急了,大家撤吧!”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走出了流光医院,徒留下陆屹楠和钟可情两个人愣在原地。 陆屹楠低下头,朝着钟可情温润一笑,“别在意他们说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窃取别人科研成果的人。” “恩。”钟可情点了点头,作势挽紧了他的臂膀,“屹楠,有你真好。” 钟可情已经许久没有回季家,沿途的风景都快记不得了。陆屹楠的车子却开得很快,仿佛这一带他很熟悉似的。 出了市中心,环城兜了两个弯,绕过红枫林,季家的独栋别墅便隐约可见。 沈惠洁知道她要回来,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陆屹楠将跑车停在路边,而后贴心地帮钟可情开了车门,一手挽着她下车,另一手挡在她的头顶,防止她不小心撞伤。 沈惠洁见了,还以为他们是在认真谈恋爱呢。 “妈。”钟可情远远唤了一声。 沈惠洁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住,“小墨,可算是回来了,妈想死你了。” 钟可情缓缓推开她,将陆屹楠引到面前,面带羞涩地介绍道:“他就是陆屹楠。” “见过的,见过的……”沈惠洁满面笑意,并没有打算为难。她盯着陆屹楠打量一番,而后称赞道,“真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小墨的眼光,可真好。” “阿姨过誉了。”陆屹楠谦虚严谨,看上去极为诚恳。 “快进屋做吧。”沈惠洁一边引他们进门,一边解释道,“你奶奶还在公司开会,要过会儿才能回来。” 钟可情便道:“那等奶奶回来,再开饭好了。” 沈惠洁点了点头。 钟可情一进屋子,便问道:“妈,我爸呢?他在牢里受苦了,我想看看他——” 提到季正刚,沈惠洁眉头一拧,伸手指了指楼上道:“在客房。” 钟可情眉头一拧,“爸为什么不和你住一间房?怎么好好的住去客房了?” 沈惠洁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情,就算我想,也由不得我的。”她顿了顿,“你若是想要见他,我陪你上楼去看看吧。” “恩。” 钟可情才走到楼梯口,头顶便传来“踢踏踢踏”的两阵高跟鞋脚步声。她仰起头,江美琴正倚在扶梯上,盯着她看,而江美琴的身后则站着一身白大褂的季子姗。 “哟,这不是季家大小姐么?怎么出去跟男人同居了几个月,现在知道回家了?”江美琴语带嘲讽,面上满是世俗之气。 钟可情干咳了两声,忍气吞声喊道:“阿姨。” “恩。”江美琴满意地应承,似乎让沈惠洁的女儿叫自己“阿姨”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钟可情垂下眉,径自朝着楼上走去。 江美琴横出双臂来,将她拦住。 “阿姨,劳烦你让一让,我要上楼见见我爸。”钟可情尽量语气平静道。 江美琴冷哼出声,“正刚他刚刚歇下了,我劝你现在还是别上去打扰他了。” “我小声点,不会吵醒他的。”钟可情退步,“我听说他在牢里被人打了,我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想给他做过简单的检查。” 江美琴便道:“不必了。”季子姗突然站了出来,“季子墨,你别以为这个家里头只有你一个医生。别忘了,我也是医生,而且我比你高一届,比你抢先转正。我早就给爸爸做过检查了,爸爸除了行 动不便,也没什么大碍。” “眼见为实。”钟可情眸光狠厉起来,“我没有亲眼看到爸爸平安无事,我是不会相信的。” 季子姗怒目相瞪,突然拔高了嗓音道:“季子墨,你不要太过分,若是打扰了爸爸休息,你负担得起这个责任么?”“让开!”钟可情不知道她们母女两个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她们越是不让她看,她便越是觉得蹊跷,偏要上去看一眼才成!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回来讨债 “都吵什么呢?”这是客房的大门被推了开来,季正刚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走路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样子。 钟可情扬起脸来,喊道:“爸,我就是想上楼看看你,但江阿姨一直拦着我。” 季正刚眉头一皱,看向季子墨的眼光中带着几分厌恶,“我刚刚睡着,是我吩咐她们不让任何人上来打扰的。” “可是……” 钟可情眉头一皱,刚想辩驳,便被季正刚打断道:“你是晚辈,不听子姗的话也就罢了,总得听美琴的话。” “正刚,小墨也是因为担心你……”沈惠洁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帮腔。 季正刚的眉头拧成一团,冷锐的视线扫过沈惠洁的脸,“我还没说你呢,连教孩子都不会了。你整天呆在家里,也不处理公司事务,是不是都快老年痴呆了?” 季正刚像是对沈惠洁母女带有偏见似的,句句针对。钟可情突然明白过来,难怪沈惠洁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满声哀怨。季正刚就像变了一个人,虽然他从前就偏袒江美琴母女,但自从经历了虚开增值税发票一事,他应该看 清了江美琴这个人才对,现在怎么会……钟可情十分不解。 “爸,你一定是病得糊涂了。”钟可情心头有些疑虑,“陆医生是流光医院顶级医生,正巧他今天在,你就让他帮你做个检查吧。” “我没病!”季正刚一口否决,“就算我真的病人,也是被你们这对没用的母女气病的!” 季正刚脾气变得极为古怪,钟可情根本靠近不了他身边。“这个陆医生,就是你同居的对象吧!”季正刚目光泛红,怒目而对,“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学会了跟乱七八糟的男人同居么?这种不懂规矩的男人,我不需要 他来给我看病!滚!都给我滚!” 一连骂了很多句,季正刚有些气息不顺,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季子姗见状,三两步冲上前去,将他扶住,表面看似无比关切道:“爸,你累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我……我还没有好好教训那个臭丫头!”季正刚指着钟可情,瞪红了眼睛。 季子姗便好言相劝,“爸,以后有得是机会。小墨姐姐也是一时糊涂了,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季正刚闻言,回过头来,脸上这才缓缓露出几分笑意,“还是子姗你懂事。” 季正刚一边抱怨着,一边被季子姗扶进了房间。 钟可情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难以置信。这都是哪出跟哪出,实在太奇怪了!江美琴和华西老总的绯闻写得满天飞,季正刚是瞎子吗,他难道看不到吗? “爸!爸……”钟可情又一连唤了两声,江美琴叉腰而立,轻笑出声,“别喊了,喊了他也不会应承你的。我就把话说白了吧,你是试管婴儿,你的出生正刚只是提供了一颗精子而已,再 无其他。但子姗不同,她是我和正刚爱情的结晶,你们两个同样是正刚的女儿,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却有着天壤之别!” 江美琴尽可能地将所有能够刺激道钟可情的话全都说出来,很想看她发狂的模样。 钟可情还想辩驳,却被陆屹楠拉住,压低了声音劝道:“如今你父亲的心已经不在你母亲身上了,形势逼人,你就暂时忍一忍吧——” “可是——” 钟可情死死咬唇,陆屹楠则握紧了她的双拳,“别担心,就算你父亲不要你了,就算你将来不是季氏的继承人,你一样是我最疼爱的宝贝。” “老太太回来了——” 李嫂的通报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尴尬。 钟可情扭过头,季老太太已经推门进来。 “奶奶。”钟可情朝着她露出温暖的笑意,“我好想你。” 季老太太脸上同样维持着笑容,“小墨,奶奶也很想你,快让奶奶看看,是不是瘦了。” 钟可情羞涩地垂下头去,“没有瘦,屹楠将我照顾得很好。” “屹楠?”季老太太的眉头拧成一团,“小墨,你怎么能这么不懂规矩?陆医生是你的上司,你怎么能直呼其名?” 钟可情的脑袋压得更低。 季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面上震惊无比:“你们难道……天,难道那些八卦杂志上写得都是真的?” “季老太太,你好。”陆屹楠适时伸出手去,同她握手。 季老太太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怒火,看也不看他,目光死死盯着钟可情,沉声道:“小墨,今天你得给我解释清楚!小小年纪,你竟然……竟然做出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来!” “呦!老太太好像不知道这事啊……”江美琴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语气轻佻道,“陆医生和小墨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外头的人,有谁不知道呀! 季老太太听了,一双昏花的老眼瞪得滚圆,直勾勾望着钟可情,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把我季氏的脸全都丢光了!” 她说着,从厨房门口拾起一个拖把,就朝着钟可情招呼去。 钟可情吃了一惊,来不及躲闪。 陆屹楠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拖把,替她拦下,“季老太太,你听我解释。我和小墨,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谁要你解释?”季老太太瞪红了眼睛反问,“那些写季氏负面消息的人,会管实情么?他们只要有消息可以爆料,管它真的假的,能吸引人眼球就行!你让开,我教训我孙 女,还由不到你管!” “妈,妈……”沈惠洁冲了上来,“妈,你别这样。你听他们解释,或许是有隐情的。” “我说了我不听!因为A市没几个人会听他们解释的!光我一个人听,有什么用?”季老太太死死瞪着钟可情,“败坏我季氏的名声,当初就不该让你妈生下你!” “妈,你别这样。小墨和陆医生的事,我是知道的。”沈惠洁护短道。 季老太太闻言,变得更加愤怒,“你知道你还纵容,看来是我没教好你!” “我……”那时沈惠洁才刚刚知道钟可情的身份,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让开!”季老太太一把将沈惠洁推开,“谁要是再拦着,我连着他一起打!” 陆屹楠手中还握着拖把的一端,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他推开:“我奶奶就是这个样子,一旦发火,别人是劝不了的。你不要管我……” 陆屹楠的眉头拧成一团。 季老太太虽然年迈,但手中握着长长的拖把,加上旁人都怕她磕着碰着,不敢去抢,所以“杀伤力”很大。 江美琴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好戏,不怀好意的笑。 眼见着季老太太将拖把一端高高的扬起,就要朝着钟可情的脑袋上砸下去。 钟可情为了接近陆屹楠,跟他同居的那一日,就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今日的事。她闭上眼睛,打算硬生生承受下来。 “砰——” 一声闷响。 钟可情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等她睁开眼睛才发现,陆屹楠高大的身躯就挡在她面前,而他的额角正缓缓渗出血迹来—— “屹楠,屹楠……” “陆医生——” 沈惠洁和钟可情同时叫出声来,朝着陆屹楠冲过去。季老太太也吓傻了眼,她一时冲动,没想到手上的力气竟使得这么大。 拖把柄砸到了陆屹楠的鬓角,鲜血直流。“屹楠,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陆屹楠跑出来替她挡棍子,这完全超出了钟可情的想象。在钟可情心目中,陆屹楠对待爱情都只是玩玩而已,不会到这种奋不顾身的地 步。 陆屹楠抚着额头,沉默了半响,而后闷哼出声道:“没事,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钟可情眉头蹙成一团,“你流了好多血,我们去医院吧。”“只是小伤而已。”陆屹楠面子上死撑着,他单手扶着钟可情,转过身来,对上季老太太的视线道,“季老太太,这棍子我也挨了,希望你不要再为难小墨了。所有的事情都 是我主动的,不能怪小墨——” 季老太太僵愣了一会儿,“哐当”一声,将手中沾着血迹的拖把扔到了一边,而后面容严肃道:“算你有点担当,今天的事,我就原谅你了。” “谢谢季老太太。”陆屹楠表面上谦恭有礼,根本挑不出半根刺来。 钟可情摁住陆屹楠的伤口,眼角已经挂着泪水。 陆屹楠扭过头,凑到她耳边道:“别担心,我是医生,当然知道用什么部位去挡棍子……这血虽然流得多,看上去吓人,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伤害。” “你就继续骗我吧。”钟可情咬着牙,面上满是心疼。 季老太太便对着钟可情吩咐道:“小墨,还不快带陆医生进房间包扎一下,你自己不是医生么?” “啊……哦。”钟可情回过神来,忙扶着陆屹楠上了二楼。 一直站在楼梯口的江美琴显得十分扫兴,双臂抱拳,回了客房。 客厅里只剩下沈惠洁和季老太太两个人,沈惠洁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妈,你这是认可陆医生了吗?同意他娶小墨了?” “认可?”季老太太思索了一会儿,“是认可。但认可,并不等于我同意他娶小墨。” 沈惠洁微微怔住。“小墨是季氏继承人,她的婚事必须要能够让季氏的生意路子更宽,选陆屹楠对季氏有什么好处?”季老太太反问,“万一哪一天,老太太我眼睛一闭脚一蹬,这季氏岂不是 落入了外姓人的手中?” “这……”沈惠洁也不好多说。“我平时忙公司的事,没时间顾家。你替我看着点小墨,别让她走错了路——”季老太太沉声道,“既然确实有‘同居’这件事,明天我就给《MTD》杂志的主编发一封邮件, 就说陆屹楠是季家给小墨新请的家庭医生,让他们杂志帮忙澄清一下。小墨身体不好,只是暂时住到陆家,方便观察。他们两个人之间,并非情侣关系。” “妈,这不好吧。”沈惠洁满面为难,“我看这件事最好还是先问一下小墨的意思。” “由不得她!”季老太太一口回绝,“早先上门找小墨提亲的有好几家,我都以小墨年龄还小给压下了,如今看来,需要早些介绍小墨和他们认识了。” 沈惠洁无法劝阻,只能默默听着。 季子姗扶着季正刚回了客房。 季正刚走了两步,身子便是一颤,险些摔倒。他目光迷茫地望着季子姗,问道:“子姗,我的乖女儿,我好像有点头晕。” “头晕?”季子姗便道,“爸,你不用担心,我也是医生,我帮你看看。” “好,好……”季正刚面上稍稍露出些许笑意来。季子姗扶他到床上躺下,敷衍似地说道:“爸,你刚刚从牢里出来,吃了很多苦,营养有不良,有点低血糖而已。你放心,你没事的。待会儿,让妈多给你熬一些营养品补 补,你很快就能回公司上班了。” “真,真的吗?”季正刚半信半疑,“可我觉得后颈硬硬的,捏一捏还有点痛,不太像是因为低血糖引起的头晕……” “爸,你这是不相信我么?”季子姗面上露出几分不悦来,“子姗什么时候骗过你?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季正刚仿佛忘记了从前的很多事,眼睛转了好几圈,最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没有。我的乖女儿,从小就是掌上明珠,考试、运动会样样都是第一,从来没让爸爸失望 过——” 季正刚目光迷离,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脑海里却又一片混沌,一点儿都不清晰。 季子姗满意地笑道:“这就对了嘛!爸,你一定要相信子姗,有子姗照看着你,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剂试剂来,用一次性针筒抽好了,而后对上季正刚的视线道:“爸,你累了,该休息了。” “啊……哦……”季正刚迷迷糊糊地应承。 “打完针,爸就会睡得很香的。”季子姗循循善诱道。 季正刚望了一眼那冒着水滴的枕头,有些畏惧地朝着里床缩了缩。季正刚如今生病了,一条腿还被狱霸打瘸了,如今他的力道根本比不上正值年少的季子姗。季子姗轻而易举地扣住了他的手腕,而后将那不知名的药剂注射在了他的右臂 之上。 “好困……好困。”约莫两分钟的工夫,季正刚垂头便倒在了床榻上。 江美琴从外头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季正刚,对着季子姗问道:“今天的药,已经注射了?” “嗯。”季子姗想了一会儿,而后犹豫着问出声来,“妈,你给的药真的没问题吗?”“没问题。”江美琴扫了一眼席梦思上的人,皱眉道,“这药只会让他意识模糊,记不清楚从前发生的事。到时候,你说什么,他就以为是什么。他现在虽然看上去无能,但 手上到底还是握有百分之十几的季氏股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是,他毕竟是我爸爸……我们这样对他,真的好么?”季子姗良心发现。江美琴便道:“留他一条命,我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回想一下,他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明明先爱上的人是我,他却懦弱无能,听从家里的意思娶了没有任何感情的沈惠洁。而我的,可怜我怀孕在身,却要东躲西藏,怕被季老太太给揪出来!这么多年来,我给了他无数次机会,让他跟沈疯子离婚,可是他怎么做的?他拖欠了我整整二十年, 把我的青春都给耗费尽了,区区一点季氏的股份,就当我的青春补偿费,难道不行么?” 确如陆屹楠所说,他的伤不碍事,只是表面吓人而已。钟可情给他用消毒水擦了擦伤口,很快便止住了血。 陆屹楠起身,刚打算出门,便被钟可情拽住了。 “嗯?”满目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儿,陆屹楠只觉得她眼中有他分辨不清的情绪。钟可情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心思沉重。就在陆屹楠奋不顾身地为她挡棍子的刹那,她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他真的爱过她,或许曾经他有无法言喻的苦衷也说不定 。 “怎么了?”见她不说话,陆屹楠开口问道,“是不是方才老太太伤到你了?” “没……没有。”钟可情慌乱地摇了摇头,而后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绷带道,“缠上这个,或许能博取一点同情分。” 开饭的时候,陆屹楠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就坐在季老太太的对面。 季老太太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不断地给陆屹楠夹菜,语气也和善了不少,“陆医生,感谢你这些日子对小墨的照顾。” 陆屹楠神经一松,唇角微微上翘,暖声笑道:“应该的。” “怎么能是应该的呢?”季老太太的语气怪怪的,“是小墨打扰了你。陆医生,你放心,明日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陆屹楠微微一怔,抬头迷茫问道:“嗯?” 季老太太却没有继续搭腔。第二天一早,《MTD》杂志又迎来了近一个月内的销售顶峰,医学狂人陆屹楠的情感史被扒得透透彻彻,就连他初中时候,与同桌相约一起打羽毛球的照片都被公布了出 来。整篇文中,最重要的那段,便是陆屹楠对钟家小姐钟可情的感情。笔者洋洋洒洒地写了五千多字,占了整整三页纸,将他们之间的“至死不渝”写得感人肺腑。明明是一篇 侵犯隐私的帖子,但看上去倒和歌颂没有两样。 钟可情如常坐着陆屹楠的车去上班,然今天却显得非比寻常。 过往的人群对着陆屹楠指指点点。 “不是说了对钟医生至死不渝么?钟医生才走一年,居然勾搭上了她的表妹——”“你别这么说,陆医生不是那样的人,你没仔细看杂志么?季氏公开回应他们两个人的绯闻,称陆医生是季小姐的家庭医生,所谓的同居不过是为了方便治疗,两个人根本 没有关系。” “可是季医生当初不是在研讨会上,公开向陆医生表白过么?” “人家家里是大企业,随时都需要炒作,先前不是也跟谢医生传要结婚的么?这些都是信不得的……既然季氏公开回应了,那就说明他们真的没关系。” 今天,这些同事的视线都太过焦灼了,陆屹楠不是傻子,随手买了份报纸,看到头版头条,整张脸便阴沉了下去。 ——季氏公开澄清季子墨与陆屹楠绯闻。 姓季的老狐狸果然手段高明,他因为凭借苦肉计就可以得到她的认可,谁知对方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的将他拒之门外。 钟可情余光一瞥,便瞧见了报纸上的内容。一把抢过报纸,而后心慌不已地抬头望向陆屹楠,焦急道:“屹楠,这……这我根本不知道。” 陆屹楠惶然一笑,唇色惨淡。“没关系,我习惯了。” 当初钟家家长也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的女人对他死心塌地,生米煮成熟饭,还容得他们说“不”吗? “别担心,别在乎别人的眼光。”陆屹楠突然回过身,当着过往的医生的面,紧紧抱住了钟可情,用力地亲吻她的额头。 钟可情心慌不已,想要挣扎,却又怕陆屹楠识破了她的心。 晨起,谢舜名看到手边的报纸之时,唇边泛着宠溺的笑意。他以为那个丫头想通了,以为他们终于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 正当他拎着甜点走到门诊大楼门口的时候,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灼伤了他的视线。 谢舜名怔愣了半响,而后转身,径自走向垃圾桶,将手中的甜点扔进去。 “哎呀!别浪费呀!”身后,有一双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那一包甜点,卓然扯着笑脸,面向谢舜名,“谢医生要是不愿意吃,可以不买嘛!” 谢舜名并不认识他,眉头不由皱了皱。 卓然便“呵呵”笑出声道:“我吃,我吃……” 谢舜名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医生,陌生人扔掉的东西,他还要抢回来吃。 “呵。”唇角扯了扯,谢舜名冷着张脸,从他身边穿过。 沈让因为停车,耽搁了一会儿,赶过来的时候,刚巧看到卓然被谢舜名撂在了原地。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笑道:“怎么?故人见面,是不是特别兴奋。” 卓然扯了扯嘴角,咬了一口甜点,干巴巴道:“可惜……他记不得我了。” “当初不是为了争同一个女人扯破脸了么?”沈让冷眼反问,“怎么现在听着,又有几分好基友的味道了?” 卓然轻嗤出声,“当初,我若是能早点退出就好了。” “现在呢?”沈让反问,“现在若是重新给你机会,你也会退出?” “当然不能!”卓然瞪了回去。如今他换了身份,再也没有从前那些顾虑了,若是真能得到小墨的心,他是一定会死死抓牢的。 沈让进了办公室之后,便将丁宁叫了进来。 “帮我查查,流光医院一共有多少间手术室,哪些是常用的,哪些是闲置的,我要详细的记录。”沈让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查阅着有关流光的医疗器材。 丁宁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单手撑在办公桌上,面露好奇,“沈医生什么时候开始发愤图强了?难不成真的对心外科主任的位置有兴趣?” 沈让抬头,淡淡扫了她一眼,似乎不屑开口。 丁宁便继续揣测,“或者说,你看上了哪位姑娘,急于做些成绩出来给她看看?” “你怎么不说我看上你?”沈让一挑眉,淡漠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慑人的寒气。 丁宁心头突突直跳,木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匆匆转身道:“我……我这就去帮你查。” 她掩上门,大口大口地喘息。 被看出来了么?她辛辛苦苦地掩饰着,难道做得还不够好么? 彷徨片刻,丁宁便落荒而逃。沈让盯着流光医院的设计图看了半天,单手抵着下巴,垂眸沉思。整个流光医院看上去是全开放的,其实设计图纸上可以看出来,有不少房间内部相通,存在不稳定因素 。 沈让知道,陆屹楠倘若真的要为季子墨做心脏移植,那么必然是从不法途径运来的脏器,这样的手术肯定不能公开进行。 陆屹楠虽然近年来事业上发展得不错,但领得薪水还不足以支撑他私下开诊所,就算开了,那手术要用的医疗器械也是跟不上的。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季子墨的心脏移植手术,会在流光内部秘密进行。 沈让要做的,便是在手术之前,先猜出手术的所有可能地点。那丫头以身犯险,他不能陪她一起疯,他要的是万无一失!“源头已经找到了。”童谣站在陆屹楠的办公桌前,将一份文件递过去,“试了很多次,只有一个人的配型成功了,但是……”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陆屹楠耳畔道,“那个 卖方有传染病史,你要做么?” 有传染病史?如果进行心脏移植的话,那么受体便很有可能会感染上传染病。 “什么传染病?”“流行性乙型脑炎。”童谣拨弄着手腕上的链子,漫不经心道,“卖方就是因为感染过流行性乙型脑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有意识障碍,并且失语,不能从事正常行业, 一直靠父母养活,这才萌生了买卖器官的想法。” “源头可靠吗?”陆屹楠眉头微微一皱。 “可靠。”童谣语气坚定,“对方不能说话,并且偶尔会意识模糊,就算真的被查到了,我们也有办法脱罪。现在关键是,你要给谁动手术,能不能用这颗心脏?” 童谣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的病人并不简单,因为陆屹楠显得十分关心。 陆屹楠仰头思索了一会儿,目光盯着头顶璀璨华美的灯饰,痴痴发呆。良久,他收回视线,对上童谣的眼眸,极其认真道:“做,我要做!”童谣的嘴角不由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我就知道,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得了你和我。到底是一个‘死’字,如果病人能在死之前,为国家的医疗事业做出贡献,那该是一 件多么光荣的事情啊。” 陆屹楠目光冰冷,盯了她一会儿,才嘲弄似地勾起嘴角,“我不会让她死。流行性乙型脑炎有潜伏期,我会在她发病之前,将她治好。” 童谣惊得目瞪口呆,只是痴痴应承道:“好,就依你的意思办。” 暮霭沉沉,暴风雨仿佛就要来临。 “三天后手术。”陆屹楠私下发了消息给钟可情,只有简单的五个字,既没有点名道姓,又没有具体的时间和地点。钟可情心中忐忑,但她还是大胆地回了过去:“好。”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乙脑 “三天后手术。”钟可情将这五个字转发给了沈让,而后手指颤悠悠地点在谢舜名的号码上,始终下定不了决心拨出。 她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倘若告诉了他,他一定会阻止她的吧?他是不会允许她孤身一人冒险的。 沈让看到钟可情发过来的短信,眉头拧成一团。卓然抱着一沓资料进来,重重摔在他面前,“A市的病人一定是发疯了,从前你在市人医主要做研究,也没啥事,如今到流光挂牌,这一天来挂号的病人都排到楼梯口了, 实在太可怕了!” 沈让拧着眉头,将那一沓资料递到了一侧的丁宁手中,吩咐道:“让这些病人散了吧,去挂陆医生的号,或者谢医生的号,这两天我不看诊。”“为什么?”卓然眉头一拧,“从病人的趋向就可以看出你的人气,为什么不接这些病人?你来流光,不是为了帮我揪出秦叔的内线么?你不一步步往上爬,如何能站到高处 ,将那些人全都看在眼底?” 沈让淡然抬起头来,眉目冷魅,“你说错了两点。第一,我来流光根本不是为了帮你;第二,就算我不在高位,一样有办法看透那些人!” “不是为了帮我?”卓然心头一震。 沈让轻哼了一声,“帮你?你真当我喜欢男人么?” “……”卓然哑口无言。 丁宁忍不住掩唇巧笑,心想:不喜欢男人就好。这时,张副院长也不知何故走了进来。他将一本资料递到沈让面前,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道:“沈医生,这是近年来心外所有购入的医疗器械,你可以看一看。有什么建议 ,可以及时反馈给我。” 沈让谦逊地点了点头:“明白。麻烦张院长了。” “应该的。”张副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对沈医生这样年轻有为的医生,向来慷慨。” 张副院长走了之后,沈让便指着他的背影问卓然:“你知道刚才那位是谁么?” “副院长呗!”卓然耸了耸肩,“咱们入职第一天,不就见过了么?人很友善,看上去默默无闻的,只知道为病人着想。”“副院长?默默无闻?呵……”沈让轻嗤一声,“他十年前进入流光医院,仅花了三年时间,就爬到副院长的位置上。三年内,‘死’在他手上的青年才俊不下二十个。第四年的 时候,本来已经是内定的院长,谁知道现在这位李院长空降了。你以为他默默无闻,实际上他私底下不知道巴结了多少专家医师,随时等着逼宫呢!” 卓然惊讶不已。“我就是想告诉你,在医院这种地方,并不是一定要处于高位才能看清每一个人的。像我现在这样的位置,不高不低的,有很多人想要拉拢,想要将我收编,这样才更加方 便我帮你找出秦叔那一脉人!”沈让为人洒脱无比,但心却如同明镜一般,大彻大悟。 卓然从前不过是个假医生,虽然在流光医院呆过,但为了防止穿帮,都是尽量不跟其他医生又任何交集。相比之下,他对沈让不由生出几分敬佩来。 丁宁捧着一沓资料,去而复返。 “沈医生,谢医生今天请了假,陆医生又借故推脱,这些病人根本没人接。”丁宁“噗咚”一声,又将那一叠患者资料砸在了沈让的办公桌前。 陆屹楠借故推脱,看来是忙着准备手术的事了。 沈让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随即道:“放着吧,开始叫号吧。”丁宁微微张大了口,“可是……可你刚才不是说今天不接病人了吗?你要是真的累,我让他们都挂普通号去。医院真是无良,就请这么几个专家回来,分明是想累死人的节 奏!” “不用了。”沈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丁宁沉着脸出门后,忍不住低声斥责:“明明有空,还让我白跑一趟!”沈让本就知道谢舜名近来官司缠身,请了好几天假,他让丁宁过去,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陆屹楠。眼下陆屹楠的反应,让他不由绷紧了神经。他还没摸透这家医院,而对 方已经在紧密地筹备手术了。 钟可情在谢舜名的办公室外徘徊许久,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敲门。 这时,路过的小护士瞧见了,便道:“季医生,你来找谢医生吗?” “恩……有个病例要问他。”钟可情吞吞吐吐地解释。 小护士故作惊讶之色,“季医生难道不知道吗?谢医生请了长假,在打两个官司呢!” 两个官司? 钟可情这几日都忙着应付陆屹楠,根本无暇顾及谢舜名的事。“谢医生在打夺子官司。”小护士明显很关注谢舜名的一举一动,面露喜色,“先前一直以为谢麒麟是谢医生的亲生儿子,如今谢麒麟的生母找上门了,才知道谢医生表面风 流,实际并不是那样的人!” 麒麟生母的事,钟可情是知道的,但她并不知事情会这样的复杂。 “还有什么官司?”钟可情眉头一拧。 那小护士便道,“听说谢医生要跟关家小姐离婚,但关家小姐不同意,现在已经闹上法庭了。” 小护士说罢,又是满面欣喜:“儿子和老婆,一夜之间都没了。谢医生又要恢复单身了,到时候咱院里的姑娘们有福咯!” 离婚? 钟可情目瞪口呆。难道是因为那天她和谢舜名在办公室的事……关静秋生气了么? “离婚是好,可惜的是关静秋手上似乎握有什么东西,拿整个谢氏相要挟,万一谢医生输了官司,就等于输了谢氏,那就太可惜了——”路过的另一个女医生说道。 钟可情这才惊觉,其实心外科很多人都知道谢舜名的事了,只是她太过疏忽,只有她一个人还没察觉而已。 云城建设十四楼。 谢舜名和关静秋仍旧住在同一屋檐下,而往常特别爱哭闹的小麒麟仿佛觉察到了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关静秋将一沓照片摔在谢舜名面前:“只要你提出离婚,我保证这些照片会登在《MTD》头版头条上!你父亲的名声坏了也就罢了,这照片里还有别人呢……” 谢舜名淡淡扫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眸光之中冷气逼人。 这就是十一年前,他从父亲的抽屉里翻到的那些恶心人的照片。 季韵萱脱光了衣服,躺在谢家顶楼的露天沙发上,摆出各种妖娆的姿态。她的身边还坐着同样光裸着身子的谢云。 自从唐颖远走法国,谢云似乎就爱上了这门艺术,找不同的人拍,但值得他珍藏的似乎只有这一组。谢家与钟家原本是邻居,唐颖久居国外,钟爸爸又经常出差,谢云便看上了已为人妇的季韵萱。季韵萱系出名门,端庄贤淑,当然不愿意和谢云发生关系。但此时恰逢季 氏危机,在季老太太的暗示下,在钟爸爸的默许下,季韵萱最终还是顺从了谢云。 十一年前的那一组照片,谢舜名在看到后,就立刻将其撕毁了,想不到……他的父亲,居然还留了底片! “照片是我父亲给你的?”谢舜名目光一冷,刀锋一般扫向关静秋的脸。 关静秋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却没有出声。 “他不希望我跟你离婚,所以不惜拿自己的名声来威胁我?”谢舜名冷笑出声,“他自己都不在乎的名声,凭什么认定我会替他保全?” 关静秋单手敲了敲餐桌,仓皇笑出声来:“你父亲的名声确实无所谓,但是照片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难道你连她的名声也不在乎?” 谢舜名盯着季韵萱那一张苦情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关静秋便接着道:“季韵萱是季子墨的姨母,她都死了,你还要让她再遭人闲话?季子墨如果知道内情,一定会恨你的!你跟我离婚,不就是为了跟季子墨结婚么?你这么 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舜名当然明白这些,正因为如此,他才一次次将季韵萱和谢云的那点好事压下去。“一旦这个消息爆出,谢氏的股价必定会有所波动,你父亲的人格会受到公司股东们的质疑,难道股东们不会逼宫!”关静秋一脸自信,“阿名,你不会傻到看不清利弊的。 ” “我不在乎谢氏,更不在乎钱。”谢舜名声音冷沉。 关静秋又道,“你难道连麒麟都不在乎么?” 谢舜名眸中精光一闪,难以置信地望向她:“是你……”“不然呢?”关静秋不由勾起唇角来,笑得张狂,“领养麒麟已经一年多了,你以为麒麟的生母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说起来,领养麒麟好像是合法的,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 ,这其中还是有很大猫腻的。比如,那份莫名其妙的死亡证明——” “你想怎样?”谢舜名目光凝成一线。 关静秋拉下脸来,像是放心地撕掉了戴了这么多天的伪善面具,冷声问道:“谢少听说过拆白党么?应该听说过的,你的朋友贺迟不就是拆白党么……” 关静秋一腔气愤,话说得毫不客气。 “你真的是……”谢舜名早先是让易阑珊查过关静秋的,虽有种种迹象表明关静秋有问题,但他们是相处十多年的好友,他始终不肯相信。 “不错,我就是拆白党。”关静秋冷冷一勾唇,“不同的是,我不像贺迟那么愚蠢!” “你是拆白党,你还敢跟我挑明?”谢舜名的眼眸中有着喷火的怒意。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从小到大,他承受过太多的背叛。“为什么不敢呢?”关静秋轻蔑地哼出声来,“谢少没混过我们这一行,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拆白党分为明拆和暗拆,贺迟是暗拆,他千方百计地接近季子墨,就是要在她毫无察觉地情况下骗光季氏的家产,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连同她的清白一道骗了!他始终处于暗处,身份一旦曝光,就会招来警察。但我不同,我是明拆, 明拆的意思就是说身份是明牌。” 谢舜名满目失望。关静秋又接着说:“你明明知道我是拆白党,也拿不到我任何犯罪证据,并且必须遂了我的心愿。这就是明拆比暗拆的高明之处……贺迟,他其实是我下线的下线,可惜他 到死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从前不是那样的人!”谢舜名斜睨着她,语音森冷,一句话在夜色之中泛着寒意,听得人骨头缝都在发凉。“人总会变得,就像你不可能一直喜欢着过去的钟可情。”关静秋趾高气扬地站在谢舜名面前,“谢舜名,我以为我输给钟可情,只是因为我认识你比较迟而已。可是当季子 墨出现,我才明白,我错得太离谱——”“我不能一直这么活着,就像秦叔说的,女人这一辈子,必须为自己争取点东西。只有那些实质的东西握在手里,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安心。”关静秋目光冷傲无比,此刻 的她再也与“温婉贤淑”这样的字眼扯不上关系。 “关伯伯知道么……”谢舜名满心地懊恼,怪自己发现得太迟。曾经清纯可人的丫头误入歧途,他竟浑然不知。 “我爸知不知道重要么?”关静秋冷哼一声,“我爸三年前撞车成了植物人,早就已经没有意识了。我大概没跟你说过吧,你知道我爸为什么会撞车么?” 谢舜名眸中微微露出惊讶之色。他一直以为关伯伯车祸是意外,难道……另有隐情? “他生意失败,急需要投资,想让我来求你……”关静秋眸光一暗,眼底微微闪着泪花,“我拉不下脸,我不肯。他是跟我吵完架之后,飙车出的意外!” 以关家和谢家的关系,当时只要关静秋开口,谢家不可能不出手帮忙的。“因为我好怕我问你借了钱,你会觉得我是一个拜金女,你会觉得我低下……我不可以这样的。”关静秋咬了咬唇,目光又狠厉起来,“日子过得久了,我才彻底想明白。我 在乎这些有什么用,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谢舜名满心怒气,但看着她那张哀怨的脸,竟无法发泄出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犹豫着问出声。 关静秋也没什么好隐瞒地,便同他说开了,“四年前的圣诞节,你瞒着我偷偷回国,我也跟回来了,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爸生意上的事。” 谢舜名身形微微一震,全然没料到。 关静秋苦笑出声,“其实我爸的公司早就不行了,可他一直供我在国外读书,吃穿都是最好的……我真的很不孝。” 沉默,两个人之间是长久的沉默。“你还有回头的余地。”谢舜名许久之后突然轻叹出声,“只要你愿意,你都有回头的余地。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便是。谢氏是我父亲的,我无权过问,但我名下的财产可 以全部不要,就当是弥补我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亏欠。” “说得真好听。”关静秋嗤笑出声,“我不过是想要你这个人而已。” “那不可能,”谢舜名面色一冷,染雾的双瞳幽深似海,“就当是我自私也好,我绝对不会因为你而亏欠她。” “那就只能法庭上见了。”关静秋回眸一笑,“谢少大概不知道吧?拆白党这个组织,是只能进不能退的,除非我死——” 拆白党是什么样的组织,谢舜名没有研究,但从贺迟的死已经看出一二。 “秦叔一旦下达了任务,是绝对不会收回的,”关静秋眸光冷厉如冰,“而我今次接到的任务,就是要将你拆得一干二净!不死不休!” 她丢下一句狠话,便摔门而出。 谢舜名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焦躁过,以至于钟可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都忘记了要接。 再过三天就要手术,钟可情不知道三天之后,她还能不能活着见到谢舜名,所以……这三天,她会过得分外珍惜。 谢舜名没有接她的电话,她有些慌乱。 茫然打了车出门,下车后便徘徊在云城建设门口。 路口的大叔见她眼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便道:“这不是季小姐么?是来找谢医生的么?谢医生在家呢……” 在家? “要我打电话给他么?”门卫大叔好心问道。 拨他的手机是打不通的,但是拨家里的电话,只怕关静秋会接。本来因为她而破坏了他们夫妻之间的“平衡”,她内心已经相当不安,自然是不敢再乱来了。 钟可情想了一会儿,眉头一皱,问道:“谢夫人在家么?” 门卫大叔本是一张笑脸,但听她这么一问,满脸的不爽,用一双看小三似的眼神看着她,冷声道:“不清楚。” “哦……”钟可情低沉应了一声,随即便道,“那不用打电话了,我自己上去找他吧。” “好。”门外大叔也不勉强她。 钟可情走到一栋电梯口,两条腿便跟灌了铅似的,再也没法儿向前迈动半步。她倚着电梯一侧的大理石的墙壁蹲了下来,静静地坐在那儿,等楼上的人下楼。过道里用的声控开关的廊灯,她停下了脚步,廊灯很快就灭了。她纤弱的身躯被黑漆漆的 暮色掩盖住,就连监控都看不清她的人影了。 谢舜名是在第二天一早出电梯门的时候看到她的。 那丫头就倚在冰冷的墙壁上,四肢蜷缩着,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谢舜名不由蹙眉,弯下身子,刚要靠近她,那丫头的眼眸便霍然睁开,惺忪地睡眼对上他的视线,痴痴看了很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舜名面上带着浅浅的责备。 钟可情彷徨失措地望着他,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无奈双腿蹲了一夜,酸软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她呆愣愣地坐在那儿,摸着脑袋道:“我……我,我来找沈医生!” “还没到上班时间。”谢舜名瞧见她小小的脸蛋上氤氲着的那一层不算真切的红,便知她在撒谎,“就算到了上班时间,沈让也不是你的上司,他没权指挥你跑来跑去——” “我……” “怎么?”谢舜名单手环住了她的腰身,“要我陪你一起上楼去找他么?如果你坚持,我也不介意——”“不,不要了。”钟可情连连摇头。她才不要上楼,上了楼谁知道会进哪个屋啊!她当初嘲笑谢舜名是第一次毫无经验,可是后来的那几次,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人 家虽然禁欲,但人家悟性好呀,就玩了那么几次,已经深谙此道。反正,只要他们两个单独呆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她是绝对逃不掉的! “起来。”谢舜名紧紧搂着她,怕她在这冰冷的地面坐得久了会着凉。 钟可情双腿就跟抽了筋似的,动都动不了,哪有力气爬起来。 谢舜名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冷着声音问道:“你在这里呆了一夜?” 钟可情先是拼命摇头,但终于在他喷火一般的眼神之中顿住,而后缓慢地,无奈地,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头。 “该死!你就不知道上楼找我?”谢舜名怒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眸,厉声斥责道。 钟可情咬了咬有些泛青的唇角,道:“我怕看到她。” 只是五个字,很平时的理由而已,落在谢舜名耳中,他的心却不由一紧。他俯下身子,想也没想,便将她打横抱起,而后进了电梯。钟可情的双臂勾在他的脖颈上,微微仰起脸来,盯着他那坚毅的侧脸看得入神。她喜欢他很久很久,久到连自己都记不清日子了,但她鲜少有时间这样静静地观察他。唐 颖有一半法国人的血统,所以谢舜名也算是半个混血吧。他有着混血儿特征性的高挺鼻梁,桃花眼深邃好看,薄唇紧抿,就如小说中冷傲的总裁一般。 “有那么好看么?上了楼,再慢慢看。”谢舜名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严肃,实则心里是极为满意的。 上楼?不是下楼么?不是去车库取车么?今天,不是有官司要打么? 钟可情满目茫然地望着他。 谢舜名便凑到她耳畔道:“我还没吃早饭。” “所以呢?”“你送上门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不问输赢 谢舜名将她抱到楼上,放倒在他的大床上。 钟可情紧张地环住了他的脖颈,眼神不安地环顾四周。 谢舜名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大掌撑在枕头上,正声道:“不用担心,她不会再出现了。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钟可情微微一怔,“可是,静秋她有病,我们这样对她……我会内心不安。” “她有病?”谢舜名身形一震,十分惊讶地望着钟可情。 “难道不是么?”钟可情的眸光黯淡下去,“先前我在你的办公桌上有看到过她的病历,中度血友病,时间好像已经很久了。” 谢舜名面上遍布着愕然和难堪。 钟可情眉心拧紧,接着道:“其实你们没有必要瞒我这么久。如果我知道当初你去美国是因为她的病,或许我心里会好受许多。” 谢舜名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垂下眼眸道:“她没有病的,你想多了。”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病历——”钟可情闻言,愈发不解,她总觉得谢舜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还有什么事瞒着她似的。 “你搞错了,那是我手上的另外一个病人,患病已经十多年了,我一直盯着他的病情。”谢舜名的面上闪过一丝黯然,回答得淡淡的,似乎很想避开这个话题。 钟可情怔了怔,仔细一想,当初看到的病历之上,似乎确实没有写关静秋的名字,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想而已。 “哦,那就好。”她心底渐渐释然,对关静秋的愧疚减少了许多。 “嗯。”谢舜名应承得漫不经心。 钟可情担心他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这么说,便道:“你那位病人还好么?” 谢舜名扯了扯唇角,冷冷回了两个字道:“活着。” “等过了这几日有空的话,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吧。”钟可情突然提议。 谢舜名身形一震,随后很冷淡地敷衍道:“有空再说吧。” 时针渐渐偏向八点。 谢舜名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作势起身,“我要去法庭了。” 仿佛要面临永久的离别似的,钟可情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来,扯住了他的衣袖,而后挺身上前,在他的薄唇之上,深深地舔吻,良久才缠绵悱恻地松开。 她盯着他的双眸,郑重道:“三天后,我要出差,如果找不到我,就不要找我了。” 谢舜名觉得她话中有话,修眉阴沉沉压下来,“什么意思?” 钟可情仓皇笑了笑,“就是说,万一哪天我不见了,你没必要到处找我,因为只要我还活着,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和你重逢的。” “好,这次我在原地,等你回来找我。”谢舜名替她掖好被子,宽慰道,“今天的官司,我不问输赢,我只希望一回家就可以看到你。” 九点未到,A市中级法院门口已经聚集满了媒体。 谢舜名准时出现,镁光灯闪个不停。 “谢少,听闻你和关小姐是契约结婚,是这样么?既然是契约结婚,为什么要闹上法庭呢?” “是不是因为有小三介入?” “谢少,能简单解释一下么?” “……” 娱乐记者们问个不停,保安冲上前来将人群隔开,安律师则始终跟在谢舜名左右。 与谢舜名不同,关静秋则显得低调许多,穿一袭白色连衣裙,头上……居然还戴着白花,身上披着黑纱,看上去面容憔悴,伤心至极。 安律师凑到谢舜名耳畔说了些什么。 谢舜名面上微微露出震惊之色,“怎么死的?”安律师压低了声音道:“关老先生早先就因为车祸,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昨天夜里突然心跳停止,三分钟之后心跳恢复,但是损伤了大脑,医院宣告脑死亡。关小姐终于 遵循关老先生了的遗愿,不再做任何抢救,凌晨四点的时候,关老先生就走了……” “三年都没事,偏偏今天夜里出事?”谢舜名眉头一拧,面上闪过一丝疑虑,故而沉声吩咐道,“让易阑珊去查查。” “谢少怀疑关老先生的死有蹊跷?”安律师其实对关静秋并无偏见,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大家都不想的。 谢舜名的双瞳漆黑一片,眸光冷冽如冰,寒意迸射,“我只是怕,有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关静秋在原告席入座,一双红通通的眼眸,很快就博得了很多人的同情。她身边跟着一名外籍律师,但却能说一口纯正的中文。 谢舜名认得那名律师,他叫查理。三年前,谢舜名在美国街头与人打架,当时就是查理出面摆平的。 现在回想起来,查理的出现本就很意外。关静秋孤身一人在外,不可能认识那样厉害的律师,怕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谢舜名就已经沦为秦叔的猎物了吧。 开堂之前五分钟,谢云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戴着黑色墨镜,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在谢舜名身边晃荡了一下,饶了一圈,他最后在关静秋身后的一排座位上坐下。 在场的人纷纷露出惊讶之色,谢云居然不帮儿子帮儿媳妇? 谢舜名的脸色很快就沉了下去,安律师见状,连忙安慰道:“谢老先生或许只是希望你们夫妻和睦……您别多想。” 谢舜名冷哼了一声,“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秦叔呢?” “怎么可能?”安律师苦口婆心,“就算是秦叔本人,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谢氏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他何必安排一个关静秋来窃取自己的财产呢?”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幌子,或许连关静秋自己都不知道秦叔是谁,我父亲只是借助关静秋来牵制住我而已。”谢舜名对谢云的印象实在差到了极致。 安律师无奈地摇了摇头,“等易阑珊那边来了消息再说吧,谢少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伤了谢老先生的心。” 安律师所指轻举妄动,自然是说关静秋手上有谢云的裸照,希望谢舜名可以稍微顾忌一点谢云的颜面。 查理以“谢舜名婚后出轨”、“关静秋堕胎不满两月”等理由,很快就博得法官的同情。 大家都在等谢舜名的律师出现,奇怪的是谢舜名却提出要自己替自己申诉。 场上所有人包括谢云在内,似乎都认为谢舜名必输无疑,唯独关静秋一人惊慌失措起来。她向谢舜名投去一抹疑惑的眼神,孰料对方竟对着他诡异的笑了。 是谢影尘! 不错,这人根本就是谢影尘!谢影尘在业界的名气响当当,只要他出面,几乎没什么事情办不到。查理跟她一早就分析过,就她和谢舜名的婚姻,其实是有一个致命的漏洞的,一般的律师或许发现不 了,但落在谢影尘手中,一定会抓住那个漏洞,死抠到底的! 关静秋的脸色愈发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她的崩溃并不仅仅是因为有可能会输掉这场官司,而是……她心爱的男人恐怕即将奔赴黄泉。 早在开庭前三天,秦叔便帮她出了主意。 想要胜出今天这场官司,必须找人牵制住谢影尘。她早在谢影尘家门附近,布下了不少打手……若法庭上这人是谢影尘,那么现在在郊区挨打的怕就是谢舜名了!关静秋并不是大恶之人,她并没有想过真的去杀人。谢影尘健健康康,就算挨个几刀几拳的,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谢舜名不同,他是血友病患者,磕着碰着都不是小 事,更何况是被一帮打手围殴? “原告,原告……”法官见关静秋走神,试图唤醒她,“被告已经针对你提出的问题,给出了相应的解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关静秋倏地站了起来,声音响彻整个法庭,“我要求休庭!” “什么?”法官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明明很快就可以打赢这场官司,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出休庭? “法官大人,我请求休庭十分钟!”关静秋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似乎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做。坐在她身后的谢云也不由蹙起了眉头,满面疑惑地望着这个儿媳妇。 坐在她身边的查理连忙扯住了她的衣袖,朝着她摇头,压低了声音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现在有优势,这个时候不宜休庭。” “不,我要休庭!”关静秋声音清脆,目光坚定。她刚刚已经给那群打手发了短消息,但迟迟未收到回复,不打个电话过去,又岂能安心? 她做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可以和谢舜名在一起,可如果谢舜名有个什么意外,就算她赢了这场官司又有什么意义? “休庭——”法官似乎也很难理解她的举动,无奈地摇了摇头。关静秋先是给那群打手的头目打电话,可是始终无人接听。她心下不安,又给秦叔去了电话,可惜是空号。秦叔是个十分警惕的人,他从来不会用固定的号码与下线联系 。 关静秋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谢舜名的手机关机! 谢影尘的手机关机! 哪怕是谢影尘办公室的座机都是忙音! 休庭时间稍纵即逝,关静秋回到庭上,依旧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查理担心她说错话,便压低了声音安抚道:“再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就可以赢了。想一想,如果赢了这场官司,你赢得的可就是整个谢氏。” 另一边,安律师凑到谢舜名耳边问道:“谢少,下面您还会全力以赴么?万一真赢了这场官司,关静秋恐怕会依照约定在最后一轮,换掉那段视频——”关静秋为这场官司准备了一份视频记录,这是上庭之前,大家就都知道的。那份视频,记录着谢舜名和季子墨二人一组亲密的照片……这对谢舜名而言,算不上什么,但倘 若他占据主导地位,关静秋可能将最后一份视频换成谢云和季韵萱的裸照,虽帮不上她什么,但对谢氏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谢舜名的目光从谢云脸上冷冷扫过,心里头似乎还是认定他就是秦叔。 “全力以赴!”他声音冷沉,吩咐身边的安律师,“将那份检测报告递给法官吧。”“这份检测报告显示,在我们登记结婚的时候,我是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根本没有自主意识。我认为,我们的婚姻实际上是无效婚姻。”谢舜名目光清冷,直勾勾望向对面 原告席上的关静秋。 关静秋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直觉得耳畔轰隆隆的,一片混沌之声。她握着手机,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水,全心全意地等着电话。 查理撇过头,凑到关静秋耳畔低声问道:“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你们结婚的事?他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和你登记的?” 关静秋额上蒙了一层汗水,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几乎要模糊掉她的视线。她身形不稳地站着,一言不发,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查理的话。 查理眉头一蹙,“秦叔吩咐过我,这场官司必须得赢,你必须配合!” “不要!我不要!”关静秋突然在庭上疯狂地大叫出声,突然醒悟了似地站起来,对着法官郑重地鞠了一躬,“法官大人,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我同意离婚!” 在场的人全都向她投去难以置信地目光。 关静秋身边的查理更是急得跟着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的委托人说得只是一时气话。”“没有!我是认真的!”关静秋双目通红,咬唇站了起来,拿着手边两份协议书,走到那个与谢舜名有着相同容貌的男人面前扔下,“我再也不想浪费时间了,要签就快点签 吧,签完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谢舜名故意扯了扯唇角,一本正经地对法官说道:“法官大人,我想静秋她可能有些糊涂了,我不想乘人之危,我愿意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想清楚再签离婚协议。” 这样戏剧性的变化,令法庭两侧观看的人都惊诧不已。关静秋的亲友团最是不敢相信,个个都是想从谢氏分一杯羹的,谁知道关静秋居然突然提出无条件离婚! “我说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现在就签字!立刻!马上!”关静秋双瞳冒火,面上竟是怒意。 法官敲了一下桌案,面目严肃道:“既然你们夫妻二人愿意私下和解,本庭宣告此案作罢。” “不!我不同意!”谢云站了起来,“我不同意我儿子与我儿媳妇离婚!” 法官瞥了一眼谢云,有些为难,但仍旧盛正言辞:“离婚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旁人无权插手。” “该死!”谢云低咒一声,一拳砸在身前的座位上。他身侧的秘书深怕他在法庭上闹事,连忙将他摁住,强行拉着他坐了下来。 查理冲到关静秋身侧,扯住她手臂,沉声道:“你冷静一点,千万别冲动,秦叔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笔!笔呢?”关静秋理都不理他,冲着安律师吼了一声,“给我笔!” 安律师呆愣了半响,才将手中的水笔递了出去。 关静秋想也不想,哗啦啦便在两份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砸到谢舜名面前,冷沉着声音嚷道:“你爱签不签!反正我已经签完字了,现在可以走了!” 谢舜名目光淡然地扫了她一眼,而后沉稳地从她手中接过手臂,唇角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来:“我当然要签。” 谢舜名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大名,而后对上关静秋的视线,冷声反问:“关小姐现在就要走么?下面一场夺子案,你也是重要证人!” 谢舜名唇角的笑意似乎在向关静秋传达着什么,关静秋竟无缘无故生出几分厌恶来。 虽然是一样的面孔,但处事手段却是截然不同的。关静秋一甩衣袖,起身从他面前走过,直奔大门而入。 关静秋的律师查理见状也匆忙赶了出去,将关静秋拦在法院门口。 “这场官司输了没关系,我们还有下一场,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临阵逃脱么?”查理面色严肃,“我从三年前就跟你合作,从来没见你这么不理智过!” “下一场?”关静秋看了一眼时间,彷徨笑出声来,“我最重要的东西都快失去了,还打什么官司?” “你什么意思?”查理不解。 关静秋轻嗤一声,“让姓何的撤诉吧!没有我手上的证据,她就算起诉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多时,第二场官司开庭,原告当庭撤诉,这令在场的人全都唏嘘不已,以为谢舜名用了什么非常手段,纷纷朝着他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 就连安律师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谢医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谢舜名的唇角晕开淡淡的笑容来,不同于先前的邪魅,这一次显得十分正常。 “什么意思?”安律师怔怔望着他,仍旧不能理解。 谢舜名便道:“我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有人把我当成了别人而已。” 昨晚谢舜名确实有跟谢影尘联系,希望谢影尘可以做他的辩护律师。也就是他们通电话的时候,谢影尘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之后的所有事,不过是他们将计就计而已。 关静秋之所以迟迟联系不上那群打手,那是因为那群打手早在昨晚就已经被制服,送往警局。为了钓出幕后真凶,谢家兄弟连同警方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两场官司一过,谢影尘便建议警方监听那群打手的手机,以便抓出接头人。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关静秋便在谢影尘家门口被捕。 谢舜名与谢影尘二人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穿着同样的律师制服,一模一样的容颜,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 “你……你们……”关静秋的心针扎似得痛,捂着心口,几乎说不出话来!被最心爱的人算计,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你没能认出我。这不能证明其他,但至少能证明你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谢舜名站了出来,面带同情,原本冰冷的视线渐渐 转暖,“你做了那么多错误的决定,但有一点是对的。你选择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对你我而言,是真正的解脱。” 关静秋懊恼地咬牙,愤怒地瞪着他,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你跟我说你是明拆,那我自然就礼尚往来,明明白白地将你从我的生命里剥离出去。”谢舜名说这句话的时候毫不留情,“我很抱歉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但如果你的对我 的感情真的经得起考验,就不会被我利用到。所以,我虽然抱歉,但我并不愧疚。” 关静秋被迫被警察拷走。谢影尘拉扯身边的谢舜名,打趣儿道:“不过是伤人未遂而已,只是小罪,估计关个几天也就出来了。再说,听你讲,她身后好像有一股很强大的势力,没准儿今晚就保出 来了。万一,她要继续跟你打夺子官司怎么办?”谢舜名挑了挑眉,“这一点,大哥应该比我更清楚。第一,原告撤诉过,这会令法官对她产生不信任。第二,关静秋作为重要证人却知法犯法,找人殴打我的律师,她的话 法官也不会尽信。到时大哥抓住这两点,我想麒麟的抚养权,我可以稳稳握在手中。” 谢影尘的笑意也更深了,作势锤了他一拳,冷声道:“我只不过是不想可情那丫头伤心,才出手帮你。” 谢舜名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兄弟二人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儿,两世都是如此,那么低的概率都让他们碰上了。提到这个话题,两个人都无言以对。 相较之下,谢影尘要坦然许多,他耸了耸肩,单臂松垮垮地搭在谢舜名背上,问道:“你说,等这些麻烦事都过去了,我们再公平竞争,好不好?”“等这些麻烦事都过去了,想跟我公平竞争的,恐怕不止你一个人。”谢舜名的眼眸不由眯成一线,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可惜我不是什么君子,不愿意守这个约。你有本事就来抢!雄狮之间争夺雌狮的时候,你见过它们打商量么?公平竞争?做梦!”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消失不见 “赢了官司,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安律师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谢舜名。谢舜名昨晚因为官司的事,一夜没睡,这会儿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 “你说呢?”尽管困倦至极,他还是忍不住扬起脸来,朝着对方勾起一抹笑容,“我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安律师自然知道他要给谁打电话,连忙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他目视前方,笑着道:“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求婚吧!” 谢舜名但笑不语。 钟可情的手机号码早已像他自己的生日一般,深深刻在脑海,闭着眼睛都能触动手机键拨出去。 嘟——嘟—— 然而,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长长的忙音,最后有一个机械的女音提示道:“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周而复始,得到的都是这样的回音。 谢舜名有些无奈地收了线,将手机递回到安律师手中。 “怎么了?季小姐没有接听么?”安律师也有些诧异。 谢舜名便道:“直接开去云城建设吧,我出门的时候她在睡觉,这会儿也许还没醒呢。” “是。”安律师点了点头道。 “加速吧!” “再快一点!” “走高速走!” “超小路回去!” 一路上,一向安静地谢舜名反复地指点前面的人怎么开车。 安律师的嘴角都要笑到僵硬了:不满意,你自己来开啊? 车子最终停在了云城建设的门口,谢舜名拎了包,敏捷地跳下车,那动作一向沉稳的他是很难做出来的。看着他风尘仆仆地冲进一栋,小区门口的门卫大叔都看傻了眼。 他的心太着急,着急着告诉对方:我终于摆脱了所有的束缚,终于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 叮咚……叮咚……门铃按了两次,没有任何反应。谢舜名以为钟可情还在睡觉,便自己掏出钥匙来开了门,可是当他兴致冲冲地奔进房间的时候,那张kingsize的席梦思上空荡荡的,被子也 叠得整整齐齐,连那个女人的气息都没有了。 床头柜上留了一张小纸条,小纸条上是她隽秀的字体: 我走了。等我三天,如果等不到我,就不要等了吧。 忘了我。 ——可情。 “忘了我”,这三个字不同于其他字,是用红色粗线条的签字笔写的,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刺眼的红也不知道扎痛了谁的心。 谢舜名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捂着那张小纸条塞在心口,良久都喘不过气来。“忘了我”,她怎么能轻易说出这三个字呢? 他咬紧牙关,一拳砸在床头,砸得整张床都晃悠悠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想也没想,他便拾起床头的座机,拨去了流光医院心外科。 “喂,您好,请问您是?”前台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询问着。 “谢舜名。”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情绪已经严重失控。 “谢……谢医生?”前台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跟传说中的谢家大少通电话,兴奋地差点儿站不稳,“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帮我转季子墨的分机。”谢舜名语气生硬,怒气压抑在喉头,仿佛随时都要爆发。 “季子墨季医生?”知道不是找自己,前台的热情也渐渐消减了下去。 “不错。”谢舜名惜字如金。 “可是季医生请了年假,现在她座位上没有人的。”前台翻了翻记录,认真解释道。“请了年假?”谢舜名惊诧地皱紧眉头。现在正值七月,天气闷热,心脏病发病率也越来越高,院里的人手严重不够,她怎么会选这个时候请年假?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他是她的直级上司,为什么她请年假他竟然不知道?“是啊,今天上午才交得请假条,系统里面都有录入哦。谢医生,你怎么会忘了呢?还是您亲自批准的呢!”前台耐心地解释道,因为难得有机会同谢少说话,她自然愿意 多说一点。“我亲自批准的?”谢舜名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流光医院的办公系统,下级的申请需要通过上级批准,才能进入流程。所有的费用申请、休假申请,全都经由网络批示,看上去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流程脉络清晰,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如果下级擅自动了上司的电脑,并且成功的登入上司的办公系统,那么所有的一切,她自 己便可以操作了! “疯子!” “该死!” 谢舜名悔悟过来,在电话里连连低咒了两声,吓得电话那端的小姑娘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谢医生,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她有没有说休假去哪里?”谢舜名接着问。 “没有。” “为什么休假呢?” “也没有。” “她有没有说……”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钟可情就像泡沫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谢舜名的视线里。谢舜名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几乎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却处处都不见她的踪影。他甚至厚着脸皮去了陆屹楠家里,可是陆屹楠家里的客房也是空荡荡的,不见那丫头的 身影。第二天晚上,他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时间飞速地倒流,回到一年多前钟可情的葬礼上。葬礼之上,冰冷的水晶棺里躺着毫无生气地女人,她静悄悄地,仿佛永远离 他而去。 若不是他从睡梦中惊醒,他差点儿以为这一年多的时间都是在做梦。 那丫头,来无影,去无踪,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的心填满,再抽空。年少轻狂的时候,她不经意间握了他的人,而后松开,可是痕迹却依然清晰。 第三天晚上,沈让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早上九点一刻手术,我也不知道在哪间手术间,你帮我报警,务必将流光搜个遍,将他堵死在手术台上! 这条短信只是简单陈述了一下情况,没有任何问候,倒确实是那丫头的作风!她决定了的事,就算有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好。 沈让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 卓然坐在阳台上喝着红酒,指着对面阳台上的影子,扭头对沈让道:“你说那丫头做得是不是太绝了?人家好不容易离了婚,她倒好,一走了之!” “你懂什么?”沈让淡淡扫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红酒,就着酒瓶仰头灌了好几口! “你懂?”卓然回眸,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沈让沉默不语。 卓然盯着他的眼眸看了好一会儿,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似的,从摇椅上一跃而起,直愣愣站在沈让面前,四目相对,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不要多想。”沈让故意避开他的视线。 卓然一把将他拽住,逼得他与他对视,“你给我说清楚!她突然休假,其实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沈让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我又不是她的上司,我怎么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原因,去对门问问,或许他比较清楚。” 卓然现在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这个圈子里的,他自然没有立场去质问谢舜名季子墨的下落。 他恨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良久,他才闷哼出声:“如果,你们真背着我做些什么事,请你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沈让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这几天,钟可情一直住在流光医院对面的宾馆里,住得也是六楼,正对着谢舜名的办公室。每天看着他上班下班、埋头工作,却始终坚持着不与他联系。 第二天就要进行封闭式手术,钟可情听从陆屹楠的吩咐好好地休息,为了防止自己失眠,她吃了两片安眠药。 第二天一早,陆屹楠准时出现在宾馆门口。 “屹楠。”钟可情瞪着一双水灵灵的清眸,直直望着他。陆屹楠从身后掏出一个眼罩来,十分抱歉地望着她,而后递到她手中,解释道:“心脏移植手术需要活体心脏,你也知道这是犯法的,所以必须秘密进行,手术全程都是封 闭式的。虽然我相信你,但是我的兄弟们不够信任你,所以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不等陆屹楠说完,钟可情便弯起嘴角,冲着他灿烂一笑,而后从他手中接过眼罩,自己给自己戴上,绑得严严实实地。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行了吗?”钟可情向前跨出一步,试图抱住他,但因为眼睛被遮住,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陆屹楠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稳住,感动之余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你不要怕,手术全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钟可情温婉地笑:“我相信你。屹楠,是绝对不会害我的。” “乖。”陆屹楠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刘海,而后悄然从衣袖中拿出麻醉针来,对准了她的静脉,一针扎了下去,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直到药剂完全注射进她的体内。 “嗯……”钟可情轻哼了一声,来不及反抗,便已经不省人事。 陆屹楠收起针筒,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扭头对着门外的人道:“快!抬到担架上去!” 钟可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得恐怖。 “啪”得一声,一线光亮燃起,刺得她双目生疼。她张望四周,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这手术台的构造十分陌生,又异常的熟悉。不同于流光医院一般手术台的设计,手术台的周围绕着一排的照明灯。她的身 体横躺在手术台中央,被照明灯照着,就仿佛是一件失修的艺术品,等着懂行的人去修补。 钟可情一抬眸,陆屹楠那双墨黑如深潭一般的眼眸便与她撞了个正着,神情认真到吓人。 这场景熟悉到骨子里,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 看到陆屹楠的白大褂,已经他手中的手术刀,钟可情的心就仿佛被蜜蜂叮了一下,惊恐不已地疼。“屹楠,我……我是在哪里?”她已经回过神来了,猜到自己在流光医院秘密的手术间里。一年多前,她与钟可欣做换心手术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地方。尤其是手术台上一 排的白炽灯,熟悉到令她害怕。 陆屹楠看到她双瞳深处的惊恐,放下手中的手术刀,伏在她身侧,小声安慰道:“别怕,不管在哪里,我都一直陪着你。” 就是因为有你陪着我才害怕啊。 钟可情痛苦地闭上双眼,只恨自己太过大意,最后竟然没能腾出空隙给沈让报信。 陆屹楠抚了抚她的额头,压低了声音嘱咐道:“待会儿会有麻醉师进来,你不要出声,我不想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钟可情不安地点了点头。 陆屹楠看出她的不安,仿佛地抚弄着她的长发,试图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 钟可情的心跳渐渐稳定,陆屹楠便用蓝色的纱布轻轻罩住了她的脑袋。 咚咚—— 这是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陆屹楠站在门内侧,反手敲了三下,停顿了一会儿,又敲了五下。 门锁被扭动,门外的人推门进来。 “病人怎么样了?”熟悉的女声在钟可情的耳畔响起,钟可情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童谣!她根本不知道陆屹楠是什么时候又跟童谣连成一气的! “睡着了。”陆屹楠声线沉稳。 钟可情突然就明白过来,原来她只是众多涉黑手术中的一个病人而已,童谣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想而知,陆屹楠和童谣从事黑交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来麻醉,准备手术,要速战速决。”童谣的表现不同于往日,声音决绝。 陆屹楠眉头一蹙,满脸的疑问。 童谣便道:“我进来的时候碰到了沈医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附近……不管怎样,为了规避风险,必须尽快结束。这单生意,我本就不希望你接的——” “沈让?”陆屹楠垂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便开口道,“沈让那里,你就当是自己人好了,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这单手术照常做,我不管时间长短,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陆屹楠的话敲在钟可情心上,这让她久久不能平静。什么叫做沈让是自己人?什么意思?她头痛欲裂,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但她却无可奈何。 如果沈让已经找到了这附近,为什么还不报警呢?马上就要开始手术了,如果再不报警,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开始!”陆屹楠简单的宣布。童谣便熟练地穿好手术服,做了消毒,而后拿着麻醉剂走到了钟可情身侧。她瞟了一眼手术台上的人,嗤笑出声:“怎么?这回是什么秘密人物,居然还蒙着脸?走上这条 路,就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让不让我知道她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陆屹楠朗朗笑出声来,“人家是明星,不怕别的,就怕外头有消息乱传。她虽然做的是心脏移植手术,但落在狗仔耳中,多半会变成整容手术,影响人家的星途——” 童谣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看就不看呗,我还不稀罕知道她是谁呢!” 童谣望了一眼手术台上的人,又回头问道:“是局部麻醉,还是?” 陆屹楠可不希望手术途中季子墨发出什么声音来,便沉声道:“全身麻醉。” “OK!” 钟可情的内心越来越紧张,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童谣望了一眼床头的仪器,回眸对陆屹楠打趣儿道:“你家这个小明星未免太紧张了吧?心跳都快破二百了!” 陆屹楠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随即便倾下身子,握紧了钟可情的手。 童谣诧异地愣在原地,呆呆道:“我还没有见过你对哪个病人这样上心过……说起来,也只有一年前的可情。真好奇,这病床上躺着的究竟是哪位倾国倾城的女明星——” 陆屹楠扯了扯唇角,解释道:“是远房亲戚,不要多想。” “我可没听说过你有什么远房亲戚是当明星的……再说,你的亲戚不都——”童谣自觉失言,倏地捂住了嘴巴。 钟可情听到关键处,却没了下文,不由皱紧了眉头。她认识陆屹楠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他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就算两个人在热恋之中的时候,陆屹楠也是守口如瓶的。 陆屹楠轻咳了一声,哑着声音道:“以前的事不要再提。” “我不会再提了,但你千万不能忘了。不要忘了我们接近钟家和季家的初衷……” 童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屹楠一口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什么初衷不初衷的,先做好这场手术再说!” 童谣见他发怒,也不敢再出声,而是拿起麻醉剂,对钟可情进行了静脉注射。 什么初衷? 钟可情的脑子迷迷糊糊的,血液在体内飞速地流转,麻醉剂的效力渐渐冲向她的大脑,她甚至来不及思索,陆屹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接近她。 不!怎么可以这样? 警察还没有出现,她却被麻醉了。 钟可情昏睡过去的最后一秒,朦胧中看见陆屹楠手持手术刀切向了自己的胸腔…… 沈让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握着手机,上面按了110三个数字,却始终没有拨出去。他缓缓走出办公室,趴在六楼的扶手上,垂眸沉思。 流光医院的门诊大楼,中心是一个掏空的环形布局,每一层楼都是一个闭合的圈子。沈让仰起头来,看着对面那一扇紧闭的大门,神情凝重。 不多时,卓然从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呆在这里?沈大医生看上去心情好像不太好啊……怎么?天才也有苦恼的时候?” 沈让冷冷扯了扯唇角,叹了口气道:“天才当然有苦恼的时候,因为这个世界上病痛都是上天赐予的,即便是天才也不能控制。” “呵……呵呵……”卓然轻袅笑出声来,“语气这么哀怨,上天让你得什么病了?” 沈让白了他一眼:“相思病。” 卓然一怔,笑道:“我确实得了相思病,那丫头休个年假怎么挑这个时候?都消失三天了,连电话都打不通。嗳?你跟她熟,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沈让缓缓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再耐心等等吧。或许,今天下午,你就能看到她了。” “嗯?” 卓然盯着他那落寞无比的背影,觉得他的话异常的悬乎。 陆屹楠切开钟可情胸腔的刹那,一双手便僵住了,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童谣见状,连忙走了过来,急切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屹楠回眸望了她一眼,随即拧紧眉头反问道:“你是说刚刚在门外看到了沈让?” “是啊!”童谣咬了咬牙,“我刚才不就跟你说了么?你刚刚不是说是自己人,没事嘛。现在怎么了?是病人有什么问题吗?” 陆屹楠盯着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好久,而后目光一黯,沉声道:“没有问题,继续手术。” 童谣不由皱紧了眉头。看他的神情,分明就是有问题的。 陆屹楠状似不经意间回头问道:“配型的心脏是怎么运过来的?” 童谣耸了耸肩,“依照你的吩咐,这次走的空运。过安检的时候,混在新鲜的海鲜当中运过来的。你大可以放心,从这个途径,是绝对查不出我们的——” 陆屹楠闻言,目光坚定,心中像是有了什么主意似的,咬唇道:“那就好。” “不过……”童谣顿了顿,“如果有人现在报警,抓现场的话,我们可就很难逃脱了。” 陆屹楠的眉梢微微扬起,“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就算真的报了警,我也有法子保大家平安。” “托你的福!” 陆屹楠打开了所有的照明灯,神情专注地盯着钟可情的胸腔,戴着手套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放下去,而后轻柔万分地握住了那一块跳动地软肉。 “接体外输血装置。”陆屹楠吩咐道。 童谣立马上前打下手,因为没有R1、R2在身边帮忙,这场手术显得异常艰难。 陆屹楠全神贯注,手法精密到极致,额上满是汗水。童谣几乎每隔三分钟就要给他擦一次汗。 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一针缝合完毕的时候,陆屹楠稍稍喘息,手术间的大门便被大力撞开!“警察!”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梦醒时分 陆屹楠的面色由红变白,而后变青,再渐渐恢复正常。 来人亮出身份道,“我们是A市监察厅的,接到举报说这里在进行非法手术。陆医生,你混这行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也有失足的一天吧?” 陆屹楠淡淡扫了对方一眼,未曾辩驳半句。 “带走!” 一声令下,童谣和陆屹楠便被铐住了。 童谣吓得满面慌张,惊恐地冲着陆屹楠喊道:“屹楠,怎么办呐?”陆屹楠扯了扯唇角,声线清冷道:“能怎么办?有人要陷害我们,我们就配合警局调查呗。但是谣谣,你要记住一点,我们没做过的事,绝对不能承认。我相信法网恢恢、 疏而不漏,真正做错事的人,迟早会被绳之以法的!” 童谣怔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被押上警车的时候,陆屹楠探出头来,对领头的警察道:“我进去之前想见一个人,能不能……” “不行!”对方一口否决,“你想见什么人告诉我,我帮你转达便是!”“也好,那就劳烦长官了。”陆屹楠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邪肆,“我想见一见我的同事沈医生,这件案子他其实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希望他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的清白— —” “呵……”对方嗤笑一声,十分不屑,“你这个人真是傻!死到临头还拿人渣当朋友,你大概还不知道是谁举报你的吧?罢了罢了,帮你转达了便是!” “谢谢。” 陆屹楠坐上警察的时候,心平气和,仿佛只是去喝一喝茶一般,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一天一夜的昏睡,暗无天日。 钟可情是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醒来的,床头挂着一些简报,大多是一些经典的医学案例。床的西侧是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放肆地照进来,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大脑昏昏沉沉的,并不知道这是哪里,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胸口撕裂一般针扎地疼…… “啊……”她轻哼了一声,连忙掀开薄薄的被子。 她的心有些慌,前一天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害怕到冷汗直流。她颤抖着双手,心神不宁地解开胸口的两粒扣子,亲眼看到了层层包扎的伤口,才知昨天的事情并不是梦。 卓然听到了动静,闯了进来。 “你终于醒了。” 钟可情朝着床头缩了缩,警惕地望着他,冷声问道:“我是在哪里?” 卓然咬了咬唇,“这里是沈医生家。” 沈让? 一想到这两个字,钟可情便头疼不已。明明约好的在手术前报警,可是为什么没有……她没有看到警察,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刀! “发生了什么事?”钟可情皱着眉问道,“沈让人呢?”“怎么?你都不知道么?”卓然惊讶不已地望着她,“陆医生给你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啊!后来接到举报说那颗捐给你的心脏是不法所获,现在参与手术的所有人都在警察局呢 !因为你刚刚动了手术,又一直昏迷不醒,警方也不知道你是否与本案有关,条件限制,就没有带你走……” 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慢慢地消化着他所说的话。他的意思是,后来的确报警了,只是警察来的时候,她已经动了手术,并且不省人事。那么,是谁报的警?是沈让吗? 钟可情满目疑虑。 “是不是沈让报的警?” 卓然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人家是匿名报警,恐怕只有警方才知道是谁——” 钟可情心烦意乱,如果真是沈让报的警,为什么不早点报警呢?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道他对这例手术也很感兴趣么?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患上法洛四联症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沈医生报的警,但他好像一早就知道你早哪间手术间似的,警察才带走陆医生和童医生,他就将你接回家了。”卓然的眼眸之中也有一丝迷茫,“嗳?你 休年假其实是为了动手术?你究竟动得什么手术?黑交易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啊?” 听了他的话,钟可情愈发想不通沈让的动机了,头痛欲裂。她强撑着身子下床,向前挪了两步,险些摔倒。“喂!你做什么啊?不要命了么?看你胸口的刀疤,我猜都能猜到你做的是心脏移植……才做完这么大的手术,你最好给我乖乖躺在床上,别乱动!”卓然有些动怒,强行将 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床上。 钟可情奋力挣扎,双手在他胸前使劲儿捶打,“你放我下来!我要出去!我要去警察局!我要去找陆屹楠,我有话对他说!” 她恨了这么多年,潜心斗了这么久,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引对方上钩!如今,他好不容易入狱了,她须得亲眼确认才安心! “不行!”卓然将她死死摁在床上,恼羞成怒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现在也是嫌犯么?警察就在门外守着,就等你醒了带你回去问话呢!” “那不是更好,我也有事情想找警察确认!”钟可情急切道。 “不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沈让走之前让我照顾你,我就必须保你万无一失!”卓然冲着她怒吼! 钟可情怔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说沈让走了,他去了哪里?” 卓然摇头,“不知道。今天早上,他突然收到一条消息,神情凝重地出了门。出门之前嘱咐我,不要让你到处乱跑。” 从前钟可情一直觉得沈让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可是现在她已经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了。眼前这个卓然,既陌生又熟悉,反倒比沈让更能让人安心。“考虑到你的身份,从手术间出来之后,沈让一直护着你,你还没曝光过。”卓然接着道,“但是有媒体跟过来了,你现在只要一出门,就会被曝光。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 也为季氏的未来考虑考虑吧!” 没有被曝光? 钟可情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难怪谢舜名没有来找她……他大概是以为她还在玩失踪吧。这样也好,免得他搅合进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钟可情心中焦虑,她多想亲眼看看此刻陆屹楠和童谣的处境啊。“明天。沈让说了,最迟明天,他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卓然双眸漆黑,深深望向她的眼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怎么老想着往外面跑?就这么不乐意跟我呆在一起? ” 钟可情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由往身后缩了缩,警惕道:“卓医生,我们好像不熟。” 卓然神情一滞,瞬间醒悟过来,尴尬起身道:“你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钟可情昏睡了一天一夜,早就饿得不行,沉默地点了点头,咬唇道:“麻烦你。” “不客气。”仿佛被她的那句“我们好像不熟”给伤到,卓然说话变得规规矩矩的,刻意疏离。 等到卓然一走出房间,钟可情便周身摸来摸去,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她翻了一圈,这才惊觉,早在手术之前,她的手机就已经被陆屹楠搜走了。 无聊之际,她随手按了按身边的遥控器,打开了液晶电视。随手挑了城市频道,巧得是此时正在播午间新闻。“流光医院两名医生涉嫌参与黑交易,现已被拘留协助调查。警方已经查出整个交易链,犯罪团伙以空运海鲜的名义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经医院接头人介绍,投入使用,从 中牟取暴利。目前,犯罪团伙均已伏法,但因犯罪团伙头目从未见过接头人,暂时还不能认定陆屹楠医生和童谣医生涉黑,请关注后续报导。” 新闻上几乎曝光了警察办案的全过程,唯独她的脸,沈让全程护着,没有被摄像头拍到。钟可情望着视频里沈让专注的神情,一时间心乱如麻。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接头的医生是陆屹楠和童谣,但警方闯入手术室的时候,确实是陆屹楠和童谣在为她动手术。除非有证据证明他们没有犯罪,否则他们是逃脱不了 干系的。 钟可情坚信,这一次,陆屹楠和童谣一定会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另外播报一则消息,日前轰动一时的谢氏夺子案和谢氏夫妻离婚案已经结案,谢舜名和关静秋夫妻二人和平分手,关静秋因涉嫌买凶杀人被拘留,夺子案原告当庭撤诉。 ” 钟可情微微一怔,一直僵愣着的脸渐渐缓缓露出暖暖的笑意来。她就知道,他答应她的事,一定能做到的! 眼下大仇得报,麻烦事也处理完了,她不求别的,就等着他如约来娶她。她要他们幸福,要稳稳地幸福。 “饭做好了。”卓然端了一个大碟子走了进来,在钟可情的床上架起了一个小桌子,将碟子里的菜一盘盘放了上去。 钟可情盯着那些饭菜,不由怔住,愣愣地望着他,仰头问道:“没想到你还会做日料?” “怎么能不会?我还记得你最爱吃‘旋律’的三文鱼……因为,足够新鲜。” 卓然双眸深邃,目光柔和似水。 钟可情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怎么?我们以前认识么?” 卓然抿了抿唇,既不承认,亦不否认,一脸神秘。 “算了,你说了我也不想知道。”钟可情舔了舔舌头,“跟谁有仇也不能跟食物有仇,我开动了!” 抛开那些烦心事,大干一场,吃饱喝足,好不乐乎。 卓然看她这副模样,心满意足。 钟可情伏在沈让的床上,静静地躺着,只想着这一晚早些过去,明天就可以去局子里“探望”陆屹楠了! 因为不见了钟可情,谢舜名又变得忙碌起来,用铺天盖地地工作将自己埋下去,下了班还会去谢云的公司,帮着处理一些投标的文件。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他还在谢氏加班。空荡荡的谢氏大楼,只剩下总经理室这一层还亮着灯。透过落地玻璃窗,从二十六楼望下去,除却城市中心的一片零零落落的闪着流火,城市的边缘地带早已被一片黑暗 所笼罩。谢舜名查过钟可情的出入境记录,亦去了火车站查过她的买票记录,空落落的,事实表明,她很有可能还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她不曾离开,又不肯出现,怕只是想 躲着她吧! “叮”得一声,玻璃门被门卡刷开,安律师走了进来。 “谢少,”他对着谢舜名的背影喊了一声,沉声道,“查到了。” “查到她的下落了?”谢舜名旋即转过身来,一脸期盼地望着她,“她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为什么突然失踪?她……她还活着么。” 他一连串地问出好多个问题,问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竟然没有底气。 安律师抬起头来,严肃认真道:“季小姐没有生命危险。”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拧起来。没有生命危险的意思,就是她受到了伤害。 “她在哪儿,我去接她!”谢舜名甩开手中的文件,拎起衣架上的外套,便要出门。 安律师连忙将他拦住,“恐怕不行。” “什么意思?” 安律师满面无奈,“季小姐现在的处境,不宜张扬。流光医院那起涉黑案,她恐怕也牵扯其中。” “涉黑案?”谢舜名目光骤然一冷,“陆屹楠主刀,童谣当副手,整个病房只有两个医生,关她什么事?” “季小姐虽然没有参与手术,但她就是这起案件的受体。”安律师垂下头去,“她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是手术间里的那名神秘的病人。” 谢舜名心头一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早在东郊别墅,那丫头坠楼的时候,他曾经给她开胸做过心脏按摩,难道是因为……“警方现在怀疑她是在知晓心脏来源的情况下接受手术,一旦证实,季小姐恐怕难免牢狱之苦。”安律师面露难色,“参与贩卖器官是重罪,到时就算是谢律师出面,我们也 没有完全把握能够救季小姐出来——” “我要去找她!”谢舜名眉头拧成一团,双拳紧握,怒意几乎要写在脸上。 “谢少放心,季小姐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门口有警察看着,什么人都伤害不到她。” “我说我现在要去找她!”他怒火冲天,句句掷地有声。 “对不住。”安律师垂下眼帘,“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见过了谢总,为了谢少不被牵连进去,我是不会告诉你季小姐在什么地方的。” 说罢,安律师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该死!”谢舜名一口怒气堵在胸口,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向面前的玻璃窗,碎片很快便洒了一地。 再也没有心思工作,他下楼上车,一路狂飙,任凭冷风吹打在脸上,该闯的红灯,一个不差地全都闯了! 驱车飙到云城建设楼下,还没来得及进停车场,便有警察上前开罚单。谢舜名冷嗤了一声,丢了驾驶证和身份证给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云城建设是谢氏的地盘,处处都是保安,警察鲜少出现在这一带,许是心情不好,连平日里见不着面的 警察都要找他麻烦吧! 进门的时候,谢舜名不觉朝着隔壁瞟了一眼,又瞧见了两名警察。他心下不由冷笑,谢氏的地盘上需要警察这种生物么? 凌晨两点,大约是白天睡得太多,钟可情再也睡不着了。她掀开被子,悄然起身,推开房门,这才发现卓然躺在屋外的沙发上睡熟了。他没有穿上衣,大约是在家里的缘故。屋子里开的是中央空调,温度打到最低,但他的胸口 隐约还沁着汗珠。钟可情的余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厨房,才发现厨房乱成一团,地板上还有零星的血迹……钟可情的唇角不经扯了扯,这个家伙该不会是第一次做饭吧? 她进房间捡了一条绒毯,缓缓走到沙发边上,给他盖上。她蹲下的时候刚巧触到了他的手,糙糙的感觉。 钟可情瞥了一眼,便不由皱紧了眉头。 身为一个外科医生,手术刀可以运用自如,却掌控不了菜刀么?那厮的手指头上,大大小小歪歪扭扭地贴了有三五个创口贴,原本纤长的美手一下子就不能看了。 “哎。”钟可情哀叹了一声,伸手情不自禁地抚了抚他的伤口,“该不会是为了那半瓶红酒钱在卖命吧?放心,我若是能活着熬过这一关,保证赔你十瓶同等品质的拉菲。” 卓然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这丫头叽叽呱呱地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梦中梦见了一个女孩子,可那个女孩子却不是小墨的长相…… 钟可情将空调打到二十八度,关了客厅的灯,而后又悄然回了房间。 她推开阳台的门,静静地躺在阳台上的摇椅上,望着头顶的星空,以及四周的建筑,只觉得这种感觉熟悉无比……不,不仅仅是感觉而已,环境也熟悉无比! 这……这究竟是哪儿? 沈让的家她是第一次来,她并不知道沈让住在哪个小区,可是这个小区里的建筑,为什么这么眼熟呢? 就在此时,对面的阳台上晃过一个人影。 身材高大的男子举着一瓶红酒,摇摇晃晃地趴在阳台的扶手上,像是醉了。他大口大口地喝着,就跟喝可乐一样,喝到麻木。 当那个家伙翻身朝外坐在围栏之上,颤悠悠快要掉下楼的时候,钟可情这才认出他来。她冲着他的背影惊叫出声:“谢舜名!你不要命了吗?” 谢舜名听到有人在喊她,身子僵了僵,回眸望了她一眼,面上是冷入骨髓的笑,“你怎么又跑到我梦里来了?” 钟可情微微一怔,被他一句话堵住。她无话可说,却又担心他的安危,一颗心悬着,不能平静。“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么?要么就回到我身边,要么就别来我梦里缠着我!”他扬起脸来,自信狂傲到极致,“我这样的男人,不缺女人!尤其不缺你这种随随便便就跑进 别人梦里的女人!” “是我。”钟可情幽幽叹息了一声。 谢舜名仿佛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盯着她看了很久,翻身下了围栏。钟可情的心稍稍安定下来,生怕他方才一个不小心就从十四楼摔下去。十四楼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马上就要苦尽甘来,可不能为了点小事 阴阳两隔,实在不值当! “算了,既然已经来了我的梦里,就陪我说说话吧。”谢舜名的双颊挂着两抹红晕,眸光散漫,漆黑的瞳仁映着星空,繁星一地。 钟可情刚要应承,却发现他做出了更为惊人的举动。 谢舜名单手撑着围栏,纵身一跃,竟跨过两个阳台之间近两米的空隙,站立在她面前。 钟可情的心脏刚刚做完手术,差点儿不能承受他这样的举动。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来,她二话不说,扑上前去,双手死死环住了他的腰身! 真实的触感,真实的她。 醉梦中的谢舜名双眸盯着前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良久,他丢开手中的红酒瓶,缓缓伸手附在了她的双手之上,她手心的温暖渐渐透过肌肤渗透到他的骨子里。 谢舜名猛然从醉梦中清醒过来,原本迷离的目光瞬间就有了焦距。他掰开她的双手,回过身目光坚定地望着她,沉声质问道:“臭丫头,你瞒着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钟可情没料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醒酒,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你长进了!”谢舜名冷嘲,“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体引诱别人犯案了!你真聪明,聪明到不惜牺牲自己的未来!季子墨……不,钟可情,你好样儿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想真的做手术。”从手术间出来的那一刻,钟可情便知会面临很多质疑,无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整件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舜名痛恨地咬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留书信给我,让我忘了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着要活着回来……为了复仇,你根本就没想过我们的未来,对不对?”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认罪?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他们的未来,她不敢想。 钟可情不肯说话,谢舜名便逼视着她,怒目而对,只求一个答案。 恰当此时,屋里头响起了敲门声。 “小墨,有什么事么?我听见……” “没事!”钟可情一口回绝,冷声道,“我刚刚在看电视而已。” “哦。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警局。”卓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仿佛是刚刚被她吵醒。 钟可情的额上直冒冷汗,回道:“知道了,看完这个节目,马上就睡。” “好。”卓然应承了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谢舜名逼得她转过脸来,冷冽如刀的眼眸之中满是寒意,“别慌,这个节目不是还没结束呢嘛?” 尾音旖旎,他话语中带着邪肆的味道,这让钟可情无所适从。 “我……我困了。”钟可情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试图进屋。 谢舜名也跟着闪身进来,转身将她压在了透明地玻璃之上,面无表情道:“正好我也困了,不如一起睡?” 钟可情摇头,“这是沈让的床——”“呵,你也知道这是沈让的床?”谢舜名眸中刚刚熄灭的怒火复又燃起,“我真的很难想象,你躺在他的床上,所有的悄悄话都跟他说,所有的秘密都只让他知道,究竟有什 么样的深意?”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高二的时候,沈让就转学进了长郡高中,那时候你们就认识了,或许那个时候确实是普通朋友。可是顺利进入C大之后,沈让就对你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你们那所谓的朋 友关系,早就变质了!”仿佛是因为喝了酒,谢舜名的话变得毫不留言,句句都捡着最难听的再说。 “变质是什么意思?”钟可情也被他激怒了,“你调查我们?” “谁知道呢?”谢舜名语气轻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钟可情长臂一甩,冷目相向,一拉玻璃门,狠狠将他推到阳台上,关紧大门:“就当你说得全对,劳烦你离我们这些已经变质的人群远点!” 谢舜名也被气得不轻,一脚踢在红酒瓶上,踢得粉碎,而后一个翻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二天一早,谢舜名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去了谢氏。 安律师见他脸色臭得可怕,便试探着问道:“见过了?” 谢舜名埋头签字,理都不理。 安律师摇了摇头,无奈道:“女人嘛,爱发脾气爱嫉妒,不长心眼儿,这都是天性。男人想要驾驭女人,就必须由着她的性子来——” 谢舜名的眉头皱起来,目光一冷,“安律师好像很懂女人?” 安律师面上多了几分深意,“谢少,你现在的竞争对手可不少,若是再这么混账下去,美人可就不是你的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谢舜名有些不耐烦起来。 安律师便悄悄递了一张彩卡到他面前,“这是ERROR最新推出的七夕礼物,每个款式都只有一只,象征独一无二的爱。” “干什么?”谢舜名一脸茫然。“求婚。”安律师笑了笑,“谢少若是不想别的男人再接近季小姐,就得用婚姻将她套牢!你和关小姐的离婚手续也都办妥了,虽然谢总很不满,但他也阻止不了了。这个时 候,你当然应该向季小姐求婚——” “麻烦。”谢舜名拧着眉头抱怨了一句。 安律师便道:“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回来。”谢舜名盯着那张彩卡看了很久,双颊之上有可疑的红云闪现,他指了指最别致的那款,吩咐道,“就要这款吧。” 安律师点了点头,含蓄地笑了笑。 钟可情起床之后,换去睡衣,找了件沈让的白衬衫套上,而后对卓然道:“送我去警局吧。” 卓然耸了耸肩,“哪里需要我送?门外的警察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透过猫眼,卓然朝着外面看了看,而后一脸严肃。 钟可情便问道:“怎么了?” “昨天门口还站着一排的警察,今天只剩下一个人了。”他有些想不通,按理说季子墨是涉案人员,应该严加看管才对。 钟可情便安慰道:“或许就像沈让说的那样,一切他都已经处理好了呢?” “但愿。” 大门一开,门口的警察便迎了上来,恭敬地朝着钟可情鞠了一躬,道:“季小姐,你醒来就好了。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犯人已经伏法认罪,不需要您去警局录口供了。” “什么?认罪了?”钟可情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啊。”警察脸上挂着笑意,“季小姐或许想多了,犯人确实已经认罪,所有罪行全部招供。犯人全程都很配合,人证物证俱全,可以定罪。您是无辜受害者,自然会得到应得的赔 偿的。” “可是……” “季小姐,既然已经通知到你,我也要回去了,还有其他任务等着我去执行。”警察一脸认真,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陆屹楠这么轻易地认罪,反倒让钟可情无所适从了。 “您如果方便的话,带我们去趟警局吧。我与嫌犯就认识,有几句话想跟他说。”钟可情恳求道。毕竟陆屹楠已经入狱,也是时候让他死得明白一点了。 “没问题。” 钟可情心怀忐忑地上了警车,快要到警局的时候,刚巧看到陆屹楠从警局出来,上了钟可欣的车。 钟可情眉头一皱,连忙对前排的警察问道:“师傅?您刚刚不是说犯人已经认罪了吗?陆医生……怎么释放了?” 警察微微一愣随即道:“犯人是认罪了呀,因为嫌犯认罪,陆屹楠洗清罪名,所以无罪释放了。季小姐,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钟可情心中满是疑惑,“嫌犯不是陆医生?”“原先是。”警察一脸认真道,“但昨天夜里有人自首,抗下所有罪名,陆医生便无罪释放了。现在犯人已经被拘留,就等法院最后判决了。案件比较大,可能会判到十年。 ”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钟可情眉头紧蹙,“我要见犯人,我要问清楚!” “也罢,都送你到这儿了。” 钟可情眼睁睁看着陆屹楠淡然自若地上了钟可欣的车,而后缓缓离开她的视线。 见到嫌犯的时候,钟可情和卓然都愣得目瞪口呆。 自首的人竟然是沈让! 隔着玻璃窗口,钟可情与沈让面对面而坐。 拎起电话,钟可情声音急切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你?陆屹楠明明已经入狱了,你为什么要自首?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认?” 沈让盯着她看了半响,而后抿紧薄唇道:“就是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钟可情几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给我动手术的人是陆屹楠和童谣,我亲眼所见!关你什么事?你不要糊涂了!怎么能乱认罪?” 沈让瞟了一眼她身后的警察,而后淡然自若地说道:“是我贩卖器官,陆医生和童医生只负责手术,并不知道源头有问题。” “你胡说!” 钟可情骂了回去。 卓然也是一脸不解,抢过钟可情手中的电话,压低了声音道:“姓沈的,你在胡闹些什么?恶作剧也该有个度,不该这个时候玩!” “我是认真的。”沈让目视前方,声音平静,仿佛看得很开。“我等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你疯了么?你想毁掉我的所有么?”钟可情恼羞成怒,“你报警迟了,我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沈让,你有父有母,你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让你爸妈知道了,会怎样?你想过没有?”“是啊,沈大医生,你慎重啊!坐牢不是喝酒,不是睡一觉就过去的事!”卓然拧紧眉头,“贩卖器官这种事,判刑可能会超过十年。就算你沈大医生再怎么厉害,十年后出 来,也会一无是处的!任何一家医院,都不敢用这样的医生。” “我都明白。”沈让平静得出,淡淡望着钟可情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选择了自首,或许可以减刑也说不定呢……” “减刑?”钟可情双目之中满是怒火,“你胡乱认罪,根本就是妨碍司法公正!” 沈让笑而不语,似乎根本没把坐牢放在心上。 钟可情便道:“既然你一口咬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报警?自己把自己给供出去,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么?” “因为我想嫁祸给陆屹楠,我想让他倒霉,我想做流光医院心外科主任的位置的。”沈让回得慢条斯理,好像很有道理。 “你胡说!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虚名!区区一个主任的位置,根本不值得你这么拼!”钟可情心急如焚,但对方却不为所动。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不在乎?”沈让扯了扯唇角,“季医生,你未免将我想得太清高,我也只是凡人而已。凡人都会犯错,我也不例外。” “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的……”钟可情不能相信,自己最为信任的人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她几乎是用一种乞求的语气在问他,“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没人威胁我。”尽管已经被拘留,沈让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墨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你知道的,只要我不想,这世上就没人能威胁得到我。” 钟可情气得胸口疼,伸手捂着心脏的位置。 卓然见了,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她的双肩,怒目瞪向沈让,“你可以少说两句了!小墨才做完手术,你是想气死她么?” 沈让仍旧是一脸的漠然,“她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命是她自己的,不好好珍惜,别人是救不回来的。”“混蛋!”卓然咒骂出声,“我们今天算是白来了!你好好在牢里蹲着,就算将来出来了,也别找我们!从此往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卓然说罢,拽紧了钟可情的胳膊, 劝说道:“走,我们走!他不管你的死活,我们也没必要管他的死活!” 钟可情咬了咬唇,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不,我不走。我相信,他一定有苦衷的。” “苦衷?”沈让轻轻耻笑了一声,“我没有。” 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双目之中氤氲着水汽,快要哭出声来。 沈让的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满含深意地问道:“你是在为我被抓而哭,还是在为陆屹楠被放而哭?” 钟可情僵愣了片刻,擦干眼泪,随即正对上他的视线,冷声反问:“重要么?” 沈让没有出声。 这时,负责看守的警察走了过来,小声提醒道:“季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钟可情无奈地起身,临了最后深深望了沈让一眼,坚韧道:“只要找不到你犯罪的证据,我都会选择相信你。” “万一找到了呢?”沈让静静地注视着她。 “如果找到了,我原谅你。”钟可情的声音极轻极轻。 沈让故作淡定的笑僵在了脸上,“为什么?” “我上辈子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我欠你的。这一次原谅,就当是还给你。”钟可情漠然起身。 “等等——” 沈让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连忙将她叫住,“不管这是不是真相,你都要把这一切当成真相。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回到陆屹楠身边。” 钟可情回眸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如果你真的背叛了我,我未必会按照你说的做。” 钟可情起身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隔着玻璃坐着的沈让倏地站了起来,像是要去扶她。 钟可情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嘴角终是露出了欣慰的笑。 卓然扶着她出警局,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问道:“当天的事,要不要再去录个口供?” 钟可情笑了笑,“不用了,不是都有人认罪了嘛?他既然不希望我录口供,我就不录。” 车子过了红绿灯,要往左拐的时候,钟可情突然出声道:“右拐。” 卓然拧紧眉头:“回云城建设不是这条路。” “谁说要去云城建设了?那里又不是我的家。去陆家,我现在和陆医生同居。”钟可情泰然自若,全然没有了方才在警局的懦弱。 卓然越发不能理解这个丫头了。她不像他的小墨,一点都不像。或许是分别得有些久了,又或者是因为心理作用,他觉得她的长相都在渐渐改变了。 “沈医生方才劝你离开陆医生。”他提醒道。 “一个嫌犯的话,我为什么要听?”钟可情抿了抿唇,半眯着的眼眸豁然睁开,精光四射,“他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要做!我不但要回去找陆医生,我还要嫁给他!” 钟可情说得可不是气话,这些话都是走心的。离开警局之前,沈让对她的紧张,她不会傻到看不见。这件事必有蹊跷,她非得从陆屹楠入手,才能顺藤摸瓜,挖出真相。 卓然的车开了一半,猛踩刹车,停在了郊外。 “季氏已经对外公开了你和陆医生的关系,澄清你们并非情侣。季老太太也对外声称你的病快好了,你现在搬回陆家,只怕遭人话柄。”卓然冷静分析道。 钟可情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现在回去,轻则与季老太太反目,重则就要与季氏断绝关系!但那十年刑罚就摆在沈让面前,她又怎么能退缩! 她上辈子欠沈让的,是时候偿还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钟可情冷静自持。 卓然便愈发不解,“你这个女人,到底跟姓陆的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弄死他不可?表面上阿谀奉承,内里头已经给他扎了无数遍小人,他怎么着你了?” “怎么着我了?”钟可情轻笑了一声,眸光清冷如刀,“算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不过是沈让身边的一个小医生而已,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到我的事情中来。” “我……”卓然欲言又止。钟可情从前排座位下方的抽屉里掏出笔和纸来,写下一串数字,扔到他手中:“我欠你的拉菲,我还你十倍百倍。季氏在东郊有一片园子,里面种的是都是葡萄,地下是酒 窖。这是大门密码,你进去,爱取多少酒就取多少酒……” 卓然怔住,愣愣接了过来。 他原本打算以一个全新的姿态介入她的生活,与她重新相识、相遇、相爱,现在看来,这样的她已经烦躁到再也没有时间交新朋友了! “好……好啊。”卓然悄无声息地,将那张带有她体温的纸条,塞进了他贴身的口袋里。 在钟可情的再三坚持下,卓然不得不将车子开到了陆家门口。 陆屹楠仿佛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他静默站着,面上喜怒难辨。 钟可情故作平静,淡淡唤了一声“屹楠”,随即又朝着卓然使了个眼神。卓然虽然不习惯这样假假地演戏,但只要能帮到那丫头,他并不吝啬。他搀着她下车,而后一步步将她扶到家门口,送到陆屹楠身边道:“陆医生,季医生一醒来就急着要 见你,听说了你进了局子,就立刻赶到警察局要人……现在好了,总算是见到你了。” 陆屹楠面带疑虑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想了许久才想起他是沈让身边的助手。碍于沈让的关系,他只是朝着卓然淡淡地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说罢,他便径自从卓然手中接过了钟可情的手,小心翼翼地挽在自己身侧。 卓然手上一空,心便也跟着空了。 “阿姨已经做好了午饭,卓医生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饭吧。”陆屹楠客气道。 卓然摆了摆手,“不了。”他深深望了一眼陆屹楠,沉声道:“季医生身子虚弱,不宜吹风,早些进屋去吧。” 陆屹楠闻言,随即便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了钟可情身上。 卓然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离开。 进了屋子,钟可欣便穿着围裙迎面走了过来,本是笑嘻嘻地来喊陆屹楠吃饭,但瞧见钟可情,一张笑脸便僵住了。 “屹楠,你怎么还让这个女人进门?”钟可欣的眉头拧成一团。 陆屹楠一脸沉静,目光幽深似海,“怎么就不能让小墨进门了?” “她做了什么事,她心里清楚。”钟可欣话中有话。 陆屹楠扭过头来,面色也跟着变了,一脸严肃地望着钟可情,“小墨,现在有人怀疑你,你是不是应该向我证明一下你的清白?” 钟可情心下一沉:陆屹楠果真是起疑心了。“大小姐说得不错,我也觉得这子墨小姐有些问题。”殷氏不忘搭腔,“陆医生在流光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问题,可自打认识了季小姐,麻烦事是一件接一件。也不知究 竟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屹楠从医这么多年,进警察局录口供,这还是第一次。偏生凑巧这个时候小墨你休了年假,消失了这么久……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钟可欣继续说道 。 钟可情静静注视了陆屹楠十几秒,想等他出言帮她,可惜却没有等到。 紧抿薄唇,咬紧牙关,钟可情“刺啦”一声狠狠撕开了胸口的衣衫,露出包扎着白纱布的胸口来,指着自己的心口道:“这就是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钟可欣和殷氏都惊得目瞪口呆,盯着她的伤口说不出话来。“我也参与了陆医生那台出事的手术,我是那颗非法贩卖的心脏的受体。你们振振有词,不就是想要挑拨我和屹楠之间的关系么?你们想赶我走,就是怀疑是我报警。可是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也是这件案子的受体,而且成功的接受了心脏移植……如果我报警,便证明我事先知道那颗心脏是涉黑交易的,那岂不是我也要同罪?”钟可情向前走 了两步,将钟可欣逼退,“如果真是我报警,那我也应该在手术前报警,而不是手术完成之后!” “谁……谁知道你怎么想的?”钟可欣被她反驳得无话可说。钟可情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想,而是扭过头来,满目凄楚地对上陆屹楠的视线,紧咬下唇,冷声质问道:“陆屹楠,你呢,你难道也是这么想的吗?你也怀疑是我报警?怀疑 是我故意挖了个坑,让你往里头跳?” 陆屹楠双眸漆黑一片,犹如午夜之中的鹰兀,深邃不可知。 “我的病是你给我看的,主治医生是你,连最后帮我动刀的人都是你。我有没有撒谎,你难道看不出吗?” 钟可情凝眉,眼中闪过一丝痛心,“你不相信我,是么?” 陆屹楠仍旧不出声。 钟可情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直接当着他的面撕开了包扎好的纱布,伸手就要强行去拆线! 陆屹楠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把握着了她的手:“你做什么?“ 钟可情目光一狠,眉目清冷如刀,“这颗心脏碍着你的仕途了,我还给你!”她说得毫不客气,怨念之气溢于言表。陆屹楠漆黑的眸子里满是严肃认真,眸中自有一股沉稳内敛的光华,几乎摄住了钟可情的心魂。当年她太傻,就是被他这股子认真之气给骗了!她以为他认真地思量着他 们的未来,实际上人家认真算计的只有自己的仕途而已! 陆屹楠小心翼翼地替她掩好了衣裳,道:“跟我上楼,我帮你包扎。” “你怀疑我的话,就让我鲜血流尽而死好了,何必这么麻烦帮我包扎?”钟可情瞟了一眼钟可欣,“就算你现在救了我,将来我还是要被旁人逼死的——” “谁敢逼你?”陆屹楠将她的伤口在渗血,而那丫头却还是一脸漠然。他的心,莫名其妙地就痛了,这股子坚韧劲儿和可情太像。 “谁在逼我,你难道看不出么?”钟可情目光冷沉。 钟可欣不由眉头一皱,满面委屈,指着她气结道:“你……你什么意思?”钟可情觉得时机已到,是时候当着陆屹楠的面同钟可欣翻脸了。她冷冷扬起脸来,迎上钟可欣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流出的点点血液化作勇气,长叹一声道:“大 表姐,我说得就是你!” “早前,为了争风吃醋,你处处为难我,害得我事事不顺也就罢了!如今,我已经是屹楠的女朋友了,你却还是三番四次地接近屹楠,你意图何在,你以为我看不清么?” “你在屹楠面前反复挑拨,为得就是逼我跟屹楠分手。我现在都有些分不清了,你究竟是不是为了屹楠好……我甚至怀疑,前天是你报的警!” 钟可情神色淡然,双眸一眯,将矛头直指钟可欣。“我……我报的警?你不要含血喷人!”钟可欣咬了咬唇,冷笑出声,“钟可情,戏演一演也就够了,一直这么唱下去就没有意思了!你究竟想要借着季子墨的身份骗屹楠到 什么时候?” 好哇!总算是当着陆屹楠的面捅出她的身份了!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也好,好歹给她机会去辩驳,若是私底下使阴招,她反倒防不胜防! 陆屹楠听了钟可欣的话,有一瞬间的怔忡。那丫头的双眸异常绚烂,“钟可情”三个字若是刻在她的脸上,定会让他更加移不开视线。 钟可情敏锐地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忙皱着眉傻愣着望向钟可欣:“大表姐,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把我当成了可情表姐,这……这像话么?” “是你!就是你这个贱人!”钟可欣咬牙切齿,“上辈子不让我好过,这辈子又回来讨债!” 钟可欣扭头望向陆屹楠,深情款款,“屹楠,你可不能再被这个丫头蒙蔽下去了!” 陆屹楠望向钟可情的目光越发迷离起来。 殷氏见状,忙跟着说道:“不错!她就是钟可情!倘若她不是钟可情,野猫事件要怎么解释?她分明就是一早就知道太阳的事,反过来对付我们罢了!” “什么太阳?你究竟在说什么?”钟可情故作一脸茫然。 “可情小姐怕是不记得了!”殷氏目光一狠,面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甚是恐怖,“那就让我来给你提个醒!太阳,就是小姐你生前养的那只猫!”钟可情捂着脸,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走到陆屹楠身边,紧着地挽着他的臂弯,颤抖着身子与殷氏对质,“殷阿姨不是大表姐去年才请来的帮佣么?按理说应该不认识可 情表姐才对,你怎么会知道她养了一只猫……” 殷氏神情一震,只自己暴露了身份,连忙掩饰道:“我……我都是听可欣小姐说的。可欣小姐,是吧?” 钟可欣连忙点头。太阳的事,殷氏的身份,直接牵扯到陆惜月的死,陆屹楠这些年来一直未能查清,若是让他知道,那她和殷氏恐怕都没得活了!钟可情条理清晰得很,当然不容许她们蒙混过关,一脸焦急道:“殷阿姨,可欣表姐都把我当成可情表姐了,怕是脑子有问题了。您一把年纪了,看过这么多的人和事,真 真假假应该很容易分辨。她的话,您怎么能相信呢?” “可是……”殷氏想要为钟可欣辩驳,却不及钟可情嘴快,“可情表姐都过世这么久了,可欣表姐怕是连她喜欢的东西都记不清了,怎么就偏记得这只猫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开花结果 “因为那只猫曾经害得……” 钟可欣几乎脱口而出,却被陆屹楠轻咳了一声打断,“小墨说得不错,怕是可欣记错了。我的印象里,可情虽然养过猫,但跟上次那只小野猫却是完全不同的。” 钟可情不由垂下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笑。 她知道陆屹楠的死穴,有关他妹妹的死,他始终是不愿多提的。钟可情故意那样急钟可欣,无法就是引她往枪口上撞! “好!就不说那只猫!那地下室囚禁的事情,你要怎么解释?”钟可欣目光灼灼地盯着钟可情,“你一定是知道我们曾经对可情做过什么,才会有同样的手法报复我们!”钟可情身子一颤,像是吓了一跳,目光彷徨地望着陆屹楠,怔怔问出声,“屹楠,大表姐在说些什么?你们曾经对可情表姐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什么地下室囚禁,我怎么 完全听不懂……” 陆屹楠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随手就拾起桌面上的玻璃杯,扔在钟可欣面前,砸得粉碎:“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小墨身体不好,需要安静地休息,回东郊去吧!” 钟可情知道,陆屹楠最害怕的便是别人将他的丑事赤裸裸地说出来,钟可欣便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又犯了大忌! 殷氏上前一步,劝道:“陆先生,你就相信大小姐一次吧,大小姐也是为你好。” 陆屹楠冷眸一挑,横瞪向殷氏:“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你主子神志不清,还不快送她回东郊歇着?” “陆先生……” “下人就该做下人该做的事,如果连该做的事都不做了,我陆家为什么还要养着你?”陆屹楠句句相逼,就是要将她主仆二人的话堵死在肚子里。 “哎!”殷氏长叹了一声,只得拉起钟可情道,“大小姐,陆先生需要冷静一下,我们还是先回东郊吧!” 钟可欣不甘心,死赖着,“不,我不走。除非那个小贱人离开陆家,否则我都不会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害屹楠!” 钟可情一脸为难地望向陆屹楠,目光灼灼,“你看到了吗?在这个家里头,是谁在逼我,你看出来了吗?” 陆屹楠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下了最后通牒,“钟可欣,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请你从我面前消失,永远别再出现!” “屹楠!不要,不要这样!我求求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钟可欣苦苦哀求,却得不到回应。 钟可情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心里暗自道:钟可欣,你总算尝到那种被最心爱的人背叛的感觉了! 殷氏只陆屹楠已经怒火中烧,不敢再有得罪,连忙拉着钟可欣出了家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便只剩下钟可情和陆屹楠蓦然站着。 钟可情的胸口还在流血,而方才还急着要给她包扎的陆屹楠,却陷入了沉思,干愣着没有任何动作。 他忽然转过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穿人心似地盯着钟可情,声音喑哑:“小墨,你不能骗我。” 钟可情垂下眼帘,看来他还是动摇了。 “我欺骗过很多人,可欣、童谣,甚至包括你可情表姐,但我从未欺骗过你。”陆屹楠霍然握住了她的双肩,“如果哪一天我发现你欺骗了我,我一定会毁掉你的!” 钟可情的一颗心沉到了底,再抬起头的时候,双目之中再无波澜。她缓缓举起右手三只手指来,指天道:“我若是欺骗了你,我心甘情愿被你毁掉!” “好……好好!”两个人对视了半分钟左右,陆屹楠突然轻笑出声,“我相信你。” “光相信有什么用?”钟可情吐气如兰,一脸淡然地望着陆屹楠,“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我想我们需要更为深入地交流。比如……” “比如什么?”陆屹楠一愣。 钟可情神情自若地吐出四个字:“开、花、结、果。” 陆屹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你的意思是,愿意把自己交给我了吗?” 钟可情冷着脸瞪回去,“你当我们季家的女儿是什么?” 陆屹楠随即反应过来,眉头一皱:“你是说,结婚?” “不愿意么?”钟可情倒不是真的想跟他结婚,只是季老太太的最后通牒都下了,若是不结婚,她已经找不到借口继续在陆家住下去了。 “当然愿意。只是……”陆屹楠面露为难,分明就是一副不想结婚的样子。钟可情恍惚间脑海中闪过同样的画面,这样的话,他似乎也对她说过。当初,她与陆屹楠交往多年,钟家爸妈始终不太满意这桩婚事,但是钟可情年幼无知,很多次给他 暗示,陆屹楠当时的反应好像也是现在这般。淡淡的,冷冷的,敷衍的样子……他似乎还在隐瞒着什么。 “如果你觉得工作更重要的话,我可以等。”钟可情咬了咬唇,退了一步,怕把他逼得太急。 陆屹楠没有给任何答复,只是笑了笑,“这件事待会儿再说,我先帮你换药。才刚做完手术,不能一直站着,坐下休息会儿吧。” 陆屹楠一整晚都没有再提结婚的事,似乎很抗拒。 沈让很快就要被判刑,钟可情心中担忧,便试探着问道:“沈医生的事……” 陆屹楠叹了一口气,一脸惆怅地望着她,“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钟可情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他会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于是率先发问道:“我记得心脏的事,你跟我说是你安排的,怎么变成沈医生了呢?”陆屹楠下颚绷紧,扯了扯唇角道:“原本是我负责的,心脏配型也早就做好了,对方因为车祸变成植物人,早在两年前就签过器官捐献协议,用他的心脏,本来是合法的。 但是就在手术前一天,家属发现他的中指动了,有生命迹象了,家属舍不得放弃,便拒绝了心脏捐献……” 钟可情呆住,陆屹楠说得太诚恳,以至于她分不清是真是假。“我本来是想通知你延后手术,但是这个时候沈医生找到了我,告诉我已经有了合适的心脏,要我继续手术。”陆屹楠叹了口气,“当时我并不知道那颗心脏有问题,也是等 警察来了,我才醒悟过来的。” “沈医生不是那样的人……”钟可情恍惚间摇了摇头。 陆屹楠握紧了她的双肩,劝慰道:“小墨,你太善良了,外面的人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就算是这样,沈医生一定是因为想要救我才会犯错。”钟可情抬起一双轻灵的眼眸,凄楚可怜地望着陆屹楠,“屹楠,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见死不救……我们帮帮他吧。他一 个人呆在警察局,我却好吃好睡,我内心不安。”“小墨,你真是太傻了。沈让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陷我于不义!他利用我对你的感情,知道我一定会手术,然后报警,让警察当场抓我!他的目的只有一 个,就是心外科主任的位置!”陆屹楠眸光一闪,双瞳犹如夜间的野鹰,狠厉决绝,“若不是我手中握有他的把柄,你以为他会轻易去自首么?” 钟可情眸中精光一闪,看来沈让确实是被陆屹楠给威胁了。 “什么把柄?”钟可情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眸。 陆屹楠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这都要感谢你可情表姐。” 钟可情的眉头皱成一团,根本不明白他话中含义。 陆屹楠便拥着她道:“好了好了!别再纠结于沈让的事了,反正现在他已经伏法,不会再妨碍我们了。” “可是……” “别可是了,再可是刚刚炖好的汤都要凉了。”陆屹楠抱着哄着,想着法子把事情压过去。 钟可情不好再多问,只能默默地喝汤。 第二天,钟可情在陆屹楠出门后,又悄悄去了警局。 “季小姐,沈先生让我劝你回去。”看守的警察面色尴尬道。 沈让避而不见,一心等着坐牢,这让钟可情更加心烦。她瞪了那警察一眼,沉声道:“你就跟他说,他如果不见我,我就不吃不喝,等到他见我为止!” “季小姐,这……”对方很是为难。 钟可情便静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从容自若道:“我若是饿死在警察局,那你们警察局也可以借机出名一把了。” “别别别,求你了,我一定请他出来,就是押也给你押出来!” 钟可情闻言,唇角这才溢出一丝笑意。 沈让明显憔悴了许多,原本白净的脸上长了胡茬,多了几分粗犷的味道。平日里看他,也只是气势凌人,现在看他,倒真有几分江洋大盗的感觉了。 钟可情开门见山,“你有什么把柄在陆屹楠手上,告诉我,我帮你拿回来——” 沈让满含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随即开口道,“没什么把柄,你别白费力气了,牢是我要坐的,与你无关。”“怎么会与我无关?陆屹楠说了,他说要感谢我,否则他降不住你!”钟可情痛苦地抱头,双眸之中隐隐泛着血丝,“我想了一整晚,我也想不到是什么把柄,你告诉我好不 好?我想补救,我不想再欠你了。” 沈让叹了口气,“就算你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补救。” “那你就决定赖在牢里了?”钟可情气得瞪红了眼睛。 沈让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一二十年的光阴,在他看来都是无所谓的事。 钟可情“啪”得一下重重甩开电话,厉斥道:“爱呆多久呆多久,我再也不管你了!” 流光医院心外科。 护士小胡捧着一捧千纸鹤和一大盒荧光星星往屋里走,许是面前的东西太多了,挡住了去路,一个不留神就跟一堵厚厚的胸膛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陆屹楠一脸抱歉,而后弯下身子去帮她捡洒在地上的东西。小胡是谢舜名组里的护士,与陆屹楠向来进水不犯河水,突然间把东西洒了,心里自然是不满的,便忍不住抱怨了两句:“这地上脏兮兮的,纸鹤都脏了,谢医生一定不满 意……真是烦人!” 陆屹楠微微一愣,抬眸问道:“谢医生要这些纸鹤和星星做什么?” “谁知道呢?花了大价钱让院里的护士姐妹们帮忙叠,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他办公室都快堆成小山了。”小胡许是叠得烦了,一脸不爽,“多半是谈恋爱了,打算告白吧!” “呵。”陆屹楠轻哼了一声,“没听说谢医生有女朋友啊。” 护士小胡一脸惊讶,“陆医生难道不知道么?前阵子,院里头有同事看到,谢医生和季医生在办公室……”小胡用手指碰了碰,比划道,“波波。” 陆屹楠浑身一震,一脸的难以置信。 小胡愣了愣,“陆屹楠,你怎么了?没事吧?我可是看了《MTD》的杂志报导,知道你和季医生其实不是同居关系才说的。” 陆屹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 小胡接着道:“前阵子还有同时看到季医生出入谢医生的居所,夜不归宿呢!” 陆屹楠抿了抿唇,强自镇定道:“原来是这样。我只是小墨的家庭医生,并不清楚这些。” 小胡将地上收拾干净,“我忙去了,陆医生以后走路的时候多注意一些!” “好。”陆屹楠看似温润地笑了笑。 回到办公室,李院长便给他发来了一份关于护士改编的邮件,其中提到S市分部护士人手紧缺,需要从总部调配一些过去。 陆屹楠想也没想便推荐了护士小胡。 半个小时之后,护士小胡就接到了人事调动通知,薄薄的一张A4纸就像是通往地狱的门票,毫不留情地扔在她面前。流光医院有多个分部,总部是最大的肥肉,而S市分部就如同恶心的鸡屁股,最乱最脏,病人多到发疯,但治愈率却很低很低。简单一点说就是八个字:加班无限,奖金不 见。 童谣将周报交到陆屹楠手中的时候,忍不住感概了一句:“小胡真可怜,不经意间得罪了大咖,却到现在都不知道。不就是撞了你一下么,你至于么?” 陆屹楠抬头淡望了她一眼,避开小胡的事不说,严肃道:“事情虽然过去了,但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该处理掉的人想办法处理掉,留着心烦。” “我做事,你放心。”童谣默默退了出去。 隔壁办公室里,沈组的一群精英群龙无首,连接病人的心思都没有。 为首的丁宁最为烦心,她眉头拧成一团,手中的病人资料几乎被揉到扭曲,“我跟了老大这么多年,他从没做过糊涂事,我相信他的清白!” “我看是有人故意借着老大炒作,想拉高自己的身价!” “不错!说什么老大设计嫁祸陆屹楠,这也太搞笑了!陆屹楠跟老大是一个级别的人么?老大有必要针对他么?”有人跟着附和。“如果说老大是为了地位名分,那他留在市人医不就好了,在市人医想要什么职位没有?市人医虽然没有流光医院发展快,但它毕竟在公立医院,是铁饭碗,说出去更有面 子。” 丁宁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心里一慌,在沈让的办公桌上摸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他抽屉的钥匙,打开右侧第一个抽屉,翻开重重文件,终于在最底下翻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季子墨,是当初他为她做阑尾割除手术结束的时候,她翻弄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拍下的。后来沈让也不知是怎么看到这张照片的,就从她这里要了过去。 她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我猜,老大是因为她才进流光的。”丁宁指着照片上的人,一脸认真地说道。 站在她身侧的医院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惊讶地捂着嘴道:“这不是季医生么?难道老大他……” 恰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从外而内被推开,钟可情一脸淡然地站在他们面前。 丁宁没有一皱,警惕地盯着她,问道:“你来做什么?” 钟可情朝着他们深深一拜,“我为了沈医生的事而来。” 大约是同性相斥,丁宁对钟可情是有敌意的。 避开一众医生,她们单独相见,钟可情便恳求道:“我想知道,沈医生最害怕的是什么东西?最受制于人的是什么……” 丁宁怔愣片刻,冷着脸反问道:“你跟他私交那么好,他难道就没告诉过你么?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钟可情一脸失望,心中焦虑不安,险些摔倒。丁宁见她唇色惨白,知她身体不太舒服,便连忙扶着她进了休息室,咬唇道:“你既然休了年假,就好好在家呆着,别跑来跑去。沈医生是什么样的人,他要是无罪,他自 然有办法出来,不需要你为他奔走——” 钟可情无奈地摇头,丁宁并不知其中关键。 丁宁冷哼了一声,“我去通知陆医生,让他送你回去。” “别……” 钟可情不想让陆屹楠知道,可丁宁坚持,她也阻止不了。 不过十分钟时间,陆屹楠就匆匆赶来休息室,满面严肃地望着她,冷声道:“小墨,你身体不好,就应该在家休息,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钟可情怔怔张大了口,无从解释。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爱一旦结冰,一切都很平静,泪水一旦流尽,只剩决心……”熟悉而特别的铃声当着陆屹楠的面响起,钟可情浑身一震,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这时谢舜名的来电提示,不用于其他所有人。 钟可情接了电话,尴尬地“嗯”了两声,连忙挂掉。 陆屹楠面上喜怒难辨,只是冷冰冰地问道:“谢医生找你,有什么事?” 钟可情唇色苍白,怔怔开口,“麒麟病了,发高烧,想要见我,他约我三点钟去河西的星湖广场见面,带我去见麒麟。”陆屹楠的眸子渐深,回想起早上护士小胡对他说的话,还有那满地的千纸鹤和星星,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手表,轻咳了一声,淡然道:“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去 吧。” 钟可情吓了一跳,连忙推脱,“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呵……呵呵……”陆屹楠轻袅笑出声来,“我今天听人讲了个故事。” 钟可情目光一沉:“什么故事?” 陆屹楠便道,“关于你和谢医生的故事。” 钟可情眉头皱成一团,忙解释道:“一传十十传百,早就变了味了。我和谢医生只是普通朋友,没什么特别的故事。” “既然是普通朋友,那我更要送你过去了。”陆屹楠目光坚定,“眼见为实。” 钟可情劝阻不了陆屹楠,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叹道:“也好,免得你多想。” 谢舜名挂了电话,一脸愠怒,一个人生着闷气。 他原以为那丫头会很担心麒麟的病,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可她的反应却是如此冷淡,只是低低了哼了两声而已。 他突然有点心烦意乱起来,总觉得今天的安排未必会像安律师说得那样顺利。 三点整,谢舜名早早就驱车来到星湖广场,在广场中央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才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进入他的视线。 钟可情让陆屹楠留在车里,独自一个人下了车。 谢舜名没有穿白大褂,似乎并不是从医院出来的。他西装革履,一贯肆意的他突然间穿得极其讲究,像是重要场合见面,严肃认真到了极致。 “麒麟怎么样了?”钟可情巡视一圈,愣愣地望着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从这里去你家,明明绕远了。” 谢舜名眸光清冷,双目异常坚定:“麒麟没有病,我只是找个借口,约你出来而已。” 钟可情咬了咬唇,眉头一皱,单手指了指身后,暗示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什么事你快点说,我怕我朋友等得急。” 谢舜名可不是傻子,一眼就认出了陆屹楠的车。 他轻哼出声,“你可以让你朋友先走。因为……我可能要耽误你很长一段时间。” “嗯?”钟可情怔怔望着他。谢舜名单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宠溺道:“傻瓜,求婚当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敷衍了事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退无可退 他……他是要当着陆屹楠的面摊牌么? 钟可情吓了一跳,连连退步,“不,我不要。我不需要你求婚,不想看到你求婚……” 她那副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瞬间吓得面色惨白。这让谢舜名尴尬不已,一早就准备好的那些深情的台词一句话都说不出,全都吞咽下腹。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居然不许他求婚? 凭什么? 她可以在他求婚之后拒绝他,凭什么剥夺他求婚的权利?“我谢舜名要求婚,你阻止得了么?”谢舜名按住了她的双肩,逼得她与他对视,“你醒醒吧!别再为了复仇而为难自己了!仇,我可以帮你报,证据,我可以帮你找,但是 你想一个人以身犯险,我不同意!” 钟可情的眉头皱成一团,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是不是早知道陆屹楠会跟过来——” “当然知道,”谢舜名的唇角不由弯起一抹弧度,“我生怕他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特意让小胡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好戏。” 钟可情心头一颤,谢舜名便接着道:“别以为他对你深信不疑。他一怒之下,就把小胡调去了S市分部,可见他早就起疑心了。你若是继续留在他身边,我担心你有危险。” 钟可情并不知,只是半天的工夫,谢舜名已经跟陆屹楠不着痕迹地暗斗了一场。 她强自镇定,“我应付得来。” “由不得你说了算。” 谢舜名握着她的肩,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深,眸中神采奕奕,仿佛再过几秒,这个女人便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三。” “二。” “……” “不要!”钟可情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可是已经迟了。漫天的礼炮在刹那间炸开,印刻着爱情宣言的热气球也一飞冲天,枚红色的爱心在阳光的映射下刺目非常,热气球飞到高空,爆破装置一声闷响,漫天的星星和千纸鹤都 洒了下来,每一只上都写满了祝福和承诺。 谢舜名故意将此事办得极为高调,将恋情昭告天下,为得就是断了钟可情的退路! 安律师一早就帮他联系各大媒体,方才很安静地广场,一下子就聚集满了人。原本空旷的十字路口,车满为患,就连陆屹楠的车也被淹没在人群中。 “嫁给我吧。”谢舜名说得很淡然,仿佛一切都是情理之中。 钟可情气得脸色都白了。 谢舜名又道:“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种无路可退的感觉?” 钟可情恨得咬牙切齿。 “无路可退的话,你就勇敢的向前一步。”谢舜名从容自若。 钟可情摇了摇头。 谢舜名面上当即笼上了一层寒意,逼视着她,“认真考虑之后,你再摇头。你知道你现在拒绝我,会有什么后果么?” 钟可情咬唇不语。 谢舜名便一条条说给她听。 “第一,刊登着我们两人亲密合照的报纸会满天飞,却没有一条是祝福我们的。我会颜面扫地,我并不在乎,但是你恐怕会被口水淹死!” 钟可情神色黯然。是啊!谢舜名是万千少女眼中的男神,她拒绝了她们的男神,还不得被口水淹死? “第二,很快就会有金融报导传出谢氏和季氏不合,到时候季氏的股价会一落千丈,季老太太能不能稳坐CEO的位置,那可就悬了。” “第三,这是我第一次求婚,也是最后一次求婚。你如果不接受,便再也没有下次了。” 最后一条,他说的时候,表情严肃到了极致。 钟可情知道,或许之前他确实有在陆屹楠面前演戏,有帮她试探陆屹楠,但是此时此刻,他是认真的。如果她现在拒绝他,他们之间恐怕就很难再回去了。 “小墨,嫁给我吧,我保证会给你幸福。” 当着上万人的面,谢舜名单膝下跪,半仰着头,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他手拿一支蓝色妖姬,递到钟可情面前。 钟可情垂下头,便瞧见蓝色妖姬的心早已被掏空,一枚设计独特的钻戒就嵌在其中,等着她去采撷。 “不许嫁——” 一线沉稳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陆屹楠不知何时已经从座驾上走下来,站在了钟可情的背后。 他长臂一伸,单手就揽过钟可情的腰身,面目严肃地对上谢舜名的视线,冷嘲道:“谢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求婚的对象是我女朋友。” “是么?”谢舜名缓缓站了起来,单手指了指广场对面的大屏幕。 大屏幕似乎被人操控着,只一秒钟的时间,横幅广告就被撤掉,换上了《MTD》杂志上季氏发表的声明:陆屹楠与季子墨并非情侣关系。 陆屹楠面色变了几变,沉思片刻,眸中精光闪过,迎上谢舜名的视线:“这报导是一周前发表的,一周前不是情侣,不代表我们现在不是情侣。” 他回过头,目光深沉地望向钟可情,“小墨,你来告诉大家,我们是情侣么?” 钟可情心底那根最敏感的神经末梢纠结成一团,十年来都未曾做过这样难的回答。谢舜名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手中的蓝色妖姬握得紧紧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陆屹楠的唇角微微弯起一抹邪肆的弧度,讪笑着问道:“怎么?你不好意思了么?还是,你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大肆宣扬,有点太高调了?又或者,你怕伤了谢医生的自尊 心?”钟可情的眉头拧成一团,恨得咬牙。她自认这一世聪明狠绝,凡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却不想小小的一个求婚事件,她却被两个男人联手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论她在这个 时候选择谁,必是有得有失,不能两全。“季医生,你不妨大声地讲出来,我没什么自尊心,你更不用担心伤到我。”谢舜名不甘示弱,冷睨了陆屹楠一眼,便深情款款地对上了钟可情的视线。他面上虽淡然至极 ,但眸中情愫复杂,只一眼钟可情便将他看穿。他很不安,又像是下定了决心。 陆屹楠闻言,也跟着笑了笑,附和道:“小墨,你也不用担心伤害我。”周遭的媒体疯狂地簇拥而上,镁光灯在三个人脸上不停地闪烁,明明只是两男抢一女的戏码,但是配上这两个男人的样貌和背景,瞬间就有一种在拍时尚大片的感觉,不 幸的是,女主不是什么公主,只是很普通的一枚灰姑娘。 人群虽蜂拥而上,但大家却似乎达成了一致,一言不发,静得出奇,只等女主角一声令下,将其中一个男人伤得毫无尊严。 恰在此时,钟可情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 她接起电话,手机那端便传来卓然的声音。“沈让的事警方那边有消息了,下周五开庭,沈让有权要求请律师辩护,但是他拒绝了,他一心想要认罪。我能查的只有这么多了,只是通知你一声,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 钟可情的面色变了变,声音沉了下来,只是淡淡哼了声道:“好。”她挂掉电话之后,垂眸深思了几秒,随即扬起脸来,清冷如刀的眸光迎上谢舜名的视线,同时单手扣住了陆屹楠的臂弯,郑重地朝着他鞠了一躬,聊表歉意道:“谢医生, 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能接受你的求婚。” 她的回答看似婉转,实则决绝。纵然谢舜名的心坚硬如石,那一刹那也被她柔软如水的话音砸出了一条裂缝,疼得钻心。“你不该对我说对不起,该对你自己说。”谢舜名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从花心中取出钻戒,奋力地扬手一扔,直接扔到马路对面的沟渠之中,钻戒如水的刹那溅起微小的水 花,钟可情的心也跟着乱了。 有路人见了,疯狂地朝着沟渠边上奔去。几个粗壮大汗甚至脱了鞋子和上衣,一头扎进水沟之中,试图摸出那价值连城的钻戒。钟可情的双拳握得紧紧的,长甲几乎掐入掌心,薄唇抿成一线,欲言又止。她眼睁睁看着谢舜名将那朵蓝色妖姬扔在了地上,而后用黑亮的尖头皮鞋将它碾碎成泥,糜烂 一片,一如他早已破碎不全的心。 “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谢舜名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僵硬得无法正常说话。 部分媒体似乎也因为谢舜名的落寞而落寞,连拍照的兴致都没有了。谢舜名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人群中,他们也跟着离开。剩下的一大群记者仍旧将陆屹楠和钟可情堵着,试图从他们身上挖掘更多的八卦,毕竟先前季氏早已澄清他们的绯闻,现在当事人和季氏的对外口径不一致,足可见季家 还没有接受陆屹楠。 “陆医生,快求婚啊!”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很快广场上便一片沸腾,大家纷纷跟着起哄。 “求婚!求婚!” “求婚!” 陆屹楠温润一笑,倏地弯下身子,将呆愣在原地的钟可情打横抱起,越过重重媒体,走到车边。他挽着钟可情的手放在了后备箱上,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打开。 钟可情略带疑惑地望着他,缓缓将后备箱拉开……漫天的氢气球从后备箱里飘出来,一飞冲天! “ILOVEYOU.”陆屹楠开口的刹那,最大那颗氢气球也缓缓升起,一排大红色的字母耀眼夺目。 媒体都忍不住跟着惊呼,“原来陆医生也是有备而来”。 钟可情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昨天她问到“开花结果”四个字的时候,陆屹楠还一副吞吞吐吐不想结婚的样子,想不到只是半天的工夫,他就变了卦。 钟可情还怔愣在原地,双颊之上两行清泪便垂落下来。这可不是在演戏,她只是还沉寂在谢舜名方才的话中,心痛而已。“小墨,我不过是求个婚而已,你不至于被感动哭了吧?”陆屹楠浅浅的笑,面上带着几分痞痞的味道,与他一贯的中规中矩大相径庭。因为季老太太的反对,他不敢公然得罪季氏,当那丫头向他提及结婚的时候,他确实犹豫了很久,但当他从护士小胡那里听到谢舜名要求婚的消息的时候,他心中便埋下了阴谋的种子。想要得到季老太太 的同意,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他和小墨的关系弄得天下皆知!凭借他一人之力,自然“召唤”不来这么多的媒体,今天能够有此机会,全亏了谢舜名!钟可情张开眼眸,那么淡然地望着他,一米不到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两世的光阴。她有时候好恨老天捉弄人,如果这场真心实意的求婚发生在五年前,或许她现在会很幸福。她那双隐者焦躁的眸子不再轻盈,她亦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了,她只是静静与他对视一眼,而后莞尔一笑,官方而疏离地说道:“没见过世面,这么多气球, 晃得我眼睛都疼了。” 陆屹楠不怒反笑,只是那灿烂的笑容与他那寒光凛冽的双眸极不相称,“那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好了。” 钟可情呼吸一窒,依言照做。 她半闭着眼睛,浓密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犹如灵动的音符,好看极了。 猝不及防的,陆屹楠弯下了身子,单臂环住了她的腰身,在周遭媒体的惊呼声中,他薄削的唇吻在了她的眉宇之间,温柔非常,似蜻蜓点水。 钟可情只觉得额上痒痒的,他唇上的冰冷之意透过两人的皮肤表层,渐渐传达到钟可情的骨血里,从心口倏地往上蔓延,渐渐攫紧了她的呼吸道,让她窒息到心塞。 “嫁给我,好么?”陆屹楠的吻一路蔓延而下,滑到了她的耳畔,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耳语。 钟可情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陆屹楠蓦地收紧了双臂,将她搂紧,似要嵌入自己的身体。 一对璧人,站在星湖广场的中央,紧紧相拥,甜蜜到了极致。这时,夜幕即将到来,广场上的霓虹灯瞬间被点亮,原本消沉下去了广场一下子又欢脱起来。仿佛是为了应景,从居民楼匆匆赶来的老人和小孩们填补了谢舜名带走的那 片空缺,在广场上挑起了交际舞,仿佛是在为那对情侣的结合而欢庆。 晚了,陆屹楠怕钟可情太过劳累,以致撕裂伤口,便小心翼翼将她塞进了车里,驱车准备离开。 车子里一片沉静,两人相对无言。钟可情的大脑闹哄哄的,这么久过去了,她仿佛还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陆屹楠向她求婚的事,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她的脑海里只是印着一个背影——谢舜名 扔下蓝色妖姬,决绝离开的背影。她内心莫名的恐惧,总感觉谢舜名的那句话并不是说着玩的,或许她真的伤透了他的心,他以后再也不会理她了。“我想尽快办婚礼,免得夜长梦多。”陆屹楠突然扭过头来,淡笑着问她,“下周五是七夕,很多情侣都会选择这天注册,教堂还会有集体婚礼,我们就定下周五,好不好? 我想更多的人可以见证我们的婚礼。” “啊?”钟可情根本没在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也只是哼了一声道,“你来决定吧。我身体不太舒服,一切就要劳烦你了。” 若是她和谢舜名的婚礼,她自然要一手操办,只是这样一场毫无幸福感可言的婚礼,她恨不得将参与度降低到零。 “自然不用你来烦心。”陆屹楠一脸宠溺地望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这几日一定要努力养好身体,面色红润的来当我的新娘——” “遵命。”钟可情扯了扯唇角应承道。 东郊。钟可欣原本在看娱乐新闻,突然插播了一条报导。星湖广场上的画面美得令人窒息,钟可欣瞪得眼睛都直了,还没来得及看完一整条报导,手中的遥控器便摔了出去,扔 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她瞪红了眼睛望向殷氏,嚎啕出声:“奶娘,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他拼死拼活,到头来他却要娶那个贱人!” 殷氏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怪异的味道,轻蔑道:“大小姐,你也不要太担心,依我看陆先生或许不是真的想娶她。” “怎么说?”钟可欣闻言,眼眸之中划过诧异之色。殷氏便道:“以陆医生的个性,肯定会在获得季老太太的首肯下,才会娶她。跟他相处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明白么?陆先生骨子里傲得很,得不到季老太太的认可,他始 终会觉得低人一等……” “那你的意思是……”钟可欣欲言又止。殷氏接着道:“依我看,陆先生向她求婚,不过是想试探她一下而已。唯有通过这种方法,他才能试出她是不是钟可情。大小姐,陆先生是多么聪明的人,连我们都在怀疑 季子墨的身份,他必然也起了疑心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万一,她真的坚持要嫁呢?屹楠岂不是把自己给坑了?”钟可欣担忧道。 殷氏冷哼了一声,“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推波助澜就行。” 钟可欣眉头紧拧,沉默不语。殷氏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大小姐,早前你对季子墨的敌意表现得太过明显,以至于就连陆先生有心维护你,都没办法站在你这边。这一次,我们就得 顺着陆先生的意思来,他想怎样,我们都配合他,万万不能太过激进,一切以退为进。” “奶娘,我听懂了,幸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钟可欣感激道。 “傻孩子,我不帮着你,我还能帮着谁。”殷氏抚了抚钟可欣的长发,眸中寒意迸射,“我这就去选一份厚礼,明天给陆先生和季子墨送过去,恭贺他们百年好合。” “就依奶娘的意思办。”钟可欣也表示认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别得法子了,只能从破坏陆屹楠对钟可情的信任入手。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便向医院告了婚假,从办公系统提了休假申请,静静等着谢舜名批示。她原本是想悄悄登入他的账号的,可惜发现密码已经改了。 等了半天时间,钟可情眼睁睁看着同一组里面另一个小护士的休假申请已经通过了,唯独自己的久久没有回音。 谢舜名就在隔壁办公室办公,她却一直死撑着,不肯过去找他。 中午的时候,陆屹楠打电话过来,问休假的情况。 钟可情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敷衍道:“你放心,今天之内一定搞定。若是批不下来,我就直接去找院长。” 陆屹楠温暖地笑,“不急,你注意身子。我已经找好了婚庆公司,不需要你张罗,就试试婚纱,挑挑钻戒,选选新房就行。” “说得容易。”钟可情嗔笑道。 挂了电话,她便夹着打印好的休假单,悄悄走到谢舜名的办公室门口。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仿佛正等着她推门进去。 她举起手掌,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却始终不敢敲门。 “进来吧——”男人性感而沙哑的声音由屋里传来,钟可情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她今天穿得是白色的雪纺衫,配一条大红色的高腰裤,很喜庆,仿佛是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婚礼。谢 舜名原本在埋头写字,但余光早早就瞥见了门缝里的一抹鲜红。 她在门外反复踱着步子,等了有十分钟那么久,那种不安几乎感染到了屋里隐隐愤怒的他,这让他连整理资料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抬头凝视着她,强逼着自己笑,却又没能笑出来。 “什么事?” 办公桌上,他的笔记本是斜放着的,屏幕刚巧正对着钟可情的脸,页面显示的是办公系统,而当前处理事项正是她的休假申请。 钟可情咬唇,心想着,你难道不知道是什么事么,何必故意刁难呢? “我的休假申请——” 她才刚刚开口,便被他打断,“这事,我正要找你。” 她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谢舜名面容严肃,一本正经地望着她,拿起鼠标,随意点开她的档案,指着前些日子的年假申请问道:“我想你需要向我解释一下,这个是谁批准的?” 钟可情沉默地咬紧了牙关,她知道这是迟早会被发现的。“仗着我对你的宠爱,为所欲为?”他缓慢地咀嚼着每一个字,眸色变得有些怪异,“你又不是我的女朋友,即将为人妻子,凭什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新婚礼物 也不知为什么,那一刻钟可情的心莫名其妙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很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有些说不清楚。 望着他那副认真到了极致的表情,钟可情的耳梢不觉燥热起来,一向要强的她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回想起,在星湖广场上那个落寞的背影,她好愧疚好愧疚。 “上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了,就当是我午睡没醒,一个手抖批了你的年假,但这次的婚假,我不批。”谢舜名的长睫倏地一张,一下子捕捉住她那打算掠过的眼神。 钟可情只觉得整个脖子都要被这紧张的气氛热红了,喉头干涩地堵了好久,她终于还是问出声来:“你这是以权谋私?”“医院有明文规定,年假不可以连着婚假一起休,中间至少要隔一个月时间。我刚刚翻看了你的年假申请记录,到这周五才结束,而你的婚假是从下周一开始申请的,我不 能批。”谢舜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至于你说的以权谋私,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不能阻止你,你可以去向院长申请。”“院长现在在南非——”当她跟陆屹楠通完电话之后,她就想越过谢舜名直接去找院长了,可惜刚巧邮箱里收到了院里公布的院长在南非的调查报告,将她所有的希望扼杀 在摇篮中。 “那我没有办法。”谢舜名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得她坐立难安,心底各种矛盾,缠乱交织。 “可情。”他突然懒懒地开口。 心头刹那间漏跳了半拍,她方才还怔愣出神,现在又被他的唤声没由来地勾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期待,“嗯?” “你结不成婚。” 他说得那么笃定,眸中似乎裂开了一条缝,寒意迸射,“要结也只能跟我结!” 钟可情怔愣在原地。 谢舜名又接着道:“我利用小胡告诉陆屹楠我要向你求婚的事,同时,小胡还告诉了他另外一件事。” “什么?”钟可情睁大眼睛,却不知说话间对方已经站直了身子,三两步移到了她的身后。 谢舜名单手敲了敲桌面,钢化玻璃制的办公桌发出“磁磁”地沙哑而磨人的声音,“小胡告诉他,就是在这间办公室……” “什么——” 钟可情还在等他的后话,身子却蓦地一僵,有柔软而炽热的东西瞬间附上了她的唇瓣,不顾一切地吮吻着,将她到了嘴边的问题,尽数堵了回去。 “在这间办公室,我们做了下面要做的事。” 一吻缠绵了大约有一分钟那么久,钟可情好容易有喘息的机会,谢舜名却借着这个档口,一口气说完刚刚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钟可情的身子热烘烘的,没太明白他什么意思,思维即将停顿,却对上他那双柔情地快要浓到烧化的深邃眼眸。 心脏在胸腔里骤然突突乱跳,打破了惯有的频率,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撞到腹腔,仿佛随时都会破胸而出。 当谢舜名将她压倒在身下的时候,她突然间就明白了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惊诧地将他推开,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为了得到我?你出卖我?你这样,会逼死我的!” 谢舜名散漫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而后懒洋洋地望着她,“你只要回到我身边,别跑去冒险,自然不会有危险。” “他信了么?”钟可情紧张地望着他。 “信什么?”谢舜名逼着她将一整句话说全。 钟可情便难以启齿地问道:“我和你在办公室做!他信没信?”“反正该说的,小胡都说了。我又不是陆屹楠,我怎么知道他信不信。就算他现在不信,等到新婚当晚,他跟你上床的时候,他阅女无数,你是不是处,他难道会看不出? ”说这话的时候,谢舜名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他不断地践踏她的自尊,只是希望她能乖乖待在他的保护伞下而已。 谢舜名这句话说得太过赤裸,以至于一贯好脾气的钟可情也毛躁了起来,她随手拾起他办公桌上的水杯—— 谢舜名瞪大了眼睛,以为她要泼他一头冷水,谁知这时,钟可情奋力地将水杯砸向了玻璃质地大的办公桌,水杯瞬间断成了很多截。 谢舜名的眉头便拧成了一团。 钟可情不等他走近,右手握着那碎玻璃便狠狠地划向了自己的胳膊,一口气划了三道,直到鲜血刺痛了谢舜名的眼睛,他从回唔过来,冲过去想要阻止。 “疯子!”面对她的斥责,钟可情却始终是一脸清冷,扔了手中玻璃碎片,将染血的胳膊抬到谢舜名面前,“领导,刚刚为了帮你倒水,我不慎划伤手臂,算工伤,现在要请工伤假, 劳烦您批示!” 谢舜名薄削的唇已经抿成微微泛白的一线唇丝,下颌紧紧拧出棱角僵硬的曲线,即便是温和的夕照也没能将他眸中的寒冰之意照化。 钟可情知道,这是他发脾气前的征兆。 “钟可情!” 他的齿缝间蹦出三个字,一双眼睛瞪着她的伤口,似要跟着一起滴出血来。 钟可情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于是迎头而上,举起桌案上的铜像摆设,作势要砸向自己的脑袋,“你批不批?” “如果我不批呢?”谢舜名逼视着她。 钟可情近乎虚无地笑:“我不介意让自己伤得更重!” “你!”如果没有爱,他真是恨不得冲上前去,掐死这个小妖精! 钟可情整个人都麻木了,几乎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痛,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拒绝对方靠近,更拒绝包扎伤口…… “我批。”他终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唇角咬成了被吃掉一半的月。 到这一刻,谢舜名突然明白过来,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止她了,她未来的人生,根本没来得及将他规划进去。 谢舜名默默地回到办公桌前,审核通过了她的婚假申请,而后扭过头淡漠地对她说:“既然是工伤,就去门诊部好好看看,别吝惜医药费,医院会报销。” 钟可情知他是担心她,心里一酸,默默走了出去。 她原本只是想好好地同他道个别,却不想到最后要弄到“血溅办公室”的地步。去门诊部领了药,回到办公室,钟可情正在整理资料,做长期休假的准备。这时,身后几名医院便忍不住小声议论道:“听说,季医生这次休假,是要回去同陆医生结婚。 上次在星湖广场,陆医生和谢医生当众表白,季医生选择了陆医生,事情闹得可大了。” “真是没眼光!”有女生冷不丁地说道。 “喂,你也别这么说,陆医生也不见得就比谢医生差,再怎么说也是个副主任,谢医生现在还没谱呢!” “要什么谱?等人家回去继承家业,还不比当个破主任强?” “小声点……” “依我看呐,不管是陆医生还是谢医生,配她都绰绰有余。瞧见没,她胳膊上受伤了,这结婚前见血,不祥之兆啊!” “可不是么?本来就是个不祥之人,自打她自闭症治愈之后,季家、钟家,接连发生了多少事啊!人命也送了好几条呢!” 这群人越说越带劲,大多是为谢舜名和陆屹楠打抱不平的,还有一些是季子姗的亲信,不断地破坏钟可情和其他医生的关系。 钟可情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捧着资料,如若无人地穿过这群人,出了办公室大门。她选择的路,她自己会走下去,不用旁人来指责。 陆屹楠一早就在医院门口候着她了。 下车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丢进后备箱,陆屹楠回头的时候便瞥见了她手臂上的伤,一把将她的双臂捉住,眉头皱紧着问道:“怎么搞的?” 钟可情无辜地耸了耸肩,“帮领导拿资料摔了一跤,正巧算工伤了,我可以多休息几天。” 陆屹楠星眸之中点点火光变成烈焰,冷声道:“他如果刁难你,你就转来我的组吧。” 钟可情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陆屹楠的表情却愈发严肃,“万一是他刁难你呢?婚后就调进我的组吧,我去跟院长说。” 钟可情本就想找机会进入陆组,只是怕引起他的怀疑,现在既然他主动邀请,她自然却之不恭。 “也好。” 陆屹楠和钟可情到家的时候,钟可欣和殷氏正坐在门口守着。 钟可欣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仿佛为了等他们,站了很久。殷氏一把老骨头了,则一直倚着墙壁休息。 自打这两人前几天在陆家大闹了一通之后,陆屹楠便十分不待见他们,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们来了?” 钟可欣立马有了精神,收起一副千金大小姐的嘴脸,乖巧地站在他身后,并不说话,只等着他开门。方一进屋,殷氏的笑脸便贴了上来,将手中的礼盒捧到陆屹楠面前,恭敬道:“陆先生,前几天,我和大小姐脑子不太好使,有些事情想岔了,误会了子墨小姐。大小姐和 我内心都很不安,听说你们就快结婚了,大小姐特意挑了件礼物送给子墨小姐,庆贺你们百年好合、携手到老。” 钟可情方才还在想,钟可欣若是知道她和陆屹楠的婚事,估计得气疯过去。这突然间跑来示好,是怎么个情况? 陆屹楠的脸上也微微露出几分惊诧来,“什么礼物?打开看看。” 钟可欣冲着钟可情神秘一笑,而后将礼盒上的缎带小心翼翼地解开,当着钟可情的面,打开了那只豪华礼盒。 是一床毯子,但这条毯子显得极为厚重,正反面的织物不像是普通纤维。 钟可情眉头一蹙,并不知钟可欣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陆屹楠看着也愣了愣,笑着问道:“有什么寓意吗?” 钟可欣勾了勾唇,眸中闪过一缕精光,“没什么寓意。” 殷氏忙道:“这毯子是大小姐亲手做的,礼轻情意重。” “亲手做的?”陆屹楠淡淡瞥了钟可欣一眼,“以前可不知道你还会做毯子。再说,这种纤维毯,可以手工做么?” 或许是钟可欣撒谎撒得多了,连陆屹楠都不太愿意相信她了。 殷氏跟着解释道:“陆先生,大小姐可不是这个意思。这毯子是机器摇出来的,大小姐亲自去现场选得原料,也是在工人的指点下上的手。” “哦?”陆屹楠微微有些惊诧,“你们从哪里找的工厂,还可以手把手教你们?”钟可欣仿佛等他这句话已经等了好久,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屹楠,你大概是记不得了。那家工厂叫做海岛之家,做的是海岛纤维,早先钟家还有些钱的时候,我和可情 一起投资的,每个月都要过去几趟呢。可情走了之后,那工厂因为无人管理,也荒废得差不多了,这次我是特地找了原来的师傅回来,帮忙做的呢。” “是啊。”殷氏眸光闪了闪,凑到陆屹楠跟前,“陆先生,你别看这小小的毯子不起眼,这其中有大小姐的心意,更包含了可情小姐曾经的心血——” 听她们一唱一和说道这里,钟可情的脸已经阴沉得可怕。 海岛之家!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工厂,而是钟可情有生之年唯一赞助过的宠物医院。当初太阳因为陆惜月的死被陆屹楠迁怒,一脚踹断了两根肋骨,不治身亡。钟可情感怀它,这才拿 出一些闲钱赞助了这家宠物医院。 海岛之家不但治愈了很多可怜的小家伙,还收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周围的人家发现了流浪小动物都会送到那里去,久而久之,那里便聚集了上百只小动物。钟可情颤抖着双手,抚摸了一下那软绵绵的“毛绒织物”,又像是受了惊吓似的,闪电一般收了回来。触感亲昵,温暖似乎还在,钟可情清楚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海岛纤 维,而确如殷氏所说,这些全都是她曾经的心血,是数十只小动物的皮毛! 明明知道在这个时候发火不对,但钟可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她骤然出手,狠狠捏住了钟可欣的下巴,力道之重几乎让钟可欣的面部表情变得扭曲。 钟可情眼眸如寒光利刃,薄唇吐字如冰:“去!死!” 钟可欣被她掐着脖颈,一边拼命地咳嗽,一边却冲着她邪恶的笑,仿佛在说:怎么样?几十只小动物的皮毛,暖和么? “你这个疯子!”钟可情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想要杀了钟可欣,让她为那几十只生灵抵命! 海岛之家在她死后没多久就荒废了,但是因为那里聚集着许多流浪猫狗,周围的住户不忘轮流着给它们送些食物过去,以保证它们能活下去。 钟可情前阵子还顺路去看过那群小家伙,毛茸茸的,可爱极了。不过一个多月不见,那些可爱的小生灵就已经…… 想到这里,钟可情真恨不得扒了钟可欣的皮,让她也尝尝扒皮之痛! “咳咳……” “屹楠,救,救,我……” 钟可欣目光凄楚地望着陆屹楠,满面的无辜。 殷氏吓了一跳,连忙吆喝着:“子墨小姐,你别这样,大小姐早就已经看开了,不会跟你抢陆医生的——” 此时此刻,钟可情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尽管知道她们主仆二人是在挑拨离间,但她满腔的热血涌到头顶,一心想着让她们一命偿一命! “卑鄙无耻!”她吐字如利剑,冷锐的目光仿佛已经将钟可欣的心脏穿透了无数个孔,变成了筛子! “小墨,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咳……咳咳……快放开我,我快要不能呼吸了。”钟可欣在她身前挣扎着,面上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殷氏更是夸张,直接给钟可情跪了下去:“子墨小姐,我求求你,你快放了大小姐吧!” “够了!”陆屹楠长臂一伸,直接掐在钟可情手臂上的伤口上,逼得她吃痛得松手,斥道,“季子墨,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钟可情红着眼眶,直愣愣地瞪着陆屹楠。 好一会儿,陆屹楠也平静了下来,好声好气地问道:“小墨,我知道你的为人,你轻易不会去伤害别人。方才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钟可欣一边抚着脖子,一边往殷氏身边蜷缩,惊恐万分的模样。 “我……”钟可情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里,半个音都发不出来。她若是解释了海岛之家的事,就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是钟可情。 钟可欣和殷氏是故意的,因为抓不到她的把柄,便从她生前喜欢的东西下手,将她所珍爱的东西,一件又一件地在她眼前毁掉! 她们一是要逼她承认自己的身份,二是要逼得她精神崩溃! 钟可情死死咬唇,最后只是抚了抚额头,而后假装身子一颤,险些摔倒。 陆屹楠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钟可情便道:“屹楠,我刚刚……做了些什么?我的头好晕……” 陆屹楠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殷氏目光一冷,“子墨小姐,你刚刚险些杀了大小姐,你以为你现在装傻,就可以躲过去了么?” 钟可情惊诧地望了一眼钟可欣,双手不禁捂嘴,难以置信道:“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一定是犯浑了!” 她说着,挣开陆屹楠的双手,走向钟可欣:“大表姐……” 钟可欣因为害怕,连连退后两步:“你别过来!” “好了好了!”陆屹楠最忌讳的就是疑神疑鬼,迟疑片刻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想小墨也一定是一时糊涂。可欣,你是她姐姐,你会原谅她的,对吧?” 钟可欣心里不服气得很,嘴上却只能说:“对。” 陆屹楠见钟可情面色惨白,便道:“小墨身体不好,不宜久站,我先扶小墨回房休息。” 殷氏见了,赶忙抱起桌上的礼盒,讪笑着道:“这毯子也带回房间吧。空调房里凉,正好可以盖着。” 钟可情只能忍痛收下。 等陆屹楠出了房间,钟可情关上房门,双手捧着那一床厚实奢华的毯子,只觉得满手都沾满了血腥之气!白色的皮毛是娘胎里才出来不久的小萨摩,褐色的是被人遗弃地右腿发育不良的小泰迪,金色的是感染过犬瘟被抛弃的金毛……前些日子,她还亲手抚摸过这些小家伙,想 不到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钟可情将那条毯子展开来,足足有两米多长,各种花纹簇拥在一起,看上去繁花似锦,实际上满是杀戮。 她将这条毯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在柜子的正中央,以方便她每回换衣服出门的时候都能看见,用以警醒自己,恶人如同野草,若不连根拔除,就会春风吹又生! 云城建设。 沈让进了局子,卓然一个人百无聊赖。因为身份敏感,他又不能轻易与外界接触,以免泄露身份,招来杀生之祸。 打开液晶电视,里头正巧在播放一则新闻。 卓然盯着星湖广场上的两男一女,一双眼睛都快瞪直了。他亲眼看着钟可情朝着谢舜名走过去,就在快要接过那朵蓝色妖姬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卓然猛然惊醒,回想起来,那通电话是他打的! 一则报导过后,卓然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知自己恐怕做了错事,焦躁难安,一夜都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卓然便匆匆赶去了警察局。 沈让原本关照了看守,出庭前不见任何人,但卓然着急得很,在警察局门口大闹了一通,怎么赶都不走,最后沈让是被迫出来见他的。 “只有你?” 沈让见到他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诧,心底也隐隐藏着几分失落。 卓然耸了耸肩,“你还想有谁?她都被你逼走了,沈大医生,你好狠的心呐。” 沈让故意忽略他的后半句话,浅淡地勾了勾唇,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卓然反问。 沈让看出他面色异常,也不拆穿,只是自顾自地道:“再过两天,我就要上庭了。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免得影响我休息。” 说罢,他起身就要离开。 “喂!”卓然连忙将他叫住,满脸苦恼,“沈大医生,我好像闯祸了。”沈让不解地望着他:“闯了什么祸?”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挡我者死! “因为我的一个电话,小墨好像要嫁给陆屹楠那个禽兽了!”卓然懊恼了一晚上,终于吐露心声。 沈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怒气,斥道:“你都做了什么?!” 卓然的唇边慢慢溢出一丝冷意,“我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时候?” “嗯?” “我是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沈让焦虑问道,墨黑色的瞳仁凝结成冰,冷得叫人心底发寒。“新闻报导上说是这周五。”卓然垂下眼帘,叹息道,“我打过电话给她,想要劝她,可她根本不接我的电话,摆明了就是想一路死磕到底了!实在不行,结婚当天,我去抢 亲算了!”“胡闹!”沈让冷斥出声,一脸地烦躁,“都上新闻了,你当季家真的任由他们乱来?季老太太为了保住孙女儿的声誉,为了保住季氏的声誉,恐怕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周 五的婚礼,季家不出力也会出人,到时候少不了一堆保镖,你怎么抢人?况且是她一心要嫁的,就算你愿意抢,她也未必就愿意跟你走!” 卓然可不傻,这些他也早已料到,只是束手无策,想拉个人一起着急罢了。“其实,我觉得小墨也不是一心想要嫁给陆屹楠。她接了我的电话之后,才拒绝了谢舜名……她明显是担心你的安危。如果你没有坚持认罪,她或许不会嫁——”卓然试探 着问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你非要担下这个罪责不可?” 沈让修眉一拧,不肯出声。 卓然又道:“你就不能为了她,为了自己,再拼一把?” 沈让的视线如同冰棱一般,他指着外头冷冷道:“你走——” “喂!你别这样……” “走——” 两个人谈不拢,卓然只能退了出去。 季氏。 季老太太坐在顶楼总经理办公室里,办公桌上则堆放着一排排的贺礼。 自打陆屹楠和季子墨的新婚消息在媒体面前公布之后,季老太太便接二连三地接到生意伙伴的贺电,她听得出,其中有不少话中有话,看不起她未来的孙女婿。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季老太太想不认都不行,她曾经在媒体面前强调过,绝不干预子女的婚姻,支持自由恋爱。现在倒好,这些说辞,生生阻挡了她的步伐。 “林秘书。” “在。” 季老太太已经快要老眼昏花,没有人的搀扶,路都快走不稳了。她将一早写好的信从抽屉里拿出来,递到对方手中:“这封信,替我交给陆屹楠。” “这……”林秘书愣在原地,也不知这信中内容是好是坏。 季老太太便道:“放心,只是我这个老太太写给外孙女婿的信,作为我的外孙女婿也不能太寒碜,老太太我给他留了点东西。” “是。”季老太太又道,“到一楼挑十几个人,给陆屹楠带过去。周五的场子就定在星湖广场,晚宴在季家,办流水席。我不管花多少钱,小墨的婚礼必须足够气派,要艳惊整个A 市!” “老太太放心,我一定办好。” 林秘书收了信,这才一出门,便给江美琴去了电话。 江美琴闻言,面色变了好几变,沉声反问道:“当真?季老太婆当真划出20%的股份出来给陆屹楠?” “千真万确。”林秘书展开书信道,“信我看了,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只要婚礼一办成,季老太太就会在股份转让协议上签字。”“呵……呵呵……”江美琴冷嗤出声,带着轻蔑地味道,“那个老不死的,果然是看不起我和子姗。我费劲心机想要入主季氏,她死活都不同意。子姗也叫了她好几年奶奶, 她宁可把股份分给一个外人,都舍不得施舍给我们母女二人!好笑!真是好笑!”“那现在该怎么办?”林秘书自打跟江美琴睡过之后,整个人都堕落了,事事以她马首是瞻,“陆屹楠若是拿到20%股份,加上子墨小姐手上的股份,他们夫妻二人就是季氏 的最大股东……到时候你和子姗想要回到季氏可就难了,怕是连我的工作都很难保住了。” “镇定一点,让我好好想想!”江美琴沉下气来,“婚礼当天,季老太婆肯定会派很多保镖看着陆屹楠和季子墨,想从他们两个人入手几乎不可能。这婚,怕是结定了——” “那怎么办?一旦结婚,我们在季氏就再无立足之地了!”林秘书连连叹息。 “怕什么?”江美琴目光一狠:“那老不死的不仁,我就不义!周五当天,直接找人做了她!” “做了她?”林秘书是个胆小懦弱的男人,双腿已经吓得打颤。 江美琴的双目冷如毒箭,“挡我者死!” 谢氏大楼。 安律师一脸忧郁地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垂头站在办公桌面前:“谢少。” “打听到了?”谢舜名抬起头来,潜藏在眼眸深处的情绪展露无遗,光明背后的黑暗在他瞳仁里一闪而过。 安律师点了点头:“是花田婚庆。” “约个时间吧,我要见见这家婚庆公司的负责人。”谢舜名面无表情,阴桀的眸光如出鞘的冰刃,森寒地盯着面前的安律师。 安律师打了个寒颤,还是强撑下去问道:“谢少,有句话,我想我还是说一下比较好。” 谢舜名倏然瞥了他一眼,冰冷地吐出一个字:“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谢少,您这么做,有点以权谋私、持强临弱的嫌疑。”安律师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没有敢看谢舜名的表情,背脊已经冷汗淋淋。从前的谢舜 名不是这个样子的,虽说表面上是个纵情商海的花花公子,但事实上对人对事从来都不会闹小脾气,更别提发这么大的火了。 “安律师。”谢舜名的眸光中含讥带诮,“你知道持强临弱是什么意思么?” “嗯?”安律师微微震惊地望着他。“就是你必须听领导的话,如果再说这些废话,我就直接开了你,并且招呼所有同行不许收留你,让你流落街头,这才叫‘持强临弱’!”谢舜名“费心”地解释,面上的不屑愈 来愈甚,“我现在拉她出火坑,是在帮她。她不识好人心,你不能不懂。”“是,是,是。”安律师早已满头大汗。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谢氏的太子爷,得罪了他,往后就不用混地产界了,当然即便转了行,也难免处处碰壁,毕竟谢氏的人脉早已渗 透到了各行各业各个领域。 那家叫做“花田婚庆”的婚庆公司负责人,很快就被请到了谢舜名的办公室。 谢舜名让秘书泡了一杯咖啡送进来,请他到隔壁的休息室坐下闲聊,美其名曰是喝下午茶,实际上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负责人见他进门,连忙上前同他握手,“谢先生,你好。” “今天请你来……”谢舜名的表情冷淡至极,漫不经心地开口,偏偏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了,“我明白谢少的意思,谢少放心,不管陆屹楠和季家给多少钱,这笔生意我们都绝对不会 做的。” 谢舜名微微一愣,想不到对方这么识趣。他也摊开牌来,轻描淡写地问道:“你要多少钱,直接开口。”“不,不,不……我哪里敢要谢少的钱,只盼着谢少望了今天的事,就当我从来都没接过陆屹楠和季家小姐那笔生意。”那负责人面色涨得通红,不停地搓着手掌,看上去很 害怕的样子,“我们只是小公司,还望日后谢少可以多照拂照拂。” 谢舜名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临走时还是塞了一张支票给对方:“我这个人做生意讲究等价交换,你收了我这张支票,就必须言而有信。” “是是是。” 三天的时间,陆屹楠整整换了六家婚庆公司,都是宁愿交三倍罚金,也不肯接办他们的婚礼的。 他苦苦追问理由,但那些负责人都含糊其辞,唯独最后一位有些不忍心,朝着他摇头叹息道:“陆先生还是先别忙着结婚,仔细想想自己曾经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吧。” 陆屹楠闻言,当即就醒悟了过来。他“啪”得一声,将茶几上摆放着的青瓷杯砸得粉碎,发出脆生生的响声。原本在二楼休息的钟可情听到了动静,连忙匆匆走下楼来,找了纱布保住他鲜血直流地大拇指,而后嗔怪道:“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不要总拿自己的身体出 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如何对得起你的父母?” 父母么? 听到这两个字,陆屹楠的神情变得迷茫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见别人提起他的父母了,久得他都快忘记父母的名字了。 钟可情趁着他怔神之际,瞥了一眼桌案上的资料。婚庆公司的简历堆叠成山,但上面被陆屹楠打钩认可的却没有几家。 钟可情朝着他莞尔一笑:“若是实在找不到婚庆公司,我们就自己办个简单一点的婚礼就好。我要求不高,能每天跟你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了。” 钟可情发觉自己撒谎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随口编的一通,就让人觉得含情脉脉了吧? 陆屹楠抚着她的脸,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还没强大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暂时只能委屈你了。”“不委屈。”钟可情的双眼完成月牙状,看上去甜美至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往后我们去国外补办就是了。那人的势力就算再怎么强大,也还没强大到能阻碍我们在 国外结婚。” 浅浅啜饮一口,谢舜名放下咖啡杯,冷然望向面前的安律师:“婚礼照常举行?” “嗯。”安律师垂下头去,咬唇道:“从最近一家婚庆公司出来的时候,我刚巧碰上了季小姐,她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谢舜名的脸怔然微变,等着安律师接着说下去。“季小姐说,请您省省心,不管您怎么捣乱,这婚她是结定了。”安律师面上冒着冷汗,“她当时和陆先生站在一起,陆先生也开了口,说是排除万难都要在一起,他们不介 意去国外秘密注册结婚。只是……” “只是什么?”谢舜名一脸的警戒。 “只是怕您找遍A市都找不到他们,心里会更烦躁。”安律师如实回答,一颗心七上八下。 谢舜名的脸就如同裂开了缝的大理石,冷得可怕。“季小姐还说,您要是真有能耐,就把整个地球给买下来,然后把婚姻制度给废除掉,或许也只有这样,您才能阻止得了她。”钟可情的原话倒没有这么狠,只是跟在谢舜 名身边这么多年,看着他这么痛苦,这么手足无措,安律师于心不忍,只盼着他能早点摆脱那个绝情的女人。 谢舜名握着钢笔的手越来越紧,笔尖几乎要刺进掌心。 安律师见了,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一把夺下,责难道:“谢少,你真是糊涂,怎么能轻易碰这些东西?” 谢舜名沉默不语,双眸之中满是狼狈和疲惫。“女人算什么?没有了还可以再找。但是命没有了,就找不回来了!”安律师叹了口气,咬牙道,“季小姐结了婚也好,省得你再纠结。你的遗传病,她怕是还不知道,干脆 就不要让她知道了,断得干干净净最好!”安律师提到遗传病的刹那,谢舜名的身子不由震了震,眸中点点星光闪过,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有那么一刻,他克制不住地为自己感到耻辱,他竟然想利用自己的病去拖 住她……为了这个女人,他当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算了——” 良久,谢舜名才疲惫不堪地开口,“收手吧。爱找哪家找哪家,尽情办他们的婚礼去吧!” 安律师眸中露出几分欣慰:“谢少,你总算是想通了。” 孰料,他话音刚落,谢舜名眼眸中便冷星闪动,气势逼人道:“想通?早着呢!” 安律师不解,既然没有想通,为什么又突然收手了呢? 谢舜名思索了一下,侧过头道:“帮我准备一份礼物,顺便去向陆屹楠讨一张请帖,他们的婚礼,我必须要参加。” “这……”安律师见他坚持,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吧。” 周二晚上的时候,陆屹楠和钟可情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在书房里头,一个磨墨,一个拿着很细很细的毛笔写着请柬。 陆屹楠品学兼优,钟可情从小就知道。听说他很小的时候,父亲的生意还没倒,家境富裕。母亲曾经送他上过不少补习班,毛笔字只是其中最幼稚的课程,什么钢琴、围棋、桥牌,甚至连骑马都学过,过得是 贵族生活。 当然这些钟可情并没有亲眼见到过,也都是班上的同学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她耳中的。她曾经去问过陆屹楠是不是真的,但陆屹楠每每只是摇摇头说,你猜。请帖堆了整整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估摸着有五六百个来宾,但其中大多数都是季家的亲戚以及季氏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陆屹楠作为男方所邀请的,仅仅是包括院长在内 的几位医院领导。 “你父母呢?”钟可情之前好几次都忍住了,但这次实在忍不下去了。 陆屹楠神情一震,呆愣着望了她几秒,随即冷冰冰道:“死了。” “可是从未看见你拜祭过。”钟可情的眉头蹙成一团。陆屹楠深深盯着她好久,而后沉声解释:“我母亲死于瓦斯爆炸,尸骨无存。我父亲是跳海自杀,警察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他的尸体。他们两个人的尸体,我都没有亲眼看到 ,就当我自欺欺人也好,我不相信他们死了。” 钟可情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墨棒,悄然弯下身子,松垮垮环住了他的脖颈。她很恨陆屹楠,但有时候又止不住地同情。 “他们一定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请柬写到最后,竟多了一张出来。陆屹楠盯着钟可情理出来的客人名单,看得出神,良久才问出声来:“心外科的专家医师不是都要请么?我记得我列了谢医生的名字,你 这里怎么没有写上?” 钟可情心口骤然一紧,呆愣愣地望着陆屹楠,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让心爱的男人来参加自己的婚礼,纵使她绝情至此,她也很难接受。 陆屹楠的唇淡薄冷酷,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揣测的味道:“你害怕尴尬?” 这个时候,钟可情觉得说什么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如果你对他没感觉,我相信尴尬的只有他而已。”陆屹楠沉声道,“但如果我们不请他,等到院里的同事问起来,尴尬的就是我们了。”陆屹楠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城府深到三言两语就将钟可情说得无法反驳。他这话确实有道理,心外科统共就那么些专家医师,大家都熟得很,如果独 独不见谢舜名,有些人心里总要揣测的,更有些怕会在背后说得很难听。 “那就请吧。” 曼然轻语,她尽量做到面无表情,仿佛并不为此事困扰。自打听护士小胡说了那些话,陆屹楠对她早已开始设防,又怎么会轻易就让她蒙混过关。他抬起头,用温柔得难以想象的语气道:“我的手酸了,这张请帖就由你来写吧。 ” 当谢舜名看到她的亲笔书信时,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去跳楼?陆屹楠一贯成熟,但面对她,却也有这么幼稚想法。 “我的毛笔字写得很烂。”钟可情咬唇道。陆屹楠“啪”得一下不重不轻地放下了毛笔,逼着她坐下,而后单手撑着她背后的椅背上,一寸之隔,他俯视着她,隐隐的怒色让他不由卷翘起唇角,极轻极轻地反问:“但 我听说,你曾经获过A市举行的书法大赛二等奖。上次去你家,在你的房间里,我还看到了奖杯——” 真是冤枉! 那奖杯是季子墨拿的!关她什么事? 钟可情恨得咬牙,却有苦难言。 “你该不会是不愿意写吧?”陆屹楠隐忍不发的表情映在钟可情左手边的梳妆镜上,直叫钟可情不寒而栗。 “怎么会?”钟可情扯了扯唇角,故作镇定,面色平和地望了他一眼,解释道,“获奖是五年前的事了,我都五年没有提笔了,怕写得不好。” “写得不好,我也喜欢。”明明是很温柔的语气,可陆屹楠的脸上却找不到半点笑意,神色很淡,淡到钟可情不敢与他相对视。“我们是夫妻,请柬当然是两个人一起写完最有味道,全都是我一个人写了,就太没有意思了。”陆屹楠占着理,又道,“你身体不好,容易疲累,我理解,但还没有虚弱到 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的地步,是吧?” 钟可情的星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地情绪,随后提笔道:“我写,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送呈谢舜名先生亲启,谨订于本周五为陆屹楠先生和季子墨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席设星湖广场,敬请光临。”陆屹楠一边说,一边盯着钟可情。 钟可情原想写得简单一点,含糊一点,偏偏混不过去了。 不算难的几十个字,钟可情却足足写了有十分钟那么久,末了签了名,陆屹楠又突然将毛笔收了回来,道:“我的名字,我自己来签。” 钟可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抿唇不语,仍由他处理。 谢舜名收到那张请柬的时候,确实气得不轻。用安律师的说法就是,因为办公桌上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掉了,所以那一天,他只能把办公桌踢断了两条桌腿。 简短的两行字,字面上没有任何秀恩爱的味道,但偏偏签名的地方是两个人的笔迹。谢舜名甚至可以想象,陆屹楠缠绵悱恻地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写字的模样!紧紧捏着那一张请柬,谢舜名负手而立,背光的眼眸显得异常地黯淡,犹如一只斗输了的公狮。来往的秘书、下属,都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待着他。他谢舜名活了三十年 ,三十年来一直备受瞩目,收获得永远是钦羡的目光,自从重新碰上那个女人,他的人生仿佛被颠覆了一般,再也回不去了。 “谢少,这……”安律师一直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发狂,等他稍微安静了一点,这才敢出声,“这请柬明显是礼数,是不是就不用去了?”“去!当然要去!”半垂的长睫下,谢舜名的眸光不动如山,尽管被那丫头刺激得昏了头,他却不会轻易倒下,“姓陆的都下了战书了,我不去,他还以为我怕了他!到时娱乐头条会怎么写?”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化妆师 安律师咬唇,见他眉头拧成一团,劝道:“您要是心里不好受,又顾及谢氏的面子,就让谢律师去吧?你们俩的容貌,除却季小姐本人,在场的其他人应该都分辨不出的。 ” “不好受?”谢舜名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好受?” 安律师不说话,心知肚明。 谢舜名的眸色幽深无底,仿佛交织着千万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那么开心地跑去跟别的男人结婚,我就活该不好受么?” 手中的请柬快要被捏碎,谢舜名却突然将它展了开来,就着半垮的办公桌,用钢笔在请柬的背面写下了简短的一行字,而后递到安律师手中。 “谢少,这是……”安律师看了一眼请柬背面的字,惊得目瞪口呆。 谢舜名却故意将深沉发挥到了极致,不给任何解释,只是径直道:“替我把这封请柬转交给韩市长,她来A市这些天,我还没有机会好好招待她。” 安律师眉头一皱,为难道:“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谢舜名一口回绝,“韩市长也不会介意。” 日子比想象中过得要快,卓然还没有等到沈让反口的消息,就迎来了季子墨的婚礼。 丁宁是接了他的电话跑来云城建设的,她满面愠怒地将手中熨好的西服往卓然面前一扔,不耐烦道:“赶紧穿上试试,要是不合身,还得拿回去找人家改。” 卓然随即进屋,换上西服,然后一脸嫌弃地指着领带道:“怎么是红色的?爷穿红色的,是不是显得太娘了?”“呸!还爷呢?爱穿不穿!”丁宁冷不丁地瞪了他一眼,“嫌弃来嫌弃去的,要不是老大吩咐,谁理你呀?老大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混,自己呆在局子里,不好好想想怎么脱身 ,居然还有时间费心操办你的狗屁礼服!” 丁宁性子耿直,说话糙得很,在卓然面前已经收敛,但还是忍不住对着他一通骂。 卓然抿了抿唇,神秘一笑:“那厮一定是希望我去抢婚!”“抢婚?”丁宁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遍,“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能比得上陆医生的?我听老大说了,你做过整容手术,就你身上最值钱的这张脸还是整出来的!啧啧… …你若是季医生,你会抛下未来的妇产科主任,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三流小医生逃婚么?” “那可说不准。”卓然几乎是用鼻子出的气,近似赌气般嗔怒。 丁宁见他的扣子岔开了一粒,眉头一皱,一脸厌弃道:“连扣个扣子都不会!” 卓然这才发现衬衫左侧的扣子和右侧的扣子上下岔开了一粒,连忙伸手去解,偏偏那扣子紧得很,拆得他满头大汗。 丁宁见了十分不耐烦,叹道:“我来吧我来吧!我预先约好的的士都快到了,你还在这儿磨蹭!”卓然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丁宁的手已经穿过他的臂膀跳跃到了他的胸前。这丫头看上去糙糙的,但小手却软得出奇,解开扣子的时候,她的中指不经意间触及他胸口 的肌肤,卓然背脊一僵,只觉得有一股电流迅速地从他的胸口钻进了他的胸腔,而后顺着骨髓蔓延,一直窜到脚底,从大母趾头跑了出去。 因为扣子扣错,等丁宁解完所有的扣子,卓然的一大片腹肌已经暴露在她面前。 丁宁粗枝大叶惯了,倒也没发觉什么异常,一向大条的卓然,这一刻却变得尴尬起来,一瞬间汗水已经沾湿了整个后背。 “可以了!”丁宁心灵手巧,很快就扣上了所有的扣子。 卓然只觉得空气中遍布着一种奇怪的气流,他连忙跳开一步,想让自己变得自然一点。 丁宁又朝着他的颈子扫了一眼,不满道:“你会打领结么?怎么打得跟蝴蝶结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送给新娘新郎当菲佣呢!” 卓然低了低头,而后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丁宁手快,已经扯开了他那乱七八糟的蝴蝶结,帮他重新系了个标致的领结。 卓然呆愣愣地站着,他的视线刚好没过她的头顶,很萌很萌的身高差。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两年前小墨第一次给他系领结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认真到让人怜爱。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去刷BOSS!” 周五,星湖广场,露天婚宴。 婚礼当天,一整个早上,钟可情一直在化妆间静候。久不见面的张小蝶,竟然被陆屹楠找了回来,作为她的伴娘之一,另一个伴娘,则是钟可情意料之外的人。尹苏婉出现在化妆间的时候,钟可情吃了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她静静地盯着对方,那双饱满的翠色瞳仁里带着神秘的情愫,直到尹苏婉幽幽地开口喊她“小墨”,她才稍 稍舒了一口气。尹苏婉的肚子已经大得出奇,九个月的身孕,就快到预产期了。准确地来说,她不能算伴娘,因为当地的习俗是伴娘必须是未婚女子,尹苏婉这次来顶多算是亲友团,偏 生又不是钟可情的亲友团,因为她是陆屹楠请来的。 “苏婉姐姐,你坐。”钟可情连忙起身,搬了凳子,放到梳妆镜面前,同她一排,“你肚子这么大了,站久了会累。” 尹苏婉盯着她看了半响,抿紧地薄唇倏地松了开来,抑郁地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到最后你还是要嫁给陆医生。” 钟可情微微怔住,听她的语气,她似乎并不待见她。 尹苏婉便道:“陆医生是真心喜欢你,所以你瞒着他与别的男人……的事,还有打胎的事,我会替你保密,但你也必须答应我——” “你说。”钟可情心头紧了紧,这才想起来先前还有这么一出。她那哪里是打胎,不过是做了简单的避孕措施而已。“结婚之前,把你那些破事都整理干净。谢医生,陆医生,两个人当中,你必须整理掉一个。结婚之后,我希望你是一个贤妻良母,不要祸害了别人!”尹苏婉一脸严肃, 语气也近乎忠告。钟可情怔怔张大了口,呆愣在那里,一时间竟忘记了答话。她一心想着复仇,做了太多叫亲友误解的事情,以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曾经的闺蜜现在竟然是这般看待她的 。“答应我!”尹苏婉眉头一皱,微微有些动怒,“我的好姐妹,你的可情表姐,曾经喜欢陆医生喜欢到了骨子里。是我医术不精,是我疏忽,没能照顾好她,但既然她走了, 我就一定要替她看牢陆医生,不能让坏女人祸害了他!”“我,不是……不是那样的……”钟可情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到嘴边的解释又生生吞咽了下去。尹苏婉即将临产,该安安稳稳地去当她的贤妻良母,她不该自私地将一 切都告诉她,让她再搀和到这些破事中来! “我不问你以前是怎样的,我只要你的一个保证!”尹苏婉似有些不耐烦,眉头拧得紧紧的。 钟可情虚弱地笑笑:“好,我保证。” 闻言,尹苏婉这才收起满面严肃,缓缓露出些许笑意来,趁着化妆师还没有到,拿着桌面上的头饰,在钟可情的头顶小心地比划着。 她们姐妹二人已经许久没有独处一室了,钟可情怀念这份温暖,仍由她摆弄着。 尹苏婉毕竟是拿手术刀的,手指灵巧得很,稍微绕了绕,就将钟可情那满头乌丝盘了起来,束成阴柔的发髻,用发饰简单一固定,一个端庄贵妇的形象便跃然眼前。“以前,你可情表姐常说,她和陆医生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找我当伴娘,不要什么化妆师,让我帮她化妆,帮她盘头发。可怜她离开的那么早,都没能参加我的婚礼……幸 好陆医生长情,还记得当年的这句玩笑话,新娘虽然换了人,但他还是坚持找我来当你的亲友团。”尹苏婉说着,那一双翠色的眼眸,很快就染上了薄薄的一层雾气。钟可情连忙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苏婉姐姐,你别伤心了,可情表姐在天堂,一定会记得你们的友谊的。你现在怀着身孕,太过伤心了,对宝宝会有影响。再者,你是妇产 科的,你应该很清楚,孕妇常哭对眼睛不好。” 尹苏婉拭了拭眼角,好不容易才破涕为笑。 “子墨小姐,化妆师请来了。”这时,张小蝶带着化妆师走了进来。 尹苏婉便道:“我还要求找陆医生打个招呼,你们慢慢聊。”钟可情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化妆师,嘴角边上突然划过一抹嘲弄,对着张小蝶吩咐道:“小蝶,苏婉姐姐身子重,磕着碰着都不是小事,我这里在化妆,不需要其他人陪着, 你带着苏婉姐姐去找屹楠吧。” “好。”尹苏婉刚出化妆间,张小蝶随即便追了出去。 钟可情盯着镜子里的人,指了指脸上问道:“前两天,你让我贴面膜,说要补水,我忘了贴,会不会影响妆面?” 那化妆师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随即干咳道:“不会的,不影响的。” “可你当时特别嘱咐了——” “哦?是么?”那化妆师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一瓶液体来,“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碍事的,上点精华素就好,一样补水。” 钟可情倏地抬起头来,眸光清冷如刀:“你要不要在仔细想想?” 那化妆师愣住了,手上握着精华素,僵在原地。钟可情猛得转过身子,目光狠厉地逼视着她:“陆屹楠帮我预约的化妆师,在此之前,我根本没跟她联系过,她更不可能跟我说什么睡前要贴面膜的话……你却含糊其辞, 满口认了!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谁让你来的?” 那假冒的化妆师哪里料到钟可情是这样咄咄逼人的角色,一时之间口不择言,直接认了,强自镇定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手中的‘精华素’,”钟可情冷眉一挑,与她隔开一步之远,冷冷睨视着她,“普通精华素,摇一摇,晃一晃,会产生一些小气泡,但你这瓶未来太干净了。” 化妆师警惕地望着她,握紧了手中的小瓶子。钟可情又继续道:“再看你的右手,化妆师一般用右手给客人化妆,画眼妆的时候,为了防止晕妆,会在手腕处垫一块粉垫,长此以往,手腕处必然会生茧,反观你……你 的手腕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怕是连沾水的机会都很少。” 那化妆师闻言,真的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腕,却如钟可情所说。 钟可情又接着道:“你手上不是没有茧,但茧的位置不对,生在中指的第一节指节处……”“这样,你就能猜到我是干什么的?”那化妆师已经稍稍有些紧张,额头在冒冷汗。她原以为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个十七岁的丫头,却想不到这丫头的观察力如此出众。这单 生意,怕是不好做!“这又要感谢那瓶‘精华素’了。我从来没见过化妆品的瓶盖有玻璃质地的,随身携带的话应该很不方便吧?”钟可情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瓶“精华素”,眸中藏着稍许担忧,“被这样密闭的容器装着,瓶口的地方却还是有些许小水珠凝结,如果我没有判断失误,这瓶所谓的精华素应该就是吸水性很强的浓硫酸,而你的手是一双做实验的手,试管 握得多了,中指的指节处就会产生老茧。” 被钟可情说中,对方明显不耐烦,直接揭开的瓶盖,试图将那瓶浓硫酸往钟可情脸上泼! 钟可情眼疾手快,来不及思索,便将手边的一整瓶矿泉水迎面泼了过去。矿泉水与浓硫酸触碰的刹那,因为距离的反应,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炸开,响声极大! 钟可情狠狠砸断梳妆台,抱起化妆镜,挡在自己面前,以防自己被那些四溅的液体灼伤。 一切都发生在电闪雷鸣之间,那个假冒的化妆师来不及躲闪,惊慌中被大量四溅的液体沾到,整个身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屋里的声响很大,冒着浓烟,家具遇高温,刹那间点燃,窜起冲天的火苗,很快便引来了外界的主意。 陆屹楠匆匆冲进屋里,看见蜷缩在梳妆镜后面的钟可情,吓了一跳,连忙裹着湿布奔至她身边,将她抱起来,安全地冲出了屋子。 消防车随后赶到,以最短的速度灭了火,救出屋里的另外一个人,不过彼时,那人已经面目全非。 伤员因为涉嫌伤人,在警察的监控下,被送去了医院。半个小时之后,钟可情的情绪才稍微平定下来,蜷缩在陆屹楠怀里,惊慌失措地问道:“屹楠,你说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我死?想我死也就罢了,这一次,她们竟然要毁我的 容……我不怕别的,我就怕万一我毁了容,你就再也不要我了。” 陆屹楠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心疼地安慰道:“别怕,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你。” “我不怕你变心。”钟可情仰起头,“我只是怕别人说三道四,说我配不上你。” “谁敢?”陆屹楠冷眉横挑,斜飞入鬓,面色森冷可怕! “今天泼我浓硫酸的那个人就敢!”钟可情咬牙道,“不希望我们在一起的人,实在太多!” 陆屹楠听她话中有话,试探着问道:“莫非你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谁?” “有件事,我不该瞒你。”钟可情静下心来,凑到陆屹楠耳畔低声耳语。 陆屹楠的面色渐渐变得可怖,脸上的怒气愈来愈甚。等到钟可情站直了身子,他便反问道:“你怀疑是可欣干的?” 钟可情咬唇,目光坚定道:“不是怀疑,是肯定!” 陆屹楠冷谑的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半明半昧,辨不清情绪:“那就试一试她好了。” 陆屹楠让钟可情去里屋躺下,而后又喊了张小蝶进来。 张小蝶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问道:“陆医生,我刚刚听说这里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子墨小姐不会有事吧?” 陆屹楠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叹道:“小墨倒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脸……” “脸怎么了?”张小蝶吓了一跳。陆屹楠便道:“被浓硫酸烧伤了。她现在心情很差,情绪不稳定,一时半会儿很难平复。也不知怎的,从躺下之后就一直念叨着她可欣表姐的名字……她不让我进去陪她, 说不敢见我,我想她应该是想找可欣说些心里话。可欣应该就在大堂帮忙,你去把她叫过来吧——” “这……”张小蝶心存疑虑。 陆屹楠又道:“小墨伤成这样,这婚怕是结不成了。就算可欣把大堂布置得再漂亮,也是徒劳无功,快喊她过来吧。” “好。” 不一会儿功夫,钟可欣便满面慌张地冲了进来,撞见了陆屹楠,连忙焦急问道:“小墨怎么样了?烧伤得严重么?” 陆屹楠面色暗沉,如同冬日深夜凝结的湖面,黑压压的一片。在他的脸上,钟可欣甚至找不到一丝波光。看他这样难过,想来是被季子墨的毁容给打击的,钟可欣压抑了很多天的心,突然间就变得明朗了起来。虽说她的人被警察抓了,但她早已销毁了证据,对方是指证不了 她的! “情绪不太稳定。”陆屹楠摇了摇头,“婚礼是举行不下去了,我现在先去外面通知大家取消婚礼,你帮我看着她,别让她做什么傻事。” “放心。”钟可欣满口应承下来。 眼睁睁地看着陆屹楠出了房门,钟可欣面上的焦急之色很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获胜之后的一脸阴险的笑。 此时,钟可情躺在里面的休息室里,侧着身子倚在沙发上,面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几乎要把自己缠成木乃伊。 钟可欣看到她手上没来得及包扎的小伤口,心中便在勾勒着她毁掉的脸是什么模样的。“小墨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钟可欣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婉动人起来,“你的事,我刚刚都听屹楠说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毕竟……这脸嘛,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屹楠喜欢的是你的心,未必是你的脸。” 钟可情咬着唇,冷声反问:“大表姐,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喊你进来么?” 钟可欣警惕地望着她:“为什么?”“因为,”这时,钟可情突然从衣袖中掏出一瓶透明的液体来,作势就要往钟可欣身上泼,“我毁了容,我不好过,我也一定不能让你这个坏人好过!不指望你能给我植皮整 容,只希望你跟我一样需要植皮整容!” 钟可欣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你这个疯女人,不要乱来!”“你先前若是不乱来,我现在也不会乱来!”钟可情摇晃着手中的液体,一步步朝着她逼近,单手就扼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冷冷道:“你要相信因果循环,因果报应……这一 切都是你应得的!” 说罢,钟可情便将手中的透明液体,直直朝着她脸上泼过去。 钟可欣吓得来不及阻挡,连忙从包里取出干净的干帕子出来,将脸上的液体全部擦干净,随后她又从包里掏出了一瓶液体来,小心翼翼地涂在了被透明液体泼到的位置。 因为天气较热的缘故,液体挥发得很快,钟可情甚至可以闻到一个淡淡的碱水的味道。 “幕后黑手果然是你。”钟可情笃定地望着她,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揪到警察面前,令她伏法认诛。 “是我又怎么了?”钟可欣冷嗤一声,“当时我在布置大堂,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事情,我有不在场证据,你能拿我怎么样?”“她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我可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处处可见 陆屹楠缓缓推开衣柜门,走了出来。他瞪着钟可欣,眸中几乎喷出火来。 钟可欣吓了一跳,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屹楠,你……你刚刚不是出去了,怎么会躲在柜子里?”陆屹楠将柜门拉到极致,露出里面的构造来:“星湖大厦的设计,都是情侣套房,两间房是一体的,中间的暗格就是衣柜,锁放在女方的衣柜内侧,女方根据自己的喜好, 可以决定让不让男方进屋。” 钟可欣捂住嘴巴,“所以,你刚刚出去后,就进了隔壁的房间——” “不错。”陆屹楠目光一狠,“我觉得小墨的话,有几分道理,留一个危险的女人在身边,实在不是我该做出来的事!” 钟可欣意识到自己的罪行败露,僵硬着脑袋,转头望向钟可情,灼热的视线似乎要将她脸上的纱布灼焦。 钟可情便在她的注视着,缓缓撕开了面上的纱布,露出一张完好无损的脸来。 钟可欣身子颤了颤,几乎摔倒在地,她仰起头来,盯着陆屹楠,仓皇笑出声:“你当我的是危险的女人?那季子墨算什么?她可是比我更加危险的女人!” 陆屹楠面色阴郁,只是冷冷道:“你嫉妒心太重。”“是她不对!”钟可欣厉声呵斥,“若不是她先跑去我和你的婚礼上捣乱,根本就没有之后的事!是!确实是我雇了人,冒充化妆师,往她身上泼浓硫酸,但我也只是以其人 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强词夺理!”陆屹楠薄唇紧抿,额上青筋跳起。“你能不能听我说完!”钟可欣“呸”了他一口,爱他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与他叫嚣!“我之所以找人冒充化妆师折腾她,是因为她在我的婚礼上冒充发型师折磨我!我这 么做,不过是想为自己出一口恶气罢了!” 陆屹楠不支声,钟可情也不发话,只等她静静地说下去。钟可欣以为自己的话令陆屹楠的心有所动摇,便继续道:“为了毁掉我们的婚礼,她不仅仅是折磨我,还联合音响师将我们的《结婚进行曲》改成《小三》,让我们在亲友 和媒体面前丢进颜面!”“屹楠,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她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女人,你居然想要娶回来替代我的位置!你不但对不起我,更对不起你自己!”钟可欣字字诛心,只希望能在陆屹楠面 前揭开钟可情黑暗的面纱。 钟可情虽然事先给陆屹楠打过预防针,但看他现在的神情,一双墨黑色的瞳仁深渊一般漫无边际,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良久,陆屹楠缓缓转过头,薄唇紧抿,一本正经地望着钟可情道:“丫头,你似乎欠我一个解释。” 钟可欣斜视着钟可情,满面愁苦之下渐渐展露出残酷的笑意。钟可情脑中飞速地转动着,回想着陆屹楠和钟可欣结婚之时的情景,眸中精光一闪,抿了抿唇沙哑着声音问道:“屹楠,你还记得么?你和她在神父面前起誓,神父问你是 否愿意的时候,你收到过一条短信——” 陆屹楠的眼眸如同幽深的瀚海,投入石块之后,溅起微小的波纹,但那波纹随着浪花越涌越大,最后终于不能抚平,被黑暗吞噬。 “我做那么多事,全都是因为那条短信。”钟可情镇定自若地解释。 钟可欣面露惊恐,她只是想不到那丫头会抢先一步承认! 陆屹楠当然记得那条短信,原本他确实有心要取钟可欣,为了她那张脸,也为了可情的心脏,可是那条短信击破了他心底最后的防线。“你在七年前怀了屹楠的孩子,而后自己残忍地将它杀害了……”钟可情静默望向陆屹楠,“我进流光医院之后不久,舅母曾经找过我,说是可情表姐不在了,没人盯着你的 病了,让我多关注关注你的病情,我这才知道你曾经堕过胎——” “就算我堕过胎,也轮不到你来破坏我的婚姻!”钟可欣心痛不已。钟可情摇了摇头,“我不是想破坏你的婚姻,我只是不想你毁了屹楠一辈子而已。那时候,我已经对屹楠萌生好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我知道发出那条短信 会让屹楠伤心,所以在此之前我尝试进化妆间威胁你、扰乱婚礼现场,希望能通过别的途径搞砸你们的婚礼!” 陆屹楠有些吃惊,但那丫头解释得合情合理,似乎每做一件事都是为了他好。 “现在堕胎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你凭什么凭什么……”钟可欣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仅仅是堕胎,我不会那么做。”钟可情突然扭过头望向陆屹楠,“屹楠,时隔七年,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陆惜月——”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在乎的东西,陆屹楠最在乎的不是已故的钟可情,亦不是现在的季子墨,而是那个停留在记忆中的活泼可爱的傻妹妹。陆屹楠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不同于先前的愤怒,这一次甚至有些可怖。他扭过头,正视着钟可情,示意她接着说下去。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撇过钟可欣的脸,钟可欣便 吓得双唇冰冷颤抖,舌头几乎要打结,“屹楠,你……你不要听那个臭丫头胡说八道。” 陆屹楠冷哼了一声,眼风凌厉:“小墨都还没有开口,你就敢肯定她是胡说八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钟可欣连忙认错,但突然听钟可情提起陆惜月,她并不知对方手上掌握了多少证据。 “那就陪我一起,认真听小墨,慢、慢、说!”陆屹楠语调缓慢,看上去漫不经心,但那股威慑的寒意已经传达到了钟可欣心底。 钟可情清了清嗓子,“本来我与惜月姐姐不熟,她的事我并不清楚。但在我继承可情表姐留下的那栋老宅之后,警察找上了我。” 陆屹楠眉头一紧,“警察为什么会找你?我才是直系亲属。”“可惜你这个亲哥哥从来没怀疑过妹妹的死。”钟可情无奈地摇头,“倒是可情表姐有心,怀疑惜月姐姐并非死于坠楼意外。可情表姐在七年前给警方提供过意外现场的照片 ,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希望警方可以跟进。” 陆屹楠面露茫然之色,“她从来没跟我说过。”钟可情在心底冷笑。当初陆惜月摔下楼梯坠亡,身上又有猫的抓痕,钟可欣和殷氏一口咬定是太阳突然发疯,将所有的错都推给了一只无辜的宠物猫。陆屹楠盛怒之下,将太阳几乎摔成重伤,苟延残喘几天之后,连同它肚子里还没出生的三只小猫,一同辞世。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敢讲出她的怀疑?若是讲了,只怕陆屹楠又要 说她是推卸责任! “这件案子原本是要在一年前结案的,警察按照联系地址找到了我,告诉我当年失踪的疑犯有眉目了……”钟可情敛起眉头,认真地望着陆屹楠。 “疑犯?”陆屹楠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罗着那些目击者的身影,很快便锁定住其中一个人,“你是说当初那个女佣!” “屹楠,那可不是什么女佣。” 陆屹楠眉头一拧,“那是谁?”“这就要问可欣表姐了。”钟可情淡淡挑眉,目光狠狠扫向钟可欣,“可欣表姐可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她在医院服侍了可欣表姐十八年,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她决计不会突然 失踪!”钟可欣心中惊恐不已,手掌心已经满是汗水,她目光呆滞地盯着钟可情,声嘶力竭:“姓季的,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吃奶的时候,你都还没有出生,你凭什么在这里胡扯? ” “我是没出生,但警察这个职业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就有了。”钟可情耸了耸肩,“怕你抵赖,我早有准备。” 钟可情拍了拍手,张小蝶便抱着个盒子,悄悄推门进来。钟可情将那个盒子推到钟可欣面前:“这里面是收拾老家的时候发现的,姨母留给你的遗物,一直想交给你,但却没有找到机会。有次不小心打翻了,我就瞄了两眼。里面记录着从你出生开始到你差一点儿嫁给屹楠时候的照片……一岁大的时候,有一张照片,是你和那个奶娘合照的,当时她在给你喂奶。只要把照片拿出来,让屹楠看一眼, 便知道这照片里的人是不是——”钟可情一句话还没说完,钟可欣便饿狼扑食似的,冲过去抢下那个盒子。来不及多想,她便点燃其中一张照片扔进纸篓,而后将剩余的照片尽数倒了进去,试图毁尸灭迹 ! 陆屹楠见状,连忙冲过去想要抢那些照片……却被钟可情一把拦下。 钟可情镇定自若,冷静得可怕,眼睁睁看着所有的照片烧成灰烬,看着钟可欣稍稍喘了一口气,她才懒懒出声:“大表姐,你就这么害怕那个女佣的身份被屹楠看穿?” “我没……没有害怕!” “你不害怕的话,抢那些照片做什么?你不害怕的话,为什么要把那盒照片全数烧掉?”钟可情咄咄相逼。 “我……” “大表姐如果什么亏心事都没做,根本不用急于毁尸灭迹。”钟可情清眸如刀,闪着寒光,面上坚忍不拔,似要逼当年的罪人伏法认诛! 钟可欣心下一沉,方知上当。 钟可情便缓缓笑出声道:“那盒子里不过是些普通照片罢了,根本就没那个女佣的照片,我只是想试一试你而已,想不到大表姐你这么不经试!” “就算她是我奶娘又怎样?你有证据能证明她杀了陆惜月么?没有的话,就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钟可欣的心狂跳不止,一个外人的心脏,她似乎再也控制不住了。 钟可情便道:“原本是没有证据的,但自从上次那只小花猫将我咬伤之后,我就突然明白了。太阳之所以会攻击陆惜月,也是一样的道理,你们给它用了药!” 陆屹楠的瞳仁骤然紧缩,面目几近狰狞,他大步上前,单手掐住钟可欣的脖颈,便将她缓缓拎了起来。 钟可欣涨得面色通红,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只得仍由他掐着她。“警方根据我的提示,后来找到了些蛛丝马迹,但是一直缺一个杀人动机。我也是隔了好几个月才想通,你的堕胎时间和陆惜月的死亡时间靠得实在太近,就在陆惜月死前那一天,你还去过医院复诊……病因一栏写的是术后大出血。”钟可情眸中精光四射,“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在家的时候出现大出血的症状,而这一幕刚巧被陆惜月看到。你之所以要杀陆惜月,是因为陆惜月发现了你的秘密,并且要将这件事告诉可情表姐……你杀她,只是为了灭口,以保住自己在妹妹面前的尊严,保住屹楠对你的最后的丁 点儿的感情。” 陆屹楠心底最后的防线几乎要被这个真相击垮,他恨不得当场将钟可欣掐死! “救……救命——”钟可欣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呼救。 殷氏闻言,风尘仆仆地闯进来,一口狠狠咬在陆屹楠的手臂上,咬得鲜血淋淋,逼她放手!“放开大小姐,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人是我杀的,不关大小姐的事!” “尹世眉,刚刚被泼浓硫酸的时候,我就已经报了警。不论是你,还是可欣表姐,杀人偿命,一个都逃不掉!”钟可情直接当面喊出殷氏的真名。 殷氏冷着脸迎上去:“人是我杀的,祸是我闯的,你们放开大小姐!”“原来你就是当初那个潜逃的女佣!”陆屹楠惊得目眦欲裂,只恨自己只有一双手,来不及同时掐死两个人!他扭过头,愤然瞪向钟可欣,厉斥出声:“好啊!这个贱人杀死 惜月你包庇她,如今你居然还有胆子带她回到你身边!你是不是觉得我陆屹楠是傻子,可以任由你摆布?” 钟可欣气息微弱,眼角渐渐划下泪滴,“屹楠,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好一个逼不得已!我现在真恨不得逼不得已地亲手杀了你!”陆屹楠犹如一头发怒的豹子,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她嘶吼,像是随时会将她碎尸万段似的。钟可欣面如死灰,已然不想活了。她太了解陆屹楠,他此刻心中懊恼的恐怕不仅仅是陆惜月的死,还有他对钟可情的误解!正是陆惜月的死,令他对钟可情迁怒、疏远, 到最后两个人的关系再也不能修复!将钟可情囚禁地下的时候,他其实有过不忍。但上一辈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再加上丧妹之痛,几乎让他丧失人性。就连那场筹备已久的换心手术,他也是听信 了“谗言”,才会狠心下刀。“屹楠,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爱过你的啊。”钟可欣洒着血泪,单手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彷徨地望着陆屹楠,“这辈子,我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但是每一件错事,我都 不曾后悔过。就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样会与可情抢你,一样会为了你堕胎,一样会杀那个试图破坏我们关系的陆惜月!”钟可欣一口气说了太多地话,喘息两声之后才继续说下去:“若不是她拿堕胎的事威胁我,说要告诉我的父母,说要让我上报纸头条,逼我离开你,把你完完整整地还给可 情,我不会杀她的……毕竟,她是你的亲妹妹。”钟可情的心被她最后一句话击中,痛得要命。当年那个散发着青草气息的明媚女孩儿,仿佛就在虚空中对着她笑。钟可情从来不知道,原来陆惜月是为了维护她,才被钟 可欣残忍害死的! “禽兽!疯子!”钟可情发狂了一般,上前就甩了钟可欣两个巴掌,打得她嘴角出血!此时此刻,她站在陆屹楠的立场之上,终于可以亲手暴打恶徒,以泄心头之恨!警车随后而到,穿过拥挤的人群,引来所有到场宾客的注目。正常人家结婚向来都是喜喜庆庆的,唯独陆屹楠,他两次结婚,现场都是乱七八糟,媒体随便乱写,胡乱报 导。两个警察上前,将钟可欣从陆屹楠手中抢救下来,而后给钟可欣拷上了手铐,“钟小姐,关于七年前发生在钟家的一场命案,我们怀疑你涉嫌参与,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 调查。” 殷氏刚想替钟可欣辩驳,另一名警察已经上前,将她的双手也拷上:“尹世眉女士,你涉嫌谋杀,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钟可欣的脸上火辣辣的,她满腹心思都在陆屹楠和钟可情的婚礼上。今天,她本是怀着必胜之心而来,却不料搞得落魄而归,毁掉的名声不算,怕是这辈子都要在监狱里 度过了。历经风雨,钟可情将这一切早已看淡,她朝着钟可欣投去同情的目光。钟可欣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她曾经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拉她回头是岸,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但她一心 往火坑里跳,她也阻止不了。 钟可欣刚巧瞥见钟可情脸上那一抹薄凉的笑意,她厌恶钟可情那种同情的眼光,因为这代表她斗输了。她斗了一辈子,输给谁都行,唯独输给钟可情,她不服!就在被警察强行带走的时候,她突然扭过头来,对着钟可情发狂地笑,残忍的话语试图戳进对方的心窝:“你赢了陆屹楠这个人又怎么样?我也曾得到过他,你别忘了,他 曾经搞大过我的肚子!你拍拍胸脯问问,你真得能忍受一个曾经跟别的女人上过床的男人么?你敢肯定他内心深处一点我的位置都没有么?” 来不及说太多,钟可欣便被警察强行带走。 殷氏最后回眸深深瞪了钟可情一眼,仿佛在说:你斗了两辈子才斗赢,如果我也有来世,你必定死在我手上! 钟可情对着她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屋子里该抓的人走抓尽了,空落落的化妆间一片狼藉。这时,司仪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喘着粗气问道:“陆先生,季小姐,今天的婚礼还需要继续么?” “继续!” “暂停!” 两个人给出了不同地回答,司仪一脸为难,不知道要听谁的。钟可情拧紧眉头,叹了口气,对上陆屹楠沉寂的黑眸,心力交瘁道:“屹楠,虽然大表姐和殷氏现在已经伏法,但是大表姐的最后一句话……真的戳到了我的心。我想,我 们的婚礼不能操之过急。”钟可情了解陆屹楠的性格,若是此时此刻不表现出一点醋意,不表现出一点点生气,陆屹楠必然会起疑心。她虽然急于想要完成这场婚礼,跟深入地挖掘他的秘密,但戏 必须要做足。 陆屹楠拧了拧眉,双瞳骤然紧缩,快步上前,握紧了她的双肩,认真解释道:“我跟她上床是因为……” 理由,他有些难以启齿。因为那个时候,他的内心真是黑暗到了极致,他一心想的只是夺了钟可情的清白,而偏偏在那个时候—— “不管因为什么,你都对不起可情表姐。”钟可情神情冰冷至极,面上的怒气虽没有表现出来,却已经渗透到了陆屹楠的心底。 “因为……我认错了人。”陆屹楠原本一直高傲的头颅突然微垂下来,灰头丧气的模样,“我把她错认成了可情。” 钟可情想过很多种陆屹楠出轨的理由,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个。她一直以为陆屹楠厌恶她的冷淡,以为陆屹楠喜欢性感妖娆的姐姐…… “她穿了可情往日里穿的睡衣,喷着可情最喜欢的香水,就连纹身,她也去纹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陆屹楠生涩地解释,眸中满是后悔,一点儿都不像是在撒谎。 钟可情整个人都僵愣住,她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陆屹楠这样的解释,她真不知道是喜是悲。她原以为陆屹楠爱的是钟可欣,现在看来,倒有些扑朔迷离了。“小墨,我从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也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可情表姐。”陆屹楠紧紧握住她的双肩,急躁地解释。他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素来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此时此刻他急得面色通红,像是真心以待。 可是真心以待有什么用?钟可情上一世被骗得太惨,她再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已经不能付出真情,只能陪他演完这场戏而已。 “小墨,我对你也是真心的。”陆屹楠有些患得患失,连忙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深怕她突然跑掉。“我们好不容易才排除万难在一起,千万不要因为这种小误会而分手!小墨,跟我结婚吧!”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大礼 陆屹楠说得句句深情,叫人难以识别。季家的亲戚以及生意上往来的朋友也都到齐了,钟可情自然不能退缩,她缓缓抱紧了陆屹楠的腰腹,将脑袋温柔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软语道:“那你以后一个人在家睡 觉的时候,一定要关紧门窗,不能再让女色狼乱闯进来了!” 陆屹楠听她的语气似乎是不生气了,这才稍稍放松了抱紧她的双手,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一定!要是再睡错人,我就自己给自己割了!”“呸呸呸!”钟可情朝着他吐了三口,“谁允许你自己割了,这可关系着我后半辈子的性福呢!万一真要是睡错了人,我就给它上贞操锁,钥匙由我保管,我想要的时候,再 放它出来!”陆屹楠难以相信平日那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豪放的话来。她越来越不像从前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小妹妹,但现在的这种性格却跟记忆中的某人重合……他一 点都不厌恶这种口无遮拦,反倒是真心有点喜欢了。 陆屹楠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那你就是同意嫁给我了?” 钟可情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站在门口的司仪早已等得不耐烦,看他们亲亲我我完了之后,满头大汗问道:“现在,婚礼可以继续了?” 陆屹楠和钟可情二人脸上都渐渐露出笑意来。 司仪才一出门,守在门口的两个徒弟便着急着问道:“师傅,怎么样了?这婚礼是不是不用办了,订金算我们白拿的了?” 司仪摇了摇头。 两个徒弟便跟着垂头丧气。 良久,司仪才哀叹一声:“闹到这种田地还要结婚,是真爱啊。” 钟可情大约是在十二点多钟化完妆的,距离最初决定的开场时间已经推迟了半个多小时,却迟迟还不见谢舜名出现。钟可情面上始终维持着微笑,心底却稍稍有些失落。女人就是这样犯贱的动物,口口声声说希望对方好好的,可若是对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心就跟被针扎了似的, 痛得出奇。在事先准备好的悠扬西方古典乐中,陆屹楠牵着钟可情走上了红地毯。按照A市的习俗,女儿应当是由父亲牵着出场的,但季正刚因为在狱中受到狱霸毒打,至今身体还没 有完全恢复,所以这个环节便省去了。 “好般配!” “真是郎才女貌啊!” 季氏经过先前的重创,又渐渐恢复了运转,这几个月来高速发展,生意做得比从前更大了,接触的客户也越来越多,故而奉承之人也更多了。 经过钟可欣那么一闹,陆屹楠越来越担心这场婚礼能不能进行下去,故而省去了中间很多环节,直接进入到交换对戒的流程。 小花童捧着一对戒指,缓缓登上舞台,怯生生地站在陆屹楠和钟可情面前,将戒指举过头顶,等着一对新人接过去。 司仪依照流程念了很长的一段承诺,而后扭过头问:“陆先生,你愿意一生一世陪伴在季小姐身边么?” 陆屹楠声音沉稳,不假思索道:“我愿意。” 钟可情便从花童手中接过男戒,缓缓给陆屹楠戴上。陆屹楠将戴着戒指手,高举过头顶,很快便迎来座下的一阵欢呼。 司仪又转过头,放缓了语气,认真对上钟可情地视线道:“那么季小姐,你呢?” “我……”钟可情顿了顿,用余光朝着场外瞥了瞥,随即带着几分落寞道,“我愿意。” “等等——” 就在这万人寂静的时刻,一线男子低哑的嗓音划破了整个会场上空。谢舜名从座驾上下来,身侧有两排保安护航,将他送到会场中央。 司仪也看过关于新郎新娘与这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额上冷汗直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舜名面色冷得出奇,脸上戴着墨镜,气势凌人。 司仪原想说“礼成”,但迫于对方的凌威,他弱弱地问出声:“谢少不同意么?” 钟可情听了,真恨不得冲上前去,把他的舌头割掉。出乎意料的,谢舜名朗朗笑出声来,摘下墨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起,带着股邪肆劲儿道:“怎么会?我是来恭祝陆医生和季小姐新婚快乐的……请大家耐心等一分 钟,稍后我的女朋友会献上礼物。” 女朋友——这三个字令钟可情心头一震,有些木木地望着他。她倒不是吃醋,而是心疼得紧。他不会有什么女朋友,多半是随便找个女人来气她而已。 谢舜名那双幽深邪肆的眼眸巡视了一周,最终还是落在了钟可情身上。 钟可情只觉得他今天哪里有些不一样,没了一贯的沉稳,看上去倒有几分霸道狂肆,他盯着她的眼神甚至带着凶残。 只半分钟时间,一辆夺目的白色玛莎拉蒂便闯入大家的视线。在这样一个人流密集的地方,对方的车速至少开到了一百二十码,迫使周围的媒体记者纷纷让道。 车子一停下来,一双黑丝性感美腿便从车子里跨出来。女人尚未露面,两侧的警察便冲上前去开罚单。 季老太太就在不远处坐着,抿唇喝了口茶,吩咐身边的李嫂道:“让警察盯死一点,凡是有可能破坏婚礼的人,都要离得远远的。” “是。” 可惜她的吩咐似乎不管用,那名警察才接近车身,瞧见座驾上的人,便已经吓得愣在原地。 韩市长从车子里走出来,手中一沓证件扔给那警察,漫不经心道:“该罚多少尽管罚,我现在忙着给男朋友送东西,有什么问题回来再盘问。” “不……不敢不敢。”那警察连连摆手。 韩语冰便笑道:“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是个遵法执法的好公民。” “是是是。”韩语冰手上捧着一块二十五寸的牌匾,上面用红绸罩着,看不清写着什么。媒体记者们纷纷开始猜测,就连方才一直镇定自若地陆屹楠也不觉缓缓勾起了唇角。这个女人 他认识,当初在叶特助的舞会上有幸见过一面,是叶特助的上级,F市的市长,一个女人能当上市长绝非等闲之辈。钟可情在看到韩语冰的刹那,原本强扯出来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谢舜名找关静秋,或是随便找个女秘书,都刺激不到她,但惟独韩语冰不可以。她与谢舜名可是真真切 切有过一段感情的,那段感情持续了一年之久,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没有敢开口问,他们究竟发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韩语冰快步走到谢舜名身侧,将牌匾递到谢舜名手中,而后优雅地穿过他的手臂,挽住了他的胳膊。她懒懒地依偎在谢舜名怀里,而后不怀好意似地冲着新娘笑:“阿名, 大家看我都看呆了。怎么?你也不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谢舜名闻言,带着她走到钟可情和陆屹楠面前,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钟可情一眼,而后笑着解释道:“她是语冰,我的女伴,也是我现任女朋友,亦有可能成为我将来的老婆 。” “只是有可能么?”韩语冰眨了眨眼睛,淘气地望着他。性感的女人,偶尔调皮捣蛋一下,对于男人而言,是更加难以抵挡的诱惑。 “是必然。”谢舜名加重了语气。钟可情垂着头,眼睫一眨不眨,无论他们说些什么,她都当做没有听到。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她故作镇定地时候,她握着陆屹楠的手已经越来越紧,几乎要让他觉出痛意 来。 陆屹楠的嘴角略微不自然的抽了抽,而后强自镇定,轻声在她耳畔问道:“小墨,你认识这位小姐?” “我……不认识。”她真担心再这样六神无主下去,陆屹楠会猜透她的心思。于是她咬了咬唇,道:“只是觉得语冰小姐太漂亮了,我这个新娘在她面前显得好丢人——” “呵。”陆屹楠轻笑,温暖的气息拂面而来,“我只对小墨一人动心。” 谢舜名见他们凑得那么近,举止暧昧,眉头不由越皱越紧。他高举起手中的牌匾,朗声笑道:“下属嫁人,我也没什么好礼相送。一副字画,聊表心意!” 字画? 钟可情知道,谢舜名从来不好古玩字画,突然这么大张旗鼓地送她字画,必有蹊跷。 钟可情的目光紧紧盯着谢舜名手中高举的牌匾,心中疑惑不已,真想揭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墨,你似乎对我送你们的礼物很感兴趣?”谢舜名玩味地勾起嘴角,“这字画还是我们二人合力画的,你难道不记得了么?” 钟可情身子一僵,有些迷惘。 “多谢谢医生大礼。”她知道谢舜名是来砸场子的,自然不能让他称心如意,便笑道,“等婚礼结束了,我再拆开看看。” 钟可情踮起脚尖,凑到陆屹楠耳畔道:“屹楠,我有些累了,快点交换戒指,礼成之后,我也好坐下休息。” “好。” “等等——”谢舜名目光骤然一沉,璀璨的星眸黑暗无边,“礼都送到了,哪有不拆的道理,小墨你不拆,我来帮你拆!” 谢舜名长臂一扬,大红绸子飞落而下,一副精致的水墨丹青便呈现在大家面前。 钟可情的心猛然收缩,双拳握紧,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副画。 “果真是极品!”此时,一个沉稳的男音朗朗传来,谢云笑着,不断地拍掌,“洛阳牡丹,鲜少有这样活灵活现的。” 谢云会来,倒是出人意料。 谢云是季氏的股东,季子墨不得已给他送了请柬去,料想着他贵人事忙,应该记不得,却不想他特意跑来了。 钟可情盯着那张牡丹图看了许久,也没觉察出什么特别来。 这时,谢舜名却朝着她头球破门一线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季医生,你还记不记得哪一笔是你画的?”钟可情愣愣地看着他,完全记不得自己有跟他一起画过这副洛阳牡丹。洛阳牡丹何其复杂,每一朵花都精致至极,经过三道画工,要她在这么一大幅画中找一笔出来,他 是什么用意,钟可情真的不懂。 “季医生大概是忙忘了,我来给你提个醒。”谢舜名指着其中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瓣,勾起唇角缓缓笑道,“就是这一笔,你画这一笔的时候整整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钟可情听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陆屹楠走上前来,抚着钟可情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小墨,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画国画,那一笔红艳确实是神来之笔。你们是什么时候作这幅画的,难道一早就定好了要 在我们的婚礼上展示么?” “去年冬天。”钟可情还没来得及开口,谢舜名便抢先一步回答道,“腊月二十三,在云城建设的公寓里所作……只不过,当时这幅画并不完整。” 腊月二十三,云城建设……钟可情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什么,倏地对上谢舜名那双邪肆入骨的眸子。钟可情突然记起了那时间,心猛地跳了两拍,整张脸都惊得煞白。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那幅画 上有一笔是她所画……他说的一点都不错,那一笔确实是她所画! 腊月二十三号,她给了他她的第一次,而洛阳牡丹图上那一笔绛红色不是其他,正是她身体里流出的处女之血!钟可情瞪大了眼睛,再仔细看了一眼那一幅画卷,底料不是别的,正是那晚的白床单!谢舜名酷爱ERROR家的东西,那床单的一角有金黄色的ERROR家的LOGO,谢舜名 大约是请人在那里添了一笔,画成了一朵金色牡丹,用以遮掩。 “想起来了?”谢舜名瞧见她那羞愤交加的脸,忍不住眯起眼眸,问道,“怎么样?还喜欢么?我原本也想留一幅收藏,可惜你一辈子只能画一幅。” 陆屹楠不由拧紧了眉头,反问道:“小墨,为什么你一辈子只能画一幅?”钟可情处于极度紧张的气氛之中,羞怒得快要崩溃,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针毡。因为女人只有一张处女膜……她自然画不出第二幅。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大家的 反应,深怕有人悟出了谢舜名话中含义,那她就再也没有勇气将自己这张脸暴露在阳光下了,要么死掉,要么就找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孤独终老! “我……我又不是什么大家,画那么多做什么?”钟可情苦笑着反问。 “说的是。”陆屹楠的嘴角始终泛着温润的笑意,春风化雨一般化解着她的灾难。 谢舜名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故作迷茫地耸了耸肩,对陆屹楠道:“陆医生,看来小墨只愿意跟我一起画画,她对你的感情还不够深厚。” 陆屹楠假装不悦地挑了挑眉,面容严肃地盯着钟可情,冷着声音道:“小墨,是么?” 钟可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脯,撒娇似地不肯说话。 下一秒,韩语冰便学着钟可情的动作,依偎在谢舜名身侧,嗔怒道:“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再拿季小姐开玩笑了!”当着钟可情的面,她故意仰起头,望向谢舜名,而后单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放过他们吧。你陪我去旁边坐一坐,宝宝又顽皮了,踢得我很痛。现在才三个月不到,我们 需要注意一点……” 韩语冰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巧可以让钟可情听见。 钟可情不信,目光便顺着韩语冰的视线望去,孰料她原本平坦的小腹确实微微有些隆起了。 谢舜名倏地上前跨开两步,逼视着钟可情,凑到她耳畔道:“怎么样?我送给你的礼物,还算满意吧。” 钟可情薄唇紧抿,牙关咬得死死的,不肯开口。谢舜名便用一种极为暧昧的声音,诱导道:“你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如果你不悔婚,我就当着陆屹楠的面,公开这幅画的来源。陆屹楠如果知道了这幅画是怎么画的,恐 怕就算你想嫁,他也未必会娶你吧?” “谢舜名,你不要欺人太甚!”钟可情的心里头像是绷着一根弦,如今已经紧张到了极致,如果再稍稍用力,就会扯断。“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你,反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我。我宽宏大量,你就当我好欺负,我允许你陪着陆屹楠演戏,可我没说过结婚也可以演!”谢舜名禁不住冷嘲,“可情,我们来猜猜,万一那幅画被大家猜透了,报纸上会怎么写?艳照门?不!我给它起了很好听的标题,已经设了定时发送,随时发送到《MTD》杂志——叫牡丹门。 喜欢么?” 钟可情眉头不由一蹙,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的个性,如果这种事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被公开,我会立刻死在你面前。我不是没有死过,我不怕的——” 说罢,她便不着痕迹地将谢舜名推开,而后走到陆屹楠跟前,接过他手中的戒指,自己给自己戴上,对着司仪道:“我愿意。” 谢舜名听到这三个字,瞬间面如死灰。他的大掌不由在身侧握紧成拳,眸光清冷如冰刀,所到之处满是森寒之意。 韩语冰便突然凑了上来,调笑着问道:“刚你的秘书打电话过来问,那封定时邮件要不要取消……时间快到了。” 谢舜名死死盯着钟可情的侧脸,看她毫不避讳地在陆屹楠的脸上吻了吻。他气得额上青筋跳起,差点儿背过气去,却只能冷冷吐出两个字:“取消。” 季老太太听到“我愿意”这三个字,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于是便招呼身边的李嫂道:“随我回季氏一趟,陆屹楠的股份,我要立即转给他。” “可是……”李嫂面露犹豫之色,“老太太,这样会不会太不严谨了。陆屹楠虽然成了季氏的孙女婿,但他这个人人品如何,我们一无所知。” 季老太太冷声回道:“我根本没得选。不管陆屹楠人品如何,我季氏的孙女绝对不能二婚,她这辈子便只能认定陆屹楠一个人了!”“况且我年纪大了,工作上的事越发力不从心。正刚自打从狱中出来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季老太太接着道,“如今我们季家阴盛阳衰,急缺一 个男人来当家。陆屹楠虽然家世不济,但好在他是个聪明的小伙儿——或许季氏交到他手上,未来的业绩还有可能突飞猛进。” 李嫂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陪老太太回去。” 季老太太方一消失在星湖广场,江美琴的人便将她盯死了。 “原以为那个老家伙会按兵不动,谁知道她这么等不及。”江美琴吩咐道:“直接在路上解决了那个老不死的!手脚利索一点,我不希望留下任何线索。” “是。”事先买通的打手便尾随着季老太太而去。 陆屹楠与钟可情相互交换完戒指之后,在众人的起哄之下,走上舞台中央,相互拥吻,看上去十分恩爱,根本拆不散的样子。谢舜名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剖开那女人的心看看,到底是有多么的铁石心肠。她就是料定了他舍不得她,所以即便他搬出了这样令人尴尬的威胁,她一样 能够以性命为赌,赌他不敢当面拆穿。 A市,第十二法院。警察将沈让带到法庭之上,准备问审。就在法官问出“你是否认罪”的时候,卓然推门而入,踹着粗气跑来警局,指着被告席上的沈让,大喊道:“不要!不要认罪!不要为 你从未做过的事情买单!” 警察上前,试图将卓然拉开。 沈让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根本没打算争辩,举起手便道:“我认……”“罪”字还没有说出口,卓然便冲着他怒吼出声:“别闹了!小墨是真的要结婚,和陆屹楠的婚礼已经过了大半,很快就要到同睡一张床的地步了!她这么做,纯粹都是为了你,可是如今你却一点都不知道悔改!若不是为了帮你找证据,她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嫁给陆屹楠!你看看你,你都在干些什么?大家都想着法子要帮你,你却自甘堕 落!你这么做,对得起她的退步么?” “你说什么?”沈让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冷沉着声音道:“不是让你劝她了么?她为什么还是要坚持嫁给陆屹楠,她难道不知道陆屹楠有多危险么?” “就连谢舜名都阻止不了的事,我凭什么阻止?”两个人几乎要当庭对骂,就在法官不耐烦之际,沈让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我不认罪!流光医院走私人体器官的事情,我概不知情!五天前有人找上我,威胁我让我替陆医 生顶罪,我有理由怀疑幕后操控的人是陆屹楠陆医生——” 警察拿出证据来,试图说服法官,都被沈让一一推翻。本来就是靠他自首才成立的证据,在这一刻根本站不住脚。陆屹楠挽着钟可情的手,两个人仰起头喝交杯的时候,整个广场周围突然被警车包围。两分钟时间不到,警察就已经来到他面前,当众替他拷上手铐,而后冷声道:“陆医 生,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非法贩卖器官,请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这话一出,满座宾客纷纷闹腾起来,尤其是流光医院的那帮医生。 “陆医生犯了什么法,凭什么抓他?” “陆医生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你们警察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 “看不见人家今天结婚么?好歹等婚宴办完了再抓吧?警察真是太不通情达理了。” 说什么话的人都有,但大多都是维护陆屹楠的。 沈让拨开人群,缓缓走到陆屹楠面前,一言不发,只是将呆愣在原地的钟可情拉到了自己身边。 “是你反口?”陆屹楠眉头一皱,眉心藏着一抹黑暗的气息,隐藏在内心的怒气秘而不发,就连说这话的时候,他都是努力维持着笑意的。 沈让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早跟你说过条件,你不可以娶季子墨。” “你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陆屹楠银牙紧咬,逼视着沈让,声音压低,几乎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 “知道。”沈让微垂下眼帘,身上突然没有了他一贯的霸道嚣张,整个人显得很低沉。 “知道就等着吧。”陆屹楠忽然就笑了,眉梢微微上扬,嘴角勾起夸张的弧度,笑得邪肆入骨。 等到一大堆警察将陆屹楠从婚礼现场带走,偌大的婚宴没有了新郎,只剩下新娘一人,钟可情便瞬间变成了整个A市的笑柄。座下的媒体记者,不断对着她的脸拍照。 纵使钟可情知道这场婚礼只是玩笑,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成为镁光灯的焦点,让她几乎要窒息。 蓦地,沈让握紧了她的小手,单手便要拉着她逃离现场。 谢舜名倏地伸出手来,死死拽着她的另一只手:“跟我走——”钟可情茫然地回头,对上他那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眸,几乎要动摇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他身边的韩语冰,她苦笑出声:“现场太乱,韩市长怀着身孕,谢医生还是照 顾好她吧。”沈让闻言,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钟可情的头顶,挡住她整张脸,而后用力扯了扯她的裙摆,撕掉那些累赘,护着她从商场内部跑向底下停车场,而后在卓 然的帮助下,轻松地绕开媒体,带着钟可情逃离。 谢舜名则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广场中央,目光瞪直了望向韩语冰。 韩语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别怪我私自加戏,我也只是想让整出戏显得逼真一点——” 韩语冰看上去长得十分御姐,但所作所为分明是小女子作风。 “我最近琢磨着进军娱乐圈,为了防止怯场,才答应你参加这个乱七八糟的婚礼,演这场戏……” 谢舜名几乎恨得咬牙切齿。 “算了算了,给你省了小家伙的出场费还不行么?”韩语冰一脸茫然地耸了耸肩。 谢舜名冷沉着脸,一言不发。 韩语冰便嗔笑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自己找上门来请我扮演你的女朋友,结果现在又嫌弃我演得太逼真……” 谢舜名的耳朵就像是装了自动装置似的,将那些“噪音”通通过滤掉,而后满面阴沉的走向自己的座驾。韩语冰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在后面追赶着,“喂!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那幅洛阳牡丹图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立威 一路上,沈让始终一言不发,闷头开车,带着钟可情回到云城建设。 钟可情低垂着脑袋,静静站在门口,同样是闷声不语。 摁了门铃,大约十秒钟时间,卓然便给开了门,愣愣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大大咧咧地一笑,拍了拍沈让的肩膀:“早知道你有办法带这妞儿回来,多谢。” 钟可情一怔,双眸迷惘,问道:“怎么?为什么需要你来谢?卓医生,我和你只是普通朋友。” 卓然心里咯噔一跳,倒也不介意,抿了抿唇道:“不急,将来就不是普通朋友了。” 沈让白了他一眼,不给他多说的时间,便拽着钟可情的手,一路进了书房。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空气中寂静得可怕。 钟可情倏地站起来,当着沈让的面,毫不顾忌地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裳。 沈让眉头一皱,很快便撇开脸去,冷沉着声音道:“你做什么?” 钟可情生着闷气,银牙一咬,反问:“我要做什么,沈医生难道看不出么?” 沈让语气生硬:“我不明白。” 他一贯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但并非真的不在意这些。 钟可情冷哼一声:“沈医生让我胸口上无缘无故挨了一刀,难道不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么?” 沈让的面色渐渐变了,霍然起身,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钟可情不问个水落石出,哪里肯轻易放过他?换心手术可不是一般的手术,无缘无故让她换了颗心,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手术开始之前,你明明可以报警,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结束之后再报警?”钟可情的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陆屹楠在手术间里与童谣说的话,“难道……你跟陆屹楠真的一伙的?” “你觉得是就是吧。”沈让神情冷淡,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就算真的是,你手上没有证据,一样起诉不了我!” 钟可情的心有些发寒,对朋友真心以待,结果换来的却是人家一句漫不经心地答复。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钟可情软下声来,“你说给我听,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一定会信。”沈让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后伸手替她披上衣服,扣上扣子之前,他的大掌滑到钟可情的胸前,轻柔的抚了抚那一条狰狞可怕的伤疤,不轻不重地丢下一句:“你放心, 这块疤,我想办法帮你去掉。” 说罢,他便转身出门,将钟可情一个人留在了书房。 钟可情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低吼出声:“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这块疤!姓沈的,你若是不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咱俩没完!” 站在门口的卓然全都听见了,呆愣愣地望着沈让:“这些事情,难道都是你一早就策划好的?我他妈真笨,被你利用了还浑然不觉!” 沈让淡淡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房门,而后倒头就睡。 陆屹楠和童谣被关进警局,警方以涉嫌贩毒的名义起诉他们,但由于证据不足,他们两人又咬紧牙关不肯认罪,刚满四十八小时,就被保释了出来。 警长拿着这件案子的资料,丢到下面一个警员手中,淡然自若道:“准备结案吧。” “结案?事情还没查清楚,为什么要结案?”警员是新来的,并不懂办事的规矩,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是误抓。”警长回答得极其明了。 “现场的患者确实进行了心脏移植手术,而且供体源头不明,怎么能说是误抓呢?”“我说误抓就是误抓。”警长声音一沉,“如果继续查下去,这个案子也不会有结果,只是浪费警力而已。A市从最东边到最西边八百公里,从最南边到最北边有六百公里, 整整四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案件发生,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一个没有人员伤亡的案件上……你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 沈让回警局做最后的笔录的时候,刚巧碰上陆屹楠出来。陆屹楠毫发无损,并且比之前更加的精神了,可见在局子里的待遇一点都不差。他走到沈让面前,挑衅似地勾起唇角:“你想要阻止的事情,永远都阻止不了。小墨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我,只要我一出去,你还能有什么法子阻止我们两个人登记结婚 ?” 沈让冷冷望着他,目光如同冷冽的冰刀,恨不得穿过他的衣物,狠狠刺破他的皮肤和血肉,扎得他遍体鳞伤,方能解恨!“沈大医生,早在五年前我就警告过你的,别跟我斗,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男人并不是靠纯技术上位的,如果没有点手段,一辈子都只能被人踩在脚下!五年前的你是这 样,想不到五年之后的你,一点长进都没有!”陆屹楠句句毫不留情,在警局也一点都不避讳。 沈让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与他对上:“山不转水转,往后的日子还长,我们走着瞧——” “你说得不错,往后的日子还长……呵……呵呵……”陆屹楠突然经不住冷笑出声,“只怕不久之后,你就开始怨恨这些很长的日子了。” 沈让眸中闪过一丝隐忧。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屹楠已经单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我的婚礼上,你送给我不小的惊喜,你放心,这个惊喜,过两天我就还给你。” 陆屹楠走出去之后,沈让在口供上签了字,面色却变得难堪至极。他双眸漆黑一片,目光之中不喜不悲,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两天之后的“惊喜”。 钟可情在云城建设没待多久,就回了季家。因为婚礼被打断,整个季氏都乱糟糟的一团。她在婚礼之上被人带走,总得要给季老太太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东郊季家。 给钟可情开口的人是沈惠洁,她眼眶红通通的,仿佛是刚刚哭过,瞧见钟可情,面上一喜,忙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钟可情朝着屋里望了一眼,“妈,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奶奶为难你了?”“不是不是!”沈惠洁急得跺脚,“你奶奶要是为难我,那也是好事!但是她自打你婚礼那天开始,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已经两天两夜没回家了,就连李嫂也跟着消失了… …我派人去季氏大楼找了个遍,也没瞧见她们二人的影子,我现在心里好担心,担心她们会出事。” 钟可情眉头一皱:“李嫂也不见了?”“一起不见的。”沈惠洁着急道,“听司机说,那天的婚礼上,李嫂突然找他拿了车钥匙,而后跟你奶奶一起离开的。两个人说是要回季氏拿资料,可是季氏前台的人说了, 根本没看见她们回来过——”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她们有没有说回来拿什么东西?” “没有。”沈惠洁满面无奈,“现在你奶奶不在公司,季氏的事情也没人管着,公司乱成一团,再这么下去,公司会出事的。”“奶奶把季氏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如今却丢下季氏不管,并且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恐怕是遇到了危险。”钟可情深吸了口气,很快冷静下来,“妈,你现在就报警,让警察 把星湖广场附近的闭路电视调出来,查一查奶奶她们走的线路。我去一趟季氏,先稳住人心。” 季氏大楼。 季氏一线的高管全都聚集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沓的资料,需要总裁签字。 林秘书不在,跟在季老太太身边多年的另一个女秘书在门口拦着,始终维持着微笑道:“总裁现在在休息,大家待会儿再来吧。”“一会儿午休,一会儿在洗手间,一会儿面见客人,一会儿在吃饭……推推拖拖的,都已经等了两天了,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挤压着一堆的合同需要盖章,总裁如果再不开门 ,我自请离职,回家养老算了!”市场部的经理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开骂。财务部主管也不甘示弱,“员工的出差补贴,各种报销费用,我都已经在办公系统提交了,但总裁迟迟不批,下面的员工怨言很大……我每天都被人堵着追债,烦都烦死了 ,根本没时间认真做事!总裁要是不肯批这些费用的话,就明确给个话吧!” 策划部来的则是两个策划负责人,两个组对于新建大楼的社区活动做了两份不同的案子,有些冲突,等着季老太太回来拍板。“你让我们进去,我们手上的事情都很急。总裁就算是在睡午觉,也必须先帮我们处理完了再睡。她受各大股东的委托管理季氏,对季氏的未来有责任,有些事也由不得她 乱来!”人事部主管也是公司的小股东之一。 “这……”女秘书吞吞吐吐,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我们现在怀疑总裁根本不在办公室!” “我奶奶呆在哪里,你有权利干预么?”钟可情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闯入季氏顶楼。 女秘书alan看见她出现,总算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季大小姐,你这话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没权利干预总裁的私生活,但总裁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工作完成不了,给公司带来的损失,该由谁负责呢? ”人事部主管反问。 钟可情抿了抿唇,正了正声色,而后朝着众人鞠了一躬。 两侧的人纷纷退开一步,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行这么大的礼。钟可情便缓缓道:“我奶奶身体不适,这几日在医院住在,没在公司,给大家带来不便,我很抱歉。至于工作的事,大家不必担心,奶奶将她的私章交给了我,公事我会代 为处理。” “你……”一个丫头能行么? 大家不禁朝她投去质疑的目光。钟可情不急不躁,先是从市场部经理手中接过其中一份合同,认真扫了几眼,便指着第三页道:“对方公司在B市,我们公司在A市,但合同中约定的管辖法院是B市的法院 ,万一有条款纠纷需要打官司,对我们公司不利。这一点劳烦经理再同对方商量一下,约定一个合理的管辖法院。修改之后,再交给我签字。” 市场部经理微微一怔,倒是没料到她对一份小小的合同都能看得如此仔细,并且提出的问题恰巧是大家都忽略的那一点。 “我知道了,这就去改。” 市场部的一群小虾米见老大低头,自然也就跟着闷声不语了。 “光会看合同有什么用,不懂行的话,很难判别一些大的策划案的价值。”策划部其中一个负责人忍不住出声道。 钟可情知道这满栋楼里,不服她的人多得是,她必须得挑重点人物,一个个修理过了,他们才会放乖。她三两步走到策划部两个负责人面前,从他们手中接过两份策划案,大概瞄了一眼,淡笑道:“我确实太年轻,入行比各位前辈们要晚,但也正因为如此,我还没有被行业内的各种条条框框圈死,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李经理的案子,说要在社区一楼建健身房,为了方便住户锻炼身体,初衷是很好的,但李经理忽略了城南的这个小 区,住户大多是老年人,他们根本不能适应年轻人新概念的健身房,运动不当的话,还有可能伤到自己……到时,只怕我们会承担更多的责任。” 李经理闻言,脸色沉了下去。站在一侧的杨经理则沾沾自喜,似乎对自己的策划案很有信心,不怕被挑骨头。钟可情当即扭过头,笑对他道:“至于杨经理这个案子,要在社区一楼建棋牌室,想法是很好的,但整个小区有四十栋楼,每栋住户有三十至四十户,社区只有一百五十平 米,这一百五十平米最多放下三十张麻将桌……万一棋牌室真的搞起来了,住户们岂不是要打架抢位置?” 杨经理的笑便僵在了脸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钟可情目光一冷,眉目如刀:“杨经理,我奶奶在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同她说话的么?我若是给出了方案,还要你们策划部做什么,是不是可以直接砍掉?” 姓杨的原以为这小姑娘弱不禁风的好欺负,却想不到她句句毫不留情、直逼要害,两句话就呛得他这个老江湖说不出话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现在就回去改。”姓杨的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拉着策划部的一帮人下了楼。剩下的是财务部和人事部的人,公司的财务部一向都只是职能部门,没什么说话的权利。钟可情让财务总管将手头需要审批的文件留下,而后吩咐道:“往后所有的票据都 必须有扫描件入OA系统,方便以后查账用。” “是,大小姐。” 人事部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新人的简历通过了,各部门经理也面试过了,等着总裁终面。 钟可情笑了笑:“总裁终面就免了,各部门经理根据自己的需求酌情收人吧。” “这……”人事部主管面露难色,钟可情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高经理不用担心部门主管权利过大,私相授受。稍后我会拟一份新人培养条款,各部门经理必须对自己招进来的新人负责,不能保证他们在一定时间内业绩达标的,业绩奖金直接从部门经理的工资里扣双倍!当然,如果他们培养得当,组内新人进步很快,他们也可以获得额外的奖金 。” 季老太太在的时候,就一直在为招新的人犯愁,但因为考虑到现在的部门主管有很多都是跟着她打江山的老人,不忍心“放大招”。 钟可情可不一样,她一个毛孩子,就算真的做得过分了些,别人跟她一般计较的话,就显得小家子气了!“还有谁有问题么?”钟可情将这些部门主管一一调教了个遍,而后扭过身道,“如果没什么问题,大家就都散了吧。往后有工作上的事,直接发到我的公司邮箱,我会定时 处理。如无必要,我不希望你们去医院打扰奶奶。” “是。” 她将架势做得很足,以至于人群中那些隐隐有些不满的,也不敢站出来叫嚣,只能忍了下去。 没过多久,沈惠洁便来了电话,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小墨,你奶奶的车找到了……在城南玉兰桥附近的湖里。” 钟可情背脊一震,试探着问道:“她……人还好么?” “警方说是在水里捞到了一具女尸,但被泡了两天,面目模糊,需要家属过去辨认。”沈惠洁明显也害怕极了。 钟可情也吓得不轻,咬着下唇,强自镇定道:“妈,你不要怕,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小墨,妈现在觉得这个屋子空荡荡的,好可怕。原来还有你奶奶陪着我,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沈惠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妈,别这么说,那尸体还没确定是奶奶呢。”钟可情眉头一拧,“奶奶在商场上混了这么久,大事小事应该都遇到过,没那么容易出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再说,季家 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呢?爸不是还在家的么?”提到季正刚,沈惠洁彻底崩溃着哭出声来:“你爸爸自打从狱中回来之后,就再没对我笑过了。最近更是夸张,整天陪江美琴母女呆在二楼,都没下过楼。这屋子里面有他 ,就跟没他一样!” 没下过楼? 钟可情心中疑虑重重,“你有上楼看过他么?”沈惠洁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二楼是她们母女的地盘,我根本上不去。先前李嫂在的时候,我让她端了点甜汤上去,很快就被轰下来了,说是你爸爸不爱吃甜。可是我记得 ,你爸爸从前是很喜欢吃我做的甜汤的……”钟可情心里咯噔一跳,江美琴母女这么干,摆明了就是不让季正刚与外界沟通。季正刚从狱中出来之后,整个人就废了似的,所剩下的价值也无非就是那些……钟可情屈指 可数。 因为季正刚的事,钟可情倏地联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妈,你是说奶奶是在城南出的事?”“不错,车子是在城南找到的,距离季氏也就两三公里的距离,只是当时你奶奶走的是小路,那条路上没什么人路过,长年荒废,就连路灯和摄像头都没有。车子是撞坏桥 柱后,冲入水中的,警方认为意外的可能性比较大。”沈惠洁捶着胸口道,“老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年始终跟季家过不去……我该怎么办呐!” “妈,你先不要着急,那尸体也未必是奶奶。你在家等着,我有消息就通知你。” 钟可情挂了电话之后,便进了季老太太的办公室,拨了内线,喊女秘书alan进来。 Alan一脸不安,问道:“大小姐,总裁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有没有生命危险的。这公司大队人马,我们能瞒得了一时,怕是瞒不了一世。” 钟可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拧了拧眉,“我看你有些面生——” Alan连忙解释道:“原来一直是林秘书跟着总裁的,林秘书一周前递了辞呈,我是临时从秘书部调过来的。” “林秘书辞职了?”钟可情微微一怔,“我记得他在公司有好些年了吧。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辞职?” Alan摇头,“林秘书长在公司二十年了,再过半年就可以退休,享受公司养老福利,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走……” “知道他家在哪里么?”钟可情越发觉得这个林秘书可疑。Alan满脸无奈:“公司职员离职的时候,家庭住址等个人信息都会从系统里一并删除掉。林秘书为人很低调,从来没请我们去他家坐过,我们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不过 ,我听说他妻子患有肾病,这些年来一直在第三中医院治疗,我想去那里应该可以找到他。” “肾病?患病多久了?” “有十多年了,一直没等到肾源,就这么拖着,后来又查出了尿毒症……部门几个姐妹去年曾经去看过她,已经不成人样了。”钟可情双眸微微眯起,尿毒症就意味着每天都要做透析,以林秘书那点微薄的工资恐怕不够……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母女联手 “我知道了。”钟可情点了点头,随即便喊了两个人陪她去第三中医院。第三中医院是公立医院,比起私立医院的住院费用要低一点,但医疗水平自然也不能比。护士长领着钟可情进了住院部,指着一楼最里面一间病房道:“人就在里面,你们 自己进去看吧,我喊负责人过去!” 钟可情见护士长的态度,便知林夫人在这里肯定是不受待见的。 一楼阴冷潮湿,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地板上还沾着水迹,木质的地板经不住潮,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霉,发出难闻的气味。 钟可情接连看了好几间病房,才发觉一楼的大部分病房都是没有病人住的。 “大小姐,小心脚下。”幸亏两侧保安的提醒,钟可情才避开一地垃圾,没有滑倒。这地方长年没人打扫,楼道里的日光灯失修,黑漆漆的一片。现在还是白天,但最里面的屋子闷闷的,死气沉沉。负责这间房的护工开了灯,递了个口罩给钟可情,道:“季小姐,你要是受不了里面的味道就戴上口罩吧。林夫人患的 是肾病,这里面的气味……是避免不了的。” 钟可情心想着,不是避免不了,而是你们懒得打扫吧。 病床上的人面容枯槁,侧倚着身子躺着,仿佛只有这样,身体才会好受一点。“嘘,”护工朝着钟可情做了个手势,而后凑到她耳边道,“林先生已经有大半年没来看过她了,每次医药费都是直接银行卡转账打过来的,根本不愿意见她……你瞧瞧她瘦 成这副模样,都不能看了,也难怪林先生想着抛弃她。” “他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钟可情回过头问道。 护工想了许久,才道:“具体日子我记不得了,只知道那天季氏出了事,季总好像被抓了,林先生来得很急。” 钟可情眉头一拧,那不正是季正刚被查出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时候么? “林先生来这里之后,给了一大笔钱,足够林夫人好几个月的医药费。那天林夫人刚刚做完透析,身体很虚弱,但……” “嗯?”钟可情眉头微微一挑,从她话中嗅到了一些疑虑。 那护工接着道:“我听到他们两个人吵架了。他们夫妻两个关系一直很好的,很恩爱,吵架还是第一次……从那以后,林先生就再也没来见过她了。” 钟可情眉头一紧。林秘书出手这么大方,一下子给了半年了医药费,那他们必然不会为了钱吵架。患难夫妻,不为了钱吵架,那就只能是感情问题了。 林夫人蜷缩着身子,缩在病床的一角。 钟可情弯下腰,凑到她脸侧,试图接近她。 大约是长时间没有人跟她交流的缘故,她看上去很怕人,一声不吭,只是警惕地盯着钟可情。 钟可情从皮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来,递到她面前道:“林夫人,你好,我认识你丈夫,我是林先生的朋友。” 那女人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眼角几乎要沁出泪水来。 钟可情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对林秘书的感情,便试探着问道:“林夫人,我想请问你知道你先生现在在哪里么?” 那女人愣了愣,而后不停地摇头。 钟可情又道,“林先生离开我们公司的时候,账务上有点不清楚,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他的下落,让他配合调查,否则的话……” 钟可情眸光一紧,故意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夫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焦虑,担心地问道:“否则会怎样?”“可能会按照诈骗罪判刑。”钟可情故意将事态说得很严重,吓唬她道,“公司账上缺了有二十多万,真要是判刑,十年八年是少不了的。您若是能够帮我们找到他,这件事 我们就不报警,私下解决——” 林夫人连连摇头:“不要报警,千万不要报警!他……要是真拿了你们的钱,也一定是为了给我治病。我想办法还给你们!”钟可情心想,刚刚看了财务那边的单子,林秘书私吞的岂止是二十多万,就算真的要还,她一个弱女子能怎么还?钟可情把话说得这么狠,无非就是想知道林秘书的下落 罢了。 “是么?”钟可情冷哼了一声,“林夫人可想清楚了。你替他还了钱,填补了空缺,他指不定在外头搂着别的女人,数落你的不是呢!” 林夫人闻言,突然痛苦地抱头。钟可情也就是试探着这么一说,没想到刚巧刺中了她心中那根敏感的弦。她弯下身子,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而后诚恳道:“林夫人,我知道你最恨的 是什么……” 林夫人怔怔地望着她。 钟可情便接着道:“你最恨自己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林夫人面色一沉,垂下头去。钟可情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白大褂来,指着自己的衣服道:“其实我是流光医院一名医生。尿毒症也不是什么绝症,依照现在的医疗发展水平,是绝对有办法治好的。我 有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若是愿意说出林先生的下落,我让朋友免费给你治病,直到你完完全全恢复健康为止!” “真……真的么?”林夫人已经有些心动,“我的病真的有得治么?他跟我说过的,我这是绝症,只能拖着,没办法治愈。他最后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别再拖累他——” “绝症?是不是绝症,要医生来断。”钟可情冷笑出声,“这叫绝症的话,那癌症算什么?” 一旁的护工见钟可情说得直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早在五个月前,我们就找到合适的肾源了,当时也通知过林先生,只是他……理都不理。” 林夫人这才茫然嗤笑出声,“他……他这是盼着我早点死么?等我死了,他就可以娶那个姓江的女人过门了!” “姓江的女人?”钟可情面色一沉,目光定定地望着她。林夫人便从床板底下抽出一张照片来,递到钟可情面前,“我翻他皮夹的时候发现的,原先并不知道她姓什么,后来看到了她发给他的短信。你们如果找不到他,可以尝试 着去找一找这个女人——”虽然一早就猜到有可能是江美琴在搞鬼,但真的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江美琴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手段,似乎三四十多岁的男人都是她的老公,站在谁身 边,她都可以笑得跟朵交际花似的。林秘书跟江美琴有一腿……这样仔细一想,之前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也就理清了。季正刚莫名其妙被告虚开增值税发票,第二天江美琴就来接手季氏,这摆明了是林秘书从中 做的手脚。这一次季老太太突然失踪,林秘书必定也卖了什么消息给江美琴! 钟可情立即打了电话给Alan,“帮我查一下,最近一周总裁都见过些什么人,看过什么资料。” Alan有些茫然:“大小姐问这些是想……” “我奶奶的病可大可小,我现在要全权接手,需要熟悉业务。”钟可情语气生冷。 公司这批人素来都是恃强凌弱,她态度强硬些,才不会被人给敷衍了去。Alan连忙应承,翻了翻季老太太的日程,然后道:“这几天总裁一直忙着大小姐的婚礼,没有见客户,策划那边的项目也是这两天才提的,财务所有的事项都是走OA系统 的,人事部招新的名单今天才提上来,市场部经理一直在外跑……不过一个星期之前,总裁见了谭律师。” 谭律师? 钟可情目光一凛,“好的,我知道了。”谭律师是季氏的法律顾问,不过是挂名的,遇到合同纠纷的时候,才会请他出面。依照Alan说的,老太太这一周为了筹备她的婚礼,根本没有接触太多生意上的事,那么 找谭律师是做什么呢? 钟可情心中一惊,似乎猜到了什么。这时,沈惠洁打了电话过来:“小墨,我刚刚去警局确认过了,那具女尸是李嫂。监控显示你奶奶是和李嫂一起离开星湖广场的,如今李嫂出了事,我好担心……警方已经 派人在玉兰桥附近的打捞了,你奶奶恐怕——” “妈,你不用担心,奶奶现在已经还没有事。”钟可情不觉握紧了双拳,“现在只要尽快找她出来就行。” “可是A市这么大,她又不主动联系我们,我们要去哪里找她才行?”沈惠洁急得声音都哑了。 钟可情抿了抿唇,深思之后问道:“妈,江阿姨现在在家吗?” 沈惠洁那边顿了顿,便道:“在的,二楼的灯一直亮着呢。” “好,那你就依照我说的做……”钟可情忽然压低了声音,细细说了一通。 沈惠洁隔着电话线听完,眉头不由拧成一团,为难道:“这样怕是不好吧?我担心会引起季氏内部骚动……” “妈,奶奶的命与季氏比起来,你觉得哪样更重要?”钟可情声音一沉。 沈惠洁恍然,“好,我就照你说得做。” 沈惠洁这才一挂了电话,便急匆匆朝着二楼跑去,直奔季正刚的房间。 江美琴听见脚步声,便长臂一伸,将她拦在了门口:“你做什么?正刚他不想看到你!” “他不想见我可以,可是季氏的死活,他不能不管!”沈惠洁满面严肃,声音冷沉至极。 江美琴不禁冷笑出声,“你吓唬谁呢?季氏如今又不归正刚管,没有他,季氏还能倒台不成?”“刚刚得到的消息,李嫂的尸体已经找到了,老太太至今下落不明。小墨毕竟是个孩子,没什么经验,手上又拿着老太太的私章,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会害了整个季家!” 沈惠洁叹息了一声,“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意见,现在必须请正刚出来主持大局!” “小墨拿着老太太的私章?”江美琴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不错。”沈惠洁眉头紧皱,看上去满面担忧的样子,“小墨是老太太的遗产继承人,如今老太太下落不明,她拿着私章主持大局倒也合情合理,可她从未入过这行,万一得 罪了那些元老,只怕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正刚出来,从旁监督,以防止小墨做错事!” 江美琴自打知道季氏现在由季子墨主事后,整个人便心事重重的样子,找借口道:“这件事我会跟正刚商量。” 沈惠洁勾着头,试图朝屋里看。 江美琴便横出手臂来:“正刚正在休息,吵醒了他,你负责么?” “你打开门,让我看他一眼也好——”这么多天不见季正刚的影子,沈惠洁心里也是特别着急。 江美琴不耐烦地挤开一个门缝,让她透过门缝瞟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男人,而后冷哼道:“看够了么?” 若是有老太太在,沈惠洁还不至于被江美琴欺负成这样。但现在老太太失踪,这屋子里最大的就是季正刚,季正刚宠着江美琴,沈惠洁也不敢吭声。江美琴关上门之后,便立刻打了电话给季子姗,声音冷沉道:“子姗,吩咐下面的人,暂时别动那老太婆。沈惠洁说了,那老太婆的遗产全都是留给季子墨的,万一老太婆 现在死了,那我们可就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季子姗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绑这个老家伙,可算是多此一举了!” “我们将她从湖水里救出来,怎么能算作绑架呢?”江美琴轻嗤出声,“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这死老太婆早就跟李嫂一起去见鬼了!” “可是妈,那场事故明明是我们的人……”做的。 “谁说的?”江美琴目光一冷,语调突然拔高,“周围既没有监控,又没有目击证人,李嫂死了,老太婆又昏迷不醒,我说我们是好人就是好人!” “妈说得对。”季子姗应和道。“你去写一份说明,摁上老太太的手印,在《MTD》和城市日报A版发公告,就说老太太的私章丢了,暂时作废。”江美琴吩咐道,“我倒要看看季子墨拿什么来压住整个季 氏的人!我们两个斗不过她,就让季氏那群老狐狸同她斗,斗到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们再出面摆平!” “妈,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那是,多学着点,往后你嫁人了,用到的地方更多。”江美琴一脸自豪。等她挂掉电话,才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季正刚,突然坐正了身子,一脸茫然地望着她。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才觉察出她话中深意。季正刚重重咳嗽了两声,面色涨 得通红,指着江美琴斥责出声:“你这个婊子,居然敢绑架我妈!”“婊子?”江美琴着实被这两个字刺激到,“我好歹也跟你睡过,你拿我当婊子,那你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季正刚,你撒泡尿照照你现在的样子,半身不遂,手足僵硬,连 大脑思考问题都比常人慢一拍,说白了就是残废,你有什么立场骂我?” “你……”季正刚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江美琴又道:“山不转水转,以前我以为我只有依附于你才能生活,离开了你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你那是房外有房、床外有床!”季正刚忍不住呸了她一口,“你这样肮脏不堪,根本不配呆在季家!”“我不配谁配?”江美琴狠睨了他一眼,“沈惠洁么?你看看她那副懦弱的模样,遇事一点主见都没有,根本不配当季氏的当家主母。老太婆就是因为眼拙,才会有季氏的今 天!” 季正刚倏地翻身下床,上手就给了江美琴一个巴掌。可惜他双腿已废,自己也紧跟着摔在了床榻边上。 江美琴冷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而后拿起床头的注射器,缓缓走到他身边,将针头放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正刚,乖,打了这针就可以继续睡觉了……” 季正刚扭过头来,想要躲开那针尖,无奈手足无力,根本斗不过江美琴。他扯开了嗓子,想要喊出声,却发现喉头就跟吞了炭似的,沙哑无力—— 江美琴冷哼道:“给你吃了这么多的药,能开口骂人已经算不错了,你还想试图喊人救你?做梦!” 打针不比挂水,连血管都不需要找,皮下注射即可。江美琴手起、针落,不到十秒的时间,一管子药剂就给注射进了季正刚体内。 季正刚颤抖着惨白的双唇,两眼痴痴地盯着她,直到视线渐渐变得平淡茫然,最终再次合上双眼,沉睡过去。江美琴俯下身子,将他抱起来,重重扔在床上。他的手脚恰巧撞击着床柱,发出巨大的响声。江美琴扭头看了一眼,便见他的右手背上青紫了一块。她懒懒地哼了一声, 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在心中默默念叨道:反正手脚都感觉不到疼痛了,磕着碰着也就无所谓了吧? 季氏私章丢失的事刚刚见报,整个季氏大楼便闹腾了起来,很多员工堵在季子墨的办公室门口,不让她出门! 女秘书Alan急得焦头烂额,“大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出去给大家解释一下,您要是再不出去,我怕这办公室的大门就快要被挤破了!” “不急。”钟可情放下手中的纸和笔,唇角微微勾起,缓缓笑出声来,“谭律师来了么?” Alan眉头一皱,“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公司的合同呢!谭律师刚刚来了电话,他就到楼下了,可我担心的是,计算是他来了,他也未必会认可你!” “对了!林秘书回来了!只是……”Alan一脸为难,“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我知道。”钟可情莞尔一笑,“我与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好些日子没有聚聚了,这就出去会会她。” 钟可情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的时候,门口一窝蜂的人便往前冲,带头的便是前两天被她训斥过的几个经理。“大小姐,你看看这报纸。”市场部经理将城市日报递到她手中,指着A版道,“总裁亲自发的声明,称私章丢失,暂时作废。大小姐,你是不是该跟我们解释一下,你手上 的私章是怎么回事?” “不错!你虽然身为总裁的亲孙女,但是盗用她的私章一样犯法!”策划部的两个负责人也跟着附和。季子姗缓缓走上前来,斜睨了钟可情一眼,仿佛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姐姐,我劝你还是乖乖把奶奶的私章交出来吧,免得引起更大的麻烦。我请了谭律师过来,让他跟你 说说问题的严重性——” 谭律师抱着一叠文件,走上前来,他推了推眼镜,一副严谨认真的模样。 钟可情瞥了他一眼,默不出声。 私下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似乎都在等着看钟可情的笑话。谭律师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A4纸来,照着上面念道:“季小姐,盗窃他人私章,窃取公司财产达到一定额度后,即可判刑,案情较轻者处于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严重者 可以判到十年以上——” “恩,然后呢?”钟可情眯了眯眼眸,反问道。 大家纷纷扭过头去看谭律师,季子姗和江美琴也是满脸得意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孰料谭律师耸了耸肩道:“没有然后了。” 江美琴一皱,一脸迷惘,“谭律师,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忘记!”钟可情声音空灵,轻拍了一下前台的桌案,震得四处鸦雀无声,“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就算这报纸上印得是真的,我奶奶的私章真的丢了,那有怎么样?我替奶奶主持大局以来,批了这么多的合同,用的都是公司的公章和合同章,从未用过奶奶的私章,并且所有的文件都经过行政部门审核,一点差错都没有……你们 拉着谭律师这么咄咄逼人地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逼我交出那个莫须有的私章么?” 江美琴面色一沉,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钟可情便扭过头问谭律师,“谭律师,如果奶奶的私章根本就不在我手上,而有些人却非要逼我承认盗窃,我该怎么办?”谭律师镇定道:“如果情况属实,则构成诽谤罪,您可以起诉他。如该人的行为对您的生活和工作构成困扰,您现在就可以报警抓他。”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退步救人 钟可情清眸如刀,敛起的光芒渐渐散发出来,迎上大家的视线,余光瞥了瞥江美琴,“大家听到了么?” “明白了。”女秘书Alan率先应和道。 “明……明白了。”周遭的人才支支吾吾地出声。 钟可情心里清楚得很,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此时只要有人带头挑事,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解决。 果不其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秘书出了声:“大小姐,大家都明白了,但林某有几点不太明白,还望大小姐解释清楚——”钟可情等他好久,唇角不由勾起一抹邪笑:“林秘书虽然携款私逃,背叛了公司,但我季家的传统美德就是乐于听一听外人的建议。你有问题就提出来,我季子墨就站在这 里,一个个回答你——” 钟可情语调缓慢,但句句压着最后一个重音,让人听在心底,不由觉得气势昂扬。林秘书还没来得及问问题,便被钟可情那“携款私逃”四个字给刺激到,额上汗涔涔的,面色涨得通红,“大小姐,我敬你是总裁的亲孙女,才对你礼待有加,你何必含血喷 人?你要知道,就算是总裁在,她也不可能跟我这个陪着她一起的‘开山元老’用这种语气说话!”钟可情莞尔一笑,面上竟带着些稚气未脱的调皮之态,“林秘书也知道我是奶奶的亲孙女。我倒要问问你,皇帝传位的时候是传给子嗣,还是传给一直陪伴他的太监?亲疏 有别,自古都是这个道理!”“你把我比作太监?”林秘书怎么说也是季氏的开山元老,钟可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他面子,为的就是要他尊严扫地,失去威信!只有这样,他往后说的话,才没有那么 大的煽动力! “我有这么说么?就算真说了,也不过是个比方而已。林叔叔您心胸开阔,必定不会跟我这么一个孩子计较吧?”钟可情撇了撇嘴。 林秘书隐隐要发怒,江美琴连忙摁住了他身侧的拳头。他深吸了一口,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而后直指钟可情道:“大小姐说得对,这些都是小事,我个人名誉受些影响有什么关系,关键是不能令公司蒙受损失。 大小姐你……” 林秘书刚要提出疑问,便被钟可情打断:“林叔叔说得太对了,我个人事小,绝不能让公司蒙受不明不白地损失,所以——” 钟可情眸光一撇,望向身侧的谭律师。谭律师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纸合同来,高高举起,望向林秘书道:“六个月前,江美琴女士代任公司执行总裁期间,林秘书利用F市郊区景明花园那块地,私自入账二十万 。这金额说大不大,但对公司而言,绝对是最坏的榜样!” 林秘书心中一惊,怔怔望着谭律师和钟可情,“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个人账户上从来没入过那笔钱!”“那二十万确实没有入你的帐,但你利用公司内部优惠的漏洞与住户协商赚取差价后,直接将那笔钱打入了第三中医院的账户,作为你老婆的医疗费!这钱被你洗得一干二 净,你当然可以狡辩!” “怎……怎么会这样?”林秘书将这件事处理得很干净,而且季氏在全国各地有那么多的房产,怎么会恰恰好查了F市景明花园的楼盘,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钟可情冷冷一笑,“那是因为你离职之后,我们尝试过找你,念在你为季氏效力二十多年的份上,想送你一份丰厚的养老金。我们查到你当时买的这套房子,但打电话过去 询问的时候,才发现你早就将房子转卖!”谭律师面色严肃地开口道:“在给大家签订的员工合同当中,公司有严明规定,员工不得利用公司内部优惠对公司楼盘进行转卖,在赢得个人利益的基础上,损坏公司买卖 规则,如有发现,将以商业犯罪起诉,绝不姑息!” 当初交易的合同复印件,以及林秘书私下与住户签订的保密协议被翻出来……林秘书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周围的人纷纷以一种难以置信地眼光望向他。 与他一同来的一名元老,禁不住质疑道:“林秘书长,您这不是狼喊捉狼么?你自己都犯事,我们如何信得过你,和你一起声讨大小姐?” “是啊!说得有道理啊!” “确实离谱!” “……” 林秘书私下约来的那一帮元老,纷纷反水,这些人交头接耳,一时间已经没了主意,立场不再坚定。“他不可信,我总算可信吧?我也是总裁的亲孙女,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季氏!”季子姗同江美琴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迅速走了出来,走到众人跟前,“林秘书该罚,但季 子墨一样不可姑息!” “妹妹,虽说你是爸爸的私生女儿,但我从来都没看轻过你,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来欺负我。”钟可情面色一黯,隐约露出几分受伤的表情。“不是我欺负你,是你做了对不起奶奶的事!”季子姗一早就打好腹稿,句句逼人,“你手上明明没有奶奶的私章,你却故意称自己有奶奶的私章,介入季氏内部,不得奶奶 同意,就插手季氏的事,你究竟安得什么心?”“是啊!大小姐接手的那天确实说过,说总裁的私章在她手上,她代为处理一切事务,现在看来大小姐当时是在撒谎啊!”经季子姗这么一说,有几个人猛然回唔过来,将 矛头直指钟可情! 这一点确实是钟可情的弱项,当时为了稳住季氏内部,她撒谎说季老太太的私章在她手上,大家这才服了她。“大家想想,她到底为什么要撒谎?”江美琴跟着问出声,“按说她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老太太的合法继承人,没必要这么着急独揽大权……可见,老太太根本就没有想过要 将季氏交给她!”钟可情淡淡挑眉:“江阿姨,你这话说得可就离谱了,奶奶的遗产是完全留给我的,我手上原本就有季氏一部分股份,加上奶奶留给我的那份,季氏总裁的位置迟早是我的 ……现在被你说的,我好像是谋权篡位似的!” “原本季老太太的股份确实是留给你的,可是自打你和陆屹楠准备结婚开始,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江美琴故弄玄虚。 钟可情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眉头不由皱起,反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这时,江美琴从林秘书手中接过一份密封的文档,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牛皮纸封,而后将里面的文件小心翼翼交到谭律师手中:“谭律师看看就知道了。” 钟可情盯着那份文档,却不能上前,只能目光灼灼地盯着身侧的谭律师。 谭律师接过文件,匆匆扫过前面几页,仿佛很熟悉的一样,但是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面上的所有表情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口,感叹出声:“怎么会这样?” 钟可情见他这副表情,便知出了什么事。 “就是这样的。”季子姗扬起头来,笑得灿若春花,难得有机会扬眉吐气似的,“谭律师应该记得,奶奶在一周前有找过你——” “不错,但她当时说还需要再考虑考虑,大小姐结婚当天再找我。”谭律师回忆道。季子姗点了点头,“其实奶奶要给你看的就是这份股权转让合同,她打算将季氏百分之二十股权转让给陆屹楠,让陆屹楠与季子墨共同管理季氏。在奶奶看来,陆先生远比 季子墨有能力,他更能胜任季氏总裁一职……季子墨正是一早得知了奶奶的想法,所以——” 季子姗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所以怎样?”有人好奇追问。季子姗满含深意地望了钟可情一眼,而后指着她的鼻尖斥责道:“季子墨她狼子野心!居然在她结婚当日,私下找人截杀奶奶,致使奶奶的车翻入了玉兰湖!司机当场死亡 ,而奶奶命大,被冲到湖水下游后,才获救……只是可惜,她至今昏迷不醒!” 钟可情心中恍然,原来季老太太当初找谭律师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这样一来,她原本占尽优势,现在却反倒成了谋权篡位的那个! 江美琴母女也真是绝了,竟然能够这样颠倒黑白!虽然今日的结果在意料之中,但钟可情终于再一次体会到了贱人的可怕! “你口说无凭,让大家见到奶奶才能为证!”钟可情清眸冷冽如冰,直射人心。反正季老太太如今没有知觉,江美琴母女也不怕什么,像是一早就料到了似得。季子姗悄悄打了电话,不到两分钟时间,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季老太太便被人从电梯里 推了出来。 江美琴指着轮椅上植物人一般的季老太太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陪同的是两名护士,她们一边护着季老太太,一边解释道:“病人在水中沉溺太长时间,导致脑瘫,一时半刻还恢复不了意识——” “大小姐,你先前不是说总裁是生病住院么?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让我们知道?你这是故意撒谎谋私!” “是啊,大小姐!你说你手上有私章,我们才信你的。如今你手上根本就没有总裁的私章,这不是在忽悠我们么?”“大小姐,总裁好歹是你的奶奶,就算她觉得陆先生这个孙女婿不错,对他有些私心,但到底也是你未来的老公……你又何必为了一己私利,对自己的亲生奶奶狠下毒手呢 ?”“大小姐,我前几日还很敬佩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公司运作。如今看来,你与我想象之中有着很大的差距。运营一个公司,能力固然重要,但若是心肠歹毒,难保你未来不 会带着我们走错路!” “……”自打老太太被推出电梯,周遭对钟可情的指责声便越来越多,就连谭律师也隐隐有些不安了。因为江美琴手头上的那份文件,确实是以老太太的口吻起草的,就连断句都 差不多。 “都说完了么?” 钟可情突然将身侧的水晶摆台踢倒,水晶摆台碎裂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直震得周围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这个狠心的女孩子下一步要做些什么。“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与陆屹楠并没有结婚,而奶奶要交给谭律师的这份文件亦没有签字盖章,即奶奶并没有将股权转让给陆屹楠。”钟可情声音清冷,高傲地扬着头颅, 目光越过那些人的头顶,带着些许的不屑,“我依然是奶奶的合法继承人,她生病期间,我依然有权代理她的职务!” “这……” 四下一片沉寂,人群中隐隐有人不服。“另外,关于奶奶的意外事故,我已经报了警,警方会每天二十四小时保护奶奶,同时我也会配合警方调查,以洗清我的嫌疑。在此期间,我愿意接受警方每天二十四小时 监控。请问大家还有什么异议么?”钟可情说话间,有两名警察从她身后走出,来到季老太太身边,支开了那两名护士,将季老太太推走。 江美琴这才醒悟过来,“你,你这是做什么?” 钟可情横眉一挑:“江阿姨难道看不出来么?警方要保护奶奶,以防止她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江阿姨有问题?” “没,没问题。”江美琴面色一沉,“只是我觉得季老太太由我们照顾就可以。” “那怎么行?”钟可情目光一狠,“奶奶现在昏迷不醒,是这起案件的重要证人,万一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我妈想要杀人灭口么?”季子姗冲上前去,一把扯住她的衣领,想要同她理论。 钟可情只是淡然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说。子姗妹妹,希望你也不要妄加揣测。” 说罢,钟可情便匆匆离去,跟着那两名警察,一道将季老太太送去了医院。 彼时,沈惠洁已经在流光医院门口守着了。 钟可情替季老太太办好住院手续,又请了相熟的神经外科专家帮忙做了检查,等到片子都拍过之后,她和沈惠洁二人在楼道里等结果。沈惠洁情绪激动,满脸感激地握紧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可情,这次让你受委屈了。你虽然救回了老太太,但公司上下现在势必没人愿意相信你,我担心你往后回公 司,有人会给你脸色看。”钟可情温和地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暖声道:“舅母,这些都不重要,有什么事情能比人命还重要呢?小墨已经离开你了,如今舅舅他……你只剩下外婆一个人,我当然 要帮你救她。” “你怎么会知道江美琴会带老太太现身?”沈惠洁微微有些不解。钟可情抿了抿唇,笑道:“我让你去闯二楼,根本不是为了让你请舅舅回公司主持大局,只不过是想向江美琴传达一个消息而已。江美琴以为我手上握有奶奶的私章,担心 我强占季氏,势必会想法子登报废掉奶奶的私章,继而讨伐我——” “你……”沈惠洁惊讶地张大了口,“可情,你真是太聪明了,竟然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实在叫我佩服。” 钟可情眸光清冷如冰,扭头对向沈惠洁的视线,深深吸了口气道:“哪里是我聪明?只是刚巧她们母女和我想象的一样不安好心而已!坏人总是那样丧尽天良!” “下面你有什么打算?”沈惠洁一脸担忧地望着她,“警方每天二十四小时监控你,我怕你会受不了。” 钟可情笑了笑,“有什么受不了的?说不定现在有人恨得想杀我,偏偏有警方跟着,她们动不了手呢!” 钟可情手上握着江美琴交给谭律师的那份股权转让书,细细翻了两页,而后仰起头对沈惠洁道:“舅母,我听说陆屹楠放出来了?”沈惠洁点了点头,而后紧张地握着她的手,询问道:“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回事?你是用心在跟他交往么?可情,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你也瞒着我在谋划些什么,但不管怎样 ,你千万别伤害了自己!更别做伤天害理的事,知道么?” 钟可情想了想,郑重地点头道:“舅母,你放心。不管将来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我永远不会做犯法的事。” “好,那就好。”沈惠洁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钟可情便道:“如今,怕是只有陆屹楠可以帮我了。” “你要?”沈惠洁诧异地抬头。 钟可情起身,莞尔一笑:“我的未婚夫在婚礼上被警方带走,如今他被保释出来了,我这个未婚妻难道不应该去安慰安慰他么?” 沈惠洁有些迷惘,对钟可情的私人恩怨并不了解,于是只是嘱咐道:“凡是小心。” 陆家。 陆屹楠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童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自顾自地洗了些葡萄,送到陆屹楠面前,而后扯下他的报纸道:“我们谈谈。” 陆屹楠的眉梢微微上扬,一双墨黑深邃的瞳仁里闪着流光溢彩,“有什么好谈的?” “这次差点被那个丫头搞死!”童谣怒瞪了他一眼。 “你去查了监控?”陆屹楠眉头一拧,明显有些不悦。 “我觉得奇怪,特意去查了她的病历。”童谣没好气地说。 “多事。”童谣气得咬牙,“我要是知道病人是那丫头,我才不会这么卖命!还以为有大钱赚,原来只是免费劳动力!幸亏这次有替死鬼,不然我们两个很难逃脱!从前的事情若是一 件一件被翻出来,我们就是被枪毙十次都不够!” “你知道就好,凡事嘴巴严实点。”陆屹楠冷冷瞥了她一眼。“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她生病,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推给谢舜名?这样的大难题,何必自己亲自动手?”童谣满脸地怨怼,“再说法洛四联症是很难治的心脏疾病,死亡率极 高,手术成功率很低,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死在手术台上,我们要怎么办?” “有我在,她就不会死!”陆屹楠露出一贯的冷傲气势。 “是么?”童谣不禁鄙夷地望了他一眼,“当初给钟可情动手术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陆屹楠的目光暗沉了下去,空气中静谧地几乎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一年多来,你一直对我爱理不理,恨我害死钟可情,其实都是借口!”童谣不再害怕,骂出声来,“换心手术结束的时候,你一脸落寞地走出手术室,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 ……手术失败了。” 陆屹楠抬起头来,眸中闪烁着些什么。童谣继续说道:“其实可情和可欣的心脏都有问题,只是可欣的病发现得早,而可情的病不算严重,一直没人发现。你根本没有想过要用可情的心脏去救可欣,纯粹只是玩 弄她们两姐妹而已!你想要看她们姐妹两人反目成仇,可惜的是手术失败了。钟可欣勉强能活下去,钟可情却命不久矣……” 陆屹楠怒火中烧,眸中猩红一片,直愣愣地瞪着童谣:“胡说!手术没有失败!”“你不要再安慰你自己了!手术失败了,或者说只成功了一半!在你看来,这纯粹是一场实验,两个病人都活下来才是成功。”童谣残忍地将真相撕开,逼迫着陆屹楠去面 对,“你一直不敢面对那次失败,因为那让你丧失了最爱的女人——” “不要再说了!不许再说了!”陆屹楠忍不住冲着童谣狂吼,怒发冲冠,犹如一头脱缰的野马!“或许季子墨只是可情的替代品,你想救她,然后幻想自己救活了可情。你做这么危险的事,只是在寻求心理安慰!因为钟可情的死,你一直耿耿于怀!你自己很清楚,就 算最后我不动手,她也活不过一个星期!”童谣残忍地拆穿。 陆屹楠痛苦地扬起脸来,头痛欲裂,几乎要说不出话来。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手术台上的可情,而后可情的脸又迅速地与小墨的脸重合……让他难以辨认!手中的玻璃杯被生生捏碎,碎片扎入掌心,那种钻心的刺痛感渐渐令他清醒过来,他惨白着唇角,出奇镇定地抬起头,对童谣道:“不一样的。小墨的病并不危险,她患的不是法洛四联症。”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亦正亦邪 童谣吃惊地望着他:“不是法洛四联症?” “我被人利用了。”陆屹楠的面色恢复如常,嘴角勾起淡淡的邪笑。从他的手术刀,剖开那丫头的胸腔那一刻开始,他便知他被沈让利用了。“季子墨患得是先天性心包缺如,起先一直没什么症状,只是最近症状才越来越明星,而且情况恶化得很快,只有心脏移植一个法子才能救她。沈让在片子上做了手脚,让 我误以为她患的是法洛四联症。”陆屹楠解释道。 童谣眉头一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屹楠的眼眸微微眯起,“因为他不敢实话实说,他怕我对季子墨的感情还不够,不愿意出手救她。刚巧我手头上在做一片学术论文,内容就是针对法洛四联症的,急需临床实验……沈让利用这一点,让我上当。当我进了手术间,剖开小墨的胸腔,发现她的病情并非我想象中的那样的时候,我已经骑虎难下。因为如果我不做下去,无法面对 小墨——” 童谣惊得张大了嘴巴:“沈让可真是用心良苦。” “纵使他掩饰得再好,还是被我看穿了。”陆屹楠轻蔑一笑,“往往你想要假装不在意的人,其实你早已对她情根深种。” “你是说,他对季子墨……可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啊!”童谣吃惊不已。 陆屹楠薄唇抿成一线,面上表情严肃:“我原本打算放他一马的,他却偏偏要往死路上闯!也好,反正多年之前我准备了一件礼物,现在也是时候送给他了!” 童谣听得云里雾里,满目迷茫地望着陆屹楠:“什么礼物?屹楠,你在说什么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陆屹楠面上温润如玉,漆黑的瞳仁里却闪着一抹冥火,阴桀吓人。 叮咚—— 恰当此时,门铃声响起。 童谣眉头一皱,望向陆屹楠:“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找你?” 陆屹楠玩味地把弄着手中的紫葡萄,笑道:“当然是我的未婚妻。” 童谣开了门,脸上便暗沉了下去。 钟可情满面憔悴地走进来,站在陆屹楠对面,与他蓦然对视了几秒,而后疲惫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小墨——” 陆屹楠刚要开口,钟可情便将他打断,“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好累。屹楠,如果我一早知道,我们俩结婚,会引来这么多麻烦,我……” “你就不要跟我结婚了吗?”陆屹楠反口将她打断。 钟可情捂着嘴,双眸之中闪着星星点点的泪花。 童谣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到她面前,冷声嘲弄道:“别再这里演戏了。或许你一早就没打算跟屹楠结婚,你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沈医生他……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钟可情痛苦地摇头。 “呵!你说这么多,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串通好的?”童谣冷不丁地瞥了她一眼,而后走到陆屹楠身边,抱着陆屹楠的手臂道,“屹楠,你不能再相信这个女人了。” 陆屹楠的眉头拧成一团,他倏地横出一个手臂来,将童谣远远推开。童谣身子一颤,面色一僵,怔怔地望着他,用一种怨恨地语气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是选择相信她!陆屹楠,你的抱负呢?你的理想呢?难道你要为了这么一个女人, 全都放弃么?” 啪—— 童谣提起手袋,便重重摔门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陆屹楠和钟可情两个人,钟可情这才隐隐有些后怕。她这么不顾死活地冲回陆家找他,但愿没有做错。陆屹楠静静走到她身侧,而后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将她颤抖的身子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沈让的事,我应付得来。你也不用内疚,我知道你全 不知情。”也幸亏你不知情,万一你知道那篇学术论文的事,我真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样的心来揣测我—— 钟可情颤抖着点头,心里却渐渐起了疑虑: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情的么? 陆屹楠看穿她眼中的疑惑,抱紧了她的双肩道:“小墨,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要记住一点:此时此刻,我对你的心,是认真的。” 钟可情仰起头,一双轻灵的眼眸刚巧撞进那一汪寒潭一般幽深的墨玉,心不由一颤。此时此刻,他的话,竟然真假难辨。钟可情希望他说的是真的,那样至少代表他对她没有起疑,但私心来说,她又不希望他说的是真的,那样她会觉得自己很卑鄙。利用他的真心去报复他,现在的自己和从 前的陆屹楠又有什么区别? “那沈医生的事……” 钟可情还没问出口,陆屹楠便凑过来,薄唇堵住了她的花瓣,细细舔吻之后松开,“不用担心,已经摆平了。” 钟可情心里一沉,方知这一池污水深不可测。她握紧了陆屹楠的手,淡淡一笑:“摆平了就好,我真担心你被警方控告,毕竟沈医生手上掌控了很多间接的证据——” “你也说了,都是间接的证据而已。”陆屹楠一脸的漫不经心,眉梢微微上扬,“至于沈让,他还是先担心担心他自己吧!” 钟可情眸光一黯,皱眉道:“你想好办法对付沈医生了?” 陆屹楠莞尔一笑,而后腾出手臂来,将她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颈间,道:“小墨,这件事你就不用插手了,等着看好戏就行。”他越是淡定自若,钟可情的心就越发不安。自打心脏移植手术之后,她就对沈让心存芥蒂,不知他为什么要等到术后再报警。如今陆屹楠对付沈让,她倒不知道要站在哪 一边是好了—— “我听说老太太出了事?”陆屹楠望着怀里的小女人,见她眉头拧得紧紧的,忍不住伸手去替她抚平眉心的褶皱。 钟可情沉默地点了点头:“好在已经找到她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陆屹楠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钟可情叹了口气,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而后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来,道:“屹楠,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陆屹楠挑了挑眉:“我?” 钟可情便解释道:“我虽然救回了奶奶,但现在在公司人心尽失。就因为这份股权转让合同,大家都以为是我对奶奶下毒手,现在没人肯相信我——” 陆屹楠展开那份合同,淡淡瞟了几眼,只看了几个数字,面上便露出震惊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老太婆居然这么轻易就肯松手! “屹楠,屹楠……” 钟可情见他看得出神,心中不由起疑,“你难道知道这件事?”陆屹楠连忙摇头:“我当然不知情。小墨,你也知道的,老太太一直看不上我的身份地位,我们俩结婚的事又是私下公开,她恨我还来不及呢!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转 让季氏这么多股权给我。” 钟可情似信非信地点点头。 陆屹楠便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钟可情诧异地望着他:“你打算怎么办?我心里想着,你同我签一份股权转让合同,我将我名下的季氏股份全部转让给你——” “那怎么行?” “虽然婚礼中断了,但我们迟早都是夫妻,夫妻不分你我,有什么不行的?”钟可情一脸真诚地望着他。 陆屹楠替她将合同收起来,认真道:“我们之间确实不需要分你我,但作为一个男人,我必须保障你的利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好,我相信你。”钟可情仰眸望向他,勾起他的脖颈,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亲。 陆屹楠有些不悦地皱眉:“每次都是亲脸,一点诚意都没有。” 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盯着他薄如刀削的唇,却久久下不去口……原来KISS这种事,没有感情的话,真的很难主动去做。 陆屹楠只当她是小女生害羞,倒也没有太难为她,只是换做由他主动。钟可情没有注意,就在聊天之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相依而坐,姿态暧昧。钟可情穿得是穿短牛仔裤,而陆屹楠粗糙的大掌此时正放在她雪白性感的大腿之上 。 哗—— 整个屋子里突然断了电,方才一直开着的电视机黑掉了,所有电器运作的声音也渐渐停止,空气中安静地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他的手掌太过放肆,钟可情一把将他摁住。 陆屹楠猛然抬起头来,布满情欲的眼眸中透着几分质疑:“怎么?现在还是不让我碰你么?” 钟可情面上一红,耳根烧得滚烫,热气呵到他耳畔,咬着他的耳朵道:“我今天不方便。” 陆屹楠眉头一拧,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这么不凑巧?” “我的日子,你还算不清么?”钟可情双颊红彤彤的,眼中满是欲火地望着他。 陆屹楠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正打算罢手,钟可情又扣住了他的手腕,认真道:“如果你坚持要的话,我也可以的……” 陆屹楠是医生,自然知道经期做那种事会增加出血量,对女人的身体很不好。他淡笑着摇了摇头,静静将钟可情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眉心道:“来日方长。” 闻言,钟可情这才悄悄松下一口气来。她就是在赌,赌陆屹楠还要维持这副伪善的面孔,故而一定不会碰她。 云城建设。 卓然与沈让面对面而坐,面容严肃至极。 沈让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目光之中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当他打算将剩下的酒一饮而下的时候,却被卓然夺过酒杯,目光灼灼地瞪着。 “做什么?”沈让眉头挑了挑,隐约露出几分不悦,口中吐字不清,“你寄人篱下……还好意思跟主人抢酒喝?” 卓然“啪”得一下砸碎了酒杯,端起桌子上的凉开水,便浇了他满脸:“姓沈的,你清醒清醒!” 沈让半眯着眼眸,满脸无辜地望着他。 卓然便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让陆屹楠在小墨身上动刀?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沈让淡淡瞥了他一眼,而后漫不经心道:“季子墨不是活着回来了么?你发什么火?”“是回来了!可她的心脏被人换了!动了这么大的手术,对她的身体自然也有极大的伤害!这些明明可以避免的,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怎么做?”卓然冷眼望着沈让,“你自首一个星期的时间,令陆屹楠逍遥法外,并且有足够的时间抹去他犯罪的事实。之后你又反口,得到保释。如今你和陆屹楠两个人都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我现在有 些迷糊了,难不成你和陆屹楠是一伙的?” “想象力挺丰富。”沈让轻笑了一声,自顾自地捧起红酒杯,仰头灌酒。 卓然愤恨地狠狠踹了踹茶几,斥道:“你倒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让闷头喝酒,等到一整瓶红酒下肚,他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而后目光迷离地望着卓然道:“丫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吵,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 啪—— 一句话说得迷迷糊糊,沈让便从椅子上摔坐了下去,姿态狼狈地趴在地上不动。 “妈的!”卓然暗暗咒骂了一声,而后弯腰将他扛起,费力地往房间里拖。 沈让一边哼着什么一边喊着:“丫头,轻点儿——”“丫头你个大头鬼!季子墨那个小不点儿能搬得动你这个大块头?”卓然狠狠训斥。将沈让丢回房间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对着他怒骂道:“季子墨是我马子!你凭什么 喊得那么亲密?” 沈让看上去像是真的醉了,根本不理会他在说些什么,嘴巴里还是一直“丫头”“丫头”的念叨着。 卓然心里怪怪的,但又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儿,烦闷地一脚踹在房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等到房门关上,方才醉醺醺的沈让才霍然睁开眸子,一双墨黑如深潭的眼睛中散发着熠熠光彩。 美味的米饭香气在整个空气四溢开来,引得睡梦中的人咬着唇,不停地咽着口水。 钟可情躺在陆屹楠怀里,竟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而陆屹楠并没有呆在她身边。 厨房的饭菜香味越来越浓烈,陆屹楠端着一小碗香菇鸡丝粥走到她身边,笑道:“醒了?吃点粥垫垫肚子,待会儿不是还要回公司么?” 钟可情这才想起来季氏还有一批文件要批,急忙坐了起来,接过他手中的粥碗,也不怕烫着,一连就喝了好几口。 陆屹楠将几个炒菜端进来,推到她面前:“慢点吃,我保证你今天会很顺利。” 钟可情点了点头,筷子伸到盘子里的时候,整个人突然愣住了。剁椒银鲳鱼、辣炒蛤蜊、水煮肉片,这三道菜曾经是她最拿手的菜,想不到陆屹楠也学会了。 她抬头呆呆地望他,怔愣在那里,动也不动。 陆屹楠眉梢微微上扬:“怎么了?不爱吃辣?” 爱吃辣,她就是太爱吃辣了,所以才会经常做这三道菜。物是人非,钟可情不知道他现在做这三道菜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颤抖着筷子,夹了一口道嘴里,味道和从前一模一样,辣得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陆屹楠见了,便笑着替她擦掉,而后用一种近似于回忆的语调道:“你可情表姐和你一样,明明不能吃辣,却又爱吃辣,每次都要吃得泪水满面才肯罢休。”钟可情内心十分矛盾地望着他。眼下,她竟有些看不懂了。既然他不曾喜欢过她,既然他所有对她的好都只是人前演戏,可是当年的可情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还要去学这 三道菜来怀念呢? “我和可情表姐不一样的。”钟可情尴尬地接话。 陆屹楠愣了愣,随即道:“你如果介意,我向你发誓,以后绝不再提可情。” 钟可情摇头,“有什么好介意的。活着的人,应当比死去的人更值得珍惜,难道不是么?” “说得是。”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半,钟可情匆匆打了车赶去公司。 季氏顶楼,季老太太的办公室门口,依然有很多人堵着,就如同钟可情料想的那样。 “总裁昏迷不醒,大小姐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恐怕不适合代理总裁一职。”人事部主管带着一帮股东发起抗议。 “不错,万一事情真如江女士说得那样,大小姐其实是想‘谋朝篡位’,那我们岂不是错信了恶人?” “‘谋朝篡位’都是小事,若总裁真是大小姐所伤,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 季氏的股东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将钟可情堵在季老太太的办公室门口,不让她进门。 钟可情自从下定决心要救季老太太那一刻开始,便早已料到会遇到这样的困境。女秘书Alan是站在钟可情这一边的,忍不住小声发话道:“现在季氏内部乱作一团,很多项目都没有办法正常执行下去,如果你们不让大小姐主持大局,那谁来主持大局? 如果没有人主持大局,那业绩上的亏损由谁来承担?” “这——” 季氏虽然股东众多,但大多都是跟着季老太太打江山的老人,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以他们的知识水准根本没有办法主持大局。 “我来主持大局!” 一股浑厚的男声远远响起,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陆屹楠西装笔挺,满目威严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钟可情心中微微一紧,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不是陆先生么?” “是啊!这就是先前要同大小姐结婚的陆先生。” “也就是说,总裁如果没有遇到意外,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是转让给他的?”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陆屹楠,用一种看猴子似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想要看看他身上究竟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拐到了季家大小姐也就算了,居然还有法子赢得季老太太 的心! “既然陆先生出现了,那不如我们就依照总裁的意思,给陆先生一个机会,让他暂行代理总裁一职?”有人提议道。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起,若遂了他们的意思,让陆屹楠进入季氏,那对季氏来说,始终是一枚定时炸弹。 “不妥不妥。总裁的股权转让协议还没有来得及签,也就是说他现在根本就不是季氏的股东,我们让他暂代总裁一职,完全没有说服力——” 一群人激烈地争论着,孰料,陆屹楠缓缓走到钟可情身边,面朝大家,冷静道:“大家稍安勿躁,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季氏的一帮股东们闻言,纷纷安静了下来。陆屹楠虽穿着黑色西装,但大约是穿白大褂穿惯了,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代表医生的,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息,因而大多数人都被这种气息所折服,安静下来,静候他开 口。“主持大局不过是我的一句玩笑话,大家不必放在心上。”陆屹楠说着,突然横出手臂来,环紧了钟可情的腰身,暖声笑道,“我今天来这里,不过是想为我未来老婆解围,还希望大家卖我一个面子。不管季老太太是否是真的有意要将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转让给我,这里我向大家保证,我不会要这份股权,这份股权永远留给我的妻子——季子 墨小姐。” 钟可情呆怔住,料不到陆屹楠竟会为她说话。 “既然陆先生并不在乎股份,又这么信任大小姐,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到底总裁的这些股份到最后都会转让给大小姐,现在由大小姐代理总裁再合适不过了!” “大小姐处理事情从不绕弯子,做事很快,我也希望由她代任——” 只因为陆屹楠说了一句话,整个局势都被扭转了过来,钟可情的处境突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陆屹楠站在她身边,高大威武的身子护着她,亦正亦邪地他,竟然也能给人几分莫名其妙地“安全感”。“天呐!大家快看手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名誉扫地 代理总裁的事情刚刚解决,人群中就有人大叫了一声,并且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 “我也有收到,我也有收到!”旁边的人也瞟了一眼手机,惊奇万分。周围“滴滴滴”的短信声纷纷响起,似乎都收到了同一条消息。钟可情只觉得衣兜里调成震动的手机也颤抖了一下,她顺势摸出手机来看,才看了一眼,原本温婉沉静的面 容就被惊惧交加所撕裂。 “出什么事了?”所有的人都盯着手机看,唯独陆屹楠没有,他只是撇过脸来,凑到钟可情身旁问道。 钟可情脸色煞得惨白,似乎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彩信里面这个男人好眼熟啊……”有人在默默地念叨着,“这些照片也太没有下限了吧?” “就是就是,”有女员工嫌弃地捂住了眼睛,“这种东西自己在家拍拍也就好了,还要拿出来发给大家看,可真够不要脸的!” “依我看,是电脑被人家黑了吧,不然这些照片怎么可能流出来?” “啊!”人事部的一个女员工突然拍了下脑袋,惊叫出声,“我想起来照片上的男人是谁了!上个星期我神经痛去医院,还是他给我开的药呢!” “我也记起来了!这是流光医院的沈医生,传说他动手术之前都要喝酒,手术成功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出名着呢!” 钟可情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些照片里的人是谁。听大家说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难堪。 陆屹楠接过手机一看,淡定自若地替她删掉短信,而后交还到她手中:“安装个防骚扰的软件吧,以后这种信息就不要再点开看了,女孩子家不合适……” 钟可情整个人呆呆地,好容易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而后又支支吾吾道:“沈医生他……” 陆屹楠接过话道:“清者自清,这件事,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方才那些光裸的身体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令她六神无主。钟可情的眼眸幽深空洞,茫然无光,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别傻站着了,公司不是还有很多文件要批么?”陆屹楠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不容易才将她的深思拉了回来。 楼层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些人说得唾液横飞,更多的人则是在上网人肉沈让。 “咳!”钟可情重重咳了一声,冷声斥道:“大家都闲着没事做么?” 一众员工听了,瞬间安静下来,压低了脑袋,各自悄悄回了自己的楼层。半个小时的工夫,这条群发的短信几乎传遍了A市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惊动了警方。短信里面是沈让的裸照,镜头有些模糊,但依约可以看出他身后还站着一排男人,个个 都裸着身子,手拿“工具”……卓然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吃了一惊,吓得小心肝儿都要跳出来了。跟沈让一起住了这么久,他还没发现他居然有那样的癖好。给他发这样的信息,难道是想暗示他什么吗 ?当他打开电视,看到新闻直播,才知道这条短信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收到。方才舒出一口气来,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如果这条短信不是沈让发出来,并且大范围的散播, 那么就是有人故意要毁掉沈让的名声了。 沈让是最后一个收到这条短信的,除了图片,还有几个字依稀刺眼:手术的事,无以为报。五年前拍下的照片,如今我还给你,也算是扯平了! 沈让原本醉意朦胧的眸子猛然清澈了许多,瞪着那一行字,恨不得将手机摔成碎片。 钟可情还在办公室里批文件,晕头转向的时候,沈让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他声音平静如常,但骨子里却带着几分压抑的刻薄:“你的大礼,我收到了。谢!谢!” 最后一声“谢谢”咬得极其重,钟可情透过电话线几乎可以想象他那扭曲的脸。 “你什么意思?”钟可情一脸茫然,眉头拧成一团,“什么大礼?你说清楚!”“还需要我说么?”沈让鄙夷地哼出声来,“估摸着明天一大早的早报上,头版头条登的就是我的马赛克版裸照,而其余版面全都是关于我个人人格的质疑……钟可情,你真 是足够狠,我不过是换了你一颗心脏,你却要毁掉我一辈子!” “什么……”钟可情握着手机,满目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如你所愿,我们扯平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沈让根本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啪”得一下便挂了电话。很快钟可情便收到了他的那条短信截图,像是要让她死得明白! 钟可情表情木然地望着那条短信,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这条短信究竟是谁发给沈让的,但依照沈让的态度来看,他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钟可情想要解释,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了很多下,但又将那些话一一删除,无从开口。就算这些照片不是她散播出去的又如何,那些照片本身就是因为她才会存在的。 沈让挂了电话,怔怔地望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他甚至能想象电话那一端,那个傻丫头反复编辑短信的样子。真是可笑,他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为了防止她太过内疚,还要在她面前演这一出戏。陆屹楠涉嫌贩卖器官的案子,他起初之所以自首,正是因为有人拿了那份照片来威胁他……作为一个男人,他宁可坐牢,也不能忍受尊严落地。可是那丫头太过固执,非要查得一清二楚,他宁可尊严落地,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落入那个渣男的魔掌 ! 不一会儿,陆屹楠的电话便拨了进来。 “沈医生,我送给你的大礼,收到了么?”透着电话线,陆屹楠的声音说不出的邪魅。一本正经,却又贱到了骨子里。 沈让没有出声。陆屹楠接着道:“如果当时你乖乖自首认了罪,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么?因为私下贩卖器官坐几年牢出来,换个医院重新来过,谁都记不住你当初犯的错。可是如今,你 名誉扫地,整个A市都知道你的丑闻,你如何在人前抬起头?”“我指认你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今天。”沈让自嘲地笑出声来,“我一直以为五年前是可情的恶作剧负了我,现在才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可情只是刚巧被你糊 弄了,你一早就请好了那群人对付我——”“不错,就是我做的。”陆屹楠大方承认,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沈让会录音,“你疯狂追求可情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是可情的正牌男朋友,可整个学校里,传得都 是你们两个人的绯闻……你们让我把面子往哪里摆?” 沈让突然就释怀了,毕竟厌恶了那丫头这么多年,现在真相大白,终于可以对她敞开心怀了。“个个都说你们两个很般配,久而久之,他们都快忘了我这个正牌男朋友的存在!”陆屹楠眸光一狠,“我最讨厌别人抢走我的东西,为了保证我能一直拥有可情,我就稍微 动了点手脚……”“你成功了。”沈让声音冰冷,“你成功地将我从可情身边赶走,并且让我对她恨入骨髓。哪怕是我已经窥探出你的别有用心,我也没有再坚持下去,仍由她跌入你这个魔鬼 的圈套里!”“我是魔鬼,我承认。”陆屹楠的声音坦然至极,“我也不怕你去报警。如果你报了警,警察必然能查到当初把你灌得不省人事的人是可情,如果我有罪,那可情就是我的同 伙……可情都去世这么久了,我就不信你真舍得让她死不安宁!” “我舍不得。” 陆屹楠挂了电话,随即便轻蔑的自嘲。他哪里是舍不得,他只是怕真相公开之后,让现在的季子墨知道,只怕那丫头便再也无法轻易原谅她自己了! 李院长、张副院长、丁宁以及沈爸沈妈的电话不停地打进来,沈让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一个都不想接,便直接按了关机键。 第二天一早,卓然将沈让堵在公寓门口。 “你要做什么?”卓然虽然不知道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但到底也明白沈让必定是被什么人给陷害了。 “上班。”沈让回答得从容自若。 卓然面色堪忧,“等事情淡了再去吧?” “病人等不起。”沈让干巴巴地回了他五个字,直叫他无法反驳。 “哎!该死的!”卓然低咒一声,只得拎起了背包,紧随其后道,“我陪你一起去。” 才一出公寓,沈让便被小区里的几个妇女给盯上了,不停地回头看他,小声地议论着什么。沈让置若罔闻,径直往停车场走去。 卓然冲着那几个妇女瞪了两眼,她们便吓得匆匆跑开了。 一进流光医院,沈让便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受瞩目的目光。然,那些目光当中或多或少带着些许贬义,有人甚至直接冲着他翻白眼,而后像避让瘟神似的,将他躲开。 进了办公室,气氛更是沉闷得可怕,不管周围的人说着些什么,沈让都跟没听到似的,低头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我不要沈医生帮我老公看病,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我老公意图不轨?我要换人!” 楼道里一个蛮横的女人嚷嚷道。 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致,周遭的医生似乎都等着看沈让的反应,谁料他根本不为所动。 丁宁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推门出去,进了楼道,指着那个女人冷声道:“号拿来!” 那个女人呆呆望了她一眼,而后将手上的小条子递了过去。 丁宁瞟了一眼,而后直接将那条子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那女人满脸怨恨。丁宁冷嗤出声:“你不是不想让沈医生帮你老公看病么?那你挂沈医生的号做什么?赶紧重新挂号去……”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挂号,或许明天早上就能排上了 。” “什么?还要等一晚上?”女人的脸扭曲成一团,“我老公心口疼得不行,一晚上怕是等不起啊!” 丁宁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面带嘲讽道:“为了你老公的贞洁,就叫他忍忍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也是为了名誉而已,死得光荣!”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那女人明显生气了,额上青筋跳起。 丁宁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没看到大家都忙疯了么?语气差一点,总好过不帮你老公看病的好!” “喂!喂……你这个人不能这样!我们不要重新排号!”那女人还想拉着她说些什么。 丁宁理都不理她,嫌弃地甩了甩白大褂,“啪”得一下便重重关上了科室大门,走向沈让身边。 沈让这才抬起头来,面色如常地望着她道:“你没必要这么生气的。” “可是外头那些人说得也太难听了,好像你是变态似的!”丁宁不服,“我跟着你多久了,清楚你的为人,怎么可能像她们说得那样!” 沈让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那怎么行?”丁宁气得咬牙,“不然我帮你报警吧!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找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出来,然后把你的脸PS上去……真是太恶心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要 抓他去坐牢!” 丁宁话音刚落,沈让的脸色便沉了下去,空气里突然寂静得出奇。 良久,沈让才瞧着桌面,镇定自若道:“不是PS。” “什么?”丁宁完全惊呆了,简直难以想象。她舌头有些打颤,怔怔问出口,“怎……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沈让从容地看着病历,仿佛在聊着别人的事似的。丁宁望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有些心疼了。在外人面前,沈让一直是一个纨绔不羁的医生,脾气暴躁,高傲到骨子里。遇到这样的事,他应该生气才对。他如果不生 气,就代表真的被伤到了。 丁宁咬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也应该报警。” “不用了,没有意义。”沈让的语气愈发的平静。 丁宁望着他那惨白的唇角,便知他其实忍得很辛苦,为了守住他最后的那点自尊,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陆屹楠敲门进来,径自走到沈让的办公桌面前。 沈让眉头一拧,警惕地望着他:“陆医生,有什么事么?” 陆屹楠勾了勾唇角,淡然出声:“我没事,但院长有事找我们商量。” 沈让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心知来者不善,但又不能直接跟他翻脸,盯着手头的病历道:“我看完最后两个病人就去见院长——” 陆屹楠突然横出手臂来,大掌毫不客气地摁在了病历之上,冷冷逼视着沈让:“院长让你现在就去!” 沈让见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只得丢开了手头的工作,起身跟着陆屹楠出了科室大门。 丁宁有些担心,也想跟过去,却被沈让拦下了。 院长办公室里。 李院长正襟危坐,手头虽批示着文件,目光却始终盯着大门口,见沈让和陆屹楠进来,他原本严肃的脸便变得愈发严肃了。“沈医生,我这次喊你过来,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李院长心烦意乱地合上文件夹,放下钢笔道,“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因为你的个人行为不检点,直接影响了医院的文 明形象,使得流光医院在业界备受嘲笑。作为院长,我不能放任不管,更不能让你继续带领沈组,无法给你竞争心外科主任的机会……”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沈让只是默默听着,并没有出声。 “经过我左右权衡,我打算暂且将沈组和陆组合并,统一由陆医生带领,以正风气!”李院长回过头望向陆屹楠,“陆医生,以后你就多操点心吧!” 沈让眉头一拧,怔怔地望向李院长,全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原以为,流光医院会直接将他开除——“关于沈医生这次的事,院委会也讨论过,原本是打算给予沈医生开除处分的,但陆医生力保沈医生,说沈医生是被冤枉的,整件事应该是有人设计嫁祸。”李院长叹了口 气,“我不管真相究竟如何,给医院带来了负面影响就是不对的,所以职位上的调动也是难免的,希望沈医生可以理解。” 陆屹楠适时朝沈让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沈让禁不住在心底冷哼:这厮果真是心肠毒辣到了极致,赢都赢了,还不肯给个痛快,非要高他一头,往后好压着他!沈让出名早,当了三四年的名医,钱包早就挣足了,够花个十几二十年了。事发之后,他一早就想好了自动请辞,可惜被陆屹楠抢先一步。眼下陆屹楠力保他,他若是现 在请辞,反倒显得不识时务了。 “我理解。”沈让只得咬牙忍下。李院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好!这样我也就稍微放心点了。另外,傅医生因为个人原因,打算出国深造两年,这期间傅组就交由谢医生打理。往后心外科会做一个调整, 所有人都会分编到陆组和谢组,而心外科主任的人选,也将在陆医生和谢医生两人之间诞生。” 这个安排倒是陆屹楠始料未及的,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强扯出一抹笑容应承道:“知道了。” 方一出门,陆屹楠便转过身,笑着朝沈让伸出手来,“沈医生,欢迎你的加入。” 这种明目张胆的羞辱,落在别人眼中,满满地都是陆屹楠的宽容。沈让压下心头怒气,大肚地同他握了握手,面带不屑道:“我听说三天前,陆组一个冠心病患者因为年老,承受不住手术的强度,死在了手术台上,往后这类病人由我来做 微创,就不会出事了。” 陆屹楠不擅长微创手术,一下子就被沈让刺中了软肋。他只得尴尬地笑笑:“那以后就要劳烦沈医生了。” 沈让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回头问道:“那丫头术后保养得怎样?身体状况还稳定么?” 陆屹楠轻哼着勾起唇角:“只要沈医生尽心为陆组效力,我保证会照顾好小墨的身体。你放心,她不止是你的心头肉,她还是我的未婚妻。” 陆屹楠办公室。童谣拿着报纸,递到他面前,指着头版上关于沈让的报导道:“犯不着这么狠吧?沈让原本还在哥伦比亚大学续读博士,这报道一出,学校那边直接将他开除学籍了!今年 A市举办的年度最杰出贡献医生奖,他原本也有提名,现在直接被A市医学联盟委员会踢出候选人名单了。还有……” 陆屹楠轻哼了一声,原本温润的眸子突然间就变得冷冽起来,寒冰一般刺骨:“试图跟我对立的人,这就是下场!” 陆屹楠的表情严肃得可怕,这让一直跟他坐在同一条船上的童谣都不寒而栗。“院长这次做出的调整怪怪的。”沉默了一会儿,童谣突然开口道,“陆组和沈组合并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傅亦那组砍掉,丢给谢舜名管呢?傅亦好歹跟着院长混了好些年 了,只不过是做错了一点小事,也不至于说弃就弃啊!” “那人说过要将我一步步推上高位,”陆屹楠笑了笑,“或许,谢舜名只是我的铺路石吧!这样也好,往后我的敌人就只剩下姓谢的一个,火力可以集中起来了!” “那我也不得不提醒你,季子墨现在还在谢组……” 陆屹楠淡然一笑,“我的未婚妻,我有信心。” 童谣有些不悦,便摔门而去。 谢氏。 自打钟可情那场未完成的婚礼过后,谢舜名就一直埋头工作,再也没过问过季家的事。 安律师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刷了员工卡进去。 谢舜名眉头一拧:“什么事?” “季小姐派人……” “关于她的事,我不想听。”安律师话还没说完,便被谢舜名一口打断。 “可是她送了东西过来,东西要放在哪里?”安律师满脸为难地站着,谦卑地请示道。谢舜名抬起头,一双狭长地眸子微微眯起,指着窗外道:“出了季氏大楼,右转,第二个十字路口左转,向前五百米就是废品处理站。你自己看着办……”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似曾相识 “好。” 安律师听话地点头,提着手上的东西,转身就往门口走,才走没两步,谢舜名的脸便阴沉了下去,压抑着嗓音,故作淡定道:“放下吧。” 安律师背对着他,还是禁不住一笑,蹲下身子,留下了东西,自顾自地出了门。 谢舜名淡淡瞟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强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看合同,偏偏此时屋外雷声大作,扰得人心烦意乱,一个字都入不了心。 谢舜名起身,捡起地上的包裹,刚要拆开,又眉头一皱,摔开老远,反复几次,他终于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包裹。包裹里放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他送给钟可情的新婚礼物“洛阳牡丹图”,唯一不同的是,那副画中央被人一剪子刺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它割成两段,寓意他们 二人再也无法和好如初。 包裹中央还夹了一张纸条,下面的小太阳清晰的挂着,很明显是钟可情的亲笔书:你我情义,有如此画,一刀两断,永不重圆! 十六个字铿锵有力,字字掏心,红色的笔水如同鲜血,映在苍白的A4纸上,触目惊心! 谢舜名放下残卷,一脚将那包装纸盒踢得老远。早知道就不看了!看了这些鬼东西,反倒更加觉得胸闷气短,心塞! “安律师。”谢舜名的声音透着股压抑的愠怒。 候在门口的安律师连忙刷了卡进来,一脸谦恭的望着他:“谢少,有什么事么?” “给我请顶级的画家,我要他一笔不差地复原这幅画!”谢舜名指着地上的残卷,冷声吩咐道。 那花卷破破烂烂,又是画工极其复杂的牡丹图,光上色就有十几道功夫,想要一笔不差的还原,难度堪比登天。 安律师虽然为难,但看谢舜名那愈发阴沉的脸色,只得强咬着舌头应承下来:“是。”谢舜名握着桌案上的摆台,望着摆台里钟可情唯一留下的那张照片,眸光不由凝结成冰,抿紧的薄唇突然张开,对着照片里的人冷声呵斥:“你毁画断情,我就画一幅一模 一样的给你!谁说破镜不能重圆?如果只有山崩地裂、天地颠倒才能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么你可以期待一下,你头顶的那片天,迟早塌下来!” 流光医院重症病房区。 “谢总,就是最里面那间,转个弯就到了。”年轻的小护士很兴奋地给谢云指路,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全市首富。 谢云一贯风流,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有时候是真的有色心,而有时候便只是伪装,单单看他一眼,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谢云快步向前,绕了个弯,便进了过道最深处的那间病房。病房门口有两名警察守着,见他出现横臂将他拦住:“谢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 “来这里,自然是探望病人。”谢云面容严肃,眼眸之间略带了几分无奈,“我与季老太太也算是故交好友,她出了这样的事,我早该来探望的。”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看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才道:“您进去吧,但您身后的保镖得留下。这里是重症病房,我们要保证病人的休息环境足够的安静。” “明白。”谢云点了点头,而后朝着身后两名保镖摆了摆手。 两名保镖便悄悄退后了两步,静静站在楼道口,一动不动,就如同两个雕塑一般立在那里。 季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全身都插满了管子,口上还罩着呼吸面罩,连接着氧气机。她在水里泡了太长的时间,导致肺部受伤,脑损,整个人都意识迷糊,始终昏迷不醒。 谢云盯着病床上的人看了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当年叱咤风云的季老太,可真是老了!不过是喝了几口湖水就爬不起来了!真是不中用啊!” 病床上的人仿佛受了他的刺激,睫毛一颤一颤的,一双眼皮跳得厉害,偏偏就是费足了力气,也没办法睁开双眼。谢云见状,背脊一颤,眸光也不由眯成一线。他快步走到床榻边上,就着一旁的木凳坐下,突然扣紧了季老太太的手腕:“醒来!快醒过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不能这么容易就死了,不然谁来解我的疑?” 季老太太的中指动了动,胳膊处也有反射。谢云感觉到她那微不可查地反应,不由心头一震,一只浑厚的大掌更是加大了力道,紧紧扣着她的手臂,作势要掐断她的胳膊:“醒来!告诉我,她在哪里?宛如在哪里? ” 似乎是“宛如”两个字刺激到了病床上的人,又或者是胳膊处的疼痛太过剧烈,季老太太原本颤动着的眼皮猛然睁开,死瞪着天花板!“你醒了?”谢云震惊地望着病床上的人,急切地站直了身子,凑到她面前,冷声问道:“告诉我,宛如在哪里?我查到了,十一年前,她是在季家附近失踪的!你一定知道 些什么?”“失踪的日期就是季家大火那天。一夜之间,沈惠洁发疯,季子墨自闭……我就不信,整件事真的和宛如一点关系都没有?”谢云厉声逼问,可却如同雨点打在石头上,季老 太太只是睁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医生!医生……快来人!病人醒了!”谢云似乎急于寻找那个叫“宛如”的人,连忙触动了病床一端的警铃。因为季老太太住得是VIP加护重症病房,有两个专家医师随时候命,警铃才响了不到二十秒,两名身披白大褂、带着很厚的镜片的男医生便闯了进来。警察担心病人有什么 意外,也跟了进来。 “怎么回事?”主治医生看了谢云一眼,眉头一挑,不悦道,“这里是重症病房,闲人不可以轻易进出。” 谢云闷声不语,只是指着床上的病人道:“刚才她的手指动了,眼睛也睁开了。医生,你快帮忙看看她怎么样了。”主治医生听了听季老太太的心跳,手掌又在她的胸腔附近轻轻按压了两下,用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而后收起所有的仪器,站直了身子对周围的人道:“还是老样子,大 家出去等着吧。” “可是她的眼睛明明睁开了!”谢云还是不死心。主治医生转过身,表情严肃地解释道:“这是非常正常的生理表现,且不说病人现在脑损,有些感官不受大脑指令。就算是正常的人,也有人睡觉的时候睁着眼睛……这世 界上有很多事,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但从她各项生命体征来看,她还没有醒——” “该死!”一贯沉着稳重的谢云,也无奈地低咒了一声。 主治医生耐心劝说道:“这位先生,我看你一定与病人关系不浅,你担心病人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凡事都不能强求的——” 谢云冷冷扫了他一眼,便甩袖离开。钟可情接到医院前台的电话,来不及等电梯,从医院六楼一口气冲到一楼,而后闯入季老太太的病房,推门进去,望着主治医生问道:“莫医生,我刚刚接到前台电话,说 我奶奶醒过来了?” 被唤作莫医生的男人摇了摇头,瞥了一眼病床,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是前台误会了。你奶奶只是眼睛睁开了,并没有醒。” 钟可情原本充满期许的眸光,又沉了下去。季老太太一日不醒,江美琴母女便可以继续逍遥法外。杀害李嫂,将季老太太害成重伤,人命在她们眼中根本不值钱,若是不早点让她们伏法认诛,只怕还有会更多的无 辜者会受到伤害! “那季小姐,我们就先……”主治医生打了个哈欠,朝着门外指了指。 钟可情见他们两名医生眼中布满血丝,看上去已经连续熬夜熬了很久,再这样撑下去,身子也是要垮的。 钟可情感激地朝他们躬了躬身子道:“莫医生,华医生,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待会儿就要换班了,病房这边,我来看着就好。” “也好,你也是医生,遇到紧急情况,相信你能比我们处理得更好。”莫医生说罢,便拉着另一个医生匆匆走出了屋子。方才进来帮忙的护士和护工们也纷纷走出病房,最后两名警察也走了出去。等到屋子里的人都走尽了,钟可情才静悄悄地将凳子从床尾移到了床头,而后靠着季老太太趴 了下来,满目心思地望着她那张老态毕现的容颜。 季老太太这个人,逞强了一辈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为了家族利益,连亲情都被她算计得商业化了。 钟可情并不喜欢她,甚至有些讨厌,但讨厌归讨厌。她毕竟是她的外婆,是钟妈妈最为敬爱的母亲。为了母亲,她自然要想法子保住她的命。好些天不洗澡,季老太太的身上已经有些怪味了。钟可情拧了拧床头水盆里的湿毛巾,而后从双腿开始,帮她简单地擦拭身体。当擦到她的右手的时候,季老太太的手掌 突然一抖,握紧了钟可情的手腕,颤着声音道:“去,去香山野墅……” “奶奶!你醒了?”钟可情吓得一跳,想要伸手按警铃喊医生,却被季老太太拽紧了手臂。老太太双眸混沌,意识却是清醒的,朝着她坚定地摇头。 钟可情这才明白过来,方才有人来探望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是在故意假装昏迷! “帮……帮我,去香山野墅——” 香山野墅? 那是季老太太的私人财产,江美琴和谢云联手介入季氏的时候,季家人落魄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钟可情记得,当时沈惠洁曾经提议要住到香山野墅去,可当场就被季老太太否决,说是香山野墅早就被她在房价最高点的时候抛售套现,用来弥补季氏财务上的漏洞了。 这样说来,当时季老太太是撒了谎的。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不过是一个久无人住的地方,至于藏得这么严实么? 钟可情满脑子的疑惑,反握住季老太太的手,一脸怔忡地望着她。季老太太眉心拧成一团,因为年老,脸上的肉虚得挤在了一起,一道道地褶子令她的五官扭曲。她声音微小,卡在嗓子里,就算是凑近了听,也要很费力才能辨别出她在 说些什么。 “小墨,奶奶求求你,就算……你看到了很可怕的事情。为了季家的名声,不要报警……好不好?”最后三个字,她咬得很重,几乎用尽了全声的力气! “什么可怕的事情?”钟可情目光茫然地望着她,隐约觉得季老太太身上藏着什么大秘密,就算不是杀人放火,也一定犯法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季老太太担忧地望了门外一眼,而后没有再出声。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那两名警察还在门口守着,便知季老太太是不方便多说。 季老太太死瞪着双眼,又不肯戴回氧气罩,拿命跟钟可情死磕。钟可情终于还是不忍,叹了口气道:“好,我去看看吧。” 香山野墅在北郊的叶萍山山谷处,钟可情独自一人驾车而行。 初秋,市里头依然炎热,可这山间,明明是在白天,却总让人觉得阴风阵阵的。钟可情本想拉一个人陪她一起来的,可眼下她已经和谢舜名决裂,而沈让是敌是友,她还分辨不清,能够信得过的男人,她找不出第三个了。况且季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 ,让她不要报警,她带了别人去,现场恐怕就不由她一个人说了算了。 山间森冷潮湿,路边的枯木上长着各色各样的小蘑菇,但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这彩色的蘑菇必然是有毒的,不能吃的。 叶萍山荒凉得狠,当年季老太太能想到在这里建别墅,也是醉了。车子环山而上,开到半山腰的地方,钟可情也没瞧见什么别墅,只是看见山谷深处,有那么一两间砖砌的楼房。楼房外层贴的是乳白的瓷砖,但因为“上了年纪”,墙上斑 斑驳驳的却都是房子边缘那几排铁窗上掉下的黄色铁锈。 难道这就是香山野墅? 季老太太口中的别墅,竟然这么寒碜? 钟可情摇头不信,想要绕道而行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路面上一个蓝色的指路标,上面用白漆黑底大字写着“香山野墅”四个字,而剪头指向的方向正是那几间破旧的楼房。 车子开不进山谷,钟可情只能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下了车。穿过路边的一条林间小道,大约用了十多分钟时间,钟可情顺利走到那两间破旧的楼房面前。其中一栋楼房缺了半边墙,看周围散落的砖头,和地上烧焦的乌鸦尸体,钟 可情猜测这间楼应该是被闪电击中,住在房檐上的乌鸦也跟着遭了秧。 另一间楼,门上挂着一个重重的锁,锁用铁链缠住,铁链的一端则压在一旁的大石头底下。钟可情心底泛起一丝疑虑,她费力地搬开石头,便在石头下面发现了钥匙。 推开大门的刹那,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霉味。 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仿佛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但布满灰尘的地上却清晰地印着几个鞋印,说明不久前还是有人来过的。 钟可情顺着那一排脚印踩过去,很快便拐进了房间,房间里放着一个十多立方米的巨型鸟笼子,笼子的一大半用窗帘布遮着……钟可情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本来已经打算离开,最后目光却还是停留在了那一片窗帘布上。偌大的一间屋子,到处都布满灰尘,而这窗帘布上却干干净净的, 就和那些脚印一样奇怪—— 钟可情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试探着喊了声:“有人么?” 没有人应承。 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长臂一伸,拽住了碎花窗帘布,一把狠狠扯下! 巨型鸟笼里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女人骨瘦如柴,一动不动,生死未知。 钟可情吓得面色惨白,她本能地拿起手机,打算报警,耳畔却回荡着季老太太的那句话:为了季家的声誉,不要报警! 手机已经拨通,电话线那端“喂”了两声,见没人回话,便挂断了。钟可情连忙打开鸟笼,钻了进去,握紧了拳头,撑着胆子,缓缓移动到了那女人的身边。她是一名医生,克服了最初的恐惧之后,几乎是本能地弯下身子,去探那女人的 鼻息。 还有气…… 心跳微弱。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浑身上下,多处脏器已经出现了早衰的症状。 女人蓬头散发,半边脸上有烫伤的痕迹,脖颈一侧有个刀疤,刀疤的形状像倒过来写的字母“L”。 钟可情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但因为第一印象的关系,她暗暗给她起了个代号,叫做“L”。 女人是因为长达五天没有进食,所以才会昏迷不醒。钟可情的内心挣扎了许久,握起手机的手终于还是放了下去。顾不得那女人有多脏,她弯下腰,将她背了起来,背出房间,出了楼房,穿过林间小道,费力地将她放在了 车后座上。而后,她上了驾驶位,狠狠一踩油门,一路狂奔,也不怕下山的路太过陡峭,一心都扑在那女人的生死之上。 钟可情没有报警,而是直接将那女人带到了流光医院,送到急诊部。 她想绕过所有人,先治疗好L。等季老太太的身体稍微恢复一点之后,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再决定要不要报警。 她不想让任何熟人看见L,偏偏这个时候陆屹楠迎面走了过来。 “我找了你一下午。”陆屹楠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责备之意,“他们说你下来看季老太太了,可是我到处都找了,也没见到你。” “我……” 钟可情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陆屹楠便已经将她打断,“以后不管你去什么地方,都要事先向我报备!” “哪有这么霸道的?”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急诊科的大夫拿了一张免责声明过来,递给钟可情道:“你是病人家属么?在这里签个字。我们在病人胃里发现了很多小石头,现在需要动刀帮她取出来,否则恐怕 会有生命危险。” 钟可情吓了一跳:“小石头?” “不错。”急诊科的大夫解释说,“我们检查过了,病人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并且胃已经开始萎缩。初步猜测是因为缺水缺粮,饿极了才会吃小石头充饥……真是可怜。” “我……我不是病人家属。”钟可情看那医生的眼光,恨不得将她吃掉似的,好像是在说她虐待L。 陆屹楠闻言,禁不住出声询问:“什么病人?” 钟可情紧咬薄唇,想了好一会儿回答道:“我猜是沿路行乞的乞丐,我的车经过的时候,刚巧看到她晕倒在路边,我看她还有气息,就把她带回来急救了——” 陆屹楠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出神。 钟可情只觉得头皮麻麻的,忍不住开口问道:“屹楠,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从前可情也像你这么善良,经常救助路边行乞的可怜人。”陆屹楠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冷漠的黑瞳之中,满满地溢着温情。 钟可情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过半分钟,陆屹楠就回过神来,面色一黯,握着她的手,认真道歉:“对不起,说过在你面前不再提她,是我食言。” “没关系的。”钟可情无所谓地抿了抿唇。 她接过急诊科大夫递过来的免责声明,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后递了回去。一旁一个相熟的护士瞧见了,连忙将那张免责声明抢过来,而后丢回钟可情手中,皱眉劝解道:“季医生,这种底细不清不楚的病人,你最好还是不要管。万一真的在手术 台上出了什么事,等到病人的家属找来了,我怕你会好心没好报!” “无所谓的,救人要紧。”钟可情心中暗暗地想,一个被季老太太关了这么多年的人,真的还有亲人在找她么? “病人除了营养不良,还伴有心衰的症状,我们对这场手术没有十分的把握。”急诊科的大夫又解释说。陆屹楠突然沉静出声:“我来主刀吧。”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割掉声带 钟可情一愣,横臂将他拦住,眉头紧皱道:“是我惹来的麻烦,由我自己来处理。这场手术,我承担所有的责任。”陆屹楠懒得跟她争,只是默默地接过那张免责声明,从右肩的口袋里掏出钢笔来,三两下划去了季子墨三个字,而后流畅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淡然自若地交到急诊科大 夫手中。 “这……”钟可情为难地看着她。她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她恨得是陆屹楠曾经对她做过的一切,但如今所牵扯的事情本该与他无关—— 陆屹楠温润如玉地笑:“你才转正不到两个月,没有组长的批示,根本没权力主刀。况且,这是普外的手术,你真的熟悉么,能上手么?” “我……” “我知道你好心好意地相救病人,只是我担心你好心反倒做了坏事。为了病人的安危,还是我来吧。”陆屹楠相劝之下,钟可情终于没再坚持。 十分钟的准备时间,手术很快就要开始。 陆屹楠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手术服,戴上消毒口罩和手套,正准备进手术间之前,被童谣拦在了楼道里。“你发什么疯?那种病人,你向来是不接的。风险太大,很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又会给自己添麻烦!”童谣一边说着,一边去脱他的手术服,“心外 刚刚转过来一例感染性心脏病,你借口急救,放弃这个病人吧!”陆屹楠突然摁住了她的手,面容森冷,目光灼灼道:“我的衣服,自有我的未婚妻帮我脱,童医生,希望你以后能够注意自己的言行。你不必多说,这一例手术我做定了。 ” “你逞什么强?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童谣的眉头拧成一团,面色难堪至极,一双纤细的小手就挂在他的白大褂边缘,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屹楠淡淡甩开她的手,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说罢,他转身就走。童谣恨得牙痒痒,冲着他的背影,压抑地大喊:“借口!全都是借口!你分明就是被那个小狐狸精给迷了魂!为了她,你连前途都敢拿来赌了,你什么事都敢做了!总有一 天,你会自食其果的!” 三分钟之后,那个被钟可情称为L的女人就被推进了手术间。 L因为长期不洗澡,浑身上下脏兮兮、臭熏熏的。虽然护工一早为她简单地擦拭了身子,但她身上的一些伤口早已化脓,根本无法彻底清洗干净。 以往遇到这样的病人,陆屹楠总会让助手帮忙清理伤口,由旁人代劳消毒。他虽然没有洁癖,但对这类十分邋遢的病人还是很抵触的。 L的脸上有横竖交叉的划痕,最长的一道从额角开始,一直划到了嘴边上,几乎贯穿了她的一整张脸。脖颈处的伤痕很深,看上去不像是划伤,倒像是凶器留下的。 陆屹楠原本已经打算让开,请助手来清晰伤口,偏偏余光刚巧瞥见了她胸口那一条藏银的挂饰。 “等等——” 他将助手叫住,目光沉重地盯着那挂饰看了许久,而后沉声道:“她身上伤口太多,又伤在关键部位,还是我来吧。” “是。”助手呆怔了片刻,随即乖乖站到一旁看着。 望着那张女人模糊不清的脸,陆屹楠握着棉签的手不由颤了颤。 一旁的R2见了,连忙提示道:“陆教授,你的手……” 陆屹楠深吸了一口气,手腕转了转,放松了一下筋骨,而后捏紧了镊子,镇定道:“不碍事的。” 他鲜少这样紧张,尽管嘴上说着安慰别人的话,自己的心却得不到安慰。也不知怎的,在看到那串饰品的刹那,这女人的脸渐渐和记忆中的某人重合。 “麻醉可以了么?”陆屹楠绷紧了神经,抬头望了一眼麻醉师。 “OK了!” “血压、心跳?” “正常!” “备用血袋呢?” “病人血型是A型,血库充足!” 将所有要考虑地情况都问了一遍,陆屹楠这才拿起了手术刀。以前的任何一场手术,都没有今天这场这样紧张过,尽管手术台上躺着的人很有可能与他素不相识。 陆屹楠给L做了开胃手术,手术刀划下去的那一刹那,连他自己都要吓到了。她究竟是有多饿,干草、石头、纸屑,似乎凡是能充饥地东西,她全都吞下去了!陆屹楠在手术间为L做手术,钟可情在走廊上等着,一颗心七上八下。自打重生以来,几乎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算计好,但“L”这个女人根本就没在钟可情和季子墨两个 人的记忆力存在过,一时之间,她的心里也没有了底。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一名助手突然推门出来。 钟可情见状,连忙上前询问:“病人怎么样了?” 那助手满头大汗,即便他不开口,他整个人的状态也已经说明了情况。手术室里,必定是一场大战。 他脱掉手术服,朝着钟可情强自扯出一抹笑容来,道:“季医生,陆医生让我出来跟你说一声,这场手术恐怕要做到七个小时。待会儿下班了,你先去吃饭,不用等他。” “开胃手术要做这么久?”钟可情面上闪过一丝疑虑。 那助手便道:“开胃手术已经完成了,但病人身上大大小小有几十处伤口,陆医生担心会感染,这次要一并处理掉。” 钟可情“哦”了一声,却陷入了沉思。 陆屹楠从来不是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的人,他以往做手术只在手术最核心的最挑战技术的那二十分钟时间出现,消毒、缝合这些小事都是交给助手的。 满怀心思,钟可情整个人坐立不安。 “手术进行中”五个大字,在头顶高高挂着。只能干着急的时候,她想到了季老太太。 重症病房区。 警察仍旧在门口守着,只是因为换班的缘故,换了两个新面孔。 钟可情上前同他们打过招呼,而后自顾自地进了病房。 季老太太仍旧是双眸紧闭地躺在那里,已经两天两夜没有进食,为了维持身体所需能量,现在输液输的是较高浓度的蛋白质。 钟可情走到病床边上,悄然握住了季老太太的右手,而后凑到她耳畔低声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季老太太闻言,原本紧闭的眸子霍然睁开,怔怔地望着钟可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见到她了?她死了么?” 钟可情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季老太太。 季老太太仿佛是心虚,反握住她的手道:“就算她死了,也不能怪我的。以往,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由李嫂负责送过去的,可是李嫂她……”钟可情明白了什么,面上写满震惊。那个女人原来是被季老太太禁锢在香山野墅的,一日三餐由老太太最亲信的李嫂送过去,只是因为李嫂溺亡,而老太太又昏迷三日, 所以那女人才会饿成现在这副模样! “如果她死了,就悄悄埋了吧!”季老太太说话的底气越来越足,似乎休养了几日,身体已经渐渐好转。 钟可情盯着她那双布满险恶的眸子,蓦然出声:“没死,现在正在手术室急救。” 季老太太的脸瞬间煞成了猪肝色,死瞪着一双混沌的眸子望着钟可情,反问道:“在流光医院?” “当然。”钟可情一本正经地解释,“除了流光,我怕别处救不活她。她如果死了,我怎样才能知道奶奶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呢?” “不……不行!”季老太太整个人都变得慌张起来,握着钟可情的手越发用力,长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做完手术,就立刻把她送走!奶奶求你了!” “难道流光医院有什么她见不得的人么?”钟可情双眸微微眯起,面色清冷如玉。 季老太太慌乱地摇头,心底像是藏了许多心事,不肯开口。“奶奶你不说也无妨,等她醒了,我亲自问她便是。”钟可情一寸寸掰开季老太太的手,镇定自若地望着老太太,“我没有报警,已经足够尊重你了。但奶奶,倘若让我问出 什么恶劣的事情来,我提前告诉你一声,我会公事公办。” “别——”季老太太整个人都慌了,“不要!你会毁了整个季家!” 她越是这样说,钟可情的心里越是没底,非要探出个一二来不可。 刚刚走出重症病房,钟可情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她怕是季子墨曾经认识的人打来的,便下意识地接了。 对方沉默了许久,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新婚快乐么?” 钟可情心头咯噔一跳,脱口而出:“谢舜名!你,你为什么……” “我不换号码,你会接我电话么?”不等她问出口,谢舜名已经将问题抛了回去。他语气不善,显然还没消息。 钟可情默然无声。 谢舜名便道:“我听说你的手机有拉黑用户的功能。” “恩。”自打收到那份特别的新婚礼物开始,钟可情就默默地将他拉黑了。 “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手机?”谢舜名又问。 “HTC。”钟可情几乎脱口而出。 “好。”看似淡定自若的应承,可他的声音里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邪气,“你可以期待一下它破产的那一天——” 挂掉电话,回到六楼办公室的时候,谢舜名正倚在办公桌对面的牛皮沙发上,翻着本杂志,静静地等着她。他一反常态,并没有穿白大褂。灰黑色的西装裤,加干净的白衬衫,这样简单的搭配,正常人该穿出些许职场的感觉来,而架在他身上,倒是一副居家的模样,闲适到了 极致。 钟可情远远地便瞥见了他手上的那本杂志。那是一个星期前的《MTD》周刊,适逢她和陆屹楠大婚,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钟可情见他没有反应,便退回去几步,郑重其事地敲了敲门。 “进来。”谢舜名看都不看她一眼,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到了极致。 “谢医生,我是回来销假的。”钟可情将OA系统里面的请假单打了出来,递到他面前,等他签字。 谢舜名淡淡瞥了一眼,哼了一声道:“逾期两天。” “算旷工吧,从我工资里扣。”天知道两天前她就已经回来上班了,偏偏他一直不在,没办法销假。 谢舜名冷冷抬眉,一本正经地望着她:“我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上司。工资不扣,你加班一个月来抵吧。” “一个月?”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 “嗯。”谢舜名很自然地应承,“为了保证你的休息时间,我已经帮你申请了员工宿舍。这一个月,你就住在医院。” “我是新婚。”钟可情冷声说道。哪有新婚不跟丈夫住在一起的? 谢舜名直接将她堵了回去,“不是还没领证么?我记得你俩的婚礼也就举行了一半。” “可是……” “没有可是。”谢舜名的眼眸微微眯起,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我是你的上司,你只需要服从安排就行。如果你觉得一个人住医院宿舍很冷清,我可以搬过去陪你。”“搬过来陪我?那你的女朋友谁来陪?韩市长现在身怀六甲,身子金贵得很。谢医生,不用我提醒,你也应该知道这头三个月要小心吧?”钟可情一口气堵在喉头,不吐不 快! 什么头三个月?什么身怀六甲? 谢舜名险些没反应过来,但当他看到那丫头面上的怒意,他的嘴角不由缓缓勾起,沉思片刻,霍然笑出声来:“我谢舜名的种若是那么容易小产,不生也罢!” 他这话看似玩笑,但在钟可情听起来却是默认。钟可情的笑僵在嘴角,整张脸都不受自己控制,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 她收起销假单,逃也似地往门外跑。 谢舜名却故意将她叫住,“对了!望了跟你说了,我和语冰下个月订婚,地点就在谢家老宅的薰衣草园。语冰说她喜欢薰衣草,薰衣草一年开两度花,下个月刚巧全开。” 钟可情的步子不由顿住,压抑着反问:“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怎么不需要?”谢舜名的嘴角挂着邪邪地笑意,“我不在的十年,薰衣草园你也有打理,办订婚宴的话,必定需要搭棚拉场地,到时难免毁掉部分植被。所以,我想先征得 你的同意——” 钟可情的胸口闷闷地,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们就不订婚么?”谢舜名闻言,放下手中的杂志,缓缓走到钟可情跟前,与她四目相对,一双墨黑色深不见底的瞳仁里仿佛藏着太多的念念不舍。谁料,他突然盈盈一笑,好看的桃花眼眯 成了月牙状:“不,我会换场地,我可以带她去普罗旺斯。” 普罗旺斯…… 钟可情回想起六岁的时候,他们和邻居家的两个孩子一个玩过家家。她扮演他的小新娘,而他则牵着她的手郑重地承诺,婚后带她去普罗旺斯摘月亮。 他可不是什么好哥哥,从小就爱骗她。他告诉她,普罗旺斯的天空挂满了月亮,每一颗都甜甜的,摘下来特别好吃。 从那以后,钟可情几乎一有机会就会缠着他,让他带她去普罗旺斯摘月亮。 如今,他却告诉她,他要带着别的女人去那里订婚。 钟可情的长甲已经不觉掐入了掌心,疼到麻木。她淡然望着他,强自镇定地扯出一抹笑容来:“那最好不过了。唐阿姨应该还在法国拍戏,替我向她问好。” 谢舜名咬着唇,淡淡吐出两个字:“一定。”钟可情方一走出办公室,谢舜名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便伸了出来,手上的杂志被垂直扔进了垃圾桶,杂志封面上清晰地印着五个指痕,足可见他方才用了多大的定力来控制 自己的情绪。 他的小女人真是越来越狠了,说话就跟放飞镖一样,刷刷地往他心尖儿上扔,刺到鲜血淋漓,人家却还假装没看见。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到前台:“宿舍还有空床位么?” “对,我就要住801室。” “有女生没关系,我都不介意,她还能介意么?” 约莫看了三四个病人,楼下就来了电话,说是L的手术完成了。 钟可情找了别的医生来代班,自己则匆匆去了普外手术间。 彼时,陆屹楠刚刚从手术间里走出来,白大褂上满是血迹,就连他的脸上都沾染了不少斑驳。他的眼中布满血丝,看上去极为疲惫,整个人的状态已经达到了极限。 “累了吧。”钟可情连忙上前,替他脱去外套,摘掉口罩,扶他到走廊上休息。 “嗯。”连续做了七个小时的手术,陆屹楠几乎是摊到在长椅上的。钟可情虽然特别怨恨这个男人的过去,但此刻看着他绷紧的侧脸和紧闭的眼眸,她竟然一点儿都恨不起来了。 若是这世上杀人不算犯法,此时拿把刀握在她手里,她都未必下得去手! 时间和习惯真是消磨人的意志,钟可情越想越心慌。这一世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动力便是复仇,她好担心,有一天她连复仇的心都失去了。 见陆屹楠睡得正香,她不忍心打扰,便喊了他身边的助手过来。 “何医生,待会儿能不能帮我送陆医生回家?”钟可情彬彬有礼。 姓何的医生呆呆地望了她一眼,随即便反问道:“季医生不是和陆医生住一起么?怎么还要我送呢?” 钟可情尴尬地笑笑:“今天,我加班。” “啧啧,医院可真是残忍,人家小两口新婚,都不给放假的!”何医生开玩笑似地抱怨,随后拍胸脯保证,“行啦!放心,我保证将陆医生安全送到家。” “麻烦你了。”钟可情面露感激。 陆屹楠睡得很沉,小何将他扶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L没钱没势没身份,虽然经历了这么大的手术,从手术间推出来之后,便直接送去了普通病房。医院在没确定她能否支付医药费之前,就只能提供这些帮助了。 钟可情进病房探望,脑袋被病房里一群小孩儿的吵闹声搞得晕乎乎的。她喊了护士过来,“这个病人病情严重,需要静养,恐怕不适合住在这间吧?”那护士耸了耸肩,无奈道:“季医生,这是普通间里最后一张病床了。有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她挑呀?再说,她现在还昏迷不醒,别人再吵再闹,她也是听不到的,打扰 不了她!” 流光医院是私立医院,医生的工资是与他们的业绩直接挂钩的。一楼过道左侧的三间病房,每个床位一晚八百块,护士是可以拿提成的。 L莫名其妙地住进了这个护士的地盘,却没有钱交住院费,这个护士自然态度不好。 钟可情从身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的,压在那护士手上:“她的医药费,我来付。除此之外,我每天再额外付你一千。帮她换个安静点的病房吧——” “季医生,这……”那护士有点为难。 “怎么?你不想要?”钟可情作势要将信用卡抽回来。 那护士立马变得狗腿起来,两只手指将信用卡夹得紧紧的,因为太过用力,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要的,要的——” 普外的病床并没有那护士说得那么紧张,她拿了钱,L很快就被调去了最里间的病房。这间房虽比其他房间小些,但病床只有一张,算是个独间。 钟可情解开L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她全身上下有数十处伤口,全都是两到五厘米的划痕,目测应该是工具刀划伤的。 钟可情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季老太太是脱不了干系的! “嗯……嗯……”女人躺着也很不安稳,睡梦之中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破碎呓语,眉头锁得紧紧的,可想而知,那是一个噩梦。 主治医生莫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极度营养不良,已经挂了蛋白质和葡萄糖,再过一个小时,麻药过了就会醒。 钟可情靠在病床边上的躺椅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梦中只听见“啊”的一声惊叫,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病床上的女人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钟可情见她醒来,焦急地握住了她的手,试探着问道:“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她努力地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偏偏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钟可情伸手在她脖颈处按了按,心头一颤,脱口而出:“是谁?谁割了你的声带?”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准备好一切 L无法发音,面目痛苦。她脸上的污迹虽然已经被清洗干净,但由于大面积的烧伤和刀疤,整张脸仍是毁了。 钟可情拿了笔和纸来,试图让她在纸上写出点什么信息来,孰料她四肢瘫软无力,根本没有办法握笔。 “该死!”钟可情从遇到过这种可恨的情形,原以为等她醒来真相就会揭晓,熟知她醒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钟可情扔掉笔和纸,起身打算离开。女人便瞪着一双彷徨的眼眸,凄楚可怜地望着她。 钟可情心中不忍,临时雇了一个护工,时刻照看着她。 季老太太的病房就在楼下,钟可情是阴沉着一张脸闯进去的。 季老太太听到那急切的脚步声,便猜到了是她,霍然睁开一双混沌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 钟可情双手撑在她颈子两侧,目光灼灼,几乎要喷出火来:“奶奶,小墨终于再一次见识到你的手段了!” 季老太太不吭声。钟可情便厉声质问道:“如果现在威胁到你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废掉我的四肢,割掉我的声带?我真的很好奇,你明明已经昏迷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了,究竟还有谁在 帮你做这些坏事?” 季老太太闻言,死寂的眸子里突然泛起一抹光华,紧绷的嘴角划过似笑非笑的痕迹:“你什么意思?” “你心里清楚。”钟可情冷声责难,“我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报警的,但你竟然找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季老太太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你是说,她被人搞得四肢瘫痪,声带被割?” “呵……”钟可情轻轻嗤笑出声,“奶奶何必跟我装傻?”季老太太摇摇头,“李嫂不在了,我躺在病床上假装昏迷不醒,外头还有两个警察看着,根本没办法接触外人,当然不是我做的!我只能说,这是老天开眼,老天看到了我 对季家的忠心,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 钟可情面色冷清,难堪至极。 “哈哈哈哈……”季老太太突然狂笑不止,“小墨,你停手吧。就算报警了又怎样?她都没办法出声了!警察也查不出她的身份的!” “你……”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看她曾经慈祥的笑容一点点被残酷地撕破,诡怪的心机一点点显露出来。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给那个女人一个崭新的身份,让她转院,而后默默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慢、慢、老、死——” “不!”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我绝不会如你的意,这件事我会查到底!” 季老太太一点也不畏惧,冷笑道:“你要查也可以,趁着我躺在病床上的这最后两天,尽情地查!等我回到季氏,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钟可情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季老太太伸出手来,当着她的面,摁向了床头的警铃。开关一触动,整个屋子的警报上便响了起来。门口的两名警察闻声闯进来,季老太太则当着钟可情的狠狠,伸手狠狠在自己的脖子上掐了一把,留下深深地印记,而后粗 重地喘息着向刚刚进门的警察求救:“救……救命!” “发生什么事?”一名警察冲到季老太太身边将她护住,另一名警察则拔出手枪来,枪口对准了钟可情的脸。 “她……”季老太太颤抖着一只手,指向对面的钟可情,哽咽道,“我的好孙女,竟然想要亲手杀了我!” 钟可情惊得目瞪口呆,全然没料到季老太太竟然会临时翻脸。 “我没有。”钟可情一口否决,淡然自若地望着对面的警察。那两名警察哪里忍心对一介弱女子举枪,而后回头望向季老太太,为难道:“老太太,你昏迷期间,大小姐一直日以继夜地照看你,她怎么会伤害你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搞错了?”“不!我没有认错人,就是她!方才在屋子里的人只有她一个!”季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流下两行清泪,苦口婆心地质问,“小墨,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是我唯一对外承认的季家的嫡亲孙女,你父亲没有儿子,你义兄又不务正业,这偌大的季氏迟早是要留给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奶奶一手将你养大,到头来,你竟狠心 要掐死我!” “我没有。”钟可情仍旧是那三个字。 季老太太不停地咳嗽着,一脸清苦的模样,整个人紧张地靠着那名警察,看上去惊惶失措的样子。 “大小姐,很抱歉。我想需要您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握枪的警察很为难地开口。 钟可情的眉头拧成一团,余光不经意间瞥过季老太太的脸,刚巧看见她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意。 持枪的警察戴着手铐上前,试图将钟可情铐住。 “砰——”得一声巨响,病房的大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 谢舜名疾风一般奔过来,高大的身躯横在钟可情面前,刚巧挡在那把枪口上。“凭什么?”谢舜名沉静出声,嗓音沙哑阴冷,双眸漆黑如深潭,寒意层层渗透出来,看得两个警察的心都凉了。得罪谁都好,可为什么是谢少呢?这偌大A市,有一大半的 产业都是他们谢家的,往后就算是出门吃个饭,也要被饭店的老板赶出门的! “这……”那名警察收起了枪,和气地解释道,“谢少,季小姐涉嫌谋杀未遂,我们需要带她回警局。” “证据呢?”谢舜名单手将钟可情护在身后,目光灼灼,与对方对峙。 季老太太倏地挺直了身子,目光冰冷如刀,狠狠剐向谢舜名,冷声道:“我就是人证!”她刺啦一声,狠狠撕开衣领,将脖子上青紫交加的抓痕露了出来,“这样够不够?” “呵……呵呵……”谢舜名忽然轻袅地笑出声来,笑声里透着讥讽,叫人无所适从。他走到那名警察面前,一个反手,很快就夺过了他手上的枪支,而后直奔季老太太而来。 季老太太身边的警察吓得动都不敢动。 季老太太也紧张得一身大汗,冲着身侧的警察怒喊:“快保护我!快制止他啊!” 那警察这才缓缓地抬起枪来,对准了谢舜名的脑门。 钟可情的心忽然就绷紧了,脱口而出:“不要!不要开枪!”谢舜名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得多,警察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被他推倒在了一旁。他将手上夺过来的枪支强行塞在了季老太太的手中,而后握着季老太太的手,朝着他 自己的右臂,狠狠开枪! “砰”得一声,钟可情只觉得整个病房里都布满了血腥味儿!谢舜名的手臂上鲜血直流,可脸上却仍旧挂着淡定自若地笑。他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对上其中一名警察的视线,“警察同志,我现在要告季老太涉嫌谋杀未遂,你们可以带 她回去问话么?” “这……”那两名警察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老太太手一抖,扔开了那把枪。她被气得面色铁青,直愣愣地瞪着谢舜名:“姓谢的,你不要胡闹!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钟可情忽然站了出来:“我就是证人,我亲眼看到奶奶握着枪朝谢医生开枪!” “胡闹!胡闹……”季老太太抓狂起来,“你们两个一起胡闹,简直是信口雌黄!”谢舜名面色阴冷,“你说谁信口雌黄谁就信口雌黄?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他转过头,面向警察道,“警察同志,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了,要么就两个人一起抓回去,要 么就两个人一起放!” “呃……”许是谢舜名的气场太过强大,那警察只顾着看他受伤的手臂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有的人都僵持在原地,谢舜名便“嗤”得一声笑了,回头两步,一把拉过钟可情的手,狠声道:“我们走!” 季老太太自然也无权再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人走出了病房。 方一出病房,钟可情便明显感觉到谢舜名的身子一颤,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要完全压下来。“你疯了么?为什么要对自己开枪!我就算被带去警察局问话也好,我也不希望别人为了我受伤……”钟可情心疼地望了一眼他的手臂,咬牙撕下自己的衣袖来,连忙将他出 血的部位扎紧了!可是也不知怎的,那血就跟泉眼似的,根本凝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流—— 不过片刻功夫,谢舜名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再也走不动了,栽倒在地! “救命!来人!快来人!”钟可情按照一贯的止血方法帮他止血,明明只是不大的一个伤口,可是血流不止,根本就不是人为能够控制。 谢舜名的唇角越来越白,说话都变得费力了,只是单手死死握住她的小手,舍不得松开。 “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怎么回事?到底要怎么止血!” “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被人陷害也好,被人围攻也好,钟可情从来没试过这么绝望过。最爱的人在她面前倒下,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谢舜名面上的笑却越来越明显,一双眸子里写满宠溺。 好在他受伤的地方是医院,送去急诊之后,没多久就转危为安。 钟可情坐在他病床边上,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你以后要做什么疯狂的事之前,可不可以先跟我商量一下?” 谢舜名翕动了一下唇角,“你执意要嫁给陆屹楠,不是也没跟我商量么?” “我至少没有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钟可情抚额,快要被这个男人气死,“你刚刚倒在地上满地是血的样子,你知道有多可怕么?” “假的。”谢舜名面色苍白,吐气无力,“我一早就准备了血袋,是吓唬他们的。” 钟可情微微一愣,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而后又扒开他的衣袖,冷着脸道:“那又怎样?你还是受伤了!” 大约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钟可情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对他的话产生怀疑。那么紧急的情况,他哪有时间去准备什么血袋? “小伤而已。”谢舜名面上从容淡定,丝毫没有在意。他扣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低沉着嗓音问道:“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么?” 钟可情冷冷扫了他一眼:“谢医生,请你自重,嫂子还怀着孕在家等你呢!”谢舜名气得脑袋发昏,长臂一伸,单手就将她带进了怀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什么嫂子?什么怀孕?你知道的,我只会跟你生孩子……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带伤上阵 !” 钟可情的脸贴在他光裸的胸膛上,滚烫滚烫的。两个人之间灼热的气息,让她觉得说话都很吃力。 谢舜名凑到她耳畔,低沉着嗓音问道:“我为你受了伤,你可不可以为我夜不归宿?” 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陆家。 陆屹楠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环顾一圈,才发现那丫头还没回家。 陆屹楠拨了电话过去。 彼时,钟可情还在病房里陪谢舜名,一看是陆屹楠的电话,连忙跑了出去。 “喂。”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病房里的人听到似的。 “这么晚了,你在哪儿?”陆屹楠拧紧了眉头问道。 “我还在医院。”钟可情小声回答。 “早点回来吧,我在家等你。”陆屹楠想了想,声音突然变得暧昧起来,“结婚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上次是因为你身体不方便,现在总该可以了吧?” 钟可情怔住,整个人呆愣在那儿,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一点都不想要么?”陆屹楠问得更加直白,“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够爱我?” 钟可情只觉得难以启齿:“我……” 陆屹楠的声音里突然多了几分严肃:“小墨,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如果你还不够爱我,可以直白一点跟我说。” “我爱你。”钟可情脱口而出。 “那就好。”陆屹楠声色魅惑,“那今晚我准备好一切,在家等你。” “好。” 钟可情挂上电话,一转过头,便撞上一堵厚厚的“墙”。 谢舜名一脸阴沉地站在她面前,额上的青筋凸起,眉头早已拧成了川字! “准备好了一切?在家等你?”他用一种极其轻佻的语气反问,“你还答应他,说‘好’?钟可情,你是不是疯了?我就算再大度,我也是个男人!” 钟可情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所以她也想一早就跟谢舜名划清关系。为了复仇,为了讨回一个公道,她甘愿牺牲自己的爱情。 “你现在就回电话过去。”谢舜名握起了手机,塞在她手边,“你告诉他,你加班,来不及赶回去——” 钟可情为难地杵在那里。方才她支支吾吾不肯给个痛快的时候,陆屹楠明显已经起了疑心,倘若她再不顺着他的意思,只怕他会渐渐疏远她的。 “你不愿意?”谢舜名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真的要跟他睡?” “我……”钟可情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谢舜名僵直着身子站在病房门口,面色阴沉可怕,惨白的嘴角几乎干裂。他突然自嘲出声,指着通往大门口的楼道,冷声道:“我和他之间,你最后做一个选择吧。踏出这 里之后,我跟你一刀两断,再无关系!” 钟可情收起了手机,垂下头去,缓缓迈出步子。 “钟可情!”谢舜名突然将她叫住,嗓音里满是压抑地痛楚,“你可想清楚了?” 钟可情依旧没有回头。“只要你走出医院大门,你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他冷着一张脸,手臂处的伤口似乎因为剧烈的动作扯开了,鲜血缓缓地渗透出来,染红了半条胳膊,“有朝一日,就 算你回头求我,我也绝对不会再理你!” 短短十多米的走道,钟可情却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始终没有敢回头看,因为她不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还站在原地等她。“妈的!”谢舜名忍不住说脏话,连忙拿起手机拨了安律师的电话,“绑架她也好!让她的车抛锚也好!让高速封路也好!总之,你用尽一切方法,今晚不许她回陆家!就是 用走的,也不可以走回去!” “她是谁?” “除了她,还能有谁?” 安律师的反应慢了半拍,随即便回过神来,“哦哦!是是是!” 这尼玛究竟是什么破差事? 钟可情的车开到一半,果然抛锚了! 她无奈地下了车,打电话喊人来修车,偏偏没一个人愿意接这活儿,即便她把价格开到了三倍。她随手一招,,喊了辆出租车,偏偏才上高速路,高速就封路了。封路理由竟然是大雾天气容易引发交通意外。这才八月底,每天都艳阳高照的,甭说是雾了,雨点都没 看到半滴。钟可情觉得匪夷所思,但又无可奈何!出租车司机一脸为难,回头问道:“小姐,你看要不要回头?或者,我就在这里放你下车,你自己走回去?我看这里距离目的地也就五六里路了,走回去大约四五十分钟吧 。” 钟可情眉头一皱,丢给他一百块,冷声道:“不用找了。”而后默默地下了车。 她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提着挎包,一个人在森冷的高速路上走着。 才走没多久,前方路段的警察便站了出来,将她拦住:“小姐,这里没有人行道,行人不可以过去的——” “高速已经封了,没有车会经过这里,我为什么不能过去?”钟可情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十分不爽。 那警察无奈地耸了耸肩:“小姐,我们已经警告过你了,如果你还是执意要从这里走,别怪我们不客气。我们有权带你回警局,配合调查。” “你们够了!姓谢的究竟给了你们多少钱?” 钟可情倔强得很,整个人还沉寂在方才的痛苦之中,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劝说,一个劲儿地往前闯。 这一晚,钟可情是在警局度过的,因为谢舜名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第二天一早,高速一开,陆屹楠便匆匆赶到了警局。 “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钟可情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妆也化开来了,脏兮兮的一团。 “昨天高速封了,这位小姐坚持要走回家,是我们带她回来的。”站在旁边的警察说道。 陆屹楠微不可查地低叹了一声,,而后伸手揉了揉钟可情的长发,安慰道:“好了好了,昨晚过去了,还有今晚呢。老天爷可不会一直阻止我们……” 他说着,一把将钟可情打横抱起:“走!我们回医院吧!” 安律师在警察局外头盯了一夜,整整一晚都没睡,眼见着陆屹楠将那丫头带回去流光医院,一颗心终于沉了下来。 他拨了电话给谢舜名,沙哑着声音道:“谢先生,这回你得给我记一大功!我保住了季小姐的清白!” 谢舜名哼了哼,冷声回道:“今晚继续。” 安律师直接气得翻白眼。 流光医院。 钟可情和陆屹楠是手牵着手走进办公室的,迎面走来的小护士盯着他们看了一眼,而后惊奇道:“呀!季医生你怎么没换衣服?” 钟可情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她话中含义。 那小护士眼眸转了转,随即伸手在陆屹楠面前指了指,“你俩该不会夜不归宿,出去开房了吧?” “这……”钟可情一脸尴尬。“不要不好意思啦!反正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大家都清楚来!婚礼虽然只举行了一半,但在现在这种社会,结婚就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你们随意,你们随意……尽兴就好 !”小护士的调笑,很快就引来了一阵哄笑。 不一会儿,整个办公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钟可情回头,便见谢舜名缓缓从他们身后走进来,冷着脸,满含深意地重复了一遍:“尽、兴、就、好!” 钟可情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舜名扭头对上陆屹楠的视线,轻笑着问道:“陆医生,昨晚尽兴了吗?”陆屹楠一如既往地淡然自若,将钟可情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搂得很紧,温润笑道:“今晚一定可以尽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黑吃黑 他们一来一往,钟可情尴尬得快要无地自容。“季医生,准备一下,三环路上有一辆卡车与小轿车相撞,有一名伤患正在送过来的路上,待会儿跟我一起进手术室。”谢舜名有些不爽地瞪着陆屹楠那双挂在钟可情腰间 的手,直至钟可情将它挣脱,而后乖乖跟他进了办公室做准备。 谢舜名淡淡瞟了她一眼,冷不丁道:“这场手术,你来主刀。” “嗯?”钟可情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她不过是个新人,这么危急的手术,不该交给她来接。 谢舜名指了指自己负伤的右臂,冷静道:“我拿不了手术刀,完全拜你所赐。这本来就是谢组的业绩,没道理要让给你男朋友吧?” 看到他缠着绷带的右臂,钟可情心里一沉,满面的愧疚。她低头看了看现场传过来的伤患照片,冷静分析之后,应承道:“好。” 眼见着钟可情跟着谢舜名进了手术间,陆屹楠只是看着那扇大门发呆。 童谣从他身后走出来,冷笑出声:“身为你的未婚妻,却帮着谢组打下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陆屹楠勾了勾唇角:“我不知道她的能耐究竟有几分,放在我身边测验不安全,倒不如由姓谢的帮我来测验。如果她只有三脚猫的功夫,那拖累的便是谢舜名;如果她确有 真才实学,只要我开口,她自然会乖乖回到我组里。” 童谣若有所思,“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半点亏都舍不得吃。说白了,你根本没当她是你的未婚妻——” 陆屹楠没有接话,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手术室里,钟可情全副武装,额上冷汗层层,所有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病人面色苍白,脉搏细速,呼吸急促,血压逐步下降。”钟可情剪开病人的衣裳,看到他胸口的一大片青紫,“我怀疑病人心脏撞伤,形成血胸。” 谢舜名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不给任何意见。 钟可情回头望他,他便道:“这场手术由你主刀,一切都由你来把握。” 钟可情伸手贴在病人的心脏位置上,因为不知道胸腔积血的情况,不敢轻易做开胸手术。 “季医生,病人休克了!”一旁的R1提醒道。 钟可情连忙观察病人的体征,“脉搏快弱,血压下降,呼吸困难,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是血胸。” 她不再等谢舜名出声,接过手术刀,敏捷地出手,在病人的胸腔上划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病人的心脏确实在出血,并且出血量极大,病情刻不容缓。 “快,R1负责输血!”钟可情额上汗水涔涔,仿佛从来没这么紧张过,“R2,R3协助我,尽快找出出血部位。” “那我要做什么?”谢舜名淡然自若地站着,在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非要插上一句,让她心里极其不舒服。 “站一边看着就行!”钟可情没好气地说。 “找到了!出血部位找到了!”R3摁住出血位置,回头望向钟可情,“季医生,这里恐怕很难缝合——” 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我来!” “真的行么?”大家纷纷扭过头去看她,有些难以置信。 钟可情虽然是这场手术的主刀医生,但在场参与手术的医生当中,她是年龄最小的,最没有经验的,故而所有人都对她持怀疑态度。 唯独谢舜名抱拳而立:“我相信她。” 钟可情的缝合技术向来无可挑剔,这恐怕也只有谢舜名知道。在美国的十年,大大小小的国内医学报刊上,关于她的报导并不少见,但因为她太过低调,占的永远是最偏的版面。可是那有怎样呢?在谢舜名眼中,只要是关于她的消 息,不管有多小,他都会不经意间去关注。 “可以了。”手指飞速地缠绕,旋转,勾弄,钟可情终于用那么脆弱的线将病人的出血点完全缝合。 在场的医生都纷纷咋舌,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年轻的丫头竟然能有如此老道的技术。钟可情方一推开手术间大门,迎面两名警察便走了上来,将她双手铐住,一脸无奈道:“季小姐,季老太太已经清醒,她现在控告你故意谋杀,害死她的老仆李嫂,请您跟 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钟可情双手蹭着,疲惫地摘掉口罩,面色苍白地望着警察,冷声反问:“老太太出事的时候,我和陆屹楠先生正在举办婚礼,我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据——”“季老太太称你们的婚礼只举行了一半,依照法医对李嫂死亡时间的鉴定,证明你存在嫌疑。”警察冷着脸道,“季老太太称在她出事之后,你一直霸占着公司代理总裁的位 置,她怀疑你想谋夺她的全部身家,你有足够的作案动机。” 女秘书alan突然推着季老太太出现,“我可以作证。此前,大小姐曾经谎称自己手上握有总裁的私章,这才获劝代理季氏的一切事务。”“小墨,我……”季老太太瞪着一双混沌的泪眼,悲悯地望着满身血污的钟可情,“我知道你有野心,可你怎么能对我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季氏的一切迟早是你的,你为什 么就那么等不及?” 钟可情冷眼望着季老太太,嘴角不禁露出一抹不屑。因为她不愿意替她隐瞒L的事,不愿意与她同流合污,她现在是要牺牲她了么? 呵!她堂堂季氏的当家主母,为了公司利益而舍弃亲人,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钟可情见怪不怪地轻笑出声,逼视着季老太太,冷声问道:“奶奶,你做了这么多错事,半夜就不害怕鬼敲门么?” “孽障!”季老太太冷声训斥,“我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养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警察根本不给钟可情解释的机会,上前就要将她带走。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眸目光灼灼地望向谢舜名:“谢医生可以帮我作证,我奶奶不是第一次嫁祸我了!” 警察望向谢舜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谢舜名抚了抚手臂,望了一眼被手铐铐住的钟可情,又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屹楠,冷笑道:“我记不清了。” “谢舜名,你!”钟可情快要被他这漫不经心的五个字气疯了!这种时候,他怎么可以跟她赌气? “不好意思,季小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钟可情眸光一凛,“我要打电话给我律师,我要保释。” “季小姐,由于案情涉及人命,十分严重,我们需要暂行将您扣押四十八小时,不得保释。”说罢,两名警察便当着众人的面,将钟可情带走了。 钟可情临了回头深深望了谢舜名一眼,眸子里透着股道不明的寒意,仿佛他们的情义真的到此为止了。 余下的人唏嘘不已。 “刚刚看到她缝合的时候,以为咱们院里又出了名神医呢!谁知道,光医术好,人品不好……啧啧……” “连亲身奶奶都下得去手,季医生的心也真够黑的!”“也不一定,都说豪门是吃人的,黑吃黑,谁知道谁比谁更黑啊!指不定季子墨只是被自己的奶奶给坑了而已!”也有人为钟可情平反,还忍不住回头去扯谢舜名的衣袖, 很八卦地问道,“谢医生,你知不知道什么内幕的?” 谢舜名冷冷甩了甩衣袖,静默不语,仿佛整件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等到人群散去,他才迈开修长的双腿,缓缓走到楼道口,伸手拍了拍陆屹楠的肩,用邪魅入骨的声音调笑道:“可惜了——” 陆屹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舜名便故意靠近了一点,与他四目相对,十分认真地解释道:“陆医生,只怕今晚又不能尽兴了!” 陆屹楠这才回味过来!那丫头要被警方扣留四十八个小时,不止是今晚,这两天他都不能如愿了! Alan推着季老太太回病房,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老太太,那件事真的是大小姐做的么?”季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声道:“那丫头逼我太急,我留不得她了!你放心,杀害你母亲的真凶,我不会让她们逍遥法外!李嫂跟了我这么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Alan连连点头:“是。” “眼下就有一件事情要你去查。” Alan认真地望着她:“总裁尽管吩咐。” 季老太太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来,推到她面前,指着上面道:“这个女人昨天在流光医院动了手术,现在应该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你帮我将她找出来!” “她的名字是?”Alan试探着问道。 季老太太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没有名字。” “那做的是什么手术?” “不知道。” Alan有些为难,“我尽力吧。找到之后要怎么做?” 季老太太的眸光不由眯成了一线,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轻哼出声道:“帮我查查是谁给她动的手术,谁割了她的声带?”季老太太满目阴冷,一颗心悬着,七上八下。季子墨当面质问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起了疑虑。她根本就没有下手去割那个女人的声带,只是长年以来将她关在山里,就算 她叫破喉咙,山外的人也听不到。 如今那女人声带被人割了,明显是有人识出了她的身份,她必须尽快找到那个人才行! 急诊科。 “何医生,陆医生找你。” 值班的护士打了个内线电话,姓何的医生很快就走了出来。 “陆医生,找我有什么事?”何医生一脸茫然。 陆屹楠笑了笑,将一张名片递了出去,“关于不久前那一例开胃手术,《MTD》杂志的主编想简单采访一下——” 何医生盯着名片上的名字,挠了挠头道:“可是这场手术是陆医生主刀的,采访我做什么呀?”“明人不说暗话。”陆屹楠敛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何医生最近正打算申请评副教授,但流光医院评级不单单是看工作完成情况的,医院要的荣誉,我觉得这件事可 以帮到你。”何医生有些不好意思,为难地望着他:“可……这本应该是你的功劳,我若是抢去了,对你不公平。再说,当日在场的是一整个团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了,我也不好擅自 抢了这份功劳。” “这是团队的荣耀。”陆屹楠重新展露笑容,“你放心,《MTD》杂志此次采访的是整个团队,他们都可以获得医院的褒奖。我相信,这种好事,他们不会不愿意做。” “可是,”何医生眉头一皱,“这对陆医生有什么好处么?”陆屹楠耸了耸肩,“原本医院有规定,在未经院委会开会批准之前,在职医生只能治疗本科室的病人,不能越权。我本身已经犯了大忌,可能会受到院里的处罚。你不说出 去,对我们来说,是双赢。” “我明白了。”何医生恍然大悟,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名片,笑对陆屹楠道,“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你。” “不客气。”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陆屹楠的嘴角几乎要翘上天,邪气的侧脸刚巧被光晕反射,以至于对方根本看不到他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东郊。 钟可欣坐在床边,一副抑郁寡欢的模样。七年前的案子,殷氏一力抗下,将所有的罪都认了,法院判处她无期徒刑。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钟可欣与七年前的凶杀案有关,而钟可情婚礼上的硫酸案也并没有酿 成大错,她只是被关了一个星期,就放了出来。 殷氏入狱的时候,曾经握着她的手,咬着她耳朵嘱咐了一些事,这些话每一句都刻在她心上,指引着她下面要怎么做。 门铃响了。 钟可欣做梦也没想到,陆屹楠居然还会来找她。 “惜月的事,我真的不想的……”钟可欣满面愧疚,只一瞬间的功夫,眼角已经泪痕点点,“屹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错事了。” 陆屹楠的眼眸中泛着寒意,冷冽如冰的眸子在她面上扫了扫,而后轻哼了一声道:“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钟可欣仿佛看到了希望,仰起头眼中满是感动。陆屹楠便道:“你帮我做一件事,只要做得好,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我也可以像从前那样待你,名分是不可能给你的,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将你一直留在我 身边。” 眼下,钟可欣众叛亲离,连最信得过的殷氏都被拉去坐牢。她现在住的是季子墨的房子,季子墨随时都有可能收回去。如果她不答应陆屹楠,那么她终将无家可归。 “怎么样?”陆屹楠凝眉望向她。 钟可欣咬牙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陆屹楠递给她一份资料,冷静道:“我知道你和《MTD》杂志的关系一直不错,这是一个很有话题性的事件,我希望你能把它做得有声有色。” “这个人是?”钟可欣指着满脸伤痕的L的照片问陆屹楠。 陆屹楠面色一冷:“你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只要知道她是本次案件的受害者就行。” 钟可欣若有所思地点头。 陆屹楠突然转过头,将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而后冷声吩咐道:“收拾收拾,随我搬回陆家住。” 钟可欣又惊又喜,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反问道:“我去了陆家,那季子墨怎么办?” 陆屹楠扯了扯嘴角,“我有办法让你们和睦相处。” 钟可欣茫然。 陆屹楠又道:“在她面前,我希望你放乖一点。毕竟,她才是陆家未来的女主人。” “懂了。”钟可欣垂下头去,眼眸中露出凶狠的光芒,“只要能跟你住在一起,我什么都能忍的。”陆屹楠木然转过脸去,原本温润如玉的容颜瞬间被撕裂了一般,露出从未有过的凶狠:害死我妹妹,你还想得到原谅?既然警察没能力收拾你,那就让我来收拾你。留你 在身边,慢慢地折磨致死,才能解恨! 谢氏总经理办公室。 安律师敲门进来,将一份资料推到谢舜名面前,“谢少,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好文件了。上庭的时候,只要呈上这份证据,季小姐便可安然无恙。” 谢舜名淡淡瞥了一眼桌案上的资料,手伏在牛皮纸上,却没有撕开。 安律师眉头拧得紧紧的,欲言又止。 谢舜名沉声道:“有话你就说吧。” 安律师抿了抿唇,道:“谢大少让我提醒你,要慎重考虑,再做决策。”他伸手掂了掂那份资料,“这毕竟是伪证,是犯法的。” “只要能救她出来,犯法又怎么样?”谢舜名扬起脸,面上是一贯的狂傲不羁。“关于这一点,谢大少也替您分析过了。”安律师声音一沉,“如果你作伪证被发现,势必要上头版头条。以往不管你怎么鬼混,怎么风流,跟多少女人传绯闻都好,那毕竟只能说明你花心,这世上有些女人偏爱你这种花花公子。但犯法不同,这是原则性问题。因为你作伪证,整个谢氏都会受到调查。就算你不在乎谢氏的钱,不在乎谢总的 面子,但你要想想你的母亲。谢夫人是混娱乐圈的,你出了这样的丑闻,她恐怕很难在圈子里继续混下去——” 谢舜名的脸色渐渐阴冷了下去。 “我们不能因为别人做犯法的事,就争相效尤。不管你再怎么有钱有权,你都必须认识到一点:这毕竟是一个法纪社会。” 安律师躬了躬身子道:“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慢慢考虑。” 云城建设。 卓然给沈让洗了些水果递过去。 沈让却仍旧自顾自地靠在躺椅上喝酒,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是这副模样。 一个男人被一群男人强奸的裸照,被人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对他而言是怎样的打击,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了。 “小墨被季老太婆阴了一招。”卓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沈让握着玻璃杯的手突然僵住了,红酒杯距离唇边半厘米的距离,就那么尴尬地停在那里。 卓然见他这副表情,轻嗤出声,“我以为你没在听我说话呢。” “废话!捡重点!”沈让剑眉一挑,沙哑的声音难掩骨子里的狂躁。“急什么?姓谢的比我们还急!你看看,你看看……”卓然说着,伸手指了指对面的阳台。只见谢舜名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手上拎着一大瓶白酒,就跟灌白水似得,咕咚咕 咚地往脖子里灌。 沈让眉头一拧,倏地站直了身子。卓然一把将他摁住,眸光清冷如刀,“冷静点。小墨现在是陆屹楠的未婚妻,陆屹楠娶她是为了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所以,小墨出事,陆屹楠不可能不管!季老太婆高 明,陆屹楠黑心,何不让他们来个自相残杀?” 沈让甩开袖子,朝着他摇了摇见底的酒杯,慵懒出声:“我只是要进房间拿酒,你以为呢?” 卓然望着他的背影,禁不住低咒了一声:真是个衰人! 钟可情在局子里熬了两天两夜。 审问她的警官似乎是收了季老太太的钱,问话的时候总是问一些假设性的问题,试图引诱她入套。钟可情神经紧绷了四十八个小时,困到极致的时候,被人通知,“明天一早开庭过审,现在是凌晨四点,还有四个小时,你如果肯认罪,那就休息一下,你如果不认罪,我 们陪你继续。” 钟可情禁不住冷笑。 季老太太下手真够狠的!找两个警察,陪她玩到精疲力竭,就是为了让她在明天开庭的时候,没有精神应对对方律师和法官的提问。 钟可情的眸光环顾周围一圈,心中反复思索着脱身之法。她不能再这么撑下去,必须休息。 她清眸流转,仿佛想到了什么。 盯着对面的警察,她呆呆看了十多秒钟,而后突然抚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摊倒在了问讯室的座椅旁。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对面的警察大惊失色。 另一个警察则不以为然,上前不客气地踢了一脚:“该不会是装的吧?”钟可情的面色难看至极,不管不顾,直接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撕开胸口的衣裳,露出心脏处的刀疤,沙哑着声音道:“我动过心脏移植手术,快帮我叫医生,我需要治疗 !” 那刀疤可不是假的,因为时隔不久,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那名凶悍的警察也愣住了,有些犹豫不决。钟可情哪里容得他思考,上前死死拽住他的衣襟,冷声威胁:“快送我去医院!我若是死了,你就是见死不救!警局的闭路电视为证,你以为你逃得掉么?别人给了你多少 钱玩我,能抵得上你后半辈子的自由么?” “快……快叫医生。”那名警察怔愣了片刻,仿佛被骂醒了,连忙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另一名警察将钟可情扶起来,搀着她走出问讯室,对值班的刑警吩咐道:“帮她办理一下手术,她现在需要即刻入院观察。” “可是她明天还有庭审。”值班室的工作人员皱紧了眉头。 就在那名警察犹豫不决之际,钟可情粗哑着嗓音开口道:“庭审照常。我一定为证明我的清白,除非我死在医院!”她意志这样坚定,这倒让两名警察放心警惕来。季老太太只是吩咐他们玩她到精疲力竭,令她在庭审之时困乏,只要她还能按时参加庭审,中间悄悄去一趟医院,应该不 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救护车在五分钟之内赶到,钟可情被抬上车之后,便闭上眼睛休息。不管医生们都在议论些什么,她听都不听,只是自顾自地睡觉,养精蓄锐。 距离庭审还有四个小时,她困得如同一只失眠多日的考拉,这才一抱住大树,便沉沉入睡。 警察有些担忧地问她身侧的医生,“她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死?” 医生在为钟可情检查的时候,她故意控制了自己的脉搏和气息,导致测量的结果有很大的偏颇。急救的医生撒手道:“脉搏和气息都很弱,需要送回医院观察。” 那名警察显然是被钟可情的话吓到了,担心她真的死掉。医生说什么,他都认了。去哪儿检查,做什么检查都可以,只要保证这丫头别死在他手上就行! 重症病房里。 Alan急匆匆闯了进来,对季老太太道:“那丫头被送进医院了,现在正在急救室,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季老太太眉头一挑,仿佛用脚趾头想想都能将钟可情猜透。她眼皮一眨不眨,齿缝里冷不丁地蹦出两个字:“装死!” “那要不要……”Alan朝着季老太太做了一个手势,是杀人灭口的意思的。季老太太眉头一拧,横出手臂来,将她拦住:“不!那丫头一贯狡猾,指不定这回是挖好了陷阱等着我们往里头跳!她自己是医生,医院内外,她比我们熟悉。我们若是被 她抓到了把柄,那明天的庭审她就可以翻身了!” “那要怎么办才好?”Alan有些心急,毕竟她投靠了季老太太,把大小姐给得罪了,万一大小姐不倒,她也就没好日子过了! 季老太太冷哼出声,咬牙切齿道:“罢了!就让那个小杂种再多活一天!” Alan点头,而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出声道:“对了,季夫人在门外等了一天了,您真的不见她么?” 季老太太眸光微微凛起,沉声道:“她必然是来为她女儿求情的,可我不能为了一个臭丫头而牺牲季氏,不见也罢!” “可是……” “可是什么?”季老太太挑眉问道。 Alan犹豫着说:“季夫人说,让您回忆一下十一年前火灾那天都做过些什么好事……”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害怕触怒了季老太太。 Alan的话犹如平地惊雷,在季老太太心中击起不小的涟漪。她整张脸瞬间煞得惨白,颤抖着手,指着病房大门道:“让……让她进来!” Alan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点头。 沈惠洁进了病房,季老太太便借机支开了Alan。 季老太太冷眼望着沈惠洁,一颗心掉在嗓子眼,颤声问道:“你提起十一年前的火灾是什么意思?” “妈。”沈惠洁垂下眼帘,面上满是无奈,“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还要问我么?”季老太太“啪”得一声将手上的水杯摔了出去,直朝着沈惠洁的面门砸去,“混蛋!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装疯卖傻!你不是说你忘记了么?怎么现在又记起来了?还是 你从来就没忘记?” 沈惠洁不躲不闪,仍旧那厚重的玻璃水杯砸在了自己的右脑门上,砸得头破血流,鲜红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来,血腥味儿很快就在空间里满溢开来。她缓步向前,目光死死逼视着季老太太:“如果我不装疯卖傻,妈当年想要烧死的就不止小墨一个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自我辩护 季老太太难以置信地瞪着她,颤抖着声音问:“你都看到了?” “我和小墨都看到了。”沈惠洁平静地回答。 季老太太突然撑着身子从病床上站了起来,横出手臂,狠狠掐住了沈惠洁的脖颈,长甲摁在了她的颈动脉上,似乎随时都准备要了她的命! 沈惠洁出奇地平静,只是淡漠地望着对面陌生的老人,干咳着道:“你如果现在杀了我,你就永远没有办法知道那晚围墙外的那只猫是谁——” 季老太太的手猛然松开,震惊万分地望着她:“什……什么意思?”“妈,我想你应该记得,你杀害陆宛如的时候,除了我和小墨看到了,围墙外还有一只猫经过——”沈惠洁声音冷沉,目光冷如利剑,“你应该不会单纯地认为,那真的只是 一只猫吧?” “当年的知情人,除了你和小墨,就只有何副院长,何林虽然改名换姓,但终归还是被有心人利用,坠楼摔死了!我相信不会再有人知情!”季老太太说得胸有成竹。沈惠洁便轻嗤出声,一贯温良的脸上露出几分凶狠来,“妈,你太天真!若没有别人知情,何副院长又怎么会死?你当初放火烧伤小墨的视频,又怎么会被人曝出来?我来 这里就是要告诉你,当晚隔墙有耳,围墙外的不是猫,而是另有其人!” “谁?”被沈惠洁这么一点拨,季老太太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沈惠洁伸手擦了擦额角的鲜血,清冷的眸光对上季老太太的视线,“你放过小墨,我就告诉你,那人是谁!”“是他——”季老太太抱着脑袋,拼命回忆,像是想起了什么,“是那个少年!陆宛如当天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后备箱还藏着一个少年!后来我销毁那辆车的时候,那个少 年不见了!” 沈惠洁见她一副精神分裂的模样,转身出门,准备离开。这时,季老太太便发疯似了地冲上前去,拼命地撕扯着她的长发,叫着嚷着,厉声斥责:“你不许走!你是季家的媳妇,你必须得帮着季家!告诉我,那个少年是谁!快告 诉我!” 沈惠洁回过头,露出贤良温婉的表情,苦口婆心地劝导道:“妈,你现在脑子有问题。你不要乱动,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话——”“不!我现在很清醒!我脑子没有问题!”季老太太发了狂似的,扯着她的衣领,双眸瞪大到了极致,惊恐地望着她,口中喃喃自语:“一个都不能留!为了季氏的未来,一 个都不能留!全都得死!全都得灭口!”沈惠洁受了很大的惊吓似的,单手护着自己的颈子,压抑地呼救:“救命!妈,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这里是医院,不是季家,你不要胡来 !”许是她的警告有了作用,季老太太这才稍微松了松手,瞪着一双冰冷的眸子望向她,哼道:“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慢慢查,自然能查出来!呵……呵呵……若是让我 查出来了,后果会更严重!” 沈惠洁觉得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迅速地一个闪身,出了病房。陆屹楠站在门口等她,见她满脸是血的出来,连忙递了手帕过去,替她按住了出血的地方,一脸愧疚道:“沈阿姨,实在麻烦你了。若不是为了救小墨,我也不会来求你。 只是,我想不到季老太太她……” 沈惠洁连连摆手,“我没事。” “还是去我办公室,我帮您包扎一下吧。” 沈惠洁摇了摇头,“不用了,做正经事要紧,该拿的东西都拿到了吧?” “恩。”陆屹楠郑重点头。沈惠洁深深望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起初的时候,我是不看好你和小墨的,相较之下,我更中意谢医生。小墨刚出事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们谁愿意救小墨,谁才是真 的爱小墨。谢家和季家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幸好这次来求我的人是你,我也就放心了。” 陆屹楠沉默不语。 沈惠洁向前走了两步,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道:“我不知道你和小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心结,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我希望你谨记:珍惜眼前人。” A市第三人民法院。 早上八点,钟可情养足精神,站在了被告席上。 看守他的警察不由腹诽:昨晚儿上还要死要活,昏迷不醒,今天就神采奕奕了,难不成当医生还能自动调节自己的身体? 季老太太坐上原告席,满目严肃地对上了钟可情的视线。她仰着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些许挑衅的味道。 钟可情回以一抹温婉的笑,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在乎这场判决的结果。 法院门口围拥了不少媒体工作人员,有相当一部分记者甚至带了小板凳来围堵,只为拿到第一手报导。 季氏原定继承人被季氏当家主母告上法庭,罪状还是谋杀。一旦有内幕消息曝出来,不知道会引起多少观众的好奇心呢! 更有一部分媒体,猜测谢舜名会出面帮钟可情,在云城建设通往法院的路上围堵着。 开庭前三分钟,陆屹楠缓缓走进大门,递给钟可情一个安抚的眼神,仿佛在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钟可情环顾会场一周,只看到了安律师,而没有看到谢舜名,一颗悬着心,反倒安定了下来。她再也不想他因为她,而搞得满身骚。他不出现,最好不过! “开庭!”法官命控方律师陈述控词。 季老太太请来的是季氏的看家律师谭律师。“季子墨小姐,在一周前与陆屹楠先生婚宴当日,因季氏股权分配的矛盾,对季老太太痛下杀手,将季老太太乘坐的跑车撞入玉兰桥下,致使季家老仆李嫂当场死亡,季老太太重伤。”谭律师经验老道,三言两语就总结了钟可情的罪状,并且将几个关键点一一指出,“此案的人证就是我当事人,我当事人在坠河之前亲眼看见,是季小姐驾车 撞她入水!” 法官转头望向钟可情,沉声道:“被告,你可认罪?” “我没有做过。”钟可情绝口否认。 季老太太在开庭之前就私下做了手脚,导致钟可情的律师不敢出席,以至于钟可情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被告席上,却没有人可以帮她辩护。 “季小姐,你的辩护律师呢?”法官有些诧异。 钟可情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季老太太,便将她的心思猜透。她高傲地扬起头来,冷冽的眸光对上法官的视线,莞尔一笑道:“法官大人,我可以自己为自己辩护吗?” 法官点头:“当然可以。” 坐下陪审团却是一片诧异之声。这么重大的案子,谁都没有料到钟可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钟可情站了起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原告。” 季老太太眉头一拧,沉声道:“你问。” 钟可情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季老太太脸上,气定神闲地问道:“奶奶,你说是我开车撞了你的车,请问我当时开的是什么车?” 季老太太早就做足了功课,微笑以对:“一辆蓝色的大卡车,车身巨大,车速很快,冲击力足够将我的跑车撞下玉兰桥。” “奶奶知道玉兰桥有多宽么?”钟可情挑眉问她。 季老太太微微一怔:“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玉兰桥是郊区市民自己建的一座旧桥,宽度不过两米,卡车想要从上面经过非常困难。我要将你撞入水,又要保证自己的车不落水,何其困难?”钟可情质疑。季老太太其实根本记不得事故发生的那一刹那究竟出了什么事,经钟可情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的口供有问题,便更正道:“你的车没有开上玉兰桥,在上桥之前,你的 车就对我的车进行了反复的撞击,导致我的司机受伤,我的车才一头载入玉兰桥。” 钟可情抿了抿,“那依照奶奶的意思,李嫂在落水之前,就已经因为受伤而导致她昏迷不醒了,是么?” “是。”季老太太郑重答道。钟可情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法官道:“法官大人,据我所知,法医对李嫂的尸体做了检测,她除了肺部积水,身上没有任何一点伤痕。我很想知道,原告所说的伤,伤在 她哪里了?” 这时,警察将尸检报告呈了上来,法官仔细看过之后,便望向季老太太,“原告,你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季老太太抚额,做痛苦状道:“或许是我记错了,李嫂并没有受伤,但因为受了惊吓,情绪失控,才会——” 钟可情禁不住冷冷勾起唇角,心想着:您这都一把年纪了,撒谎还真是不脸红啊!谭律师担心法官质疑季老太太的诚信,连忙补充道:“法官大人,我当事人在获救之后,曾经在医院里险些再次遭到被告的毒手。她看到被告就会紧张,现在让她与被告面 对面说话,一时害怕,说错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当时的值班警察站在证人席上,一本正经道,“当时我考虑过抓被告回来录口供,但由于……证据不足,只能作罢。” “法官大人!”钟可情抬起头来,一双冷冽的眸子朝着那名警察望去,视线如刀:“既然他都说了证据不足,请问他凭什么作证?” “可是我看到了!” 那警察一脸委屈,钟可情毫不客气地瞪回去:“你看到了?你看到我是用哪只手害她?用的什么凶器?伤到她哪儿了?” 钟可情问得咄咄逼人,那警察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钟可情便继续道:“你只是看到我奶奶指证说我想要谋害她,仅凭她一面之词,你凭什么作证?如果当时是我在你面前扮柔软,那你现在岂不是又要给我作证?” “你!” “肃静!”法官冷冷望了那个警察一眼,沉声道:“现在我宣布,证人证词无效。” 季老太太显然已经慌了,私下伸手去扯谭律师的衣袖,暗示他出点狠招。 钟可情心满意足地喘了口气,眸中精光一闪,先发制人,问道:“法官大人,现在既然已经证明是我奶奶记错了,那有件事我就不得不说了。” “你讲。”“我奶奶在坠下玉兰桥之后,长时间溺水,致使她昏迷不醒,中等程度脑损。我有理由怀疑,我奶奶现在神志不清,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臆想!”钟可情转头望向陆屹楠,“ 我未婚夫请了国外专家,给奶奶的病情做了评定,请允许他将评定相关的资料呈上。” “同意。” 陆屹楠闻言,与钟可情默契地对视,而后拿着手头的牛皮纸袋,送到法官面前。 此时,季老太太的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邪笑来,她压低了声音,凑到谭律师耳边说了些什么。谭律师立马挺直了身子,郑重道:“法官大人,关于季老太太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们也有请美国克利夫兰诊所脑科权威专家刘博士以及他的团队,为她做了健康评定。美国 克利夫兰诊所在业界闻名,他们做的评定,不会有问题。我们有理由怀疑,陆先生为了帮季小姐脱罪,不惜做伪证!” 伪证? 还真是吓人!钟可情不觉扯了扯嘴角,目光越发地清冷。季老太太这次做足了准备而来,果真是想永除后患的!钟可情明白,她不仅不能退缩,而且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击溃 ,这样才能保证她在她放出去以后,不会暗下杀手!“法官大人,我也是医生,我承认美国克利夫兰诊所的医疗水平国内外闻名,但没有一个医生可以保证一辈子不断错病。如果法官大人看了刘博士的健康评定,就轻易否定 我未婚夫请医生做的健康评定,做法是极为草率的。”钟可情站直了身子,一脸的无畏。 原本事不关己的法官,渐渐为这小丫头的勇气所折服,反问道:“那你认为,现在我应该怎么判断?” “眼见为实。”钟可情淡定自若地吐出四个字,“不管这两份健康评定上是怎么写的,看看我奶奶究竟有没有发生过神志不清乃至疯癫的症状,这才是关键。” 季老太太眉头一拧,仿佛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于是递了一个眼神给谭律师,示意他速战速决,然而谭律师却无奈地摇头。 钟可情虽然不是律师,但她每句话都说得条理清晰,让人听着很有道理。 法官笑了笑:“那你就让我眼见为实吧。” 钟可情满意地点头,回眸望向陆屹楠。 陆屹楠径自走到法官面前,朝着他鞠了一躬,谦逊道:“可否借大屏幕用一用?” 法官点头。 陆屹楠便将掌心里的U盘插在了一侧的电脑上,调出一段视频来,在整个大屏幕上播放。 大屏幕上,季老太太双目瞪得通红,发了狂似地撕扯着沈惠洁的衣服,一边撕扯,还一边嚷嚷着:“不!我大脑没有问题,我清醒的很!” 沈惠洁额头上脸上到处都是血,观众依约可以看出季老太太的暴力倾向。 就在视屏快要结束的时候,季老太太的脸突然被无限放大,冲着沈惠洁嘶吼道:“一个都不能留!为了季氏的未来,一个都不能留!全都得死!全都得灭口!” 庭上的人,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这种癫狂的季老太太和此刻坐在轮椅上一副小白羊模样的老人,形象格格不入。钟可情望向法官,眸光清冷如刀,自信从骨子里透出来:“法官大人,这就是眼见为实。奶奶和我母亲关系一向要好,却一反常态的将母亲打得头破血流,我相信足可以说 明她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谭律师见情况有变,连忙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们有专业的医学鉴定……” “我们也有!”不等他说完,钟可情便冷声反驳,“谭律师,既然说了要眼见为实,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不!不是这样的!”季老太太突然从轮椅上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瞪直了眼睛,狠毒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刺向钟可情的心窝,“是她设计我!我是被陷害的!” 钟可情一脸无辜,“这两天,我一直被警局拘留,如何设计你?奶奶,你一定是大脑又不清醒了。法官大人,为了奶奶的健康,我觉得她急需要住院治疗。” 钟可情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倒是反复强调季老太太的健康问题,这令法官的心渐渐偏向了她。 “季老太太,你的腿——”陆屹楠突然回头望向季老太太。 他一声惊呼,大家也纷纷看了过去,只见原本自曝被撞成重伤需要坐轮椅的她,此刻两条腿已经稳稳地站在地上,没有任何人的搀扶,距离轮椅已经有五六步远的距离。 法庭之上,最重要的是“诚信”。 一个人的“诚信”一旦被摧毁,那么他赢得这场官司的概率也就微乎其微了。 法官正了正身子,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本庭宣判,原告告被告谋杀案,因证据不足以及供词矛盾,不成立。被告季子墨小姐,当庭释放!” 此言一出,场上不少人惊诧不已,就连季老太太原本精神饱满的脸也阴沉了下去,骇人可怕。 陆屹楠挽着钟可情的手走出法庭,在法院一楼的大厅与季老太太撞了个正着。 彼时,季老太太正坐在轮椅上,虽然已经在法官面前露出破绽,但她不能让外头的媒体乱写乱八卦。 她稳当当地坐着,目光灼灼的盯着钟可情。如果人的视线可以杀人,那钟可情现在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陆屹楠突然侧过身子,在钟可情耳畔低声道:“过去打个招呼吧。” 钟可情静静站着,不出声附和。陆屹楠便接着道:“这世上的坏人太多,当他们想尽办法害你的时候,你非但不能让他们得逞,还要在获得胜利之后,站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地告诉他们:我,季子墨, 不是好欺负的!只有这样,他们下次才不会再犯。”陆屹楠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凶狠之光,仿佛他也与季老太太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钟可情虽然厌恶陆屹楠,但他说的这番话却与她重生之后的想法不谋而合。一心 一意地复仇,不为杀死仇人,而为在仇人奄奄一息的那一刻,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是我,钟可情,玩死你的! “好。”钟可情应承后,主动挽着陆屹楠的手,朝着季老太太那边走去。 季老太太见她过来,便让秘书Alan停了下来。 她一脸阴沉地望着钟可情,恨得咬牙切齿:“季子墨,我想不到你为了赢我,连你母亲都利用!” 钟可情上前一步,冷眼睨视,“奶奶为了区区一个季氏,还不是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舍得牺牲?” “你……你还跟我犟!”季老太太扬起手,一个巴掌就朝着钟可情脸上招呼去。钟可情长臂一伸,将她的手腕死死扣住,而后双目朝着门外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季老太太道:“奶奶,消消气,外面那么多媒体在拍照呢!这个时候,依照你以往的作 风,为了季氏的股价,你应该跟我握手言和才对。” 钟可情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来,两手将季老太太的手稳稳握住。 “你!”齿缝里蹦出一个字,季老太太双眸死死地瞪着她,快要被她气得内伤,却又不得不向她低头。 “我们一起出去和媒体打个招呼吧。”钟可情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甚是无害。 季老太太只得忍气吞声,道:“好。” 除了“好”字,她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钟可情将Alan支开,自己推着季老太太出了法院。面对媒体,她二人脸上始终维持着笑容,看上去似乎已经和好如初。 《MTD》的记者率先递了话筒过来,季老太太原想接话筒,钟可情却朝着她投以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后伸手抢过了话筒。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声静气道:“奶奶的精神状态不好,这次的事情就让我来解释一下。” 季老太太已经伸出去的手,就僵在半空中,面上努力撤出来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 “季小姐,这次季老太太将您告上法庭,与遗产有关么?我们原以为你们两个人会反目,想不到……”记者欲言又止,不敢问得太过透彻,怕激怒当事人。 钟可情笑了笑:“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 法院门后守着的媒体记者们皆唏嘘不已。“不错。”钟可情站直了身子,一脸严肃,“我奶奶此前因为不可知因素撞车昏迷入院,经医生鉴定,她大脑损伤,偶尔会神志不清、产生幻觉。正因为如此,她才将我错认 为嫌犯。如今,误会已经解开,我们祖孙二人也已经当庭和解。从今往后,她仍然是我最敬重的奶奶,我也依旧是她最倚重的孙女儿。” 钟可情说罢,将话筒递到季老太太嘴边,小声问道:“奶奶,你说是吧。” 季老太太不得不点头,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小墨说得不错。这次的事情,完全要感谢她。她……”季老太太还想说点什么,钟可情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当即将话筒抽了回来,继续道:“我奶奶病情严重,就不多说话了。由于她中度脑损,记忆混乱,为保证季氏正常运行 ,我会暂代奶奶季氏总裁一职,直至她完全恢复为止——” 季老太太瞪直了眼睛,完全没料到钟可情会做出这样的宣告。 钟可情弯下身子,凑到她身侧,故意对着话筒,扯大了嗓门儿问道:“怎么?奶奶不愿意么?”在季氏的利益面前,季老太太愿意做一切退步。尽管她双手的长甲已经掐入了轮椅的扶手,但面上却笑意不减:“我当然愿意。”她仰起头,努力伸长了脖子,对到话筒的 位置,正声道:“季氏迟早也是要交给小墨的。以前只是觉得她还太年轻、历练不够,现在看来,她成熟稳重,办事更是雷厉风行,颇有我当年风采,我很放心!” 被逼之下,季老太太不得不说下这番违心话。 当天下午,Alan又去了重症病房看望季老太太。她蹑手蹑脚地进去,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季老太太冷冷挑眉:“有什么事,就直说——” Alan苦着一张脸,恳求道:“老太太,我不想在秘书组待了。我之前已经背叛了大小姐,如今大小姐掌权,我……我怕她会给我小鞋穿!”季老太太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一会儿,混沌的眸子里狠光迸射:“那正好,你把秘书的职务辞了,以后就跟着我吧。如今李嫂已经不在了,我缺个人替我办事,你既然是李嫂 的女儿,我自然信得过你。” “多谢老太太收留。”Alan一脸感激。 季老太太将自己的病历递到Alan手中,吩咐道:“去帮我办出院手续,也是时候回家了。” Alan一脸茫然。 季老太太便冷嗤出声道:“我在季氏已经丢了职务,若是再不回家,只怕是在家里的威严都无法维持了!” Alan似乎听明白了一点。季老太太重重拍了一下床头柜,狠声道:“在季氏,我只不过是个前任总裁,但在家里,我始终是她的奶奶!在公司,她不听我的话可以;在家里,若是她不听我的话,我 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可是……”Alan疑惑着问道,“大小姐现在住在陆家,你即便是回了家,也管不到她——”“住在陆家?呵——”季老太太冷哼,“经过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姓陆的完全跟她一条心,我就算分点股份给他,也没办法做到让他们相互制衡。他们还没有注册,婚礼 也只是举行了一半而已,现在反口,还来得及!” “这……” 季老太太眸光微冷,“办完出院手续,你就去楼上通知那丫头和陆屹楠,让他们今晚回来吃饭。我今晚就给他们生拆了!” “是。” 云城建设。 谢舜名一觉醒来的时候,便发现天色已晚。 他震惊地望了一眼床头的闹钟……他竟然睡了整整十六个小时!看了一眼床头的白色手帕,他当即明白了过来! 安律师已经守在房门口好长时间了,等着挨训。 谢舜名沉声道:“进来!”安律师将律师证和辞职信摊在手上,递了过去,一脸平静道:“谢少,为了阻止你去法院做傻事,是我下的迷药。辞职信,我已经写好了,您看着查收吧。”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预谋杀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舜名冷着张脸,没有立即发飙,而是压抑着问道:“结果怎样?” “季小姐平安无事。”安律师低头回答。 谢舜名自嘲一笑:“既然她没事,你就先安心呆着吧。辞职信我留着,再有下次,它就自动生效。” 安律师原以为他会发怒,想不到他如此平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沉了下来。 寂静的房间里,谢舜名握着手头的报纸,看报纸之上,年轻美貌的女子笑得风华绝代,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或许真的是我多虑,凭你的本事,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因为失去过一次,所以这一次他做得小心翼翼,每每总是想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可是这样虽然能保全她,却阻碍了她的生长。她不是平凡的女子,不应该被当做米虫一 样养在家里,她也需要去外头闯荡。 晚上。 陆屹楠如约带着钟可情回季家。因为李嫂不在了,沈惠洁便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好菜。季老太太因为“脑损”,被迫回家休息,公司暂时不需要她。她早早就在餐桌旁坐下,见到钟可情的时候,满面的笑意,仿佛得了失忆症似的,将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忘得一 干二净。 “奶奶。”钟可情走到她面前,甜甜地叫了一声。 陆屹楠紧随其后,也叫了一声。 季老太太眉头微微一皱,对陆屹楠道:“我还是习惯听你喊我季老太太。你们还没有登记结婚,现在喊‘奶奶’,还为时过早。” 陆屹楠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腼腆地点点头:“好,不急,慢慢来。” 钟可情和陆屹楠这才坐下,季老太太便道:“早上的事既然只是误会,我希望你们别太放在心上。小墨,你毕竟是我孙女,我的心始终是向着你的。” 钟可情强扯出一抹笑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季老太太又道:“好些日子没有看到你了,奶奶想你想得紧,你就搬回来住吧。” “这……”钟可情欲言又止。 季老太太接着道:“你现在接管了季氏,往后工作上遇到难题也是难免的。你搬回来住,我也可以及时提点你。你有什么拿不准的,也可以随时问我。”陆屹楠隐约感觉到了威胁,横出手臂来,在饭桌上搂紧了钟可情的腰身,望向季老太太道:“季老太太,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有什么问题,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小墨在我 那边住得很好,我舍不得——” “那怎么行?”季老太太突然拍案而起,怒眉冷挑,“婚礼还没有办成,小墨就直接住在陆家,你让外人怎么看小墨,怎么看我们季家?” 陆屹楠手上的力道一紧,将钟可情往怀里带了带:“我和小墨已经选好了吉日,下周就把婚礼给补办了。” “不行!”季老太太一口否决,“这次的案件还没查清楚,万一那幕后凶手再次借你和小墨的婚礼犯事,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玩的!” 陆屹楠被她的理由呛住,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 季老太太便伸出手来,握紧了钟可情的双手,一脸彷徨地问道:“小墨,我知道你最孝顺奶奶。你也不希望奶奶再次遭遇意外吧?” “我……” 钟可情一脸无奈,回头望了望陆屹楠。 陆屹楠面上强扯出一抹笑容,尴尬道:“那还是先找到幕后真凶再说吧。”季老太太笑逐颜开,“这就对了嘛!凡事安全第一,你和小墨既然是真心相爱,也不怕耽误个把月。再说,你们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白天总能见到面,若是晚上也天天见面 ,只怕会相看生厌的。” “季老太太说的是。”陆屹楠只得强忍了下来。 用完晚饭,钟可情将陆屹楠送到院子外头。 陆屹楠拉着她的手,一脸不舍的模样,暗恨地在钟可情的侧脸上亲了亲。一心想着早些将她拆吃入腹,偏偏总是困难重重。 “好啦好啦,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你就忍忍好了。”钟可情无奈地将他推开,心底却为季老太太的做法暗暗鼓掌。 “男人忍多了会内伤。”陆屹楠冷着张脸。 钟可情凑到他耳畔,咬着耳朵低语:“实在不行,你就先自己解决,反正不许偷腥!” “不偷腥不偷腥……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陆屹楠指天起誓。这情景仿佛回到了七八年前,钟可情和他刚恋爱的时候。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男人的情话会说给每一个交往的女孩儿听,为了省事,连一个字都懒得改。当年她太傻太天 真,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钟可情目送着陆屹楠开车而去,刚回过头,便瞧见季老太太正守在家门口等她,一双眸子幽沁沁,看得人慎得慌。 “奶奶?”钟可情试探着唤了一声。 季老太太却没有应承,而是一脸阴桀的模样,霍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不言不语,强行将她拖进屋里。 钟可情面带疑惑,“奶奶,你要做什么?” 季老太太仍然不说话,抡起手边的拖把柄,便狠狠朝着钟可情的背上凿去! “啊——”钟可情来不及躲闪,生生承受下一棍,满面惊恐地望着她,“奶奶,就算我跟你之间有什么仇恨,我们到底是祖孙,你没必要这样对我吧?” 季老太太恍若未闻,一棒接一棒,狠狠砸下来。每一下,她都用尽全力,恨不得将她的脊椎骨打断,让她瘫痪在床,再也没办法回公司! 原本在厨房洗碗的沈惠洁见了,吓了一跳,连忙冲过来,扑到钟可情身上,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季老太太面无表情,下手越来越狠,谁拦打谁!十几棍下去,沈惠洁便摊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住手!快住手!”钟可情举起手中的手机,“奶奶,你再不住手,我可就要报警了!等警察来了,这次就不是和解那么简单了!” 听到钟可情的威胁,季老太太手上的拖把柄跟着颤了颤,但停顿片刻之后,她又再下毒手! 钟可情浑身上下布满伤痕,若是仍由她再这么打下去,不出十分钟,她怕是就会被打出脑震荡来! 当着季老太太的面,她拨通了110。她刚要开口说话,女秘n便从厨房里奔了出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而后跪在她面前,恳求道:“大小姐,我求求你不要报警!” 不要报警? 那怎么行?难不成等着被季老太太活活打死么? n连忙解释道:“老太太不是故意想打你们的,完全是因为……”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出了问题,有些事情是不受控制的!”钟可情突然醒悟了过来,一脸震惊地望着季老太太。这个老狐狸对她怀恨在心,居然想出这种法子来整治她!法庭之上,她以“脑损”的理由令她败诉,如今这老狐狸就给 她玩了一出神志不清,就算真的报了警,闹上了法庭,那她也是无心伤人,只要配合医生治疗就行。 n说完,冲到季老太太身边,夺过了她手中的拖把,而后匆匆将她推进了房间:“季老太太,你快回屋休息吧,别再出来闹事了。” 季老太太目无表情地望了望她,露出三岁孩童一般天真痴傻的笑,而后就真的进了房间。 钟可情站在客厅里,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沈惠洁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嘴角还挂着血丝,明显是被打成了内伤。 钟可情连忙掏出手机来,要打120,却被沈惠洁按住。沈惠洁苦着张脸道:“别……这是家丑,不可外扬。” “妈!”钟可情眉头紧蹙,“她刚刚恨不得打死你,你为什么还要为她的季氏着想?”沈惠洁幽怨地哀叹一声:“昨天在医院,是我先欺骗了她,才骗到那段视频,她怨我也是应该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小墨,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不想追究……这件事就这 样算了,好么?” “可是你的伤……”钟可情一脸担忧。 沈惠洁自嘲,“不碍事的,死不了!当初住在东郊别墅的时候,人家对我投毒,我都死不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况且,小墨你是医生,我相信你的能力——” 沈惠洁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钟可情若是执意叫120,反倒会伤了她的心。钟可情哀叹一声,“好吧,我去找药箱过来,帮你包扎。” n刚一关上房门,季老太太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就露出阴狠的邪笑来。 “老太太,你下手未免也太狠的。”n感叹,“季夫人都快被你打成残废了……” “打残了才好,打残了才解恨!”季老太太冷哼一声,“居然敢给老太太我下绊子,这就让她瞧瞧我的厉害!” “方才她一直护着季小姐,季小姐应该伤得不重——”季老太太禁不住冷嗤,“我精神状态有问题,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又发病?这次算她走运,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往后我每天发一次病,定要打得那臭丫头骨头散架!让她 知道,我这个老婆子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钟可情替沈惠洁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扶她回房间休息。 凌晨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季老太太站在沈惠洁门口,小心敲门,沉声问:“睡了么?” 沈惠洁浑身是伤,哪里睡得着。 季老太太便道:“我知道你没睡,开门。” 沈惠洁咬牙起身,给她开了门。她低垂着头,“妈,有什么事么?” 季老太太轻嗤一声:“你说什么事呢?” 沈惠洁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季老太太“啪”的一下关上房门,而后迅速地反锁。她冷冷注视着沈惠洁的脸,而后嘲弄道:“如果说十一年前你是装疯,那……” 她的长甲从沈惠洁的侧脸上划过,声音阴冷至极:“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沈惠洁咬牙,拳头不由在身侧握紧,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可以杀掉我。只要你不再伤害小墨,我甘愿死在你手上。”“不不不。”季老太太摇了摇头,“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守口如瓶就行。你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就拿那丫头出气!反正我现在神志不清的,就是一不小心把她给打死了 ,我也不用为她陪葬!” 沈惠洁满面清冷,咬牙道:“我不说。十一年前,我没有开口,十一年后,我更加不会说。我与你不同,我不仅在乎季氏的名声,我还珍惜亲情。” “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季老太太走出房门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不是不想杀了你灭口,只是杀了你,我如何找出当年在火灾现场的那个小男孩?既然要杀人灭口,那就得有灭口的效果 才行,一个都不能留!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担心沈惠洁的伤势,非要拉她去医院拍个片子。沈惠洁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去了。 等他们两个人出了门,n匆匆赶到季家,对季老太太道:“我查到了。” 季老太太目光灼灼地望着她。n将最新版的《MTD》杂志递到季老太太面前,喘着气道:“是这位何医生给那个女人做的手术,那女人被送过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身份证,又神志不清,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这篇报道上将她称之为L,是因为她脖子处有一块类似于L的划痕。何医生给她做的是开胃手术,据说手术十分凶险,但何医生医术精湛,终于将她从阎罗殿抢了 回来!L现在还住在流光医院……” “何医生?哪位何医生?”n说了一长段,但季老太太听进去的只有何医生这个人。如果是他主刀,那割掉L声带的人便很有可能是他。如果L清醒过来的时候能说话,依照她的个性,必然会找人 做掉她,或者再次将她囚禁起来。这位何医生割掉L的声带,很明显是在救L。如果没有猜错,何医生有很大的机会就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流光医院普外的何隽何医生。据说这场手术帮了他不少,他很快就要评副教授了,有《MTD》帮着宣传,这次基本是十拿九稳了。”n疑惑地皱眉,“可是老太太,你让 我调查他做什么?” “你只需要帮我做事,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季老太太心中似乎还有些许疑惑,眉心不由拧成一团,反问道:“你确定他是姓何?不是姓谢么?” “是姓何不错,但杂志上也说了,他是个孤儿,是被姓何的人家抱养的,至于被抱养之前,他应该姓什么,现在很难查到了。” “孤儿?”季老太太眸中精光闪烁,“既是孤儿,那我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n面上稍稍露出些许欣喜之色,这算是她第一次帮季老太太做事吧。 季老太太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还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n便凑了过去,因为靠得太近,几乎可以看清季老太太脸上那浅褐色的老人斑。 季老太太面上的肌肉颤了颤,眸中迸发出一股狠厉之色,压低了声音说了些什么。 n闻言色变,惊得捂住了嘴巴:“老太太,你……你是说,要我杀人?” 季老太太郑重地点头,“你难道不想为李嫂报仇了么?你不乖乖听我的话,我如何帮你找出杀母凶手?” “可是……我好害怕,我从来没做过。”n毕竟年轻,“杀人是犯法的。”“犯法又怎样?”季老太太狠狠一拍桌案,“杀你母亲的人也犯了法,可她照样逍遥法外!法律只是用来吓唬胆小的人,胆大的人照样横行!你想要为你母亲报仇,最基本的 就是自己要先学会杀人——” n目光之中的彷徨渐渐转变为坚定,被季老太太轻易说服。 季老太太便道:“去吧!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比你的母亲更加优秀!” 钟可情拉着沈惠洁去看急诊,刚巧撞上了上次帮忙救人的何医生,友善地打了个招呼,笑道:“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何医生,等有空了,我请你吃饭。” 何医生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是我要感谢你和陆医生才是,若不是陆医生帮忙,我还不一定能评上副教授呢。”钟可情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心想着许是陆屹楠暗地里帮了他什么吧,也没有多问,只是指着另一边楼道说:“我妈从楼梯摔了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我先带她去 拍个片子,回见——” “回见。”何医生礼貌地点了点头。片子出来之后,钟可情看过,确定沈惠洁没有伤到骨头,才长长舒出一口气:“真是万幸。”她伸手抚了抚沈惠洁的背,撇嘴道:“妈,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就让我 自己解决,别再逞能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别人若是想要欺负我,我必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沈惠洁微微敛下眉头,没有应承。 “走吧,我送你回家。”钟可情扶她下楼。 “你还要上班,我自己回去吧……” 沈惠洁想要推脱,钟可情却不折不挠,“没关系,我现在不想看到我的上司。” 彼时,谢舜名正巧从另一侧的楼道拐进来,将她说得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目光澄明,墨黑的瞳仁里写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钟可情一抬头,便撞上了他的视线。她一言不发,尴尬地拉着沈惠洁绕道而行。 谢舜名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看得出神。 走到一楼拐弯口的时候,便瞧见急诊科旁边的楼道里堵满了人。 “让开!快让开!”医生护士们都匆匆往那边赶。 钟可情被撞了一下,险些摔倒,随手拉了一个人问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么?”护士一脸惊讶地望着她,“估摸着现在整个门诊一楼的人都知道了!普外科的何医生好像是吃错了什么药,整个人都不行了——” “吃错了?”钟可情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病人吃错药常见,医生自己吃错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何医生有心脏病,听说是心脏病发了,但备用的药又用完了,就急匆匆翻自己的药箱找药……估摸着是找错药了。”护士一脸惋惜,“现在还在急救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 钟可情心头一紧。方才还跟她好好说话的人,一转眼就危在旦夕了。这世上的事,真是谁都说不准。 钟可情回头望了沈惠洁一眼,嘱咐她道:“妈,你自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我有同事心脏病发,我是心外的医生,理应去帮忙的……” “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我,快去看看刚才那位何医生吧。”沈惠洁劝慰道。 钟可情匆匆奔向急救室。 急救室外头,何医生的妻子正坐在长椅上抽泣,面上满是泪水,而她八岁多大的儿子正拼命地安慰着自己的妈妈。 钟可情微微有些心疼。当医生每天都可以看到很多生老病死的例子,可是当病人是自己身边的朋友,她才真正明白死亡的痛苦。 “谁在里面做急救?”钟可情问了守在外头的医局长。 医局长道:“是陆医生。刚刚高速路上发生了重大事故,很多人手都被调去帮忙了,陆医生一个人在里头。” “我进去帮忙吧!”钟可情心里焦虑不安。 医局长便道:“不需要了。等你做完准备,只怕何医生已经……” 钟可情愣愣地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何医生被发现的时候,心脏就已经停止跳动了。陆医生进去的时候也说了,他只能尽力——” 钟可情知道,高傲如陆屹楠,有机会赢的手术,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何隽是真的救不活了吧。 阴暗的手术间,唯独手术台上的白炽灯亮着,刺眼夺目。 何隽伸出一只手臂来,扯着陆屹楠的衣袖,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有人给我吃了心得安。陆……陆医生,救我——” 他在杀人犯面前装死,憋着最后一口气,只求能在急救室获救。 “对不起,这个替死鬼你当定了。”陆屹楠淡然自若,静静地站在一旁,而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眼望着,等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宛如 急救室的灯灭了。陆屹楠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一脸怅然:“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走廊上何医生的妻子和儿子哭成一团。“马上就快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儿子考上了双语强化班,他又在评副教授,本来说好要一起庆祝的……怎么会突然间就没了。”何医生的妻子一边哭一边痛诉,“他的药 都是常备在身边的,怎么会吃错药呢?我不信,不信……” 钟可情鼻头一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是好。陆屹楠将剩下的药递了过去,认真道:“这是心得安,心脏病病人吃了,心跳会减弱,然后逐渐停止。这种药是用来治疗心律失常、高血压的,如果不带包装,外形是和你 丈夫平日里吃的药一模一样的……我想你丈夫在发病的时候来不及分辨,才会吃错了药。” “怎么会这样……” “这只是一场意外。”陆屹楠垂下头来,叹息道:“节哀顺变。” 钟可情与陆屹楠相视一眼,道:“我陪他们去见何医生最后一面吧。” 陆屹楠点头。 冰冷的手术台上,何医生的尸体静静地躺着,面色白得恐怖,双目圆瞪着,煞是吓人。 “阿隽,你怎么抛下我们娘儿俩就走了!你一个人走了,我们可怎么活下去……”何隽的妻子伏在尸体一侧哀嚎,她的儿子在一旁拉着。 钟可情静静站着,心情也是低落至极,偏偏在她低头的刹那,余光刚巧瞥见了何隽的手。何隽的手被压在白布之下,食指束着,隐约可以看出在指着什么东西。钟可情快步向前,换了个角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了挂在手术间内侧的海报。手术间的墙壁上大约挂了十来张的宣传海报,分别是各科室的精英。何隽指 的那一张,不偏不倚,正巧是陆屹楠有关STNS病毒的研发报告。 钟可情心头一震。 依照陆屹楠的个性,是绝对不接没有把握的病人的,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耻辱! 此时,高速路段发生重大车祸,心外科忙得不可开交,他明明可以借机推脱,偏偏接了何隽这样的病人。 种种迹象表明,何隽的死没那么简单,陆屹楠逃脱不了干系! 季家。 Alan下了车,一脸惊慌地开了门,站在季老太太面前。 季老太太气定神闲地喝茶,一脸镇定地望着她,笑道:“新闻我已经看到了,做得不错,只是不知道处理得干净不干净。”Alan忙将方才的事汇报了一遍,“我换了何医生的药,又给他发了生日贺卡,生日贺卡是我特别制作的,最后一帧是笔仙的宣传海报,他受了惊吓之后就吃了心得安,没过 两分钟就不行了。我找了人,登陆了他的邮箱,已经将那张贺卡删除了。” “做得好。”季老太太露出赞许的目光。 Alan有些担忧,“最后给他做急救的人是陆医生,当时他一个人在手术间,我不知道何隽最后有没有跟他说什么——” 季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密切盯着陆屹楠,我不希望出任何一点差错!” “还有一件事。”Alan的目光躲躲闪闪。 “说。” “就在何隽出事的时候,L逃出了医院。”Alan眉头紧皱,“都怪我不好,只顾着何医生那边,把那个手脚残废的L给忘了。” “不怪你。”季老太太眸中凶狠毕露,“L双腿双脚已残,就连声带都被何隽割了,如果不是有人帮她,她根本跑不掉!” “那现在要怎么办?” “找!”季老太太“啪”得一声,重重拍案而起,“就是把整个A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找出来!” “可是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Alan无奈地摆手。 季老太太银牙一咬:“这次,我亲自出马!” 流光医院。 钟可情不知道何隽的死因何而起,但她直觉与他评副教授的事有关。何隽早上和她打招呼的时候,还提起过,说他能评副教授,多亏了陆屹楠帮忙。 钟可情始终想不明白,陆屹楠是心外科的医生,而何隽是普外的医生,他究竟哪里能帮上忙。 下午,钟可情陪何隽的妻子一起去开死亡证明,途中刚巧碰上了何隽的助理医生。助理医生哭丧着脸,眼睛红通通的,显然也是刚刚哭过,她将一沓资料交到何隽的妻子手中,哭诉道:“何夫人,这个是何医生生前申请评选副教授的资料……其实今天一 大早院委会就已经批下来了,只是……只是何医生没等到这个好消息,就去世了。” 何隽的妻子听了,抱着那一沓资料,哭得愈发伤心。 等到助理医生走后,钟可情眸光流转,盯紧了那一沓资料,而后从何隽的妻子手中接了过来,暖声道:“何夫人,我帮你拿着吧。” 流光医院精英跌出,谁都想评选副教授、教授,因而院里头对此拟定了一个严密的流程,每一个职级需要哪些申请资料都列得很清楚。 钟可情早先还在妇产科的时候,曾经申请过副教授,对这些资料有些印象。 何隽的申请资料中,入职基本资料,研究成果……这些都没有问题,唯独最后一项临床手术有些奇怪。 钟可情记得很清楚,L的那场开胃手术是陆屹楠做的,何隽只是她的主治医生而已。这样说来,何隽死得实在蹊跷。 陪何夫人开了死亡证明,钟可情便匆匆回了心外科。 陆屹楠的办公室门外,钟可情敲了敲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应承。 钟可情小心环顾了四周,而后推门而入。 陆屹楠的办公桌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桌面上除了一台笔记本,一个水晶摆台,一个从未用过的咖啡杯,还一本《英汉词典》,再无其他。笔记本是医院配备的,水晶摆台里放的是他和钟可情高中时期的合照,而那个从未用过的咖啡杯则是童谣送给他的,至于英汉词典,因为陆屹楠经常查阅英文文献,所以 时常用到。钟可情盯着那盏水晶摆台看了很久,嘴角露出一抹惆怅的笑容来。照片上的少年,干净阳光,照片上的少女,温婉恬静,背后是冉冉升起的旭日,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地 美好。 陆屹楠的笔记本开机密码并不复杂,钟可情此前曾经猜到过,是钟可欣的生日。 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往常这个点,陆屹楠都在实验室,一呆就会呆上一个多小时。 她毫不费力地打开他的电脑,想要从他的笔记本里寻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巧得很,他的笔记本只是休眠状态,并没有关机,而浏览器开着的正是他的企业邮箱。 陆屹楠有删邮件的习惯,处理完的事项,他留着不会超过三天,三天之后,就连垃圾箱里面的东西都会被清理掉。钟可情细细翻了一遍他暂留的邮件,大多都是社交圈里的一些朋友发来的求助信,要么就是心脏上有问题的,要么就是有其他毛病,请他帮忙介绍医生的。近三天的时间 ,这类邮件居然达到十二封这么多。 发件人有些是曾经的病人,但更多的都是业界权贵。 陆屹楠花了仅仅五年的时间,就爬到今天这样的位置,并非没有原因。若这些权贵都在背后默默地推他一把,即便他不想爬,那也会自然而然地升上去。 钟可情自愧不如,在妇产科的两年,她从未系统地做过这样的事情。所有的病人来了,都是一视同仁,以至于把不少权贵都给得罪了。 翻过邮箱第一页,钟可情又匆匆扫过第二页的内容,终于第三页发现了一封极其奇怪的邮件。发件日期是三年前,标记的状态是未处理。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起来。陆屹楠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他怎么会留着三年前的邮件不处理? 好奇心驱使着她点了进去,邮件的正文只写了简单的一行字:这次的任务,请查看附件。 钟可情点击附件预览,却发现系统提示:该文档加密,请输入密码。 19XX0301、19XX0527。 钟可情先后输入了钟可欣和季子墨的生日,但系统却提示:您已经输错两次密码,若第三次输错,文档将会被冻结两小时。 不知道密码位数,没有任何线索,钟可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破译。如果她再继续下去,万一文档被冻结,很有可能会被陆屹楠发现。 此时,陆屹楠桌案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的号码被加密,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打电话过来。 座机响了两声,钟可情双拳一握,壮了壮胆子,而后伸手拾起了电话。 “喂,陆医生,三年前的任务,你打算什么时候交?”电话那端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钟可情双目瞪大到了极致,心头一震,险些惊呼出声。她连忙捂紧了嘴巴,片语不发。 电话那端的男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喂?妈的!难道又串线了?” 啪——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钟可情不敢多留,连忙起身,准备离开。 恰当此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陆屹楠面容严肃地盯着她,阴冷着声音问道:“小墨,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屹楠快步走过来,根本不给钟可情逃跑的机会。 钟可情瞟了一眼桌案上的水晶摆台,急中生智,拾起它就狠狠朝着地板上砸去,砸得摆台四分五裂,碎玻璃片洒了一地。 陆屹楠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摆台被砸碎,眸中怒火中烧,冲着钟可情压抑地吼出声来:“你做什么?你疯了么?” 他快步上前,弯下身子就要去拾摆台里夹着的照片,也不怕碎玻璃扎伤他的手。 “你问我进来做什么?”钟可情强压下心底的恐慌,银牙一咬,振振有词地质问,“我是你的未婚妻,难道都没权进你的办公室看看么?” “当然不是……”陆屹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辞太过激烈。钟可情生怕陆屹楠再起疑,气势不减,指着碎了一地的水晶摆台,怒斥道:“你不让我进来,其实就是不想让我看到这个摆台,对不对?你的未婚妻明明是我,可你的办公 桌上摆着的却始终是可情表姐的照片!” “我……”陆屹楠自知理亏,无从辩解。钟可情乘胜道:“我知道你对可情表姐情深,也默认过你可以一辈子记着她,可是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将你和她的合照放在办公桌上,让同事见着,我岂不是成了流光医院天 大的笑柄?” “是我不对。” 钟可情心中惦念着他的笔记本屏幕还没重新锁定,须得再拖延一会儿,故而又道:“今天幸好我进来了,我若是没有发现,你是不是打算将这个摆台一直放在这里?”陆屹楠眸光黯淡,沉思了片刻,他拾起地上的照片,走到钟可情面前,将照片递到她手中,面容诚恳道:“我承认我错了,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伤了你的心。这张照片, 我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钟可情接过照片,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屹楠,而后当着他的面,狠狠将那一张照片撕得粉碎,洒向头顶! 那一刹那,钟可情看到陆屹楠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意!也正因为她扬手一扔,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笔记本在长时间无人接触之下,又跳回了锁频状态。 陆屹楠盯着那漫天的纸屑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回过神来,恢复了一脸温润的表情,走过来抱住钟可情的双肩,蹭着她的脸道:“怎么样?现在解气了么?” 钟可情的一颗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扯着嘴角淡淡地笑。 陆屹楠又指着桌面道:“以后我会在这里重新放一个摆台,摆台里头放我们俩的合照,让每一个病人看了,都羡慕我们,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钟可情蜷缩在他的怀里,嘴上应承着他,心里头想着的全都是那个三年前的任务,还有刚刚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和电话那端的男人。温存片刻,她从陆屹楠的怀里挣脱开来,指着座机道:“对了,刚刚有个男人打电话过来,说是问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的任务。屹楠,什么三年前的任务,怎么从来没听你 提起过?那个男人是谁呀?声音好可怕的样子。” 陆屹楠闻言,面色陡然阴沉了下去,皱眉冷着声音反问:“你接我的电话?” 钟可情心中一颤,面上却做出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反问道:“我难道不可以接你的电话么?屹楠,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陆屹楠被她呛住,尴尬一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电话里说的三年前的任务是什么任务呀?我听得云里雾里的。”钟可情表现出很强的求知欲来。 陆屹楠淡淡扯了扯嘴角:“我不太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想,大概是对方打错电话了吧?我是一个医生,又不是什么特工局的成员,能有什么秘密任务呀——” 钟可情抿了抿唇,随即笑道:“我也觉得是打错电话了。” 陆屹楠看了一眼手表,道:“我三点半还有一台手术要做……” “那我就不缠着你了,我也要去做事了。”钟可情识趣儿道。 陆屹楠点头,而后走到笔记本前,关掉笔记本,才放心出了门。 从左边的楼道绕了个圈儿,陆屹楠进了大堂右侧的楼道,躲在楼道里面的储物间,拿出手机来,拨了一个从未存过的号码。 “你打电话给我?”陆屹楠眉头一皱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刚才接电话的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陆屹楠沉声回答。 对方冷哼了一声,“最好不要影响,否则我今晚就找人做掉她!” “不要伤害她!”陆屹楠几乎脱口而出。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轻蔑而嘲讽的笑声,“怎么了?我们的陆大医生,又动情了?” 陆屹楠沉闷不语。 电话那端便道:“见好就收吧!动真情容易出事。女人这种东西,就是男人的致命牵绊。如果将来你为了这个女人,惹出什么乱子,我会替你出手。” “我知道了。”陆屹楠压低声音。 “三年前的案子也该抓紧抓紧了,否则我没办法将你往更高的位置上推。” “我明白了,已经在加紧研究了,只差临床实验了。”陆屹楠眸光一黯。 男人阴桀冰冷的声音便透过电话线传过来:“临床实验?呵……一年前也败在这里,我不希望这次还是原地踏步!” “我尽力。”陆屹楠的声音里明显藏着几分忌惮,对电话那端的人,他始终敬畏着。 陆屹楠刚挂掉电话,手机铃声又再度响起。童谣的声音比往常急切得多,“屹楠,我刚刚看到宏峰小区外头有几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我查了一楼闭路电视,发现他们在这里放哨有半天了。如果不出所料,他们应该是 季老太太派来的人,冲着L来的!你快想想办法,我担心我一个人会撑不住——”陆屹楠眉头一蹙,全然没料到为了找到那个女人,季老太太居然派出了私家侦探!季家势力庞大,仅凭童谣和他的能力,铁定是逃不出季老太太的手掌心的,唯一能压制 住季老太太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不离开小区,对方不会贸然动手。冰箱里还有一些饭菜,够你们吃上两天了。”陆屹楠急中生智道,“L的脖子上有一个藏银挂饰,你将它摘下来,叫快递过来,依照我 给你的地址寄出去,务必寄加急件!” 说罢,陆屹楠便挂了电话,短信发了一个地址给童谣。 童谣愣愣地望着那个地址,以为搞错了,再看了一下联系人姓名,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尽管心中存有疑虑,但童谣哦知道陆屹楠心思缜密,应该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她匆匆喊来顺丰速递,填写清楚寄件地址和收件地址之后,将包裹交给了快递员。 流光医院。 钟可情从陆屹楠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就直奔L的病房。因为从陆屹楠这边太难下手,她打算从L身上着手调查。 孰料,那件病房大门紧闭,病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空无一人。 值班的护士走过来道:“季医生,你来找这个房间的病人么?她今天一早就出院了。” “是谁接她出院的?家属么?”钟可情眉头一皱,L无亲无故,又残又哑,她怎么可能说出院就出院。 “好像是她的儿子。”值班的护士回忆道。 “或许那个人只是自称她的干儿子……”钟可情心中有些焦虑。值班护士便道:“那人应该没有撒谎。当时我们也怕搞错,所以将那人拉到L面前,指着L问‘这个是不是你干儿子’,L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她点头了。L又残又哑的,院领 导也不希望她一直呆在流光医院,免得将她突发什么症状不治身亡,医院还得负责任。既然有人来认领干娘,自然让他领回去了——” “那他有留联系方式么?”钟可情追问。 值班护士摇了摇头:“本来是要留的。但刚巧那会儿何医生出了事,科室里一团乱,也就没有人跟进了。” “该死!”钟可情忍不住低咒一声。 值班护士有些好奇:“怎么了?季医生急着找那名病人么?” “没……没有。”钟可情尴尬地笑笑,“只是觉得她可怜,本来想多帮帮她的,现在没机会了。” 季家。 Alan泡了一杯茶,递到季老太太手中,眉峰微挑,露出几分得意:“老太太,我已经找人查到L的下落了。你猜,她跟谁在一起?” 季老太太微微瞪大了眼睛。 Alan便道:“流光医院前妇产科主任,现心外科医生,童谣,童医生。” “她?”季老太太很是不解,“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她瞎掺合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Alan耸了耸肩,“或许她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太可怜,好心收留吧。”“罢了!”季老太太长臂一摆,放下手中茶杯,沉静出声:“我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收留那个女人,明天等她一出门,我们就动手!那女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必须留在我身 边!” 谢氏大楼。 谢舜名换晚班,刚巧白天有空过来帮谢云。 谢云一贯流连于风月场所,整日里不是带着辣女出海、搞比基尼派对,就是陪着一群名媛在谢家西环别墅的后山打高尔夫。难得他今日有兴致,来了趟公司。安律师将谢云引到谢舜名的办公室门外,而后透过玻璃窗,指着里面的谢舜名道:“谢总,虽然谢少嘴上说不愿意接手谢家的生意,但他很孝顺,你让他做的事,他从来不 肯马虎。依我看,将来让他接受谢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谢云摇了摇头,眉心划过一丝忧虑,“倘若呆在这里,他不开心,勉强他待下去也没有意思。我谢云挣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他能够活得好些?” “可是……”安律师垂下眼帘,“如果谢少不接手谢氏,那等您退下来,该由谁接手才好?” 闻言,谢云背脊一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摆了摆手:“我谢云风流一世,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有很多儿子!” 谢云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一名快递人员上前,将一个小巧的包裹递到他手中:“谢先生,您的包裹,麻烦签收一下。” “我的包裹?”谢云接过快递,而后朝着安律师扬了扬手,面上露出几分酣畅的笑意,“怎地?我都一把年纪的,难不成还有小女生给我写情书?”他一边笑着,一边拆开包裹,当看到包裹里的藏银挂饰之后,整个惊得目瞪口呆。藏银挂饰年代久远,以至于上面布满灰黑色的锈斑,而原本好看的月牙状也已经被磨损 ,背面的一排字更是早已被磨平。 一旁的安律师见他表情怪异,忍不住问道:“谢总,发生什么事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只会谢少一声?” 谢云连忙横出手臂来,一把将他拦住:“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阿名!我会自己解决!” “是。” 谢云将快递单子递给安律师,沉声吩咐道:“查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带十几个弟兄,跟我一起去。” 傍晚。 童谣收到陆屹楠的短信,提醒她离开。她将L安置在房间里,锁上房门,而后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出。 八点整。 季老太太带着事先安排好的人,原打算闯进去,却被谢云低声呵斥住:“季老太太,好久不见。” 季老太太见来人是谢云,心中震惊不已,焦虑难安。她强自镇定地与谢云问好:“谢总,别来无恙。” “您也是。”谢云瞟了一眼那屋子,笑道:“季老太太怎么突然跑来宏峰小区?莫非您在这里购置了房产?或者是想要在这里购置房产?” “我……”季老太太刚要回答,谢云便将她打断:“可是宏峰小区是谢氏的项目。季家也是搞房地产的,你不买自己建的房子,反而跑过来买我们谢家建的房子,未免太看得起我谢某 !” “不是这样的。” 季老太太想要辩解,但谢云根本不理会她,自说自话:“老太太,你看中的是那套房子?不如我们一起进去看看,我这个大卖家带你参观参观?” “没有,我没有看中什么房子。”季老太太被他逗弄了好几句,面色早已阴沉下来,不想再跟他继续耍嘴皮子。谢云闻言,倏地转过脸来,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他冷沉着声音反问:“季老太太既然不买房,来我谢某的地盘上做什么?谢氏和季氏做的都是房地产生意,我知季老 太太心高气傲,不屑于来这里偷师,但外面那些媒体的嘴是管不住的,他们怎么写,我可不敢保证!” “你!你威胁我?”季老太太气得面色通红。猎物就在眼前,却被人半途抢走,这种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季老太太德高望重,我谢云不过是一介莽夫,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敢跟季老太太叫板?”谢云冷眼回望。 除了钱,他什么都没有? 的确。他穷得只剩下钱了! 季老太太也不是什么穷人,但面对这样的羞辱,却无力反驳。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退出小区门外。 “快!跟我进去!” 谢云毫不掩饰,当着季老太太的面,带着一帮人马,直朝着童谣出租的那间屋子走去。玻璃大门,纱窗,但凡碍事的东西,他一并命人砸了! 最里间的屋子带着锁,谢云便找人拿了斧头过来,也不等开锁匠开锁,就直接用斧头将那把锁砸了个稀巴烂! 床榻上,女人戴着面罩,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胸口起起伏伏,也只有这点可以证明她还活着。谢云一手握拳,一手握着那条藏银挂饰,缓缓走到床边,摘下女人的面罩,压抑着喊出声来:“宛……宛如?”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高人相助 女人早已面目全非,但谢云只看了一眼那张被毁的脸,就认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是宛如!确实是宛如!” 安律师呆愣在门口,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个女人,他十几年前是见过的。只是她消失了这么久,大家都以为她出国了,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谁把你害成这样?谁?”谢云暴怒,双手小心翼翼地抚着女人脸上的划伤和烧伤,心疼不已。 女人紧闭的眸子霍然睁了开来,看到谢云的刹那,她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无奈四肢已废,根本动弹不得。 “你怎么了?你做什么?”谢云见她不说话,反应又如此激烈,惊慌失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站在一旁的安律师仿佛看出了什么猫腻,他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面罩,而后重新给那个叫做宛如的女人戴上,回头对谢云道:“谢总,宛如小姐,应该是不想让你看到她 被毁的脸。”他又扯了扯她的衣领,而后皱眉道:“她之所以不说话,应该是被人割了声带。” 谢云越听越怒,心痛地握着宛如的手,咬牙切齿道:“谁!谁做的!只要让我查出来,我就将他碎尸万段,丢进狗笼子里喂狗!” 他身后的人听了,都不由惊得退后了一步。因为大家知道,他说的喂狗,可不是一时气话。谢云早年混过黑道,做事狠绝,训练手下的时候,但凡遇到不听话的,轻则打残,重则要他性命不保!他喜欢养狗,买下 一块马场,专门养狗,其中名犬不在少数,大多都是凶残至极的狼狗,啃骨头,吃生肉!“走!我们回家。”谢云俯下身子,轻而易举将床榻上的女子打横抱起,朝着门外走去。不是因为他力气大,而是那女子早已瘦得皮包骨头,根本没什么重量了。如今,她 就像一只折翼的蝴蝶,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季老太太眼睁睁看着谢云将那女子怀抱而出,却无力阻止。 “让开!”谢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朝着她冷冷呵斥出声,面上再没有以往的玩世不恭!每一个人男人都会遇到一个让他认真的女人,或许谢云的克星就是这个女人了。 季老太太被他呵斥了一声,朝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女秘书Alan有些不服,想要上前出头,却被季老太太一把拦下:“别。” “老太太,姓谢的这么羞辱你,就这样算了?”Alan一脸不解。季老太太望着谢云那孤寂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幅度:“枉我费心费力囚禁了这个女人那么多年,想让她说出谢云的把柄。我现在才知,她就是谢云的把柄。谢 云把她留在身边,我还怕谢氏不倒么?”Alan若有所思,“说得也是。那个女人都毁容了,谢云尚且对她这么关心,可以想象她从前有多得谢云的心。谢云没有老婆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明星老婆 ……他若是执意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只怕会毁了整个谢氏的名声!”“丫头,你悟性真高。”季老太太冷冷扯了扯嘴角,“那我们就静静地等下去好了,看身在法国拍戏的唐颖知道这一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再看那高高在上的谢大少, 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二娘’了!呵——呵呵呵——” 事后,童谣给陆屹楠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一切都在计划中。 钟可情匆匆跑回陆屹楠的办公室,原想问他L的下落,却被陆屹楠突然打断:“小墨,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只见陆屹楠指着手头的一张宣传图道:“仙林紫郡,我看中了这处的房,在北苑路上,距离公司大约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环境不错,周围的公共设施也很齐全,最要紧的是 ,它靠着北苑路小学,北苑路小学是A市最好的双语小学。” 钟可情不明所以,愣愣地望着他。 陆屹楠便暖声问道:“小墨,我们就把婚房买在这里,好不好?” 钟可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陆屹楠又道:“等我们有了宝宝,宝宝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 钟可情搅了搅手指:“可是奶奶故意刁难,将我们的婚期推迟,根本就不希望我们结婚……” “小墨放心,我保证,很快她就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陆屹楠一脸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钟可情十分不安。这十年来,她见证了这个男人重重嘴脸,却一刻不曾摸透过他的心。她自诩聪明,可以暗斗江美琴母女,可以收拾钟可欣殷氏奴仆,可以令一败涂地,可是这么长时间以 来,陆屹楠却从未露出过任何弱点,让她无从下手!反倒是她身边的人,伤得伤、死得死,损失惨重! 钟可情依偎在他怀里,暖声问道:“屹楠,难道有什么办法?” 陆屹楠朝着她竖起中指,淡定自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云城建设。 “谢少!谢少……” 安律师从公司匆匆赶来,敲开谢舜名的家门,一脸焦急道:“谢少,你怎么不接电话?” 谢舜名一脸惊喜地开门,但抬头看到来人是安律师之后,面色陡然阴沉了下去,冷声道:“我关机了,不行么?” 他故意关机,切断家里的电话线,而后又一整天没去上班。他很想试试看,万一那个丫头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到处找寻他的踪迹? 安律师忙道:“谢少,事情紧急,赶快跟我去城郊别墅走一趟吧!” 谢舜名淡淡瞥了他一眼,面上似藏着几分不屑:“我休假了,难得有一天清闲的时间,去城郊做什么?” “就是……”安律师眸中精光闪过,话锋一转,心急如焚道:“谢总在城郊别墅晕倒了,刚刚醒过来,但身子很虚弱,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快回去看看吧!” “没叫救护车?为什么不送去医院?”谢舜名眉头紧皱,面上微微露出些许紧张来。安律师便道:“谢总说了,他这个年纪,一旦进了医院,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他说,他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谢少,我们已经没有法子了,只能请你回去劝劝他了 !” “我未必劝得动他。”谢舜名轻叹一声,足见他们父子关系有多么的恶劣。 “就算谢少劝不动他,谢少你自己好歹是医生,总能照看着点的。”安律师接着劝说。 谢舜名虽不能原谅谢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但他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亲,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眉心一紧,终于松了口:“好吧。” 安律师刚要上车,载他过去。 孰料,谢舜名远比他心急,已经取了车钥匙,上了自己的宝贝座驾,风驰电掣一般离去,将安律师的车远远甩在身后。 “父亲——” 谢舜名几乎是心急如焚地推开城郊别墅的大门!然,大门内侧,保安层层而立,将整栋别墅,围了个严严实实,排场非同一般! 谢云正坐在屋子中央,手中端着一杯刚刚泡开的茶,在唇边吹拂,想要吹散茶水的滚烫。 “阿名,你来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 谢舜名狐疑地走上前去,左右打量他一番,而后拧眉问道:“父亲,我听说你晕倒了,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谢云放下茶杯,站直了身子,指着里面的房间道,“不舒服的人在里头——” 谢舜名怔住,“你使计骗我来?” “我不让安律师那么说,你怎么可能过来?”谢云冷嗤出声,“也真是笑话。想我谢云混战商场数十年,到最后想要见儿子一面,连实话都不能说。” 谢舜名虽与谢云不合,但又不是大逆不道之徒,故而不愿出声多说些什么。 谢云将谢舜名引入房间,摆了摆衣袖,指着床榻上的女人,故作云淡风轻道:“床上的女人,是我一个老同学。如今她生了重病,高烧不退,你是医生,你帮忙看看……” “老同学?”谢舜名回眸挑眉。 谢云郑重地点头,却因为紧张不由捏了捏虎口。谢舜名观察入微,将他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这个老爸,故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其实心里头对床上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在乎呢!否则,他也不会撒谎骗他过来了。他 狂放不羁了几十年,到最后居然要对自己的儿子撒谎! “好。”谢舜名并不拆穿他的心事,而是坐在了床榻一边的横凳上,而后小心检查那个女人的病情。 谢舜名学的是中医,故而即便没有先进的医疗机械,不需要照X光,仅通过“望闻问切”这四个字,便可以探出个一二来。 谢舜名先是给那个女人把了脉,但当他想要问那个女人病情时,病床上的女人却一言不发,死气沉沉的眸子,一如既往地如同干涸的源泉,再也不能灵动。 谢云便出声提醒道:“她的声带被人割了。你检查看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让她重新开口说话。” 谢舜名淡淡瞥了谢云一眼,便将他看穿。他既然请他来,必然是已经找过不少医生了。谢云在A市的名气响当当,相信只有他开口,愿意帮忙的医生不会少。 谢舜名掀开那个女人的衣领,仔细检查了她的刀口,眉头不由皱紧。 “怎么样?”谢云见他的表情,心头也不由一紧。 谢舜名回头,挑眉望了他一眼,而后漫不经心地反问:“只是一个老同学而已,父亲何必这么紧张?” 谢云额上隐隐渗出汗珠,他忙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冷声道:“我哪有紧张。” 谢舜名扯了扯嘴角,不同他耍嘴皮子,干脆利落地说:“声壁双侧完全性麻痹。” “什么意思?”谢云一脸不解。 谢舜名便道:“这道刀疤只是个幌子,她的声带根本没有被割掉。” “那她为什么不能发音?”谢云眉头拧成一团。 “她身上到处都是烧伤和划伤,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外伤导致的压迫神经。”谢舜名掀开那女人的衣袖,只见她手臂上亦是狰狞一片,恐怖至极。 谢云心烦气躁:“压迫神经?” “不错,颈部或者喉部各种外伤,恶心肿瘤,甚至是心包炎、脑溢血,都有可能引发声带麻痹。”谢舜名解释道。 谢云焦头烂额:“那要怎么办?”“这主要是声带的运动神经障碍,病人身上伤口这么多,我根本没有办法判别究竟是什么神经被压迫住了。”谢舜名无奈地摆手,“难不成为了治好她的嗓子,将她的伤口一 道道全部划开,一一检查么?那这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意思就是治不了?”谢云面上写着明显的失落。 “不是治不了。”谢舜名摇头,“只是治疗的代价太大,很有可能会赔上她这条命。父亲既然这么这个女人,又何必为了让她开口说话,而送她去死呢?” 谢云愣在原地,闷声不语。 谢舜名倏地站直了身子,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找出了手术用具,摊放在床榻之上。 谢云猛然回过神来,震惊地望着他:“你做什么?”谢舜名戴上消毒手套,握着手术刀,干净利落道:“我现在就站在父亲面前,只要父亲一声令下,我保证切开她的伤口,一一检查,相信四个小时之后,她就可以开口说话。她如果运气好,只需划几刀就找到压迫的神经,那她便可以再次开口说话;若她运气不好,搞得遍体鳞伤,我相信用不了两天,她就会全身感染而死。父亲,你代她做 一个选择吧!” 谢舜名此话一出,谢云再也没有什么歪心思了。他握住谢舜名的手术刀,眉头划过一丝黯然,叹道:“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吧!至少,她还活着——” 谢舜名这才收起手术用具,想要离开。 谢云便横臂将他拦住。 “怎么?我治不好她的嗓子,父亲就不肯放我走?”谢舜名挑眉。 谢云黯然,叹了口气道:“你的医学天赋极高,我不是不清楚。连你都说治不好,我又怎么会强求呢?你再帮忙看看,她的手脚,还有没有机会治好?”谢舜名看也不看,直截了当地摇头:“她手筋脚筋是十多年前被人挑断的,如果及时救治,或许还有办法。而今长年累月的,经脉都萎缩了,再也没有可能直立行走了!装 假肢倒是可以,不过她又要忍受截肢的痛苦……” “算了!”不等谢舜名说完,谢云已经摆手。他面色苍白,仿佛已经能够切身感受那份痛苦。 “父亲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谢舜名一脸木然,语气中不带任何情愫,但当他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脚步却突然滞住。 谢云愣愣地望着他,不知儿子心中所想。谢舜名转过头来,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线,墨黑色的瞳仁中流转过华光溢彩,灼灼盯着谢云,定定问道:“父亲,你心里该不会想着治好这个女人,然后带她去国外注册吧 ?” 谢云震惊不已,指着他怒斥出声:“你!你……你胡说些什么?”“我胡说?父亲当初故意与母亲在国外注册,难道不是想着规避国内的夫妻制度,日后在家中给旁人留一席之地?”谢舜名嗤笑出声,“父亲就当真以为我认不出这个女人是 谁?” 谢云竟被自己的儿子当场呵斥住,愣在那里,忘记了开口说话。 “当年父亲和陆宛如的一段情,传得满城风雨!如果不是母亲怀孕,怕也没那么快消停吧!”谢舜名直言不讳。 谢云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面色涨得通红:“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孽子说三道四!” “我不说,”谢舜名摆了摆手,“只怕暗地里已经有不少人盯准了这个女人。就算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开口。” 谢云不置可否。 “父亲,你自己保重。”谢舜名墨黑色的瞳仁愈发冰冷,转身就走。 流光医院。 童谣进了陆屹楠的办公室,面色极其难堪:“其实——” 陆屹楠挑眉:“嗯?” “我看着L,觉得很眼熟。”童谣紧拧着眉头,缓缓道:“小时候,我在报纸上见过她。虽然她现在毁了容,并且老了些,但整体模样还是没怎么变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陆屹楠面对笔记本,认真地回着邮件。 “她是陆宛如吧。”童谣咬唇,“起先我并不确定,但看谢云的反应,应该是错不了。” “是又怎么样?”陆屹楠看了她一眼,一脸无害。 “她的声带是你割的,万一被谢云知道了,我担心你……”童谣快步上前,拽紧了陆屹楠的衣袖,“你知道谢云的手段的。” 陆屹楠抿唇,云淡风轻地笑:“既然她都不能开口说话了,谢云又怎么会知道?” 童谣面上露出几分焦急来:“这两天,谢云请了不少名医去给她医治。谢家父子素来不和,可是连谢舜名都出手了……”陆屹楠冷哼了一声,面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狂狷,“那又怎样?谢舜名的医学成就,我从来就不认可!况且,这次的坑是我挖的,他没那么容易轻轻松松的填上!我根本没有 割掉那人的声带,只不过在她其中一个伤口里面动了手脚……谢云关心陆宛如的生死,总不可能让谢舜名割开她所有的伤口,一一查看吧?” 童谣震惊不已。 “就算他谢舜名厉害,医院里的事跟我打个平手,但他智商和情商都不如我高,凭什么跟我斗?”陆屹楠面上挂着胜利的笑,痛快地敲打着键盘。“我明白你一直想跟姓谢的决个高下,现在他斗不过你,治不好你的病人,你当然开心了。”童谣自顾自地说,“但你疯了么?没事干嘛要挑陆宛如下手,伤害了陆宛如,我 们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提及了陆宛如,陆屹楠的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黑眸幽沁沁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那为什么——” 童谣还想再问,陆屹楠眉头一皱:“别再问了,你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童谣垂下头去。 陆屹楠的鼠标正点在三年前的那封邮件上,那个附件,他曾经打开过一次,但在一年前,他就删除了。 他一面抵触着那个任务,又舍不得删掉邮件,还留着备份,心情极为复杂。 童谣的余光刚巧瞥见他的屏幕,禁不住“咦”了一声,而后立刻掩住了嘴,默默不语。 陆屹楠指着发件人的名字,笑道:“Killer也给你发过邮件,是吧?” 童谣点头。 当年童谣好歹也是个妇产科主任,和陆屹楠一样,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收到Killer的邮件,并不奇怪。 陆屹楠眯起眼眸,轻佻地笑:“我猜,流光医院里头,还有很多人也收到过Killer的邮件。” “然后呢?”童谣愣愣地望着他。 陆屹楠勾起唇角,嘴角溢出一丝冷酷:“那就意味着,如果我们不完成任务,会被Killer直接放弃掉,因为可以取代我们的人,太多——” 童谣愣在原地,没有出声。 陆屹楠的眸光突然一冷,单身按紧了桌面,异常狠厉道:“我不想被放弃,所以一年前的实验,必须继续!”“我也不想放弃,但是太难了。”童谣无力地摇头,眉头紧锁,“RHOB阴性血型的人实在太少,一个钟可欣一个钟可情让我们找到,已经算是走了大运。到哪里再去找两个 这种血型的病人呢?” 陆屹楠没有出声,深思飘得渺远。“上次的手术失败了,不幸没能保住可情,现在活着的就只剩下钟可欣。”童谣咬唇,“但你也知道的,手术没有成功,钟可欣不过是靠你给的药续命而已,她随时都有可能 会死!一个钟可欣都不一定稳妥,我们到哪里去找第二个人呢?” 陆屹楠只是听她抱怨着,依然不出声。童谣又道:“我连血库都去翻过了,在流光医院献过血的,RHOB阴性血型的人,这一年来只增加了一个人,就是你的未婚妻季子墨。你该不会想要用季子墨做实验吧?你那么宠爱她,又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考虑清楚了么? 陆屹楠没有答话,而后递给她一沓照片,嘱咐道:“把这个,匿名寄给《MTD》。” “好。”没过几天《MTD》就出了最新版,Alan买了一本,送到季老太太面前,拧紧了眉头道:“老太太,我依照你的吩咐,昨晚才写好稿子,原打算今天一早匿名发过去的。可是 ,想不到有人的动作比我快太多,这杂志都印出来了!” 季老太太面上怔住,翻开第一页,开始仔细看内容。 Alan便道:“我已经读过了。这里面的内容大致和老太太跟我讲的差不多,但遣词造句很有力道,读来真是直击心灵!”“初恋归来,正妻让道?”季老太太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有趣!有趣!这标题写得好!陆宛如遍体鳞伤地回来了,唐颖却还在法国拍戏,火烧城门了,都来不及阻挡呐 !这要是叫唐颖的粉丝瞧见了,谢云纵使没做错事,也会被骂死!” Alan无奈地耸肩:“是我没用。我熬夜到夜里三点,也没能写出这么好的稿子来。” “对方的手段比你高明太多,自然没什么好比的。”季老太太抿唇笑,“也不知究竟是谁,竟在背地里给我送了这么一件大礼!我真是喜欢不得了啊!”Alan皱眉,“我找《MTD》内部的朋友查了,但据说这篇稿子是匿名投递的,寄件人姓名是空着的,网上查件发现快递包裹是从一家小卖部发出的,那家小卖部在学校里头 ,每天代收代寄的包裹,根本查不出对方是谁。” “多此一举。”季老太太笑得一脸高深,“根本不用查。既然人家本意是讨好我,需要用到我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老太太说得是。” 季老太太站直了身子,指着身后的轮椅道:“这玩意儿也该收起来了,坐在这上面,每次来人,我都觉得低人一等似的。好戏就要开始了,自然等站直了身子看!” “是。”Alan帮她收起了轮椅。 季老太太坐轮椅的这些日子,一直在一楼呆着,担心季正刚的时候,也只是让Alan炖汤送上去给他吃。“走吧,趁着这会儿姓江的不在,陪我上楼看看正刚。这孩子虽然做错了事,信错了人,险些把季氏给败掉,但我毕竟是他妈,总不能一辈子避而不见。”季老太太说着, 便自顾自地朝着楼上走去。 Alan见状,连忙冲了上去,心神不宁道:“其实,其实……” 她声音太小,季老太太心情好,根本没在意。走到二楼,想要开门进屋的时候,才发现房门外头的门锁被人给换了。 “怎么回事?”季老太太眉头一拧,自顾自地敲起门来,“正刚,开门!开门——” 季老太太在门外喊了许久,屋里头也没人应承。 Alan便道:“其实这两天我送汤上来,都是姓江的接的,不让我进门。有次我闯了进去,她就扇了我两个耳光,说我是想勾引季先生……我,我——” “不光是她,自打正刚从牢里出来,我也没能进过他的房间。”这时,沈惠洁开了门,从楼道的另一侧走过来,面色严肃道。 “岂有此理!”季老太太闻言,狠狠呸了一口,“她又换锁又拦门的,管着Alan也就罢了,正当我儿媳妇是透明的么?”沈惠洁眉头拧紧,扬起脸来,担忧道:“我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地位,我在东郊也住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不在乎这些了。但她一直不让我们进去,正刚又从来没有出来过,我 只是担心正刚的安危——” “正刚刚回来的时候还好,隔着几道门,我还能听到他时常发脾气。但是最近……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沈惠洁咬唇,“这两天,我右眼跳个不停,我真担心正刚出事了。” “是啊!”Alan连连点头,“我前两天送汤过来的时候,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季先生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我当时以为他是睡着了,现在想想——” 季老太太惊闻她们两个人的话,面色煞得惨白,狠狠一跺脚道:“打电话!去喊开锁的来!万一开不了锁,就报警!总之,我不能让我儿子有事!” “哟!谁说要开锁啊——” 远远的,一个细长的女声传来。江美琴踩着高跟鞋,穿着露肩风骚的礼服裙,拎着小皮包,缓缓上楼来,“我这儿有钥匙呢,开锁做什么呀?” 季老太太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见江美琴回来,怒瞪着她,厉声斥道:“若是再不叫人开锁,只怕我儿子死在屋里,我这个老太婆都不知道!” 江美琴哼了一声,轻蔑笑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我谋杀亲夫?”“给自己长脸了!正刚的妻子就站在我身边,他根本就不是你丈夫!你不是谋杀亲夫,完全是蓄意害人!”季老太太说话毫不客气,真恨不得用手边的花瓶砸破对方的脑袋 ! 江美琴却一脸正义:“老太太,劳烦你了解清楚情况,再来骂人。否则,自己打自己的脸,你一把年纪了,也不怕难堪么?” “你!” 江美琴仰眸轻笑,“我怎么了?我现在就打开门,让你进去看看!” 说着,江美琴便单手伸进小皮包里,摸索一番,掏出钥匙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头一扭,便打开了房门。 季正刚双眸紧闭,一言不发,正躺在席梦思上休息。 江美琴耸了耸肩,而后指着席梦思上的大男人道:“怎样?正刚在休息,要我叫醒他么?” 老太太没有出声,似乎是在思索利弊。 江美琴率先开口:“从牢里出来之后,他总是做恶梦,梦见自己被人打。今天喝了点宁神茶,难得睡的这么安详。” 季老太太见季正刚的胸口正常的起伏着,看他的表情,似乎睡得很香。她不忍打扰,长袖一甩,拉着沈惠洁和Alan道:“我们走——” “好走,不送!”江美琴毫不客气,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 等到季老太太出了屋子,江美琴立即反锁上房门,而后走到季正刚的双边上坐下。 季正刚的手指剧烈地颤动着,眸子霍然睁开,而后瞪大到了极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似的。江美琴每天都在给他下药,自然知道他丧失说话能力的事。她凑到他面前,突然捏紧了他的下巴,狠狠威胁道:“怎么?想骂我么?想喊人么?你喊啊,只要你能喊出口! 明明已经是个废物,全还在想法子发脾气,这习惯真不好!” 她的长甲在季正刚的脸上轻轻划动着,就像握着刀一般,模拟着一片片将他凌迟的模样。 “放……放开我!”季正刚嘴巴里发出零零碎碎的音节。他拼命地挣扎着,摇晃得整个席梦思都在颤动。 “放开你?我又没捆着你、关着你,自由是你自己的,为什么要我放开你?”江美琴怒而反问。 “呜——”季正刚气得几乎中风。 江美琴又从抽屉里掏出两瓶药水来,在季正刚的面前晃动了一下,笑道:“这可能就是最后两瓶了,万一你不死,我就只能亲手送你上路了!” 江美琴握着注射器而来,尖锐的针尖上冒着水珠,一步步朝着季正刚逼过来。 “呜……呜呜——”季正刚拼命地摇头,但显然没有用。 江美琴毫不客气地一针扎下去,将所有的液体全都注射进了他的静脉血管。 季正刚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死瞪着江美琴,一口气踹不上来,身子弓得老高,面目狰狞,最终还是咽了气。 江美琴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死了,而后立马冲出门外,一边跑一边呜咽出声:“不好了!不好了……正刚出事了!” 季老太太和沈惠洁听见她的叫唤声,都吓得面色惨白,快步朝着房间里冲去。待看到席梦思上的季正刚,他已经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回事?”季老太太一边厉声斥责着,一边朝着江美琴嚷道,“还不快叫救护车!快送医院!”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大家都看见了,他明明好好的——”江美琴一脸无辜。 “闭嘴!我让你叫救护车啊!愣着做什么?你是不是希望我儿子真的死掉,你才安心!”季老太太已经凶红了眼,她身子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摔倒。沈惠洁则静得出奇,走到床边上,步子一个不稳,颓然瘫倒在地。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生命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了。被迫躲在东郊别墅的十年,她对他几乎恨之入骨! 她把最美好的年华全都败给了他,偏偏他从头至尾都在践踏着她的心意!但那毕竟是她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想不到说走就走了! 季正刚被送去医院,医院给出的死亡鉴定结果是:猝死。 季老太太虽然早就对这个儿子不抱希望,但到底是亲生儿子,心痛是难免的。心痛归心痛,但作为一家之主,这个时候,她不能乱了方寸。 “去通知小墨。”季老太太淡然吩咐。 Alan满脸不解:“通知她?老太太和她不是闹翻了?” 季老太太瞥了江美琴母女一眼,冷哼一声:“再怎么闹翻,也毕竟是嫡亲的祖孙!我总不能让某些莫名其妙的人,夺了正刚的遗产!” “是。”江美琴听了这话,气得眼睛发直:“莫名其妙的人?”她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摔在季老太太面前,“真是可惜了,偏偏你儿子将他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我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 季老太太眉头紧拧,接过她摔过来的文件,仔细翻阅着。江美琴眼皮抬也不抬,口中兀自念叨:“当初你闹丑闻被警方带走的时候,你儿子为了保你,将他手上季氏19%的股份都兜售了出去,是谢云帮我出钱买的。后来我时运不 济,被迫退了下来,季正刚回购了12%的股份,另外7%的股份仍旧是谢云持有。好在正刚对我不错,如今又将他手上那12%的股份留给了我和子姗。” “12%的股份?”季老太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胡说!我儿子手上根本就没那么多的钱!根本不可能!” “嗳~”江美琴轻叹了一声,“你儿子自然没有那么多钱,但是季氏有呀!” 季老太太面如死灰。“你儿子挪用公款。怎么,你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的么?”江美琴对着季老太婆低声下气了二十年,如今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是 我逼你儿子签的,你想告我尽情地告!但倘若这件事被翻出来,你儿子挪用公款的事也就藏不住了!”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季老太太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美琴笑道:“我听闻你最在意季家的面子。所以,我劝你最好硬生生将这个哑巴亏吃下去,否则季正刚就算是死了,在A市也会臭名远扬!”一直沉默不语的季子姗开了口,“奶奶,我和妈不过是想要个名分而已,你又何苦一再相逼?你认定的继承人季子墨,我也没瞧见她对你有多孝顺……还不是逼得你跟她打 官司,逼得你在媒体面前下不了台?”“那是败谁所赐?”季老太太震怒,扭头望了Alan一眼,便指着江美琴母女道:“你记住了,这两个人就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你不是说要给你母亲报仇么?你不是说自己是 个孝顺女儿么?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会怎么做!” 江美琴这才幡然醒悟过来,结结巴巴地指着季老太太道:“医生不是说你脑损伤么?不是说你记不得当时的事了么?” 季老太太眸子里一片死水,沉寂地瞪着她,只字不语。 季子姗突然握住了江美琴的手,而后冷着脸道:“妈,你怕什么?医生的诊断说她是脑损伤,即便她不是,她也得是!就算她知道真相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告不了我们?” 啪—— 季子姗话音刚落,季老太太便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你这个不孝子!”季老太太被气得狠了,双腿一颤,整个人竟笔直地朝后载过去! Alan还沉寂在她方才说的话中,呆愣在原地,竟忘了伸手去扶! “奶奶!小心!”钟可情看到的时候,距离她还隔着十来米,只是惊呼一声,却来不及去扶她! 季老太太倒地不起,双眼发直,口吐白沫。 季子姗被吓到,连忙后退了一步。 江美琴却一点都不怕,她刚刚杀了季正刚,又怎么会再害怕死人? “奶奶,奶奶……”钟可情纵使再怎么厌恶这个人,但她毕竟是她的亲外婆。她对季子墨不好,但对上一世的她却从未做过坏事,甚至宠爱有加。 季老太太揪住了她的衣衫,颤抖着声音道:“去找……找谭律师!” “奶奶,你怎么样?”钟可情单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去掏手机,试图喊人过来帮忙。 季老太太说完那句,便没了声音。她的双腿不停地抽搐着,双手蜷缩在胸前,嘴歪在一侧,翻着白眼,就跟抽羊癫疯了一样! “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唠唠叨叨。看吧,出事了吧?”江美琴抱臂而立,也不上前帮忙,只是干愣愣站着,看这出好戏。 “你闭嘴!”钟可情凶了她一句。 这时,急诊室的医生已经匆匆赶到。江美琴递给季子姗一个眼神,随即拉着她扑倒季老太太身边,一边呜咽一边哭诉:“妈,你睁开眼睛看看呐!你才刚刚倒下,你的好孙女儿就开始欺负我们娘儿俩了!你叫 我们娘儿俩往后可怎么活啊?” 贱人就是矫情! 季老太太已经在生死边缘挣扎,钟可情一心想着如何救她的命,根本没空跟江美琴母女勾心斗角! 老太太昏迷不醒。钟可情猜想她定是中了风,于是掐了她的人中一会儿,季老太太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来。 季子姗见了,连忙冲上前来:“奶奶,我也是医生,让我帮你看看吧。” “让开!”钟可情怒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季子姗满腹委屈,回眸望了望围观的人:“大家来评评理,我也是奶奶的孙女,她凭什么不让我碰奶奶?” “这……” “季子墨这事做得不厚道啊,没道理不让她妹妹看看老人家啊。” “……” 周遭议论纷纷,大多是对季子墨指指点点,质疑她想要霸占遗产的。 季老太太气息微弱,想要说话,声音却小得如同蚊子,在这嘈杂的环境下,根本听不清半个字。 钟可情单手护着季老太太,单手指着季子姗:“你说我欺负你也好,说我想要争夺遗产也好。总之,今天你休想靠近奶奶一步!” 季老太太怔怔望着自己的孙女,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她这样维护她,自己却三番四次地算计着她,真正是为老不尊。 季老太太倏地伸出手来,拽紧了钟可情的衣袖,凑到她耳畔道:“打电话喊陆医生和谭律师过来。” 钟可情不解地望着她。 季老太太满目哀怨地叹了口气:“快点!” 钟可情只得照办。谭律师刚刚办理为季正刚的股权转让手续,才走到医院门口,还没出去,很快就被叫了回来。而陆屹楠则像一早就知道了似的,打完电话,不过一分钟时间,就出现在钟 可情的视线里。钟可情虽觉得蹊跷,但季老太太就快神志不清,根本来不及去想那么多。 “小墨,老太太怎么了?”陆屹楠眉头紧拧。 “中风。” 陆屹楠凑过去,想要从钟可情手中接过季老太太,偏偏季老太太死死赖在钟可情怀里,不肯挪动。 “你将她身子放平,我帮她做个检查。”陆屹楠指挥道。 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奶奶不想……” 他们就在急诊科门外的走廊上,季老太太瘫倒在那里,急诊室的大夫来了,想要将她移动到病床上去,但她拒绝接受治疗,摆手将那群人推拒得远远的。 季老太太先是看了谭律师一眼,而后缓缓道:“我早先拟定的遗嘱,带了么?” “带了。”季正刚的遗嘱和季老太太的遗嘱本是放在一块的,谭律师这次过来办理股权转让,自然也带上。 “奶奶……”钟可情有些不忍。季老太太为季家的事业奋斗了大半辈子,虽然做过不少错事,也可能杀过人,但真当她快要死了,钟可情依稀觉得有几分伤感。季老太太一手握住钟可情的手,一手握住陆屹楠的手,将他们拉到一起,眸中混沌不清,声音微弱道:“之前是我做错了,我为了隐瞒自己做过的错事,为了维护季氏的名 声,对不住你们。我就快活不成了,即便当年的事被翻出来,公众和媒体也会选择原谅,因为谁都不会怪罪一个死人。你们要好好的——” “奶奶,你别这么说。你做错的事,认了就是,没必要一心求死。”钟可情劝解道,“现在进急救室,或许——” “不!”季老太太突然瞪直了眼睛,“我季兰芳一世英名,倘若真的被毁了,绝对不会苟活在这个世上!” “奶奶!”钟可情终于知道,在有些人眼里,面子是比命更重要的!季老太太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劝,从谭律师手中接过一份股权转让文件,递到陆屹楠手中:“你和小墨婚礼当天,我就已经想好要把这些留给你们了。后来中间发生了一些 小插曲,现在想想,都是我的错。该是你们的,还是你们的。” 钟可情咬着干涩的唇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墨,奶奶从前对你不好,你不会怪奶奶吧?”季老太太突然回过头,盈满泪水的双目痴痴盯着她。 不是没有怪过,不是没有恨过……只是当你曾经厌恶的一个老人,奄奄一息地恳求你的原谅的时候,你又怎么忍心说不? “奶奶,小墨不怪你。”就当是替季子墨尽一尽最后的孝心吧。钟可情这样安慰自己。“我就知道,我季兰芳的孙女儿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季老太太感概万千,握着钟可情和陆屹楠的手道:“陆医生,我就小墨这么一个孙女儿,你要替我照顾好她。季氏 的产业,我既然留给了你们,就请你们一定要努力,保季氏不败!” “是,奶奶。”陆屹楠手下压着那份股权转让合同,跟着季子墨一起改了口。 谭律师翻开那份合同,递了一支钢笔过去:“陆医生,在右下角签字,签过字之后,合同就生效了。” “嗯。”陆屹楠毕竟是学过书法的,写得一手好字,他洋洋洒洒地画了几笔,“陆屹楠”三个字便跃然纸上。谭律师又将另一份合同递到钟可情手中,指着一角道:“季小姐,老太太除了留给你季氏5%的股权之外,她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和储蓄都留给了你。在这里签字后,合同就 会生效。” 钟可情原本就拥有季氏10%股权,加上季韵萱留给她的14%,再加上老太太留给她的5%,她如今握有季氏29%的股权。 谢云原本持有季氏17%股权,加上从季正刚那里购入的7%,共24%,成为季氏第二大股东。 老太太留给陆屹楠20%的股权,陆屹楠是季氏第三大股东。 江美琴母女则拿了季正刚的12%股权,是季氏第四大股东。 老太太也算用心,这样的分配必定是经过精打细算的,始终保证季子墨的权利。 季老太太嘱咐完身后事,整个人渐渐失去生气,面色苍白如纸,脉搏微弱,心跳减缓。 陆屹楠小心检查了一下,而后朝着钟可情摇了摇头。 季老太太年纪大了,早先又溺水缺氧,加上现在突然中风,基本是救不回来了。钟可情和陆屹楠在她身侧陪伴了一会儿,约摸十分钟不到,老太太就咽了气。临死之前,她神志不清地指着空气,叫叫嚷嚷,仿佛看到了那些曾经被她害死的人。她虽部 署好一切,但死得并不安详。 “奶奶……”远远地,季子姗故意痛哭出声,“子墨姐姐,你好狠的心!奶奶临死之前,你竟然一句话都不让我跟她说!” 江美琴应声附和,“不错!现在你和你妈都该高兴了,用这种手段抢到老太太的遗产,简直无耻!”钟可情闻言,放下老太太的遗体。她眸光清冷如刀,扬着手中的股权转让合同,厉声反问:“白纸黑字,奶奶意识清醒,有律师在场,这叫耍手段?那江阿姨手中的那份合 同算什么?据我所知,父亲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撒手人寰了!” “这……这是你父亲留给我们母女的补偿,一早就拟定好了的!”江美琴自知立场不够,声音微微颤抖。“呵!”钟可情冷哼一声,“难道我手上这份就不是奶奶一早拟定好的么?奶奶方才连说话都费力了,她哪有功夫临时立遗嘱?江阿姨,子姗妹妹,你们想要什么,你们就明 摆着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给你们,你们一直憋在心里,万一憋出个好歹来……我也不好向父亲交代,不是么?毕竟,你们是父亲欠下的风流债!” “你……你……”江美琴憋得面色通红,“你这个臭丫头,除了嘴巴毒,你还能有什么能耐!我素养好,我不跟你吵!” “素养好就别出来勾搭别人家的老公,分别人的家产,当别人的小三!”话都说开了,钟可情也不怕媒体瞎报导,她是正房嫡女,她就不信舆论还能偏向小三母女! “你……你含血喷人!是沈惠洁那个贱人抢走正刚的,我才是正刚的初恋!”江美琴被逼急了。 钟可情眸光一挑,话中带刺:“江阿姨说得不错,你是我父亲的初恋。但你也是谢氏谢总的初恋、华氏华总的初恋,‘初恋’这个名词早就被你承包了!” “你——”江美琴面色都涨红了。 周遭围观的人,也不忘对着她指指点点。 季子姗还在流光医院工作,她觉得丢人,连忙拉着江美琴,灰溜溜地从楼道口走了。 陆屹楠差人喊了辆货车过来,将季老太太和季正刚的遗体运回了家。 钟可情请了两天假,找了家丧葬公司,准备办理季老太太和季正刚的身后事。 季老太太生前有过交往的名人不少,前来拜祭的人也一个比一个有头有脸。钟可情默默跪在灵堂里,同一个个前来吊唁的客人打招呼。 陆屹楠则始终陪在她身边,两个人虽还没有办婚宴,但在人前俨然是一对小夫妻。 谢舜名是独自一人来的,他朝着灵堂拜了拜,而后转身对上钟可情的视线,伸出手去,想要抚一抚她的肩,想问她这双瘦弱的肩膀能不能承受得住。陆屹楠便将他半路截住,伸了手过来,握紧了他的手,沉重道:“谢医生,谢谢你能来。”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F2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不客气。” 谢舜名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抽回了手,“我问候的是家属,不是陆医生。” “老太太临死之前,曾经将小墨托付给我。难道这样,我都算不了家属么?”陆屹楠面若寒霜地望着他,目光中藏着几分倨傲。 “当然算不得。”谢舜名轻哼了一声,仍旧彬彬有礼地问道,“陆医生和季医生难道结婚了么?别说领证了,就连你们的婚礼都被中断了——” “我娶她,是迟早的事。”陆屹楠薄唇紧抿,下颚已经绷成一线。“你愿意娶她,她未必愿意嫁给你。如今老太太尚未入土,季医生需要守孝,你们就算是想办婚礼,那也至少是一年之后的事了!人心千变万化,谁知道到那个时候你们是 不是还在一起?”谢舜名铁着心要拆掉他们两个,句句相逼。 钟可情听他们一人一句争吵着,最后指着大门口道:“你们要吵,劳烦出去吵!这里是奶奶的灵堂,她需要休息,需要绝对的安静——” 谢舜名琉璃般晶透的眸子暗沉了下去,紧盯着她的视线,压抑出声:“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吊唁,只是最后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再选错了人! “再”是什么意思?她从前选错过谁么? 陆屹楠的眸底泛起一丝狐疑,但见钟可情面无表情,便没有追问。 谢舜名不再出声,长臂一甩,便迈着修长的双腿,跨出了灵堂。 钟可情蓦然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出声。陆屹楠以为她是累了,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小憩了一会儿。 等到了晚上,前来拜祭地客人越来越少。沈惠洁也因为太累,早早回房休息去了,留下钟可情还在灵堂守着。 钟可情坚挺一天的背,颓然瘫软下来。整个人累得就快化成水了一般,她软软地靠在陆屹楠身上,心中酝酿着什么。“屹楠,你带我回去吧。”钟可情有气无力道,“待在这里,我有些害怕。父亲死了,奶奶死了,母亲下个月就要回老家。我不敢一个人住这间空荡荡的屋子,我总觉得奶奶 和父亲会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 “有什么好害怕的?”陆屹楠轻蔑地望了一眼灵堂,轻嗤道:“活着的时候,她尚且斗不过我们,死了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屋子里待下去——” 钟可情面上故意露出震惊之色,但其中心中早已了然。季老太太并非是被江美琴气死的,而是某些人早有预谋! 陆屹楠握紧了她的手,像是在安抚她:“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老太婆很快就没办法阻止我们两人在一起了。你看,现在如愿以偿了吧?” 钟可情怔忡地望着他:“屹楠,你……” 陆屹楠收起白天那副冰冷的表情,换上春风化雨般的暖暖笑意,往日的温润里,竟还添了几分邪肆。“你应该发现了。季老太太倒下的时候,口吐白沫,并且四肢抽搐。”陆屹楠勾了勾唇角,“这的确是中风的症状。但以季老太太的年纪,一旦中风,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并且未经治疗,就恢复意识。” “所以,其实是你动了手脚?”钟可情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其实,这些细节,她又怎么会没有发觉。老太太倒下的时候,她就发觉,她其实是慢性中毒,但碍于江美琴母女在场,她不便当面揭穿。因为一旦揭穿,以江美琴母女的 性格,必定反咬她一口。钟可情呆在老太太身边的时间更长,更有机会下毒,并且早先她们两个人又闹上了法庭,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陆屹楠抿了抿唇,而后按住了钟可情的双肩,一本正经地问道:“小墨,你一定不会怪我吧?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不得不这么做——” 钟可情满目严肃,一把将他推开,闹别扭似的,直直跪倒在季老太太的灵堂前,一声不吭,久跪不起。 陆屹楠走过去扶她,想要开导她。 钟可情知道做做样子也就够了,不能太过。于是,她将他推开,冷冷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等我想通了,我自然会去找你。” “也好。” 出了季家,陆屹楠直奔医院。 六楼实验室的灯还亮着,童谣僵立在实验台旁,整个人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满台子的小白鼠……一动不动,十只全都死光了。 “你想好了么?要不要用季子墨的身体——”童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冰冷,不含任何情绪。她转过脸来,那一刹那就连一向胆大的陆屹楠都惊住了。她的脸上溅满鲜血,面目全非。若没有猜错,那些鲜血应该是实 验台上的那些小白鼠的。“我把实验室的小白鼠都用完了,还是做不成——”童谣扔开沾满鲜血的手术手套,回眸一脸认真地望着陆屹楠,“动物的身体构造和人毕竟不一样。体型不一样,药物的承 受剂量也不一样。单麻药这一环,我就把握不准,更别提你研发的新药了。” 陆屹楠厌恶地望了一眼实验台,沉声道:“以后别再浪费这些小白鼠了。”童谣就着水池,打开水龙头,将脸上的血迹擦干,而后回眸瞪他:“又没有人让我们做实验,不拿小白鼠还能拿什么?你也知道,Kill的邮件不会只发给一个人,我如今连妇 产科主任的位置都没了,我不想一辈子只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医生!” 童谣言语中不停暗示着什么。 陆屹楠回眸,墨黑色的瞳仁在白炽灯的映射下,泛着茶绿色的光芒,诡异极了。 “季老太太已经死了,季子墨就快住回陆家了——” 童谣闻言,兴奋地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追问道:“你终于想通了?” 陆屹楠抿唇不语,算是默认。“想通了就好,对男人而言,女人不过是件随时可以丢弃的衣裳,但你的仕途却决定着你这辈子可以不停地换什么档次的衣裳!”童谣挑了挑眉,“有些事,我说了,你或许 不信,但也有必要让你知道。院长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漂亮的姑娘,但到头来还不是娶了有钱的院长夫人?” 陆屹楠轻哼了一声,不发表任何观点。 童谣便道:“既然你想通了,那钟可欣那边就得借助外力推动一把了。按照原计划,她应当会在三年左右病发身亡,眼下该提前了。”“可欣也搬到陆家来住了。至于你说的外力,我也安排好了。”陆屹楠从不抽烟,此时此刻却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点燃一支,狠狠抽上几口,吐了满口的浓云, 仿佛将他压抑在心底的怨气全都吐了出来。 童谣隐约明白了什么。 先前可情还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当钟可欣从医院搬回钟家,他们三个人住到一起的时候,陆屹楠便准备下手了。童谣渐渐变得兴奋起来。先是钟可情从她身边夺走陆屹楠,后来季子墨又赢得陆屹楠的心,她的爱先后被这两个女人碾压,但这两个女人又注定都要死在她的手术刀下! 如今,她竟有些期待了,期待季子墨和钟可情一样,躺在手术台上任人鱼肉的模样! “陆宛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关于季子墨的话题,陆屹楠似乎不愿同她多说。 童谣收起笑意,严肃起来:“和你料想的一样,谢云对一个残废出地好……” 啪—— 童谣一句话还没说完,陆屹楠扬手便重重招呼了她一巴掌,用力之猛,煽得她身子不稳,险些摔倒。 童谣的嘴角挂着血迹,唇边血型味四溢,她不明所以地望着陆屹楠:“你……” 陆屹楠倏地上前,单手扼住了她的脖颈,极其用力地威胁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说三道四!” 童谣的面色涨得发紫,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不过是说了陆宛如一句“残废”,他至于这样么?陆宛如是什么人,他犯得着为了她那样一个面目全毁的女人出头?陆屹楠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想要问什么问题,于是,他墨黑色的瞳仁飞快流转,而后逼视着她道:“陆宛如是什么人,用不着你管!你若还想留在流光,就乖乖听我的 吩咐!” 童谣震颤着身子点头。他若是再不松开她的脖颈,她就要窒息了!陆屹楠反手一扔,将她身子甩得老远,直砸在一侧的实验柜上,砸出“噗通”一声巨响。实验柜上的所有玻璃器皿,也随之碎了满地。虽玻璃片扎进她的手掌心,流了一地 的鲜红。 童谣从来没见陆屹楠发过这么大的火,即便是为了钟可情,也未曾这样过。她终于明白陆宛如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敢再说她半句闲话。 “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童谣一边擦拭着伤口,一边低头认错。陆屹楠掐灭半截烟头,眸子不由眯成一线:“我听说阳光杂志社为了跟《MTD》竞争,最近出了本杂志叫《F2》,会在全球发行。我希望谢云在国内的消息,可以一点不落 地传进唐颖的耳中……你明白该怎么做了么?”童谣办事效率不差,不出一个星期时间,《F2》最新版版面上的人物就是谢云,而他身侧圈着一个小图,图中便是躺在病床上面上打着马赛克的女人,故事的标题是《初 恋毁容的背后》。这篇娱乐八卦的版面并不大,细数下来不到两千字,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陆宛如是因为唐颖而被毁容的。 流光医院心外科。 谢舜名原本正在帮病人看诊,突然变接到一个国际长途。 唐颖声音低哑,沉静道:“阿名,是我,妈妈。” 谢舜名一怔,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面前的病人望着他,一脸愁苦地问道:“谢医生,我的病难道治不好了么?你怎么那副表情?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我承受得住的。” 谢舜名朝着身侧的助理医生摆了摆手。 助理医生连忙将那病人领进休息室:“先生,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谢医生待会儿帮你看诊。” “好。” 谢舜名出了办公室,绕道一个无人的楼道,才压抑着问出声:“母亲,你过的好么?”唐颖在法国生活十多年,早已习惯了说法文,说中文有些不太顺畅,听在谢舜名耳中,则显得异常陌生。他们母子鲜少通电话,像是处于一种默契,能不联系,便相互不 联系。“一切都好。”唐颖应承了一声,而后哑着嗓子道,“但身在异乡,终归不比国内。我听说,你有了心仪的女子,是F市的市长,我也想回国看看。你帮我订最近的机票,从 巴黎到A市的。妈妈想你了。”她的声音很是温婉动听,一切在她口中都显得寻常不过。许久没听见儿子的声音,她也只是用简单的“妈妈想你了”五个字来概括,直接了当,比起同年龄的贵妇,她确有 自己的个性。 谢舜名想起早上的《F2》,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也不点破,只是低低应承道:“好。” “乖。” 唐颖便挂了电话。 短短的几句话,谢舜名便已经听出她的疲惫。结婚之前,唐颖只是一个三流小明星,结婚之后,幸运就突然开了。先是在国内拍了一部玄幻巨制,出演女二号,但红过女一号,跃居国内一线女星。随后受名家导演青睐,应邀去好莱坞发展,两部影片红透整个欧洲。之后,她在法国开创了自己的服装品牌,自己给自己的品牌代言。为方便照看自己的公司,她近年来接的戏,几乎都在 巴黎拍摄。 或许结婚前,唐颖的身价比谢云相差很多,但结婚之后,她也是女强人一个,地位再也不能同日而语。单她的粉丝,每人吐一口口水,都能把谢云淹死! 谢舜名上查了机票,最早的一般飞机居然就是今天晚上的。他眉头一拧,直接跳过那般飞机,订了第二天中午的票。 随后,他便播了谢云的电话。 谢云看到他的来电显示的时候,面上还怔愣了一下。他这个儿子,已经有三年没电话联系过他了。“母亲订了明天中午的机票,如果飞机不晚点,后天晚上八点,飞机抵达。父亲,你应该会去接机吧?”谢舜名开门见山道,“母亲如今是好莱坞当红影星,粉丝无数。她回 国的消息,必然会在国内各大报刊上报导,倘若父亲不出现,我担心会出现已经不实报道——” “阿颖要回国?”谢云眉头拧成一团,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焦虑,“她为什么没有跟我通电话,为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母亲也是人,如果连回国都要经过您的允许的话,那您也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谢舜名毫不客气地堵回去,“再说,就算她和您联系,您要照顾那位宛如阿姨,怕也没 时间搭理她吧。母亲是聪慧的女人,不会自讨没趣。” “阿名,你怎么说话么?”许是谢舜名的语气过激,谢云言语间带了几分恼怒。 谢舜名轻哼出声:“父亲,我怎么说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是不是应该在母亲回来之前,处理掉那些破事?” “什么叫破事?”谢云突然拔高了声音,“宛如是我的老同学,现在出了事,我帮她一把,难道不可以?” “当然可以。”谢舜名薄唇一抿,“只盼着你别帮到床上去!” 钟可情一直在找L的下落,直到《F2》最新版出来,这才寻到踪迹。 陆宛如…… 她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记忆深处似乎曾经出现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可以确定,这是属于季子墨的记忆,或许就是在十一年前那场大火中丧失掉的记忆。 与陆屹楠冷战一日,她见好就收。 白天季老太太和季正刚火化掉以后,当天她就随陆屹楠住回了陆家。 推开陆家大门的刹那,钟可欣便友好地站在门口,一面笑着迎接她,一面帮她拿行李。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那场被中断的婚礼之上,殷氏和钟可欣被警察带走之后,她也就没有再关注她们两个人的近况了。杀害陆惜月,这么严重的罪,钟可欣竟然可以毫发无损,想来也是尹世 眉承担了所有的罪责!陆屹楠帮她放好行李,而后将她拉到钟可欣面前,指着钟可欣道:“从前的事,都是尹世眉的错,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责罚。可欣当时年龄小,也是受人唆使,才做了错事。至于婚礼上,她对你泼硫酸的行为,她也已经知道错了。她父亲失踪,妹妹和母亲先后去世,如今孤苦伶仃一个人,我实在不忍心……你知道的,我曾经向你可情表姐承 诺过。” 承诺过?承诺过什么? 钟可情快要被他的谎话连篇说懵了。 “我承诺过可情,要替她照顾好她的家人。”陆屹楠说得理直气壮。 钟可情若是此时发难,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她还没开口,钟可欣已经抬起眉头,朝着她低声下气道:“小墨妹妹,先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认错。我们毕竟是表姐妹,何苦要闹僵?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陆屹楠和钟可欣就像是事先约好了似的,两个人一唱一和,令钟可情想要拒绝都难。 罢了! 既然钟可欣非要与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就住下吧。好歹三个人住着,陆屹楠也没法子对她动手动脚。“可欣表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钟可情笑了笑,面色温婉,“我其实一直怪的都是尹世眉,可欣表姐若不是受到她的唆使,也不会做出那些错事来。如今尹世眉已经得到 法律的制裁,我们表姐妹一家亲,自然不能记隔夜仇的!”“小墨说得好。”陆屹楠连忙称赞,而后转过头去,暗暗拍了拍钟可欣的肩膀道,“你看,我早就说过,小墨是不会怪你的。你早该搬来跟我们一起住,一个住着,实在太孤 单了。” 钟可欣面上的愁苦终于散去,露出久违的笑容来,看似真心地抱了抱钟可情,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小墨妹妹,你对我真好。” 钟可情的手就悬在那里,仍由她抱着,不挣脱,亦不迎合。钟可欣和尹世眉联手害死陆屹楠的亲妹妹陆惜月,钟可情实在想不通,陆屹楠是怎么容忍下来的。当初他怀疑是太阳抓伤陆惜月,导致陆惜月坠楼身亡,二话没说,就把 太阳给砸死了。钟可情身为太阳的主人,他们也是整整三个月都没有说话。 可是现在,陆屹楠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钟可欣!这其中,真的没什么阴谋么? 第二天,谢舜名开了车,准备去机场接唐颖。到时,万一谢云不出现,他这个儿子,也能给她长点脸,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报刊写得太难听。 车开到半途中,他却突然接到了韩语冰的电话。 韩语冰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谢舜名便一个急刹,险些撞车。他眉头拧成一团,“嗯?你说什么?” “唐阿姨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想见见我。”韩语冰语气欢快,“我已经梳洗打扮好了,你来接我吧!” 谢舜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眉峰怒挑:“不要闹了,我在做正事。” “我可没有闹。”韩语冰拔高了声音,“是不是要给你看短信,你才信?我都不知道唐阿姨是从哪里要来我的手机号的,是你给她的么?怎么?难不成你很想我做你老婆?”唐颖想拿到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并不难,况且这个人还是F市的市长。问题的关键是,她为什么对韩语冰这么上心?莫不是就像她电话中说的那样,这次回国,其实是想看他 成家? 谢舜名心烦意乱。 韩语冰便撒娇道:“带我去吧,带我去吧……我可是唐阿姨的忠实粉丝,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要去的!” “胡闹。”谢舜名斥责道。韩语冰咬牙:“你不带我去也行,我自己去!到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对阿姨说些什么……万一一不小心把你迷恋有夫之妇的消息给透露了出去,可不要怪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甚好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舜名声音一沉:“在家里等我,我现在去接你。” “嗯,不要带其他女人哦。”韩语冰尾音旖旎,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陆屹楠打电话给陆宛如身边的监护医生。他早知道谢云会安排熟识的医生帮陆宛如医治,所以一早就跟那几分熟悉的医生都打好了招呼。 “我接到消息,唐颖一个小时后下飞机。谢云会去接机,我希望你想想法子,帮忙拖住谢云。”陆屹楠眸子转了转,“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可是陆医生,我不过是个家庭医生,恐怕很难左右谢总的行程安排。”对方抱怨道。 陆屹楠镇定自若,“倘若你自己没有法子,就按照我说的做。给陆宛如挂一瓶T3,见效会很快的——” “陆女士身上到处都是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如果打T3的话,我担心她会发炎,会在短时间内高烧不止的。”对方有些顾虑。 陆屹楠便道:“我保证不会死了,若真死了人,所有的责任,由我承担。我陆屹楠对这种小病很有把握,根本不必担心。” “好,好吧。”对方勉强应承下来,“我就依照陆医生说的办。” 谢云梳洗打扮完毕,换上最新买的西装,系上唐颖年前请自家店里的设计师帮他设计的领带,风风光光,打算去机场接娇妻回国,破除外头那些夫妻反目的谣言。 他收拾好自己,拎上车钥匙,刚下了地下停车场,监护医生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什么事?”谢云声音清冷,“有事快说,我急着去机场接人。” 监护医生听了便道:“这,这……” “你支支吾吾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宛如的身体有变么?”谢云握着车钥匙的手,不由紧了紧,面色变得焦急起来,“快说话啊!”“陆女士伤口发炎了,现在高烧不止,已经烧到三十九度了。物理降温,药物降温,我试了好多法子都不行。温度还在持续升高,我担心若是再烧下去,她恐怕就不行了。 ”监护医生故意将情况说得很严重。 谢云看了一眼不远前的车,几乎想都没想,将车子再度锁住,而后直朝着车库外面冲去。 “撑住!让她一定要撑住!”谢云心情狂躁不止,“等我回来,我会一直陪着她!” 监护医生挂了电话,便不安地踱着步子,也不知道陆屹楠的法子究竟管不管用。 不出三分钟时间,谢云已经推开了房门。 监护医生愣愣地望着他:“谢总,您刚刚不是说要去接人?”“接人!接谁?在我心里,谁都没有宛如重要!”谢云抛开车钥匙,冲到陆宛如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声念叨着:“宛如,别怕。我回来了,我哪儿也不去。我陪你一起 挺过去,你一定可以的!” 监护医生满意地点头,闪身出门,“那……谢总,你们慢慢聊。” 出了房门,他便悄悄给陆屹楠回了个电话,严肃道:“陆医生,你真是料事如神,连谢云都被你玩弄于手掌心里。对了,你要的东西已经发过去,注意查收一下。” 陆屹楠哼了一声,道:“多谢。” 随即,他便打开一条条未读短信,找到最近发过来的一张彩信,而后打开。 “接人!接谁?”“在我心里,谁都没有宛如重要!”“宛如别怕,我回来了,我哪儿也不会去。我陪着你一起挺过去,你一定可以的。” 这段视屏若是稍加剪裁,而后再私下发给《MTD》和《F2》,只怕到时,整个A市都会到处流传着谢云欲娶小老婆的消息。 白云机场。 谢舜名载着韩语冰,匆匆赶到。在服务台,回头看了许久,却始终不见谢云的身影。 因为有粉丝得到了唐颖的行踪,故而早早就来机场蹲守。如今,整个机场人满为患,连个标志性的标牌也没有,以至于他只能拉着韩语冰朝着人群中挤去。 韩语冰穿得是高达十四公分的高跟鞋,虽然鞋子是高品质货,但毕竟太高了,穿在脚上没有平底鞋那么舒服,走路极其缓慢。 韩语冰的个子原本就不矮,有一米七的样子,再加上高跟鞋的高度,她往人群里一站,简直就是一个葩的巨人! 谢舜名原本个子就高得出,与韩语冰站在一起,才像是一个国度的人。 黑压压的人群里,杵着两个巨人。一个笑得灿烂无邪,一个则冷冷兜着张脸。 前来接机的粉丝,很快就注意到了谢舜名的存在。“谢少!是谢少!”粉丝们高声呼喊着,一个人发现,其他人便跟着喊,喊声响彻整个白云机场。机场派出了八十多名保安,想要将这些粉丝疏散开来,但寡不敌众,根本 拦不住。 “快看!谢少又换女伴了!” 也有事先“埋伏”好的媒体,等不及唐颖出现,便直接冲到了谢舜名面前:“谢少,听说您刚刚离婚,没有考虑复婚么?您身边这位美女是谁?你正在同她交往吗?”谢舜名只字不语,冷着张脸。从前,他总是对着镜头放荡不羁地笑,夸张地演戏,掩饰着自己的内心。但自从与钟可情闹僵,他连演戏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只是挺直着身 子站着,望着不远处的航站楼。倒是韩语冰心情甚好,一届市长,却丝毫没有派头。她暖暖地对着镜头笑,露出漂亮的小酒窝,狡黠地望了谢舜名一眼,而后回眸对媒体说道:“我叫韩语冰,是谢舜名的 大学同学。至于大家问的,我们算不算在交往,我也不清楚。今天来白云机场接机,完全是唐阿姨的意思。”这话说得太明显,媒体记者一听就懂。前一句,是暗示自己喜欢谢舜名,想要探听谢舜名的意思。而后一句则是告诉大家,不管谢舜名是否认可她,她已经得到了婆婆撑 腰。 看似一句解释的话,其实越描越黑。 谢舜名眉头蹙了蹙,想要解释,却发现她说的话,一点儿都没有错。 如果他的新恋情曝出来,那丫头不知会不会和他一样心塞。谢舜名坏心思地想:分隔两地的爱情,又怎么能只有一个人痛苦?我不开心,你就当陪我不开心吧! “谢少,快给个回应吧!你们算不算在交往?”媒体记者不折不挠。 谢舜名倏地伸出右臂来,单手勾住了韩语冰的腰身,将她紧紧带到身侧,而后用一副很宠溺地表情反问:“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在交往,你们说呢?” 唐颖的粉丝们,以及前来采集新闻的媒体记者们,纷纷跟着叫嚷:“算!当然算!谢少说算,就算!”当人群中有人提到“关静秋”的时候,谢舜名根本没在意,直接略过了。可当“季子墨”三个字从他耳畔划过的时候,他不禁拧紧了眉头。在极其嘈杂的环境中,他突然弯下 身子,凑到身侧的女记者跟前,拔高了嗓子问道:“你刚刚问的是什么问题?”“谢少交往过这么多个女朋友。关静秋小姐、季子墨小姐、韩语冰小姐,我想知道,您对哪一位是真正用过心的?”问问题的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小女生,明显是实习生,该 避讳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避讳。 谢舜名却对这个小女生有着出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她提到了季子墨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她问中了他最想回答的问题,又或许是因为她和季子墨差不多年龄。谢舜名还没回答,那小女生便跟着解释道:“谢少不要误会,我不是想挖你的私生活。我们杂志社叫做《虚实背后》,写得都是半真半假的东西,您可以随便说一个答案就 好,不一定非要是正确的答案。”谢舜名笑了,先是搂着韩语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口,而后又对着话筒道:“我现在喜欢的人是韩语冰小姐,曾经想要照顾一辈子的人是关静秋小姐,最爱的人是季子墨 小姐。” “谢谢你。”小女生得到答案,满意地回头走了。韩语冰忍不住伸出长甲来,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凑到他耳畔,压抑着斥责出声:“你疯了么?居然敢占我便宜!还有,说现在最喜欢的人是我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 我单身,还要发出这样的宣言,刚刚那一瞬间,你碎了多少男生的心,你知道么?” 谢舜名冷冷瞥了她一眼,眸中带着几分毒辣:“我妈的儿媳和我的妻子是不可分割的同一个人。你既然在媒体面前,扬言得到我妈的认可,我当然会勉为其难娶你为妻。” “你,你……”韩语冰用高跟鞋的后跟死死踩住他的脚掌,“利用我,逼你喜欢的人跳出来,你卑鄙无耻!” 谢舜名不忘反问:“利用我女朋友的身份,去见我妈这个大明星。你难道就比我高尚很多?” “好!我就陪你演戏到底!我韩语冰非要逼得你去打光棍为止!” 唐颖在保安的掩护下下了飞机,由经纪人在前面开路,穿过成千上万的粉丝,直朝着谢舜名和韩语冰而来。 她穿一袭黑色紧身钩花连衣裙,胸口的地方是若隐若现的薄纱,既性感又不失庄重,双耳戴一对暖玉白的耳坠,长发挽在身后,端庄典雅,与那些三俗女星,大不相同。 唐颖方一出场,便引得周围的粉丝惊叫连连,原本正在采访谢舜名和韩语冰的记者,也放下话筒,直随着人流,朝着她涌去! “母亲。”大约是因为太久没见面的关系,谢舜名生硬地喊了一声,随即上前同她拥抱。 唐颖面带笑意回应,很快就注视到了他身旁的韩语冰,“这位应该就是韩小姐吧?”韩语冰见到自己的偶像早已兴奋不已,连连点头:“阿姨,《黄梅记》、《月夜桃花》我都看过,我是您的忠实粉丝呢!以前总想着要见您,可您那么多粉丝,怎么会愿意 见我这么个小人物,这次终于见着了!” 唐颖见这丫头嘴甜,甚是喜欢,抚了抚她的肩膀,笑道:“往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要常来我家里坐。” “只要阿姨不嫌弃,我一定天天去!”韩语冰搂着她的肩膀,指着前面的出口道,“阿姨,我们的车在外面,我们走吧!” 唐颖的脚步顿住,回眸朝着人群中央多望了几眼。 谢舜名很快便觉察到母亲的异常,轻咳一声,解释道:“父亲在忙公司的事,没来得及赶过来。” “我懂的。”唐颖声音一沉,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明显比之前重了许多。 “唐小姐这次回国,是不是为了谢总的事?” “谢总与陆宛如旧情复燃,请问是否属实?” “据传唐小姐已经与谢总秘密离婚,请问是真的么?” “……” 媒体的问题络绎不绝,吵得唐颖心烦。她挑了几个不轻不重的问题给答了,其余一律交给经纪人去应付。 末了,谢舜名站了出来,暖声道:“各位,今天我母亲赶飞机累了,还有什么问题,你们不妨私下与她的经纪人再约。父亲亲自下厨,给母亲做了午餐,我们赶时间。” 谢舜名这话,也算破了很多传言。 一路上,唐颖虽然与他们二人有说有笑,但眉宇之间总藏着些许淡淡的忧伤。 彼时,谢云正一刻不离地守在陆宛如身边。他请了很多医生,个个都束手无策。 陆屹楠从流光医院赶来,只朝着陆宛如的伤口淡淡看了一眼,便从药箱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药,对着她的静脉注射了一针。 “陆医生,她怎么样?”谢云看上去很焦急,早已失了他惯有的气场。他衣衫不整,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脖颈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 陆屹楠看似镇定自若,其实额头上也隐隐渗着汗珠,若是他再晚来一步,陆宛如怕就危险了。“已经打了针,一个小时之内就会退烧。病情暂时是稳定住了,但难保会反复——”陆屹楠眸光一转,嘱咐道,“我劝您最好一直守在她身边,免得遇到紧急情况,需要家属 签字的时候,我们没办法找到你。” “我当然会留在她身边,我哪里也不会去的!”谢云严正声明。 陆屹楠眉梢微微一挑,“但据闻,令夫人已经从法国回来了……”谢云冷哼了一声,“陆医生放心,我谢云又不是怕老婆的人,难不成为了见她,就舍了宛如的性命?我和宛如有十一年未见,能再次见面已经万幸。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轻 易放弃她了!" 陆屹楠满意地点头,心想:但愿,你这次说的话是真的。 谢舜名载唐颖和韩语冰回到谢家老宅。 老宅门口站了两个仆人,是谢舜名事先安排好的,为了迎接唐颖。 扑人朝着唐颖头顶发了两束纸花,“欢迎夫人回来。” 唐颖终于开怀大笑,以为是谢云安排好的。 她推门而入,屋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客厅的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偏偏寻遍整个屋子,都不见谢云的踪迹。 安律师随后赶到,凑到谢舜名耳畔道:“谢总那边……还有些事,暂时没法儿过来。他让你们先吃饭,不用管他。” 谢舜名眉头一拧,面上露出十二分的不悦来:“再去请他!他若是仍旧不肯来,就是用绑的,也要将他绑回来!” “不必。”唐颖却突然出声阻止,笑道:“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你父亲想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我们管不着。” “母亲。”谢舜名眉头一拧,想要为她出头。 唐颖却道:“有他在,我反而会吃得不开心。算了吧。语冰还在,别让人家女孩子笑话!” 话说到这个份儿,谢舜名也不好再强求,只是摆了摆手,让安律师不用再管。 吃完饭,唐颖领着韩语冰在老宅附近参观。 韩语冰指着隔壁那件新修的宅子,问道:“阿姨,那也是谢氏名下的房产么?” 唐颖一怔,缓缓摇了摇头:“不是。” “那为什么他家的屋子和你们家的屋子设计得一模一样?就连院子都是互通的呢!”韩语冰好地追问。唐颖干涩地扯了扯唇角:“那是老钟家的房子。原本是世交好友,所以建房子的时候,就选在了一起。老钟家有两个女儿,和阿名都是青梅竹马。原本那院子也不是互通的 ,但老钟家的小女儿总喜欢翻墙来找阿名玩,有次不小心把腿给摔折了,阿名一起之下,就拿了铁锹来,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硬生生把隔在两家中间的那堵院墙给拆了!” 韩语冰惊叹不已,不用唐颖解释,她也已经猜到她口中的那位钟家的小女儿是谁了。 “后来孩子们渐渐长大了,钟家的小女儿也学会走正门了,可有些人却开始‘爬墙’了……”唐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异常轻蔑,话中带刺。 韩语冰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地反问:“嗳?是钟家的大女儿开始爬墙了么?还是阿名开始爬墙了?” 唐颖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是谁?”韩语冰眉头一皱,等话问出了口,才知失言。 既然不是小一辈儿之间的爬墙,那“爬墙”两个字便有其他含义了。 韩语冰想了想,又指着隔壁道:“那里现在还有人住么?”这时,谢舜名从屋子里走出来,将她拉到一边:“我妈刚刚回国,她也不清楚。隔壁一年前发生了爆炸案,整个屋子都给炸毁了,也是年前才重修的。后来这屋子被转给了 季家的女儿,季家人住进来过,又搬走了,钟家的大女儿紧跟着住了进来。前些日子,也搬走了。” 谢舜名表面不在意钟可情的现状,实际上早已暗自派人盯上了她,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有什么危险。 唐颖闻言,这才转过头来,对谢舜名道:“可情过世的时候,我没能回国。阿名,你不会怪妈妈吧?你知道的,你钟阿姨在,妈妈回来也是尴尬。” “我明白。我当然不会怪母亲,我根本没有立场。” 谢舜名早已看到过那一组丑陋不堪的照片,自然明白唐颖的话。现在看来,父亲的那些风流韵事,母亲早就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远走他乡,迟迟不愿回国。 “说起来,可情是个好姑娘,只是……生错了家庭。”唐颖不禁感概,“就这么突然走了,我心里也有些不舍。她小时候多可爱啊,我当她是半个女儿呢!” 谢舜名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或许她已经投生到好人家了。又或许,她就在我们身边呢。”韩语冰似乎对他们娘儿俩的话题无感,不知不觉一个人走到了宅子后头,指着身后惊叫出声:“天呐!这里居然有一整片薰衣草园!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薰衣草 呢!” “早年母亲就常去法国拍戏,这些薰衣草花种都是从法国空运回来的。”谢舜名解释道。 唐颖看到遍地的薰衣草,心思似乎好了许多:“你父亲追我的时候,每天都会送一捧薰衣草。我也是鬼迷心窍,就上了他的当了!” 谢舜名冷着张脸,没有接话。 “真浪漫!”倒是韩语冰这个局外人,不停地感概。唐颖看中她的天真浪漫,便指着满园子的薰衣草道:“你要是喜欢,就让阿名每天给你摘一捧送去!反正这园子里的薰衣草多的是,又不用于商业用途,开败了也是开败了 ,倒不如讨你们年轻人欢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摆明了就是认准了韩语冰这个儿媳妇了。 唐颖仰起头,看了谢舜名一眼,问道:“再或者,你们两挑个日子,趁我还在国内,把婚事给办了。以后呀,你搬到我家来住,这满园子的薰衣草都送给你!” 韩语冰面露羞涩,“阿姨……” 唐颖抿唇一笑,随即扭头问谢舜名:“阿名,你说好不好?”谢舜名墨黑色的瞳仁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琉璃一般迷离,叫人难以猜透。韩语冰原以为他会拒绝,谁料他莞尔一笑,答:“甚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另有隐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的药果真控制住了陆宛如的病情。 谢云惜才,便特聘他为陆宛如的私家医生,全权负责陆宛如的病情。陆屹楠原本就担忧陆宛如的病,如今可以亲力亲为,这才稍稍安心。 钟可情见陆屹楠这几日总是晚归,一问之下,才知他接了这个私活儿。 钟可情联想到何医生的死,心中便觉得陆屹楠必定和陆宛如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她试探着问道:“屹楠,我听说上次我救下的那位阿姨,姓陆?”陆屹楠回过头,面色淡然:“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刚巧和我同姓。我也是看她可怜,才答应谢云帮他照看着……说实在的,谢家距离我家这么远,若换了旁人,我一定 会拒绝的。” 他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好像纯粹只是同情病患,口风严实,钟可情根本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第二天。 陆屹楠开车去谢家,钟可情则去流光上班。因为不顺路,钟可情的车又落在了医院,她便一个人乘坐公交。 一下公交,身侧便有一辆疾驰的跑车,突然停了下来。 钟可情原本没太在意,但周围渐渐聚集了好多人,对着那辆跑车,指指点点。 “真是活该!” “是啊!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天天爆胎才好!”“哎!想想那些照片,就觉得好恶心。听说现在的小孩子都爱看那些东西,而且还会照着学,我家儿子就有学坏的趋势!身为一个医生,不帮治病救人放在第一要务,竟搞 些损害社会道德的事情……啧啧……” “……” 身侧的行人越骂越难听。 钟可情好地回望了一眼,车里的人瞧见是她,连忙伸手去遮挡自己的脸,但任由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光速。 钟可情终于还是看见了,车子里的人竟然是沈让。 自打自己的心脏被换掉,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沈让。工作不在一个组里,原本就很少见面。加上,她始终怨恨着沈让,就连电话联系也没有了。 其实裸照的事已经过了好久,人家心里头虽然还惦记着,但多半不会去肆意辱骂的,像这种群起而攻之的场面甚为少见。 钟可情眉头拧了拧,原打算就这样走掉。 砰—— 恰当此时,身后发出一声巨响。 她连忙回头,便见一名大汉将手中的砖块狠狠砸向了沈让的挡风玻璃!沈让的车虽然不差,但玻璃毕竟只是玻璃,哪里承受得住砖块的力道,瞬间破裂。 周围的人似乎也受到了鼓舞,纷纷弯腰,拿起砖块朝着沈让的车子上砸去。 钟可情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玻璃划伤了他的眼角、脸颊、手背……以及裸露在外的锁骨,鲜血一滴滴落下来。 不对! 钟可情明显感觉到了反常!那些围观者的神情太过凶狠残暴,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市民!这不是舆论引起的砸街,而是有人蓄意为之!沈让这个时候不能下车,只能锁在驾驶位上,一旦下车,必定 会被那帮凶狠的匪徒砸得头破血流!但倘若他一直呆在车里,等到挡风玻璃被砸碎,他一样会重伤! 钟可情回眸看他,眼见着他拿起手机打算抱紧,便被人从身侧夺去手机,扔在马路上,用皮靴狠踩几下,将手机屏幕踩得粉碎! 不行!她若是再这么眼睁睁看下去,沈让必定会被人打成残废!以沈让的个性,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搬上法庭去说,就像六年前一样,他宁愿自己吃下哑巴亏。 钟可情只因为陆屹楠的那句“沈让是自己人”,心中挣扎不已。到最后,她还是朝着车子那边冲了过去。 沈让的余光一直是望着她的,见她这般动作,面色大惊。他原本挡在面前的手臂放下来,冲着远处的她,声嘶力竭地怒吼:“走开!别过来!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钟可情置若罔闻,蹲下身子,捞起身边最大的石块便朝着那领头的暴徒身上砸去。 “妈的!臭娘们!居然敢砸老子?”领头的大汉被惹火,拾起地上的砖头,便朝着钟可情那边冲过去。周围的一行人见了,也纷纷捞起家伙,跟了过去。 沈让面色煞得惨白,也顾不得浑身的伤了,直接跳下车来,赤手空拳对那帮暴徒,踢翻一个是一个! 钟可情也是疯了,完全没想过扔了一块砖头的后果,一众人将她围了起来,圈在圈子里。 “臭丫头!方才你是用哪只手砸得我,老子就废了你哪只手!”那大汉说罢,长腿一伸,便朝着钟可情心窝里踹去。 沈让打得眼红,眼见着钟可情有危险,直接一个飞身扑了过来,将她死死压在身下。 钟可情明显听到了他的一声闷哼,而后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鼻梁,缓缓滴落到她的脸上,一颗颗豆大一般的珠子,落个不停。 “你放开我。”钟可情推他,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不放!” 沈让便抱得更紧,就跟藤蔓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她,保护着她,不让那些人的拳脚伤到她。 钟可情的耳畔全都是踢踢踏踏的声音,那些人拳脚相加,打得眼睛发红,每一下都往死里踢,恨不得将他们两个人直接踢死在大马路上。 “既然不是一路人,就放开我!”钟可情怕他这样下去会承受不住,干脆甩了狠话,“我不需要你这么虚伪的人来救!” “既然你知道我这么虚伪,为什么还要回头来救我?”沈让定定地望着她,茶色的眼眸中寒光尽现,写满坚定不移。 “我只是看你可怜……”钟可情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他若是一直护着她,始终不还手,只怕真的会被人打死! 沈让软软地趴在她身上,血流满面,嘴角却勾起一丝笑容:“原来你还知道可怜我,我当你真没有心呢。” 钟可情没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便已经昏死了过去。 片刻之后,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任务已经完成了,撤!” “妈的!今天便宜那臭丫头了!” 钟可情只听到两声低咒,围着的人便在一瞬间散开,阳光重新照在了他俩的身上。沈让早已陷入重度昏迷,任由钟可情怎么摇晃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钟可情突然间就慌了,她讨厌欠别人东西,尤其害怕欠沈让的!她本来就欠他很多,还一直找不到 机会偿还! 警察匆匆赶到,将沈让抬上救护车,忙送去医院。 流光医院就在前方不到五百米远的地方,不出五分钟时间,沈让便被抬进了急诊室。钟可情一路跟着,生怕他有什么不测。主治医生看了一眼,见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吓了一跳,忙道:“快去照个片子,只怕有骨头断了,压迫到内脏。哎!这不是沈医生么?也真是的,这才一个星期不到,他都 被送来三次了!” 钟可情面上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主治医生:“三次?” “是啊!前两次伤得没这么重,听说是车子被人给砸了!”主治医生耸了耸肩,目光中带着些许鄙夷,“这也怪不得别人,他的那些照片……啧啧,社会影响太差了!” 天呐! 钟可情震惊地无法合上嘴巴!说什么社会影响差,就算真的有很坏的社会影响,大家也顶多是唾骂而已!这种群起而砸车的行为,明显是有幕后人在操控! “上次,我都跟他说了,遇到这种情况,就躲在车里不出来。这回……怎么伤得这么惨?”主治医生看着那满目的鲜红,也有些不忍了。 钟可情懊恼得要死,才知自己是好心做了坏事! 如果当那帮匪徒靠近她的时候,他弃车而逃,或许此刻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她了!“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插入肺部,引起肺出血,需要尽快手术。”主治医生将影像科送来的资料递给钟可情,“季医生,你也是医生。你看一眼,便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了 。” 钟可情见病床上的人眉头紧锁,呼吸困难,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几成?”虽然不想问这样的问题,但有的时候又必须知道。主治医生面色黯然:“他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新伤加旧伤的。这手术一动,很有可能会引起肺部发炎,到时候非得用进口药控制不可,但据我所知,沈医生对那种药过敏 ,是不能轻易使用的。所以,手术成功的概率很高,但能熬过今晚的概率,便只有一成了。” 只有一成? 钟可情从未想过,从前那个趾高气扬、潇洒不羁、脾气古怪的沈让,有一天也会虚弱地躺在她的面前,生命垂危。“季医生,沈医生的父母都在国外……您看,这个手术要不干脆就别做了。”主治医生面露尴尬,“一来,这个责任我也承担不起。二来,或许不动手术,他还能活得更久一 点——” 钟可情不是不知道,肺部积血,倘若不做手术,根本就是等死! “做!当然要做!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她俯下身子,握紧了沈让的手,咬唇在他耳畔低声道:“如果你能熬过来,我就原谅你。” 沈让明明昏迷着,但握着她的手却突然紧了紧,就在这一瞬间,给了她无尽的力量似的。 钟可情一咬牙,想也没想,便在手术同意上签了字,并且指明:“我要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只要能救回他,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 “但,”主治医生面露难色,“动这么大的手术,需要家属签字的。” 钟可情将自己的拎包倒出来,从中翻出户口本和身份证,又从沈让的贴身衣物里面翻出他的证件来,扔到医生面前:“隔壁就是登记处,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注册结婚。”“季医生,这……”主治医生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这件事,您得慎重。且不说你现在有未婚夫,就算你们现在注册结婚了,做手术了,沈医生伤得这么严重,也未必救得 回来。到时,一夜之间,你就成了寡妇了。” “我呸!”钟可情狠狠唾弃,“我说他能活下去,他就能活下去——” 主治医生知自己失言,连忙道歉。 钟可情又道:“医生,你只管治疗便可。注册结婚是我们的私事,我有我自己的未来,不需要医院来为我的未来买单。就算将来沈医生真得挺不过去,我也不会怪医院。” “好。” 钟可情和沈让,竟在急诊科护士和护工的协助下,去路口的婚姻登记处,注册领证。 沈让没有出席,由在场的护士和护工作证,钟可情独自一人,顺利领了证。钢印打下去的那一刻,登记处的阿姨抬起头,再次郑重地问了一遍:“季小姐,你想清楚了么?这钢印若是印上,你就有婚史了。你现在为了救人而结婚,不知道你救人之 后会不会离婚,万一离了,这往后再结婚,女人的身价可就不比从前了。” “阿姨,别再多说了,救人要紧,加紧吧。”钟可情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反正再过不久,她也要嫁给陆屹楠这个恶魔,她又岂会在乎自己有几次婚史? “好吧。”登记处的阿姨又望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同情,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印下了钢印。 在一旁盯着的护士,立马拨通的电话,对着电话里面的主治医生道:“副教授,已经注册了,是合法夫妻了,可以开始手术了。” “好。”电话里主治医生的声音亦十分激动,仿佛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家属”。钟可情回到医院的时候,沈让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因为他身上多处骨折,加上肺部出血,所以医院请了普外科一大帮教授会诊,最后由专家杨教授和徐副教授同台手术 。 钟可情坐在走廊里,心中焦虑不安,一会儿就要抬头看一下手术室的白炽灯。沈让重伤入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心外科,丁宁率先赶了过来。她不由分说,上前就甩了钟可情一个耳光,冷声质问:“你害他名声尽毁还不够,非要害死他,你才开心么 ?” 钟可情被打懵了,心里惦记着手术室里的沈让,根本不想开口多做解释。丁宁又道:“陆屹楠的那起私自贩卖器官案件,他原本打算自首,在狱中熬个两个月也就出来了。若不是为了你,为了阻止你胡乱结婚,他也不会明知自己的那些照片在对 方手中,还要去指证对方!” 他早知道?钟可情呆愣住,心头一颤,脑海中似有一道电流闪过!不错,关于那场案子,她一定漏掉了什么细节!沈让自首之后,一点事都没有,偏偏当他指证完陆屹楠,他的那些 艳照就流了出来—— 是陆屹楠!六年前,害惨沈让的那件事,陆屹楠一定有参加!或许,那个所谓的学姐,还有那帮酷爱男男的古惑仔,都是跟陆屹楠一伙的!陆屹楠手上一早就有沈让的艳照,他拿着艳照威胁沈让去自首,沈让为了自己的名气,心甘情愿地去了,偏偏为了她那场可怕的婚礼,他又放弃了与陆屹楠的约定,放弃 了自己的名节,也等于放弃了他现在所拥有的所有荣誉! 可是,既然他千般百般都是为了她好,他又为什么要坚持在陆屹楠为她动完手术之后再报警呢?这样做,不是在帮她,根本就是在害她呀!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对了,这份东西给你。”丁宁将一个牛皮纸袋塞到了钟可情手中,满脸不情愿道,“沈医生原本让我烧掉的,但我看到报告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所以觉得有必要让你看一 下。” 钟可情满面疑惑地接了过来。这份牛皮纸袋与早先拿给陆屹楠的那份,表面一模一样。 钟可情心中一颤,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她颤抖着手拆开牛皮纸袋,里面满满的都是与她相关的资料。心电图、心脏彩超、CT,完完整整地一叠片子放在其中,还有彩印的一些心脏相关的图片,上面有沈让用红 水笔圈出的区域,还在那些区域旁边标注了些专业相关的字母。她知道,胸外不是沈让的专业,研究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很耗费时间。望着那一页页的纸张,他甚至能想象,他每天三更半夜,对着电脑和临床案例恶补这些知识的情 景。 这些片子,都是在沈让还没有离开市人医的时候拍的,那颗有病的心脏,不是旁人的,正是钟可情的。沈让看到彩超和心电图的时候,一定已经发觉她的心脏有问题了,但碍于他自己没有十分的把握治好她,所以替她瞒下了。后来,钟可情向他提出在陆屹楠面前演戏,好 让陆屹楠露出马脚,然后在私下手术的时候,报警抓个现行!那时候,沈让就应该已经在筹谋了吧!钟可情血型特殊,想要从正当途径找到一颗合适的心脏,何其困难?所以,他就故意换了钟可情的检查资料,骗陆屹楠钟可情换的是罕见的法洛四联症,陆屹楠心高气傲 ,绝对这样的案例很有挑战性,便上了他的钩。 正因为钟可情的心脏真的有病,所以沈让才会故意熬到手术结束之后,才报警抓陆屹楠! 至于后来他自首,也不仅仅因为陆屹楠手中有他的把柄,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其实已经犯了法!如果陆屹楠不走私贩卖那颗心脏过来,想必他会自己去做吧! 钟可情看完那些资料,鼻头不由一酸,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似随时都会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瞒着我?”钟可情声音嘶哑,她好想冲进手术室,握紧沈让的手,喊他一定要挺过来,要他醒来亲口和她说清楚! 丁宁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恨意:“如果不是你,沈医生又何至于落到今天的田地?” “对不起,对不起……”事到如今,钟可情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她还能说什么。“为什么躺在手术室里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丁宁恨得咬牙,“打从你阑尾炎入院碰上沈医生开始,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对你是不一样的……我从二十 二岁开始就跟在他身边了,陪了他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我。可是你呢,他只看了你一眼,他就记住了!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丁宁对沈让的感情早已融入到日常生活,她看向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带有情意的。 钟可情面对她的质问,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她难道要告诉她,这就是命运么?上辈子就纠缠在一起的命运,到了这辈子,一样跑不掉! “沈夫人,这是沈医生的病历,你收好。”一个陌生的小护士将沈让的病历送了过来。 丁宁诧异地望着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沈夫人?” 钟可情知道瞒不过她,表情淡然道:“一个钟头前,我们刚刚领了结婚证。” 丁宁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她木然地望了钟可情一眼,一言不发,而后默默地消失在楼梯口。 卓然今天是下午的班,出门得迟,等到了医院,才知道沈让出了事。他二话不说,便一路冲下了六楼,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地上全是鲜血,有拖把的痕迹,显然是已经拖过,但依然狰狞恐怖,血腥味儿刺鼻。 卓然淡淡瞥了钟可情一眼,眸中似有不满,“真是魔障了,不管是谁,只要碰上你,准没好事——” 钟可情不知他意有所指,面色黯然,心中回想着,她周围的好人,似乎都有着千万般的不幸。母亲、贺迟、唐糖,一个接一个间接被她害死。 “这是医药费。”钟可情蓦地站了起来,将一沓钱塞到卓然手中,“他醒来之后,你替我交给他。我想过了,我就是个灾星,确实该离你们远点。” 卓然心知自己失言,想要安慰,却无从开口。这钱,他又怎么好意思收? 钟可情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又从拎包里掏出两张结婚证来,递到卓然面前:“这个也交给他,什么时候想离婚,让他打电话给我。” 什么离婚? 卓然怔愣了片刻,待看清结婚证上的名字,便难以置信地瞪着钟可情,“你,你……” 钟可情摆了摆手:“权宜之计。我都不在意,我相信他也不会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啊! 卓然在心底叫嚣着,真想将手上的两张小红本本撕烂。可是撕烂又如何,那也没有办法磨灭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 “你去哪儿?”卓然将她叫住。钟可情伸手指了指楼上,“沈医生受伤,你和我都待在这里,丁宁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陆医生外出就诊,谢医生请假。心外科一下子去了六个人,我再不回去帮忙,怕是 要乱套了。”其实这会儿心外科一点都不忙,否则大家也不会纷纷离岗了。卓然知道她是担心沈让有什么意外,一时接受不了,故而选择了逃避。他目光一沉,摆了摆手道:“你去吧, 这里有我守着。”沈让的伤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只是当时送来医院的时候,鲜血直流,场面吓人,主治医生说得便严重了一些。手术成功的概率原本就有五成,加上多名教授联合会诊, 再由杨教授亲自主刀,三个小时之后就被推出了手术室。 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身体十分虚弱,但已经渐渐转醒。 卓然将那两个小红本本塞在他手里,带着几分嫉妒地瞪了他一眼:“白瞎了我这努力,到头来你玩了招苦肉计,就白白便宜了你!” 沈让目光迷离,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只是哑着嗓子问道:“她呢?” 卓然指了指头顶:“楼上。” 沈让撑着身子,就要下床,“我去找他。” 卓然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摁回病床上,厉声斥责道:“你找死是不是?你嫌医生做手术不够累,还是嫌自己钱多,想多划几刀?” “我有话要对她说。”沈让满脑子里都是昏迷前,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的那句话。 卓然叹了口气,递了个眼神过去:“你先看看你手上的东西吧,她现在未必愿意见你。” 沈让微微一怔,这才摸出那两张红本本来,看到他们两人的名字写在一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惊讶问出声:“她留下这个,有没有说别的?” “说了。”卓然耸了耸肩,“她说,想离婚的时候,打电话给她。”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放在沈让面前晃了晃,“要我现在打电话给她么?” “不!不要!”沈让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目光凌然,“我想清楚再说。”卓然的嘴角不由扯了扯,“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不落在你手上就算了,一旦落在你手上了,你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这样也好,只要一直拖着不和她离婚,她也没法子和陆屹楠结婚。如果让我在你和陆屹楠之间做个选择,我宁愿她嫁给你,至少你这个人直来直往,我看得透,至于陆屹楠……我真是看不透。反正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 望了。” 沈让微微垂下眼帘,沉思不语。 郊区别墅。 陆屹楠刚刚为陆宛如量完体温,童谣便闯了进来,眉头一皱道:“事情没有办成。” 陆屹楠面上微微一怔,而后收起体温计,冷哼了一声,“姓沈的还真是命硬,这都三次了,居然还死不了!”“那怎么办?我们有把柄在他手上,不除掉他,我不安心。上次帮季子墨动手术的事,已经险些害我们入狱,这次居然把一年前的实验报告给弄丢了……”童谣的眉头拧成一 团,十分焦急。 陆屹楠便道:“光有实验报告也不能证明什么,我只是担心他曝光那份失败的实验报告,无法让Killer认可我的能力,Killer可能会放弃我。”“糟糕的是这次有人报了警,警察二十四小时保障他的安全,我们想再次下手,怕是那么容易!有人出重金悬赏抓人,警察也撒了,打算抓上次带头闹事的人。”童谣面 色难堪,“我只担心,一直查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查出我们。” 陆屹楠冷哼一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们陷入危险之中。” “嗯!”童谣重重点头,她信陆屹楠,因为他说过的事,几乎都会办到!“对了,唐颖那边,我依照你的吩咐,差人去盯着了。”童谣面上微微露出几分不解,“回国两天,她一直呆在谢家老宅,由谢舜名和F市市长韩语冰陪着,三个人很开心的 样子。唐颖这次回国,似乎没打算找谢云麻烦——” “呵……”陆屹楠轻嗤出声,“她是没有任何动作,但她的秘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陆屹楠打开手机,将刚刚收到的一组照片递给童谣看:“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唐颖的秘兼经纪人……” “海岸咖啡?”童谣瞄了一眼女人身侧的咖啡店,“这是哪里?” “飞羽律师事务所楼下。”陆屹楠轻哼了一声,薄唇抿成一线。 童谣一脸不解:“不盯着谢云,跑去这个律师事务所做什么?”陆屹楠眸光流转,轻笑出声:“唐颖在法国一呆就是十多年,对谢云的事,不闻不问,可见她对谢云早已死心。她根本不指望留住这个男人的心,她这次回来只是要确保自 己和谢舜名的利益而已。飞羽律师事务所的大BOSS高飞羽,是谢云的私人律师,谢云的遗嘱有任何变更,都会在第一时间找高飞羽……”“我懂了。”童谣眸中精光一闪,“唐颖其实早已不在乎谢云这个人,她在乎的是他的遗产。只要死守着他的遗产,谢云在外头有多少个女人,她都不会在乎,即便陆宛如是 她内心深处的梗。既然如此,那我们要怎样才能逼唐颖出手?” 陆屹楠轻扯唇角:“明天,你约高飞羽来这里一趟。”“你疯了么?”童谣目露震惊之色,“谢云是什么样的人?你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招,就不怕被他……”童谣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门后,“这里到处都是谢云的打手,他是混过 黑道的人,想解决掉个把人,不在话下。” 陆屹楠笑得云淡风轻,他从容自若地拾起床头柜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道:“没点冒险精神,怎么成为人上人?” 童谣眉头一皱,心头一紧,“不,我不想你冒险。” 陆屹楠扬起嘴角,眸中自信满满:“没有把握的险,我陆屹楠也不会去冒。就这么定了,明天下午三点,你约高飞羽过来郊区别墅见面。” “依照谢云的习惯,那个点他刚巧要过来看陆宛如……”童谣满面焦急,“岂不是正好撞上?” “就是要撞上,不撞上的话,唐颖的人也不会信!”陆屹楠的唇角弯起邪肆的弧度,邪气而好看。 童谣满面阴郁。 陆屹楠怕她擅自做主,替他支开谢云,便认真嘱咐道:“所有的事,我都会处理妥当,你不必为我的安危而担心。你若是不约来高飞羽,那才是阻碍我的前途!” “我明白了。”因为陆宛如的病情反反复复,始终不稳定。谢云让佣人又收拾了一间房出来,高薪聘请陆屹楠,请他在这里住下,连夜看护陆宛如。陆屹楠这个人,对谁都冷酷绝情,唯 独对身患残疾的陆宛如极其用心,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熟人的影子似的。 流光医院。 钟可情一直加班到很晚,其实根本没做什么事情。一整天,她几乎都在神游,想着沈让的伤,又不敢打电话过去问情况,只听同科室的护士说,沈让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她呆在谢舜名的办公室,无意识地帮他收拾着散落在桌面上的资料。不过是几天不见,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没有同他说话了。 这些天,八卦周刊上到处都是谢舜名和韩语冰手挽手站在一起的合照,而他们身后还站着刚刚回国的唐颖。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他们就是和睦的一家三口。 唐颖在回国后第一期访谈上放话,她这次回国为的就是抱孙子。谢舜名和韩语冰的婚期已定,只等着摆酒设宴,双方互见父母。 分别的有些久了,连钟可情自己都对那份感情没什么把握了。她甚至不敢指着那些消息,大声地告诉别人:这绝对是炒作! 咚咚—— 落地的玻璃窗外,月亮已经高悬。晚上十一点多钟,整个科室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 钟可情直起身子,打开门的刹那,便愣住了。 沈让架着拐杖,吃力地站在门口。他唇色惨白,一副很虚弱的模样。 钟可情吃惊不已,他才做完那么大的手术,竟然一个人爬上了六楼?这个点甚至没个护士陪着,万一摔上一跤,只怕到明天早上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你……怎么来了?”钟可情的话还没说完,沈让身子一虚,便要摔倒。她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托住。沈让便软软地趴在她的背上,动也不动,静静享受着此刻的温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高烧不退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任由他倚在自己的肩头,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另一只手则尴尬地垂在身侧,碰到不敢碰他。 沈让半眯着眼眸,用脚趾头都看穿她的小心思。他哼了一声,闷声道:“我上来看看……我老婆。”“老婆”两个字仿佛一剂猛药,重重敲在钟可情的心头,令她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若换了往常,她早就一拳打回去了,可眼下沈让是伤员,再挨上 一拳,只怕真的要去见阎王。 “别再胡闹了。”钟可情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而后将他扶到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沈让一米八五的个子,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扶得动的。眼见着对方已经坐稳了,她却脚下一个踉跄,直朝着沈让身上栽去。 沈让心满意足地张开怀抱,稳稳将她接住,而后塞在胸口,摁在她的脑袋,调笑道:“才刚刚领证,这就忍不住要投怀送抱了?老婆,你这样不矜持,你妈知道么?” 钟可情见他能开玩笑,便知他死不了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放开我!”沈让方才经历了九死一生,总算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从前,他所在意的那些,现在在他看来,全都不重要了。男人这种动物,若是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总会有憋坏的一 天。 他像逗小猫似地将她摁在怀里,撇嘴道:“不放!我自己的老婆,我为什么要放手?” “沈让!沈大医生!”钟可情被他气到,直接冲着他的面门怒喝了两声。沈让便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你这么大声,是想让值班的护士听见,然后推门进来看看这女上男下的姿势,好帮我们到处宣传宣传?我是不介意的,反正我也没有女朋 友,证也扯了,我也认了。”钟可情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安静了下来。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别闹了,过不久,我就要跟陆屹楠结婚了。现在若是让旁人看见,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就不用洗清了。不干不净的,多好。”沈让唇角微勾,清眸流转,目光中满是宠溺,“再说了,你结什么婚?你已经跟我领证了,我若是不同意离婚,你怎么结婚?想犯 重婚罪么?” “你!”钟可情怒瞪着清眸,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让笑得不羁,“你就是想犯法,我也会去各家婚姻登记处揭发你……让你犯不了法,领不成证,结不成婚!”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钟可情从来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沈让向来脾气古怪:“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做手术前还要喝酒呢,实实在在的贪杯好色之徒。如今,天降老婆砸身上,我岂会轻易放她跑了?” 钟可情恨恨地咬牙:“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生气,对不对?” 沈让目光一沉,面上的笑意渐渐消退,而后冷着声音问她:“我难道不应该生气么?” “我已经向你道歉了!”钟可情满面无奈。 沈让便道:“杨过的手被郭芙砍掉,郭芙也向他道歉了,但他的手臂还是断了,接不回来了。这样的伤害是一辈子的,道歉是无济于事的。” “但最后杨过还不是原谅了郭芙?”钟可情反驳。 沈让笑了笑:“你是希望我也原谅你么?” 钟可情闻言,便安静了下来。原本推拒着沈让的手,也耷拉了下来。她毁掉了他的名声,毁掉了他的前途,他不是杨过,成不了神雕大侠,她不该得到原谅。 沈让扯了扯唇角:“其实神雕侠侣还有第二个结局。” “嗯?”钟可情惊讶地抬起头。 沈让突然抱紧了她的身子,贴到她耳侧,低声温绵:“小龙女离开寒潭之后不久就死了。杨过原谅郭芙也是有条件的,他想要郭芙做他断掉的那只手臂。” 钟可情听得出神:“那郭芙后来嫁给他了么?” “嫁了呀!后来倚天屠龙记里面不是有个黄衫女么?那就是他们的后代。”沈让突然从身侧抽出那两只红本本来,摆到她面前:“诺,结婚证我还替他们留着呢!” 钟可情忽然回过神,原来他是在冷嘲热讽、故意取笑,“混蛋——”沈让的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映着月色,目光幽沁沁地望着她:“你当我刚刚说的话是玩笑,但我却是认真的。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沈让也不是好招惹的人。我沈家的传统就是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一辈子只结一次婚,一台电脑一根电话线,一生一世一双人。结婚证我带来了,户口本也带了。你可以选择跟我离婚,但我沈让就是孤独终老 ,也绝不二婚。” 钟可情听得感动,却无力去接受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情。 “结婚证,你就收着吧。”她正了正身子,悄然从他怀里挣脱,“我会说服陆屹楠,只办婚宴不领证。” 沈让看出她面上的决绝,知她有心要与陆屹楠同归于尽,而他却重伤在床,无力阻止。他急怒攻心,一口鲜血猛得喷涌而出。 “喂!”钟可情吓了一跳,连忙扯了两张纸帕,冲上前去帮他擦嘴角的血迹。沈让反手一拉,扣紧了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望向她的眼底:“你把我害成这样,不可以说走就走,说死就死!我躺在床上一日,你就要照顾我一日!我一辈子起不来,你 便要照顾我一辈子!” 钟可情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静谧的空间,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相望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谢舜名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便看见钟可情和沈让两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 他的眉头不易觉察地蹙了蹙,从办公桌抽屉里拿了文件,打算悄悄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步子不由滞住,嘴角不爽地扯了扯。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又折了回来。 悄然走到钟可情身边,他一弯身子,便将她打横抱起,送进了里间的沙发上,而后脱下外套,替她盖上。 临走的时候,他忘了一眼沙发上的沈让,眸中闪过一线意味不明的光芒,而后默默出了门。钟可情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上的烟灰色西装,便知是谢舜名来过了。她原想给他打个电话,寒暄几句,找机会把衣服还给他。最后,她只是默默将那件西装外套,挂在了 谢舜名的办公椅后面。 沈让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满面苍白。 钟可情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心下不由一惊,竟然发烧了。他身上这么多处伤,又在沙发上干躺了一夜,感冒发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钟可情有些恨自己的固执,若她昨晚服个软,先哄他回病房休息,或许就不会闹成今天这副模 样了! 钟可情从谢舜名的药箱里找出体温计来,想要扒开他的嘴巴插进去,偏偏沈让睡觉的时候,双唇抿得紧紧的,很难掰开。 那也不能不量体温! 钟可情的双眸盯着他胸口半敞着的衣衫,想了好久,终于还是伸了过去。她那握着体温计的小手,犹如一条滑溜的花蛇,顺着他的衣领,贴着他的肌肤,滑了下去。 她的手绕过他强健的胸肌,蹿到他的腋窝处,将体温计插了进去。从他的衣衫中拔出自己的手时,钟可情早已满头大汗。 “可情,可情——” 迷迷糊糊之中,沈让还在念叨着她的名字。钟可情的心里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动,因为太久没有人喊她“可情”了。她似乎早已融入了季子墨这具躯体,很少有人还记得“钟可情”这个名字。即便是谢舜名,也很少 那样喊她了。 钟可情突然觉得,那样的青葱岁月,她毫不客气地推开优秀的沈让,甚至不给他一个做朋友的机会,是多么的孩子气,多么的冲动。 当年,他倾尽全力地追她,也只是缠着她、同她说说话而已,他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千帆过尽,他还像当初那样纯真,那样孩子气,但钟可情自知,现在的自己早已配不上他了。 从沈让腋下抽出温度计,只看了一眼,钟可情便吓得面色惨白。 三十九度五,是要烧糊的节奏! 钟可情的力道太小,根本没办法扶他下楼诊治,便拨了内线,开后门请了普外科的杨教授上楼来为他诊治。 杨教授只看了一眼,便眉头一拧,怒斥道:“有好端端的病床不睡,偏要跑到这沙发上来受凉,他自己作死,我这个当医生的能有什么法子?” 钟可情心里更加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坚持,他昨晚也不可能赌气地跟她对坐一晚。 “杨教授,是我不好,没照顾好沈医生。您一定有办法让他退烧的,对不对?”钟可情低声恳求。杨教授瞥了一眼沈让身上的厚大衣,猜想着应该是钟可情替他盖上的,连忙将它撤掉,皱眉道:“沈医生自打出生以来,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呆在国外。他发烧的时候,随外 国人的习惯,采用物理降温。你想帮他出汗,继而降温,是行不通的。” “那我该怎么做?” “脱掉他的衣服,用湿毛巾帮他擦身子降温。” 钟可情身形一震,瞪大了眼睛。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真要这么做,她还真有点不太愿意…… “季医生如果觉得不太方便,我到科室里找一个男护工上来帮忙,你看如何?”杨教授知她是女孩子,又是心外科陆医生的女朋友,便给了个意见。“也好。”钟可情满口应承下来,但当杨教授打电话喊人的时候,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过去,一把夺过杨教授手中的手机,急切道:“不!不用了!普外科那么多 病人,人手紧缺,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杨教授不解地耸了耸肩:“其实我们有很多男护工,没那么忙的,不麻烦的。普外科不管是女病人还是男病人,都比较喜欢挑女护工,所以很多男护工都闲着——” “不,还是不用了。”钟可情朝着他笑笑,给他开了门,将他送出了办公室。钟可情回过头,望着沙发上的沈让,一筹莫展。如果受伤的人是别的男医生,随便找个男护工自然没问题,但是沈让不行!自从当年那次艳照事件以后,沈让出地抵触 男人。如果等他醒来,让他知道,是男人帮他擦的身体,只怕又要心灵创伤了! 沈让在沙发上安静地躺着,呼吸微弱,面色惨白,毫无生气。 钟可情咬了咬牙,从储物间找了消毒毛巾过来,用水沾湿,而后帮他擦了擦额头。一个浑身高热不止的病人,突然接触到凉水,就如同干涸的沙洲里,一条脱水的鱼落入了泉眼中一般。沈让伸出手来,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嘴里还嚷嚷着:“还要,还 要——” 砰—— 一声巨响,一个行事粗鲁的医生突然破门而入,像是来找谢舜名拿资料的。他一看到沙发上的情景就吓得吐了吐舌头,摆摆手道:“你,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砰—— 又一声巨响,办公室的大门被狠狠关上。 只一刹那的工夫,钟可情的双颊便羞得通红,滚烫滚烫的,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本来他们两个人的姿态就已经够暧昧了,沈让那个家伙居然还抓着她的手,喊着“还要,还要”,你丫究竟是有多欲求不满啊,要不停啊! 钟可情有些生气,打算甩手不干的时候,却发现沈让干涩的唇,孩子一般,死死地贴着那一块湿毛巾,哪怕是一点点寒凉之意,他也舍不得放过。 只一瞬间的工夫,钟可情刚刚筑起的防线,顷刻坍塌,明明已经很硬的心,又突然软了下来。 她悄悄走到他身边,费力从他手中扯回了湿毛巾,而后伸手缓缓去解他的衣领。扒男人的衣服,这样的事情,她也只有小时候做过。那时,谢舜名比她年长几岁,总是一副好像很成熟很深沉的模样,每次用什么高大上的理论将她糊弄住之后,他就自 己一个人跑回房间睡觉! 钟可情才不会让他安生,每每都喜欢从二楼的阳台翻进他的房间,而后用美工刀划开他的衣服,在他的衣服上留下她的宣言!叫他下次再也不敢戏弄她! 那种感情,就跟亲兄妹一般,没有丝毫的不自然。但是沈让——钟可情的右手一不小心碰到他的锁骨,紧张得就连指尖都在出冷汗。她的指尖凉凉的,高烧中的沈让喜欢得紧,一个翻身便握住了她的小手,而后带着她的小手探入他半 敞开的衣裳,伸到他的左侧胸腔处,捂着最热的那一团肌肉! 钟可情的身子早就失去了平衡,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窗外的阳光照进来,钟可情依约可以看清沈让那长长的睫毛和浓密的眉。昨天下午,他在病房里呆了半天,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味,明明是很怪的味道,但此刻闻起 来却极为诱人。 钟可情的手掌心刚巧覆在他的心口上,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通过腹肌传递到她的掌心。钟可情的掌心像是有电流蹿过似的,麻麻的,乖乖的。 靠得这么近,钟可情渐渐觉得自己都呼吸困难起来,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下接一下的,快得出!钟可情从未对一个男人有过这样妙的感觉,即便是对谢舜名也没有。谢舜名的身体,她已经熟悉得不得了,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将他的黑痣、伤疤和胎记,一一指出来 。 沈让双眸紧闭,仍然昏迷不醒,唇角已经渐渐干裂。 钟可情呆滞了片刻,连忙从沈让怀里抽出自己的手来。 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她飞快的扯去他的上衣,而后半眯着眼睛,将他青紫交加、伤痕累累的上身擦了个遍—— 这时,沈让突然呢喃出声:“好热好热……” 钟可情恨不得一拳将他打回娘胎,但又很无奈。 等沈让的体温降下来的时候,钟可情早已热得汗流浃背。 下午两点多钟,谢云的私人律师高飞羽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便驱车直奔谢家的郊区别墅。唐颖的经纪人全程跟着,亲眼看到他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进了谢家别墅之后,才给唐颖打了电话:“唐小姐,你预想的事情发生了,谢云和高飞羽先后进了别墅,应该是要改 遗嘱。” 唐颖眉头一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那个女人又要回来抢属于我和阿名的东西,那我就只有亲自出面警告她了!” “唐小姐的意思是……” “你什么都不用做。”唐颖眸光一冷,“等谢云一离开谢家,你打电话通知我。” “是。” 高飞羽一进别墅大门,谢云便愣住了。 高飞羽耸了耸肩,笑道:“谢先生不要误会,今天我不是来找您的。” 谢云眉头一挑。 这时,陆屹楠推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跟高飞羽打招呼道:“高律师,这边坐。” 谢云仍旧是一脸惊诧。 陆屹楠这才缓缓开口解释:“谢医生,是这样的。最近一直呆在谢家,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要处理,没办法回医院,就只能将高律师约来这里了。” 谢云仍旧面带疑惑,目光中藏着丝丝冷意:“据我所知,陆屹楠是全职医生,应该没有副业,没道理还有工作上的事要找高律师商讨。”陆屹楠深知谢云生性多疑,故而一早就让童谣准备了一些东西。他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叠资料来,推到高飞羽面前:“是这样的,我有个同事,先前出了一起医疗纠纷,患者 死在手术台上了,需要打官司。我听闻高律师11年的时候曾经赢过一场很大的医疗纠纷案,所以想请高律师帮忙——” “电话里,听你说过,只是没看资料,我还不清楚实际情况怎样,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高飞羽目露严谨之态。谢云见他们二人交谈流畅,心头的疑虑这才慢慢消散。他唇角微微勾起,面露笑意,望向高飞羽道:“高律师,陆医生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能卖给我谢某一个面子,帮帮忙 。” 谢云开了口,高飞羽这才笑着接过资料,“既然陆医生是谢先生的朋友,我自然会尽力。” 陆屹楠连忙站起来,同他握手,戏演得十分逼真:“麻烦您了,出事的是我一个好朋友,我不希望他名声受损。” 高飞羽点点头:“我尽全力。” 说罢,高飞羽便带着资料,出了别墅。 唐颖的经纪人连忙给唐颖打电话报信。 “唐小姐,高律师出了别墅,手上除了带进去的那个牛皮纸袋,又抱了一叠文件出来,我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唐颖声音一沉,“不必看了,多半就是新的遗嘱了。谢云每次改遗嘱,都是将高飞羽喊来家里的……” “那唐小姐——” “不用等下去了,我让阿名打电话支开谢云。”唐颖利索道。 彼时,谢舜名正在谢氏处理一项合同纠纷,唐颖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母亲。” 唐颖听到他的声音,心头一暖,但转念想到自己和儿子的利益即将受到威胁,便狠下心来。她抽了抽鼻子,喑哑着声音道:“阿名,我想你父亲了。”谢舜名虽然从骨子里厌恶谢云,但对母亲唐颖还是格外敬重的。他听出她的声音里有哭腔,一下子就慌了心神,哄道:“母亲放心,我这就让父亲去见您,我们一起吃晚饭 。” “好,我在家里等你们,越快越好。”唐颖催促道。 谢舜名满口应承。 谢舜名挂掉唐颖的电话,立即就拨通了谢云的电话。他声音冷沉,没说两句就进入正题:“父亲,我手上正握着谢氏和应氏的供货合同,您知道应氏的财务状况,奢华的外表之下,其实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谢氏一旦和 他们合作,不但六十多亿的货收不回来,工程也会被耽搁。我算过了,净亏三百亿!” “你想怎样?”谢云听出他话中有威胁的味道。 “请父亲现在即刻回老家陪母亲吃晚饭,否则,我现在就签掉这份合同。” “混账!”谢云斥责出声,“我的遗产还不都是留给你的!我百年之后,整个谢氏都是你的!你不是在作践我的财产,而是在作践你自己的财产!” 谢舜名冷沉着声音笑:“我不在乎,合同就摆在我面前,签个名字,十秒钟的时间而已。我数到三。” “一。” “二。” “慢!”谢云喝止住他,“我去,我现在就回去见她!” 谢舜名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谢云离开郊区别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唐颖便踩着十多公分的细高跟,从保姆车中走了下来。 门口的保安见了她,吓了一跳。 唐颖便冷哼出声道:“谁都不许打电话给谢云!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让我知道谁打电话通风报信,就不用在谢家继续呆了!” “是。”一众保安都默默地垂下头去。 陆屹楠站在客厅里,看到唐颖出现,眉头微微敛起,朝着她笑了笑:“谢夫人。” 唐颖混娱乐圈数十年,见惯了各色各样的面孔,她亦笑着同他打招呼并且握手:“这位,一定就是流光医院鼎鼎大名的陆医生。” 陆屹楠忙道:“不敢当。陆某不过是个医生,所谓的那点名气也仅限于医院之间,谢夫人是好莱坞巨星,闻名世界,今日能够得见真人,三生有幸。” “陆医生客气。”唐颖笑道,“今日不是特意为了见陆医生而来,改天有空,我再请你喝茶。” 陆屹楠笑着道:“陆某等着呢。” 唐颖的目光从客厅扫过,最后落在了右侧靠东边的那间房间。房门紧闭,门口还守着两个保安,根本就是此地无银。 陆屹楠一早就看出她的意图,突然冲上前去,拦在她面前道:“这间房,谢夫人不能进!” 唐颖眸光一冷:“这里是谢氏的别墅,我是谢氏的女主人,我想要开这扇门,还轮不到陆医生你一个外人阻止!” 陆屹楠故意皱紧眉头,话锋一转:“谢总出门前特意嘱咐了,要我片刻不离地盯着里面的女人,保证她的安危才行。” 唐颖便道:“这是我谢家的家事,我劝陆医生不要插手。” 陆屹楠一脸正气:“但屋子里的人是我的病人,我必须对我的病人负责!” “我就进去同她说几句话!”唐颖秀眉一蹙,隐约露出几分怒意来,“最多我向你保证,我碰都不会碰她一下!” “这……”陆屹楠面露犹豫之色。 这时,童谣开门出来,对陆屹楠道:“陆医生,病人醒了。” 陆屹楠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想要进门查看。 唐颖长臂一伸,便横在了她面前。她自己也带着五六个保安过来,保安将陆屹楠架住,令他动弹不得。唐颖便道:“陆医生,你的双手是用来拿手术刀的,不是用来打架的。我这里有这么多的保安,就是真的要打,你也打不到。最后的结局还是一样,我一样会闯进屋子里。 你倒不如干脆一点,放我进去!” 陆屹楠放弃了挣扎,头渐渐低了下去。 很快,手无缚鸡之力的童谣也被保安赶了出来。 唐颖迈入房间,而后差一众保安在门口守着,不让外头的人进去。 唐颖原本是满怀恨意进屋的,但看到床榻上的女人,一刹那,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惊讶地捂住脸,怔怔张口问道:“宛如,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宛如整张脸都毁了,唯独一双清冷的眸子依旧澄澈明亮,就如同二十多年前一样,勾人销魂。 “你说话啊!你这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唐颖斥责出声,“当年你偷我老公,你现在还有脸瞪着我?” 陆宛如瞧见了熟人,眼眸动了动,很快一双清透的眸子里便盈满了泪水,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来一样。 “说话!”唐颖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冲上前去,揪住了她的衣领,斥道:“你倒是说话啊!” 这时,陆宛如的嘴巴里才渐渐发出一些低哑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唐颖眉头一蹙,扯开她的高领一看,狰狞的伤痕爬满了她的整个脖子。 “你……你不会说话了。”唐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同情来,再看看陆宛如的腿脚,她难以置信地捂嘴,“你连手脚都动不了了。” 陆宛如这才费力地点了点头。 “谁做的?”虽然是情敌,但也曾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当年陆宛如的美貌,不比唐颖差,更是娱乐圈红极一时的女星。 陆宛如闭上眼睛,仿佛不愿意去回忆,又或者是她想要说出凶手的名字,却无能无力。 唐颖痛苦地抱头,“所以,你现在就打算在我们谢家一直待下去了,对不对?” 陆宛如没办法开口,只是不住地摇头。面容被毁,四肢已残,明明很不堪的一个人,她的目光竟还是那么纯粹,就好像很多年前,她们初次相识的时候一样。 唐颖情绪激动:“我知道你不想,你不想让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所以,你在他面前,一直都没有睁开过眼睛,是么?” 陆宛如咬了咬干涩的唇,心头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既痒又痛,令她无法释怀。唐颖扯了扯嘴角,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仰起头来,做一副孤傲冷清的模样:“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一直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走吧,我带你走,走到很远很远的地 方去,再也不要让他找到你,好不好?” 陆宛如眉心紧拧,似在挣扎。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唐颖站直了身子,“我给你时间,三天够不够?三天之后,我再来找你,你只需要点头或是摇头……” 陆宛如的眼角不由滑下一滴泪来,被昔日好友逼的。唐颖收起所有的同情,目光狠厉起来:“对不起,宛如,我们已经回不去当年了。我不能再像当年那样纵容你,你跟谢云上了床,我都假装不知道。现在不可以了,我有儿子了,我儿子快要结婚了,我必须要维护住他的利益,维持住这个家!如果三天之后,你还是拒绝,那么你别怪我心狠手辣,强行将你送走!到那时,去什么地方,就由 不得你来做选择了!” 陆宛如的身子痛苦地扭曲着,泪水流了满面,却因为不能出声,将满口酸涩一点点吞咽下肚。唐颖从皮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来:“这里有一千万,只要你同意,这一千万就是你的。我会送你去最豪华的疗养院,请最好的医生和看护,保证你下半辈子不用太痛苦。你现 在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求的不就是老来安稳么?”她说着,将支票又收回了包里,“现在还不能给你,万一你故意让谢云看到,我就前功尽弃了。好了!你开不了口,都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我说得也累了,不聊了,三 天后再见吧!” 唐颖走出房间的刹那,陆宛如沉重地闭上的双眼。 陆屹楠紧张地站起来,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确定唐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唐颖冷哼了一声,讥讽道:“陆医生就放心吧,我唐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小人。” 陆屹楠扯了扯嘴角,冷声回了两个字:“但愿。” 唐颖一离开别墅,童谣便递了一个眼神给陆屹楠,陆屹楠与她相视一笑,两个人便开始行动。 陆屹楠拿着体温计,对身侧的两个保安道:“谢夫人刚刚来过,也不知道她对病人说了些什么,我担心病人病情不稳定,进去帮病人量体温。” 陆屹楠进去的时候,陆宛如是睁着眼睛的。两人的视线对上的刹那,有一瞬间的电闪雷鸣。 陆宛如被关在山中十多年,根本认不得他的模样,只是觉得他的气息很熟悉,熟悉到让人心疼。 “我来帮你打针。”陆屹楠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强自镇定,克制着自己不停抖动的手,拿起床头的注射器。 陆宛如自打被送到谢家别墅,每日都免不了要打针,但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从不知道是谁在帮他打针,更不知道他的名字。 打针之前,陆屹楠突然俯下身子,凑到她耳畔,唇瓣翕动了两下,说了句什么。 陆宛如的脸瞬间煞得惨白,面上的伤疤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她惊恐地望着陆屹楠,一双眸子就如同泉眼一般,不停地有泪水涌出来。 陆屹楠缓缓走到她跟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药,极其认真地吸入注射器,一滴不剩。他握着注射器,一向稳如磐石的手竟不停地抖动着。 陆宛如唇色苍白,怔怔地望着他,嘴巴张得老大。 陆屹楠知道她是无法发声的,干脆不去看她那双可怜的眼睛。他找准了她的静脉血管,一击即中!整整一瓶药,他全都打了下去。 陆宛如的一双眸子很快开始涣散,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她仿佛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乖巧地守在她的床边,哄着她快点入睡。最后,陆屹楠心疼地喊道:“母亲,你就帮我这一次,帮我这一次就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夫妻反目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不出十分钟时间,陆宛如便开始抽搐不止,口吐白沫。 陆屹楠忙冲出门去,对着门外的两个保安呵斥道:“谢夫人来看过宛如小姐之后,宛如小姐就口吐白沫不止,恐怕是中了毒,快点打电话通知谢先生!” 两个保安傻了眼,手忙脚乱地打了电话。谢云驱车到了谢家老宅,却发现家门紧闭,空无一人。这时,他突然接到电话,才知唐颖和谢舜名两人串通,调虎离山!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来不及打电话去质问唐颖 ,一踩油门到底,急匆匆往郊区别墅赶去。 明明是四十分钟的车程,他却只开了一刻钟时间。 谢云推开家门,风尘仆仆地闯进房间,看到床榻上抽搐不止的陆宛如,他的心如同被千万把尖刀刺入了一般,痛彻心扉。 “怎么样?”谢云拧着眉头望向陆屹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唐颖突然过来,为什么没有人打电话通知我?” 陆屹楠微垂着眼眸,神情黯淡,摆手道:“她自称谢夫人,我们不过是外人,哪里拦得住?” 谢云气得长臂一甩,将床头柜上所有的东西通通扫到地上,花瓶、饭碗和汤匙碎了满地。“谢夫人!好一个谢夫人的头衔!”这时,保安为了撇清责任,颤抖着声音道:“谢夫人说了,她是谢家的女主人,倘若我们敢拦她,她绝不给我们好果子吃!谢先生,我们虽然是干保安的,但也只是讨生活 ,希望您能理解。” 谢云额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拳,一拳砸在床头的白色墙壁上,砸得手背红肿,但他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似的。“女主人?呵——”谢云冷笑一声,“谢家的女主人是谁,我谢云还没开口,她倒抢着来认了!她想要当谢家的女主人,我谢云偏不能如她的意!打电话给高律师,我要见他 !” “是。” 保安不敢惹事,连忙应承下来。 床榻上,陆宛如昏迷不醒,眉头紧锁。她原本蜡黄的一张脸,变得越发惨白,毫无血色,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似的。 谢云悲痛不止,满目绝望,抱起床上的人,死死不肯松手。陆屹楠忙道:“现在最要紧的是,问一问谢夫人,她给宛如小姐吃的是什么药。只有知道宛如小姐误食了什么,我才能对症下药,帮她解毒!慢性毒还好,宛如小姐能撑一 阵子,万一谢夫人心肠狠辣,用的是急性的,只怕……我也回天乏术。” 谢云找陆宛如找了十一年,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还没等到她醒来,便得到这样的噩耗,他自然受不了。他放下陆宛如的身子,拨通了唐颖的电话。 唐颖以为是谢云到了谢家老宅,要同她一起吃晚餐,心里高兴,忙接了电话。 “云哥。” 谢云听到这一声叫唤声,眉头狠狠拧成川字,斥道:“别这样喊我!恶心!” 唐颖眉头一蹙,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好啊!事到如今,你还要反过来问我怎么了?”谢云冷笑不止,“那我问问你,你下午为什么要瞒着我来见宛如?” 唐颖皱眉,压低了声音:“你都知道了?”“你下手这么狠毒,我能不知道么?怕是用不了多久,整个A市的人都会知道。你身为好莱坞巨星,这丑闻有望传到国外去!”谢云语气极冲,声音拔得老高,就连唐颖那保 姆车里的一众保安都听到了。 唐颖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而后小声道:“你小点声,有事好好说。不就是个陆宛如么?她的事,我们夫妻两好好商量就是,何必闹得人尽皆知?”“怎么?你做得出,不敢认,我声音大怎么了?让旁人知道又怎么了?”谢云气得没了理智,大脑充血,“当初跟我结婚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谢云是什么样的人,我谢 云绝对不可能守着一个女人一辈子到老了!你当时是怎么应承我的,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唐颖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他这么一顿训。她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了,眼界也宽了,又怎么会再惧怕一个小小的谢云? “好,我不管我当时是怎么应承你的,你先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应承我的,现在你又是怎么做的?”“当年你死皮赖脸地要嫁给我,我念在你肚子里怀了我的骨肉,我同意了。”谢云冷哼出声,“我应承过你,我一辈子只承认你一个老婆,我所有的财产全都留给你和儿子, 但我也有我的条件。我的私生活,你无权干预!” “是啊!”唐颖突然冷笑出声,“你说过你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和儿子,可是陆宛如一回来,你就要食言了!” “你胡说什么?你不要妄加揣测!”谢云怒眉横挑,“你出来,我要见你!” “出来?出去哪儿?”唐颖的唇角不由扯了扯,“说好了今晚一起吃饭的,我该回去准备晚饭了。万一阿名回家看不到我,会着急的。”“呵……呵呵——”谢云冷笑不止,“你利用儿子,骗我离开郊区别墅,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来害宛如,现在居然还想以儿子为借口,避而不见!唐颖,你犯下的错误, 必须自己承担!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一个小时之内你不能出现在我面前,那两个小时之后,我们的离婚协议就会出现在《F2》的最新版头条上!” “你!”唐颖愤怒于他的无理取闹,斥道,“不过是见个面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见就见,怎么了?” 啪得一声,她狠狠挂了电话,而后扭头对司机哼道:“在前面调头,回郊区别墅!” 司机微微一怔,忙道:“好。” 经纪人眉头拧成一团,连忙凑到她身边,伸手帮她顺气:“唐小姐,你别冲动,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误会?”唐颖狠狠呸了一口:“狗改不了吃屎!他谢云,不就是那样的人么?现在陆宛如回来了,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一脚将我踹开罢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让他 称心如意!” 陆屹楠给陆宛如注射药剂的时候,特意控制了量,以保证她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唐颖趾高气扬地赶到,推开房门,尚未来得及说话,右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耳光! 谢云赤红着双目瞪着她:“臭娘们!我给你几分颜面,你就自己给自己长脸了!”唐颖心高气傲,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捂着侧脸,一双眸子里瞬间蓄满泪水,红着眼睛,怔怔地望着他:“谢!云!好啊!你真是好啊!十一年不见,这就是你送给我的 见面礼么?”看她这副惊惶柔弱的表情,谢云内心深处又不由一软,觉得自己做的过激了,但他好面子,既然已经动了手,就不可能将脸贴过去,让她打回来!谢云干咳了一声,一脸 清冷道:“如果不是你心狠手辣,我也不可能这么对你,这一巴掌,是你自找的!” “我心狠手辣?”唐颖满目惶然,“我哪里心狠手辣了?我将你那些风云韵事曝光出去了?我损害谢氏的名声了?我长得不好,不够贤惠,害得你在人前丢脸了?” 谢云心痛地望了她一眼,横眉怒挑:“你什么都好,千错万错,你不该去招惹宛如!” “我招惹她?”唐颖冷笑不止,“她都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了?有什么好招惹的?” “你果真来见过她。”谢云目光如炬,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唐颖耸了耸肩:“是来过了。”她瞟了一眼陆屹楠、童谣和他们身侧的那帮保安,嗤笑道:“就算我不承认,你的那帮走狗,迟早也会告诉你的。” “你!”谢云双目瞪到极致,操起身边的红木凳子,就要朝着她头上招呼过去。 唐颖突然觉得心塞,用心良苦地维持这个家,却被人当成驴肝肺,肆意践踏。 “我只是想给她一个痛快而已。”在这里耗着也是耗着,倒不如远离这里,去一个清静一点的疗养院,对她的病情更好。唐颖嘴硬,自然不肯说出初衷。 她轻笑了一声,眸光中带着些许鄙夷,“看来是她醒了,在你面前告我的状了。呵……真的很好,一个哑巴要怎么告状?不如你告诉我啊!” “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谢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这个贱人好狠的心,对宛如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残忍?”唐颖渐渐起疑,似乎有哪个环节出了错似的。见他们二人再吵下去,怕就要真相大白。这时,陆屹楠慌忙站了出来,对唐颖道:“谢夫人,谢先生,二位不要再吵下去了。宛如小姐生命垂危,眼下最紧要的是,赶快替 她祛毒,将她抢救回来!” “祛毒?祛什么毒?”唐颖满目茫然。 谢云愤恨地瞪红了双眼,“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装傻?你是真想亲眼看着宛如死掉,你才安心么?” “谢云,你这个人未免太不讲理!”唐颖怒急,甩手就要走人。 谢云快步上前,将她死死拽住,威胁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给宛如用的什么药,你告诉陆医生,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什么药都没有用过,你却要逼着我乱讲!你一早就想跟我离婚,眼下终于找到机会了!”唐颖冷冷瞪着他,“离婚就离婚!属于我的那一半财产,一个子都不能少!” “你!”谢云的双目瞪大到极致,双手握拳,恨不得朝着她脸上招呼去。 唐颖也不是仍由他欺负的人,身后的保安旋即就冲了过来,将谢云拉开,护住了她。唐颖目光冷冷地望着谢云,咬唇轻嗤道:“堂堂谢氏的当家,竟然想要无故打人,家教可真够好的!我不妨把话说开,这些天我一直呆在谢家老宅,你找人拟定好离婚协议 ,我在那儿等着。你有你的律师团队,我亦有我的律师团队,谁也吃不了亏!” “好!好啊!你是非要拆散了这个家,你才安心!”谢云冲着她苦笑出声。 唐颖冷哼了一声,“谢总,劳烦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有一点为人父母的样子么?想要拆散这个家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谢云的眉头皱成一团,怒火攻心。 唐颖走出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阿名还有个双胞胎兄弟,我一直将他藏在外面。你拟定离婚协议的时候,别忘了算他的份儿!” 谢云惊得目瞪口呆。唐颖耸了耸肩:“你不必这样看我。他生出来的时候有病,是畸形儿。当年我受制于你,怕了你,不敢跟你说这件事。现在,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的另外一个儿子再也 不用生活在黑暗中了。” “你……你竟然从来没跟我提过。”谢云懊恼不已。 唐颖便道:“再提醒你一句,最好别跟我打离婚官司。阿名的大哥干的是律师,我说出他的名字,你的律师团队应该都知道。” “谁?”谢云瞪向她。 唐颖垂眸:“影尘,谢影尘。因为他在他父亲心目中,就如同影子和尘埃一样卑微。他的父亲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谢云知道再也勉强不了唐颖,因此不再说话。 唐颖挥了挥衣袖,便告别了这个深爱并痛恨了快三十年的男人! 陆宛如的状态越来越差,陆屹楠建议谢云将她送到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谢云对陆宛如的紧张,达到了极致。他只恨自己不是医生,减轻不了她的痛苦。 高飞羽匆匆赶到,谢云直入主题,冷声道:“我要和唐颖办理离婚手续。她手上有我出轨的证据,你帮帮我,我不想净身出户。” “我会尽力。”高飞羽面露难色,“你有没有什么她的把柄?”谢云耸了耸肩,“她混娱乐圈这么多年来,一直很警惕,从没和任何男明星传过绯闻,就连接戏也大多是动作片和文艺片,打个KISS都很少见。非要说有什么错的话,她对 我的女人投毒了,但她不肯承认。” 高飞羽点了点头,似乎摸清了眉目。 他临走的时候,谢云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眸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谢影尘的律师?”高飞羽面上一惊,抬眸问道:“你想请他帮忙?他在业内是一线,金牌律师,常胜将军,不论是金融案、离婚案、医疗纠纷案,他都很在行。如果你请他帮忙,这场官司, 稳赢。” 谢云的心沉到谷底:“如果他是你的对手,你有几分把握能赢?”高飞羽眉头一蹙,细想了一下,才回道:“你方才说谢夫人对陆宛如投毒,这是一个关键点,对我们有利,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帮你争取到一半的财产。但倘若对手 是谢影尘,那赢的把握就只有百分之三十了。” 谢云不禁咬牙:“他这么厉害?” 高飞羽勾起唇角,认真严肃地评价道:“他打官司总是出其不意,他看到的细节,我们未必能看到。所以,想要赢他,很难。” 谢云倏地笑了。 高飞羽惊讶地望着他。 谢云感概出声:“不愧是我的儿子!” 沈让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谢舜名办公室里屋的小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米白色的法兰绒毯子。他扯了扯毯子,不由眉头一蹙,这感觉……未免也太滑溜了。 他低下头,脑袋钻进被窝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他的衣服被扒得一干二净不说,就连内裤也被人给扯掉了! 沈让羞愧难当,想要下床,却找不到自己的衣裳,只能死死裹着那条毯子,缩在床头一角,一副被女人欺负了的模样。 钟可情拎着一个小袋子进门,瞟了一眼床脚的沈让,木然道:“你醒了?” 沈让不吭声,只是缩在墙角。 钟可情便将袋子往床头柜上一放,嘱咐道:“我买了小米粥和肉包子,你多喝点粥,吃半个包子就好。” 说罢,她便打算出门。 “等等——”沈让突然出声,将她叫住。 钟可情回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还有事?” 沈让伸出手臂来,指了指自己,尴尬问道:“我……我的衣服呢?” 钟可情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睡了整整两天时间,出了一身的汗,衣服太臭了,我丢垃圾桶了——” 沈让双目瞪大到极致:“谁允许你扔的?” 钟可情指了指那张床,目光清冷,严肃道:“沈医生,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扔就扔。你要是有问题,有本事别在我的地盘上发烧晕倒呀!” “你以为我想,我还不是因为你才……” 沈让气得不轻,话说了一半,又被钟可情打断,“不想的话,就快点好起来。你一直赖在这里,我也觉得不方便。” 沈让咬牙,“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现在就走。” “好走,不送——”钟可情指了指右手边,“门在这里。” 沈让眉头拧成一团:“我没有衣服!” 钟可情便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现在就屈一屈,缩在毯子里出去怎么了?” 沈让死死咬着下唇:“我……我还没结婚,算不上大丈夫。” 钟可情闻言,便将两张红本本扔到他面前,冷声道:“你结了。” 沈让的目光突然定住,怔怔望着她,也不说话了。 钟可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从床头柜里面拿出一叠协议来,递到他面前,严肃认真道:“把这个签了,我就将衣服还给你。你还我自由,我也还你自由。” 沈让单手掖着毯子,另一只手接过那一叠协议,目光不经意间就瞥见了第一页最上头的五个大字——离婚协议。 钟可情又将事先准备好的水笔递了过去,“只是签个名字而已,浪费不了你太多时间。” 沈让接过水笔,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行“夫妻情分已断,嫁娶自如”,心头像被针扎了似的,手也跟着颤了颤,水笔就滑落了下来。 钟可情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不签?!” 沈让仰起眼眸来,墨黑色的瞳仁里仿佛落满璀璨星辰,“你难道就没有一刻想过要嫁给我?急着跟我领证,就仅仅是为了要救我?” 钟可情点了点头:“领证只是为了救人而已。”或许,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心动,但她坚信,那只是男女赤裸相对之时,最自然的反应而已。 沈让握紧了那只水笔,在离婚协议上,哗啦啦就要签下自己的名字,偏偏那水笔在“让”字的最后一笔上,没油了。 钟可情呆愣了片刻,连忙去找第二支笔。 沈让木然望着自己的名字,等钟可情将新的笔递过来的时候,他却长臂一甩,冷声道:“我不签了。” 钟可情当即就慌了:“你刚刚才答应我的!” 沈让便道:“我这个人很迷信,老天都不同意我们离婚,我们又怎么能逆天而行!”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钟可情冲着他吼! “在二十一世纪都会发生重生这样的事件,这让我更加相信神灵的存在!”沈让咄咄逼人。钟可情自己就是最好例子,她根本没法儿说服对方,这世上没有鬼魂。 钟可情面上蓄满怒意,直接将协议和水笔砸到他脸上,狠声道:“爱签不签,不签的话,就别想着穿衣服出门!” 孰料,沈让豁然站直了身子,当着他的面,裹着条单薄的毯子下了床。 “你……你打算这样出去?”钟可情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沈让耸了耸肩,嘴角露出邪肆的笑容来,“不错,我打算就这样站在心外科的门口,一直站着,站到你肯给衣服为止。万一别人问起我,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就说,我的 衣服被季医生脱光了。” “姓沈的,你无耻!”钟可情恶瞪了他一眼,眸中怒火四射,恨不得灼瞎对方的双眼。 沈让漫不经心地笑:“彼此彼此,讨个老婆而已,没想到这么费力!” 陆宛如被送到医院,抽血验血,几番排查之后才确定了是化学中毒。陆屹楠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药用在了她身上,不出半天时间,她便渐渐苏醒。 谢云坐在病床边上,紧紧握着她的手,神情无限的样子。 “宛如,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再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陆宛如瞪着一双清透的眸子,怔怔望着他,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谢云知道她不能说话,便道:“我不需要你应承我,我说你听就行。我会和唐颖离婚,离婚协议很快就会送到她手中。” 陆宛如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谢云便紧了紧大掌,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我谢云狂傲了大半辈子,没道理下半辈子要扣死一个女人的手中!我谢云的财产, 谢氏的家底,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陆宛如痛苦地摇头。 谢云伸手,抚平她眉头的皱纹,努力稳定她的情绪:“你放心,一切我都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陆宛如挣扎着张大了嘴巴,却始终无法发出声音来。 恰当此时,陆屹楠闯了进来,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病人,回眸对谢云道:“谢总,我来给病人打针,打完针病人需要休息,劳烦您回避一下。” 谢云连忙起身,恭敬道:“陆医生,麻烦您了。” 陆屹楠笑笑:“不客气,应该的。”病床上躺着的是他母亲,守护她是他的职责,根本不需要谢云这个外人在这里假惺惺。 关上病房的大门。 陆屹楠望着病床上的女人,神情茫然。 陆宛如顷刻之间哭出声来,声音卡在喉咙里,喑哑难听。 “母亲,你是不是认出我了?”陆屹楠在她身旁蹲下,抚着她的脸道,“我找了十几年,到处都找不到你。我以为你死了,就连所有的坟场都去过了,也找不到你的墓碑……” 陆宛如的泪水顺着脸颊,哗啦啦地往下落,很快就沾湿了枕头。陆屹楠又道:“当年,孩儿太小,保护不了你。现在好了,我长大了,我有足够的能力为你遮风挡雨。母亲你放心,你只要在这里等着,孩儿会一点点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谢云是你的,谢家的财产是你的,当年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整个钟家、整个季家、整个谢家都付出代价!” 陆宛如双眸之中闪着悲悯的光,她深深地望着他,似要劝他回头是岸。她拼命地吐着舌头,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陆屹楠忙道:“母亲,你别挣扎了,再挣扎下去只会伤害到自己。当初你刚刚从季兰芳那个女人手里逃出来,我想不到法子救你,只能先在你的一处伤口下面埋了线,阻断 了一根神经,导致你不能开口说话。也正因为如此,季兰芳才没有对你赶尽杀绝。季兰芳死后,我想过帮你拆掉那根线,但是……” 陆屹楠顿了顿,“母亲,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我担心你会阻止我——”陆宛如痛苦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手臂上青筋跳起,费劲了力气,偏偏手腕还是不能移动半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浪漫的孩童,他现在变得好可怕,已经在她身上做 了犯法的事情……她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做过些什么。作为一个母亲,她很想现在从床上跳起来,一巴掌将他打醒!“母亲,你放心。儿子还有大事要做,等一切都完成了,儿子就帮你拆掉那根线,让你重新开口说话。拿着谢云的钱,占着业内最年轻有为的医生的头衔,儿子可以认识很多很多国外知名的医生,到时请他们帮忙治好你的手脚,你就可以走路了。儿子还要带你去国外做整形,要你恢复年轻时候的模样……”陆屹楠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像是将 这么多年来压抑在内心的那些苦水,全都吐了出来。 陆宛如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已经是废人一个,我只希望你的后半生安安稳稳,千万别去沾染那些犯法的事。 陆屹楠从床头拧了一块湿毛巾,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哑声安慰道:“母亲,你别再哭了,哭花了脸,谢云回来会起疑的。” 几个小护士,眼见着陆屹楠进了病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陆医生也真是的,每天都忙得见不着人,到处揽活儿。这下倒好,把未婚妻给忙丢了!” “嗳?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么?谢医生组里的季医生前两天一个冲动,跟陆医生组里的沈医生领了证了!”“你瞎说!怎么可能?当初在STNS病毒的研讨会上,季医生当众向陆医生告白,那场面可感人了,不像是玩弄陆医生的感情,怎么会说嫁就嫁呢了?我一点儿风声都没听 到啊!” “千真万确,整个急诊科的人都知道。那时候沈医生好像受了重伤,显得就活不了了,季医生哭得死去活来的,看上去就跟死了男人一样!” “小点声!陆医生在里头,万一让他听见了……” 护士的话还没说话,陆屹楠已经从里面推开了病房的门,木然地望着她们,冷声问道:“你们说得是真的么?” “这……这……”小护士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陆屹楠眸光一黯,唇角冷冷扯了扯,“那就是真的了。” 小护士面露尴尬之色,只能灰溜溜的跑开。 谢舜名的办公室离病房并不远,隔了五层楼而已,绕了一个弯,不过三分钟时间,陆屹楠就已经到了。 彼时,沈让只裹着一条毯子,木然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里面的女人心软。 陆屹楠走到门口,愣愣望了他一眼,眉头蹙得紧紧的,“沈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行为艺术么?” 沈让耸了耸肩,“热,吹风。” 陆屹楠见他身子站得笔直,看上去神采奕奕,心里禁不住冷嗤:果真是命大!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插入肺部导致肺积血,你都死不了!上辈子积了不少福吧! 沈让若无其事地站着,就跟没有看到他一样。 陆屹楠推门而入。 钟可情原本在整理病人的资料,听到开门声,眉头不由一蹙,背着脸,冷冷道:“先把离婚协议签了,否则休想拿回你的衣服!” “什么离婚协议?”陆屹楠声音森冷,陡然从钟可情背后响起。 钟可情身形一震,胳膊颤了一下,一不小心就撞翻了桌面上的水杯,将一沓的病人资料全都沾湿了。 她回过头,怔怔地对上陆屹楠的视线。 陆屹楠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墨黑的瞳仁之中蓄满怒意,声音喑哑可怕:“你真的跟他结婚了?” 钟可情心下一惊,便知消息已经传到了陆屹楠的耳中。她快步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袖,一脸恳求道:“屹楠,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解释?”陆屹楠轻哼了一声,“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只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天,整个医院上下,就连门诊的小护士都知道了,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钟可情的手缩了回来,蹙眉凝望着他:“屹楠,我想过要跟你说,第一时间就想过,只是……” “只是什么?”陆屹楠静静地望着她,眸中满是质问之意。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钟可情的声音软下来,“别人我都无所谓,也只有你——” 沈让站在门外,听她这蹩脚的台词,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抬头的刹那,却刚好看到谢舜名阴沉着脸站在办公室门口,薄唇紧抿,死咬着牙,喃喃自语:只有他……呵。 沈让心知不好,这下误会给闹大了,连忙伸手去扯谢舜名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误会,误会……” 谢舜名怒火攻心,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他奋力一甩,没甩开沈让的肩膀,反倒是把沈让身上那条单薄的毯子甩开了。沈让整个人都呆住了,忘记了伸手去遮挡,赤条条地站在谢舜名面前。 谢舜名怔怔看了一眼沈让,又回想起昨天早晨时候的情景,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扯着唇角冷笑道:“我明白了,确实是误会。她在乎的人不是陆屹楠,而是你。” 他冷冷丢下一句话,甩袖离开。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沈让完全没有料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如果他一早就乖乖地把离婚协议签掉,他是不是不会给那丫头惹来这么多麻烦? 办公室里,陆屹楠的情绪稍稍平缓下来,渐渐能站在钟可情的角度思考问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和他离婚?” 钟可情为难地皱眉,“他,他不愿意签字。”“他既然是不仁不义之人,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没必要帮他了。”陆屹楠冷静下来,“过两天,我向院里写个申诉,将整件事陈述一遍,然后交给领导,由领导向他施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母子情深 钟可情突然握紧了他的手,冲着他摇头:“不要这样,我会劝服他的。我不想让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陆屹楠知道这个消息的刹那,心头确实火冒三丈,但等到平静下来,他又莫名其妙地挠心。一个十七岁的丫头而已,他明明只是同她做一场戏,却好像不知不觉着了魔。 “是我有失考虑。”陆屹楠回眸望着她,带着三分真情七分假意,“我只是太紧张你了。” 钟可情回道:“我明白。” “对了,我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陆屹楠倏地站了起来,面上带着几分自豪的笑。 钟可情微微一怔:“什么?” 陆屹楠望了一眼门外,随即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进我的实验室说。” 钟可情的心突然紧了起来,默默答道:“好。” 陆屹楠鲜少让外人进入他的实验室,即便是童谣也必须先问过他,才能进去。钟可情一直在想,他那间神秘的实验室里究竟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陆屹楠打开实验室大门,将钟可情拉了进去,随即将大门反锁。 钟可情望了一眼反锁的大门,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陆屹楠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调笑道:“怎么?你担心我将你关在这里一辈子,当我的囚宠?” 钟可情抿唇摇头,心里头却想着:你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陆屹楠带她走到最里间,指着那间上了锁的小实验室道:“自从上次STNS病毒从这里流出之后,我就在这里又加了两道锁。” 陆屹楠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来,交到钟可情手中。 钟可情怔怔望着他,莫名其妙地接过钥匙:“给我?” 陆屹楠墨黑的瞳仁里闪过些许光芒,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应当由你来保管。” 钟可情想这把钥匙都不知道想了多久了,如今终于能够握在手里,竟觉得有几分不真切了。 陆屹楠笑道:“我有信心,我们的未来会无比光明。你有信心么?” 钟可情蓦然点头。这个时候说点什么好像都不合适,也只有跟着打气了。 陆屹楠打开那间小实验室,指着实验台上的一排器皿道:“这里面的病菌,我研究了整整三年。他们有强大的繁衍能力,只要接触到空气,就可以繁衍。” 钟可情微微一怔,伸手去触其中一个器皿。 “不能碰!”陆屹楠快步上前,连忙将她制止。 钟可情疑惑地望着他。 陆屹楠便道:“这是TNY病毒,我最新培育的病毒。侵入人体之后,不但会快速繁衍,还会一点点吃掉正常细胞,是致命的。”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么危险的病毒,为什么要培育?培育出来,对医学没有任何帮助!”“谁说没有帮助?”陆屹楠指着身后的另外一排器皿道,“这里是我精心调制的培养液,将TNY病毒放入这些培养液中繁殖,会发生变异。TNY病毒既然可以吞食正常细胞, 就有研究价值。” “我不明白。”钟可情隐约觉得这时的陆屹楠,比起一年前的陆屹楠,更加可怕。“变异后的TNY病毒,也有可能只吞食坏死的细胞、癌细胞以及正在发生病变的细胞。这一项研究一旦成功,那么病菌制药就会在全球流行起来。”陆屹楠一副胸有成竹的 模样,“到时,癌症、肿瘤这些再也不是难以治愈的病,人类医学可以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可是……”钟可情眉头一拧,“万一研究失败,这些变异的TNY病毒泄露出去,那将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陆屹楠笑了,“所以我将两把钥匙都交给你。小墨,我信任你,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钟可情垂下眼眸,心事重重。陆屹楠便道:“TNY病毒在培养液中需要经过二十多天的裂变。二十多天内,同样的培养液中需要滴入不同的催化剂,然后观察TNY病毒的分裂情况。单培养液,我就找了 十八种,至于催化剂,我列出来的也有二十三种那么多,一次次排列组合做下去,这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我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需要你的帮助。” 钟可情已经被他的这番话惊呆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种友好的病毒一旦研究成功,就连美容院都得跟着关门。”陆屹楠面上是从未有过的骄傲,一贯的谦逊已经消失不见。 钟可情愣愣地望了他一眼:“为什么?” “这是一种针对性的病毒,可以祛痣祛疤痕,并且病人感觉不到一点点疼痛,这比激光更加痛快。”陆屹楠唇角缓缓勾起,“早先国外就有不少学者想过研究,但是……” “但是什么?”钟可情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陆屹楠微微一怔,随即便道:“没什么。” 这种病毒的研究听上去似乎很有意义,但陆屹楠的欲言又止,令钟可情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陆屹楠犹豫了片刻,便耸了耸肩道:“其实,这项研究我向上头申请过,但是被驳回了。这里的研究器材、实验用品,全都是我从其他项目上扣下来的。” 流光医院成立以来,各科室的副教授、教授每每定下课题,都会向院领导申请一批调研资金,这些资金都不是什么小数目,偶尔流出一点来,也是很正常的。当初钟可情待在妇产科,她做课题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克扣一点小钱,带着科室里的几个小丫头,一起去饭馆儿里头搓一顿。虽说,钟家从来就不缺钱,但拿着那份钱潇洒 ,心里头总觉得很开心,就仿佛一夜之间升了高职,也能捞油水了似的。 钟可情回眸望了一眼陆屹楠的实验室,心中不禁感叹:我捞的也就几顿饭,这得是几千几万顿饭呀! 这算不算贪污?原谅她见识短浅,她也不清楚。陆屹楠又将钥匙重新塞回她手里,“小墨,以后每天下午两点,你都要来这里一次,在同样的培养液中滴入不同的催化剂,一种培养液做完之后,再试第二种。二十多天之 后,我会将一些小动物的细胞丢入其中,到时我们再做观察。” “好。”钟可情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同时又好像与陆屹楠更接近了一步,窥探到了他的秘密似的。 临出门的时候,陆屹楠仔细叮嘱道:“这项研究暂时不要向第二个说起,就算是院长也不可以。” 钟可情清眸流转,愣愣地望着他。 陆屹楠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我想一鸣惊人。我想一夜之间,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小墨,你说好不好?” “好。”钟可情温婉一笑,很懂事的样子。 陆屹楠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我约了个病人,时间差不多了。” 钟可情便道:“你先去吧,我还想留在这里熟悉熟悉。” “好,你自己小心。”陆屹楠指着那一排器皿道,“万一一不小心碰碎了这些培养液,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TNY病毒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钟可情朝着他点了点头。 陆屹楠回到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入自己的工作邮箱,而后将登入记录的页面翻了出来。九月二十七日,下午两点多钟,他的邮箱被人登入过。陆屹楠记得那一天的情形。他开着电脑去了实验室,当时工作邮箱是打开的,但电脑锁屏了。医院的工作邮箱有一项指令,每隔十多分钟会跳出来一次,需要重新登录, 当然重新登录是自动的,并不会在页面上显示,因为正常人都会选择记住密码。 那天他从实验室回来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丫头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质问了一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丫头倒是反应得快,立即就摔了桌面上的水晶摆台,摆台里头放着他和可情的合影。 她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却没有想到她自己的行为早就被医院的豆腐渣系统记录下来了。 她登入过他的邮箱。 陆屹楠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登陆他的邮箱。他的邮箱里除了那份加密的附件,全都是些光明磊落的东西。难道,她就是冲着那份附件来的? 他打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又翻出两把钥匙来,握在手中,捏得紧紧的。 这时,童谣一脸不悦地闯了进来。 陆屹楠坐直了身子,恢复一脸漠然:“找我什么事?” 童谣兜着张臭脸,目光冷冷地质问:“我刚刚路过实验室,看到里间的灯亮了。你放她进实验室了?还留她一个人在实验室里?你疯了么,万一她背叛你……” 陆屹楠面色沉静,一脸淡然,耸了耸肩道:“怎么了?我也放你进去过。你也一个人在里面呆过。既然你可以,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我和她一样么?我们两一起并肩作战那么多年,我们那么有默契!”童谣目光一痛,“她才入行多久,才认识你多久?可不可信,你心里清楚!” 陆屹楠笑出声来,镇定道:“我心里有数。” 第二天一早,谢云和唐颖秘密离婚的消息就被传上了《F2》,谢云出轨,唐颖虐待小三,一时之间两人的负面消息,传得铺天盖地。 离婚官司还没有搬上台面,谢氏的股票已经刷刷刷地往下跌。 谢舜名是从报纸上得知他们离婚的消息的,父母双方竟没有任何一方跟他商量。 这么多年来,唐颖手上握着谢云不少艳照,满屏都是谢云与季韵萱、陆宛如还是那些不知名的模特儿,简直不堪入目。 谢氏其他股东紧急召开董事会,试图罢免谢云的CEO的职务。 谢云以最大股东的身份,顶着压力,将董事会推迟。 下午三点,谢云原本在流光医院照看陆宛如。 彼时,唐颖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她声音低沉,显然也是疲惫不堪的,但她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傲气,冷冷笑出声来:“怎么样?被整个社会背叛的滋味儿,爽么?” 谢云冷声反问:“你还不是一样,被无数的粉丝唾骂!”唐颖轻哼出声,“小三就是小三,支持我的人永远比骂我的人多!但你不同,出轨渣男简直就是社会的公敌!我调查过了,星域华府那片楼盘你投了六十个亿进去,现在却 因为你的负面新闻致使楼盘滞销,根本卖不出去!建好的房子都卖不出去,更别提期房了。谢云,我有把握让你三天内亏掉整整三百亿!你信不信?” 根本容不得他不信! 才短短半天时间,谢氏的股价就跌了八个点,他个人净亏一百六十亿!三百亿算什么?排除那些滞销的楼盘不算,只要股市再跌上八个点,就轻轻松松凑齐三百亿了! 唐颖的声音很大,以至于躺在病床上的陆宛如都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谢云回眸看了陆宛如一眼,只见她眸中蓄满泪水,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谢云怒眉一挑,暗恨道:“我谢云身价过一千亿,偏要跟你耗一耗,看看是你的粉丝多,还是我的钱多!”唐颖轻笑:“自然是你的钱多,只是你钱再多,也买不来人心。我今天打算给你,是跟你商量的,不是要看你意气用事的。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一起出席发布会, 当着媒体的面送花给我亲吻我,我们在外人面前和好如初,你也别再提离婚的事。第二,耗尽你最后一分家产,跟我离婚!” 谢云眉间满是阴郁。 唐颖笑道:“我记忆中的谢云,更爱钱。” 这时,陆屹楠推门而入,愣愣望了谢云一眼,随即道:“父亲,我相信你,爱母亲胜过爱钱。” 他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到唐颖耳中。 唐颖如遭电击,身子一软,手机便从手上滑落,摔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嘟——嘟—— 手机那端传来长长的忙音,谢云才渐渐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望着陆屹楠,震惊不已道:“陆医生,你刚刚喊我什么?” “父亲。”陆屹楠答得异常平静。 谢云眉头一蹙,望了一眼病床上的陆宛如,又望了望陆屹楠,口中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和宛如只有过一个女儿,很小就夭折了。我们从来就没有过儿子……” 陆屹楠不等他说完,便一口将他打断:“二十九年前,母亲离开过A市一年时间,我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谢云蹙眉,努力地去回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目瞪口呆地望着陆屹楠。 陆屹楠便道:“母亲生下我不久,唐颖就找上了门。母亲心地善良,不忍破坏旁人的家庭,所以……” “所以,她向我隐瞒了这一切!”谢云震惊不已。 “不止如此。”陆屹楠又道,“妹妹根本就没有夭折,一直活得好好的。直到六年前,她意外坠楼,我身为医生却救不了她,眼睁睁看着她没了心跳。”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令谢云一下子无法接受。 他愣愣地望着陆屹楠,目光中带着几分疑虑,“你凭什么证明你是我儿子?凭什么?”“就凭这份DNA报告。”陆屹楠将一个牛皮纸袋扔到他面前,“上次做手术的时候,我看到母亲胸前挂着的藏银挂饰,觉得眼熟,起了疑虑,所以取了她的血液样本和我的血 液样本,送去做了DNA检测,检测结果是99.99%的匹配度。母亲的人格,你很清楚,如果我不是你儿子,难不成我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 谢云颤抖着双手,打开那份DNA报告,身子止不住颤抖,看到结论处“match”字样,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儿。 “是我儿子,一定是我儿子!”谢云站直了身子,伸手狠狠拍了拍他结实的臂膀,“只有宛如,才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父亲既然肯认我,那么一切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陆屹楠与他寒暄一阵,而后严肃认真地说道。 谢云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你能解决谢氏的困境?” 陆屹楠郑重地点头。 谢云蹙眉问道:“难道是要我同那个女人妥协?如今宛如也回来了,你也回来了,我更加坚定了信念,一定要同那个女人离婚!”“父亲自然要同她离婚的,但父亲也必须保障母亲的利益。父亲若是真的同她耗尽了家产,那母亲的医药费该怎么办?”陆屹楠一脸严肃,“母亲病情严重,需要用最昂贵的 进口药续命,如若败光了谢氏,只怕母亲的病也没有钱医治了。” 谢云目光一寒,焦急地皱眉:“这些……我不是没有考虑过。” “儿子倒是有一个法子,既能保住谢氏,又能保证谢氏不落入唐颖手中。”陆屹楠唇角微微勾起,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谢云忙道:“你说。”“父亲在董事会召开之前,将自己的股份平分成两份,分别转让给我和大哥。董事会召开,父亲可以提议在我和大哥之间选出一个人担任总经理,另一个则从旁监督,以保证谢氏的股价可以平稳落地。”陆屹楠抿了抿唇,侧脸在白炽灯下显得异常坚毅,“大哥代表唐颖,我代表父亲,两个人拥有相同的股份,谁也不能吞掉谁,相互牵制形成 竞争,谢氏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谢云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陆屹楠又道:“这么一来,父亲便以另外一种形式,给了唐颖属于她的东西,唐颖自然也不用跟父亲闹上法庭。因为即便闹上法庭,她也无法从父亲这里分到一丝一毫的股 份!” “你说得很有道理。”谢云眸光一亮,“如果这样安排,唐颖应该愿意同我和平分手,这样社会舆论也可以消停下来。由你和阿名一道掌管谢氏,我心里也会安心。” “只要父亲信得过我,我必定和大哥联手,将谢氏的产业发扬光大。”陆屹楠满面自信。“好!我的好儿子!”谢云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心里头说不出的舒畅。当唐颖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他只是怔愣了片刻,有些讶异,有些茫然,很快便 恢复了平静。毕竟,他和唐颖之间的感情还不够深。 谢云望着陆屹楠,就好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恨不得将商场上那些诀窍尽数传授给他!陆屹楠的手机落在了实验室,钟可情原本是来给他送手机的,却刚巧听到了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她突然就明白过来,陆宛如为什么会突然不能发声,以及何医生的死……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脚步都不能移动了。 陆屹楠推门出来,刚巧看到了门口的她。 钟可情强自镇定,嘴角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将手机递了过去,道:“手机不要乱丢,害我差点儿找不到你。” “好,以后不会再让你找不到我了。”陆屹楠从她手中接过手机,而后凑到她耳畔亲了一口,惹得钟可情头皮发麻。 门半开着,谢云就站在门口,刚巧看见了他们之间的亲昵动作。 谢云的眉头不由蹙成一团,“这位应该是季小姐吧?” 钟可情镇定地点头,叫了声“伯父”。 陆屹楠连忙将她拉到谢云跟前,笑道:“父亲,我来给您介绍,这是我未婚妻,季子墨,你喊她小墨就好。” “父亲?”钟可情故作疑惑地抬头,怔怔望向陆屹楠。 陆屹楠握紧了她的小手,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之后我再跟你解释。” 谢云淡淡瞥了钟可情几眼,而后轻哼出声,扭头望向陆屹楠道:“儿子,挑老婆得擦亮眼睛才行。如果我没有记错,季子墨小姐应该和阿名一起上过娱乐头条,是么?” 钟可情抿了抿唇,脚步不由向后退了一步。陆屹楠注意到她的异常,忙搂紧了她的身子,对谢云道:“父亲,谁没有个新欢旧爱?你有我有,小墨自然也有。但那些稍纵即逝的感情,都只能说是情深缘浅,只有能够 最终走到一起的两个人,才是彼此的真爱,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父亲那么爱母亲,应该能够体会儿子爱小墨的心情,儿子不求别的,只求父亲能够成全我们——” 谢云回眸望了一眼陆宛如,心疼陆屹楠这些年来的拼搏,神色黯然道:“我是没有立场反对你们,只是你大哥——”陆屹楠眸光一转,“大哥素来游戏花丛,同他一道上过头条的女星数不胜数,想来,他对小墨并不是用心的。近日,唐颖也放出消息,说要为大哥操办婚事,想必大哥已经 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了吧。父亲,又何必再为他担心?” 谢云的眉头蹙成一团,仍在犹豫。陆屹楠又道:“我从小就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初中开始就勤工俭学,别人天真浪漫的年纪,我已经十分老成世故。我凭借自己点点滴滴的拼搏,不靠任何人,好不容 易才爬到我今天的位置。父亲能理解这背后的辛酸吗?父亲欠我和母亲这么多年,就把小墨当做是对我的补偿,难道都不行?” “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谢云垂下头去。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像任何人认过错,唯独陆宛如是他内心深处的梗。 “父亲!”陆屹楠突然当着他的面,跪了下去。 谢云面色难堪至极,伸手去扶他,陆屹楠的膝盖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稳稳不动:“父亲若是不肯成全我们,我就长跪不起!” 钟可情怔愣片刻之后,随意同他一道跪了下去,咬唇道:“请谢伯伯成全。” “哎!”谢云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就算我不同意,你们也不可能分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儿子,自然希望他能够幸福。” 谢云伸手将他们扶起来,握紧了他们的手道:“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再也不好分开。” 陆屹楠双眸之中满是感动。 彼时,唐颖握着碎成两半手机,呆立在一片薰衣草花田前,大脑里一片空白。她听到有人在电话里喊谢云“父亲”,而那个人口中的母亲毫无疑问就是陆宛如!三十年了!那个女人竟然瞒了她三十年!她将她的儿子藏起来,难道就是为了现在回来同 她争夺家产么? 唐颖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慌忙跑回谢家老宅,翻出电话本来,用固定电话拨给了谢影尘。 谢影尘自打与谢舜名换回身份之后,他便悄然回到自己的事务所,继续着从前的工作,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端坐在办公桌上,目光对着电脑界面。页面上开着一则娱乐新闻,新闻上有唐颖、有谢云、有谢舜名、有陆宛如,几乎将整个谢家混乱的关系都扒了出来,唯独没有他 的身影。 适时,身旁的座机响起。 谢影尘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本握着鼠标的手竟然禁不住颤抖起来。这是谢家老宅的号码,他从来没有接到过来自那里的电话,但他却始终记着,将那串数字刻在脑海里,生根发芽。因为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们回打电话过来,他们会接 他回家。 谢影尘握起电话,声音梗塞:“喂。” “阿尘,是妈妈。”唐颖声音喑哑无力。 谢影尘怔怔张大口,却说不出话来。 唐颖又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谢影尘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回她。因为分隔太久,他甚至快要忘记这个女人的声音了。 “妈妈已经把你的事跟你父亲说了,妈妈再也不需要胆小懦弱下去了。”唐颖咬唇,干涩道,“妈妈对不起你,你还能原谅妈妈么?” 谢影尘握着电话,只是听着,一句话都不说。 唐颖便道:“等你空了,回来老宅一趟吧,妈妈想你了。” 谢影尘“哼”了一声,算作应承。不等她再开口说话,他便“啪”得一下挂掉电话。助理summer端着刚刚泡好的咖啡,站在他身侧,眼见着他面目阴沉地挂了电话,脸色十分难看。summer试探着问出声:“出什么事了?难道是何律师的离婚案,搞砸了 ?” 谢影尘回过头,冷冷望着她:“是我母亲打过来的。” summer吓了一跳,手禁不住一抖,咖啡便洒了满桌。她一边抽了餐巾纸去擦,一边瞪大了眼睛问道:“谢律师不是说过,你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么?”谢影尘冷不丁地笑出声来:“是啊,你说一个死人干嘛要给我打电话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最后一晚 summer被他那副表情吓到,“谢律师,你……你别开玩笑了。” 谢影尘突然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谢舜名,问道:“你们就没觉得我和他长得很像?” summer咬唇:“谢律师难道不知道么?” “嗯?”谢影尘眉头一皱,隐约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他。 summer便道:“业界都盛传谢律师相貌奇丑无比……” “嗯?”谢影尘又瞪大了眼睛。这长相也算奇丑无比,那什么样的才叫帅? summer继续说下去:“因为太丑,所以你是照着谢少整出来的。” 谢影尘恍然大悟! 难怪谢舜名这么出名,他顶着一张和谢舜名一模一样的脸出入法庭,却从来没有人用讶异的目光看他!这样的传言,也不知道究竟是恶意还是善意,是有心还是无心!summer见他闷声不语,心知自己失言,忙劝慰道:“谢律师,其实你完全不用太在意自己的长相。在我看来,有才者胜过有貌者,谢律师的才华早就已经令你在业界闪闪 发光,又何必再去在意那些表象的东西呢?” “呵——”谢影尘禁不住轻嗤出声,“我确实不在意。我好奇的是,这么大的新闻,为什么没有任何一家报纸报导过?”summer耸了耸肩,“现在整容手术很流行,谢少又那么帅,照着谢少整得人不在少数,只是……到现在为止,谢律师是我见过的整得最像的!谢律师你在业界的地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有谁敢挑战你这位常胜将军?那些个八卦杂志和报纸就算想写,万一你告他们诋毁告他们侵权,他们怎么倾家荡产的都不知道!正因为如此,谁都不敢 瞎报导!”谢影尘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原来这么多年来,妨碍他认祖归宗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要怪就怪他太专业,吓得那么八卦杂志都不敢乱写,导致他永远只能在业界闻名 ,却不能走进公众的视线。 summer倾下身子,又瞟了一眼屏幕上的人道:“仔细看看,其实谢律师整得比谢少还帅呢!” 谢影尘冷下脸来:“林夏天,别再狗腿了,滚回去做你的报告!” summer一吐舌头,灰溜溜回了座位。谢影尘查了一下自己的日程,接下来的三天,案子竟然都排得满满的。他播了内线,沉声道:“小陈,几个事情,帮我处理一下。明天下午的医疗纠纷案,替我转给何律师 。晚上的CASE,你替我收集一下资料。” “是。” 谢影尘挂掉电话,在日历上用红笔圈了圈,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也是时候认祖归宗了。谢氏这么大,在它即将破裂的时候,从中分一杯羹,不为过吧? 酝酿许久,他又拨了电话给唐颖,声音恢复了惯有的磁性:“母亲,我查过日程了。明天晚上,我就回家——” “好!好……”唐颖激动得泣不成声。 “但我有一个条件。”谢影尘缓缓开口。 “你说!有什么条件,妈妈都答应你,妈妈欠你的实在太多!”唐颖急忙出声。 谢影尘勾了勾唇角,目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人,寒冷到了极致,“我要见父亲,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反正也要离婚了,唐颖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分到得多一点。于是郑重应承他道:“你放心,属于你的,一样都少不了你!” “那就劳烦母亲了。” 唐颖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谢舜名自打在办公室撞见沈让赤身裸体之后,他便回了云城建设的公寓。 彼时,关静秋正拦在他家门口。 谢舜名眉头一蹙,“我们已经离婚了。” 关静秋一脸焦急,咬唇道:“你让我进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再不说,只怕没有机会了。” 谢舜名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钟可情对陆屹楠说得那番情真意切的话,他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关静秋。他随手开了门,放她进来。 像是疲惫到了极致,一进屋,他就脱掉了白大褂,随意扔在地上,而后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摊。 关静秋的眉头蹙成一团。从前的他不是这样子的。他有洁癖的,衣服必须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放进衣柜。白大褂每天都得洗,一进屋他就会扔进洗衣机。工作一天很累,他一定要先冲一个热 水澡,洗掉身上的汗味儿。 这样随意的他,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或许,也只有跟那个丫头生活在一起,他才会这么不拘小节吧! “什么事?”谢舜名倚在沙发上,有点低烧。 关静秋沉下声来:“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拆白党,是明拆。” 谢舜名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们拆白党有好几拨人,最大的头目叫做秦叔,代号为K,killer的意思。我之所以接近你,强迫你跟我结婚,也是受了他的指使。”关静秋叹息,“为了阻止你跟我离婚,我……被迫怀孕了很多次,一次次引产也都是他找人做的。现在,他见我任务失败,已经派了其他同胞对付谢氏。我知道我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迟早和贺迟一样,难免一 死。我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你自己要小心。” 谢舜名眉头微微一拧。 关静秋便接着道:“我不知道这一次秦叔派出的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年资比我高,手段一定比我狠毒!” 说罢,关静秋便要出门。 谢舜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关静秋回眸,静静望着他。 谢舜名便道:“既然你已经将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为什么不报警?”关静秋颓然望着他,惨笑道:“我父亲临死前曾经说过,钱可以输,命可以输,但名节不可以输!如果我现在报警,等于向整个A市的人承认我是拆白党,是个空手套白狼 的大骗子!真若是这么做了,我们关家的名声怎么办?” 谢舜名咬牙,“做错了事,就应该勇敢地去承担!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只敢做,不敢认!” 关静秋突然安静了下来,悄不声息地掰开了他的手,暖声道:“我现在很开心。自打离婚之后,我以为我们再也做不回朋友了。幸好,你还是关心我的。” 谢舜名怔怔望着她,不知该如何劝她。 关静秋又道:“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接了秦叔的任务,欺骗了你。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和你结婚……” 谢舜名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 关静秋紧抿的唇角微微泛白,“其实,我还有一个愿望。” “你说。” 关静秋微微仰起头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我想再看看麒麟,陪它最后一晚。” 谢舜名默许,当即就打了电话给月嫂,让她抱孩子回来。 月嫂看他们夫妻二人都在,面带笑意,将小麒麟牵到关静秋手中,感叹道:“就是说嘛!孩子能有个妈妈才最好。” 关静秋尴尬地笑笑,没有吱声。 谢舜名摆了摆手,吩咐月嫂:“今晚你不用过来了,明天中午再来带孩子。” 月嫂见他们之间气氛怪异,忙应承道:“是。” 月嫂一走,小麒麟便开心地扑进了关静秋怀里,甜甜喊道:“妈咪!” 关静秋的身形微微一震,愣愣望着他:“傻孩子,谁让你这么喊的,我不是你妈咪。”小麒麟咧嘴笑:“是我妈咪,都是我妈咪!奶娘说,跟爹地一起上杂志封面的女人,都有可能是我妈咪!”他说着,便蹦跶进自己的小房间,抱着一个画册出来,指着关静 秋和谢舜名的合照道:“看!去年你和爹地一起上过《MTD》。” 关静秋接过那本画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愣愣地望着小麒麟:“这……这上面的女人,你都认识?” “认识啊!一共二百一十二个,六十七个名模,八十九个二线明星,三十四个大家闺秀……还有十二个医生。”小麒麟一口气报出来。 关静秋惊诧不已,他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出神的记忆力,只怕是谢舜名自己也未必记得吧? 小麒麟突然咧嘴笑了,“将来我也要学爹地,找满满一栋楼的老婆回来!” 谢舜名恶瞪了那个小家伙一眼,随手拿了衣架上的白大褂,回头对关静秋道:“今晚你和麒麟住,我回医院住——” 关静秋一愣,忙道:“其实,家里有很多房间,你可以……” “不用了,避嫌。”谢舜名冷冷丢下五个字,便匆匆关上了大门。 晚上八点,卓然原本在阳台上打盹儿,一抬头便看见对面的廊灯亮了,关静秋的身影便闯入他的视线。 “喂喂喂!”他吃惊不已,朝着屋里喊了几声,“姓沈的!快来看!先前那个喝得半醉,差点儿没死在我们屋里的女人,现在又搬回来住了——” 沈让闻言,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深秋的晚上,他刚刚洗完澡,套了件家居服,赤着脚便去了阳台。 关静秋正抱着小麒麟,坐在阳台上,跟他讲着故事。两个人亲昵地将脑袋凑到一起,宛如母子。 卓然呷了一口红酒,回眸对沈让道:“你说姓谢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家里养着一个,外头还盼着一个……真跟他老爹没什么区别了。” 沈让被那女人认真的表情所蛊惑,一时之间忘了答话。 卓然见手中的红酒杯见了底,便进屋去倒酒。沈让一个人在阳台上看着。 恰当此时,对面的阳台一个黑影突然闪过! 男人一身黑色紧身衣,手中持一把枪,盘旋在十五楼的阳台处。暗夜之中,他的眼眸寒光迸射,带着杀气。 关静秋像是感觉到了那股森冷的寒意,将小麒麟往屋里推了推,道:“时候不早了,麒麟该去睡觉了。” 小麒麟的眉头皱成一团,“妈咪,故事还没讲完呢。” 关静秋颓然笑道:“结局,你爹地明天会讲给你听。” “那妈咪要去哪里?”小麒麟愣愣地望着她。 关静秋抬头望了一眼,倒挂在楼顶的黑衣人,虚弱地笑笑:“妈咪……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妈咪出去旅游么?”小麒麟眨着眼睛望向她,“能不能带麒麟一起去呢?” “当然不行。”关静秋摇头,“麒麟还小,不能到处乱跑,爹地会找不到你的。” “那妈咪回来,会给麒麟带礼物么?”小麒麟天真地问道。 “会啊,当然会。”关静秋干涩地咬着唇角,生怕自己会落泪,“妈咪会给小麒麟带很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那就好!”小麒麟乖巧地抱着怀中的漫画书,回头往屋里走。 才走没两步,关静秋便爬上了阳台围栏,怔怔望着顶楼的那个人,颓然一笑,而后纵身一跃,从十四楼簌簌坠落! “不要——” 沈让亲眼目睹这一幕,却来不及阻止。 楼顶的黑衣人见关静秋选择了自我了断,便借着绳索,飞檐走壁,很快便消失在了案发现场。 关静秋坠地的声音很响,就像是锅炉爆炸一下,一声闷哼,惊醒了楼里不少人。 抱着漫画书的小麒麟也被那声音吓到,愣愣回头,再望向阳台的时候,却不见了关静秋的身影。 “妈咪,妈咪……”他“啪嗒”一声丢下漫画书,朝着阳台那边冲过去。 阳台上空无一人,唯独地上还散落着关静秋的珍珠项链。 小麒麟纵然只有两岁,心中也隐隐升腾出不祥的预感来。他双目茫然,踮着脚尖趴在围栏边上,勾着脑袋,朝楼下看—— 沈让翻身而起,越过阳台围栏,跳入了对面的阳台。他伸手紧紧捂住小麒麟的眼睛,咬牙闷声道:“别看——” 耳畔响起了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明明是大晚上睡觉的时候,云城建设一栋的楼下却聚集满了人。 小麒麟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凭借着孩子明锐的直觉,以及那种心底的落单感,他在沈让怀里呜咽出声:“妈妈,麒麟要妈妈,你们把妈妈还给麒麟……” 沈让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孩子,只能将他搂得紧紧的,不停地给他擦眼泪。 从这个角度望下去,关静秋是仰面躺下去的,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 她坠楼的那一瞬间,沈让分明看到她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仿佛束缚了她这么多年的绳索,随着她这么一条,也断了……她彻底,自由了!沈让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开始,便知道她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她抽烟、吸毒、堕胎,几乎什么坏女孩儿该做的事,她都做尽了,表面上是高傲冷漠的名门千金,其实骨 子里早已被毒物腐蚀,她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最后终于只能换来这一跳—— 谢舜名收到通知,赶回来的时候,便只能看到那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将她和麒麟留下,自己去警察局报案,本想救她一命,却想不到……那藏着暗处的人,竟然如此急不可耐! 警察到现场取证之后,将这起坠楼案判定为自杀,理由则是:为情所困。 第二天一早,《F2》、《MTD》以及各类周刊上,满屏都是关于谢舜名的负面报导,说他花心风流,逼得前妻从自家的阳台上跳楼自尽!云城建设的楼下聚集满了媒体,十四楼,谢舜名的公寓门口更是被记者们堵死了。有的记者甚至带了座椅过来,还有些直接席地而坐,三餐外卖,蹲守在谢舜名家门口, 只等着他一出门,就将他堵住。安律师是第一时间赶到的,他面目焦急地望着谢舜名,叹道:“谢氏的整个公关部门都瘫痪了,没有媒体愿意发我们的公告。因为关静秋的形象一直都很正面,很多人都为 她的死鸣不平,这回我们彻底处于下风了!就连你的那些脑残粉,都跟着粉转黑了!” 谢舜名刚刚小麒麟哄着睡着了,小心翼翼带上房门,而后与安律师到客厅说话。 “这个时候,不管哪家媒体为你说话,都会被口水淹死。”安律师气得跺脚,“关小姐她真是……”谢舜名突然抬头,寒光凛凛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想的。如果昨晚她不自己跳楼,对方只怕不会轻易放过麒麟……她这么用心良苦,只是为了保麒 麟一命。” 关静秋在国内已经没有家人,唯一的妹妹还在国外读书。谢舜名上网联系了丧葬公司,处理她的后事。 早上十点,被媒体困在公寓的谢舜名突然接到谢云的电话,有股份变更的合同,需要他签字。 谢舜名脑海里回想起昨天下午关静秋同他说过的话,隐约觉得另一个拆白党已经打入谢氏内部。他沉闷哼了一声,推脱道:“我现在出不了门,也签不了字。” “父亲,直接给大哥传真,根本不需要他出门。”陆屹楠从旁听着,给了建议。 谢舜名透过电话线,听到他的声音,听见他喊他“大哥”,吃惊不已。谢云便道:“阿楠的话,你应当听到了。阿楠与我骨肉分离二十八年,如今好不容易父子相认,我欠他太多,理应给予他一些补偿。高飞羽已经替我拟好了股权转让协议, 我现在就给你传真过去,你即刻签了。” 谢舜名隐约感觉到一股类似于逼宫的肃杀之气。“父亲,”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喊道,“我劝父亲再仔细考虑一下。我不知道我何时添了一个弟弟,但我清楚的是,我还有一个大哥……父亲的股权转让协议里,难道没有将大 哥算进去么?” 谢云眉头一皱,像是猛然回唔过来:“他?” “是。”谢舜名沉声应道,“父亲与我的那位弟弟分隔二十八年,与我大哥又何尝不是?父亲疼惜弟弟,那大哥呢?父亲愿意给予弟弟补偿,难道大哥就活该被人抛弃么?” 谢云的眉头拧成一团:“这……” “父亲的心里应该有一把秤,三方都要平衡,偏袒了谁,对另外两个都是一种伤害!”谢舜名声音冷沉有力。 方才还一脸干劲的谢云,此刻已经犹豫了。 谢舜名见他不说话,又紧接着道:“父亲不如抽空见大哥一面,再做决定吧!” “好。” 陆屹楠眼巴巴地望着谢云挂了电话,到手的肥肉又突然间跑掉了。 唐颖很快打了电话过来,她声音冷静沉稳:“你要离婚,我不反对。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谢云见她突然松口,心中一动。 唐颖便道:“今晚阿尘回来吃饭,他想见你一面。” “阿……阿尘?”谢云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不错。”唐颖咬紧了牙,“就是你谢家的长子嫡孙,就是你素未谋面的大儿子!这么多年了,他就生活在A市,每天都可以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你的新闻,看我们一家和乐融 融,却从来不敢奢望跟我们团圆。你既然认回了你的小儿子,难道就不该也给阿尘一个名分么?” 谢云没有吭声。唐颖冷哼了一声,咬唇怒斥:“同样都是你儿子!陆宛如生的就是宝,我生的就是草,凭什么?我自己倒无所谓,但我不能让我儿子受委屈!晚上,你来不来,给个痛快! ” 谢云瞟了一眼病床上的陆宛如,又看了看陆屹楠,心中不禁叹息。或许,他真得是偏心得太厉害了吧? 他眸光一黯,想想谢舜名的话,再想想她的话,权衡再三,喑哑着声音应承下来:“好……好,今晚我去见见我的乖儿子。” 晚上六点。 谢影尘准时出现在谢家老宅门口。 唐颖有好些年没见过他,看到他的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当年他疾病缠身,明明就是一副快死的模样,而如今他竟出落的这样英俊潇洒,比起谢舜名,毫不逊色。小麦色黝黑的皮肤,黑如皓石的明眸,还有那横飞入鬓的眉,英 气逼人,再也没有当年的病态感了。 他和谢舜名虽是一样的五官,差不多的身高和身材,但气质却是极不相同的。 “母亲。”谢影尘故意挑了一身正式的西装,将这场简单的晚餐当成商务会议一样来完成。 唐颖怔怔看了他好久,才慌忙走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傻孩子,这些年,让你吃苦了。” 谢影尘生疏地将她推开,就跟推开那些追求他的女人一样无情,他冷冷扯了扯唇角:“母亲不必太过自责,儿子这次回来,只为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唐颖连连点头:“母亲自然会帮你争取。”谢影尘却轻笑出声:“何必劳烦母亲出手,儿子今日已经将筹码全都带来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筹码 唐颖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面上带着些许茫然,惊讶地开口问道:“筹码?什么筹码?” 谢影尘淡淡一笑,抿唇道:“没什么。” 谢云是什么样的人物,有多冷血无情,但看财经报道,谢影尘便已经将他看穿。若是不带些筹码来,单凭他是他的儿子这一点,他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笑话! 下午的时候,唐颖亲自买的菜,一早就洗好了,只等着谢影尘一来就下锅。 谢影尘望着她孤寂的背影,不觉走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碗,认真道:“妈妈,我来吧。” 唐颖手上一滑,便怔怔站在原地,看着他忙左忙右。 “你什么时候学得做菜,手法竟然如此娴熟。”唐颖不经感叹。 谢影尘轻哼了一声,将手中切碎的红辣椒,扔进了刚刚沸腾的油锅,瞬间溅起一层水雾。“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直一个人住着。一个人生活,就是有再多的钱,下馆子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尴尬。”谢影尘淡淡笑了,“即便是有人陪我,我也会担心被人错认成二弟 ,给他和我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辣椒下了油锅很快就炸出了呛人的味道,他开了通风机,但那股辣味儿蔓延得太快,很快就呛得他眼泪直流。 唐颖什么都没有说,泪水也跟着簌簌地往下落。谢影尘自顾自地说下去:“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们非得是双胞胎呢?路过整容医院的时候,我也想过整掉,想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人。我不想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 “是妈妈不好。”唐颖开始责怪自己,恨自己当初地懦弱。 谢影尘没有接她的话,继续道:“后来我忍住了,没有去整容。因为我想,万一有那么一天,父亲想要认回我,就可以省了DNA检测的费用了……” 他莫名地笑了。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聊着,等到第六个菜出锅的时候,门外便响起了跑车的鸣笛声。 谢影尘放下汤勺,谢云便推门而入。 谢云看到那张极为熟悉的脸,一刹那间就像是见了鬼似的,杵在那儿,动也不动。 唐颖忙将谢云推到谢影尘面前,介绍道:“他就是阿尘,我们的儿子。” 谢云愣在那儿,还没回过神来。 谢影尘却极其镇定地炒好了最后一叠菜,放在谢云面前,而后极其生疏地喊了一声“父亲”。 谢云的嗓子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声音被梗塞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谢影尘将一旁的椅子搬了过来,像演练了一千万遍似地,极其自然地放在他面前,道:“父亲,坐。” “嗯。”谢云愣了片刻,便坐了下去。 唐颖也在他身旁坐下。 谢影尘坐在谢云对面,不停地给他夹菜,就仿佛是很熟悉的一家人一样。 良久,谢云才尴尬地开口:“这些年,苦了你了。” 谢影尘淡然自若地笑:“值得。” 谢云微微一怔,眉头挑起,愣愣地看着他:“值得?” 谢影尘面上的笑意便漾了开来,带着股说不出的邪肆味道。他抿了抿唇,“不错。如果没有那么多年的辛苦,如果我当初半途而废,又怎么有机会坐到父亲的面前。” 谢云听了,微微松下一口气。 孰料,谢影尘又接着道:“又怎么有机会从父亲手中,拿回那一份属于我的股份?” 大约是因为切入主题太快,谢云还没有来得及回味那份突然找回来的亲情,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谢影尘这样的说话语气。 谢云眉头一拧:“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未必就可以拥有谢氏的股份。” “父亲说未必,就未必么?”谢影尘眉梢微微挑起,一双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眸光中藏满了精打细算的狡诈。 “你怎么同我说话呢?”谢云非常不满他的语气,猛得一拍桌案,咬牙斥道:“谢氏的股份我说了算!我说不给就不给!” “怕是容不得父亲说了算了。”谢影尘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谢云。他双拳紧握,似乎带着十足的筹码而来,保证可以让谢云就范。 “你什么意思?”谢云对这个儿子最后的那点内疚感都消失了,目光冷沉地与他对峙。“那儿子就给父亲提个醒吧!”谢影尘挑眉笑问,“二十八年前,国内金融危机,谢氏股票跌破底线,岌岌可危,可是一夜之间,就突然有一大笔资金注入,将风雨飘零中的 谢氏从阎王殿里捞了回来!父亲,你还记得那笔资金是哪里来的么?” “二十八年前……”谢云双目茫然地望着前方,原本庄重严肃的一张脸突然煞得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季韵萱坠楼之前曾经留下过遗书,前面三页纸我交给了季子墨,这是剩下的最后一页。”谢影尘将复印件推到谢云面前,“是忏悔书。” 谢云颤抖着手接过那份忏悔书,面色阴沉可怕。 谢影尘轻哼了一声,挑眉冷笑,“她说她二十八年前曾经做过一件错事,因为没能劝住你……父亲,应当还记得是什么事吧?” “所以你去调查了?”谢云目光如炬,语气严肃至极。谢影尘嘴角微微勾起:“不错。那件事,父亲虽然做得严实,但别忘了,我是律师,无孔不入的。你犯了错,就一定会留下罪证,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罪证,但随着时间的 蔓延,蝴蝶效应让这个罪证越来越明显……” 谢云“啪”得一声,将手边的茶杯砸了个粉碎,“你究竟想怎样?” 谢影尘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而后递了过去,“儿子不想怎样,只是求一个名副其实。既然父亲肯认我,那就应该将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谢氏的股份,我不能给你。”谢云私心里想留给另外两个儿子更多,“你有什么其他要求,你可以提——” 谢影尘瞪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云淡风轻地望着他:“父亲,你现在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你!”谢云气得不轻。谢影尘反手敲了敲桌面,“父亲也可以不要我这个儿子。那么三个小时之内,我就会将二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曝光,谢氏的一切将会在一天之内尽数化为乌有!到时候,你拿 什么东西留给我的两个好弟弟?”“阿尘……”唐颖站在一旁,面色也吓得惨白,“母亲不管二十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娘亲只知道阿名跟你是亲兄弟,你不能伤害他。你对你父亲做什么都好,但阿名是 你的双生弟弟啊!” “母亲现在记起我们是双生的了?”协影城回眸望向她,嘴角勾起,带着残酷的笑意,“母亲刚刚生下我的时候,只知道我是个畸形儿,是个怪胎!谢舜名才是你儿子!” 唐颖目光茫然地望着他,口中喃喃自语:“原来,你到底还是恨我的。”“能不恨么?”谢影尘冷声反问,“母亲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难道不应该恨么?父亲不要我也就罢了,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母亲当我是个累赘,打算放弃治疗……呵……呵 呵……” “我……”唐颖那个时候真的以为他快没救了,不想再这么无止境的耗下去了。“可惜我命硬,再困难的病,我都熬过来了!”谢影尘的脸上泛起些许绯色,眸中带着难以言明的笑意,“你的宝贝儿子谢舜名却病倒了,血友病严重一点也是会死人的—— ” 唐颖微微垂下眉头,无力辩解。 谢影尘又道:“如果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他就被发现患有血友病,你会不会将我们两个人一起扔掉?” 唐颖怔怔张大了口,吞吞吐吐:“不……不会。” “好没有诚意的回答。”谢影尘轻笑出声,“不过没有关系,从此以后,这个答案于我而言,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唐颖的委屈都藏在心中,当着谢云的面,说不出来。当年,她不过是个三流明星,好不容易借着怀孕嫁给谢云,而谢云又心系陆宛如,那个档口,她不能有任何意外,所 以这才隐瞒下了谢影尘的事情。 幽幽地,谢云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别逼你母亲了,她也有她的苦衷,所有的错都在我。你想要的东西,我愿意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好!父亲混迹商场多年,刀口浪尖上滚过,果然快人快语!”谢影尘清透的眸子在阳光下光彩熠熠,虽然好看至极,却带着几分难以言明的邪气。 谢云又道:“高飞羽之前出的股权转让协议没有你的部分,我让他重新拟定一份,过两天给你寄过去。”“不必了!”谢影尘干脆利落地从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来,放到他面前,“父亲难道忘了么?我也是律师,而且是行业内最出色的律师。股权转让协议,我早就帮你拟定好了 ,我的名字也一早就签上了,父亲只要签个字,马上生效!” 第二天一早,谢氏召开股东大会,谢舜名因为关静秋的死,媒体缠身,无法参加。 一众股东早早就在顶楼会场等候,谢云却迟迟不出现,正当秘书准备宣布取消大会之时,谢影尘和陆屹楠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谢舜名?他现在不应该在云城建设的公寓里么?”有不少人是冲着谢云来的,打算逼他下台,自己接掌谢氏,所以对谢家人的去向都牢牢掌握着。 谢影尘勾唇走上前来,在谢云的位置上坐下,面带微笑道:“既然各位叔叔伯伯都在,那我就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谢家的长子嫡孙,谢舜名的同胞大哥谢影尘。” 在座的各位股东都震惊不已,有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质疑起谢影尘的身份来。 谢影尘笑了笑,将早先就准备好的DNA检测报告丢到大家面前:“叔叔伯伯们,这份报告可以证实我的血统。” 一个大股东捡起报告,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谢影尘又笑着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来,道:“这是父亲的股权转让协议,本来有了这个,那份DNA报告就是多余的,但为了让叔叔伯伯们安心,为了让大家感受到我和谢氏的 戚戚相关,我觉得还是给大家看一眼比较好。” 他刚刚说完,随后,陆屹楠便在他身侧的位置上坐下,也拿出两份文件来,一份也是DNA检测报告,一份则是股权转让协议的影印版。“各位叔叔伯伯们,既然大哥已经做了自我介绍,我就不详细介绍自己了。我是谢家的三少爷,跟母亲姓陆,陆屹楠。”陆屹楠和谢影尘就那么彬彬有礼的笑着,仿佛一个 微笑就可以打破此刻的僵局。“因为此前负面新闻的影响,父亲为了谢氏的未来,打算退出董事会,由我和三弟接手。”谢影尘声音沉稳,面上自信满满,就如同他站在法庭上的时候一样,“父亲退位之 前,推举我担任谢氏的董事长,推举三弟担任谢氏的CEO,各位叔叔伯伯们有什么意见么?如果没有意见,咱们就这么敲定了!” “我有意见!”有人站了出来,质问道:“谢少为谢氏打拼多年,他也持有和你们兄弟二人一样的股份,照我说,应该由谢少出任董事长或者CEO才是!”“你这个提议,我也很赞同。”谢影尘继续道,“只是可惜,我二弟现在身陷负面绯闻,如果此时由他接手谢氏,只怕谢氏的股价会持续跌停……大家手上都持有谢氏的股份 ,这么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这……”那个被逼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啊!” “不错!确实是这样的!” 座下有几个人应和着。 谢影尘的嘴角不由勾起,“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不妨都提出来。我作为新任董事长,有绝对的能力为你们解疑答惑!” 全场寂静无声。 “呵……呵呵……”谢影尘轻袅地笑出声来,“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和三弟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刚散会,陆屹楠便立马给钟可情打了电话,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钟可情看了电台的报导,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笑着应和道:“恭喜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认祖归宗。” “我很开心,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庆祝,如何?”陆屹楠难以自制道。 钟可情眉头一皱,“可是今天的培养液我还没有换——”陆屹楠霍然笑出声来,“不用换了,我番外国外的一些报导,重新推算了一番,已经选中了其中一瓶培养液,并且已经将TNY病毒植入其中,不出三日,我们就可以做活体 实验了!” “活体实验?”钟可情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用小白鼠做实验么?” “是‘小白鼠’,但不是实验室里养的那种小白鼠。”陆屹楠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神秘。 钟可情喃喃出声:“什……什么意思?”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肿瘤患者,打算在他身上做实验。”陆屹楠毫不顾忌地说。 钟可情被吓到:“可是,我们的项目并没有向国家相关机构报批,用活人做实验是犯法的。”“他是恶性肿瘤患者,反正也活不成了!临死之前能为现代医学研究做出一点贡献,那是他的荣幸!再说,我对TNY病毒有信心,我对自己有信心,我说不定可以救活那个 肿瘤患者。到时候,他非但不能怪我,还要感谢我救他一命!”陆屹楠说得相当自信。 钟可情暗暗咬唇: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这一整晚,钟可情都没有睡好。她的脑海里始终回响着陆屹楠的那些话,心中不寒而栗。 第二天一早,陆屹楠便通知钟可情做事。他递给钟可情一份手术须知,指着六楼普通病房最里面的那间道:“患恶性肿瘤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上有老下有小,舍不得死。你把这份手术同意书拿过去,逼他签 下。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做实验了。” 钟可情握着手术须知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陆屹楠便惊讶地望着她:“怎么?你不敢么?” 钟可情面色惨白,看了他一眼后,沉声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也好,免得对方使什么花招。”陆屹楠点了点头,复又从她手中抽回了手术须知。 钟可情心里想:人家不过是个恶性肿瘤患者,都是晚期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有力气同你耍什么花招啊!内心阳光一点好不好? 那个患恶性肿瘤的病人皮肤黝黑,骨瘦如柴,看上去没几天命了。陆屹楠关上病房大门,开门见山道:“我们打算在你身上用一种新药,不收你任何手术费用,但需要你承担所有的手术风险。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就将这份手术同意书签 了吧!” 他说着,便将手术须知递了过去。 病床上的男人颤抖着手,推拒着,显然不想沦为试药对象。 陆屹楠可没闲工夫跟他耗下去,直接握住了他右手的大拇指,而后沾了些红药水,在手术须知之上按下一个清晰的手印来。 这和逼供有什么区别? 钟可情站在一旁看着,双腿都发麻了。 “今天下午三点做手术。”陆屹楠临走之前甩了一句,“你想见什么人,趁早见了。等进了手术间,一切都是说不准的事了!” 陆屹楠一向小心谨慎,可他今天竟然这么放心大胆地将这个病人扔在病房里,也不找人看着。 钟可情心中满是疑虑,她刚要开口问,陆屹楠便丢过来一句:“他已经失去了行走能力,亲人都不在身边,大家都在等着他死,不会有人来看他的,他也没有法子报警。” 钟可情怔怔地张大了口。原来,他早已算好了一切。 “下午三点,你陪我一起进手术室。”陆屹楠去巡房之前,特意嘱咐道。 钟可情温婉地点了点头,道:“好。” 巡完房,陆屹楠的办公室里,童谣面色涨得通红,指着他斥责道:“你疯了么?今天下午三点,你当真要跟那个小贱人一起试新药?万一,她突然出卖你,那该怎么办?” “出卖我?”陆屹楠似乎根本没想过这层,他摸了摸唇角,不自觉地邪笑出声。 童谣恶狠狠地跺了跺脚,道:“你若真是被她骗了,进了局子,到时候千万要跟我划清界限,我绝对不会去局子里保你!” 进手术室之前,沈让刚巧撞见了心不在焉的钟可情。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喂!丫头,没长眼睛么?” 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不想跟他说太多,绕道而行。 沈让拉住她身后的一个小护士,禁不住蹙眉问道:“知道那丫头是怎么了?咋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小护士连忙朝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道:“沈医生,你别乱说!待会儿进手术间的是一个恶性肿瘤病人,手术成功率很低,我想季医生也是因为伤心才会这样……” 沈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一直以为那丫头蛇蝎心肠,只在乎自己的死活,没想到还会为病人而伤心。 三点一到,那个全身被插满管子的病人便被推进了手术间。陆屹楠主刀,钟可情打下手,整个手术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就连麻醉科的医生都没有来。 钟可情心里明白:陆屹楠必定是一早就安排好了。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陆屹楠准备动刀,钟可情忙问道:“是局部麻醉,还是全身麻醉?” 陆屹楠笑了笑,“不用麻醉。”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用麻醉?那病人还不得痛死?” “小墨,你也知道TNY病毒的医疗方式是前所未有的,我必须要病人保持清醒,排除掉麻醉的影响,才能得到最准确的实验结果。”陆屹楠解释道。 钟可情的眉头蹙成一团,“那在你眼中,这究竟是一场实验,还是一场救助病患的手术呢?”“如果二者可以兼得,何乐而不为?”陆屹楠凑上前去,贴着她的耳朵,亲昵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向你保证,不用麻醉,我一定能救活这个病人,还不行么?小墨,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你也要想想我们的未来!我不希望在旁人眼中,只是谢云的私生子这样的身份,我想成为国内外首屈一指的心外科医生。这样的我,才能配得上如此美 丽的你!” 陆屹楠花言巧语惯了,随口说出来的这些话,都能比得上那些情人眼中的山盟海誓。 钟可情默默点了点头,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邪笑:这样也好,反正—— “培养液带了吗?”陆屹楠朝着钟可情伸出一只手来。 “带了。”钟可情将培育有TNY病毒的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你小心些。” “知道。” 陆屹楠接过那个瓶子,用吸管吸取了一点,而后在病人的胸口处划开两道极小的口子,就在他准备将培养液滴入病人伤口的刹那,外头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陆屹楠眉头一蹙,钟可情一脸担忧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陆屹楠轻哼了一声:“不用理会。” 钟可情微微张大了口,“可是万一,万一外头是……”警察呢? 她话还没说完,“砰”得一声巨响,手术室的大门已经被强行破开。 一队刑警手中握着枪,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冲了进来,朝着陆屹楠道:“陆屹楠先生,我们怀疑涉嫌违法使用禁药,强迫病人试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陆屹楠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藏在阴暗之中的侧脸之上,写满惋惜,仿佛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一样,痛不欲生。 他缓缓举起一只手来,而后将另外一只手上的吸管交到警察手中,极其诚恳道:“警察同志,我以人格担保,我陆屹楠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犯法的事。” “那这TNY病毒,你要怎么解释?”警察扬了扬手中的药瓶,又指着手术台上的病人道,“给病人动手术,却不打麻醉,你又该怎么解释?” 陆屹楠一脸无辜,叹了一口气道:“警察同志,我敢问一句您是从哪里得知,您手上的这瓶药剂是TNY病毒的?” 警察一脸正气,“我们有权保护举报者的隐私。” “可你们被人耍了!”陆屹楠耸了耸肩,“我现在就可以请麻醉科的同事进来,他们可以向您证明,您手上拿着的这瓶药剂根本不是什么TNY病毒,而是麻醉剂。” 钟可情身形一震,有些难以置信。 警察也愣在原地,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把流光医院麻醉科的主任叫来。” 麻醉科的主任是国内麻醉科最具权威的教授,年纪已逾六十,早就过了该退休的年龄,但流光医院惜才,特意在他退休后,将他返聘,继续为流光医院效劳。 他接过那个药剂瓶,放在鼻尖嗅了嗅,便十分肯定地对在场的所有人道:“我以人格担保,这只是寻常的麻醉剂。” 陆屹楠朝着老教授鞠了一躬,绅士道:“李教授,多谢您为我洗白。”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偏帮任何一方。”李教授诚恳道。 那警察顿时就傻了眼,语气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冲了,又质问道:“那你方才……方才是在做什么?” 陆屹楠笑道:“小墨她不懂麻醉,我亲自给她示范一下。我在病人的胸口上划两道痕,是为了让麻醉剂更快得渗透进肌肉。” 钟可情愣在那里,面色煞得惨白。 “就当你说得都是真的,但我们查到您在病人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强迫病人签下手术同意书,这一样是有违法律的。”警察继续说道。陆屹楠一脸惊诧,“警察同志,您一定是搞错了!这场肿瘤切除手术,病人纯属自愿,绝对不存在强迫的说法!眼下,麻醉还没有打,病人还清醒着,您可以自己去问问他 ,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撒谎骗大家,看看我陆屹楠到底有没有做犯法的事!” “他?”警察有些诧异地指了指手术台上的病人,“他不是已经失去语言能力了吗?”陆屹楠淡然自若地耸了耸肩,“完全没有的事。我不知道警察同志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我的病患的消息,但我的病患从头到尾精神都很正常,说话也很有条理,只是心脏处的 恶性肿瘤令他身形瘦小而已。” 警察不敢相信,走过去一看,那病人霍然睁开了眼睛,一脸恳求道:“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你不要抓陆医生,陆医生是好人,是我求他帮我做手术的!”陆屹楠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做,所有的劣势都转化成了优势,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他是一个良心医生。他十分礼貌地将双手伸了过来,“警察同志,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带我回去,一条一条慢慢地问。反正干我们医生这行的也都习惯了,平日里得罪的病患家属不少,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位举报的。您带我回去,排除掉我的犯罪嫌 疑,再放我回来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这位病人病情危急,等我放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等到帮他做手术。”他说得这样诚恳,又夹杂着稍许的威胁之意。关系到病人的生命安危,警察倒不敢轻举妄动了。一众警察放下手枪,摘下防毒面具,一脸诚恳地向他道歉,“不好意思,陆 医生,我们可能被一位小姐给戏弄了。” “小姐?”陆屹楠蹙了蹙眉头,随后便道,“前阵子却是有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想让我帮她腾一个VIP包间出来,我没能做到,大约是她记仇吧。” “原来如此,是我们疏忽了,对不起。”一队警察朝着他鞠躬道歉之后,立即收队走了。 钟可情愣在那里,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陆屹楠笑了笑,对她道:“怎么了?别紧张,去把门关上,继续手术。” “好。”钟可情颤声答。 回到两个人的静谧空间,钟可情满腹疑问。 陆屹楠便道:“小墨,你不要怪我骗你,我是提防着童谣那丫头。警察也说了,是个女人报的警,你又一直呆在我身边,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童谣做的了!” 钟可情稍稍喘下一口气,而后挑眉问道:“那你打算怎样处置她?” “我已经约了她,今晚来陆家一道吃饭,到时你就知道她的下场了!背叛我陆屹楠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陆屹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 晚上下了班,陆屹楠早早便在医院门口等候。 钟可情出了门诊大楼,看到他那熟悉的身影,不觉微微一怔:“屹楠?你怎么还在医院?你不是约了童谣晚上一起吃饭么?” 陆屹楠笑着道:“晚上有重要的客人,我想请你一起来。” “重要的客人?”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来,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是我母亲。”陆屹楠仰起头来,墨黑色的瞳仁在晚霞的映照下,流露出十分好看的光彩,“她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但我想拉着你的手,在她面前许愿。我想告诉她, 你季子墨是我陆屹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他说得那样诚恳,钟可情不去都不行了。 回到陆家,除了钟可欣和童谣,钟可情并没有看到陆宛如。 她有些诧异地回过头,问陆屹楠:“伯母呢?” “伯母?什么伯母?”陆屹楠扯唇一笑,“小墨,今晚的主角是你啊!” 钟可情心中一惊,像是想通了什么,拔腿朝着身后跑去。 陆屹楠、童谣和钟可欣三人不急不躁地缓缓逼近,似乎早已在这屋子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叫她怎么跑都跑不掉。 身后就是地下室,钟可情脚下突然踩空,直接从楼梯之上滚落了下去。她的右侧胳膊着急,只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是骨折了。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胳膊疼得紧,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恶魔,再度朝着她逼近!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结局1 “小墨,乖小墨。”陆屹楠走过去,用事先准备好的手铐将她双手铐住,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把自己摔着了吧?” “你放开我!你这个禽兽!”钟可情明白,陆屹楠已经彻底黑化,跟他讲道理已经毫无意义。这样的他,只怕是用尽世间最恶毒的词语,也没有办法形容了吧! 地下室的大门已经打开,原本乱七八糟的小床也已经收拾干净,似乎早就在等着新主人的入住了!陆屹楠将她抱上去,而后将她的双手双脚都铐住,笑着对她道:“小墨,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念你可情表姐,如今你就躺在你可情表姐曾经躺过的地方,好好感受一下她的 气息吧!” 钟可情双目无神,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再次回到这个令她无数次想要自杀的地方,她的脑海里竟然一片空白。陆屹楠将她的手机从手袋里翻出来,而后翻到通话记录,“我知道,你这个手机是双卡双待的,一个卡号是常用卡号,另一张插得是太空卡,随时准备丢弃的。你应该就是 用的这个陌生号码报的警吧?”“其实,我一早就发现你有些不对劲,所以故意跟童谣一起设了个局来试探你,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是叛徒!小墨,你知道么?警察推开手术间大门的刹那,我的心好痛,痛 到都快不能呼吸了!” 钟可情煞白着一张脸,冷冷瞪着他。陆屹楠将童谣拉到跟前,“我故意跟你说是童谣背叛我,就是为了引你入局,带你来这间地下室。其实,如果那会儿你拒绝我,不跟着我回来,也是没有用的。迷药我一早 就准备好了,我说过,背叛我陆屹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你……你疯了么?”钟可情看到他内心深处的阴暗,吓得往里床退缩,但四肢被困,也只是徒劳。 “我就是疯了。” 陆屹楠将钟可欣和童谣推出门外,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吃晚饭吧,我有话要单独跟小墨说。” 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支开童谣和钟可欣。 陆屹楠缓步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抚着他的脸,静静地凝视着她,而后十分平静地问出声来:“小墨,难道到现在你都没认出我么?” 钟可情警惕地望着他。 “你忘了么?十一年前,我还陪你一起踢过毽子呢!”陆屹楠轻哼了一声,“我就是当初那个大哥哥啊!你追着我不放,说要让我留下来陪你玩呢!” 陆屹楠的话仿佛刺激到了钟可情,钟可情的大脑剧痛不已,尘封的记忆,呼之欲出! 十一年前,那场火灾发生之前,有一个大哥哥已经闯入了她的世界! “那年我十七岁,”陆屹楠不由勾起唇角,“那年,我还没有认识你可情表姐。” 钟可情的双瞳瞪大到了极致!她想起来了! 是的,季子墨比她更早认识陆屹楠! 十一年前,陆宛如带着陆屹楠来到季家,将陆屹楠丢在院子里同她玩耍,自己则进了里屋,同季老太太一聊就聊到天黑。 那时候的陆屹楠还很纯粹,他穿干净的白衬衫,踩着名牌球鞋,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季子墨不过六岁,就被他身上那干净澄澈的气息所感染,凑了上去。 她拉他陪她一起踢毽子,亲昵地喊他大哥哥。 大哥哥的脾气好极了,陪她在院子里一直玩到天黑,直到他一不小心将毽子踢上了二楼阳台。 她很积极地跑去二楼拾东西,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 “啊!不要!不要杀人——” 回忆道这里,钟可情突然惊叫出声!陆屹楠扼住了她的下巴,用力掐着质问道:“怎么样?你都回忆起来了吧?你自闭这么多年,将那段记忆密封起来!现在,你终于又看到那一幕了!当时季氏陷入资金危机,季老太婆想要找我母亲借钱注资,我母亲没有同意。季老太婆拿刀子捅了我母亲,满地都是血,我吓得躲进了后备箱,可是你太傻,愣在原地,都忘了跑了,居然嚷嚷 着要去找妈妈,要报警!”“后来季老太婆将你捆了起来,要一把火烧死,而你那个懦弱的妈妈只敢躲在一边装疯卖傻。开始我不知道她是装疯卖傻的,但后来我看到她偷偷打了个一个电话……”陆屹楠轻哼了一声,“也多亏那个电话,何林副院长带了人赶过来,救了你一命!可惜的是,季老太婆不知道他对那晚的事究竟了解多少,所以一直心存芥蒂,想要除之而后快 !何林被迫隐姓埋名去了G市,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去G市交换学习,竟然又碰上了他!” 钟可情下意识地反问:“所以,何副院长是被我奶奶买凶杀死的?” “天真!”陆屹楠轻笑出声,“想要除掉何林的不只有你奶奶一个人,还有我陆屹楠!” “为什么……”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越来越不能理解他的思维。 “为什么?”陆屹楠轻嗤出声,“如果他没有认出我,也就罢了,偏偏他认出了我,还想着要和我一起去报警,跟我一起去指认季老太婆杀人!” “为什么不能报警?既然你恨奶奶杀害你母亲,你就该报警啊!”钟可情慌乱地摇头。陆屹楠残忍的勾起唇角,“你太低估你奶奶的能力了!单凭我和何林两个人,没有任何物证,我们凭什么指认她杀人?她身边有谭律师,季氏有着非常专业的律师团队,我 们两个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这样一个老江湖!所以,我想了另外一招!”“你买凶杀了何林副院长,然后上网制造舆论,令我奶奶陷入危机?”困扰了钟可情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茅塞顿开。陆屹楠的深沉,陆屹楠的可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对事 物的认知! “嗯,我成功了。”陆屹楠笑了笑,“季老太太入狱,季正刚上当勾兑掉自己手中的股份,令谢云有机可趁,一举拿下季氏,成为季氏第一大股东!” 钟可情的心惶惶跳个不停,吃惊不已地望着他。陆屹楠又道:“可是我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我没想到我将季韵萱推下楼之后,她竟然留遗书,将所有的股份都留给了你!我一直以为,季韵萱一定会将手头的股份留给可 欣,看来还是可欣做得不够,寒了她妈妈的心!” “你疯了么?你为什么要推姨母下楼?她曾经对你那么好!”钟可情的脑海里满是母亲慈祥的面容,禁不住哭出声来。陆屹楠不觉哼了一声,咬牙道:“她对我好?不错,在生活上,在学习上,在工作上,她都十分照顾我!可她从来没拿我当女婿一样看待过。在她心目中,永远是姓谢的与 可情青梅竹马,姓谢的跟可情才是最般配的一对!我陆屹楠不过是个孤儿,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钟可情!”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钟可情慌乱地摇头,“你的想法太偏激的,姨母从来都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我呸!”陆屹楠狠狠唾弃了一口,“她不是这样想的,因为她的想法比这更幼稚!她觉得谢舜名和可情般配,却又不希望可情和谢舜名在一起,因为她自己肮脏不堪,早就 跟谢云不干不净了!好巧不巧,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刚巧又被谢舜名看到了!十一年前,谢舜名突然离开A市,去了美国,你就不好奇这其中的原因么?” 钟可情愣愣地张着嘴,一下子没办法消化这么多沉重地打击。“因为谢舜名发现了季韵萱的秘密,曾经当着她的面摊牌,将她损得尊严全无!”陆屹楠耸了耸肩,“说起来谢舜名也真是单纯,上一代的恩怨,根本没必要牵扯到下一代。 他就那么抛下可情走了,可情这才遇到了我——” 钟可情的眼角溢出些许泪水来,冷声质问道:“既然可情表姐和谢少已经是过去时了,她选择了你,你又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好好过?”“她是选择了我,可是整整八年,她都没有让我碰过她的身体,因为她内心深处爱着的人,一直都是谢舜名!”陆屹楠低吼出声,“我陆屹楠好强了一辈子,偏偏什么事都要 输给他谢舜名!我不服!” 钟可情惶然,“她不让你碰她,不代表她不爱你,或许……她只是在等一个结婚仪式而已。”“免了!我不信!”陆屹楠冲着她怒吼出声,“你给我闭嘴,别再替你的可情表姐说话了!她在这张床上整整躺了三年都没能逃出去,你也一样!话说得越多,只会让你觉得 越无望!” 陆屹楠站直了身子,刚打算离开,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掐着她的下巴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谢舜名吗?” 钟可情不敢回答,她不知道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对方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陆屹楠瞧见她这一脸茫然的模样,终于开心地笑了:“幸好你不喜欢他,不然我会伤心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下一步行动就是吞掉谢氏!谢云一定不知道,其实我 根本不是他的儿子!母亲的伤口被我动了手脚,她不能开口说话,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告诉谢云这个秘密。陆宛如也是可以跟别的男人生儿子的,不是非他谢云不可!” “那你是……”钟可情愣愣地望着他。“我父亲姓陆,叫陆扬,是母亲的合法老公。”陆屹楠的眼眸突然敏锐的眯成一线,“好了!今天讲了太多的故事,改天再跟你继续说!为什么季老太婆捅了我母亲一刀,却 没有杀她,为什么我非要入主谢氏……这些秘密,是不是很诱人呢?我的甜心,好好休息吧!”谢家请了很厉害的公关团队,才将关静秋“自杀”的丑闻掩盖了下去,谢舜名终于能走出云城建设,回到医院上班。整整三天过去了,谢舜名都没能在医院瞧见钟可情的踪 影。 他说过不再联系那个女人,可是一直看不到她,他的心会不安,会怅然若失。 一个上午,他整整喝了十多杯美式咖啡,嘴巴里布满了苦涩的味道,却仍旧没有办法抑制对那丫头的想念。 终于,他还是按捺不住,将护士小惠喊了进来。 小惠平日里同钟可情管一片病房,两个人走得比较近。 “她……她这几天去了哪里?怎么连个假条都没瞧见?”谢舜名眉头紧蹙,低头写着东西,尽量做出一副关心下属的模样,而不是关心喜欢的女人。 “她?”小惠傻傻问道:“谢医生想问的她,是谁?” “季子墨。”谢舜名冷冷吐出三个字!“啊!原来是季医生啊!”小惠轻笑出声来,“谢医生难道还不知道么?陆医生就要和季医生举办婚礼了,据说要去法国注册结婚,然后去普罗旺斯度蜜月,因为季医生最喜 欢的花是薰衣草,陆医生说要满足她对薰衣草所有的幻想!” 谢舜名呆愣愣地听着,握着笔写字的手早已僵住。 “季医生真是好福气,居然能找到陆医生这样的好男人,我好替她开心哦!”护士小惠满面含笑。谢舜名突然抬起头来,阴沉着一张脸,呵斥道:“假条呢?就算是结婚,也要请假不是么?况且,季子墨今年的婚假早就已经休掉了!她才多大年纪,一年到底要结多少次 婚?”护士小惠吓了一跳,呆愣愣道:“谢医生,你为什么发火呀?是因为最近太忙了,缺人手么?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先找我,我虽然不如季医生手脚麻利,但做事也还 算稳妥的。季医生没交假条,一定是给忙忘了,你想啊,举办婚礼要准备很多东西的……谢医生,你也结过婚,你知道结婚有多复杂的!” 大约是过于愤怒,谢舜名手上的钢笔竟然被拦腰折断。 护士小惠觉得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大神,连忙悄悄带上门出去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时间,谢舜名终于按捺不住,冲进了陆屹楠的办公室。 彼时,陆屹楠正在翻阅病历。 “小墨呢?你把小墨藏到哪儿去了?”谢舜名瞪红了眼。这一周时间,他请了私家侦探,到处寻找钟可情,却一点踪迹都找不着!“啊,是谢医生啊,我正有事要去找你呢!”陆屹楠笑着,从抽屉里掏出一份书面报告来,递到他手中道:“这是小墨的辞职信,她让我转交给你的。过几日,我们就要去法 国注册结婚了,我希望婚后她可以当全职太太,所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谢舜名十分清楚,钟可情有多喜爱医生这个职业,她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职业,绝对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陆屹楠突然咧嘴笑了,“二哥,我知道你对小墨有意思,但她很快就是我老婆了,是你的弟媳,当着我的面,你总该收敛一点吧?” “你也知道我是你二哥,那就把嘴巴放干净一点?”谢舜名冷冷瞪了他一眼,“哪有弟弟让哥哥收敛的?更何况,你是不是我弟弟,单凭一张A4纸,实在很难断定!” 陆屹楠轻哼一声,反问道:“谢医生,恼羞成怒了?” 谢舜名正在气头上,真恨不得一拳砸到他脸上去。 傍晚,陆屹楠将钟可情从地下室里拖了出来,将她捆在餐桌上,与钟可欣一起用餐。 恰当此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钟可情心神一震,刚想要开口呼救,陆屹楠已经握紧了身旁的水果刀,抵在了她脖子上。 “可欣,你去看看是谁。”陆屹楠吩咐道。 钟可欣连忙放下饭碗,对着猫眼,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回头压低了声音道:“是谢舜名。” 谢舜名一边砸门,一边喊着:“小墨,你出来!你出来见我!” 钟可情心中一喜,只觉得自己还有救。 陆屹楠却突然开口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对你说。” “嗯?”钟可情回过头,愣愣地望着他。 陆屹楠嘴角微微勾起,邪笑道:“十年前,谢舜名突然出国,躲开你可情表姐,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姨母的事。其实,他自己也有事瞒着你可情表姐。” “什么?”钟可情瞪大了眼睛,目光茫然无措。 陆屹楠便道:“他载着你可情表姐撞车入院的时候,被查出患有血友病。他一个人躲去美国,其实是不想你可情表姐担心——”钟可情突然间回想起,她在谢舜名抽屉里发现的那张模糊不清的病历!原来,患有血友病的人根本不是关静秋,而是他自己!她几乎可以想象,那次车祸,他是怎样的九 死一生!也难怪连谢影尘都被请出来了,那个时候他很有可能正在某个冰冷的病房里,同病魔抗争着吧! 钟可情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突然之间,她就不想复仇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冲破这一墙之隔,与门外的团聚。再也不闹别扭,再也不斤斤计较,两个人一生一世在一起!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大结局2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你现在就打开门,告诉他,你很好,你就要和我结婚了,让他彻底死了心!”陆屹楠亮出手中的寒刀,轻笑出声,“如果你不照着我说的做,我只要轻轻捅他一刀,我相信这里很快就会血流成河!我听说谢舜名的血友病是中度的,凝血功能严重障碍,从这里送去最近的医院要半个小时的车程,等到了医院,他一定已经鲜血流尽而亡……路就 在你面前,你自己选!” 谢舜名还在叫门,“姓陆的,你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 “不要报警!”大门突然被打开,钟可情惊叫出声,陆屹楠就站在她的身边,一副新婚夫妇甜蜜恩爱的模样。 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禁不住质问道:“你当真要嫁给他?” “是!”钟可情简洁明了地答了一个字。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么?他接近你,或许别有目的!”谢舜名向她暗示。 钟可情当然能听懂他的意思,无奈她现在被人威胁着,只能忍气吞声道:“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屹楠,只要喜欢就足够了。” 谢舜名经不住轻嗤出声,“所以,我们之间的一切,你都打算忘掉了?就为了……”复仇?“不错!我决心已定!”钟可情咬紧牙关,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而后眸子动了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谢医生,就劳烦你将我结婚的消息转告一下沈医生,让 他也死了这条心,别再来烦我!” “好!好!你真是好样的!”谢舜名气急,捂着心口,心痛至极,“我一定转告!” “再见!后会无期!”钟可情“啪”得一下重重关上了大门。 她在猫眼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保谢舜名安全离开了别墅,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陆屹楠将她锁回座位上,感叹出声道:“做得不错。” 晚上八点。 空旷的云城建设十四楼,奶娘哄着小麒麟入睡,随后便悄悄离开。谢舜名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吹风,扶着栏杆,朝着楼底下望。 关静秋就是从这个地方跳下去的,貌似向他提供了消息,而后自己坠楼而亡。 有人要分割谢氏,谢舜名几乎可以猜出,第三个拆白党应该就是陆屹楠,但他却没有任何证据抓他,更没有任何值得信服的理由说服钟可情不嫁给他! 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要落入狼口,他却无力阻止,他真是一个废物!沈让就站在对面的阳台上乘凉,看谢舜名扶着栏杆,一副要跳下去的模样,他吓了一跳,冲着对面吼了一声道:“喂!别想不开啊!老婆没了可以再娶,何况从那儿跳下去 的只是你的前妻!”谢舜名眉头一蹙,只觉得对面的声音聒噪极了,抬头看到沈让的刹那,他却突然想起方才钟可情对他说过的话。她结婚的消息,为什么要他转告沈让呢?难道她自己就不 可以告诉沈让么?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亲口说出来更好么? 想到这里,谢舜名突然翻身而起,直接跃上了栏杆。 “喂喂喂!你别吓我啊!”沈让以为他真的要往下跳,吓得连手中的红酒瓶都扔了,朝着屋里喊了两声,叫卓然出来一道帮忙。 谁知,谢舜名只是敏捷地一个跳跃,从对面的阳台跳到了沈让的阳台之上,而后稳稳站在他面前。 “有件事,小墨让我转达你。”谢舜名一本正经地说。 沈让狠狠拍了两下胸口,翻着白眼道:“吓死本少爷了!你有话不能电话说么?非要爬着围栏翻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跳楼自杀呢!” 谢舜名面色一沉,“我心急,一时忘了可以用手机。”沈让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钟可情了,一听说钟可情有消息要转达给他,倒也不想追究方才的荒唐事了,便仰头朝着摇篮上一倒,狠狠咒骂道:“这个臭丫头,也不知道跑到哪 里去鬼混了,她有什么消息不能电话跟我说,非要你来转达,难不成还在生我的气么?不就是个离婚协议么?大不了下次见了她的时候,签一份给她就是了!” “离婚协议?什么离婚协议?”谢舜名眉头一皱,有些听不懂他话中含义。 沈让一拍脑门,“哎哟!她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来着。我这一时糊涂,竟然说漏嘴了!” “说清楚!”谢舜名面色阴沉,冷冷吐出三个字。沈让便躺在摇篮之上,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先前我受伤入院需要动手术,但我的家属都不在国内,医院又联系不上他们。这丫头救人心切,一时冲动,就跟我领了证,暂时成为了我的家属。后来……”沈让的声音顿了顿,不太愿意出卖自己内心的情感,便吞吞吐吐解释道,“后来,我见这丫头好玩,便故意逗弄了她一番,不愿意同她离婚, 她这才跟我生了气。” 谢舜名虽然惊诧不已,但立刻明白过来钟可情话中含义,他一把揪住沈让的衣领,急切问道:“那你最后没签那份离婚协议?” “没签啊。”沈让摇了摇头。 这时,卓然从屋子里走出来,将那份一早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扔到两人面前,懒散道:“他本来是打算签的,但那丫头一直不来上班,也就一直这么拖着了。”谢舜名面色惨白,像是猜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冷声对沈让道:“她让我向你转达,她就要和陆屹楠结婚了,让你死了这条心,以后别再联系她!她都没有跟你离婚,如何 跟陆屹楠结婚?她一定是在暗示我什么?” “陆屹楠?”沈让眉头一蹙,“你说什么?她现在跟陆屹楠在一起,她又跑去陆家了?” “这些天,她一直呆在陆家。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陆屹楠对外的解释是,他们要结婚了。”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 沈让重重拍了一下摇篮,一个翻身便站直了身子,狠狠一跺脚道:“出事了!那丫头一定是出事了!” 陆家。童谣将打印好的文件递到陆屹楠手中,解释道:“KILLER三年前发给我们的文档,这是精简版。我将手术的步骤又重新梳理了一遍,与一年前的换心手术做了详细的对照, 将那些被我们忽视掉的微小细节重新标注了出来,这一次,我们不能再有差错!” 陆屹楠看了一眼手表,笑道:“时间差不多了。” 他话音刚落,二楼的警铃便开始响个不停。 童谣诧异地望向他:“怎……怎么回事?”陆屹楠的嘴角残忍的勾起,“为了推进手术,我在可欣的膳食里面加了一些药,可以让她早些发病。她床头一直挂着警铃,眼下警铃响个不停,定然是她发病了,正在向我 求助——” “那——”童谣茫然站在原地。 陆屹楠便道:“拿着钥匙,带季子墨去地下室二层,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童谣默默点了点头。 打开地下室二层的刹那,童谣和钟可情都傻了眼。 那是一个十分完善的手术室,手术台、手术器具,还有各类仪器全都齐全,一旁的架子上摆放着麻醉药、止痛药等各种各样的药物。 这不像是正常人居住的家,反倒像是一个小型的医疗诊所。 钟可情不敢想象,原来陆屹楠对医学的饥渴,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童谣捆着她的手,逼着她躺上了手术台。钟可情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一年之前,躺在手术台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只是,她不知道,在下面这场手术当中,她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供体 ?受体? 不出片刻,陆屹楠便将钟可欣从二楼抱了下来。 钟可欣惊惶无措地望着他,满目狰狞:“屹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么?只要有你在,我的心脏不会出问题的!”陆屹楠万分同情地抚摸着她的脸,叹息道:“只要是手术,都会有风险。我也曾经向可情保证过,一定会护她安全,可是她最后还不是死了么?我又不是神,我不能保证所 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钟可欣被他惊悚的表情吓到,心脏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屹楠,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她绝望地望着他,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陆屹楠将她放在钟可情身侧的手术台上,而后一面抚着她的心口,一面安慰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努力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能治好你!”钟可欣拼命地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做小白鼠!我上查过,做两次心脏移植,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我不想再做了!我宁愿就这么拖着,一天天等死,好歹也还能 拖上一两年的命——” “那可不行!”陆屹楠目光一狠,“我养你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这场手术,你不配合怎么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钟可欣心情慌乱地望着他,“屹楠,你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的,你怎么突然变了?你好像不是从前那个屹楠了。”“早就不是了!”陆屹楠冷冷瞪了她一眼,“爱你一生一世?你生为钟家的人,身为季韵萱的女儿,凭什么要我爱你一生一世?钟家、季家和谢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 欠我的,我要一一讨回!” 钟可欣惊恐万分,快要说不出话来。躺在一旁的钟可情霍然睁开双目,瞪直了眼睛望向陆屹楠,“反正我也快活不成了,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你为什么这么恨钟家的人。奶奶囚禁你的母亲,谢云破坏你的家 庭,你恨季家人恨谢家人,我都能理解,可你为什么要恨钟家人,为什么当年不肯放过可情表姐?” “要怪就怪季韵萱!”陆屹楠的目光突然变得狠辣无比,“当年那场凶杀案,她明明亲眼目睹了,却不肯为我作证!” “什么凶杀案?”钟可情面露惊惶。她觉得活了这么多年,她似乎遗漏掉了很多关于陆屹楠的记忆。她对他好到极致,却从来没有探讨过他的内心。 陆屹楠嘴角微微颤抖,仿佛在回忆当年的场景。“二十八年前,我母亲嫁给我父亲陆扬,随后就生下了我,一家人和和睦睦度过了八年时间。只是八年之后,母亲与初恋情人谢云旧情复燃,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了。当时谢氏陷入财政危机,母亲利用父亲的钱私下偷偷帮助谢云,可惜被父亲发现。谢云急需要那笔钱,就与母亲联手将父亲杀害,谋夺父亲的亿万万家产……八岁的我,躲在厨房里,吓得都不敢出声。”陆屹楠痛苦地握紧双拳,“当时季韵萱来找谢云,刚巧看到这一幕。我求过季韵萱好多次,给她跪下磕了很多个头,想请她帮我作证,将谢云告 上法庭,可是她从来没理会过我。” 钟可情呆呆地望着他,有些难以置信。“我母亲和谢云将父亲的财产一分为二,一部分用来注资谢氏,助谢氏度过了难关,另一部分则留给了母亲,让母亲带着我远走高飞。”陆屹楠轻叹了一声,“不能为父亲翻案,我已经认命了。直到十一年前,季氏出现巨大的资金缺口,季兰芳想尽法子也没办法弥补空缺,这个时候季韵萱又想到了我母亲。她们事先设好了局,将母亲和我引入季家,逼迫我母亲向季氏注资。母亲当时发现了季韵萱和谢云的奸情,对季韵萱恨之入骨,自然不愿意帮季氏。季兰芳见谈不拢,干脆狠下杀手!之后的事,你都看见 了,就不用我再说了……” “原来奶奶之所以不杀死陆宛如,而是将她囚禁起来,是为了不断地从她手中套现,而后将钱注入季氏——”真相大白的时候,钟可情有些难以置信。 “你说说,我和季家、钟家、谢家是不是孽缘?那些坑害过我的人,我该不该杀?”陆屹楠发狂了似的,双目瞪得通红。 钟可情痛苦地望着他,道:“可是可情表姐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怎么没有?”陆屹楠呵斥出声,“她背着我,心里偷偷想着谢舜名,这就是错!” “所以你就惩罚了她?”钟可情突然间有一些心酸,如果早知道陆屹楠这样心理扭曲,她就不该这么大大咧咧地处理自己的感情。 “难道不应该惩罚么?”陆屹楠理所当然地反问。 钟可情无话可说。 陆屹楠转过身去,走到水池处,将水量调到最大,认真冲洗了自己的手臂之后,戴上口套和手套,准备开始手术。 钟可情亲眼看到陆屹楠解开了钟可欣的衣服,将她白皙如血的酥胸露了出来。钟可欣做过一次心脏移植手术,胸腔之上已经有一道伤疤了。 陆屹楠又回过头来,解开钟可情的衣服,而后十分认真地对她们两个说:“为了排除麻醉对报告的应承,这一场心脏移植手术,全程都不会打麻醉。” 钟可情身子一颤,几乎要昏死过去。她记得那种不打麻醉,刀子在肚皮上一刀刀割下去的感觉,简直就跟切猪肉一样,不同的是,这猪是指她自己。 陆屹楠握紧了手术刀,刀片触碰到肌肤的时候,钟可情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触感。 恰当此时,谢舜名和沈让带着警察破门而入!“不许动!把刀子放下!”武警举着手枪,对准了陆屹楠的脑袋,“陆先生,童小姐,我们怀疑你们非法经营地下诊所,涉嫌杀,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现场物证人证都在 ,容不得你们狡辩了!” 陆屹楠震惊地望着眼前景象,离胜利只剩下一步之遥,他根本不愿意放手。他握紧了手术刀,直朝着钟可情的胸口划去! “不要——” “住手——” 谢舜名和沈让几乎同时惊呼出声,两人都快步朝着陆屹楠奔去。 伴随着“砰”得一声枪响,陆屹楠手中的手术刀落地,整个人朝着地面栽倒下去。 童谣吓得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方才陆屹楠发狂的时候,她已经被吓到了,这场手术于她而言,早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眼见着陆屹楠倒地,她连忙冲了过去,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痛哭不止。 谢舜名夺过童谣手中的钥匙,颤抖着手打开钟可情四肢的锁链,激动不已地将她拥在怀里,唇色惨白道:“我的小墨,我的可情,幸好你没有事——” 钟可情死死抱着他的腰身,久久不能开口。 钟可欣躺在一侧的病床之上,很快被警察解救下来。她瞟了一眼地上被警察射伤的的陆屹楠,想也没想便走到警察面前道:“警察同志,我要自首。”童谣、陆屹楠和钟可欣三人先后被警察带走。谢舜名则将钟可情打横抱起,一路抱进了自己车里。沈让远远地望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哑然而立,才发现他始终不肯同 钟可情离婚是怎样一种幼稚的行为。 陆屹楠被一枪打中头部,穿脑而过,幸运的是他捡回了一条命,不幸的是枪伤影响到脑部神经,他偶尔会精神错乱。 钟可欣自觉命不久矣,在警察局承认了所有罪名,并转为污点证人,帮助警方取证查案。所有的往事被揭穿,谢云、童谣、陆屹楠均因为谋杀罪被判终身监禁,就连已经瘫痪残废的陆宛如亦因为合谋谋杀入狱,谢影尘知情不报并且以此获取利益,被判三个月 有期徒刑。钟可欣入狱之后被发现怀孕三月,被判缓刑。法院判决谢氏、季氏将所有不法财产尽数归还,季氏一夜之间破产,而被抽空的谢氏也是风云飘摇。谢氏当前执行CEO和董事长纷纷入狱,股价再受冲击,一跌再跌,几 乎要跌破谷底,但这些对谢舜名和钟可情而言都已经毫无意义。 谢舜名带着钟可情搬回了云城建设。两个人日夜相依,几乎一刻都无法分别。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的情侣才能够明白,相守远比相爱美好。 因为谢氏危机,唐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将自己的全副身家全都丢进了谢氏,但谢氏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缺掉得那一大块资金始终无法补齐。 无奈之下,她去了监狱,探望谢云。 谢云满脸胡茬,几天之内似乎老了十岁。过了风流不羁的年龄,他再也风流不起来了。 “夫妻一场,我再给你最后一个建议。你赌一把,如果赌赢了,你不但能守住谢氏,还能将阿名圈在谢氏!”谢云道。 唐颖眉头一蹙,“怎么堵?” 谢云压低了声音道:“现在能救谢氏的只有韩家——” 唐颖眸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什么,瞪了他一眼,笑道:“真是个老狐狸。” 谢云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夫妻一场,咱们彼此彼此。” 唐颖又道:“我看了整个案子的报导,有一个问题很好。” “你说,我知无不言。”谢云耸了耸肩。反正他已经被判终身监禁,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呢?唐颖便道:“童谣和陆屹楠的供词中都有提到一个神秘的KILLER,KILLER不仅派人杀了何林副教授、还杀了关静秋,他们都将他称为秦叔,是拆白党之首。我只想知道,K ILLER是你么?” 谢云抿唇一笑:“如果我是KILLER,我会傻到派陆屹楠回来,拆掉自己的谢氏?” 唐颖恍然。 云城建设。 钟可情和谢舜名相偎在一起,彼此亲吻着对方,床下则是一地凌乱,内衣、内裤扔得到处都是。 叮咚—— 恰当此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钟可情推了推他,懒声道:“你去开门。” 谢舜名用被子将她裹了严严实实地,抿唇严肃道:“老老实实坐在这儿等我——” “遵命。”钟可情轻笑出声。 唐颖站在门外,手持一把水果刀,死死抵着自己的脖颈。 谢舜名吓了一跳,慌张地望着她:“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唐颖目光一狠,冷冷望着他,“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在做什么?谢氏风雨飘摇,你竟然还有心情同那个臭丫头一起鬼混!” 谢舜名无奈地望着她,叹道:“母亲,我的工作是医生。” “你也是谢氏的股东!”唐颖斥责出声,“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死在你面前,血溅当场!” 谢舜名眉头拧成一团,“母亲,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不放!”唐颖狠瞪了他一眼,“除非你答应我,同语冰结婚,接受韩家对谢氏的帮助!我已经同语冰和亲家母全都商量好了,只要你们一领证,他们会立刻向谢氏注资!谢 氏不同于季氏,谢氏昂立在地产业这么多年,靠得是实力,只要有钱,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的!” “让我娶语冰?母亲,我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她疯了……我们只是彼此的前任,感情早就已经不在了。”谢舜名不得不向她摊牌。 唐颖银牙一咬:“谁说的!我问过语冰了,她一直都爱着你,只是不愿意强迫你罢了,只要你答应结婚,她是绝对没有任何异议的!” “母亲!”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你要是不肯答应,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唐颖手上微微用力,刀口已经划开了几分,有血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出。 谢舜名苍然朝着她跪了下去,“我答应你!” 钟可情裹着毯子站在房门口,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唇角。 一周之后。韩语冰和谢舜名相约一起去领证,而另一边,韩氏已经做好了向谢氏注资的准备,媒体公关也已经全权准备好了,只等红本本一出,两人结婚的消息就会遍布整个娱乐圈 。 韩语冰一贯自负自傲,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声音竟带着几分怯弱:“你如果不愿意,我们不如就不要……”结了吧。 谢舜名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将户口本递了过去。 民政局的阿姨,最后又确认一遍问道:“谢先生、韩小姐,你们确定要结婚么?这钢印印上去,可就不能反悔了!” “确定。”韩语冰没有开口,谢舜名却已经出声。 “确定你个鬼——”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卓然冲上前去,一把夺过那位阿姨手中的户口本,而后塞回两人手中,指着谢舜名斥责道:“你妈妈的命是命,小墨肚子里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么?” “什……什么?”谢舜名诧异不已地望着他。 卓然将手中的孕检报告砸到他脸上,“小墨怀孕了!你自己看着办!”韩语冰是什么样的人?高傲自负的女市长,怎么可能愿意容忍这样的耻辱。她想也没想,便收回了决定,最后抱住了谢舜名,附到他耳侧叹息道:“看来,我们注定一辈子 有缘无分。” 说罢,她便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离去。 流光医院妇产科,谢舜名紧紧将钟可情抱住,任凭她怎么挣扎,他也不肯放手。 卓然不悦地皱起眉头,将一纸信砸到两个人脸上,道:“沈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发疯玩失踪,这封信是留给你们的!” 钟可情微微一怔,接过信,当面拆开。 信封里有厚厚的一沓东西,其中夹着一张十亿的支票,另外还留下了一份离婚协议。 谢医生、季医生亲启: 姓谢的,这十亿元就当做你们的结婚礼物,送给你们了。钟可情,你要记住,你放弃掉的是一整座金山!不要再找我! “这……”钟可情握着那张支票,有些难以置信。卓然耸了耸肩,“我查过沈让的资料,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欧洲某个知名财团的私生子。他母亲给他取名为让,应该是要他不要同他大哥争家产,这十亿应该只是他 父亲留给他的抚养金。” 钟可情握着那份离婚协议,看着协议右下角龙飞凤舞的“沈让”两个大字,心头像是不经意间被人戳了一下,微微有些疼。 谢舜名顺势将她搂紧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头顶道:“我保证,我一定会比他对你好。” “嗯!”钟可情重重点头。 六个多月后,钟可欣在狱中产下一名男婴,取名“陆想楠”,自己则并发心脏衰竭。临死之前,她请求见钟可情一面,将孩子托付给了钟可情。 钟可情虽然恨过她,但孩子是无辜的。怀孕七个多月的她,抱着刚出生的小宝贝,开心不已。 “季医生,有个犯人,也想见你一面。”临走之前,钟可情突然被人叫住。 童谣坐在玻璃窗后,握着电话,用一种大彻大悟地语气对她道:“钟可情,你应该就是钟可情吧?” 钟可情不想再隐瞒,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童谣茫然笑出声来:“是你就好。有件事已经困扰了我许多年,我几乎每晚都要做恶梦,我必须要告诉你。” 钟可情微微一怔:“你说。”“其实两年前你儿子刚刚出生后不久,就被屹楠拿来做了换心手术,是和另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婴儿做的手术。术后你儿子感染了各类并发症,我尽了力,但没能救活他。那个原本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却迹般地活了下来,你认识的,就是谢麒麟。”童谣惶然一笑,“我以你的名义领养了谢麒麟,又因为害怕事情暴露,一天后就将 他送回了福利院——” 所以谢舜名应该是看到了她的领养记录,才会领养那个孩子。 钟可情终于明白过来。 “去看看屹楠吧!”童谣突然开口,“我听说他快不行了。” 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怎么会……” 她记得,七个月前他虽然中了一枪,但应该伤得不重才是。“他为了完成KILLER交给我们的任务,曾经将TNY病毒用在了自己身上,可惜实验失败了。他现在神智不清,经常嚷嚷着能看到鬼,我想他是在梦里看见你了。”童谣叹了 口气,“他虽然很坏,但他都是被现实逼的,他爱过你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真正杀死你,那场换心手术失败,他一直懊恼着,无时不刻都在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钟可情是在监狱的医疗中心看到陆屹楠的。 彼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不停地伸手捉着空气,口中嚷嚷着:“可情,可情……” 钟可情叹息了一声,“是我,我来了。” 陆屹楠的眼神突然澄澈了不少,像是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似的,他突然大笑出声:“我就知道是你!我知道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咽了气。一个月后,谢氏向流光医院捐赠了一笔钱,自主成立了稀有血型血库。钟可情虽然是罕见的RH阴性O型血,有谢舜名全程监守,同样顺利健康地诞下一名女儿。夫妻两为 孩子取名“谢以墨”,算作是对季子墨的一种怀念吧。卓然亦不是傻子,守护了两年之久,他终于明白心爱的人早已死去。只是,他依然固执的守在原地—— 二十年之后。 谢氏仍旧由唐颖掌管,她的孙子、孙女,没有一个对家族生意感兴趣的,个个都继承了谢舜名和钟可情医学细胞,投生医学领域。 “以墨以墨,你可算是来了!” 谢以墨扔下包,换上白大褂,冲着对面的闺蜜甜甜地笑,“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今儿个有个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了,谢医生动得刀,这会儿正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打算绝食呢!”闺蜜半夏夸张地描述。 “哪个谢医生?老谢医生,还是小谢医生?”谢以墨淡然自若地问。半夏白了她一眼,“当然是小谢医生!谢麒麟谢医生!你老爹忙着和你老妈卿卿我我,哪有时间接病人!我查过,他们两单这个月,就瞒着你们两兄妹在医院对面的希尔顿 开房十六次!” 谢以墨耸了耸肩:“好说!我老爸一夜十六次也没问题!” “拜托大小姐,那也得你老妈吃得消才行!”半夏白了她一眼,“自打我上班以来,你老妈一直都是带着黑眼圈上班的,可想而知,他们两个人晚上的战况得有多激烈!” “是啊是啊!”谢以墨懒散地附和,“你没瞧见我也是每天带着黑眼圈上班的么?都老夫老妻了,还不知道节制,每晚动静都那么大,害得儿子和女儿都睡不好觉!” “好了好了!别瞎扯了!快进去劝劝小谢医生吧!”半夏推搡了她一下。 “大哥,大哥……”谢以墨凑到谢麒麟耳畔唤了两声,确定他不会突然醒过来,便立刻跑到他办公桌前,打算先用他的电脑,打一局三国杀再说! 谢麒麟的笔记本是待机状态,谢以墨输入自己的生日,成功进入了界面。界面停留在谢麒麟的邮箱上,此时刚巧有新邮件提示。谢以墨有些好他每天都在研究些什么,便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邮件正文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任务在附件”,谢以墨便立刻去点击附件,可惜附件加了密,她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发件人的署名——KILLER。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