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不可寻》 第一章:洞房花烛 近几日的长安城雨水连绵,连带着整片天都是阴沉沉的,又正值春寒料峭,斜风刺骨,出门的人都跟着少了不少。 但今日的下午时分,朱雀大街上原本荒凉到只剩几个商旅行色匆匆的景象竟完全转换,整条街上站满了人,上到富甲豪绅,下到贩夫走卒,贵至高门官奢,贫至乞丐农户,难得的步调一致,行动一致。他们一个个要么撑着伞,要么披着雨衣,要么戴着斗笠,有的干脆直接由着寒雨淋在身上,都在往前面挤,边挤边还要高声喝彩,生怕少了自己喝的这两声威。 “快看,来了来了” 随着众人的欢呼,只见一名挂着红花的新郎官高坐在一匹枣红骏马上,他勒着缰绳晃晃悠悠的从中间行过,带着后面的大红轿子从街角走了过来。 “恭喜恭喜啊” “恭喜王爷喜得良配” “天赐良缘,普天之喜啊” “祝王爷王妃永世携手,恩爱百年” 人群中祝贺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兴奋的脸色涨红,比自家孩子娶亲更要高兴。 想来前阵子大司马大败回纥凯旋回朝时也没有收到过这般热闹的喝彩,天子登基封后更是也没享受到这种规格的待遇,今日区区一个骑马接亲都得歪歪斜斜的王爷竟也有如此拥戴,淋着雨都要高喝不止,鞋都挤丢了也全然不知,一时竟不知是民风不正还是朝野不正。 偏那穿着喜服的王爷毫不客气,对着人群连连拱手,仿佛真的得到了什么万民之心一般,殊不知后排人仗他听不见,早就议论纷纷。 “老夫半月前就眼皮直跳,就知将有喜事发生,没想到竟是这长安城第一荡妇被指婚给了长安城第一祸害,真是可喜可贺” “当今天子真是圣明,把这两个祸害凑到一块,终于不用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孩子了” “以后就看到底是那荡妇和那祸害谁更野,两个人相互折磨才是最好,免得出来轻贱别人” 这时,众人身后钻出一身影幽幽道:“那要是两个人商量好一起出来霍霍人或者直接谈崩了和离咋办” 霎时,周围一片死寂,随之一道惨叫声传出那人便原地横飞了出去。 “今日可是宜祭祀c宜迁坟c宜动土c忌嫁娶的良辰吉日,怎可由你随口胡诌,王爷王妃必须要白头到老” 在一片喧闹声和“祝福声”中,王府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了定安王王府,傍晚时分,新来的王妃也被送入了洞房。 楚回一身嫁衣端坐在榻上,累的腰酸背痛,该说不说,这成婚就是累人,每次婚礼都会累的她直不起腰,尤其这次嫁的是王府这等富贵之地,戴的凤冠配饰要较以往那些小门小户的沉重许多,身上的嫁衣更是绣了金丝,也是格外沉重,这一套叩拜下来,她现在恨不得把脑袋拧下来。 不过该走的流程总归还是要走的,这盖头发饰还是要等她那新夫君过来给她掀。 她扶着凤冠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半擎着盖头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哎,你说你老老实实当个祸害不好吗”楚回嘴上感叹惋惜着,手上却熟练的拿出一包药粉,撒入了桌案上的合卺酒中,然后又摇晃了几下才放心的坐了回去。 不多时,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新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只见那新郎王爷一身酒气脚步虚浮的走了进来,面色潮红,临到榻前还拌了一脚,身子一歪,一手按在楚回坠的发疼的脑袋上。 “我”楚回的高端词汇险些脱口而出,想着他现在好歹还是王爷又给憋了回去。 然后可怜兮兮,娇滴滴的说:“王爷,您弄疼妾身了” 只见那按在楚回脑袋上的大手抖了一下,然后动作轻佻的掀开了盖头。 楚回也就等着这一幕呢,说来惭愧,虽然这顾寻稳居长安城第一祸害的宝座,但是她楚回这等人物竟还真没见过,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认识的人,她这个当新娘子的还没能见到他第一面。 随着眼前的盖头被慢慢掀开,她就顺着顾寻的动作往上瞟了几眼,怎知说好的长安第一祸害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呢眼前这个眉眼如画温润亲和的男人是谁她不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吗外面那群人怎么传话都传不明白呢 想她楚回也是见过不少美男的人,但是如顾寻这种眼衔桃花眉敛翠峰的极品,她倒也是头一回见。 咕咚 她直勾勾的盯着顾寻咽了下口水,心中更加惋惜,“白长这么好看了,可惜命短啊” 谁知,那人仿佛是为了配合她一般,也跟着咽了下口水,然后还打了个充满了酒气的饱嗝,也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然后气氛瞬间陷入尴尬之中。 良久,这个好看的不像话的男人就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笑的纯良温润,“怪不得娘子克死十二个丈夫还能得皇上指婚,原来这般貌美” 楚回嘴角一抽,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你当面指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回以一个媚笑,眨了眨眼,“王爷也不愧长安盛名,续弦十八位还能娶到妾身这般貌美女子” 顾寻笑的格外荡漾,“哪里哪里,娘子过奖能娶到贤妻那可是为夫的福分啊” “王爷谦虚了能进定安王府,才是妾身的荣幸呢” 高手过招向来点到为止,二人商业互吹几句,立刻把气氛给暖了起来,瞬间就有了洞房花烛夜该有的美好景象。 楚回心中数着步骤,纤弱娇娆的身姿盈盈而起,款步移至桌案前,倒了两杯酒出来,“王爷,今夜良辰,该喝合卺酒了” “娘子莫要这般生分,王爷来王爷去的多不好,来,叫夫君”他笑着的接过酒杯,桃花眼蒙了水一般,幽幽的望着楚回。 楚回深呼吸了一波,这玩意有点不好搞,怎么还有色诱这个项目呢 不过反正这回也不能直接把他搞死,那药怎么的也得下一段时间,左右还要在王府苟活几个月,想来色相这一块自己也是保不住了,但若是能风流一波她好像也不算亏 于是,瞬息之间楚回唇角又勾了起来,娇软柔魅的声音似绕了千回百转,“夫君” 果然,顾寻眼睛一眯,十分受用,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她,“娘子当真要与为夫饮下这合卺酒” 楚回俏脸上还浸着笑意,但是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她总是觉得顾寻这笑容颇为意味深长,但却又挑不出什么,难不成他真的起了疑心这么废物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有这般警觉才是,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怎么夫君不想同人家洞房” 第二章:为夫告诉你个秘密可好 “怎会”顾寻笑意更深,捏着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还把酒杯倒过来给楚回展示了一下,显得他喝得有多干净。 楚回暗暗松了口气,也跟着喝下了合卺酒,媚眼如丝的挑了下眉,“相公,时间不早了,不如先就寝吧” 她身姿纤软的倚着桌子,极尽妩媚,然而心里脏话连篇,向来洞房花烛只要饮完合卺酒她就可以安枕无忧的,然而这次偏偏是个慢性毒药,顾寻身份尊贵不能死的太干脆,偏要慢慢的熬,等到过个几个月,到时他死了看起来也是病逝,及其说的过去。 可关键是她怎么好好的在王府活过几个月啊 听说定安王都死了十八个老婆了,没有一个活过半个月的,更没有一个死的完整的 但是她对自己还有几分信心,因为父亲说了,男人都抵不住漂亮妖媚的女子,只要够浪男人没一个不沦陷的,所以她扯下头上步摇放在桌子上,摘一个抬眸看他一眼,然后对上顾寻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再娇笑一下,直到发饰尽数褪去,她好似没站稳一般栽入了半倚在桌案的男人怀里。 “娘子果然人如其名,这么急着投怀送抱”顾寻薄唇勾起,眉眼间含着戏谑的笑。 楚回的媚色僵在了脸上,实在不是她非要讨好到主动撞入这个扫把星的怀里,只是不知怎的,她卸下那些发饰的工夫,胳膊便越发的抬不起来,等把最后的凤冠去了,她浑身上下就是一点力气也无。原本她想着赶紧去歇着,怎知一抬脚,脚下也是虚浮无力的紧,完全支撑不住,直直倒向了顾寻。 她无力的咬了咬下唇,即便是她再愚笨,也明白自己这是着了顾寻的道,刚刚那酒准是有些什么问题。可笑的是她还算计着给他下毒,没想到王府准备的酒本就是有问题的,顾寻中了她的毒,她也没能逃过顾寻的毒。 “王爷”她暗暗用力想要起身,但是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顾寻的怀里,脸颊也埋在他的胸口,只觉得鼻尖尽是他周身的清冽之气。只不过这分清冽夹杂了酒香,让人脑袋发沉。 忽然,楚回身子一僵,发现腰间多了些什么在探索游弋,隔着嫁衣的布料带来一阵凉意,想要躲开却又没有力气,惊的她心头一颤,整个人也清醒了几分。 她视线随着腰上白皙修长的手移去,只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自左向右,最终摸索到了她身后。 顾寻脸上还带着刚刚的笑容,只是那本就带了几分的讥讽的笑意这时更添了几分冷意。 他也没有料到这女人竟会因为他事先准备好的掺了软骨粉的酒而对他这般投怀送报,更没有料到这个女人身体竟会这样娇软。靠在他的身上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没有什么厌人的香粉味道,反而带着女儿家独有的香甜之气,清新又干净。 可这个柔软到让他身体跟着一颤的女人竟也有硌人的地方,也不知腰后藏了什么。 既如此,那便搜搜好了 只是这女人的腰怎的这样细,不堪一握,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折断一般。 他指尖轻轻掠过她的腰身,怀中女人无力的倚着他,因为他的动作媚意未散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就连身体也跟着微颤着,有些羞涩又有些慌张和惧怕 仅是碰一下腰而已,她羞什么都嫁第十三回了,连这都受不了刚刚巧笑嫣然的本事去了哪这会倒是娇气了起来难不成是个只知道用美色唬人的纸老虎 他顺着她的腰摸过去,接着便触碰到一坚硬冰冷之物,那东西藏在她腰间系带的斜后方,难怪她倾倒过来时会让他觉得硌。 楚回看着他慢慢把她藏在腰后的匕首取出来,心中发寒。原本这匕首只是为了防止酒中毒药被他识破最后防身之用,没想到现在被他搜了出来,倒像是坐实了自己要在新婚之夜谋杀亲夫的罪名。 果然,那匕首刚被顾寻找出,这人那低沉却又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娘子洞房之夜带着匕首作甚难不成是为为夫准备的” 楚回刚刚被羞红的脸色逐渐发白,还未等答话就听那人又问:“娘子可还藏了什么其他防身之物” 接着,她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便是透骨般的疼痛,整个人如烂泥一样被狠狠丢在了床上,丝毫不见怜惜之意。 “王爷,我”楚回看着向前逼近的身影,下意识的往后退着,可是身上没有力气,仅仅是动了几下,就已经气喘吁吁。 眼前的男人还是脚步虚浮,带着几分醉意,那张清隽俊逸的容颜上,噙着戏谑嘲讽的笑意,只是那双本应温柔的桃花眼,却透着淡淡的冷意。 现在楚回大概也清楚了定安王为何如此热衷于丧偶之事,只怕有自己在,马上他 又可以取新媳妇了。 她有些悲观的想着,其实本来这一次她心里也明白,等到王爷真的“病逝”那一日,她这个知道太多了的人想来也是被灭口的命运,但是没想到死的竟如此草率,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她。 此时,她因着顾寻检查她是否又藏了什么暗器已经被剥下了所有的衣物,然后呈一个大字型被绑在了床上,顾寻就坐在她旁边,拔出了刚刚从她身上拿来的匕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她脸蛋。 如今是寒雨天,本就冷的刺骨,她仅着了一个小肚兜,现在冰冷的匕首触到皮肤上,冷的她忍不住直抖。 顾寻目光格外温和,拿刀尖轻轻触着楚回的脸,眼前女子凤目冰冷,红红的小嘴紧紧的抿着,那刀一下下抵在她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上,又能让她止不住的发抖,明明是魅惑万千的一张脸,倒显得既可怜又可爱。 他抚慰般的一笑,“娘子乖,告诉为夫,为什么洞房花烛也要带着匕首” “防防身习惯了” “娘子啊,为夫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不用” “用的,娘子也该了解一下自己的夫君。娘子,为夫从前娶了十八个妻子,最长的那个在府中活了十四天,为夫还第一次见有人在凌迟中能忍下一千三百刀的所以娘子,你不要骗为夫好不好” 第三章:这就是王府的规矩? “一千三百刀,那她挺厉害啊果然,能嫁与王爷之人,个个出类拔萃”楚回无力的笑笑,尽量显得自己人畜无害。 楚回深刻的觉得这厮在威胁她,并且证据确凿,但是她敢怒不敢言。 顾寻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生命力这方面,她确实优秀娘子觉得自己可能青出于蓝” “王爷说笑了,小女子向来弱不禁风,怎配仰望先贤,妾身觉得还是相夫教子侍奉王爷打理好王府事宜更适合妾身,王爷觉得呢”说着,她无辜又娇媚的眨眨眼,极其惹人心疼。 顾寻温柔看着她,就在她以为自己这示敌以弱很好用之时,眼前忽然寒光一闪,刚刚那把匕首快速刺向她脑袋,刀尖瞬间在眼前放大,冒着丝丝的寒气仿佛是一道催命符一般逼入脑海。 吾命休矣 她认命的闭上眼,等待死亡。没有惧怕,反而添了一丝解脱,从此,她这颗棋子是不是就是彻底没用了可她还没有完成她想做的那些事,还是有些可惜吧 她这样想着,但想了半天却发现并没有痛苦传来,也没有感受到什么死亡的气息,于是她又缓缓睁开眼。 入眼的是一张格外俊美的面孔,那双惑人桃花眼带着和善的弧度,她心悸的扭头,发现匕首正刺在脑袋旁边的绣花枕上。 原来,狗命还在 “为夫觉得娘子说的甚好”顾寻淡笑着起身,晃晃悠悠的出去洗澡更衣。 看着顾寻离开的背影,楚回长长呼出一口气,脑袋上已经全是冷汗。刚刚,她真的以为自己小命要没了,没想到这王八蛋居然没杀她,那他今晚的行为到底是为了敲山震虎警告她,还是真的已经发现了什么留她一命然后打算慢慢折磨她呢 看来如果此次真能大难不死,以后在王府的日子她就要忍辱负重尽量和这废物搞好关系了,至少要努力做一个贤妻,不然他喜怒无常的什么时候杀了她可就不妙了,谁知道他笑呵呵的面孔下藏了多少杀机。 第二天早上楚回是被冻醒的。 虽然后来顾寻给她松了绑,但是床上只有一张被子,最开始的时候二人同塌而眠还是一人盖了一半,但是怎知顾寻这人睡觉姿势极为狂野,就大咧咧的往那一躺,而且,还抢被 抢被也就算了,最后转到背对她的时候还骑着被子睡,她想抢都抢不回来。 本来她累了一天睡的挺好,谁知道睡着睡着身上被就没有了,她连寝衣都没穿,就穿着那一个肚兜,到后半夜没把她给冻死 于是,早上起来后,她理所当然的染了风寒。 按照梁国的规矩,今日当去面圣的。 但是楚回连咳嗽带流鼻涕的,嗓子哑的话都说不利索,若是跟着顾寻进宫,必然会冲撞圣颜,最后只能留在王府,让顾寻一个人进宫。 不过病了也好,反正她也不想去面圣,思及此处,她盖上这来之不易的被子又沉沉睡去。 楚回这一觉睡的很长,也没有人来叫她,所以直到临近未时她才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出去觅食。 对于王爷的第十九次娶妻,王府中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场面他们倒着都能描述出来,熟的不能再熟。 所以楚回穿好衣服病歪歪的从屋子里出来后,几名婢女见怪不怪的接着聊天,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咱们王爷又是独自去面圣了” “不然呢你见过哪任王妃能健康的活到面圣的时候的。” “也对,不过今儿这个倒是挺坚强,还能站起来,上回那个天没亮就爬出来了,啧,真弱” “爬出来你是说那个跟血葫芦的那个你记错了,那个是上上回的,上回那个是新婚当夜被凌护卫分几块扫出来的,不是同一人” 楚回听着打了个冷战,果然春寒料峭寒雨初歇,不抗冻而且软骨粉的药劲似乎也没过,腿有点使不上劲 但是她现在非常饿,肚子还跟着咕咕叫,染了风寒又没退烧,怎么说也得让人弄点饭吃,好歹自己现在也算是一个活王妃,这么大个王府应该不会饿到她吧 咳 她象征性的咳了一声,院子内顿时安静,这俩人不聊了,但是依旧没人理她。 咳咳 她又咳了两声,终于那两名婢女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敷衍的站起来行了个礼,“婢子见过王妃” 楚回抿了抿唇,这态度差倒是其次了,但是二人这看尸体一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去别人葬礼还能假装哀婉悲戚一下呢,这俩人怎么这么面无表情又毫无生气 她端了端架子,“本妃饿了,你们可有准备膳 食” 那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面上显而易见的轻蔑,“这刚过了用膳时辰,王妃您身娇肉贵睡得多了,自然就错过了,不如等晚膳” 楚回皱了一下眉头,“怎么,我堂堂王府王妃,连饿了都要忍着吗那这王府未免也太寒酸了” “王妃您有所不知,咱们这王府向来不缺王妃,也没有给王妃另备小厨房的习惯,毕竟”二婢女相视一笑,眼中尽是嘲弄,剩下没说的话不言而喻,毕竟没有王妃能活到小厨房建成。 另一名婢女接话,“王妃,婢子觉得您好歹出自官家,也应懂得审时度势,您在这王府过的是朝不保夕的生活,您若是懂点事好歹还能少受点罪,不然您那些嫁妆,可就只能称作遗产了” 说着,还搓了搓手指,其中意味可以说是点的非常到位。 看着两人这一唱一和的表演,楚回气乐了,她不是没见过狗仗人势的奴仆,更不是没见过趁火打劫的小人,但是在王府这种地方能嚣张至此威胁王妃的下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真是开了眼界。 想来这也是来自于王爷的纵容,毕竟这厮除了针对一下历届新婚妻子,好像很少管王府的事,这些下人自然是怕他的,在他面前规规矩矩,但是私下里去敲诈别人,尤其是王爷欲除之后快之人,自然也就没人理会。 她淡淡看了二人一眼,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这就是王府的规矩你们就是这样和本妃说话的” 她风寒未愈,脸色有些苍白,说话嗓子也哑着没有力气,但此话一出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冰冷又强势。 第四章:你们互抽吧! 两婢女闭上嘴,眼里却格外的不服气。 嘴里还嘀咕着,“装什么装,还不是嫁来等死的” 楚回目光有些发寒,但却不见怒意,反而缓缓的坐到了旁边的石桌旁,轻慢的说道:“本妃一日未死,那便一日是这王府的王妃,你们就一日是侍奉我的下人。本妃不管往届王妃活过了几时,但是本妃既然活着,那你们便要俯首帖耳,恭敬顺从。你们拿着王府的银钱,却苛待王妃,这换的旁人,可是要乱棍打死的” “你”二人不爽的要反驳,但未等言语,就见那石桌旁的女人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不紧不慢继续开口。 “本妃这桩婚事,是圣上亲赐,是皇上亲封的定安王妃。本妃更是你们王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亲自接回来的妻子,你们对本妃有微词,难不成是觉得王爷和皇上的眼光不行还是说你们觉得皇上圣意有误,圣恩浅薄,难不成你们是对皇上有意见既然如此,那本妃便借着本妃母家,让家父呈上奏折,禀明皇上王府全府对这御赐之婚不满,欲加害王妃” 说着,手中茶杯随手丢出,正正砸在直着身子要接话的那名婢女头上。 只见两名婢女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却也不敢再反驳,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碰到了敢跟她们对着干之人,也真踩到了硬钉子。更没想到,这个王妃看起来病恹恹的,说话却这么一针见血一步到位。明明只是小门小院的口角,偏偏她扯来皇帝做大旗,这么大一定帽子就往二人头上一扣,她们连能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此事可大可小,若她真的让家里上个奏折,虽然皇上懒得管这种事,但是这种东西摆到朝堂上也确实不好看,到时候就是王爷这种怕麻烦的性子,也会直接把她们弄死以表忠心。 楚回悠闲的看着二人极其不情愿的跪下来,然后在她面前拧着脖子道歉,“王妃,婢子知错了,我们这就去给您准备饭菜,您稍等” 楚回撇了撇嘴,随手接住从空中落下来的信鸽,漫不经心的抚摸着信鸽的羽毛,“这态度,不太认真啊怎么,你们不服气” “不,服气,我们服,王妃您教训的是,此事确实是我二人的不是,甘随王妃责罚”两个人嘴上认着错,但是心里却是一百个的不愿意,不但不愿意,还想着反正这个王妃也活不了两天了,让就让她一次,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 谁料,那王妃好不识抬举,还真随二人的话接茬。 “既然你们认罚,那本妃也不能不表示一下,不然到显得本妃不尊重王爷,你们,去把那边的竹条取来”说着,指了一下门外墙边杵着的一捆细竹条。 说来尴尬,那竹条原本是这二人准备一会拿回去做成晾衣杆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见楚回这样说,两个人只能慢吞吞的把竹条取过来,脸色不佳的摆在楚回面前,又老老实实的跪了回去。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以下犯上,那么这捆竹竿你们就平均分一下,由下往上,相互打,直到全部打断为止,另外,本妃要看到你们身上的血痕均匀,不可以哪一块多,或哪一块少,这样显得不公平”说着,手中信鸽被她手臂一送,轻盈飞起。 “让我们自己打自己”两个人憋不住了,这种竹条虽然又细又软,但是极韧,想要打断其实并不算容易,要是这样打下去,两个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们若是不服,那就不打,刚刚那信鸽便是回我楚家的,虽然没有什么内容,但若是家父看到一只没有信的信鸽,你说家父会不会觉得本妃被苛待,选择上奏”说完,也不看她们,悠哉悠哉的回了房间。 随即,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抽打声,其中还夹着这及其刺耳的惨叫声。 她有气无力的躺上床,扣了扣耳朵,“真难听” 不过虽然没吃上饭,但是总算是找人撒了一下昨晚的气,也算是舒坦了一波。 想着刚刚的情况,她也不由的松了口气,这下应该也算是在王府立威了吧 其实,她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哪有家人能给她撑腰呢就算是她送信回家,也没有人会理她这个注定送死的棋子,为了一枚棋子去上奏折,不够丢人的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她身体更难受了,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温度又高了不少,胃里也没有食物,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脑袋也越来越沉,即便外面吵闹的不像话,她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已经快过去了两个时辰,外面的两个人还在打,只不过声音小了很多,她晃晃悠悠的走出去时,就见两个人已经打不动了,也叫不动了,地上了乱七八糟的丢着十几根已经断了的竹条和两根完整的竹条。地上全是两个人抽打出来 的血迹,竹条上也是,看起来惨不忍睹。 但两个人似乎没有看到她,一边有气无力的互抽一边小声交流,“不知道活到几时的短命鬼,也敢打骂我们找死” “且先忍了这一时,早晚我们要报了这仇,让她跪着给我们磕头求饶” 楚回没理会她们,反正现在挨揍的不是自己,而且她有的是方法收拾她们。她打了个哈欠,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就见前面一道修长昳丽的身影向她走来。 “王爷”她强打起精神,硬撑着力气身姿婀娜的迎了过去。 楚回点点头,清俊的面孔染上一丝笑意,“娘子睡醒了风寒可好些了” “谢王爷关怀,妾身好多了”言毕,楚回对着顾寻那张好看的脸就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 只见顾寻迅速闭眼并把头往后仰了一下,眉宇间尽是嫌弃。 “咳,那个失礼了”楚回苍白的病脸一红,尴尬的拿出手帕开始给他擦,虽然擦的比较仓促,但她手法却极其讲究,轻柔绵软,还翘着兰花指,使得这本应随意的动作到她手下却极其撩拨。 顾寻无奈的由着她擦了两下,“娘子染病为夫十分惦念,早时见娘子沉睡便独自入宫去面了圣,这一天下来,为夫可是异常忧心” 楚回嘴角一抽,保持着商务性娇笑。心中腹诽,你那么忧心怎么没见你叫个郎中过来呢甚至连饭都不给吃 这时,顾寻终于注意到那边正在互抽的两个人,好奇的看了过去。 楚回见他望向那俩婢女,表情立刻委屈起来,本就病的格外苍白的俏脸更染了几分疲态,“王爷,那两个是王府的婢女今日妾身听到了他们在背后议论王爷,还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来侮辱王爷,甚至甚至挑拨王府与朝堂的关系,妾身怕对王爷不利,怕是人派来王府的细作,这才稍做惩处。王爷,您不会介意吧” 第五章:冒犯娘子的人不能留 说完,楚回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寻,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无奈,以及满满的担忧,配上这张绝美的苍白面孔,直让人心生怜惜。 不远处打的晕头转向的两个婢女齐齐心头一颤,瞪着眼睛看向这边。 她们怎么就挑拨关系了怎么就是细作了不就以下犯上挤兑她几句吗不就是要敲诈她嫁妆吗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明明比她们更过分,怎么这会儿装起可怜来了 然而顾寻这人极会抓重点,一双桃花眼向她望来,目光灼灼,“细作娘子觉得她们是何人派来的细作” “这”她怎么知道她就是想报复一下被揍了还算计着她的两个婢女而已 “妾身只是觉得她们有挑唆王爷和圣上之嫌,当今天下谁不知陛下对王爷格外宽厚,王爷这般忠心耿耿被人胡乱揣测了,自然不会是无意的啊”她病态的脸上挂起假笑,又妩媚又可怜。 虽然她觉得这番话已经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但是做人留一手她又准备了接下来需要卖惨的必要言论。 可谁知顾寻这下倒是偃旗息鼓了,格外随和的看着她,道:“既然娘子觉得是细作,那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人。来人,还不赶紧拖下去宰了,留在这里碍王妃的眼吗” 所以宰了她们的原因不是她们是不是细作,而是碍她的眼了这话搞得好像她多么不讲理一样。 虽然俩人纯属自己作死,但是这俩人被罚成那样还认不清自己身份惦记着害她,那就是死有余辜了。可终究,这两条命是她算计出去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王爷,罚也罚过了,打了这么久她们也没说出来什么,可能也是妾身会错了意,要不就” “娘子,既然这俩人有细作之嫌,那还留着做什么宁杀错,莫放过啊凌衡,把这两个人带下去,待取下人头让王妃亲自过目,也好放心”说着,对着跟着他的护卫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解决。 楚回只觉得脑袋一阵嗡鸣,疑似细作就要被杀吗这都没有证据的事 而且,这俩人之死,真的是因为疑似细作吗 似乎并不是。 她僵在原地,耳边还充斥着两个人的辩解求饶声,如果顾寻发现了她嫁入王府的目的,可能下一个这么求饶的就是自己了。 “娘子,娘子”这时,顾寻声音响起,他的声音如他的皮相一样,温润的很,略带了几分低沉却又不过于深沉,反而在清澈之中糅合了一丝稳重,和顺袭人。 “啊”她缓过神,顶着一张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慵懒的勾了勾唇角,“王爷怎么了” “没怎么,为夫见娘子刚刚发呆,就唤了你一声,娘子刚刚在想什么”顾寻温和的问道。 “没什么”她话音刚落,就见凌衡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那盘还吧嗒吧嗒往地上滴着血,两颗人头稳稳的摆在上面,看起来十分不安详。 嘶 楚回倒吸了一口凉气,腿又不争气的软了。 心底的恐惧渐渐袭来,仿佛下一秒摆在上面的脑袋就会是她。 “娘子” 身侧响起顾寻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似水,和善纯良,可是却让她脊背发寒,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就连牙齿都跟着打架。 她这辈子面临的生死危机虽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可哪怕有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没有像今天这般不安。她不是没见过死人,甚至她也有一双染着血的手,可是从来没有哪次哪怕没有冤魂索命也能让她凉到骨子里的慌张。 市井都传顾寻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也传言此人命相不好克爹克娘克老婆,甚至他嚣张入市打砸抢烧的传言也有,可从未有人说过他心狠手辣过,更没有人说过他人面兽心心机深沉。 或许他确实文不成武不就,但是谁说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就一定不能城府极深呢 这种时候,如果不是杀鸡儆猴刻意给她看,她打死都不信。 所以,获取顾寻信任,让他觉得自己是老实人是个贤妻的时候又到了。 她压下心中的恐惧,拿着刚给顾寻擦完脸的帕子挡了一下鼻子,“王爷真是的,拿这种东西给人家看,可吓死人家了” 说着,兰花指捏着帕子往顾寻身上一拂,就着病体向他的方向摇晃了一下,眼波流转,极尽媚态与娇柔,同时,还带着一丝小女儿家的幽怨,任哪个男人看了怕都要周身燥热无法自拔。 顾寻含笑看着她,桃花眼中眸色渐深,轻轻落在那张染了病态的苍白的唇瓣上,开阖间无力又轻盈,看起来及其的软糯,让人想咬一口,尝尝是不是味道口感也如看到的这样清润 柔和。 他喉结下意识滚动,舌尖抵了抵后齿,深深吸了口气。 “娘子若是害怕,那就不看了娘子生病需要大补,刚刚厨房准备了酿肉和猪脑,为夫这就让人给你送来” 酿肉猪脑楚回余光扫到托盘上两颗表情痛苦的脑袋,想到那个托盘正是长安城内大户人家惯用于上菜用的托盘,心口顿时涌上一阵恶寒,本就空荡荡的胃里一个劲的翻江倒海,瞬间就不饿了。 她脚步挪了一下,却还是腿脚打颤。刚要往前走一步回房歇着,就忽的踩到了脚下石板的缝隙里,身子一软直接向前栽倒下去。 风寒带来的高热加上刚刚富有视觉冲击的场面,让她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身上一点劲都提不起来。想来堂堂王妃,竟要大头朝下的摔在院子里,听着都可笑。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与之而来的反而是一个及其温暖的怀抱。这人身上带着一种清冽淡香,格外好闻,又格外危险。 她缓缓抬起头,眼前正是顾寻那张笑眯眯的俊脸。 “娘子怎么又要投怀送抱” 谁要对你这个垃圾投怀送抱 她若是不生病能在这摔 她张了张嘴,嗓子痛的说不出话,就连眼前人看着都有些不太真切,想强撑着站起来,却忽的眼前一黑,再次倒下去。 第六章:贤妻良母第一课:送饭 楚回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曾经在她面前死去的那些人,梦到那些被她亲手喂进毒酒的夫君,梦到那两个遍体鳞伤的无头婢女,这些人挣扎着向她跑来,向她讨命。她吓得落荒而逃,最后落入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之人长的很好看,笑容和煦,目光温柔,但是他却带着那么温柔的笑意,把一把她用了多年的匕首刺入她的心脏。 啊 她惨叫了一声,但是喉痛的剧痛让她喊不出来,只能拼命的挣扎,终于,她拼劲全部力气,大口的喘息着,然后挣脱了这个禁锢她的怀抱。 “娘子醒醒,可是梦魇了” 楚回慢慢睁开眼,眼里还带着梦境中为消的恐慌。 身边不再是那些追逐着的恶鬼,也没有那把刺入心脏的匕首,只有她因为梦境而挣扎掀开的被,和身边笑容和煦的端着药的顾寻。 周围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苦涩又呛人。 她对上顾寻的目光,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虚弱的笑了一下,嗓音沙哑道:“王爷” “娘子生病了,来,先把药喝了”说着,顾寻把手里的药往送到了她眼前。 药 楚回目光落在顾寻手里的热腾腾的药汤上,黑漆漆的药汤盛了满满一碗,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该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想想从前的那些王妃,最后下场都不是很好,她不太觉得顾寻会给她什么治病的药。 可如果不喝这人会不会让她也领略一下凌迟一千三百刀 要不试着自救一下 她撑着病躯委屈的低下头,弱小可怜又无助,“王爷,汤药都好苦,妾身不想喝药” 顾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药,觉得这药确实不是很好喝的样子,尤其床上之人娇滴滴软糯糯的,明明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妖娆相,却因为生病委屈成了一张小包子,着实让人心疼。 他安慰道:“良药苦口,你若是不吃药,怕是永远也下不了床。” 永远也下不了床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没威胁够吗就是说如果她不喝这药他可能让她死床上 楚回半张着嘴巴,面部表情逐渐僵硬。 王爷应该不会给她下见血封喉的毒药吧 如果是慢性毒药应该还有机会补救吧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主动把顾寻手里的药拿了过来。 顾寻眨巴着一双充满疑惑的桃花眼,喝个药而已,怎么就这么悲壮呢 难不成还没吓老实,又有什么新想法那这届王妃到挺不一般的。 楚回本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想法,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药。 她已经想过了,如果顾寻想杀她,应该早就杀了,不至于浪费药。如果是想用药操控她,那么就说明她还有机会自救。 至于怎么救,她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可父亲说过,她的美貌就是她最大的杀器,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的住,如果有,那说明她做的还不够 她把碗往床边一放,然后皱着一张俏脸伸到了顾寻面前,“王爷,以后能不能不要给人家喝这么苦的药,人家不喜欢嘛” 顾寻眯着眼看她,看来这位确实是又有新想法了,真勇敢 不过他向来不缺耐心,反正是一枚棋子罢了,早杀晚杀都一样,现在留着她还有用,倒不妨看看这个棋子又想做些什么,当个乐子看倒也赏心悦目,总归她是跳不出这方寸棋盘的。 楚回如今病着,本就娇软的声音更多了丝无力感,好似清风拂耳,三言两语自有万种风情。 她抬眸望着眼前人,小脸无辜娇媚,我见犹怜。 但她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不按常理出牌,他把刚刚装药的碗放到旁边托盘上,又随手把托盘上并排放着的另一个碗拿给了她。 看着他的动作,楚回笑容凝固了。 如果她没记错,这托盘和之前装两个婢女脑袋的是同款。 这两个碗刚刚并排那么一放,就瞬间显得不安详了,尤其许是之前药装的太满洒到了托盘上,他这一换碗,托盘上的药液就吧嗒吧嗒的滴到了地上,非常拥有昨日的画面感。 昨日那两位虽死有余辜,但她这个真正的不怀好意到王府之人,难免兔死狐悲。 她保持着僵硬又妩媚的笑容,但是苍白面孔压抑着苦涩,“王爷,妾身觉得刚刚那一碗应该可以治病了不用再喝第二碗了吧” 她这辈子就没一口气喝过这么多的药 话音刚落,却见顾寻 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娘子可是病糊涂了这是分明是粥啊” 粥 楚回尴尬的看向碗,果然一碗煮的软烂的白粥,里面还点缀着几颗煮过的蜜饯果脯。 “为夫怕娘子饿,又怕娘子觉得药太苦,特意让人煮了这甜粥,娘子是不想喝吗” 等楚回喝完粥时,顾寻已经不在王府,直到晚上就寝,楚回也没见到他的人。 非但如此,接连五天,楚回风寒都养好了,她也没能见到顾寻。 虽说几日平安无事,但这样下去终归是不利于她的计划的。父亲给她的药是要每日都喂给顾寻才会管用,但是除了新婚夜,她没有一次找到机会给他喂药。 第六日的早上,楚回很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然后特意取来了早餐,拿着食盒亲自进入了顾寻的院子。 楚回进来之时顾寻正对着镜子整理着衣领,身边的凌衡不知正汇报些什么,待她走进,就听见了凌衡严肃的声音:“是,属下明白了。对了王爷,这次的王妃我们要不要也” 门外拎着食盒的楚回手一哆嗦,整个人都不好了。接连几日不理她难道不是因为相信她了吗怎么还计划着杀她呢 不行,她现在不能送饭进去,否则就算他们原本打算留她一条命,现在也得灭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安静的转身。 然而,手中食盒忽然碰到了门框处,里面盘子随之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干净利落。 “谁”房间内传出凌衡警惕的声音,随之一道黑色身影冲了出来。 第七章:娘子怎么脸红了? 啪 银色的剑刃闪着寒光应声而下,将食盒瞬间劈成两半,热腾腾的粥洒了一地,到处都是配着粥的小菜和盘子碎片。 几个包子顺着房门滚进房间内,落在一双黑色锦靴旁边。 楚回连连后退,刚刚凌衡提剑冲出,来势汹汹,若非她反应快抛出食盒抵挡,怕是那剑就会劈到她的身上。 “凌衡,退下”房中一道清润的声音传出,迈过脚下的包子,缓缓走了出来。 楚回看向顾寻,他今日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衫,虽颜色素气,却遍布繁复奢华的暗纹,贵气又不会过于高调,格外的温和雅致。 他单手背在身后,头上同色的发带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穿过房门,芝兰玉树般优雅闲适。 他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却依旧柔和,“从前只知娘子名满长安,却不知娘子竟如此勤奋,这么早便出来听墙角。” 楚回心里暗骂,他指的名满长安是全长安城都在骂她吗 她生硬的笑了一下,欠身行礼,“原是几日不见王爷心里十分惦念,想着早些过来与王爷共进早餐。却未想王爷对妾身的心意更浓,刚一到院子就听到王爷思念之音,果真不负王爷宠妻之美名。”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却刚刚好在解释之余把他的话全都讽刺了遍。 顾寻一双黑眸深沉几分,落在楚回身上意味不明,刚要接话便听眼前女子再度开口。 “只是可惜了这早点,厨房刚做好的包子,竟全被打翻在地,倒显得妾身多事了”楚回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却将理稳稳的拿捏倒自己手中。 “呵”顾寻轻轻一笑,眼睛若淬了星光般弯了弯,呷着笑容悠闲上前,来到楚回面前。 楚回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心中却忐忑不安。 这人不会恼羞成怒,打算直接弄死自己吧 听说定安王还挺小心眼的 但是明明是他先在背后算计人的,自己好心好意给他送饭还差点被他护卫一剑劈死。 她藏进衣袖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只等着出了意外就赶紧挟持了顾寻好逃出王府。 “娘子”只见面前的顾寻笑容又深了几分,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她的衣领,然后轻柔的从衣领处掠到左胸口,轻轻的拂了拂,细致又温柔。 楚回凤目一怔,只觉得一阵酥麻从他指尖触碰的地方蔓延至脚底,让人禁不住的慌乱。 “王爷”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有颗米粒,为夫帮娘子掸掉,怎么,娘子不愿意”顾寻笑眯眯的看着她。 原来是米粒啊 她还以为 没想到这厮竟然是好意,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愿意,王爷亲自帮妾身清理,妾身又怎会不愿”她顺着顾寻的话接,尽量表现的贤惠。 “既如此,那娘子为何后退” 为何后退你心里真的没点数吗 楚回内心不断吐槽,她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一道勾人的笑容,“还不是王爷您忽然过来,妾身以为您怪罪人家不该来给王爷送饭” “哦,原来是这样,为夫还以为娘子觉得为夫要摸娘子那里呢刚刚娘子慌张后退,不知道的到会觉得为夫想青天白日的在外面就对娘子上下其手,害的为夫心里好生委屈” 楚回:“” 虽然她刚刚心里是这样以为的,但是表面上都找了借口,这人就不知道顺着台阶下吗非得把这种事挑明了,表面上温润纯良,嘴上的话却污浊的很,丝毫不顾及她是否会尴尬。 然而某人好似非常喜欢把气氛代入死胡同,非但没有开启下一个话题,反而继续问她,“娘子的脸怎么红了” “定是为夫不好,早起便同手下提及娘子,害娘子听到,惹娘子心烦了。” “没有,王爷能这般念着妾身,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 “哦不是这个原因那是因为娘子衣服沾了米粒,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娘子衣服上怎会沾着米粒,刚刚用过早点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许是刚刚凌护卫打翻了食盒被溅到了,无妨的。” “原来是这样,凌衡年少鲁莽,冲撞了娘子,为夫替他给娘子道个歉。”话虽如此,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 楚回非常配合的表现出一种宽容大度之感,“皆是误会,怎敢劳王爷您来道歉,妾身受不起” “娘子不介意便好,都是为夫粗心,浪费了娘子一番好意,为夫这就命人准备一份 一模一样的早点来给娘子赔罪” 说着,挥手示意凌衡,让他去吩咐早点。 很快,院子内只剩下楚回和顾寻二人,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楚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顾寻看着眼前的女子,好看的桃花眼里难得的兴致盎然。 其实他又怎会不知她是无意撞到他和凌衡说话,但看到她手足无措他便越发觉得有趣,尤其是她像个刺猬一样竖起一身的刺自我保护的样子,既让人怜惜,又让人想挑逗。 刚刚他有意说她故意来听墙角,却被她一阵的讽刺嘲讽,有理有据到便是他都不知道如何反驳。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用话堵的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用转移话题去逗弄她来缓解。但这样的感觉却没有多坏,反而新奇有趣,让他想剥开她自己层层包裹的外壳去一探究竟。 眼前女子今日仿佛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件月白色昙花暗纹的坦领衣裙,袖口裙摆处秀了浅色云月图样,雅致端庄又不失轻灵之气。女孩头上梳了个简单轻盈的双发髻,双边各缠了一串珠玉做的坠子,再簪上两朵黄色镶银饰的绢花,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干净纯粹。 但她天生凤目,眼尾轻轻挑着,又点了淡红的口脂,清纯与干净中又平添了一丝妩媚。这份媚态不多不少,既不会压了清澈显得艳俗,又不会过于清澈少了娇奢。 这会儿等着早餐,她装着淡定的站在那,让人更想去把她的伪装一一打破。 但这样是不好的,至少对于他暂时想留下这颗棋子的想法而言,就更应该和平共处一些。 可他却下意识的继续刚刚尴尬的话题。 “娘子学过武刚刚拿着食盒抵挡凌衡的气势,倒是另为夫刮目相看。” 第八章:娘子保护为夫可好? 楚回眸光流转,又是试探吗 她不动声色的整理着衣袖,“少时跟府中护卫学过。” “凌衡的武艺便是放眼整个大梁也能排入前十,刚刚他虽未出全力,但一剑刺出也少有人能抵挡。刚刚娘子仓促应对竟毫发无伤,看来身手确实不错。”顾寻引着楚回进了房间,边走边看似随意跟她聊天。 “王爷过奖了,妾身也不过是略懂一二罢了。教我武艺的邢大哥身手非常好,我虽不算高徒,但师父乃是名师,即便我资质愚钝,有他教导也可以在危险时勉强应付一二。”楚回点头,淡淡解释道。 顾寻拉着楚回坐到桌子旁,“娘子莫要妄自菲薄,为夫觉得娘子武艺好,那娘子的武艺就是最好的不过为夫记得楚大人是文官,为何手下会有那么强悍的护卫” 楚回眸子一暗,果然这人还在试探。 好在楚家护卫身手好之事虽不算人尽皆知但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楚家的护卫名叫邢辰,是长安城排名第六的高手。十多年前家父曾救过他一命,后来他便留在了楚家保护家父。我幼时贪玩,家父为了让我安静些,便让我跟着邢辰习武,所以也就有了现在的身手。王爷好像对妾身的武艺很好奇”楚回眼尾一挑,带着莫名的意味,夹杂些嗔意与魅惑,似责怪却又似撒娇。 顾寻打量她的目光一顿,轻笑了一声,“为夫自然好奇娘子的一切” 他凑近了些许,抬手将楚回因为刚刚动武而倾到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眼中是浓浓的温柔,“娘子是不是以为为夫在试探娘子” 你说呢 是不是在试探你自己不知道吗 楚回恨不得一拳轰飞这张虚伪的面孔。 “没有啊,王爷能这样关心妾身,是妾身的荣幸”她挂着一脸的假笑,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把身子往他的方向靠了一下。 顾寻眸色暗了几分,鼻尖隐有一阵清甜芬芳,却又不过于浓郁,淡淡的,让人心神一震。 “娘子没有误会便好,为夫刚刚也只是过于高兴才会多嘴问了几句。毕竟娘子是为夫的枕边人,日后为夫还指望着娘子能保护为夫呢” 楚回玉指轻轻抚额,神色见略显无奈和迁就,“瞧王爷说的,若王爷有危险妾身自然立刻挡在王爷身前。不过凌护卫武功那么高,便是有什么危险也轮不到妾身来保护了” 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楚回虽存了要讨好他在王府苟活的心思,但是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这一番话下来即表明了她的对王爷的敬意爱戴,又先给自己日后没能保护好他找个好借口,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可凌衡毕竟只是护卫,在外面自然是他护我,但若是到了家里,他总不能睡在我床边保护,更不能像娘子一样和为夫同床共枕,若是哪日来了什么杀手真的杀到了为夫床上,那衾被之下,不是还要娘子帮为夫保住性命吗”顾寻身手揽过楚回肩膀,使两个本就靠的很近的身体贴在一起,看起来极为暧昧。 楚回虽是有意勾引,但忽然之间贴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还是格外的不适应。 哪怕她不是第一次跌入这个怀抱,也不是第一次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却还是不由的耳根泛红,面部发烫。 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变得粘稠,整个人都跟着紧绷起来。即便是她努力的保持着淡定和无所谓,肢体上却难免比往日多了几分僵硬。 然而顾寻好似没有看到她的窘迫,反而变本加厉。 他微微低头,唇角靠近她的耳朵,刹那间耳边皆是他呼吸中的温热。 “难不成,娘子不愿意保护为夫”他的气息自耳侧倾洒而下,带来一阵酥麻,那道温润又带着撩拨之意的声音直接窜入脑海深处,徘徊间循环不散,打着弯儿一般盘旋于心头,让人心猿意马。 楚回俏脸瞬间涨红,说话也不似方才的利落,“哪有,若王爷需要,妾身定当赴汤蹈火。” “那就好”顾寻心满意足的直起腰,收回扶着她肩膀的手,自然的放在膝上。 “不过娘子的脸怎么又红了”他唇角勾勒出一道玩味的笑容,将以往的温和中糅入了一抹邪气。 楚回心里一点都不平静,心跳也快了几分,“那可能热的” “可为夫观娘子皮肤毛孔都聚了起来,看起来好似有点冷啊”顾寻眨着桃花眼一脸的纯真,看的楚回想打他。 这个人好像永远都有一句把人惹怒的本事,也有让人瞬间社死的技能,哪怕她尴尬的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依旧可以面不改色的继续问她一些让她更尴尬的问题。 楚回忍不住了,她慌张 的站起身,“许是风寒还没好利索,冷一阵热一阵的,既如此妾身就先回去,不打扰王爷用餐了,免得将风寒过给王爷” 说完,都不等顾寻有反应,赶紧转头离开。 开门时还碰上了端着食盘走进来的凌衡,把好不容易再次端过来的食物全都撞洒在地,然后她看都没敢看,就快步出了院子。 凌衡一脸茫然的看着手中空荡荡的食盘以及满地的食物,下意识擦了下洒了满身的粥,眼中透着无辜。 见顾寻负手走来,他赶紧解释,“王爷,属下属下不是有意的” 凌衡心中忐忑,把这么多东西弄的到处都是,可以想象一会儿自家王爷要怎么惩罚自己。 刚刚王妃慌慌张张的跟逃命似的往外跑,不知道这顾寻有做了什么要命的事呢 哪知,顾寻此刻心情却看起来非常好。 尤其看到他身前衣服上的粥和挂着的小菜,心情看起来更好了。 “清理干净,早点不用准备了。本王亲自去取” 说着,也大步迈过地上狼藉,留凌衡一人傻愣愣站在原地。 楚回刚回了自己的院子就立刻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她对着镜子拍着自己红晕未褪的脸,极为懊恼。 明明是要去搞好关系的,她怎么就逃了呢 显得她怪没出息的 这时,就听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王妃,王爷来了” 第九章:王妃,要不你快逃吧! 楚回听的一个激灵,立刻脱了鞋子躺倒床上对着门口道:“就说我病了,发了高热会传染,别让他进来” “可是王妃” “你快去帮我拦住他,本妃现在不想见到他” 门外婢女着急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门口的男人,只见男人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一点都没有往日温柔和煦的样子。 他看了眼手里端着的食盘,抿了抿薄唇,一脸不快的把食盘塞到了婢女手里。 “娘子既然这么不想见为夫,早时又为何主动撩拨” 说完,都不等楚回说话,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房间内的楚回心里咯噔一下,常理来说如果王爷白日里过来,下人应当把他引去院子中的正殿的,可谁知道这厮不按常理出牌,竟来到了她寝房门口寻她,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刚刚他的那句话,她都不用看他表情,都能想象的到他现在有多生气。 堂堂王府王爷,虽骂名远播,但当他的面是无人敢对他不敬的。她刚刚跑去他院子里示好,结果转过头就把他拒之门外,还当着下人的面,很不给他面子,这要是不罚她,让他的脸往哪搁 这时,婢女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食盘,楚回看了一眼,正是之前她送到他院子里的几样。 她沉默的看着食盘里的食物,那清粥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像是刚从锅里盛出来便端到了此处。 所以刚刚他只是想来给自己送食物 顾寻这人性情阴阳不定,楚回每次都不能很好的猜到他在想什么,更搞不清楚他的每句话每个举动的目的。 按理说,这人一直都是挺瞧不上她的,而且对她处处试探,充满防备,不送她和前十八位王妃见面就已经算是积德行善了,怎么会给她送饭呢 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刚刚被她拒之门外确是事实,听到她不想见到他的话也是事实,被她气跑更是事实,所以他会不会什么时候就恼羞成怒杀了她 还是说会彻底把她晾在王府就此再也不理她 那她要如何去找兵符要如何给他下毒 这似乎不是个好现象 另一边,顾寻向来如沐春风的脸上早就不复往日笑容,他立在前院正殿内,整个人都笼罩在生人勿近的气场之下。 凌衡刚进入前院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向来很会看顾寻脸色,立刻就明白此刻顾寻心情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踏入正殿,后腿还没跟上来,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凌护卫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知道今日要出门还让本王等你” 凌衡:“” 刚刚他离开时心情不是挺好的吗还要亲自去厨房取饭来着,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这样了 “王爷,是属下刚刚打扫地上餐食耽误了时间,一切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凌衡立刻跪下认错,干净利落,动作相当娴熟。 “怎么凌护卫是觉得本王让你打扫你自己打翻的食盘不对还是说应该本王帮你一同打扫”顾寻衣袖里的右手反复搓了几下,就是刚刚这只手揽了楚回的肩膀,她肩膀上清瘦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指腹之中,让人不禁流连。 只不过,他觉得越是摩挲,越是心烦。 凌衡头上落下一滴冷汗,心道又是哪个王八蛋惹了王爷不快,害王爷在这折磨他几句话说的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 “王爷,属下绝无此意一切都是属下办事效率低,还请王爷责罚” “本王哪敢责罚你啊凌护卫现在可是要本王亲自等候的大忙人”顾寻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才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好在刚刚刺了手下一波,堵在心里的火才算是消了几分。 但是心里还是极其不爽。 他拿的食物可是两人份的,刚刚他在气头上把食物往人家婢女手里一塞就走了,连早饭都没吃。 这个王妃当真是不识好歹,明明有那么多例子给她参照,现在他留她一命她不知道老老实实的珍惜,说话竟总能礼貌的讽刺他,最过分的是还让婢女骗他说染病了 和凌衡对招时候怎么生龙活虎的呢 转头就开始告病,还说不想见到自己 明明之前还说什么赴汤蹈火要保护他的话,明明是她先去拿早饭去讨好他的,结果转头就跑,全是虚情假意 凌衡颤颤巍巍的跟了上去,他身形本就比较魁梧壮硕,但此刻跟在顾寻身后却弓着个身子,跟个小鹌鹑似的,极其可怜。 顾寻前脚刚走,痛定思 痛的楚回就跑了过来,为了小命,为了任务,为了她的未来计划,她向现实低头了,决定要好好哄他。 婢女端着食盘跟在她身后,神色带了几分同情,“王妃,我们回去吧,今日宁伯侯府诗会,王爷肯定已经过去了而且而且以王爷的往日作风,听到了这种话,任您做什么都是一样的下场的” 楚回皱着眉,“一样的下场” “对啊,婢子记得当初第八位王妃就是因为说了王爷不爱听的话,后来哪怕跪地磕头求饶,最后也还是被拔了舌头,然后吊死在了房梁上” 拔了舌头吊死房梁 楚回听的喉咙一阵发紧。 耳边婢女的声音再度响起,“哦对了,就是王妃您现在住的房间西侧的厢房,那里不是改来沐浴用了嘛,就是在她吊死之后才改的” 楚回:“” 她一想到昨日自己还悠闲的坐在浴间里洗澡,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没事,逃避总不是办法我努努力,争取让你明天也能见到我哈” 婢女点点头,但看她的目光却已经含盖了某种告别之意了。 楚回故作轻松道:“走吧,先回去,等王爷回来本妃再过去找他” “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婢子名叫听竹,和听兰姐姐一样,是被王爷调过来侍奉您的” “哦对,我记得听兰提起过。”楚回笑了笑,听竹在旁边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只见她幽幽叹了口气,神色间的同情之意又浓了几分,“王妃,要不趁着王爷没回来,您快点逃吧您这么年轻的年纪,实在是” 逃 楚回嘴角一抽,步子慢了下来。 第十章:娘子在勾引为夫吗? 逃是肯定不能逃的。 暂不说她能否逃的出去,就算是逃出去了,以王府的实力早晚也得把她抓回来,而且她是父亲派过来的,父亲拿捏着她的软肋,她不能不不从。 不过听竹倒是提醒了她,既然避无可避,那么她就想办法逃开这个问题,只要她能让顾寻忘了早上的事,岂不就是逃过一劫 回到自己院子,她打开装着嫁妆的箱子,从中取出一套大红色的舞衣。 这衣衫是当年父亲特意花重金为她定制的,父亲说这件衣裳一旦穿上,即便是没有多么高的舞技也可勾魂摄魄,更何况楚回自认自己的舞技绝对不差。 只不过这件舞衣自制出后,因为某种原因楚回一次都没有穿过,她有更多更好不需要穿上这件舞衣就可以解决一切事宜的方法,但今日,却不得不取出来了。 她双手轻轻抚摸着舞衣,轻纱制成的面料中隐隐有金丝浮动,阳光照射而来,将红晕与金丝融为一体,仿若浮光流动。 “娘,女儿还是要走您的老路了”她露出一道凄婉的笑容,眼底浮现一抹悲哀,到最后只剩下长长的叹息。 良久,她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压下,唤了婢女进来,“听竹,帮我准备些东西” 顾寻回到王府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街上已经有人家点了灯火。 他沿着王府内的青石路走过,穿过长廊,来到府内后院的门墙处。 只不过此时的门墙却与以往不大一样。 原本青石墨瓦的高墙上挂了几个灯笼,将微微暗沉的天色染了一抹柔光,照着他归来的路。 噌 只听一道嗡鸣声自寂静中传来,一把利剑透着寒光应声出鞘。 “王爷小心这院墙有变化”凌衡提着剑立刻护到顾寻身前,警惕的看着前方。 顾寻站在他身后,墨色的眸子深沉几分,嘴角轻轻勾起,“慌什么,不过是有人闲不住要来请罪罢了” “什么”凌衡茫然的看向顾寻。 “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今晚不必派人过来守夜” 凌衡张了张嘴,满脑子不解,但又不敢干涉主子的事,只好应声退下。 顾寻阴沉了一天的心情这会儿好似缓了过来,唇角噙着笑意,慢慢走向院门。 他依旧是早时的那身淡蓝色锦衣,素雅精致,满富暗纹的衣衫配上腰间绣样复杂的腰带,长身玉立,似一块被人精雕细琢过的暖玉,细腻祥和。 他迈着轻缓的步子,腰间两块白色双鱼玉佩被步子坠的连连碰撞,叮咚作响,一走近院子,便让人觉得似哪处温润仙君乘清风而来,带着清脆玲珑的美玉敲击着描摹出一副清隽绝美的画面。 楚回站在距离院门不远处的亭子内。 亭子位于院门左侧,行过几步青石路便是一段曲折萦回的红木矮廊,廊两侧围着矮矮的栏杆,每段栏杆的连接处皆被摆上了一支红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闪着轻盈的火光。 亭子与此处隔了座红木拱桥,桥上雕着麒麟瑞兽,顾寻一边欣赏着沿途的熠熠烛光,一边缓缓行过拱桥,就见得一片烛火之中,熟悉的小亭子被一片红纱围绕其中。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层层红纱,一道曼妙身影自其中透出,朦朦胧胧,让人想要一窥究竟。 噔 一道厚重的琴声自帘内响起,亭下身影随之一动。 噔噔噔 亭中琴音再起,一曲清澈的琴曲自帘后传出。 随之,那倒身影随着琴音开始舞动,柳腰纤细,步履轻盈,辗转盘桓间忽的一道水袖迎音而动。那身姿藏在红纱之间,映着金黄的烛光,清逸若仙资,魅惑似妖邪。 顾寻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拉下手边的轻纱帷幔,只见随着他的动作,那纱幔竟开始层层飘落,每落下一段,帘中身影便清晰几分,直至最后纱幔全部落下,一道红色的身影衬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 女孩十七八岁的年期,大好芳华,一双美目微挑,透着无尽的妩媚与多情,琼鼻挺翘,薄唇若含了朱砂,红的耀眼刺目。 幢幢烛火映照着这片张扬艳丽的红,却丝毫没有将她的容貌压下,反而让她更显妖娆。 也就只有她这样的五官才能配得上这尊贵又明艳的金与红,也只有她才能将这样浓郁到深处的颜色驾驭的如此恰到好处。 他的视线自她面孔向下,只见这身舞衣并不是寻常繁琐的设计,反而领子裁剪的极低,将那一对皙白软嫩的玉兔遮的若隐若现。 身前的两块大红色布料交叉着绕道身后 ,在交叉处的下方又将她的蛮腰露了出来,支撑在纱衣之下,让人看的忍不住的口干舌燥。 他视线下移,腰身下面的裙子下摆非常大,又分了很多个层次,难怪她转圈的时候会如此飘逸,尤其是缠在手臂上的水袖同她一同旋转,轻纱掠过,扑入他的面颊,带来一阵花香。 这时,烛火一晃,忽然片片花瓣自亭上而落,散在轻巧灵动的舞步之间,袅娜生姿,翩然若仙。 顾寻呼吸渐深,只觉得一阵的口干舌燥。 噔 忽的,琴音转重,戛然而止。 亭中佳人舞步随之一收,敛眸立于亭下,娇艳又乖巧。 “娘子这是在做什么”顾寻声音已带了哑意,眸色深的可怕,双手更是控制不住的紧握。 楚回对着他盈盈一拜,“王爷,妾身献丑了” “献丑娘子这么美怎能说是献丑呢”顾寻上前几步,与楚回仅剩一尺之隔。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顾寻靠近时,楚回还是会下意识的脸颊发热。 但是此刻她要做的,必须是活下来,并且讨好眼前人,完成她该做的事。 楚回压下心中所有的不安,眼波流转,眉尾微挑,踮脚把脸凑到顾寻耳畔,轻吹了一口气,娇笑道:“王爷觉得妾身在做什么呢” 顾寻抬手搭上她的纤腰,兀一接触便是一片细腻光滑的柔软肌肤,但许是在这早春时节吹的太久,隐隐带着些许凉意,这抹清凉自指尖传来,直让他脑海一阵嗡鸣。 感受着腰间顾寻指尖上的那道温热,楚回呼吸急促了些许,浑身颤栗。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穿上这种的衣衫,也是第一次让男子见到这样半遮半掩的自己,更是第一次让男子对自己这般触碰。 这时,她的身体被男人搂近了几分,贴在他坚实温暖的身躯上,耳边是随之而来的是他礼尚往来般的呼吸与低语。 “为夫觉得,娘子在勾引我” 第十一章:不欢而散 楚回汗毛都竖了起来,但依旧努力保持着理智和清醒,她娇羞的看了顾寻一眼,“接连几日王爷都没来见妾身,妾身还以为王爷不要人家了” 说着,指点在他胸口轻点了一下,不过于热情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怎么,娘子怕为夫不要你” “当然怕,王爷可是妾身的夫君,王爷不来妾身万分想念,这几日妾身天天都在反省,生怕是哪里做的不好让王爷冷落了人家”楚回指尖再点,但这次并没有收回,只见那葱白的玉指在他胸口打着圈圈,娇嗔中又带着惹火的风韵。 顾寻深深的看着她,抬手抓住身前柔夷,他大掌直接将那只乱动小手包在掌心,只觉得手心里这只凉凉的小手又软又嫩,捏起来手感极好。 “既然娘子这么想念为夫早上为何还让婢女把为夫赶走为何还说不想见到为夫怎么,娘子这是在戏耍为夫吗还是说这是娘子的情趣,就是喜欢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一退一进的将为夫收归你的裙下”顾寻把玩着手中白嫩的玉指,语气越发的漫不经心。 楚回心中咯噔一声,她以为只要自己把这种引诱发挥到极致,就可以让他忘了早上之事,没想到这人竟如此记仇。 她甚至有些怀疑她父亲的那些话了,父亲不是说没有一个男人能抵得住一个姿色倾城的女人吗不是说没有一个男人能忍住这身舞衣下翩翩起舞的身姿吗 为什么顾寻还可以如此理智 从前她成过多次婚,但是哪个男人不是她勾勾手指就立马神魂颠倒的 为何现在还能被反将一军呢 他的那些话每句都带着刺,且每句都带着试探与嘲讽。 她笑了笑,面色坦诚淡然,“王爷就是这样想妾身的当真枉费妾身一番心思的来讨王爷欢心,早知道妾身在王爷心里是个心思重的小人,那还不如当日病死算了” 顾寻眯了眯他的桃花眼,露出一道好看的笑容,温润随和,“娘子这是生为夫的气了” “哼”楚回佯嗔颔首,美目似瞪似收,小嘴也跟着撅了起来。 “娘子莫要生气,有什么想法告诉为夫便是,为夫定然遵从。不过娘子当真是聪慧,为夫这辈子娶过十九位王妃,前十八位死的各有其因,却独独没有病死的,没想到娘子竟能想到这种为夫意料之外的结果,真让为夫佩服”顾寻目光柔和,漆黑的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将她娇媚的面容收入其中,然而这双温柔到了极致的眼的主人,却可以说出这等冷漠残忍的话。 楚回面色微僵,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新婚之夜他就是这样引经据典的来警告她的。 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这样面不改色的谈及一个人的生死,为什么可以这样温柔似水的威胁讽刺于她 她想起当年母亲说过的一句话,母亲说恶人做了坏事向来是心虚的,这样的人只要戳中他的心中所怖便可将其拿捏,但是有一种人最为可怕,这种人你永远不知道他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他可以披着一张完美无瑕的外衣去做这世上最肮脏罪恶之事,因为他们不以恶为恶,不以错为错。 她觉得顾寻或许就是这种人,表面上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然而却黑到了骨子里,从内到外都是坏的。 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顾寻笑眯眯的看着她,“原本为夫以为娘子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弱女子,却没想到娘子竟然身手惊人。为夫以为这便够了,方才才发觉娘子舞技更是绝妙,只是娘子这般费尽心思的讨好为夫,真的不觉得浪费了这身舞技吗” “王爷莫要再拿人家打趣,为王爷献艺可是妾身的福分”楚回咬着牙,假笑逢迎。 怎知顾寻根本不吃这套,“娘子的舞衣真好看,为夫看了一眼便觉得挪不开视线,不知娘子往日克死的那些丈夫是不是也会像这样被勾走了魂魄,看的如痴如醉,忘乎所以啊” “你”楚回脸色一白,终是有些绷不住了,她从不否认她的那些骂名,但并不代表那些骂名就都是真的。全长安城都说她楚回是第一荡妇,她没反驳过,因为她知道不管她怎么解释都堵不住悠悠众口。 可是从来没有谁会把谣言放到她面前跟她谈论,更没有敢当面指着鼻子说她以色侍人。 她脸上的魅色散了几分,眼中染了丝寒意,“王爷若是在意妾身身上骂名那当初便可抗旨,既然当初选择将妾身迎回王府就等于接受了妾身的一切,不过不管王爷说什么,妾身都不会有微词,毕竟王爷面对十八位佳人尚可泰然自若的迅速脱身,看不上妾身这丧偶之人也是正常。” 顾寻剑眉一挑,眼中笑意更浓。 这是生气了 他这种人想来永远不会思考自己刚刚那些话有多么伤人,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这张嘴犹如淬了毒一般,说出的言论多么刺耳。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是能屈能伸,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有话等着他,然后用各种方法来应付。 明明刚刚是她先以退为进把聊天中的嘲讽之意放大的,如果她不继续说老老实实的受着忍着他就偃旗息鼓了,可谁想这女人表面恭维却实则讽刺,让他挑不出错处,却又能拿语言捅刀子。 他不过就是说的直白了点,现在她倒是先生气了 瞧着俏脸发白气鼓鼓的样子,好像他给她什么委屈受了一样。 “娘子若觉得为夫不是良配也可抗旨,没必要心不甘情不愿的进了门,现在又假意讨好。还有,为夫不是对美色不感兴趣,而是觉得这样熟练的舞伤眼”他轻轻捏了一下手下被他捂的有些发热的腰肢,唇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满满温柔,却不带丝毫怜惜。 “春寒料峭,娘子穿的如此清凉,当心再染上风寒,到时候可又要喝药哦” 说完,都不等楚回接话,直接松开了揽着她腰的手,非常悠闲了回了房间。 进门时还不忘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几分嘲弄,仿佛吃定了她一般。 第十二章:忍辱负重 楚回狠狠捏着拳头,哪怕指甲把掌心划破了口子,也恍若未觉。 她恼恨自己的不成器,被顾寻这么侮辱也不能发火,也恼恨自己本事不够,偏要被父亲拿捏着做这种违心之事。 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寒战。望着早已被关上的房门,咬咬牙,端起准备好的酒水走了过去。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传来。 此时,顾寻坐在房间内拭擦着先前被他挂在腰间的玉佩,神色极为专注。 “进”他好像丝毫没有意外,甚至连头都没抬。 楚回依旧穿着那身舞衣,只不过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酒水和一些糕点。 “王爷,刚刚是妾身莽撞了,这里妾身先给王爷赔个不是。”楚回微微欠身,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倒了一杯酒递给顾寻。 “王爷您应该不会生妾身的气吧” 终于,顾寻慢慢抬起头。 房间内虽点了蜡烛,但是并不算非常明亮,而这份昏暗里,顾寻漆黑的眸子却仿佛折射出无限的光,深邃又迷人,让人无法忽视。 他视线从酒杯上扫过,却并未接过酒杯,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回,“娘子说是来给为夫赔不是,那娘子说说娘子错哪了” 楚回咬着唇,脸色发白,他明明知道刚刚她并没有什么错处,最多就是讽刺了他几句,现在却又这样问,难道非得逼她把他那些侮辱了自己的话重复一遍吗 “凡是惹王爷不快之举,皆是妾身之过,没让王爷开心,亦是妾身之过。”楚回缓缓开口,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不敢继续讽刺。 顾寻轻笑了一声,接过酒杯,捏在手里把玩着,神色却是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 “娘子还真是能屈能伸”他挑了挑眉,一脸的玩味,眼底闪烁着一抹嘲弄。 楚回没接话,自她决定来敲门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自己毫无尊严的站在这里的准备。 她能怎么样呢不服软低头,就永远无法来他的院子里找兵符,更无法继续给他下毒。 顾寻黑眸直直的看着她,想在她脸上找出一丝不快的情绪,但是显然,这次的楚回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嘲讽,更不在意他对她说出的那些侮辱的话。 这就妥协了 真是无聊。 他兴致缺缺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酒一口饮尽然后把酒杯还给了她。 楚回把酒杯放回桌子上,又乖巧的来到他身边,“王爷,你我成婚已经六日,若是一直分房而睡,传出去怕是会有损王爷名声,不如” “什么名声”顾寻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她倒是会找理由,想过来就直说,还找这种他没法反驳的事。 “娘子觉得为夫还有名声可言” 楚回:“” 那确实是没有 这人早就臭名昭著了,再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也无所谓。 “不管外人怎么认为,可妾身却是听不得那些诋毁王爷的话,妾身做不到堵住悠悠众口,却可以努力改变这一切”楚回非常贤惠的开口。 “是吗既如此,那娘子就好好努力,争取帮为夫在半年内把为夫的名声掰正,也免得为夫含恨而终” 楚回心头一凛,难不成他是知道了什么吗否则好端端的,提什么含恨而终 “王爷用错词了,王爷日后定然长命百岁,名垂千古” 顾寻不在意的笑了笑,面上一如既往的温润,“既然娘子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和为夫同房那今日就搬过来吧” 楚回听的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 不过这正和她的意,至少她以后可以在这个院子里活动,然后好好寻找那个所谓的兵符。 据说顾寻的母亲曾是昭和国的和亲公主,当初嫁来之时便许了五万精兵做陪嫁,一旦大梁有难,公主便可以利用兵符随意支配这支军队。 可后来昭和国被灭,那支军队也随之消失,兵符一事也仿佛成了一个传言。 传闻是真是假到不得而知,但是既然父亲让她找,那她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 顾寻站起身,拿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又随手倒了一杯酒,边吃边喝,“想不到娘子这么善解人意,知道为夫饿了还给为夫准备了宵夜” 楚回笑了一下,“王爷喜欢便好。” “喜欢啊,娘子送的什么为夫都喜欢,哪怕是穿肠毒药,为夫也照吃不误”顾寻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又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楚回表面维持着笑容, 心里却多了一丝慌乱。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发现她下毒了可若是发现了,她现在不是应该是一具尸体了吗 为了防止顾寻不喝酒,所以她早在酒壶和糕点里都下了毒,虽是慢性毒药,但是现在顾寻一口接一口的吃,她真怕他一次性吃多了直接挂掉。 很快,桌子上的糕点全部被他解决,一口糕点配一口酒,倒也不会噎到,可见胃口是相当的好。 楚回盯着他的动作,觉得好像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什么毒发身亡的表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娘子为何一直看为夫”这时,顾寻清润的声音传来。 楚回尴尬的收回视线,合理的表现出羞涩之意,“王爷容貌俊美,妾身一时看痴了,是妾身失礼了” “哦,为夫还以为娘子是想看为夫是不是快死了呢” 楚回:“” 她不生气她要淡定她不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楚回如愿搬入顾寻院子后就开始了她每日的下毒计划,只不过她特意控制了用量,每天给他准备酒水和糕点时都只在酒水里放一点毒,以减缓顾寻死亡的时间。 不过顾寻仿佛确实不知道她下毒之事,每天吃的倒是开心,尤其是那些糕点,他好像都很爱吃。 但让楚回着急的是顾寻这几日都没有出府,要么拉着她聊天要么去书房看书,虽然她也不知道他这种诗词歌赋皆不行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此时,书房内,顾寻坐在桌子前正看着一本兵书,一抬头就见凌衡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王爷,属下特来请罪” 顾寻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第十三章:妾身在看图册 凌衡十分忐忑的抬起头,自从那日从宁伯侯府回来后,自家王爷便让他回去了,且接连几日都没让他派护卫过来守夜,难不成王爷是生气了 想想那日白天自家王爷心情就挺不好的,临走前还训了他一顿。 这几日,他越想越不安,觉得王爷是有了王妃后连护卫都不想要了,甚至有可能哪天开了他,所以特意在其他护卫的建议下,带了礼物前来请罪。 “王爷,那天属下真的不是有意耽误您的时间,这几天属下越想心越愧疚,所以,特来请罪” 几天前的事现在来请罪,真不知道这小子脑袋里都想着什么 顾寻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然后接着看书。 但是他书房中却没有发出一道脚步声。 他不解的再次抬起头,就见凌衡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 “还有何事”他放下书,不解的问他。 “王爷,属下属下听说您跟王妃新婚燕尔,所以特意备了薄礼,还请王爷莫要嫌弃” 薄礼 顾寻忽然就多了一丝好奇,印象中凌衡可不是会送礼讨好主子的人。 怎么几天不见就学坏了 他伸手示意凌衡拿过来,语重心长的说:“本王没有生气,你的俸禄有限,日后还是不要破费了” 话音未落,凌衡的“礼物”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没想到,礼物是一本书,页数也不多,更像是一个画册。 顾寻微愣,看起来还真是薄礼啊 也不知这人怎么拿的出手的 定安王府缺他一本书吗 不过这位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竟然送他书,那他更好奇了 想着这些,他慢慢将其翻开。 刚一翻开,顾寻的动作便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再抬头看向凌衡,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这是什么意思” 凌衡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但并未多想,只觉得是王爷嫌弃自己送的礼物廉价,立刻按照准备好的话解释道:“属下知道王府什么都不缺,那些金银珠宝即便送了像王爷您这般身份之人也定然看不上眼,所以属下听取了多方建议便送了您这图册,正适合您这种刚刚开始接纳婚姻之人” 此刻的凌衡觉得自己非常的机智,既把王爷捧的高高的,又把礼物送的称心如意。 早前自家王爷娶回来一堆非杀不可的王妃,所以自家王爷向来没体验过新婚生活,没想到这次这枚不得不留的棋子,反而让王爷接连几日连守夜护卫都撤了,瞧自己这个雪中送炭的礼物,送的多妙 “你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寻冷着一张脸把那图册随手往旁边架子上一丢,非常嫌弃。 凌衡愣了半晌,难道这礼物送错了 王爷不喜欢 罪没请明白,反而还给王爷惹生气了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他送这个绝对让王爷对他刮目相看的 接着,他就听到顾寻那道冰冷至极的声音,“滚” 然后委屈巴巴的出了书房,准备找人去算账。 下午时顾寻终于出了王府,前去赴刑部尚书的宴。 楚回也终于找到机会好好搜一下顾寻的院子,找找兵符。 她先是在顾寻的寝房内搜了一圈,可就连衣柜的角落她都找了个遍,最后也没能找到。 于是,她又把旁边的几个屋子也找了一遍,依旧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她把目光放到了顾寻的书房上。 她记得很多人家都会在书房中建立密室来藏匿一些不想让旁人知晓之物,想来如果顾寻真的有什么兵符,很有可能就在书房。 于是,她悄悄避开院内打扫的下人,偷偷溜了进去。 顾寻的书房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她从进门处开始寻找,不放过每一个有可能建立成机关的东西,哪怕就是放书的架子,她都会挪动一下,试试是不是可以开启什么暗室。 忽然,她发现书房内有一个架子好像比其他的架子要坚固很多。 别的架子只要她用力摇晃便会开始晃动,但是这个架子不会,而且架子的材质也与其他架子不同。 难道,这就是开启暗室的关键 楚回隐隐有些兴奋。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 楚回瞬间抬头,这声音极其耳熟,不正是顾寻佩戴的那对双鱼玉佩碰 撞在一起的声音 他不是去赴宴了吗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慌张起身,打算趁着顾寻没发现之前逃出去。 然而,她刚跑到门口就见到门上的窗纸上已经透过了顾寻的身影。 逃不出去了,而且她现在站在这里怕是已经被顾寻看到。 如果躲起来,更解释不清。 既然如此 她开始镇定下来,然后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本书,放到身前,做出一副正在看书又被打扰的模样。 然后瞬间,门开了 顾寻一袭白衣的站在门口,衣襟上错落着格式繁复的图样,精细大气,腰间的双鱼玉佩垂在身前,显得他整个人温润精致。 看到楚回,他好似很惊讶,“娘子怎么在这里” 楚回轻轻一笑,“平日里无事,妾身就想着来这儿找本书看看打法时间” “原来如此,只是娘子打发时间竟看的是这种书吗”顾寻恍然大悟般点头,露出一脸促狭的笑容。 这种书 哪种书 楚回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手里拿的应该是个图册,并非什么诗赋亦非什么史料。 “哦,是这样的,妾身的父亲虽然官拜三品,但妾身在家中却是个庶女。王爷您也知道,这庶出的孩子在家中是何等地位妾身自小读过的书就不多,仅是认识几个字罢了,太深奥晦涩的书根本就看不懂,所以才拿了这种图册来看。”楚回神色黯然了几分,既装了可怜博取同情,又解释了理由,应对之从容情绪之转变,不可谓不娴熟。 而然她先算万算,却算不到她拿的书正是上午顾寻随手丢到架子上的那本。 “既如此那娘子不如给为夫讲讲书中是何内容”顾寻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又很快恢复了往日里温润的样子。 楚回点头应声,然后翻开了手中图册。 然而刚一翻开,她便立刻僵在了原地。 说好的画册呢 这是什么鬼东西,活脱脱一本春宫图 第十四章:你教我写字如何? 楚回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手里跟捧着炭盆一样,格外烫手。 面对面站着,她轻易的捕捉到顾寻眼中的戏谑,只觉得脚趾都尴尬的蜷缩在一起,恨不得把地面抠个洞钻进去。 “没想到娘子这么饥渴,白日里竟偷偷来书房找这种书看。不过倒也怪为夫,这几日没有满足娘子,到让娘子寂寞了”顾寻脸上挂着笑,言语间止不住的调侃。 啪叽 楚回像是扔垃圾一样把书丢到旁边书案上,然后一脸怒容,“王爷这话何意,难道不是王爷白日里竟想些不干净的事吗” 顾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为夫的不是了” “妾身不敢怪罪王爷,只是妾身没想到这几天白日里王爷在书房看的竟然是这种书妾身还以为王爷勤奋肯学,没想到王爷是躲在书房中学习这种东西。”楚回叹息着感慨着,语气中满是无奈。 但心中已然不那么尴尬了,对于争辩这种事,就是要把自己的问题转化为别人的问题,这样尴尬的就不是自己了 顾寻眨着好看的桃花眼,倒是听的还挺高兴,“娘子这么激动,是在怨怼为夫没拉着你一起学” “那确实是为夫的不是” “既如此日后为夫和娘子一同研习便是,娘子觉得可好” 楚回:“” 她什么时候想和他一起学这个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不正经 表面上人模狗样温润的很,实际上竟然这么不要脸 “研习就不必了,妾身可不愿意打扰了王爷的兴致。不过”她一边反驳,一边把话题岔开,“不过如果王爷真的想和妾身一同学习,倒是可以教教妾身读书写字” “王爷书房里的书,妾身都看不懂呢” 顾寻挑眉看着她,读书写字她又要搞什么花样 只见他微微点头,“娘子若想学为夫自然会精心教导,不过娘子不怕为夫误人子弟” “王爷才学广博,若得此机会妾身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王爷您误人子弟呢”楚回立马接话,就在拍马屁这一块,她早就练就的炉火纯青。 于是,顾寻这厮好像真的非常好为人师,推了手上所有的邀约,开始专心教她读书写字 此时,两人并排坐在书案前,原本一人用还挺宽敞的书案显得格外拥挤,且两个人坐在一张宽椅上,挤在一起,让楚回感觉非常不舒服。 可顾寻好似并不在意,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中庸,念的颇为投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娘子可知这句话是何意” 楚回身边就是他比她庞大了不少的身躯,虽然平日里这人看着还挺瘦,但是挨着坐一起,就觉得这人很是占地方。 “不不知”她脸色微红,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那这上面的字娘子可认得” “认得是认得,就是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顾寻淡淡一笑,“不怕,为夫这就讲给娘子听” “这句话是说上天所赋予给我们人的东西就是性,遵循天性就是道,遵循道来修养自身就是教。道是片刻不能离开的,也是不可割舍的,可离开的那就不是道。” 楚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大概懂了” “大概” “为夫觉得这句话换到其他事物上也很适用比如说真正属于你的你想舍也舍不掉,而那些抛弃你的便不属于你” “再比如说,该做之事纵是你不想做最后也要做,不该做之事,就算是你拼尽全力,也注定做不到。娘子,为夫这么说,你可懂了” 楚回眸子一闪,总觉得这人又含沙射影的在警告她,但是她又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明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亦或者,又是试探 “懂了”楚回不安的点点头。 “只不过我不大会写这些字我虽然识字,但是能写出来的字却不多,也没有刻意练过,王爷您觉得我可以学会这些字吗” “可以啊那为夫就教娘子如何写这些字” 楚回欣然同意,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学习。 “王爷,您这个字我这样写对吗”楚回拿着一张写的歪歪扭扭命字递给顾寻看,然后捏着毛笔轻声问他。 “大体是对的,不过娘子下笔处却是错的,而且即是写字那么娘子的用力方式和笔顺也是错的。所以这个字娘子也仅仅是描出了一个形,想要真的练会是不能这样写的” “那要如何下笔” “这样” 顾寻话音未落,楚回便感觉手上被一片温暖包围,只见她手上拿着毛笔,顾寻的大掌又包着她的小手,帮她摆正姿势然后帮她写字。 “这个字娘子要先从最上方下笔,而不是从左到右的画一个弯,就像这样,你看”顾寻低沉清润的声音自耳侧响起,温热的呼吸倾洒在她的耳垂上,烧的发烫,刺的泛红。 顾寻带着她的小手轻轻收笔,贴着她脸颊问道,“娘子学会了吗” 楚回深吸一口气,俏脸通红,“学学会了” 她视线落在顾寻的字上,顾寻的字和他这个人是不同的,他的人表面上温柔雅致,但是字确实刚劲有力落笔生辉,哪怕他握着她的手写,她也能看出他的笔锋中暗藏的戾气与很辣。 但不得不说,他的字很好看。 她也曾见过一些书法大家的字体,也曾模仿学习过那些人的字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的字让她觉得这样遒劲生辉,干净利落,这样的字,最难模仿。 她咬了咬唇,其实她并不是不识字,也不是不会写字,相反她在写字上非常有天赋,而且善于模仿别人的字体。 先前她一直引着顾寻的注意力放在图册的尴尬之事上,让顾寻的警惕心也全都放在了她为何要偷偷进他书房一事,以为她要学写字只是为了寻个借口。 但其实她只不过是一计不成便转变策略,既然暂时找不到兵符,那她就先学习顾寻的字,为以后做打算。 她拿着笔,“王爷,您看我这次写对了吗” 顾寻看着纸上的字,嘴角一抽,怎么这么美的人字就可以写的这样丑呢 他神色复杂道:“娘子,要不咱们学点别的” “好啊” 他松了一口气,但继而楚回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也觉得我这个字练的差不多了,我们学别的字吧” 顾寻:“” 草率了 他僵硬的转过头,就对上一张充满了希冀的笑脸,“王爷,你教我写我的名字如何” 第十五章:今天可以不喝酒吗? 楚回一双眼睛亮亮的,微挑的眼尾带着一丝妩媚,眼中全是期盼。 顾寻神色滞了一下,只觉得这样教她写字好像也挺好的。 原本他觉得她只是想要掩盖她偷偷进入书房之事所以才编了个借口,所以他就想那就陪她玩玩,看看到时候怎么挤兑她,逼她日后再也不敢偷这个找那个。 可现在他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求知若渴的小女人好像也有意思,尤其刚刚教她写字时,她的小手捏在掌心,真的又嫩又软,和那日在亭下的手感一样,让人捏到手里就不想放开。 她就这么想学写字吗 不过也对,一个庶出的女儿,母亲又是那样的身份,在府里怕是不知道受了多少苛待,从她那从来都是一身刺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坚强,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刺猬。 好歹父亲也是三品官,她竟然连书都读不得,家里连个教习都不给她请,一个弱女子,细胳膊细腿的,还得跟着府中护卫练武,还真是没少被苛待。 她想学写字应该是为了学到更多的东西,为了更好的生存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软,下意识答应道:“好,娘子想学什么为夫便教什么” 楚回笑的非常开心,“谢谢王爷” “我就知道,王爷最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那些市井之人真是讨厌,以后谁再说您的不是,我便把他们舌头都拔了。” 果然,彩虹屁一吹,就连顾寻这种心思深沉的人看起来也是心情大好,“拔舌头娘子这么凶残的吗” 凶残你给你前妻凌迟一千三百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凶残呢 她维持的笑容,继续讨好道:“这算什么凶残,谁让有人诋毁王爷呢妾身可是答应过您的,以后要好好保护王爷” 楚回喜滋滋的开始跟着顾寻练字,既要表现得不通文墨又要表现的勤奋好学,还得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拍马屁让顾寻有成就感,很是辛苦。 然而顾寻却认为,自家娘子明明天天惦记着偷他东西,惦记着杀了他,却为了学习愿意时时刻刻的奉承他讨好他,真是不容易 “娘子,你的名字其实很好写的,你看啊” 顾寻站在她身后,一手握着她握笔的手在纸上写着字,另一只手为了支撑身体按在了桌案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他能感受到怀中人的局促和不安,也能感受到身前人的身体上是有多么的娇软。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左肩上,鼻尖还能嗅到她清淡的发香和脖颈间清甜的体香。 楚回跟着他的手模仿着他的字迹,身体却越发的发烫。 这个男人的胸膛当真是宽厚又温暖,靠在上面给人感觉非常的安全,又非常的安心。 如果这个人不总是讽刺她的话 只是他的呼吸烫烫的,尤其是喷洒到她的脸侧,染的她的脸红的要滴水,偏又看着他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写下她的名字,让她忍不住一阵的心猿意马。 “娘子会写了吗”顾寻的声音带了丝沙哑,也多了一丝压抑,但却格外的诱惑。 “会会了” “那就好,娘子还想学什么” “嗯那王爷再教我写你的名字可好刚刚学了我的,现在我们再学你的” 她声音软软的,还带了一丝颤音。 顾寻听的身体一阵燥热,甚至隐隐的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 楚回背对着他的面孔依旧娇媚,只不过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眼中也闪过一道算计之色。 顾寻这个人,她向来拿捏不准,但是有一点她却可以看出,这个人很是自信,甚至有些自傲。 他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也不会在意自己做的事是否会过火,他总是可以泰然自若的算计着一切,然后把别人的阴谋搬到明面上,觉得别人的谎言在他面前一文不值。 但就是因为这样,楚回才能让他察觉不出来她是为了描摹他的字体,才能让他卸下防备。 两人直到太阳落山才从书房走了出来。 楚回懒羊羊的伸了个懒腰,“原来写字这样累,难怪往日里哥哥姐姐门都不喜欢练字呢” “娘子若觉得累,其实不练也是” “不行”楚回摇摇头,“王爷您不知道,妾身已经比别人万学了十几年,若是再不练岂不是谁都比不上” 顾寻愣了片刻,继而轻轻一笑,这小丫头,倒是上进。 “王爷,从前妾身听到别人说您根本不懂这些,可是妾身觉 得您很博学啊” “大梁文士以诗词歌赋为多,为夫不爱写这些,所以说是文不成武不就不是也正常吗” 难怪,楚回了然的点头。 “妾身也不喜那些酸儒,整天晃晃悠悠的无病呻吟,只会给别人扣帽子,还是王爷您最厉害”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宛如一汪清泉一般,清澈明亮。 顾寻静静看着女孩的娇俏的容颜,哪怕明知道她这些话不过是些表面的恭维,却还是忍不住的心情舒畅。 这种愉悦心情直到晚上二人回房后才算结束。 房间内,楚回贤惠的帮他按着肩,“王爷您先稍等,妾身去给您取些糕点和酒水。” 又到了每日的下毒时间,楚回开始走起常规的流程。 然而她刚行几步,便觉得一道大力拉住了她的手。 “娘子,为夫又不是酒鬼,今日便只吃点糕点,不喝酒了吧”他拉着她的手腕,笑盈盈的说道。 楚回回过头,对上他的澄澈的双眼,心中忽的多了一丝不忍。 虽然这个人有时候嘴很毒,还总是喜欢威胁她,但是这些好像也不是他的错。 她是来杀他的,杀人这种事,面对未来的逝者,她怎能不心虚 可生在皇家,身怀兵符,仿佛就是一种错。 她笑了笑,“好,那妾身今天就不拿酒了” 顾寻静静的望着她,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顾寻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喜悦,也不知这喜从何来 “那娘子快去准备吧”顾寻的言语间也带了几分轻快,显然心情非常不错。 第十六章:王爷很穷吗? 当楚回端着一堆小食回来时顾寻已经坐在桌子旁等她了,他的胳膊拄着下巴,望见楚回端着食盘进来的身影,充满期待。 楚回低头把食盘放在桌子上,又把里面东西一一摆到顾寻眼前,心虚的不敢看他。 她见不得顾寻这种期待又无辜的眼神,哪怕知道这人一向只是表面温润。 她把原本每日都准备的酒换成了牛乳,又在之前他喜欢的几样糕点外加了果脯和蜜饯,种类非常丰富。 然而顾寻却没有动。 他只是幽幽的望着楚回,温柔的眉眼间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失望。 “王爷不喜欢牛乳吗”她看了眼自己准备的这些东西,除了牛乳其他的他以往都会吃的一干二净,不应该这样不开心啊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他会喝不习惯,这次为了怕他不喜欢牛乳她特意在其他几样他最喜欢的吃食中都下了毒,即便是他不喝,也逃不了这种毒药。 “没有,娘子准备的,为夫很喜欢”顾寻笑眯眯的回道,却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但这人太过喜怒不形于色,楚回也猜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能暂且按着他的字面意思来配合他。 “那您快吃吧,这牛乳是妾身特意让人热了的,现在温度刚刚好,一会儿冷了会对肠胃不好的” “为夫连毒药都敢喝,还在乎冷牛乳”顾寻看了她一眼,拿着碗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 楚回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越发不安。 难道他真的能发现她下的毒 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偷偷盯着他的动作,就见他娴熟的拿起一块糕点,神色自若的放入口中,不像知晓里面掺了毒。 尤其是这人越吃越起劲,大口大口的毫不顾忌,且每样不落。 看起来确实是不知道的,只是刚刚应该又是什么试探,毕竟这人警惕性极高。 她放下心来,只是不知为何,她没下毒的他都是仅仅只吃几口,下了毒的几样糕点他反而吃的一干二净。 接连几日,楚回都和顾寻粘在书房里学写字。 现在她的字体虽然也是丑的惨不忍睹,但是至少看起来像是个字了,也能完整的写出顾寻教她的中庸之中的句子。 “果然有夫君手把手教导,妾身进步飞快”楚回拿着字沾沾自喜。 顾寻看着纸上的字,嘴角抽了一下,“确实飞快,不过今日为夫不能陪娘子练字了,皇兄传召,为夫要去面圣,你把学过的字都复习几遍,等为夫回来再教你后面的内容” 楚回一愣,自家这个王爷在朝中属于一点权利都没有的,平时就连上朝都没他的事,也不知道他那皇帝哥哥好端端的叫他去做什么。 不过听说前两日大司空被撤了点权,虽然撤的那点权利撤了跟没撤没什么区别,依旧不影响他权柄滔天,但能坐到他那个位置,皇上的每个举动无疑都会让他多想。 顾寻进宫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她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打算趁着顾寻不在,好好搜一下书房,寻找兵符。 上次那个架子她就觉得古怪,刚好趁此机会仔细瞧瞧。 然而,让她尴尬的是,这个架子好像就仅仅是材质不同而已。 她仔细检查了架子里里外外的构造,发现它除了异常坚固外和别的架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且不只是这个架子,书房里每一个构造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她用尽所有方法,都没能看出来到底哪里有什么机关。 难道是她想多了 这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无奈的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忽然楚回忽然感觉脚下一空,一种诡异的空荡感传来。 还来不及反应,便直接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茫然的站起身,捂着摔的发痛的屁股,拿出火石点了跟蜡烛,然后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环境来。 入眼是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几个大箱子摆在地上,里面是盛着满满的金银珠宝,借着她的烛火闪烁着耀眼的光。 她吃惊的走过去,只见眼前是一大箱子的美玉,有的被精雕细琢过,有的还是没有经过就有经过雕琢的状态,但是却都很大,个个极品。 旁边的箱子里是一箱宝石,再旁边是珍珠c翡翠c玛瑙 她转过身,身后是几个石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宝物,样样价值连城。 “这是前年西域进贡的宝珠” “这个前朝皇帝穷尽天下之力打造的翠冠 吗听说前朝国灭后就不知所踪,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几百年前的王朝的国宝” “这如意c玉甲c宝剑竟全部都是世上罕见的名品,有的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 “王爷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么多宝物” 原本,她觉得顾寻作为一个一点权利都没有的王爷,俸禄是很低的,就连府中下人都少的可怜,可以想象他在王爷这个身份中算是多么的贫穷。 然而 这厮怎么就可以这么富有 那一箱箱的金子,还有那成捆放置的银票 她甚至觉得国库都不一定有这么富裕 咕咚 她吞了吞口水 若是以后急需时她偷偷取一丢丢,他应该是不会发现吧 忽然就有点不想杀他了怎么办 她深吸了口气,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这满室珠宝,想着顾寻已经快回来了,忍痛从密室里爬了出去。 刚从密室出来坐回书案前的座位,顾寻便回来了。 这人一袭白衣缓缓走入,依旧是往日温润风采。 见到楚回在练字,他脸上挂上了一道笑容,“娘子,你猜皇上叫为夫去做什么” 楚回假装从刻苦学习中抬起头,眨着凤目看着他,此刻她依旧没从那满室的宝藏中缓过来,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探究。 “做什么” “皇兄给为夫分了点权势,虽说不大,但是日后的俸禄倒是会多上不少” 楚回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王爷从前很穷吗” “当然不穷,为夫好歹也是王爷,身份在这,能穷哪里去只不过现在毕竟成家立业了,要是按照往日拿的那些银钱却还不够让娘子大富大贵” “是吗王爷有心了” “现在为夫有了点闲职,也好多拿点俸禄,这样以后也能多给娘子购买点首饰,娘子觉得可好” 好,好的很啊 还在这装呢 第十七章:要变天了 楚回觉得,顾寻的嘴,骗人的鬼。 他的话没有一个字能信,甚至连里面的标点符号都是假的,比那些只知道三人成虎的市井谣言还要假。 “王爷如今既然得了差事,日后是不是就要忙起来了”楚回尽量把话题从钱上移开,否则她怕忍不住。 “不会很忙,只是偶尔需要出去一趟,陪娘子练字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就好,妾身舍不得王爷太累”她娇媚一笑,别有风姿。 “这次是侥幸,若非大司空的儿子出了岔子被人告到了朝堂之上,皇兄也不会拿了齐大人这些权利,为夫也就捞不到这等好处”顾寻随口解释了一下,走过来开始检查她练的字。 楚回没有接话,她不知道他的话里有没有什么试探,毕竟全长安城都知道她爹楚玉涛是大司空齐延堂的头号走狗,他提到大司空的话题,难免会存在试探。 “娘子进步真大,接下来我们可以学习后面的内容了” 顾寻从齐延堂那接手的有关水利之事其实并不多,大部分权利还是在齐延堂手里捏着,他最多就是当个虚名,而且现在又是春季,相关事情更是少之又少。 但顾寻这人好像根本看不懂形势,就连每天送马桶的小厮都能分析出来皇上这次降了大司空的权利不过是做给大司马看,就这点分出去的权利跟没分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偏这顾寻还拿个鸡毛当令箭,天天带着手下护卫去巡视,还美其名曰看看是否会有水患。 谁家春天就有水患 这人怕不是脑袋不好使 所以自打顾寻有了这么一丢丢的小差事后,朝堂文武百官更看他不爽了,皇家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草包 而且这人整天招摇过市,平日里就打砸抢烧的个性现在更嚣张了,总能听说他到处在惩处哪个破坏堤坝桥梁之徒。 楚回也很纳闷这顾寻的行为,尤其是这几日,他陪她练字的时间越来越少,天天都在忙于“公务”。 且不单是她,就连大司空都察觉出了不正常,因为顾寻收拾的那些人全是他在城中的暗线 所以五日之后,楚回就收到了父亲楚玉涛的信鸽,那字条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让她探查顾寻此举之由。 她冷笑了一声把纸条丢入灯罩之中,然后站了起来。 今日的她没有去练字,顾寻今早去面了圣,回来就气冲冲的把自己关进书房,所以她很识趣的没有去打扰。 她悄悄来到书房门口,就见凌衡行色匆匆的从外面赶回来,敲敲门鬼鬼祟祟的走了进去。 楚回觉得奇怪,立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耳朵贴到了窗户旁。 啪 房中传来茶杯碎裂的清脆声音。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皇上他为难您了” “哼本王这个皇兄真的是人心不足,原本几日前想借本王之手帮他铲除齐延堂势力,本王顾念着兄弟之情便也从了,可这次呢居直接管本王要兵符,他哪来的脸”顾寻的声音透着极大的愤怒,就差指着皇上鼻子骂了。 “本王母亲留给本王的遗物他也胆敢贪图,当本王是死的吗” “王爷息怒”凌衡战战兢兢的声音随之传来。 “只是王爷,皇上为何忽然问您要兵符” 顾寻冷哼了一声,解释道:“大司空权盖朝堂,皇兄不满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但是齐家毕竟是皇兄母家,齐延堂又是皇兄的亲舅舅,即便是皇兄想削权也要顾及一二。” “他问本王要兵符也不过是想和大司马联手扳倒齐延堂,毕竟大司马手握兵权,皇兄若是手中兵力不足,即便和他一同除了齐延堂日后也会沦为大司马的傀儡” 凌衡听的义愤填膺,“他压不住手下臣子,却惦记着您的兵符皇上这次可真的是太过分了王爷,如果皇上真的想要兵符,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您说他会不会派人来偷或者直接派刺客杀了您逼您交出兵符” “这不好说,这几日你多派点守卫,尤其我的院子,让那些守夜的精神点,别府中进了刺客都没人知道” “是,属下明白” “好在本王早将兵符安置妥善,即便是本王死,也没人可以得到这兵符” 房中传来顾寻的冷笑声,听的楚回心中一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严肃的顾寻,看来此事绝对非同小可。 她悄悄从窗边推开,迅速的回了院子,做出没有出去过的样子。 但此刻她心中极不平静。 看来顾寻是才知道皇上也惦记他兵符之事,从前对这个皇帝都没有防备 。 背地里他装作一副信任大司空的样子,还让大司空派人给他来王府偷兵符,现在却又明面上管顾寻要,刻意模糊顾寻的视线,让他分不清真假。 这一次,她到底是卷入了怎样的是非之中 她甚至怀疑,皇上刻意指婚,给她创造来王府偷兵符杀死顾寻这个机会,其实并不是一步暗棋,而是个明棋,一步方便认下所有罪的明棋。 这个心思深沉的帝王很可能还有其他的的暗招,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她便是一颗需要暴露出来让顾寻安心的弃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其中之事无比的可怕,好似每个人都在算计着。 但是现在父亲的命令压在头上,她好像除了表面上把任务完成的圆满一点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只觉得这一刻她即是皇上的棋子,又是大司空的棋子,仿佛原本风平浪静的朝堂要生出一道暗波,权倾朝野的大司空好像也不那么忠诚了。 今日的天气阴沉沉的,仿佛酝酿着一场本不属于春季的大雨。 昏暗的天空上一只白色信鸽蒲扇着翅膀飞过,最后化成一个白色的小点,消失在空中。 顾寻从书房走出,看着消失在天空的信鸽,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的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回到院子里,见楚回正捧着那本中庸看的认真,换上一副笑容走了过去。 “娘子这么用功”他弯腰把楚回落下的发丝挽到她耳后,温柔的望着她。 “妾身想多学习学习,这样日后也好帮王爷” 顾寻深深的望着她,“娘子真好,皇兄刚刚还说为夫这次得了个贤妻,能陪伴为夫超过半月呢” 第十八章:这些全都要了! 现在的楚回对他时不时冒出来的恐吓已经完全适应了,就算现在他把他的前些前王妃们的仪容画出来,她现在都不是很害怕。 第二日,楚回以买首饰的名义出了王府。 其实王府并不会限制她外出,只不过她平日里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忽然出去总是要有个理由,刚好听竹过来说城中新开了一家首饰店,她才找到借口跟着出去。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原本是她和听竹的二人行,现在变成了四人行。 顾寻一听她要出门,死皮赖脸的以保护为由,硬带着凌衡跟了过来。 楚回今日穿了一身紫色的襦裙,襟前再点缀着绣花,显得灵动又不失妩媚。 理论上这样的打扮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声她的容貌,但她显然是失策了,身边跟了个同样穿着一身紫衣的顾寻,一路走来皆是指指点点的声音,非常的不友好。 “诶你快看,跟定安王一起走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能并排而行,除了前不久娶进门的楚家祸害还能有谁” “是她啊,她还没死呢” “定安王不是也还没死呢么” “啧,要怎么说他们天造地设呢只有这种祸害配祸害的凑在一起,才能保住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你看看,多般配,多登对啊” “还别说,这俩人郎才女貌,走一起相貌上还挺搭” “什么郎才女貌,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他们这是相貌丑陋就算是天生一对,也是丑的天生一对,多看一眼都伤眼” 楚回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忍不住想怼人,你嫌老娘伤眼怎么还直勾勾的看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这么的万众瞩目,也是生平第一次恨不得拿个罩子把自己罩起来,免得大家都指着她议论。 从前她虽然名声在外但实际上见过她的人并不多,所以每次上街都不会被人过分关注。 但是拜顾寻所赐,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谁了,谁见了她都得小声的损她几句。 然始作俑者现在格外悠闲,时不时还对看他的人报以微笑。 “娘子,你看大家都在祝福我们呢” “是吗那可真是谢谢他们”楚回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俏脸已经阴了下来。 某人淡淡一笑,浑然未觉般继续开口:“人人都说为夫和娘子是天赐良缘,娘子觉得呢” “这是自然,妾身也觉得妾身与王爷佳偶天成” “可为夫不这么觉得” 楚回:“” “你看那些人义愤填膺,满腔愤怒,娘子真的觉得我们成婚算的上天赐良缘”顾寻脚步一顿,俯身到她耳边轻声反问。 她怔怔回看他,只见他正一脸嘲弄的望着站在路边议论纷纷的人群,清俊的面容上带着一闪而逝的疯狂。 “走吧娘子还要给你买首饰,这去晚了好东西可就都被人挑走了”顾寻回身敛了笑容,眉宇间带着说不出的色彩,继续往前走去。 楚回看着他的背景,总觉的他刚刚的那句话暗含了什么意味,但不论如何都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楚回心事重重的来到首饰店,站在人群中跟着挑选。 “掌柜的,把这些都给本王包起来,本王全要了”忽的,一道嚣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闻言立刻皱眉回头,大家都是来买东西的,你一个人全要了,别人买什么。 楚回皱了皱眉,瞬间觉得无比心累。 这么欠扁的声音,除了顾寻还能有何人 她回头看去,就见顾寻身姿颀长的站在门口,一袭紫衣将他温润的容貌衬的多了几分妖异,却又好看的格外夺目。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本王的话吗”只见顾寻不耐烦的看着愣在原地的掌柜,神色及其的不友好。 “怎么,是需要本王亲自帮忙” “这长安城里的店家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看来是本王太好说话,都没人尊敬了” “凌衡,去教教掌柜,要怎么开店” 楚回惊呆了,从前她只觉得这人性情不定,但是表面上还能维持个温柔的样子,觉得城中传言多少是有些过分了。 但是现在看来,城中传言哪里过分,那分明都收敛着传的 想不到,这人在外面竟真的敢这么嚣张。 只是这个行为和他温润如玉的外表实在是过于违和,就像是强行装作如此,然后为了掩盖什么。 店内众人一个个气的心肝脾肺肾全都疼,但是又碍于顾寻的身份不敢说什么。 关键是大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人家也不是抢,只是全都买走了让大家买不得而已,除了在道德上指责好像也挑不出错处,就算是有人不满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楚回深吸了一口气,还好在场认识她的人不多,她应该可以装作不认识他 然而某人的目光却毫不顾忌的落在她的身上:“娘子,你看为夫送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楚回:“” “你们包好后直接送到王府即可,走吧,为夫带娘子去最大的酒楼吃饭” 直到从首饰店出来到了怀安楼,楚回都没能摆脱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虽然她从前名声也挺差的,但是好歹大家都不认识她,现在好了,全长安城都知道她长什么样了 刚进酒楼,她便看到旁边巷子入口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以去如厕做借口,独自跟了过去。 只见巷子里站了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岁,身姿挺拔,持剑背对着她而站。 “邢大哥”楚回站在巷子里,轻声开口。 “小回,你怎么样”邢辰闻声转过身,面色带着浓浓的关切。 “我没事,父亲交代的事,我查清楚了” “嗯”邢辰点点头,但是心思很显然不放在事情上,反而一脸愧疚的看着她,“小回,我也没想到这次竟然要你在王府这么久,如果知道,我就” “知道又如何,能抗旨吗”楚回嘴角扯了一下,神色淡淡。 “邢大哥,王爷还在酒楼等着我,我不能出来太久,还是谈正事吧” 第十九章:溪云初起日沉阁 楚回回到酒楼时顾寻已经点好了菜,坐在那里等着她。 她一上了二楼就见到顾寻靠在椅背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娘子,从今以后全长安城都知道为夫对娘子的心意了” 可不都知道了么,就刚刚回酒楼这一路,大家避她都跟避瘟神似的。 “所以,娘子以后可要和为夫一条心,时时刻刻要记住自己是定安王府的王妃” 楚回若无其事的走到他对面坐下,“王爷说的是。” “娘子刚刚怎么离开了这么久” 她拿出早就编好的说辞:“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 “所以就去见了别的鬼男人” “什么” “你的好师父,邢大哥” 楚回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看着顾寻,“你见到了” “楚回,你若是想回家省亲本王不会拦着,可跟本王出门却还找借口去与其他男人私会,你真当本王好脾气吗” 她第一次见顾寻这样生气的对着她,也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名字。 自打成婚以来,这个人就一直唤自己娘子,且就连威胁自己警告自己也从来都是脸上挂着笑的,从来都不会冷样冷漠严肃。 “王爷您误会了,只是刚刚刚好遇到了他,跟他说几句话而已”楚回平静应对,又温婉一笑,清隽有家夹着妩媚。 “哦几句话你当本王是傻子吗说几句话需要去钻巷子,需要瞒着本王过去楚回,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敢把你怎么样”顾寻往日里温柔的眉眼早被冷漠取代,他周身肆虐着一股可怕的戾气,让人忍不住心颤。 “王爷您想多了,妾身心里只有您一人,且邢辰在妾身眼中就是长辈而已,怎么可能有私会一说” 顾寻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呵,还真把本王当傻子了” “一个两个的都当本王是什么,觉得本王可以任人欺辱对吗” “这个要兵符,那个要私会,又要半月之内把人屠尽,把本王当工具吗” “本王是声名狼藉,可是又是为了谁啊什么样的人都给本王指婚,问过本王意愿吗” 他红着眼睛坐在那里,一身的杀意遍布,冷的可怕。 楚回怔怔的看着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歇斯底里的顾寻。 从前的他,温柔c冷静c心思深沉,但现在的他,却是冷漠c暴戾c愤怒。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偏偏可以把柔和与暴虐交织成一团,病入膏肓般残忍又疯狂。 楚回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从昨天开始她就知道顾寻心情不好。只不过这人习惯隐藏情绪,从书房出来后又装作若无其事。 但现在看来,这个人只是一直在压抑着愤怒而已。 难怪刚刚他面对众人的议论说出那番话,原来他不是完全不在意,而是在忍着不发。 他跑到人家首饰店发了一通疯,也是因为昨天的事闹心吗 还未来得及想太多,就见顾寻又把酒壶摔在她脚下,“不知羞耻的东西,滚” 忽然被骂,楚回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她怎么就不知羞耻了她怎么就私会情郎了 可她还解释不明白,当细作暗中出卖他这种事好像比私会更要命一点 而且她又是偷听又是把他和皇上密谋之事偷偷往大司空那边传,说起来,还挺心虚的。 从始至终好像都是她在做那些对他不利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但是就是听了非常的不舒服。 “王爷,妾身清者自清,等您冷静我再解释给您听。”她避开他死死盯着她的眼,饭也没吃,叫上听竹转身离开。 楚回刚走,顾寻身上的冷漠便悄然一收,瞬间消失不见,就连原本气氛压抑的包间内仿佛也开始升温,全然没有刚刚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门外来了小厮又给他换上了新的酒具,关上门悄悄退下。 顾寻坐下桌前,把玩着酒杯,唇角不自觉勾起。 “好戏开场了” 随机,一道杀机自那双黑色瞳孔中转瞬即逝,又迅速化为一片宁静与祥和。 而匆匆回府的楚回,根本不知道大骂了自己一通的某人正慢条斯理的坐在桌前品尝美食。 回到府中的楚回越想越觉得心情压抑。 虽然刚刚顾寻很生气,但从他的话中,不难读出这人没事去打砸抢烧闹了个祸害骂名似乎并非是本意,仿佛是为了皇上 难道他一直在利用这种方式帮皇上铲除异己吗 还有那句“半个月之内就要把人屠尽”是什么意思 把谁屠尽 这个人指的是什么人 如果结合他这几天雷厉风行的处置那些“毁坏桥梁”之徒,那么他说的屠尽是不是就是指把大司空的人屠尽 所以皇上是下了决心要除掉齐延堂了吗 先想办法除去他布下的暗线,再然后就开始慢慢分解他手里的权利 楚回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把此时写在纸上,让信鸽送回府中。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让父亲警惕起来。虽然她恨父亲入骨,但是父亲楚玉涛毕竟是齐延堂的人,齐延堂出事,父亲难逃一死,楚回不在意他的死活,可这样一来,母亲的命也保不住。 那她这些努力就白做了 “娘,您为了护我沦落成今天这番光景,我便是拼死,也要救你出火海” “再等等,快了,很快我就有办法摆脱这一切,带您离开了” 楚回的消息传回楚家后便立刻到了齐延堂口中,且是楚玉涛亲自来报信的。 原本他是不觉得皇上会这么快对他下手的,但是当顾寻那个废物接连除掉他在城内的暗桩后,他觉得楚回说的,多半是真的。 “大人,在下觉得小女之言有几分道理,顾寻这人能这样嚣张的除掉您一个又一个暗线,没有皇上给他做掩护,怕是很难到现在也安然无恙啊” 齐延堂神态自若的剪着花瓶里的花枝,“哼,没想到这孩子现在长大,翅膀就硬了,我可是他的亲舅舅,竟然想利用那个废物来除掉我还有大司马,竟也与他们搅做一团,简直不知死活” 楚玉涛神色凝重道:“大人,现在皇上和大司马联手,只怕局势对您很不利啊” “无妨,我齐家能在长安城屹立这么多年,又岂是他们想扳倒便能扳倒的当年,我能把他推上那个位置,现在一样能把他拉下来既然他想玩,那我便也让他尝尝慢慢被人卸下左膀右臂的滋味”言毕,手中花剪用力一收,花枝应声而落。 第二十章:偷吻 顾寻直到快要就寝时才回了王府,他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带着一身酒气,走路都东倒西歪。 楚回望着扶着门晃晃悠悠走进来的顾寻,默不作声的去准备了一碗解酒汤端过来。 “呦,不送小食了,改解酒汤了”他抬眼看着她手里捧着的解酒汤讽刺道。 楚回看看他一眼,没做声,只把解酒汤往桌子上一放,一副爱喝不喝的姿态,换了寝衣准备就寝。 他看了眼已经躺在床上的人,又看了眼桌子上的解酒汤,眨巴眨巴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快。 “怎么,说你几句就生气了”顾寻敲了敲桌子,声音懒散。 楚回转过身背对着他,盖上被子合眼开始睡觉。 “跟你说话听不见吗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楚回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不生气不生气,给他喂毒药就是” 只不过这解酒汤他应该会喝吧,不然今日份的毒药就落下了啊 “楚回,你长本事了是不是你别忘了,本王可是能续弦十八位的人,从来都不介意再多续弦一位”他声音虽带着不爽和懒散,但是声线的缘故即便是再有威胁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带着一抹温柔。 只是这种动不动就玩命的话,终究夹杂着冷意。 她慢慢坐起身,“妾身贱命一条,反正也是不检点之人,王爷想杀自然杀得。您想不想续弦,想什么时候续弦自然也由着您的心情来定,妾身等着便是。” “王爷,解酒汤冷了就没有药效了,若是不喝明日早起会头疼,您趁热喝了吧” 说完,也不再搭理他,又躺了下来。 顾寻舌尖低着后齿,一双望向床榻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撇了撇嘴,默默拿起解酒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喝的声音很大,喝完又故意似的把碗往桌子上一摔,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床上鼓起的小包。 这女人侧身背对他一躺,他都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咳 咳咳 顾寻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眼睛一错不错的注视床上的身影。 最终,在那边的一片安静中,不爽的移开了视线。 那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他出去洗漱了一番回来时发现楚回已经睡着了,她的睡姿由侧卧改成了平躺,眼睛闭着,浓密的睫毛搭下,像两个小扇子一样轻轻落在她的下眼睑,全然遮住了她往日眸子里的倔强的和冷意,透着娇俏与可爱。 这个女人平日里冷静的不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能表面上维持着体面,显得云淡风轻。 而且自我保护意识极强,不管是什么事都得算计一番,跟个小刺猬一样。 偏又嘴巴上那么倔强,从不肯服软,就算是说软话也是以勾引和讽刺为主,还自以为自己多会撒娇,呵,谁家撒娇是她这样的 顾寻就坐在床边,盯着她睡颜一个劲儿的瞧。 她的嘴唇粉粉的,平日里她笑起来显得很薄,现在不笑了又比往常要丰润一些,看起来非常柔软。 鬼使神差般,他伸出手轻轻点在她微微翘起的唇瓣上,滑滑的,嫩嫩的,垂涎欲滴。 他轻轻的戳了戳,软软的,令人指尖一阵酥麻。 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只觉得喉咙发干,恨不得连干几大碗冰水。 忽的,睡梦中的人儿嘤咛了一声,皱了皱眉,伸出小手把嘴巴上那只讨厌的手打掉。 “别弄”梦中人低喃软语。 就弄 顾寻心里想着,又把手指按到了她的嘴巴上轻轻拨弄。 这么软嫩的唇,口感看起来应该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 甜的酸的还是辣的 要不尝尝怎么样 素来理智的他似乎也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就这样下意识的低头吻向楚回的粉唇。 他的面孔逐渐靠近,渐渐的,带着酒意的呼吸都倾入了楚回的面额。 他怔怔看着越来越近的娇颜,心中一阵躁动,甚至没来由的开始紧张。 忽的,眼前人睁开了眼 啊 楚回下意识的身手一推,一脚飞踹而出 啊 惨叫声随之而来,只见某人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坐在地上,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幽怨。 “王王爷” 楚回惊呆了 她 睡眠向来很浅,有点动静便能够被惊醒。 其实顾寻第一次戳她的唇的时候她便已经醒了一半,只是迷迷糊糊的把人手拨开想要接着睡,谁成想这个戳她嘴唇之人竟然得寸进尺,她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有人靠近。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待她睁开眼睛,眼前竟然是顾寻这张放大的俊脸。 眼尾染着一丝懒倦妖媚的红意,呼吸也热的可怕,脑门上还有一滴汗滴到了她眼睛里。 吓得她立刻大叫着推开,并习惯性踹了一脚。 谁能想到这个登徒子是自家王爷呢 自打自己搬来顾寻的这个院子,他们虽然一直睡在同一榻上,但真的就只是和衣而眠,各盖各的被。 她怎么会想到这个一贯嫌弃自己的人会过来干这事 “娘子,你踢我干嘛” 楚回冷冰冰的看着他,为啥踢他他心里没点逼数吗 还有,现在知道叫娘子了 怎么不叫她楚回了,接着骂啊 她胸口还因为刚刚的事情喘着粗气,脸颊微微鼓起,气鼓鼓的煞是讨喜。 见楚回没有下来扶他的意思,他就可怜兮兮的坐在那,“不就是白日里说了你几句吗至于这么报复娘子你武功高强,知不知道这一脚都快要了为夫的命” “娘子想谋杀亲夫吗” “是你自己靠过里的,我还以为府中进了歹人” 看着他捂着胸口柔柔弱弱的样子,楚回总算多了一丝丝的愧疚。 毕竟是她把人踹下去的,自己常年习武,这一脚下去,顾寻一个纨绔王爷,又哪能扛得住 “你若是难受,我可以给你叫医生” 斟酌了一下用词,楚回面无表情的建议道。 “娘子踹的,再疼为夫都不难受” “娘子,今日是为夫说话重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第二十一章:落子 楚回气乐了,他还知道自己说话过分 真稀奇啊,高高在上的定安王也有道歉的时候。 其实她到没有因为他的那些侮辱之言生气过,毕竟这些年这种话已经听过太多,比这更难听的都有,她压根就不在乎。 她气的是他竟然回来后还如此不知羞耻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摆出一副等着她来讨好他的姿态。 虽然她楚回为了给他下毒现在已经变得能屈能伸,但是底线和原则还是要有的。 不然这个人会越发的得寸进尺,觉得怎么欺辱她都无所谓了。 “王爷您没说错,是妾身错了,总归做了王妃之位就是要碍王爷眼,早晚也得去陪那些逝去的十八位姐姐。” 顾寻皱了皱眉,她还没完没了是吧 他能主动说这些话都已经是给她面子了,她就不怕真把自己给得罪了,把她送去陪伴前十八任先贤吗 此刻的他心情是真的不好,其实今天他根本就没喝醉,但是不知道为何进门的时候,就是想摆出一副喝得浑浑噩噩的样子。 可是这个女人倒好,一边温婉贤淑的给他送解救汤,一边一句话都不说的冷着他。 “王爷嫌妾身不检点,嫌妾身脏妾身是理解的,所以王爷没必要强迫自己来靠近妾身,毕竟是妾身不配” “谁说本王嫌你脏了”顾寻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 “本王”他话说个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最终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女子贞洁与婚配无关,本王不在意这些” 楚回意外的看着他,就见他漆黑的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认真。 虽然楚回知道自己嫁了这么多回,但是却也没有谁真的碰过自己。 可是这种事在旁人眼中自然就不是这样认为的,且在有些人的刻意传播之下,她早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了。 楚回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顾寻,即便是被自己这样一脚踢下去,这人竟然还能席地而坐的如此优雅,这身姿这相貌,真真是够表里不一的。 “妾身知道王爷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我也没生气,这种话我早就听习惯了,王爷快起来吧,地上凉,王爷刚喝了就,在地上坐久了容易染上风寒。” 顾寻眨着眼睛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自己酒量下降了,明明没醉,这回却开始晕起来了,“娘子不扶为夫,为夫怎么起来” “那王爷就坐在那吧” 顾寻:“” 就见楚回重新躺下,盖着被子打算继续睡觉。 从前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会立马调整状态来勾搭自己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姿态优雅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既然娘子如此不在意为夫,那为夫以后也就不教娘子练字了。” “还有,娘子以后也不用保护为夫了,反正娘子也丧偶了那么多次,不差这么一次” “哦对,娘子也不用再费心费力的给为夫拿小食吃了,毕竟不是娘子真心在意为夫才给为夫送来的,这样的食物吃着也不香” 楚回:“” 那她要如何模仿他的字 要如何找兵符 如何给他下毒 他还装上可怜了,明明白天骂人的是他 她咬牙切齿的又坐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王爷您说什么呢,妾身怎敢不在意您呢您在妾身的心中的地位犹如生身父母天尊神明啊” “娘子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当你爹” “那不太行吧” 顾寻一脸为难的看着她,神色间还在抉择着什么。 楚回茫然了,这人这么不要脸的吗从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呢她就是形容一下 “王爷您想多,妾身是说妾身把您看的比妾身的命都重要啊”她假笑着爬下了床,然后扶着他往床上走去。 “王爷您慢点,妾身愿意为您付出时间精力,愿意为您洗手作羹汤” 顾寻听的非常享受,他跟大爷一样把身子往楚回小身板上一压,“娘子真好,为夫以后再也不骂娘子了也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以后就在家好好陪着娘子” 这他们又是抽的哪门疯 于是在第二天,楚回就找到了答案。 不单是楚回,大半个朝堂都被一件事给炸开了。 那就是顾寻这厮胆大包天,跟皇上吵了起来。 说吵到也不算是吵,毕竟据说当时顾寻用词还挺礼貌的。 就是差点给皇上气的叫御医,还说让顾寻非召再不得入宫。 而原因就是顾寻不满意现在的差事,打算既当着个闲职,又想不管事。 说白了就是俸禄我不能少拿,但是活我就是不干 这明目张胆的摸鱼行为,就连大司空和大司马都直呼内行。 当晚,大司空齐延堂就拉着楚回父亲楚玉涛开了个小会。 “这顾寻倒也不是完全傻的,知道什么浑水该蹚,什么浑水不该蹚。知道此事是和大人您作对立刻就去卸了责任”楚玉涛分析着,分析之余都不忘暗暗的拍马屁。 “可是终究还是个蠢材,既然要卸便就卸个干净,又不想干活蹚浑水,却又舍不得手中的俸禄,终究是不懂取舍,太贪了啊” “毕竟年轻,哪能有大人您的深谋远虑” “令嫒又传回什么消息了” “小女说顾寻那边已经万分焦急,看来是皇上又想了什么法子逼他。所以大人,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否则局势恐对我们不利啊” 齐延堂自信的坐在主位上,悠闲的抿了口茶,“莫慌,待我先除了那个不知斤两的大司马,再慢慢跟我那好外甥耗告诉令嫒,继续盯住顾寻动静,若是他不知好歹非要插一手,那便直接解决了。” 楚回和顾寻坐在院子里,二人中间摆了盘棋。 “王爷,您真跟陛下说了那样的话您这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利啊”楚回黑子落下,几颗被包围着的白字瞬间无路可逃,被楚回玉指一枚一枚挑出棋盘。 “有钱就行,这里面事情太多,搞不好什么时候命就没了,为夫可没那些兴趣”他的白子落下,但丝毫没能改变棋盘上的趋势,反而使白子更入劣势。 “王爷,有些事是逃不开的”楚回黑子步步紧逼。 第二十二章:那些事,打听的如何? “为夫逃不逃得开不重要,重要要的是娘子能被为夫好好的护在这府中就足够了” 楚回落子的动作一僵,继而笑了一下,“王爷能惦念妾身,是妾身的福分。” “现在城中太乱,为夫不过才卸职三日,朝中几位大人便上书弹劾了大司马于劲空,那架势非得逼到他交出兵权不可,可兵权这种东西,谁交,谁死”白子面对黑子的强劲攻势节节败退,虽落子,但又仿佛封住了自己的活路。 “妾身一介妇道人家,不懂朝堂之事。”黑子乘胜追击,将白子逼入死角。 “其实呢就是齐大人和于大人对在了一起,现在两人势同水火,你死我活,这样下去,大梁迟早要变天。好在为夫现在能躲清闲,不会被波及。” “旁人之事想的多了也是徒增烦恼,我们王府能独善其身便是最好” 楚回的白皙玉指执黑子而落,顿时封住白子所有退路,白子,败 “王爷,你输了”楚回抬眸展颜一笑,妩媚多姿。 “未必”顾寻眉峰一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其中一枚黑子旁落下一枚白子。 瞬间,整个棋局起死回生,原本生机全无的白子顿时将所有劣势反转,反将黑子包围其中,退无可退。 “娘子,你输了” 顾寻淡笑着,浅蓝色衣襟映着他清润的笑颜,若春风拂柳清溪纳泉。 楚回怔怔的看着被一子扭转的战局,脑袋里跟着混乱开来。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步下这棋局的,明明从最开始他便节节败退,明明她将他的退路一一斩断,明明是她一枚枚吃下他的子。 可为什么,最后仅靠一颗看似还不起眼的白子,将整盘棋局的胜负颠倒,让她溃不成军。 “娘子棋艺甚佳,只不过终归是太心急了,却不知有时破局的,仅一子而已”顾寻眉眼温柔,笑容和煦,却带着缕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 楚回好像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什么,但是又似乎毫无所获。 一局棋而已,可能是她想多了。 这几日顾寻确实没有再出府去搞事情,好像真的就此闲了下来,陪她练练字,下下棋,好不自在。 但是太过平静对于楚回来说反而觉得心慌。 朝堂之上早就消停了不少,但是大司空好像和大司马杠上了,两人越发的水火不容,却又谁都不肯出手。 故而眼下四处都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景象,就是哪里都仿佛压抑着什么,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楚回带着听竹出了王府,去大都督长使府赴宴。 今日是长使府的小姐李瑶衣及笄之礼,特意请了楚回过来陪伴。 在楚回还没进王府之时,两个人便是关系极好的朋友,几年前楚回无意间救过她一次,自那之后小丫头便成了她的跟屁虫一般,天天在她身后回姐姐回姐姐的叫着。 她是楚回唯一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也是曾经唯一没有嫌弃过她之人。 见楚回过来,李瑶衣急忙把她拉进了屋子。 “回姐姐,你怎么回事啊,我往王府送了那么多帖子,你怎么一个都不回我”李瑶衣个子不算高,又长了一张圆圆的脸蛋,在加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和小嘴巴,整个人非常可爱,尤其现在嘟着嘴巴,看起来更是让人心都发软。 “我哪敢光明正大的往外送信”楚回无奈的摇摇头,到现在顾寻还以为她不会写字呢,要是给人家回信,怕是又得惹出不小到了乱子。 李瑶衣心疼的抱着她的胳膊,小脸上神色黯然,“唉,也对,你现在嫁到了这种地方,也是身不由己的” “回姐姐,我听说王爷这人极喜丧妻,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不过他要是对你做了什么,你现在也不会完好无损的来见我” “那他有没有虐待你冷落你啊我听说王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在那里一定要小心” “唉,都怪爹爹,不让我去王府找你,还关我禁闭,哼,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楚回看着自说自话喋喋不休的小丫头,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了,衣衣,我在王府过的很好,王爷也没给我委屈受。倒是你,以后不要再因为我顶撞你爹爹了,我嫁入王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是你爹爹也帮不了我的。” “可是,我不想姐姐嫁给那个祸害” “怕什么,你姐姐不也是祸害” 李瑶衣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对哦,不过姐姐才不是祸害,姐姐是长安城第一美人” “对了回姐姐,你让我 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忽的,楚回眼睛一亮,看向李瑶衣,“怎么样,快同我说说” “姐姐别急,这事好像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李瑶衣给楚回端了杯水,然后慢慢讲了起来。 “我发现现在的江湖中好像确实还隐藏着一些门派,但是因为先皇帝当年刻意清理过,所以这些门派都藏的极深,轻易根本找不到。” “上次爹爹手下的儿子去剿匪,但是其中那个土匪头子却被人暗中救走了,我听到爹爹和手下谈话,他们说很可能就是那些隐藏的江湖之人做的。” “姐姐,这群人行事这么神秘,他们真的能帮你救出你娘吗会不会最后卷了钱偷偷逃跑,并不做事” 楚回皱着眉,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应该不会,他们最怕的就是暴露身份,所以既然拿了重金,必然会履行承诺。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底细,如果没能把人救出来,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 “既然这样,那姐姐为何不和阴阳阁做生意,好歹阴阳阁是唯一没有被朝廷诛杀的江湖组织,至少会讲信用的多吧为什么你反而非要去找那些不稳定之人呢” 楚回无奈的摇头,“阴阳阁不接朝堂之事,我娘毕竟是朝廷命官的女人,他们是不会碰的” “而且他们要价太高即便是现在的我,也付不起” “衣衣,此事你再帮我查查,但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晓,至于其他的,我再想想办法。” “对了,我们在城里的那间铺子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十三章:挑事 提到铺子,李瑶衣面色带了丝凝重,“回姐姐,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那间铺子,现在那间铺子已经要落到了于良的手里,我” 于良 楚回皱了皱眉,于良这人乃是大司马于劲空的小儿子,自小不学无术,仗着家中权势横行霸道,有时候,骂名都快赶上顾寻了。 甚至他还不如顾寻,好歹顾寻虽然人人唾弃,但人们口中的顾寻干的可都是要命级别的大场面。 这个于良则是专干欺男霸女偷鸡摸狗之事,据说城中不少女人都被他给伤害过,但这位毕竟是大司马之子,即便是皇上再重文轻武,人家也是有军功在身,哪个百姓敢得罪 没想到,这厮竟然把目光放到了她的铺子上。 她和李瑶衣在城中偷偷开了一家脂粉铺子,由于二人里面的配方绝妙,故而味道要比其他脂粉铺子的脂粉要香上许多,生意也是异常的好。 “其实如果于良知道铺子是我开的,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的。毕竟我爹爹一直和大司马走的很近,他应该不会这么公然破坏他父亲和朝臣之间关系的。”李瑶衣开口说道。 可是从二人合开铺子的一开始,就最好了不让任何人知晓的准备。 以楚回这种身份之人,一旦父亲知道她在城内折腾这种东西,一定会以为她有不臣之心,更不会放过她母亲了。 “衣衣,我现在不能出一点岔子,否则便会万劫不复。如果于良知道这铺子是你的,虽然短时间内他不敢做什么,但是以他父亲的性子,很难不发现铺子跟我也有关,所以” 李瑶衣点点头,“对不起回姐姐,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于良一直派人过去捣乱,就算我们不把铺子给他,这样下去也没办法做生意啊,而且我们的那些人手怕是也会被发现” “哼,于良不过是看中咱们铺子生意好,打算利用这脂粉铺子多笼络点女人,他那点心思是个人就能猜到衣衣,你照常让人拖着他就是,这件事我来解决”楚回凤目中一道厉色一闪而过,俨然已带了杀机。 及笄礼的时间并不长,待整个过程结束,楚回也不得不和李瑶衣告别,准备回王府。 “诶,那个女人是谁家的,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的,是打算过来求亲吗”一道女人的嫉妒声传来。 楚回一回头就见几名官家小姐站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和唯一点缀用的珠钗,心里一阵无语。 她这就花枝招展了 那你那一脑袋玛瑙串串怎么就不叫花枝招展呢 “王妃,婢子这就去教训她”听竹瞪着那边阴阳怪气的女人,一脸怒容。 她摇了摇头,打算低调点不理会,反正也早就习惯了,“算了,回去吧”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那边声音又起。 “诶呀,你小点声,这位可是定安王府的王妃,曾经长安城最有名的荡妇。小心,她撕烂你的嘴”说完,还拿帕子抵着嘴咯咯的笑了几声。 几人放低声音,以为她继续聊。 然而楚回自小习武,耳力要远比这些阁中娇花强上许多,她们以为她听不到,其实她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 且不仅是她,身边的听竹也听的一清二楚。 “她就是楚回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和那个废物祸害真就凑一对了” “不过听说那个定安王续弦十八位,她怎么还没被克死” “正常,她不是也丧偶十二个吗不是也没把定安王克死” “啧,你知道什么啊这叫一物降一物都说定安王是个祸害,凶残的很,指不定床上怎么折腾那些女人呢估计之前的就是被他折腾死的。但是这个楚回不一样啊,就定安王那些折腾女人的手段,放到她身上,指不定还得当成享受呢” “诶你别说,看她长那狐媚样,骚起来就是定安王也招架不住呢” “呦,那定安王不得人没折腾死,反把自己弄阳痿了吧” 说完,众人哄堂大笑。 “王妃”听竹听的脸色通红,也不知是不是气的,连连跺脚。 楚回停下步子,紧捏着手帕向几人走去。 “几位好雅兴,还未出阁,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等词汇,不知是不是朝中哪位大人教导无方啊”楚回缓缓走近,脸上挂着淡笑,目光却冰的渗人,气场也是强大的可怕,步步走来竟然让几人全部下意识后退。 “王王妃您在说什么呢我们听不懂” 楚回轻笑一声,还未接话,便见旁边听竹一巴掌扇在最前面的女 子脸上。 “谁家的姑娘这么没有规矩,不知道见了王妃要行礼吗” 听竹视线凉凉一扫,语气冰冷。 楚回有几分意外的看了听竹一眼,她知道听竹身手不错,但没想到平日里乖乖巧巧的小丫头此刻竟然这般强势。 那几人不爽的对视一眼,但碍于身份却又不敢多言,齐齐见礼。 楚回一搭眼皮,“呦,这位不是归德将军的掌上明珠吗怎么,归德将军没教过你身为女儿家,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吗” “还有这位,怎么,深闺寂寞久了,觉得别人都和你一样饥渴难耐竟然连定安王都敢编排,胆子不小啊” 楚回语气忽然加重,惊的那人身子一颤,脸色瞬间发白。 “没没有,王妃听错了,我们我们没有谈论王爷” “对对对,我们” 楚回红唇一勾,“怎么,几位的意思是本妃耳朵不好使,误会了几位” 几人脸色涨红,咬着唇瞬间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几名大臣听了下人的传话,匆匆赶了过来。 “徐大人,周大人,王爷好在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怎能有人如此玷污皇家之名难道皇上亲封的定安王如此不值得人尊重几位姑娘可是在藐视天威” 楚回看着一脑门汗的两位大臣,端着王妃的身段,继续扯虎皮做大旗,“大人,本妃虽然是个弱女子,但是也没有任人辱骂夫君之理,何况被辱骂的还是定安王。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大人觉得如果让皇上朝中有人对他亲封的定安王,对他亲赐的婚事不满,大人觉得皇上会这样轻易放过吗” 第二十四章:骂我夫君就是不行 墙外,一道昳丽的身影一手持着折扇轻轻摇晃,一手背在身后,一袭素色锦衣长身玉立,风雅端庄清隽无双。 他面上噙着笑意,将那张暖玉般温柔和善的面孔添了丝邪气。 “她是只会这一招吗”男人口中喃喃,听的身后之人一愣。 “王爷,我们还要过去吗”凌衡试探着开口,里面的那些问题,似乎快被王妃解决了。 “不急,本王倒是要看看,这狐假虎威还能让她用到什么境界”顾寻剑眉一挑,桃花眼中兴致浓郁,手中扇子轻摇,将看戏的姿态摆的十足。 墙外隔岸观火,墙内剑拔弩张。 两位大人虽身段放的低,但是眼中却没有丝毫尊敬。 他们有怎么听不出这女人在借势 只不过,借势借到八竿子打不到的皇上那里,到真真是头一份。 “王妃言重了,不过是小孩子脾气随便几句无心之言,和冒犯圣上有何干系,王妃身份尊贵,莫要因几句无忌童言失了气度”其中一人淡笑着看着她,瞬间将她这一招全都打散。 话不重,却字字封人退路,虽有示弱之言却无示弱之意,反而还让楚回注意身份,搞得好像楚回再说一句就是气量小一般。 “童言无忌周大人,若是本妃没有记错令嫒如今该是比本妃还要年长一岁吧这般年纪若还这么口无遮拦,大人真是教导有方”楚回轻笑了一声,并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 “你”这不就是在说他的女儿没有教养 楚回唇角一勾,眼底带着分嘲讽,“怎么,难不成是本妃回错了意,令嫒不是口无遮拦,而是有意为之也对,这般污言秽语,若非耳濡目染,也只有是刻意之举才能脱口而出了” 两个加一起都快一百岁的大男人,登时被楚回怼的哑口无言,要么承认自家家教不行,要么承认孩子故意侮辱王爷,怎么说仿佛都辩不出来什么理。 从前只知这个这个王妃克夫不检点,却不想竟如此牙尖嘴利,真是句句戳心却又能不是体面。 “王妃说笑了,此是确实是我等教导无方,小女言语上冲撞了王妃,是小女的不是,我等这就让小女给王妃陪个不是,且再奉上一份厚礼,给王妃赔罪”两人对视一眼,皆读懂对付眼中之意,只好暂且压下此事。 毕竟是他们不占理,若是继续胡闹,他们的女儿怕是也传出了什么不好的名声。 眼前这女人早就声名狼藉,她自然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但他们不能如此。 “大人说错,不是向本妃道歉,而是向王爷。旁人说本妃如何,本妃可以宽容大度不计较,但是说本妃的夫君,那便就不能这样算了” “不过既然两位大人已经知道错了,那明日便亲自去王府向王爷道歉吧” 说完,带着听竹转身就走,根本不等这俩人答不答应。 看着楚回悠闲高傲的背影,众人气的发抖,额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们以为他们刚刚放低姿态已经很给楚回面子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不识好歹。 虽说定安王身份尊贵,但是毕竟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大家平日里表面尊敬是一回事,但是实际上根本没人把他当盘菜。 按理说,人都应该有点自知之明的,见好就收也就得了,否则最后闹下来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可这个女人好像完全不知道脸面为何物,摆明就是一副我就是脸皮厚,我就是不要脸,反正我有理,我就是要让你不爽的样子,一点都不怕得罪人。 楚回步伐轻快,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王爷,王爷”凌衡轻轻唤了两声僵在原地不动的自家王爷,神色带着探究。 顾寻手中折扇不规则的收紧,被他捏在手里,指节有些发白。 他收敛了笑容微微抿着唇,看起来不大欢喜的样子。 凌衡一脸奇怪,王妃刚刚在外人面前那么维护自家王爷,为何他非但没有高兴,还摆了一副臭脸呢 这时,楚回已经从转角出走了出来。 她看到顾寻愣了片刻,继而露出一道妩媚的笑容,“王爷,您怎么来了” 见楚回走来,顾寻绷着的表情缓了些许,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不少,“为夫来接娘子回家” “刚刚发生了点意外,不过妾身都替王爷解决了,王爷,我们快回家吧”她轻轻拉了一下顾寻的胳膊,把身子靠的近了些,显得倒是亲昵。 顾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吐了口浊气,顺势牵过她扯着他衣袖的小手,往外面走去。 楚回身子一僵,视 线停在他牵着他的手上,他的大掌裹在她的小手上,暖暖的,仿佛能融化一切寒冷。 她下意识的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心里觉得格外的怪异。 忽然,前方人转过身,盯着稍稍落后他一步的小女人问道:“娘子为何一直看为夫” 楚回脚步随之而停,他怎么知道自己看他,后背长眼睛了吗 “哦,就是刚刚被人辱骂了,心里委屈,现在看到王爷瞬间觉得自己有了依靠,所以想多看几眼” 顾寻神色一动,“依靠” 楚回一双凤眼亮亮的,卸了刚刚面对众人的戾气,她仰着头望着他的脸道:“对啊,从前别人骂我我都不敢还嘴的,现在成为了你的王妃,现在谁骂我我就骂谁” 顾寻抿着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是他小人之心了 刚刚在墙外听到她维护他时他是惊讶的,同时也是开心的。 但是以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觉得她应该不是这种为了别人骂人就非要较个高下之人。 而且这个女人很会做人,她非常的明白审时度势这几个字,完全不会为了几句话让那两位正四品大臣如此下不来台。 骂几句不痛不痒,如果她给他们一个台阶不但可以轻松解决让别人觉得她宽宏大度,还可以卖个好,助王府建立人脉。 但她没有,她采取了一个非常极端的解决方式,看似在维护他,实则却让他陷入尴尬之地。 那两位大臣,一旦明日真的登门致歉,那么以后也就跟他顾寻结了仇怨了。 这俩人是大司马一路提拔上来的人,所以最后真正和他生了嫌隙的又会是谁 所以,她到底是想为他出气,还是想他和大司马走到对立的位置呢 第二十五章:以后为夫为你撑腰 顾寻深吸一口气,“以后有为夫在,谁骂你你就骂回去,没人敢说什么的” “真的”楚回眼尾一挑,神色带着喜悦。 他看着她欢喜的面容,心里说不出的发堵。 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在计较着什么,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不是也把她当棋子去挑唆大司空和皇上的关系吗 难不成是他骄傲惯了,别的利用自己自己就会难受 “王爷,你不知道这些女人往日里也没少骂我,妾身以为我忍忍就够了,哪成想他们竟然还敢骂您其实就算我刚刚让他们去给你道歉,我这心里也是不解气,而且越想越不高兴”楚回娇滴滴的嘟着嘴,一嗔一怒将柔弱表现到了极致。 “那要如何让娘子高兴”顾寻下意识的问道。 “嗯王爷,我们先不回王府,出去转转吧” “好” 顾寻牵着她的手,开始沿着朱雀大街,逐个巷子穿梭。 此时的楚回神色倒是欢快了不少,她走在他身侧,看向街边摊子上的东西总会拉着他过去瞧瞧,然后挑着喜欢的找他付款。 顾寻觉得,这样好像也挺好。 他紧紧捏着手中柔夷,视线落在那张笑容满面的清丽面孔上,这张习惯于用妩媚和妖娆来伪装上脸上,此时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 或许,她现在也不完全在骗他吧 他心里暗暗想着。 “娘子,给”他把刚刚在街边摊子上买的糖人递给她。 他手里也拿着一个,现在二人牵着手走在街上,一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糖人,竟有种说不出的登对。 楚回拿着他送的糖人,放在嘴里舔了一口,甜甜的,很好吃。 只不过 她看着旁边毫无顾忌吃糖人的清润男子,神色开始复杂起来。 “王爷,您一个大男人在街上啃糖人,是不是不太好啊”楚回弱弱的问道。 顾寻轻哂,“大梁有哪条律法规定男人不能在街上啃糖人吗” “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娘子何时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楚回尴尬的笑了笑,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顾寻这种人,站在街上吃糖人属实是怪异了些,所以才会开口询问。 这时,楚回盯着一家布庄道:“王爷,我们去看看布料吧,夏日快到了,也该准备些清凉点的衣服了” 顾寻本就是陪着她逛,自然也就随着她去。 不过他到没跟着进去,他这种人在外面摊子上逛逛还好,却是那种不喜欢进店内逛的人,这一点早在那日陪楚回去首饰铺子就能看出来了。 凌衡和听竹抱了一大堆东西,都是楚回刚刚买的,由于东西实在太多,顾寻看不下去只好让听竹先把东西送回去。 于是很快,布庄外面就只剩下顾寻和凌衡。 他拿着折扇略有些无聊的扇着,时不时往里面看一眼,似看看楚回有没有买完。 然而这时,里面却传来了巨大的争吵声。 “我说你这女人到底讲不讲理,明明是你自己碰坏了我们的东西,怎么反过来怪我们呢”布庄掌柜一脸怒容,死死瞪着坐在地上的楚回。 楚回可怜巴巴的坐在那里,神色极为委屈,“怎么就是我碰坏了明明是你们布料有问题,我不过想展开看看花样,结果便成了那个样子还有,你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推我呢” 这时,听到声音的顾寻也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只见那掌柜一愣,“王王爷” 他话音未落,就先刚刚还坐在地上的女人直接扑到了顾寻的怀里,“王爷,他们拿了劣质的布来敷衍我,我不过就是碰了一下布就坏了,他们说我故意毁坏他们的布料不说,还打我” “王爷,妾身也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谁会想到他们会忽然推人,还会把茶水泼到我的身上啊”楚回哭唧唧的把脸埋在顾寻怀里,控诉着掌柜的罪行。 “不是,刚刚明明是你”那掌柜的气的语塞,他能怎么办让他跟长安城两大祸害讲理 那怎么可能 谁能讲理讲过他们 在这俩祸害面前,他们就是理 他拿手指着楚回,一张老脸气的皱纹都要立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眼前这俩人揍一顿。 于是,就是挺顾寻冷冰冰的看着他,“讹人讹到本王的头上,阁下还真是好本事” 他冷笑了一声,随即给了凌衡一个眼神,“给本王砸,砸到看不出这是个布庄 为止” 说完,便带着楚回走了出去。 那掌柜老泪纵横的看着两个离开的背影,就听到那人又说:“娘子不怕,以后在外面,为夫给你撑腰” 撑腰你指的撑腰就是欺压百姓吗 到底是谁讹谁 那女人莫名其妙的跑进来就撕他的布,他不拿茶水泼她他泼谁 凭什么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他 他咬着牙,看着已经开始又打又砸的凌衡,叫来了伙计去报信。 “娘子哭够了”出了布庄,顾寻放来了装可怜的楚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楚回茫然的抬起头,然后挤出一道笑容:“嗯,王爷真好,王爷帮妾身撑腰” “呵,娘子演技真是越发娴熟了”顾寻轻慢的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死死捏着手里的折扇,转身离开。 “王爷,怎么了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楚回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爷,我” “楚回,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敢杀你”顾寻忽然回过头,死死的盯着她。 楚回愣了一下,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看着眼前女子呆愣的模样,顾寻深吸了一口气,收敛气眉间厉色,“算了,回府吧” 他叹了口气,有点心不在焉。 他到底在烦闷什么 怎么她闹他就随着她闹呢 刚刚在长使府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这一路,他一直对楚回的行为抱着怀疑与猜测,甚至他自己都不敢承认他更希望在长使府的时候她是真心护他的。 可是,她的身份,怎会真心护他 不过是把他当枪使,不过是想让他与大司马结仇罢了 还有刚刚,她为什么买那么多东西,真的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似乎也不是。 只是想多买点,好把听竹支回王府,这样她在布庄内做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她连他不会跟她一起进布庄都算计好了 他筹谋了这么久,怎会不知这家布庄是大司马之子于良的产业呢 先是开罪大司马的人,再是打砸大司马儿子的布庄,每一桩每一件,几乎都在把他推到大司马的对立面。 可是他明明都猜中了啊 为什么还会顺着她 刚刚他明明可以阻止她继续和布庄对立的 可是哪怕知道她在利用自己却还是下意识的顺着她的意思去打,去砸 顾寻眼底掩着一缕茫然,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第二十六章:遇刺 明明可以独善其身,但是,他却亲手把自己搅了进去。 他自认理智,可今天好像就没做过一件和理智二字沾边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发奇想的要来长使府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她的利用不开心,更不知道为什么要由着她来做对自己不利之事。 越想,心里越是发堵。 “回府吧”他淡淡开口。 二人走入一条人迹稀少的巷子,楚回跟在他身后,现在凌衡不在,空荡荡的巷子中略微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也不知这人怎么想的,有大路不走,偏要穿小路,也不知这小路能近多少。 她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每天晚上和他同床共枕,但是现在却能感到尴尬。 而且看到他略带有失望的眼神,她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开心不起来。 不是都达成目的了么 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呢 原本可以迅速回府的,但是听到那几个说闲话之人她便顿时心生计谋,刻意开罪那两个官员,然后将王府陷入不利之中。 可是这样王爷就会显得和大司马站在对立面了不是吗 这样,父亲和大司空就会留他一命,自己就能多活一时,多争取些机会。 然而,在看到顾寻来接自己回家时,心里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她看到顾寻心生一计,打算利用顾寻解决掉于良之事,所以她先是想办法支走听竹,再是拉着他去于良的布庄闹事 只要于良闹起来,就无暇顾及收购她的脂粉铺子了。 她不是第一次利用别人,但是见到顾寻二话不说直接帮直接又打又砸之时,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愧疚。 二人默不作声的走在空寂的巷子里,楚回上前一步,“王爷,您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顾寻淡漠的看着前方,脚步不停。 “那你”楚回欲言又止。 忽的,她神色一凝。 “谁” 她目光如炬,身子往旁边一侧,挡在顾寻前面,直直盯着巷子转角的方向。 刚刚她分明看到一名身穿黑衣之人一闪而过。 “王爷小心,前面有埋伏”她警惕的盯着前方道路,小声说道。 顾寻眸色深了深,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女人,整个人跟刺猬一样竖着刺,然后倔强的挡在自己面前。 “为夫若被杀死了,不是正合娘子的意”他低头在她耳边说道。 楚回偏头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也不看看眼前什么情形,是闹脾气的时候吗 这个人平时看着心机比谁都深,怎么这么拎不清轻重呢 咻 这时,忽有一道利箭破空而来,直指顾寻后心。 楚回耳目灵敏,看也不看,下意识侧身拉着顾寻往旁边一扑,二人齐齐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箭矢擦着顾寻手臂而过,将其手臂处衣衫擦破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王爷,你怎么样”来不及顾及撞到强上的疼痛,楚回扯过顾寻被擦到的胳膊,仔细的瞧过去。 “还好,只是衣服破了”楚回似松了一口气,语气间带着庆幸。 忽的,她只觉得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灼的人发慌。 她随着这道炽热望去,见是顾寻眸色深沉的盯着自己,眉宇间是说不出的情绪。 “王爷您”她不安的开口。 难不成,自己救他还救出错了这什么眼神啊 顾寻喉结滚动,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样保护,但感觉似乎不错。 楚回被他看的发毛,也不敢多言语,只觉得这种过分宁静的气氛又是充满尴尬。 嗖 突然,几道破空声打破巷中寂静。 十几道黑色身影,手持弯刀自巷子两端包围而来。 “上”不知是人群中一下命令,这些人二话不说直接向二人攻击而来。 招式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楚回咬了咬下唇,凤目中染了一道冷冽的杀意,拳头狠狠捏紧,正要发起攻击,就听耳边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温润声音,“娘子,这个还你” 她低眸一瞧,正是新婚之夜他从她身上收走的匕首。 这人没收别人东西后都随身携带的吗 她接过 匕首,来不及多想,黑衣刺客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噹 只听一道清脆的兵刃碰撞声传来,一把弯刀狠狠砍在楚回格挡的匕首上,将她欲往前面冲击的身形逼退了少许。 但身手就是贴墙而立的顾寻,楚回退无可退。 知道已无退路,楚回立刻抬脚向身前持刀刺客踢去,那刺客反应也是极快,立刻放下力道收到向后一翻避开楚回招式,由着其他刺客向楚回进攻。 楚回咬着牙向前两步,立刻与那群人战在一起。 尖锐的破空声不绝于耳,一群黑衣人中一道娇小的身影利用极其刁钻的招式不断闪避于各个攻击之间,同时,身形若鬼魅般游离于战斗之中,交之以致命的偷袭与反击。 间或有向一旁站着看热闹的顾寻出手的刺客,也被楚回一一拦了下来,只不过这样一来,便会耽误她的动作。 自我战斗与保护别人终归是不同的,她现在只恨这个顾寻是个废材,没有半点身手,打起架来跑都不知道跑,还要给她添麻烦。 最主要的是,她这么卖力的保护他,他居然还是一副看戏的姿态,仿佛这些战斗皆与他无关,闲散舒适的倚着墙,好不自在。 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她都怀疑这群刺客是不是来杀他的 砰 随着最后一名黑衣人到底,楚回方气喘吁吁的收回了匕首。 她捂着手臂,有些愤怒的看着他,“让你跑你为什么不跑” 如果他能跑调,她也不会几次为了拦截看向他的刀而冒险,也不会被这群人伤了手臂。 “为夫是个男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自己逃命,将自己妻子一个人扔在危险之中为夫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楚回被他的大义凛然气乐了,“你要是跑了我哪还需要腾出手护着你”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刚好我会武功,现在我们就是街边的两具尸体了” 顾寻抿着唇看着喋喋不休的小丫头,也不言语,由着她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