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冤家:夫人休想逃》 第一章 许亲 初辰的天,日光微露,林府的花园里,林家大小姐林琬如正对着周旁的花花草草大口呼吸吐气,时而拉伸腿脚,时而扭腰晃脑,直叫一旁的丫鬟小瓷惊到下巴脱臼。 从发现小姐“不太正常”到“有点不正常”到“完全有毛病”的过程中,仅仅不过才一天时间,这个变化让小瓷心惊胆战,忧心不已。 自家的小姐,那是闺阁中出了名的有礼有度,端庄斯文,即便是平常走路也不会迈大了步子,可眼前这位手舞足蹈,近似痴癫的女子,竟让小瓷有种想要自戳双目的冲动。 真的是有辱斯文啊。 然而,沉醉其中的林家大小姐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嘴里数着节拍子,正做得津津有味,等她将一整套的动作倒腾完,便舒展起身子,一脸享受道:“还是古代的空气质量好,不枉我起了个大早。” 丫鬟小瓷这才愕然回神,连忙拿起手中的帕子上前给她拭汗,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方才你那是……” “锻炼身体。”林琬如直接了当的接过话题,“其实像你也应该学学,生长在这么好的环境里,应该不要浪费资源才对。” 小瓷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 其实她哪里知道,此小姐已非“彼”小姐,现在的林琬如身体里已住进了一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灵魂,这个灵魂的本身是个网店小老板,叫关清清,因为太想发财,劳累过度而猝死,再次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魂穿了。 虽然这是一个非常悲伤而狗血的梗,但关清清还是欣然接受了它,所谓逆境重生,她甚至有预感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一个坐拥金山银山的大富婆。 而当天下午,关清清就被传去书房谈话了。 路上,她有点紧张,毕竟刚刚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虽从小瓷的嘴里套出了不少有用信息,但实战经验到底还是零,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发生类似于某些宅斗小说里的情节,一大家子聚一厅,开始进行嫡庶较量,不是考诗词就是比才艺,不能脱颖而出就要被虐成渣。 想到这儿,关清清有些担心了,忍不住问道:“小瓷,我爹一共有几个儿女?” 小瓷听了这话,嘴角一抽,小脸顿时黑成炭,却是欲哭无泪道:“小姐,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关清清却是一脸平静的回答:“其实我是忘记问了。” 小瓷:“……” 从小瓷那里得知林家只有两个孩子,自己还有一个正太弟弟,关清清终于松了口,于是坦坦荡荡的踏进了林家老爷的书房。 “爹爹……”进了房门,关清清刚想打个热情洋溢的招呼,却发现书房内有两位年纪相仿的大叔,一时发难,只得僵硬的吐出一个短音:“好……” “琬如,快过来……”左边那位大叔朝关清清招了招手,满脸宠溺,关清清立即上前,一声“爹”还卡在嗓子眼,右边那边大叔登时冷脸道:“琬如,还不快向你秦伯伯问安?” 关清清的心中顿时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留下一串感叹号,真的不带这么扭转剧情的好么?当下,对着左边的大叔盈盈一拜,施了一个自以为很大家闺秀的礼,“琬如见过秦伯伯。” 果然,各种古装电视剧还是没白看的啊…… “好好好,来,先坐下吧。”秦大叔仍是一脸亲和,让关清清对他的好感蹭蹭蹭。 “不知爹爹和秦伯伯传我过来所为何事?”努力保持自然的说出这句拗口的话,关清清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点个赞。 秦大叔笑了笑,却端起了面前的茶杯,饮而不语,显然是将话头扔给了林老爷。林老爷见状轻咳了一声,然后望向关清清,叹息道:“前些日子,咱们林家发生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关清清点点头,经过昨天一整天的盘问,小瓷已经将近两年来林家所发生的大事都说了一遍,其中的一件,就是关乎到林家家业衰败的问题……只是,这跟她有什么连系? “现在的林家就好比一棵快要枯竭的树,若是没能在短期内得到扶持,随时都将倒塌,所以……哎……”林老爷又叹了声气,再次望向关清清。 关清清被他这么一叹,心里直发毛,不详的预感蹭蹭蹭。 “所以,我让你秦伯伯替你联了桩婚事。” 林老爷终于将重点爆了出来,关清清的心中那块大石头也砰的一声着了地,这这这……这是要卖女儿的节奏啊!于是,未等林老爷再次开口,她顿时霍然起身,大声抗议道:“不嫁!坚决不嫁!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幸福来成全你们!不干!”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无语,三条黑线刷刷刷。 关清清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不觉然间抡起了袖子,摆足了泼妇骂街的架势。于是,她非常不好意思的给自己圆场,用双手掩面,抽抽哒哒的哭了起来。 “嘤嘤嘤~哪有做爹的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我还不如死了去,反正你也讨厌我,不疼我了,嘤嘤嘤……” 这番神转折,令林老爷汗颜不已,但听到女儿的哭声,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于是缓声道:“这桩婚事确实是委屈了你,但那刑家家境富裕,名下产业遍布江南,你若嫁过去,荣华富贵那是享之不尽的啊……” 关清清在听到‘家境富裕’四字时立即停止了哭泣,而‘名下产业遍布四方’的诱惑已然让她心驰神往,闭上眼,‘荣华富贵’近来在眼前,金山银山“享之不尽”……这么好的福利傻子才不去!此刻她真是恨不得马上抱住刑家这条土豪大腿,当即大吼一声:“我嫁!” 林老爷:“……” 关清清收敛起一脸垂涎之色,走到林老爷跟前诚恳道:“爹爹,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林家大难当前,作为家中长女岂能坐视不理?这婚事就这么定了!” 林老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欣慰得老泪纵横:“真是……爹的好女儿啊!”说罢,转向一旁的秦大叔,拱手道:“那么有劳秦兄去一趟刑府,复应此事吧。” “好,好,有女如此,林家之幸啊!”秦大叔站起身来,笑道:“那么,我这就告辞了。” 林老爷起身送客到门口,折回来后对关清清吩咐道:“先回房去吧,这几天你就好好在闺中侯着,不要随意抛头露面。” “是~”关清清十分欢快的应答着回房去了。 往后的几天里,关清清一直保持着澎湃的心情,美滋滋的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一会儿幻想着未来的老公如何如何俊美,貌似谁谁谁,一会儿又幻想着帅老公如何如何多金,阔似谁谁谁,如此不着边际的想了几天,终于盼到了具体的婚期。 “下月初七?也就是十天后咯?”关清清无比激动的抓起小瓷的手,再次确认道:“消息是否准确?” 小瓷郑重的点点头道:“刚刚邢府来的讯帖,这会儿已经送到老爷的书……” “我去看看……”未等小瓷将话说完,关清清立马松开手,一溜烟似的冲出了闺房。她一口气冲到林老爷的书房前,刚想进去,却发现林家夫人也在房内,似是在与林老爷讨论着什么。 关清清想了想,便打算伫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谁料却被一个惊天的秘密击得外焦里嫩。 房内,只见林家夫人一脸忧心的道:“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再过些日子,她就要嫁过去了,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嫁的是邢家老爷,她还不恨死你这个当爹的?” “如今婚事都谈妥了,说什么都晚了,而且,琬如也是同意此事的。那邢老爷虽年过古稀,但正妻早逝,二妻也去了,琬如嫁过去,日子总不见得难过,说不定还能独当一面……” “看看你……说的什么话?” “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啊,林家家业若是因此败在我的手中,死后我拿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哎……” 门外的关清清在得知真相之后,整个人如同被泼了一盆狗血,怒气直冲脑门,于是,她用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琬如?”林父林母见女儿走进来,大感吃惊,而后又十分尴尬。 “自私!”关清清冷哼一声,“为了你们所谓的家族利益,居然不惜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老头,真是好狠心!” 林父轻咳一声,避开话题缓声道:“既然此事你也知晓了,邢家人十天后就要来接人了,你……做好准备。” “我是不会嫁的。”关清清却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毅然转身,跑了出去,此时,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趁早跑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章 嫁人 第二天,关清清却被禁足了。 而原因正是她夜里逃跑未遂,被林老爷窥破了动机。 关清清趴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林老爷则在房中踱来踱去,林夫人启唇欲语又还休,小瓷原地待命气都不敢大踹。 氛围是说不出的沉重与诡异。 最终,还是林老爷开口打破了沉浸,他望着床上抽抽噎噎的林婉如,厉声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关清清将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哼了一声,心想,这种老掉牙的格言,我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怎么会吃这一套。跟着,她哭得更大声了。 林老爷听到那哭声,心中又烦又无奈,只好狠狠一甩袖扬长而去,当然,临走前,少不了对小瓷叮嘱道:“好好把小姐看着,若是再让她逃了出去,我唯你是问!” 小瓷吓得一哆嗦,忙不跌的点了点头。 林夫人见林老爷离去,这才坐到床边说起了好话,“琬如啊,你爹他也不容易,经商这么多年,没少遭遇坎坷。寻思着把你嫁过去,一来是家里出事可以及时帮忙,二来你在邢府也吃穿不愁。” 关清清吸了口气,哽咽道:“可是对方是个老头,还年过古稀,我怎么能嫁给一个老头?” “邢家的老爷年纪虽有些大了,但对自己的妻子却是百依百顺,好得没话说,你嫁过去,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林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再说了,这婚事是你自己亲口应允的,如今若是悔婚事情可就闹大了,你还这么年纪,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啊。” 林夫人的最后一句话倒让关清清的心里有些动摇了,她不再吭声,却暗自掂量起了自己牺牲的价值。 是的,她现在的身子不过才十六七岁,往后的岁月还很长,想要过好日子,眼下这条路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个年代,还那么封建,自己此次不嫁,日后想嫁都难了。 可是,她却十分的不甘心,自己不过才十六七岁,亭亭豆蔻年华,却要跟一个老头子同床共枕,想想都觉得恶心与不值得。 正反两个小人儿在关清清的心里激烈的打起了小鼓,这一纠结,婚期也就将近了。 迎亲的花轿停在林府门前时,鞭炮声顿时四起,四下里观者众多,人人都等着看那新娘子从府内走出来,只是,锣鼓敲了大半晌,却独独不见那新娘子的影子。 然而在林琬如的闺房里,换上喜服的关清清依旧在十分哀怨的纠结着。 “小瓷,怎么办呀?今天就要嫁给邢家老头了。” 小瓷看着她一脸愁容,只好耐下心来将这几天嚼烂了的话再次重复一遍:“小姐,别抱怨了,嫁去邢家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这可是白白葬送了本小姐的大好青春和容貌啦。” 关清清十分怜惜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红妆伊人,美艳不可方物,却不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小姐,迎亲的花轿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再这么下去误了吉时可不好,还是快点走吧。”不给林琬如任何伤春悲秋的机会,小瓷眼疾手快的抓起红盖头,将关清清的脸盖上,然后半搀半扶的将她拖出房门。 新娘子总算上了花轿。站在门口和泪相送的林父林母也终于松了口气。 到了邢府,下了轿子,小瓷扶着关清清站在了新郎的身旁,她想掀开盖头看看邢府人尤其是那个邢老头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是迫于那么多人在场,自己又没什么婚嫁经验,要是想立足,还是规规矩矩行完礼再说。 在一番繁复的仪式后,拜堂终于结束,她被小瓷扶着回洞房,而邢老爷则留在宾堂宴请客人。洞房里,床铺下面摆满了花生、红枣还有桂圆。关清清早已掀开盖头,坐在榻上吃起了果子。 她有些好奇拜堂时的场景,于是问小瓷:“小瓷,你看到邢老爷长得是什么样子了吗?” 小瓷回答:“回小姐,邢老爷是个须发已白,大腹便便的老头。” 听她这么一形容,关清清有些打退堂鼓。不行,再怎么也不能嫁给这么个猥琐的老头子啊。 她想了想:“小瓷啊,我有点想吃鸡腿,你去宴席上拿一只鸡腿给我吧。” “小姐,这个时候吃不好吧?” “你去还是不去?”关清清努力地使出杀手锏,毕竟自己是小姐,想要个鸡腿,她应该不会违背。 在小瓷走后,她悄悄地查看门口,确定无人后,提着裙子溜了出去。 走至一处布满粉红色帘子的凉亭,她快步走过去,坐在石凳上脱掉鞋子,然后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脚丫子。此时的关清清再也顾及不了什么将来以后了,她忍不住抱怨道:“这破邢府一点也不好玩,嫁人更不好玩。有钱怎么了?悔婚怎么了?我可不想为了钱被猥琐老头子欺负。” 正嘀咕着,突然一个身穿紫色绸缎为底红梅绣花图案裙子的女子走了过来。她长着一双丹凤眼,脸盘略方,个子很高。 那女子看着关清清一袭红衣,立刻明白过来,于是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新娘子要跑了。” 这女子的举动,让关清清吓了一跳,真的不带这么坑人的好么?她在心里欲哭无泪,十分害怕被抓回洞房,就上前捂住那女子的嘴巴,威胁道:“不许喊,再喊弄晕你。” 女子的嘴和鼻子被她的手捂得严严实实,快要喘不过气来,正挣扎着,一堆人已经跑了过来,无数只眼睛一齐过来。关清清咂舌,知道自己完蛋了,只好乖乖松开了手。 那女子平复后,看着她被人带走,格外得意。 她又被塞进了那个洞房,外面还有许多人守着。关清清明白今夜她是逃不出去了,然后就一边抽泣着一边吃着花生和桂圆。 不由得,天已经开始黑了下来,走进一个老妈子。那老妈子点上了两只又高又粗的红烛,她的影子被烛光映在窗纸上。 这时候,小瓷推门进来,央求着:“求求小姐啦,您别乱跑,这下子就连奴婢也出不去了。您怎么能骗小瓷,把小瓷一个人丢下呢?”她一副委屈样,只让关清清心疼。 她安慰着她:“好啦,好啦。你不也看到了吗?我能跑到哪里去,我只是无聊,就出去透透气。” 只见小瓷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裹,打开便是一整只烤熟的鸡。 关清清见如此,立刻上前抱住小瓷,对她说:“小瓷,还是你好,以后我再也不丢下你了。”她有些感动,毕竟没想到小瓷会这么听自己的话,竟为了她独自去陌生的邢府找吃的。 酒席上,邢老爷正陪着各大商户喝酒,根本就不记得刚刚有人来通报自己说新婚夫人要逃跑。 “来来来,我敬各位一杯。”说完,邢老爷一杯酒下肚。 王老板起身祝贺他说:“恭喜邢老爷娶得娇妻啊!” 邢老爷十分开心,有些微醺地回敬:“哪里哪里?王老板还是给我邢某人面子,以后我邢某人一定会好好重视和王老板的生意,我们的买卖肯定更加兴隆!”说着,他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老爷见他如此爽快,没想到邢老爷一大把年纪了,酒量如此好,不由得赞叹起来。 也没人拦着,就这样接二连三地,也不知喝了多久,酒席终于散去。邢老爷被下人们扶着,已经烂醉如泥。 “老爷老爷,您坚持一下,马上就到洞房了。”下人们说着。 突然间,邢老爷子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瘫倒在下人怀里。下人们没想什么,只觉得是邢老爷喝醉了,昏睡了过去。于是下人们背着邢老爷一步一步地走,还没走到洞房门口,只觉得后背发凉,邢老爷一脸铁青地,再一探,邢老爷已经没了鼻息。 吓坏了的下人们连忙通知府里的其他人,大家把邢老爷抬到房间里,找来了大夫。大夫摸了脉象后对邢家人说:“邢老爷不行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所有在场的邢家人都惊慌了起来,尤其是邢老爷的一对双胞胎女儿邢玉扇和邢玉书,大家筹措着邢老爷死后,家业该交给谁好。 因为古代人都是传子不传女,于是大家心里都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邢老爷唯一的儿子邢富贵。 正当大家发现邢富贵不在场时,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有几个黑衣人闯进了别院,把同样喝的不少的邢少爷给掠走了。 然而在烛火通明的洞房里,林琬如正和小瓷促膝讲故事,因为之前小瓷讲了自己的故事,所以关清清打算给她讲一讲。 “从前呢,有一只乌龟和一只蜗牛在一起看电视,突然……” 还没等关清清讲完这个冷笑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喊着:“不好啦,夫人,不好啦。” 小瓷立即推开门,只见那个先前来点烛的老妈子气喘嘘嘘地道:“不好啦,邢老爷他过世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章 她要当家 “什么?”关清清惊讶地看着老妈子,随后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夫人赶紧去老爷那里吧。”老妈子说完,就小步跑了出去。 关清清没想到,邢老爷子居然这么早就翘了辫子,有些意外。连忙吩咐小瓷:“快,我们赶紧过去。” 她本心心念念着邢家没了老爷子一定会分家产,只是到了那儿却看到一堆人在大哭大嚎。 人都死了,哭个什么劲儿。关清清这样想着,随后看到了今天叫人绑回自己的那个女子。那女子也是哭得稀里哗啦,看样子和邢老头子关系很好。那女子瞅着她半天不落泪,于是问:“你为什么一点都不伤心,我爹都死了。” “你爹?”关清清惊讶着,原来这个坏心肠的女子是邢老头的女儿啊,果然教子无方,喝大了就归西了。但是她爹死了,自己为什么要哭?关清清感觉有些好笑,毕竟自己才嫁到邢府,连这邢老爷长得什么样都没见到。 邢玉扇只见林琬如掏出手帕假惺惺地抹眼泪,心里又气又恨:“都怪你,本来爹爹好好的,都是让这喜给冲的。” 冲喜还会冲死人?关清清只听迷信的老一辈人说冲喜可以去病,然后反驳她:“不要诬赖我,听说邢老爷从来都是克妻的,也许是看中了我的美色急着来洞房,高兴死了。”她抛去邢老爷是酒精中毒而死,突然起了愚弄的心想气气这个女子。 邢玉扇听了气得直咬牙,泪水模糊的脸上,妆都花了,红一片白一片的。随后关清清仔细打量了这些人,有在邢府待了十几年的老妈子,有一个像是管家的老头,好有个和那坏女子长得有些像的女孩子。再看那床上,果然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子,她想着这老头子去世也不奇怪。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喝,说不定吃多了大鱼大肉有个什么高血脂高血压的病症。 老妈子见这般光景,开口说道:“大小姐和夫人别闹了。老爷刚刚过世,少爷也不知所踪。目前最最需要的是一个能主持家业的当家人才是,要不我看,就交给大小姐吧。”说完老妈子看向邢玉扇。 此时的邢玉扇有些不知所措,她所想的只是好好待在邢府,然后找个心仪的人嫁过去。只见她撇撇嘴,不情愿地说:“我可不做什么当家人,这个事情还是交给玉书去吧。” 林琬如看了看那边长相清秀的女子,想必应该就是邢家二小姐邢玉书了。 邢玉书莞尔一笑,谦虚地说:“大姐,我也是从来不懂得经商的事情,这还真是为难我了呢。” 看他们把邢家家业当个皮球踢来踢去,原本就做着发财梦的关清清一下子开了窍,当着众人的面问道:“不如,我来做这个当家人,怎么样?” “这……”在场的都有些疑惑,老妈子更是不太放心。毕竟林琬如也是闺房中人,况且是刚嫁过来的外姓,恐怕此事不妥。 关清清不顾他们惊讶的神情,继续说道:“各位都是邢家的人,想必也了解我林琬如是嫁过来的夫人。既然少爷不在,我若是做了当家人必定会努力打理家事和产业。从前我在林府也听父亲讲过一些经商方面的事情,所以我认为自己作为当家人是当之无愧的。”她信誓旦旦地慷慨陈诉后。 周围的人互相望了望,都不太置信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因为如今邢家这么乱,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若是这个新嫁过来的夫人能不败坏家业,倒也无妨。 “既然各位都默许了,那么我现在就以邢家当家人的身份,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务。”她颇有气势地说出这番话,然后嘱咐周围的下人们打理邢老爷的后事,出殡的事宜立刻着手,而且下葬的日子也找人算好,定了下来。 待办完邢老爷的后事,林琬如又开始想办法寻找邢老爷的儿子邢富贵,派了下人们去这个城里寻找,可是目前还是音信全无。无奈,她只好向官府报案,毕竟现代的人丢了也是要去找警察的。古代没有警察,那自然就是找官府咯。 她吩咐下人准备了一箱子的珠宝钱币去官府,在官府衙役禀告知县后,知县大人戴着乌纱帽在后堂接待了她们。 知县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坐在上位上,目不斜视,似乎根本就不把林琬如放在眼里。 许久,知县才开口问:“不知邢夫人来,所为何事?” “是什么事大人应该早就听说了吧?”林琬如知道邢家可是这个县里的大户,他去世、儿子失踪,然后新过门的夫人成为当家人,想必全县都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他一个当地父母官,怎么可能不了解此事。 知县摇了摇头:“本县只听说前些日子邢老爷去了,目前还没来得及去邢家探望呢,真是惭愧啊惭愧。”他依旧是义正言辞,毕竟邢府没给他什么好处,也不必事事都使力去办。 林琬如去县衙之前家里的管家说,那日大婚,这个知县是去吃了酒的。于是,又问:“那么前些日子那喜酒,知县大人吃得可好?” “好倒是好,只是也不知道除了邢老爷,邢家有没有懂事的人。”知县所指,关清清早就明白。命人把箱子抬上来,当着衙役的面打了开。只见满箱的珠宝金银闪闪发亮,知县一下子目光全都被它吸引了去。按耐不住地从座上起身,在箱子里拎出一对玛瑙手镯,看了看成色,那么美丽剔透而且毫无瑕疵,完全就是上等玛瑙制作。 在一一欣赏完珠宝,知县立刻变了脸色,原本的冷漠变为了难得的谄媚和热情。他露出喜色,笑着问:“不知,邢夫人前来找下官具体是想让本官做些什么呢?” 林琬如也勉强扯出一些假意的笑,说道:“还真有一件大事。” “邢夫人请说。”知县尤为客气,关清清不禁想着这还真是贪官,仗着天高皇帝远就只为有钱人办有报酬的事。 她继续说:“邢老爷去世后,我们府里的下人就四处去找老爷的儿子邢富贵,可是没有找到。不知,官府可否为我们百姓解忧呢?” 知县扶了扶自己的乌纱,义正言辞:“那是当然,想我堂堂知县,在这地界做官就是为了百姓做事实嘛!放心邢夫人,本知县定会全力以赴,不负邢夫人重托啊。”说这话时,他的眼角一直没离开那箱子珠宝。 待从衙门回来,邢家商户的事情就找上了她。一会儿去和某某布庄商量价格事宜,一会儿又是去研究绣坊的合作,几乎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把一下琐事交给下人,她才闲下来。 小瓷心疼地端上一碗莲子羹,对林琬如说:“夫人,您还是多多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小瓷,不过,你这称呼倒是改的蛮快嘛!” 小瓷觉得林琬如是在夸奖自己,于是不好意思地谦虚奉承:“小姐不是小姐了,而是当家夫人,自然奴婢要事事为夫人想得周全,而且举止也该得体才是。” 顾不得她那么矫情,林琬如拿起汤勺舀了半勺羹放进嘴里,随即甜味从舌上蔓延到了喉咙。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小瓷,待会儿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小瓷有些愕然,毕竟自家的小姐向来不喜欢外出的。 林婉如道:“忙了这么久,是应该出去逛逛了。” 于是,两个人男扮了女装,一手叉着腰,一手晃着一把水墨扇子,一边扇一边慢悠悠地逛集市。古代的集市根本就没传说中的热闹,虽然买东西的人不少但卖东西的人不多。除了些茄子土豆就是些瓜果李枣。好不容易出来个小摊子还是捏面人的。林婉如无聊地走着,左看看右看看却没了兴致。倒是小瓷,自从上了集市,和脱了缰的野马似得。 小瓷说自己小时候家境贫寒,每个月最期盼的事情就是能够骑在她爹的脖子上逛集市。她爹每次都会到包子铺给她买上一个肉包子,自己却不吃。那时的小瓷就会啃一半,把剩下的一半揣在自己的怀里留给家里卧病在床的母亲。 林婉如听着,都快感动得哭了,可是小瓷却能把她的身事将的云淡风轻。 走着走着,她们来到了一家裁缝铺。进了门,看到挂在梁上的衣服,清一色的款式,除了胸口的修剪和扣子以及颜色绣饰有些差别外,就没什么特色了。林婉如看到了掌柜桌子上摆了一把尺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店铺,然后又想起了自己穿不惯身上的衣服,灵机一动,问裁缝铺掌柜:“你们这可以按客人的要求做不?” 掌柜从上到下打量她们一番说:“公子是要做衣服吗?” “嗯,不单单是外面穿的衣服,好要做里面穿的。”林婉如指的是内衣,但是她没想到自己打扮的是个男儿。 掌柜好奇,这男人里面穿的自来都是一样的,不知竟然有人还会不满意。于是问:“您是不满意自己穿的大小吗?” 她没有料到古代人的内衣竟然不分尺码、不分大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章 茶楼 “不,是款式。”林婉如进一步解释道。 “款式是什嘛东西?”裁缝铺掌柜好奇地问。 林婉如拿自己比划,先用手在胸前画了两个圆,然后再从腋下画出带子示意系到背后,然后又用一只手在腰下比划了一个倒三角。“就是这两个东西。”她说着。 只见裁缝铺掌柜差异地叫来那边看林琬如比划的店小二问:“你可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吗?” 店小二若有所思,随后涨红了脸,低下头暗暗笑着不说话。 掌柜用手使劲拍了下店小二的头,呵斥:“你小子明白了就说话,笑个屁。” 店小二收回猥琐的笑,不还意思地回答:“这位公子应该是要给自己心仪的姑娘做衣服吧?” 林婉如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于是点点头。想着终于有人理解自己,随后只听那小二忍不住说:“公子直接说肚兜不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掌柜不禁扶额欲走,说道:“肚兜你个头,没看到人家公子比划着嘛?公子您说是吗?” 林婉如无奈,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剪,你们来缝制,如何?” 对方答应后,林婉如就在掌柜找来的大纸上画了一张草图,模样和内衣差不多。身上那个肚兜太让人难受了,想着古代做内衣毕竟不能和现代的一模一样,但起码能穿穿只能如此。 画完,她将图交给店小二,说道:“按这个图形剪裁,然后都用纯棉布做。记住,布料一定要柔软舒适。”随后示意身旁的小瓷。 小瓷不明白意思,问:“夫……啊,公子,您的意思是?” 林婉如说道:“银子啊。” 小瓷这才愣愣的拿出银两递上。 出了裁缝铺,两人便上了附近的茶楼,准备听听书,品品茗,放松放松。上二楼,林婉如择了一处临窗边坐下,又让小二上了一壶碧螺春。一旁的小瓷是从未进过茶楼的,虽然一身男装,可也难免会不自然。反观那林婉如,却是惬意自在。 坐了一会儿,忽见一个老头儿上了楼来,坐定后,理了理胡须,对着满座听客道:“承蒙各位捧场,老头儿今天给大家说一件奇事儿……” 周旁立即有人鼓起了掌,林婉如见好戏上了场,忙也跟着附和。 老头儿拂须道:“却说那邢家老爷,已年过古稀,正妻早亡,二妻离世,不久前,又娶了个三妻……” 林琬如一听到这儿,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成为八卦了,当下却只是撇了撇嘴。小瓷听罢,忍不住小声埋怨道:“这些个江湖神棍,就知道胡说八道。” “那三妻原是林家的千金,今年堪堪十七岁,嫁了这么一个老头,原是可惜,不想刚过了门,又成了寡妇,实在是可悲可叹呐……” 老头兀自咂着嘴,台下却有人抢白道:“咦,不是说那林家小姐现在已经成了邢府的当家夫人吗?” 老头儿笑了笑,道:“就算当了家,那林家小姐终究还是个女人,女人嘛,哪能独当一面?我看那邢家家业不久就要衰竭了……” 林琬如听罢,心中十分不服气,女人?女人怎么了?女人怎么就不能独当一面了?她狠狠的将茶杯将桌面上一掷,站起身来道:“老先生看来对那邢家夫人有所偏见啊,是否在你眼中,女人都是成不了大事的绣花枕头?” “公子有何看法,不妨直言。”那老头见对方是个翩翩佳公子,语气倒也十分客气。 林琬如道:“在下只想跟老先生打个赌,由在座各位作证,若是老先生输了,须得亲自向那邢家夫人道歉,若是在下输了,便在此设宴半月,所有的开支都算在在下的头上,如何?” 此话一出,四下里一片哗然,小瓷也是惊到无言以对。那老头儿挑了挑眉,道:“公子要赌什么?” “就赌在那林家小姐,能不能在三个月内将邢府的家业壮大。”林琬如说着,向小瓷伸出手,小瓷立即会意,拿出了一锭银子。林琬如拿了银子立即走到那头面前,递上:“若是先生愿意跟在下赌,那么这锭银子就归你了。” 那老头岂有不收之理?当下拿了银子,谢道:“公子出手如此阔卓,这个赌,老朽接了。在座各位作证,若是老朽食言,便不再出现这听松楼。” 出了茶楼,林琬如心情甚好,顿时觉得阳光都明媚了不少,这次她一定要努力争口气,不能让外人看扁了,她要把自己独立的一面展现出来,给这个时代女人立异标新。 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林琬如的眼睛忽然一亮,在她的前方,有一个白衣美男正缓步而来,那男子皮肤白皙,头上带着一顶古代书生的布冠。再看那容颜,活生生一个奶油小生,远远略看十分像韩剧《来自星星的你》里面的都敏俊教授。 “教授!”林琬如立即扑上前大喊一声,先前的壮志凌云,顿时烟消云散。 男子有些诧异,但出于礼貌,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道:“这位兄台,你我是否相识?” 林琬如一下子发现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花痴的目光,解释道:“不好意思,公子,您的长相让我想起了一位……嗯……故人,对,故人。” “哦?”男子微微一笑,当真是如春风拂面,林琬如顿时脚一软,要醉了。那男子连忙扶住她,道:“兄台没事吧?” 林琬如蓦地脸一红,道:“没事没事。” “既然没事,那在下告辞了。”男子松开手,还了一礼,正要离去,林琬如连忙拉住他,道:“不知公子作何称呼,家居何处?是否婚配?” 男子一愣,随即道:“在下伯子慕,不过一介教书先生,就在前面的学堂任教,若是公子有兴趣,不妨随在下前去看看。” 林琬如本想跟着去,但又怕唐突了“美人”,只好假装身有要事的样子道:“不了伯先生,在下还要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日后有机会再去拜访。” 伯子幕温然一笑,又作了一礼,这才离去。 林琬如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而一旁目睹了整个勾搭过程小瓷更是痴痴回不过神来,两人伫立良久,直到那伯子幕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尾,两人才从翩翩然的状态中苏醒。 小瓷道:“夫人,咱们现在去哪儿?” 林琬如敛容道:“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林琬如在邢家的花园做完早操之后,就出门去了,不过这次,她没有带上小瓷,也没有换上男装,而是直接买了一些糕点,就直接上伯子幕的学堂了。 那时,天色还尚早,学堂内的学生都在早读,林琬如站在门外,听着朗朗的读书声,忽生出一种感动来。伯子幕见到门外有人,连忙赶了出来,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不由得一惊,道:“你……是?” 林琬如含羞垂头,递上自己手中的糕点,道:“先生这么早就来上课,一定饿了吧。” “不不,小姐客气了。”伯子幕十分不好意思,忙推让,又道:“昨日小姐一身男装,倒是让在下误会了。” “呵呵……”林琬如傻笑,道:“其实,我姓林,叫林琬如……” “啊?原来是邢夫人!”不想伯子幕却听说过林琬如的事情,见到她本人,顿时更加的客气了。 林琬如却有些愧疚了,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恨不相逢未嫁时”未嫁时的遗憾感,酸涩感让她十分难过,于是将糕点塞进伯子幕的手中,转身小跑着离去。 那伯子幕望着她的背影,一头雾水,一脸惘然,实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方便得罪了她。 林琬如回到家中后,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期间又写了信托人送到学堂里去,但是却从未有过回信,时日长了,便渐渐淡去。林琬如的心思,渐渐放回了邢府的家业上,想起自己曾在茶楼打得赌,连忙将小瓷唤了进来,问起了上回在裁缝铺里订做衣裳的事情。 小瓷一拍脑门,说道:“哎呀,夫人!奴婢怎么忘记了,衣服前两天就送过来了,只是一直忘了拿过来。” “那些东西现在在哪里?”林琬如着急地问。 小瓷想了想:“在库房内。” 林琬如用手指弹了下小瓷的额头:“你呀,多亏我自己想起来了,不然就要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瓷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夫人要是还用,奴婢这就去给取过来。” 第二天,林琬如就命人拿了好些纸张,特意让小瓷为自己磨墨,随手用毛笔在那纸上画起了图。 完事后,林琬如拿给制衣作坊的人,命一步一步地纠正一些不对的地方。不久,一批现代化内衣出炉,刚一放到邢家的布庄等地就立刻引起了周遭百姓的关注。全县的女人和男人都纷纷跑来布庄,看这一奇特的东西。先前这些内衣是吸引眼球但是无人购买,后来随着一些年轻女子和男子的尝试,不少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妇女也来抢购。不久,第一批内衣就被销售一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章 兴盛 看着如此景象,一位身着青衣的男子颇为疑惑。他原本以为这邢家老爷一死,邢家的生意必定是会败落,没想到这邢家夫人一作当家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动作。 的确如此,林琬如为自己这一举动的成功,十分的喜悦。她发现,不但内衣卖完了,就连那制作内衣的布料都几乎要卖光了。眼下的下一步就是要赶紧引进纺织完的布,然后制作下一批。 没过多久,另一件奇特的东西就在妇女和少女群体里疯传,这就是林琬如独创的新式姨妈巾。没错,你没有看错,她们也没看错。作为女人,谁不想要方便。于是,关清清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虽说当时纺纱的价格略贵,但是经过纯棉花的加入,立刻节约了成本。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林琬如就把前些日子送给知府以及邢老爷的丧葬费赚了回来。邢玉扇原本也是想看她的好戏,没想她竟然可以把邢家的事业办得如此风风火火。 关清清不但长了经商的脑子,还打起了专利的主意。接着,她又花钱贿赂官府,让官府发布通告不能仿照邢家的新产品制作贩卖。这一招也让不少等着效仿的人失了望。不少布庄生意兴隆,然而其他独立于邢家和纺织和布匹生意纷纷宣布破产。 不但全县的女人们都用上了新东西,还有不少外地人来县里进货销售。为了怕价格轰涨得太快,怕贩子们在价格上坑害百姓。林琬如还吩咐手下的铺子实行了限售令。所有人购买的数量不得超过一定的数额,并且还派人在外地设了拥有邢家标志的作坊。 知县的妻妾都经常光顾邢家的铺子,这也引来了不少看着眼红想破坏的人来。 果不其然,她调查出有人派人混进铺子,在内衣上放虫子,还因此吓跑了不少客人。受害的人把邢家铺子告到县衙,县衙向着林琬如便派人抓出了幕后制造事端的人。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关清清独特的现代头脑,她早就为了铺子的发展铺好了路,于是以让官府得到百分之十的收益为条件来帮助自己。 林琬如在原先那些店铺的基础上,在县里加建了一家邢家内衣店,一家生活用品店,一家家居用品店。她最近还在琢磨着制作床幔和枕头的布料和花样,甚至怕效率不好像不用刺绣而改用漂染。 邢家的生意一天天的壮大起来,而林琬如在茶楼之约也将至,这天,她好生打扮了一番,就与小瓷来到了听松茶楼,她一身女装走上楼,惹得众人纷纷侧目,听客中有眼尖者认出了她来,立即大声道:“那不是邢府的邢夫人吗?” “啊……”四下里一阵喧哗。 林琬如微微一笑,径自走到那说书的老先生面前,道:“先生,咱们打得赌,是不是该揭晓答案了?” 那老头见面前的年轻女子唇红齿白,面容秀丽,可不是当日与自己打赌的小公子?他苦笑一声,道:“老朽有眼不识泰山,那日当众对夫人出言不敬,实在是不该,还请夫人多多见谅。” 林琬如道:“老先生说得哪里话,若不是当日你跟我打这个赌,邢家也不会有今日之光景,说到底还是老先生的话激励到了我,这才有了奋发的目标啊……” 周旁有人见林婉如一介女流却有如此之胸襟,不免佩服起来。 老头听她这么说,越发有愧,于是站起身来,弃去手中的醒木,道:“老朽无颜在这听松楼待下去了,这就走了罢……” 林琬如见状连忙拉住他,笑道:“先生何必意气用事呢?听松楼没了你,可就无趣了。”说着,便对着在座的众人道:“大家说是不是?” “是……先生你可别走啊,不然咱们以后就没有故事可听了……” “是啊,是啊。” “先生可千万不要走啊。” 老头见状,竟有些感动,连忙对那林琬如抱拳道:“多谢邢夫人,日后,老夫定然会让夫人的英雄行径,说给每一个来听松楼的客人。” 于是,林琬如成了听松楼的红人,去过茶楼的茶客,无人不知晓邢家,也无人不知晓林琬如,这让邢家的地位在江南又得到一定的提高。这不,不久后,就有人来邢府拜访了。 林琬如听说今日来的是邢老爷生前的对头,便有些好奇,放下手里的事情前去会客。 大堂的门是开着的,侧面坐着的是个大约三十岁的成熟男子,他一身灰白色长衫,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手里的茶杯。 还没待她走进去,那男子说了句:“邢夫人来了啊。”便转过头,如漆夜的星子般深邃的眸子里倒影出一个浅粉色衣裳的女子。那男子长的是与伯子幕不同的美,如果说伯子幕是现代的都教授,眼前的男子长得就像是当代的王力宏。那眉眼那鼻子就连嘴巴的轮廓都透漏出带有温暖的成熟与性感。 对于成熟男人,自然是不能透露出自己太多的喜欢和爱慕,不然便会让对方轻视。 林琬如挑起眉梢,装作十分客套的样子说:“欢迎赵老板有空能到寒舍来。” 赵苏晨勾起嘴角,对她的容貌打量起来。他自来是对婚嫁这事没有什么兴趣,但自己纠结了多年的对手突然娶妻,还死去,这倒让他十分好奇这位新夫人兼当家人好奇。前些日子他刚从南方回来,便听说这邢家越发昌盛起来,心里十分的惊讶便派人去邢家铺子买一些新制作的玩意儿。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更是惊叹此物到底是何人想出来的,还派人调查才知所有的事情都由一人想出,那就是邢家如今的当家人邢夫人林琬如。 “听说赵老板昔日和我家老爷不和,此次前来定是给我林琬如面子,不如就抛去以往的纠葛与我合作,如何?”林琬如想着如此男子,实在是不该以对手的方式出现。 赵苏晨听到林琬如的话,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故意不去回答她的问话,自古自说道:“邢家果然是变了样子,就连这茶杯里的茶都变了。” 的确那不再是原先邢老爷常待客用的上好茶叶,而是这夏日最常见的花朵制作的茶。它不像绿茶那样的醇香,但有着夏天般清甜凉爽。关清清喜欢在夏天喝一些解暑的,就命人将这茶用井水冰着,再加上蜂蜜,自然是冰凉爽口,清甜沁心。 赵苏晨实际上是赞叹眼前的女子很独特,但林琬如倒觉得他不是那样的善意。便随着他说起茶来:“我素来不太喜欢喝茶,看着你们总喝那热东西,还要顾及什么时候是凉的,什么时候是热的。这大夏天的,谁还那么费力的去使用下人去做这些麻烦事。” 他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还能体恤下人,便直接夸赞:“邢夫人果然不同,但你我并非是同道中人。在下和邢老爷子斗了很多年,即便是如今他死了,在下也绝对不放弃。” 林琬如真是想错了,本以为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放下眼前愁。可是这酷似王力宏的男子却还是看不透,无奈说:“赵老板这是何必呢?难道是和我过不去?” 看到他望着自己,她又继续道:“生意场上,你我争斗是必然,邢家生意好,自然是妨碍到了你,,可是你可以和我联手,正好我的人手不够。” “不必了,在下不认为会输给你。”赵苏晨的笑意消失,反倒换上一副仇深似海的冷面来,那周身散发的寒气只叫她不敢靠近。 林琬如的热情仿佛被寒冰冻住,卡在胸口。 赵苏晨起身离座,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徒留林琬如在原地思忖着刚刚哪里得罪了他。难道是那茶?难道他是因为茶不满意才生气的?还真是个怪人!林琬如如此想。 赵苏晨回到自己的书房,瞬间全身失去力气,摊在椅子上。今日一见,那女子的容貌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实在是太像了,像极了从前那个温柔的女人。他小的时候正是在那女人的音容里读出对自己的关爱,他还无数次的在梦里呼唤着她的名字。然而,林琬如的性格倒是与那个女人不同,也许是年轻的缘故,竟不像是她的温柔稳重,倒是洒脱活泼得很。 他不禁闭上眼,用手指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把多余的思绪散去。然后分析起今日见的女子来,他也见过那些新奇玩意,不过是女子日常多用的,很少东西是设计男人所用。可能在一时会吸引女人们的注意,可是长此以往下来,是很难登大雅之堂进那些上等人物的眼。要是论起实用性也是一时之快,毕竟现代的内衣还是以肚兜为美,以刺绣为美。 的确,林琬如只是想到了现代女人眼光中的东西,而无法去估量古代女子的心思。原本以为是方便大众,可是不久便出了问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章 劲敌 其实事实是这样的,赵苏晨不但没有和自己合作,却还做着和自己相反的事。她卖内衣,他就卖肚兜,而且一律是花纹很大要费很多功夫和人力的刺绣。她卖鲜艳花色的桌布,他就经营古朴端正的木桌。 虽然她的生意还是比赵苏晨的好,但是销量却远不如之前。她仔细打听才知道,在某些贵族人心里这些新鲜东西根本不如原来的,本就在观念和习惯上遵循旧制,却还不肯接受新事物而改变。 林琬如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光在平民阶层也不会断了生意。 只是对这个赵苏晨,在欣赏的同时,又不免生出几分莫名的好感来,她将这种感觉归纳为是——英雄在某方面总会惺惺相惜的。 这天她颇有些劳累,缓缓走在回房的路上,正巧遇见的邢玉书。她正在那里采摘花朵,想做些茶点。 她问邢玉书:“这么晚了,不如早上采新鲜。” 邢玉书抬头看到是她来了,微笑着反驳:“早上盛开的倒都是些新鲜的,但还是要留着下人们摘来招待客人和夫人的。” “哦?”林琬如是觉得邢玉书虽然是邢家的小姐,但是颇会看人眼色,像是经常被人欺负。行为不像她的双胞胎姐姐那般犀利、处处对人,反而更是温和,容易让人亲近。 她拿过邢玉书手里的花篓帮她采摘起来,然后问:“这些倒是支使那些下人去做,你一个邢家小姐,做这些?” 她垂下眼,随后眼神中闪烁一种愉悦和安定。她回答:“我觉得这应该和你不愿意劳烦下人煮茶是一样的,我前些日子看到下人们采花的样子很高兴,于是便想自己做做。” “嗯,那你就是享受其中了呢,不错。”林琬如赞着,没想到自己一个喝花茶的想法居然还会让人乐在其中,不免对眼前这个邢玉书生出好感。 邢玉书微笑着,和她一起采。手指轻轻,那花朵便与花蒂分离。她又变得有些伤感:“你说这花在盛开不久便被如此,会不会疼?” 她的这番话,倒是有些暗指自己的意思。林琬如有些不解,但是邢玉书心里单单是为花心疼。 关清清也笑着回答:“花开的绚烂只是一瞬,如果它的价值是融入茶里让人品评,永久留恋,倒也是值得的。” 邢玉书没料到她如此说,只是心里默默地敬佩起眼前的林琬如来。早些就看着她忙里忙外,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女子却有着各种新奇的想法,着实和以往自己所知的女儿家只能学的循规蹈矩大不相同。 自然,林琬如心思的精妙是许多人赞叹的。这一点她自己也知道,毕竟自己是关清清,若是那真的林琬如,如今也不一定是哪种光景。 “玉书,不如明天我教你美肤,你看怎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大家庭里,除了小瓷就没有其他可以知心的人,而眼前的人性格也和自己合得来。 邢玉书有些惊讶:“美肤?那是什么?” “就是可以让你的皮肤更加白净细嫩。”关清清向她解释,话一出口便吸引到了邢玉书。 “好呀,不知夫人有什么妙招子呢?”林琬如满怀期待的问道。 “嗯?”林琬如蹙起眉头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怎么解释,只好道:“这个暂时保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那明天见。” 看着邢玉书高兴地答应带着花篓离开,林琬如这才托起疲惫的身子满心欣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小瓷便迎了上来,扶着她在那桌子旁坐下:“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应该很累吧?” 她点了点头,然后小瓷命人去把菜呈上了来。林琬如拿起筷子,挑起了一棵青菜,放在嘴里咀嚼。也许是太累了,她倒无什么胃口。 小瓷看着她,就上前在她身边坐下,像往常一样往她碗里挑菜。 “小瓷,别夹了,我自己来。” 随后,小瓷便停住,看着她一口一口将菜吃下。“夫人,要不就休息休息吧。奴婢看着你忙来忙去的,可真是累啊。” 每每只有小瓷能发现她内心的情绪,是啊,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她在人前总是神采奕奕,光环四射,可一旦静下来,不免觉得精疲力尽,是真的很累。 从前经营自己的小网店,总想着自己只要好好努力总一天会做大,于是不分昼夜的考察市场,上新款,招揽客户,与客户周旋,最后不幸猝死。 她忽然很怕,现在的自己下场也会像现代一样。 放下筷子,林琬如握住小瓷的手,说:“以前我就梦想着挣大钱,成为富翁。可是如今达成了心愿却还不知自己要什么,不如……待过一段日子,我们就旅游吧?去很多很多地方旅游……” 小瓷的字典里可没有旅游二字,在她看来,自己这一生都将陪着眼前的女子,她在哪儿,自己便在哪儿,于是乖巧的回应道:“从前在林府,小瓷就是伺候小姐的,如今小姐嫁了,成了邢夫人,小瓷也跟着嫁过来,所以啊,小姐去哪儿,小瓷就去哪儿……不过,小姐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万万不可操劳过度啊。” 林琬如听了,十分感动的点了点头,好好用过晚饭后,便示意外面的下人进来把菜撤了。 在梳妆台的铜镜前打量着林琬如的脸,关清清在心里想着,自己来到古代都快一年了,也不知父母过的怎样,也不知自己的男朋友有没有发现异常。 想到自己的男朋友,林琬如既然又联想到了伯子幕,这么久过去了,她既然还记得他,倒让她有些意外,或许正是得不到才觉得可贵吧,不然还有什么理由呢? 这天晚上,林琬如做了一个梦,竟是梦到了伯子幕。 梦中,她走在林家的花园里,周遭的景色十分怡人,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假山,她忽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一只白皙有力的手立即搀扶住了她,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俊秀的脸,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眉目,高挺的鼻梁…… 林琬如觉得整个人都醉了,世界只有那张脸在围绕着她,转动着,忽然,眼前的人开口了,“邢夫人……你没事吧?” 一语惊碎了那张脸,林琬如连忙推开对方,后退了几步,再望过去时却惊呆了,那张脸,已经不再是伯子幕,而是浑身散发着冷峻气息的赵苏晨。他十分疏冷的对林琬如道:“夫人,你没事吧?” 林琬如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赵苏晨点点头,转身负手而去。林琬如忽然觉得不对,于是立马上前拦住他,道:“咦,你为何会在我家里,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我是在做梦?” 梦中的赵苏晨忽然邪魅一笑,道:“夫人,你再仔细看看,这里是哪里?” 林琬如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林家,也不是邢家,而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她有些慌张的后退几步,问道:“这里……是哪里?” “当然是在我家了。”赵苏晨一步步的逼近林琬如,蓦地出手将林琬如拉入怀中,笑道:“如今,你是我的夫人,不住我家,住哪里?” 林琬如立即发出一声惊叫。 醒来后,她觉得浑身都是汗,摸摸头,觉得自己做的梦,真是荒唐得不像话,梦见伯子幕也就算了,还梦见赵苏晨,最让人觉得哭笑不得的是,自己还嫁给了他,这怎么可能? 自己已经是过了门的邢夫人,怎么可能还会再嫁?就算再嫁,又怎么可能会嫁给那个男人?荒唐,真是荒唐。 林琬如烦闷的抓了抓头发,起身走到桌前喝了些水,却再也没有睡意。 第二天,邢玉书早早来到了凉亭,吩咐身边的丫鬟念月:“去叫夫人过来,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林琬如将自己装扮好,穿着一身水蓝色纱裙,听到念月来禀告,就独自往凉亭这边走。 快要到凉亭,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在耳畔响起:“哟,夫人不去打理商铺在这里做什么?” 她转头看,说话的人正是邢玉扇。而不远处亭子里的邢玉书今日穿的是桃红撒花罗裙,头上插了一根金孔雀珠翠簪子。每走一步,那簪子的坠儿还一晃一晃的。 “大姐。”邢玉书见大姐邢玉扇路过,有些惊讶。 “哟,玉书好生的打扮啊!”邢玉扇原本只看到了林琬如,一听有人喊她,回头却见到自己的双胞胎妹妹邢玉书。 这两个姐妹虽是同生,但是相貌并非一模一样。个头一样高,但是一个眉眼像邢家过世的大夫人,一个像邢老爷。 邢玉书听见她夸自己,不禁有些骄傲起来:“是啊,毕竟是闺中女子,怎么说也得打扮的好些才是。” 邢玉扇听到这话,不禁哑然失笑:“哟,这在邢府里,就算是怎么打扮,旁人也是看不到的。难道今日约好了,你要和夫人出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章 面膜 关清清不想和邢玉扇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说:“我二人要做什么,恐怕不用向你汇报吧,玉扇你还是回到自己的闺房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其实她说这话的潜台词是说自己和玉书有事要忙,嫌弃玉扇在这里碍眼,让她赶紧消失。邢玉扇也听出了林琬如这是要赶自己走,于是也不好强留,白了她二人一眼,转身走去消失在林琬如的视线中。 林琬如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微笑着问候玉书:“等了好久了吧。” 邢玉书也客气地回应:“没多久,自知夫人过来是要费些时间,就在这里绣绣花。”说罢,她把藏在身后绣了一半的手帕拿给林琬如看。 林琬如仔细抚摸着上面的几只野鸭,其实古人的刺绣没有现代那么好看,而且绣起来还十分麻烦。 “绣得不错。”其实关清清也不知什么样的才算绣得好,只是作为女孩家总是喜欢被别人夸赞。然后想着有什么不对,问道:“这是鸳鸯吗?”她觉得古人应该都是绣着鸳鸯的,可是左看右看手里这块帕子也不像。 “不,是鸭子。”她回答。然后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我没见过鸳鸯,只想着绣几只鸭子。如果将来能有一个人带我去看鸳鸯就好了。” 在邢玉书确实没有见过,也未曾见过自己心仪的人。也许,她是在等待着心中那个心仪的人出现。 林琬如放下绢子,看着邢玉书澄澈的眸子,说道:“那接下来,我带你去街上,买些东西。” 邢玉书好奇地跟着她,先是去了脂粉铺子。林琬如左看右看,看中一个白瓷盒,就问老板:“这是什么?” 老板亲切地走过来介绍:“这桂花种子敲碎了磨成的粉,可以用在脸上和手上。若是邢夫人要买,在下愿意便宜一些。” 这条街上无人不知她邢夫人,所以也是摆上了些有钱人用的高级东西。 邢玉书见林琬如伸手从头上扯下一根玉簪,用袖子擦净,随后把那白瓷盒打开,挑了一点放在手心。随后林琬如走向自己,将手心里的粉拍在自己的脸上抹匀。 林琬如问她:“怎么样?” 她轻声回:“粉质很细腻,用在脸上很轻薄,很舒服。” 林琬如点头,她感觉这粉的确是不错。抹在玉书脸上倒更加显得自然白净,让肤色更加亮了一度。于是,就让老板包了两盒子。 邢玉书从来没有上过街,自己用的自然都是下人们去买的。今日来了许多铺子,不自觉的被吸引,有好些她都叫不出名甚至没有见过。 “女儿家,恐怕只有这些排解无聊了。”林琬如对玉书说,随后又带她去看了自家的铺子,千挑万选了几匹布,吩咐做成衣裳。然后又让玉书试穿了好多样式,她的心情也不似前几日那样苦闷,越发的可以放开自己笑出声来。 逛了半天,二人才抱着好些东西回了邢府。在门口,二人又碰见了邢玉扇。她早先看到玉书在亭子里等林琬如,随后估摸着二人出去,这一回来便大包小裹的,心里有些妒忌,于是说:“哟,我猜是做什么呢?原来是出去买东西啊,我说玉书,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怎能做这等下人做的事情。”她这话原意是想说林琬如的不是,她觉得林琬如是林家的女儿,可能是沾了那下人小瓷的脾气罢了,没想到这玉书也跟着她出去混。直接说林琬如,但碍着她是这府上的当家人,地位自然是高自己一等。 听出了这话是指桑骂槐,关清清也不甘示弱:“玉扇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出去买个东西怎么就能说是下人做的事了。那以前邢老爷子出门是不是也算是下人做的事啊?” 邢玉扇听了这话更是笑得得意:“那夫人可真是不太懂女人家的规矩了,不过也不怪夫人,可能是林老爷子对夫人疏于管教。可是也别带着我们家玉书啊,把她教坏了可就不好了。” “林家管教好不好,也不是你一句话可以断定的吧?我倒是知道邢家的风气可不好,好不容易养的女儿家竟然连一点经商的事情都不懂,到头来还只能靠着弟弟来做生意。这下好了吧,主事的男人没了,还不也得靠管教不好的人家来打理吗?”随后,她也不想再和邢玉扇纠缠什么,拉着玉书往别出走。 林琬如这话可把邢玉扇气得够呛,她崛起不满地嘴巴,向着她们的背影喊道:“林琬如,你可别忘了,你嫁到邢家就是邢家的人。我们邢家就是娶你来做……”还没等她说完,邢玉书和林琬如就早走出了她的视线,气得邢玉扇在原地只跺脚。 邢玉书同林琬如一块来到她的房里,吩咐下人打了一盆水。林琬如命玉书在榻上躺下,随后将一块棉布在眼鼻嘴的地方扣了大洞做面膜。小瓷也把前夜林琬如吩咐的东西送了来,分别是面粉、蜂蜜、鸡蛋等等。 林琬如将几样调和后,将布浸上较为热的水,扑在邢玉书的脸上,为的是将毛孔打开。随后,将调制的面膜均匀地涂抹在玉书脸上,待过了一刻钟才洗净。 铜镜前,玉书抚摸着自己的双颊高兴地说:“果然如你所说,真的白皙紧致了。” 关清清得意地点头,这是自己曾经在网上查的自制面膜的小方法,没想到如今竟派上了用场。于是她笑道:“我还知道不少护肤啦,健身的秘诀呢,正愁没人分享,以后有了你,日子倒也不会这么闷了。” 玉书也跟着笑了笑,虽说这个林琬如与自己年纪相仿,在辈分上比自己大一辈,但她却打心底的喜欢这个坚强能干又和善的女子。 二人就这样在房间里闹着笑着,不知不觉,时间飞快,到了晚餐时间。林琬如和邢玉书一起用饭,渐渐变得亲密无间。 第二天,邢玉扇得知,昨夜林琬如在玉书房间里睡的,不由的更加气愤。派去查看的丫鬟回,说:“回禀大小姐,昨夜奴婢在门外听着屋内夫人和玉书小姐在弄什么面什么的东西,玉书小姐说用过了脸变白了。” “那是什么?”邢玉扇有些疑惑。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听她们睡前好像说今天夫人还会做一些备着。”丫鬟说出自己所听到的,瞬间让邢玉扇从气得发青的脸上透出些惊喜。 “在哪备着。”她高兴地问。 丫鬟却挠了挠头,回答:“奴婢也不知。” 邢玉扇急着吩咐:“那你快去查啊,查出就立刻回来告诉我。” 不久,那个丫鬟真的查出了面膜所在的下落,邢玉扇偷偷去用勺子将那稀不溜秋的东西在鼻上闻了闻,随后放在手背上。那感觉很不舒服,然后去厨房携了一包干辣椒粉倒了进去。 她带着邪恶的笑意,自言自语:“玉书,这样就别怪姐姐了,谁叫你偏偏和那个女人走得近。”随后,她带着丫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喝茶,就等着看一场好戏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邢玉书那边还无动静,她派人去看看那面膜玉书用了没有。可是丫鬟回来却说不知。按奈不住,她起身亲自去探望。 邢玉书的闺房中,林琬如正拿着面膜走了过去,邢玉扇在外面敲门:“玉书,我来看你了。” “是姐姐?”玉书惊讶地看向林琬如。丫头念月打开了门,随后邢玉扇带着很开心地神情走了进来,眼睛直直盯着林琬如手里的面膜。 “玉扇来,不会是有什么事要和玉书说吧?那我先出去了。”说着关清清打算走出去,邢玉扇却急着开了口:“夫人留步,呵呵,我呢,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听下人说妹妹这几日心情不错,就来看看。没想到是因为有夫人照料啊!” 林琬如早就知道邢玉扇此次前来一定是等着看好戏的,就明白有人在面膜里下了手脚。于是,将计就计,说:“是啊,这不,我正要给玉书敷面膜呢。”她说完,按昨夜的步骤先用略热的水沁在布里随后敷在玉书的脸上,然后用勺子挑起一勺因放了辣椒粉变得红红的面膜。她故意当着邢玉扇的面说:“唉?这面膜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邢玉扇额头的汗沁了出来,问道:“有……有什么不一样?” 见她如此紧张,林琬如笑着回答:“没什么,可能是放久了,要是用了恐怕效果比之前要好很多呢。” 玉扇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全然不知林琬如早就发现还故意吓唬她。 “正好,有这么些,不如玉扇一起用吧,来——”说着林琬如提着一放了辣椒粉的面膜就朝着邢玉扇走了过来,吓得邢玉扇从凳子上一下子跳了下来,飞也似地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叫着:“我不要,我不要。” 林琬如目送她出了门,看着邢玉扇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哈哈,真是个胆小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章 仰慕 玉书在棉布那两个圆圆孔下看到大姐惊慌跑走,又看到林琬如朝着大姐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地不解:“夫人,你笑什么?” 林琬如平复了下自己的笑意,才回答她:“玉书,你有所不知,邢玉扇她是心里有鬼。” “何意?”玉书更加疑惑,完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琬如解释:“我之前调和的面膜里有辣椒粉。” “你的意思是大姐她将辣椒粉放在了我的面膜里?”邢玉书用手将脸上的棉布摘下,惊讶地看着林琬如,想从她那里得知这不是真的。 林琬如却对她说:“是啊,不信你闻。”她将手里托着的面膜盘子递给邢玉书。 玉书怎么也不能相信姐姐会做出这等事,于是接过来,凑在鼻子边。果然那盘子里散发着一股能浓烈的辣椒味道,她愣住了,转而问林琬如:“怎么可能,姐姐应该不会加害我啊?” 看来玉书还不懂,关清清有些无奈:“她倒是不会加害你,若她的目的是我呢?” 这下邢玉书才明白,姐姐这么做为的就是挑拨自己和林琬如之间的关系,说道:“那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做?” 邢玉书看着林琬如挑了挑眉梢,本以为她作为一家之主会责罚姐姐玉扇,但是她说:“算了,只要她承认此事是她做的,我就不和她计较什么。” 待林琬如走后,邢玉书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让姐姐道歉。她那个姐姐,她还是最了解的。凡事在姐姐眼里都是自己没错,错的都是别人。 关清清最近实在有些烦透了,想出门图个清净。刚想踏出邢府大门,一个十分气派的轿子正朝着邢府门口慢慢悠悠地过来。 那轿子由八个人抬着,还有个随从跟在轿子旁。待轿子落下,那个身穿灰衣的随从掀开帘子,里面的人款款走出。轿子里走出的人身着孔雀蓝锦缎长衫,袖口是金丝绣的祥云图案,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这县上的男子大多她林琬如都是见过的,但眼前这男子双眉浓重,眼如碧潭,唇鼻俊朗,仿佛是上天的杰作,她还未曾见。 那男子颇有礼貌地信步走到她身前,上身微微前倾鞠了个躬,随后用十分简短的话语向她问候:“本人上官青羽,见过邢夫人了。” 关清清仔细端详着他,还真是从未听说过这县里还有上官姓氏,然后十分好奇地回敬道:“客气,不知公子可是何许人也?” 那叫做上官青羽的公子的眼睛将她上下打量,似乎用那眸子狠狠地将她的轮廓刻下,然后目光定格在她白皙红润的脸颊上。 关清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好像是被猥琐了一番,然后客气着:“看来,上官公子是特地来拜访的吧?那就请进吧。” 上官青羽也没想到,邢夫人出门竟然不带随从,听过传闻如今再一看,果然是个奇女子。随后,发现她正是要出门的样子,回答:“不必了,看样子,邢夫人是要出去?” 看着林琬如点了点头,他继续道:“那就劳邢夫人和在下去隆福阁坐坐吧。” 关清清想了想,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之前也是打算出门,还好这个上官青羽没有把她堵回去。 上官青羽挥手示意抬轿子的人撤下,带着随从和她一起去往隆福阁。 隆福阁是一家酒楼,不少谈生意的人再次一起吃饭谈事情。从前林琬如和魏老板曾在这里吃过一次饭,那时隆福阁的翡翠水晶虾仁蛋羹是让她称赞不绝。 进了门,店小二来招呼着:“几位客官里面请,几位客官是上楼还是在楼下小坐啊?” 上官青羽很客气地看向林琬如,想询问她的意思。 关清清看着他,心里想他倒是挺绅士,于是指着楼上说:“小二,还可有靠栏杆的座位?” 小二热情地笑着,做请他们上楼的手势,说:“当然有,几位请。” 关清清当仁不让,走到了最前面,而上官青羽正跟在她后面,继续像上次那样打量她。他实在想不通,这样身姿的女子还是很常见的,可是朋友却总提起她,还把她夸得天花乱坠的。 还没等坐下,她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红了双颊,不好意思地问:“请问,上官公子在看什么?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上官青羽被她这么一提,发觉失了神,就扯出一抹微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夫人很俏丽,一定有不少人爱慕夫人吧?” 听到他居然这么问,关清清更加不知所措。穿越来这么久,他还是第一个说自己长相俏丽的人。但转念一想,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这个上官公子的眼睛就没离开她,又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与其猜度,不如直接问。她回答他:“那倒未曾听说有人爱慕我。” “那夫人觉得在下怎么样?”上官青羽用色迷迷的眼睛凝视着她,在林琬如将目光从他的视线里收回来,更加觉得上官青羽这番话很荒唐很奇怪。 “公子是哪里人?好像我从未听说过。” 此时,店小二将酒壶和酒杯拿了上来,分别给她二人斟酒。“客官慢用。” 上官青羽客气地朝店小二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随后将酒杯端起在手里把玩。 杯中酒清澈,香味浓郁,他不做声,声旁的随从开口:“我们公子的父亲是刑部尚书之,此次前来是想告诉夫人一件……” 上官青羽故意打断他的话,对着林琬如说:“此次前来是来看看仰慕已久的邢夫人。” 其实,关清清也不信有人为了仰慕自己远道而来。只是看着这个上官青羽有些许觉得像是幻觉,倒是也希望他真是如此,毕竟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有很多的追求者和爱慕者。 林琬如问:“那公子看了,感觉如何?” “就像刚刚说的,夫人比我想象的要俏丽。”他毫不掩饰直接夸赞她。 林琬如听了倒是颇有些好奇:“那原本公子如何想的?” “我在京城就听说邢家名扬四海了,只是还未曾知道当家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若是女子经商倒也罢,如今一看夫人相貌也是绝佳。”他这话着实有些违心,京城谁人不知他上官青羽阅女无数,不管是美女还是丑女,但每一个都被他称赞得天花乱坠。 关清清再是个女汉子,也是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即便这身子不是自己的。 “多谢公子夸奖,只是我福薄,酒席刚刚散,老爷就死了。” 听她如此说,上官青羽一下子大笑起来,果然祁蒙猜测得不错,奇女子就是奇女子,白白地捡了邢家的财产。 “公子笑什么?”不怪她多疑,只是这上官青羽的想法着实让自己摸不清头脑。 上官青羽马上收敛起笑容,换做正经的样子:“老实和夫人说吧,在下此次前来呢是为了邢家公子的事。” “有富贵的消息了?”她惊讶地问。 上官青羽回答:“是的,我有位故知,他是江湖中人,平时就喜欢打听些奇闻怪事。在下也是为他所托来告诉邢夫人,邢家公子其实是被一伙不明人士劫走了,为的可能是勒索邢家交出财产。” 林琬如一听,急了:“你说什么?绑架?” “正是。”上官青羽不紧不慢,刚要把手中的酒饮下,只听着对面的女子说:“你爹是刑部尚书,怎么不去抓人呢?”随后,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 林琬如看着他,十分不解,急切地想知道眼前刑部尚书的儿子不帮着官府去抓贼,竟然跑过来泡妞,岂有此理。 上官青羽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但也立刻想好了理由:“我爹虽然官职很大,但是对方可是狠角色,暂时还没查出对方是谁。” 关清清有些怒了,将憋在心里的话自言自语地说出:“告诉我干什么,我一个女子能自己查出来?不说古代的官府是警察么,全是饭桶。” “夫人说什么?”上官青羽直看着她嘴动了动,随即听到了“饭桶”二字。他以为林琬如指的是自己,急忙争辩道:“在下请夫人来吃饭,绝不是为什么,只是想通知邢夫人,随后和您一起想办法找贵府公子,在下定会竭尽全力的。” 他极力地想告诉她自己不是无能,也不是饭桶。 看着林琬如紧锁的眉梢舒展开来,他才放下心。此时,店小二走过来问:“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呢?” 林琬如挥了挥手,示意店小二过来,将之前吃的几道菜说出了一半,随后对着小二指指上官青羽:“剩下的就让上官公子点吧。” 上官青羽对这家店很陌生,只是刚刚去邢府路过觉得还不错。对于菜单,他怕出错,就应和着:“还是邢夫人来吧,毕竟夫人是东道主。” 关清清一脸黑线地将剩下的菜名说完,又要了四样未曾吃过的就打发了店小二。她实在不知,明明是上官青羽先提议来隆福阁的,自己却好像成了请客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章 白鹭 待小二走下楼,林琬如继续说:“那现下,多劳烦上官公子了。” 上官青羽的表情立刻恢复自然,说出心里所计划的:“在下来见夫人之前,就想好了对策,只是需要邢夫人和在下配合。” “要我配合?” “是,此次,在下是来带着夫人一起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人可以帮助贵府公子。”上官青羽早就想好了。 其实,听上官青羽这么绕来绕去,每一句正话,心里有些烦闷。她想,这邢富贵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他若是不回来,自己还乐得打理邢家财产呢。无奈,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她淡淡地问:“去哪?” “白鹭山庄。”上官青羽将这四个字说得十分有气势。其实,他在外面游玩了很久,已经花完了身上大部分的银子,于是便把希望放在了这县里最有钱的邢家。 “你确定?”林琬如抬眼盯着他。 他说:“在下负责出兵,劳烦夫人带好银两,毕竟求人办事嘛。”果然狐狸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就是钱嘛,不过?” “夫人请说。” “你可不要骗我。”花些银两她倒是不怕,怕就怕去那个地方若是被留住了,凭自己的才智是逃不出来的。 “夫人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帮助夫人的。” 吃完饭,林琬如付了银票,上官青羽提出要在邢府小住,待出行那天一同前往。 林琬如也不计较什么,待出行这天才发现,原本说好上官青羽说的出人马,却迟迟未见。 “秋风送爽,可真是个出行的好日子啊。”上官青羽抻抻懒腰,感叹着。话一出口,便想起今天是说好出行的日子,急急忙忙命手下的随从阿福整理好行装。 “不好意思,在下来晚了。”上官青羽快步走到她面前。 “上官公子,人马呢?” “什么?”某男失忆了,突然间他想起了之前答应林琬如说自己出人马,她出银子。他有些不好意思,都怪邢府的生活太美好了,每天可以自由出行,还可以吃着府里的美食品着茶。 他忙为自己解释:“唉,都怪在下疏忽大意了,府上真是照顾得太好了,竟让我一时忘了。”他叫来随从阿福,想耳语让那八个轿夫过来顶替一下,没想林琬如无奈地说:“不必了,我这就让人去县衙,让知县派些人来吧。” 上官青羽没想到,若是早知如此,就自己凭着刑部尚书之子的身份去县衙要人了,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林琬如有些后悔,她觉得前几日自己说的没错,如果靠他还不如靠自己。虽说自己是个女子,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强人,总比眼前这个什么也不会,只会吹嘘的公子哥强。 说完,林琬如带着贴身丫鬟小瓷和带着随从阿福的上官青羽一同前往府衙。在知县派出十几个官兵后,赶往了官道。 林琬如千算万算,自己不会骑马,就只能坐在轿子里,然而上官青羽则坐着她买来的高头大马,正骑得得意。 轿子里,小瓷掀开轿帘看到骑着马的上官青羽,对林琬如说:“夫人,我看这上官公子可是一表人才啊。” “你看上他了?”林琬如自顾自的白眼问道。 “当然没有,奴婢是觉得他和夫人很配。”小瓷这样觉得,可是林琬如可不这么想。 她觉得自古以来,凡是像她这样自立自强的女子都有个弊病,就是喜欢能在某方面战胜自己的人。例如那《穆桂英传奇》里的穆桂英,不就是因为杨宗宝一记回马枪让她念念不忘嘛。这也就像是唐七公子在《华胥引》里所说,若是想得到她就必须打败她,若是打败她就必须得到她。 林琬如觉得轿子外的那个上官青羽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特长,自然就称不上般配。除去她关清清有些拜金主义外加外貌协会,但是挑男人又不是挑萝卜白菜,长得好看价格合理就放到篮子里带回家。 “不要乱说,我已嫁入邢家,你若是说这些,不怕邢府的人对你动家法?” 轿子外的上官青羽听到了她俩的对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然而小瓷放下轿帘,随后拧着自己的手说:“奴婢可不是主子,要是责罚的话,夫人也一定会护着奴婢的。” “你这倒是想起我了啊。”说完,林琬如扭着去拧小瓷的胳膊,小瓷到处闪躲,俩人嬉笑打闹了起来。 天快要黑下来,林琬如觉得不好,想去树林里方便一下。于是,对上官青羽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上官青羽懂她的意思,便吩咐轿子停下,让林琬如去,自己看着周围的人原地等着。 这里是大山深处,夕阳仅剩一个金边快要消失在山林的尽头。山谷里响起狼的嘶嚎“嗷~~~” 刚刚方便完的关清清实在是吓急了,连忙整理好衣服,便匆匆跑,可是当她跑了几步,傻眼了。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路痴,竟然不知道回去的路。 其实这事不怪她,自己方便当然要躲着大批的男人去树林深一点的地方。 初秋的傍晚,有些清冷,林琬如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不知去哪里。她焦急地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可是没人答应。 轿子和人马这边,上官青羽不耐烦地自喃:“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小瓷掀开轿帘下来,在轿子周围反复走了几圈,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拍着脑门快步走到上官青羽马下,对他说:“公子,不好了。” “她为何还不回来?”上官青羽问小瓷,因为这天快黑了,他还想快点赶到能歇脚的地方。 “小姐,她,可能不认路。”这一点小瓷在林府就见识过,连自己家的路都不熟悉,更何况这里。 上官青羽皱着眉,吩咐身旁的阿福和众人。“阿福你和一些人在这留下,来十个人和我一起去找邢夫人。”他看了一眼小瓷说:“你也留下。” 小瓷本是打算一起去找,但是他觉得她毕竟也是女子,若是找到一个又丢了另一个得不偿失。 阿福看着小瓷担心的样子,安慰她:“姑娘,没事,我家公子一定会找到你家夫人的。” 小瓷双手握在一起,蹙着担忧的眉点了点头。 树林里,上官青羽带着人分头寻找,大家都向树林里喊着:“邢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青羽才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我在这。”他连忙跑过去发现林琬如抱着膝盖坐在一棵树下,十分害怕的样子,那身子还在颤颤发抖。 看到上官青羽,她顾不得什么,立刻扑了上去抱住他。因为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刚刚发现有嘶嘶的声音就觉得像是蛇什么的,所以吓得自己不敢动弹,她又害怕自己一动就会有什么野兽追着自己。 上官青羽用手掌轻抚着怀里的衣衫薄凉的女子,安慰道:“夫人,没事了。” 关清清挺清楚了声音,立刻从对方怀里跳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实在是尴尬异常。 在上官青羽眼里,这可是赤裸裸的投怀送抱啊,他哪有抗拒只说。只不过想多安慰一下怀中的女子,没想她反应也太过激烈了一些。 “没关系,我们走吧。”他随后呼喊那帮出去寻找的人回来,一起走回了轿子那里。 惊吓之余的林琬如乖乖跟在他身后。关清清看到轿子那边的小瓷,她立刻喜极而泣扑了上去和小瓷抱在一起。 “小瓷……”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原本出去之前小瓷是要和自己一同去,但是她还拒绝说自己不会有事。这一来,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不该逞强。 “夫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瓷说。 随后上官青羽吩咐阿福将包袱里自己的披风拿出来给林琬如披上,自己则坐在马上,吩咐众人前行。 轿子里披风下的林琬如恢复了温暖,闻着那披风有一股薄荷草的味道。 待走到一处河边,已是丑时,小瓷已经困得不行。上官青羽叫车马停下,原地休息一晚。 生了火,林琬如叫醒睡着了的小瓷,让她把之前准备好的食物拿出来。众人在火堆上烤馒头,吃着之前带着的小咸菜。 上官青羽坐在离她的火堆大约五米的另一个火堆前,用火烤着手,不时还向这边望一眼。林琬如走到了他身边坐下,将刚用木棍穿好的馒头放在他身前的那堆火上烤,对他说:“谢谢你。” 他想起了她扑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勾起嘴角:“没什么,应该的,邢夫人没事了吧?” 林琬如不敢抬头对视他炽热的眸子,只是看着火堆,回答了个“嗯。”随后问他:“上官公子喜欢薄荷?” 他十分好奇她怎会知道。点了点头,眼睛也看向火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章 祁蒙 “你难道爱上我了?”上官青羽突然这样说,让林琬如措手不及。 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上官公子误会了,我只是闻到披风上有薄荷味道,于是便自顾自踹度。” “哦。”他故意将这个字的语调拉得很长,心里带有一丝的失望。 路途遥远,上官青羽带着林琬如行了半个月,才到达那个所谓的白鹭山庄。 在山脚下,林琬如抬头望去,那白鹭山庄正立在高耸入云的山腰上。上官青羽微笑着看着那山,露出笑容:“邢夫人,我们快到了。” 她指着半山腰上隐约可见的建筑问:“那个就是白鹭山庄?” 那座山很高,山峰和天色相接,已过了初秋。整座山不似上官青羽之前所看到的那般翠绿,而是漫山的金黄,别有一番美丽。 一行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这种路是无法行轿子,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步行。小瓷扶着林琬如走在后面,虽是秋风送爽,可是她和小瓷的额头都涔出了汗。 好累,她真得好想停下来歇歇脚,但是想起自己出门前和刘管家说自己会尽快回来,还让刘管家代为处理家事和生意。 走了一个时辰,上官青羽回头看到林琬如疲惫的样子,问道:“邢夫人累了,不如在下背着你?” 关清清想自己若是被他背了,岂不是上了色狼的当,还不如自己咬咬牙坚持。毕竟从前跟着学校春游秋游也经常爬山,还是可以坚持,但这身衣服着实长得碍事。裙摆下端依然在走路的过程中被路上的泥土和石子木块弄得不成样子。顾不得其他,她向上官青羽投了一记白眼:“不必了。” 上官青羽悻悻地回过头,竟暗自笑着她是个要面子的姑娘。 林琬如这一路上没少被上官青羽调戏,她总是黑着脸拒绝,而他却乐在其中。 当走过很长一段用石头砌成的台阶后,他们终于看到一座大门,上面的牌匾上毅然刻着四个磅礴有力的大字“白鹭山庄” 林琬如喘着,扶住山庄的大门,额边的鬓角已经湿透,汗从脖子一直流到衣服里,就连后背也已经被汗湿透。关清清终于承认自己不常参加锻炼,果然还是累的不行。 上官青羽似乎只是额头上有些汗,呼吸还是十分平稳。一路上都是他带路,倒是觉得他对这路途很熟。他将身上的玉佩交给看门的人,随后说:“把这个交给你们庄主,就说有事求见。” 看门的人看到玉佩,立刻客气地对身旁的人说:“我回去禀告庄主,你将上官公子接进来安排住下。”身旁的那个人点点头,随后那个拿着玉佩的人便快步往庄内跑。 另一个人带着上官青羽和林琬如等人往里走,她才发现这个白鹭山庄果然景色非凡。气派的琉璃瓦片,檐角还蹲着青铜砌成的虎兽。红色的石砖墙将整个白鹿山庄围在中央,庄内各式各样的别院小楼,楼门楼外亦是枫红如火。那红与小楼交相辉映,美得宛如画卷。若是闲云野鹤小住于此,定是可以使身心愉悦,更是隐居、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引路人看到上官青羽身后的女子一边走,一边在四处打量着山庄内部的格局,便问:“姑娘觉得庄内景致如何?” “美。”关清清不知自己应该用何词来形容,但也不仅仅是一个美字就能形容得完全。 “还真是如此,我们庄主为此花了不少心思呢。”引路人如此说,看向上官青羽,对于这一点,想必上官青羽最了解。 上官青羽对那个人微微颔首,随后也遥看四周。思忖着自从上次和白鹭山庄的庄主一别,已是三个月前。那时白鹭山庄的一切在大火的摧残后焕然一新,甚至比之前不知精致了多少倍。他有些感慨,但已是旧事。 “你们庄主可是这世上武功最高强的人?”林琬如如此问,想知道上官青羽特地去邢府带她来求他相助,那么这位庄主不是武林盟主也便是豪杰侠客了。 但那个引路的人却回答:“不,我们庄主,他……” 还没等引路的人说完心里的那半句话,上官青羽便打断他:“邢夫人见了,不就知道了。”他在这里卖了个关子,这让林琬如更加好奇起来。不过想想自己肯定会亲眼见到,说不定就像《仙剑》里那样俊美魁梧的男子。她实在对自己的想象力确信无比,自从穿了来,先是伯子幕后是赵苏晨,然后便是上官青羽,恐怕这个白鹭庄庄主还是比他们中的任何还要杰出的人。 穿过几个回廊和瓦舍,他们来到一处叫做武阳殿的门前候着。看着那金色的牌匾,引路人说道:“这个匾全是由纯金打造的。” 关清清听了,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心里盘算着这金牌匾到底能值多少人民币。此时,原先进去通报的看门人在他们面前鞠了一躬,随后弯腰做出恭迎的手势说:“上官公子和姑娘请进。” 殿内炉香袅袅,金色的帐幔长及地面,红柱支撑着整个武阳殿。进了门,对面有一个酷似古代汉武皇帝上朝时坐的龙椅差不多,是由上等的木头制成,离得远有些看不清雕刻。 她想着如此气派,庄主定是一位大人物。于是跟着上官青羽走了进去,坐在旁侧的椅子上。她有些好奇地问上官青羽:“这里的庄主是怎样的人啊,竟然将这殿装饰得如此富丽堂皇。” 上官青羽不答,只是笑,随后在上座旁的屏风后走出一个身长不过四尺的小男童。胖乎乎的小脸骄傲得扬着,身穿着和大人一样只是小了一号的广袖紫金袍,双手很不自然地学着老者的样子背在身后,漫步走至殿中央。 上官青羽看到那个男童,正想开口说着什么,只见林琬如飞快地起身跑到那个男童面前,伸出手将男童抱了起来。 更令人惊讶地是,林琬如竟然开口对那个男童说:“啊,好可爱的小孩,你是谁家的啊?” “放我下来。”男童踢着腿,甩着胳膊在她双臂间挣扎。 林琬如不得已放他下来,随后用三根手指揪住男童那胖嘟嘟的脸颊。“哟,还生气了呢,小可爱,你是少庄主的儿子吗?” 男童紧皱着眉,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骂道:“你就是林琬如了?怎这么不识规矩?竟然取笑本庄主。” “什么?”林琬如原本被萌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看向上官青羽,支支吾吾地问他:“这个小孩儿就是庄主?” 上官青羽看着她惊吓到煞白的脸,又想笑又不敢笑。“是的,他就是我和你提到的白鹭山庄庄主。” 小男孩挣脱开她捏在脸上的手,忍住一丝被扯到的疼痛,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没错,本庄主姓祁,名蒙,字紫山。” 关清清怎么也不相信,他明明就是个小孩儿,居然做了庄主。 “别闹了,你就是个小孩儿,来告诉姐姐,你几岁了?” 祁蒙极力忍住心里急欲喷薄而出的冲动,转过头对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的上官青羽说:“你快把这个疯婆子带出去。” 上官青羽强忍住笑,解释道:“好了,我可是受她委托专程来找你帮忙的。” 关清清暂时还摸不到头脑,看两人的样子,问道:“你们之前就认识?” 上官青羽回答:“不但认识,而且很熟。白鹭山庄可是聚集方圆千里内不愿意显露身份的英雄豪杰,庄主更是箭艺精湛。” 林琬如指着祁蒙的鼻子问:“就他?剑意?恐怕他无论是横过来还是竖过去都没有剑长吧?” 祁蒙第一次遭到了鄙视,这庄里还从未听谁敢这么大胆,直接指着他的鼻子羞辱他个头小。其实,他并不是个头小,而是六岁的身体里住着二十几岁的灵魂。况且此箭非彼剑,他说的箭是带弓的。 他气急败坏地叫人:“快把她给我从山上扔下去。”随即就要命人把自己使用的弓箭拿来,他实在是想分分钟在这个讽刺自己的女人身上穿几个洞。 上官青羽急忙上前,将林琬如拉到背后,说:“紫山息怒,看在我的份上,你就绕过她吧。” 祁蒙别过头不看他们,冷冷道:“反正你们的忙,我不会帮,又不是我请你们来的。” 上官青羽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缓和气氛:“紫山,我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也是听闻你说她的事情,才特地把她带来给你看的。” “这么说,本庄主还得感谢你了?”祁蒙还是堵着气。 上官青羽回答:“紫山兄度量大不会和我计较的不是吗?” 林琬如在上官青羽背后看着,虽说是兄弟情谊,但是未尝可见这个男童给他什么面子。 上官青羽继续道:“当初我上山来求你,可是紫山兄不帮忙。” 他这么说实在是想瞒天过海,三个月前他来山庄为的是自己把父亲给的财产败光了,想求借一些。不过,那时刚刚修建好山庄的内部细节,祁蒙还拿不出太多银两便拒绝。借钱不成,他便和祁蒙聊起世间发生的事情,聊到了邢家便打起了邢家的主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一章 住下 祁蒙越想越来气,广袖一挥:“随你怎么说,说本庄主不讲情面也罢,让你和她都进庄已经是特例。”白鹭山庄的规矩是不让外人进出,祁蒙原本是看在上官青羽的面子上,才放她进来。 林琬如看到这,也不想再顾虑什么,直接开口说:“既然庄主知道我的名字,就一定了解邢家发生的事情。那日,邢家大婚,我作为邢老爷子的新妻嫁到邢家,没想到酒席散去,邢老爷就死了,而且邢家的少爷也被抓走。我这次和上官公子前来,目的只是求庄主帮忙查出邢富贵的下落并解救他回去。如今来看,这白鹭庄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连这点小忙都不帮,还自称积聚豪杰。要我看,不过是一堆想藏头的乌合之众罢了。” “大胆,你竟敢这么说。”说时迟那时快,一根飞针从祁蒙袖子里划出瞬时将她肩膀上的衣衫划破。随着一声脆响,那针射向了远处摆放的茶碗,茶碗叮叮咣咣地在她和上官青羽之前所坐的位置中间的小桌上转了几圈,滚了下来,然后摔了个四分五裂。 林琬如站在那里纹丝未动,对于刚才那根针她还心有余悸。果然是练过的人,虽说是小孩,但功夫很好,若是那针偏了一点,可能就会将自己的肩膀射穿。 “紫山兄,帮也好,不帮也罢,好歹她也是个女孩子。这样吧,你先让我们住下,等明日再做商定,你看如何?”上官青羽对于刚才那一幕也是担忧至极,在反应过来便打起了圆场。 祁蒙抬起小脚,转身丢下了一句:“你和我过来,我暂时还不想见她。”他指的是让林琬如离开,她鄙视地朝那个六岁大小孩的背影甩了个白眼,然后走出了武阳殿外。 无人管她去哪里,看着殿外站着的两个门卫,不禁努了努嘴,自言自语:“还说高手呢,这还要让人看门,不如放两只狮子狗又安全又气派。还庄主呢,比小山年纪还要小,少年老成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她走到一棵枫树旁的石凳上坐下,将刚刚路上随手扯来的一片枫树的叶子撕成一块一块的。她不禁想起了林家的小山,想起了俊俏的伯子幕,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彷徨。 武阳殿里,祁蒙被叫来的随从抱着上了正座,向殿中站着的上官青羽问:“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其实我是想借着她捞点钱,紫山兄也知道,若是我父亲知道我用了官银非把我扒皮抽筋不可。”上官青羽向祁蒙说出了自己的难处本想博得一丝同情。 可是祁蒙却说:“那银子底下必是刻了朝廷印章,青羽啊青羽,你可真是什么都敢做。” “紫山兄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白鹭山庄如此多英雄豪杰还有武林侠士,还怕官府?”上官青羽一向认为白鹭山庄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祁蒙心里却不是如此。 “青羽,若是我庄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为何会遭遇一场大火?” 祁蒙的这句话着实是把上官青羽难住了,他惊讶地问:“难道不是意外?” “意外?”祁蒙冷笑,从椅子上起身,咋大殿里踱步。“我庄纪律向来严明,偏偏是那天起了火。我那时不在庄里,但我心里可是清清楚楚。” “你的意思是?”上官青羽回想起山庄失火前后的那段日子,自己正和祁蒙在一起。那日,莫名出来一些人想要暗杀他们,当时的他们还疏于防范。多亏一位仁兄出手相助,他们才不至于处于困境。 “嗯”祁蒙点了点头,他一直觉得之前一定有人在背后注视着自己和上官青羽的举动,上一次的暗杀和那一次失火绝非是偶然,说不定还是有人计划所为。 “那么这防火的人,紫山兄可找到了?” “那人偷偷跑出山庄,死在了山下一块大石头上。”祁蒙若有所思思地回答。 “那邢家的事,紫山兄你看……”上官青羽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山庄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自己竟然把林琬如带来了,承诺了要想办法救邢富贵出来,那么就不能言而无信。 祁蒙昂起下巴,早料到上官青羽的来意,便回答:“邢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个大半,那邢富贵是被我们的老朋友劫了去。” “谁?”上官青羽感到这一次上山竟然知道了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赵苏晨。” “竟然是他。” 祁蒙将赵苏晨和自己所说之事娓娓道来。 多年前,邢赵两家是当地有名的大商家。但同样经营布匹生意发了家,因为他们都想做县里首屈一指的大商户,所以邢老爷时和赵苏晨的父亲赵老爷却在暗地里多次交锋。一段日子后赵老爷从西域引进了一批波斯国的罗纱,正安安稳稳地运向关里,没想到还没运往关里便被劫走,这下子让赵苏晨的父亲备受打击,找了几日也没找回来,随着进纱的钱打了水漂,家业也日渐落败。 不久之后,赵老爷就得了疯病,整日在家人面前念叨着“完了丢了,完了丢了。”年纪轻轻的赵苏晨不得已才决定接手家产。他并不喜欢经商,但是看着父亲疯癫的样子,心里难过。 几日后,赵苏晨发现邢老爷也从西域弄来了一批和父亲之前引进的一模一样的罗纱。经过暗地里调查,才知是邢老爷在关外勾结乱党将父亲的货劫了去。愤怒之余,他决心为父亲报仇,就去当地县衙告诉状,谁知道那知县早就和邢老爷是一伙,不但不揪出邢老爷就是害自己父亲的凶手,还说自己年轻无知。 告官不成,赵苏晨便努力学起经商手法,为的就是极力与邢家对抗。但是在加冠那年,就在邢老爷手里栽了很多次,渐渐地才摸清了邢老爷的经商手段和家业状况,然后才有了对付邢家的对策。他的对策就是想办法夺得邢家财产才和一帮团伙合作把邢富贵抓走。 邢家办婚事是赵苏晨始料未及的,于是,他便趁邢老爷酒醉之时,在喝的那杯酒里下了药。 事情虽是如此,但赵苏晨只和祁蒙说了前半段,关于自己派人绑架邢富贵,派谁绑架的,他没有问,更不敢问。 若说人和人之间,都是为了一些小小的纠葛,才慢慢地演变成了仇恨,究其原因虽然有些能用三言两语解释,但想来想去却愈加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上官青羽听了他的讲述,有些明白过来,但还是犹豫自己该不该帮助林琬如。 祁蒙走上前向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当夜,林琬如住在了一个叫做芭蕉水榭的阁楼里,小瓷在剪烛,她独自坐在榻上。良久,小瓷开口对她说:“小姐,这些日子赶路累了身子,小姐还是早些睡吧。” 林琬如听了她的话,正打算脱下衣衫,走至屏风那处,突然一道黑影在被纸糊着的门外一闪而过。本来住在别处,她关清清就有点认生,更何况是在那个表面是个孩子内心却不知暗藏了多少想法的祁蒙的地盘。 “小姐,你怎么了?”小瓷看着她解着衣带的手停住不动像是被吓得呆住了。 “小瓷,你有没有发现刚才门外有人偷听?” 小瓷开了门左右望了望,发现无人,将门合上回答说:“小姐,没什么人呀。” “哦,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关清清这么对她说,一边脱衣裳一边不时地将眼睛移向门那边。 不会是偷窥狂吧?她还真有些害怕起来,直到躺下也不敢合眼。 小瓷刚要吹灭烛火离开,她却止住了她:“别,别吹,我怕黑。” 她不记得自家小姐什么时候怕过黑,也许是今日在这庄里被什么侠士给吓到了,所以才变得这么敏感。 关清清抱着被子,当那黑影又一次在门前伫立,她害怕极了。脑海里立刻就想起从前看电影时看到的恐怖场面。她“哇。”地大叫,闭上了眼睛,待再睁开那黑影便不见了。 猛地将头和身子全部蒙到被子里,林琬如哆哆嗦嗦地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世上没有鬼,世上没有鬼。” 要是说这世上若有真的鬼倒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在门外的的确不是鬼,是人。但这个人既不是祁蒙的人,也不是上官青羽的人。 第二天,林琬如带着两个黑黑的熊猫眼去见上官青羽和祁蒙。祁蒙一副小孩儿看动画片的样子,好奇地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随后问道:“你怎么了?难懂昨夜出去梦游了?” 听到对方这么样说,林琬如打了个寒颤,咳嗽了几声。昨夜她蒙了好久的被子,捂得自己出了一身汗,再加上清晨屋子里实在是冷得很,便有些感冒。她可怜兮兮地回答:“我倒是没有这个习惯,只是有些感冒。”她不是很愿意回答那个小孩子的话,但是毕竟自己有求于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二章 脾气 说完,林琬如又是几个喷嚏下来,在一旁的上官青羽看着她,担忧说道:“要不,就让她在这里养病吧,等好些了,我们再下山。” 祁蒙没有答应,也没不答应,上官青羽就当他是默许了。 林琬如用手指戳戳上官青羽的胳膊,问他:“昨天你可和那小孩说了什么?他有没有答应帮忙啊?” 这么一问,上官青羽着实不知自己该怎么向她解释,祁蒙当然不会答应,两面都是朋友,毕竟是不好决断的。他低下头,不做声。林琬如看着他感觉事情似乎不太顺利,就继续问道:“你不是和那小孩很熟嘛。” 祁蒙看着他们,不屑地笑笑:“那你们先住着吧,养好病就赶紧离开。”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琬如有些生气的样子,问上官青羽:“是你最初说想办法救出邢富贵的,如今他又不答应,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那我再想想办法,怎么会让美女担忧呢,你就在山庄养病吧。”上官青羽这样哄着她,但是确实除了求祁蒙想个办法就没别的办法了。 关清清不情愿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而上官青羽则再次去找祁蒙。 “紫山兄,求你了,就帮为弟想个办法吧?”上官青羽在祁蒙面前求情,那场面可谓是壮观,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一个小男孩面前弯腰求情,任是谁见了都会觉得应该颠倒过来。 祁蒙丝毫不退让:“事情可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为何什么事情都让我帮你解决。” “谁让紫山兄武艺超群、足智多谋啊!” “你少恭维我。” “紫山兄就再帮我一回吧?” 祁蒙见他如此哀求,心一软:“好吧。这也不是毫无办法。” 上官青羽眼前一亮,问他:“什么办法?紫山兄快说。” “你既已答应那邢夫人帮忙求我,那我也没有不帮她的道理。”祁蒙如此说,倒是上官青羽摸不到头脑:“紫山兄不是……” “哎~帮是帮,但要看怎么帮。白鹭山庄从来都不做无利之事,若是她真心求,就要拿出诚意。” 上官青羽一下子笑起来,嘲笑道:“紫山兄难道不知吗?那邢府多的就是钱了,无论你开出天价,那女子都会答应。” 他想着,祁蒙该不会是要钱吧,但事实并非人所想,祁蒙说:“不要钱,我要人。”这句话从一个大约六岁的小毛孩嘴里说出来,确是让人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来。 “要人?”上官青羽瞥见祁蒙那稚气未脱的笑意,被冷风吹得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不是要救邢家那个儿子嘛,那就让她拿自己来换!” 林琬如回到屋子里,发现温暖了许多,原来是庄里给屋子填了小火炉。她坐到凳子上,小瓷拿着一个手炉送到她手里。 手炉是古代人冬天取暖用的,多是由铜制作。与脚炉相对,可以拿在手里,又可以藏在袖中。她看着手中的铜质南瓜型手炉仔细端详了一番,因为这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见。捧着它不由得想起白居易,他的诗中写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虽不比现代先进的取暖设备,却别有一番清新的感觉。 此时,小瓷拿了一碗汤药来。 “夫人,喝点药吧。喝了寒症才能快点痊愈。” 林琬如接过碗,看着黑色的药汁,再加上碗边浮动的草药渣滓,怎么也不想送到嘴边。但古代能有中药来治,总比自己苦熬强得多,于是便捏着自己的鼻子,喝下大口。 小瓷看着她苦的只咧嘴,说:“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喝药呢!” 以前,莫非真的林琬如也是如此?关清清心里如此想,这一点恐怕是所有生病的人都有同感的吧! “呵呵”关清清冷笑着,将药汁一饮而尽。 第二天正午,庄里的人来通知林琬如去武阳后殿和庄主一起用饭,她有些疑惑,但还是前去了。 远远望着,祁蒙和上官青羽已经坐在了桌前。桌上有水晶鸭蹼,翡翠虾仁烩腰果,盐水鸡等等。 她缓缓走过去,理了下裙摆,坐在了桌旁。祁蒙开口地问她:“邢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关清清淡淡地回了句:“好些了,多谢庄主的照料。” 上官青羽把祁蒙的决定告诉她:“邢夫人,紫山兄答应帮助邢府了。”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她颇为高兴。 但接下来祁蒙冷冷的声音想起却将她心头喜悦的火苗浇熄,他说:“别高兴得太早,我的条件是你嫁给我。” “让我嫁给你,孩子,你才多大?”林琬如兀的拍桌而起。 然而,祁蒙却很淡定地往自己身前的小酒杯里倒酒。 上官青羽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别激动,听紫山兄怎么说。” 关清清不情愿地被上官青羽按回座位上,眼睛一个劲儿地瞟向祁蒙那张孩子脸。她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个小孩子怎么会要娶了自己。 祁蒙将酒送进口中,抿了抿,随后放下,这才慢慢开口:“反正这就是我的条件,你若是不答应那就请自便。” 关清清心里有些委屈,凭什么自己嫁到邢家摊上了这么一堆事情,如今还要讨个六岁的小孩做相公。她不满地问:“你这么小,干嘛娶妻这么早?” “这就不劳邢夫人费心了。”祁蒙话语还是那么不容辩驳。 “那邢家怎么办?我不可以撒手邢家不管。”关清清瞪大了眼睛看着桌那边的男童,十分气愤。 “你何必总把邢家当回事,庄主夫人还能委屈了你不成。”祁蒙依旧自顾自斟酒然后在口中轻含,感受酒的香醇和辣度。 “这可是改嫁,好像在这个时代是要被谴责的。”她觉得凡是古代的婚姻是不会这么容易变更的,可是她却想错了。 “本庄主都不嫌弃你,你还矫情什么?” 祁蒙甩下这么一句,见林琬如沉默,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女婢过来帮自己布菜。 看着那身姿婀娜的女婢站在一个小毛孩身边,像一个母亲那样夹了一块鱼肉,仔细认真地挑完刺后放到祁蒙面前的小瓷盘里。然后那女婢又在一个装了酱汁的碗里用小勺舀了一点酱汁洒在祁蒙面前的小金碗里,净了手将盐水鸡的一只鸡腿拔下放在了那小金碗里。 女婢布完菜,净了手立在祁蒙身后。祁蒙用圆鼓鼓的小手抄起小银筷子将小瓷盘里的鱼肉送给嘴里,随后吐出一根软刺,皱着眉向那个女婢吼道:“你怎么做事的,想害死本庄主么?” 女婢害怕地连忙跪下,头磕在地上求饶:“庄主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了。” 关清清不禁满额黑线,这本就不是那个女婢的错,哪有人会把别人吃的鱼肉挑的那么仔细。况且一个小软刺而已,根本不必这样斥责下人。 上官青羽看着,倒是视若往闻,笑着对祁蒙说:“紫山兄对下人的要求始终如一啊。” “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又何必做奴才。”祁蒙说得倒是天经地义的样子,但一旁的林琬如已经蓄势待发。 她上前掀了桌子,吼叫着:“你们事先计划好的吧?祁蒙你也太卑鄙了。”然后她气愤地甩袖扬长而去。 上官青羽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如此大,看着祁蒙倾身,那飞向他的盘子连菜落了地上,摔得满地油污不堪。 “这个结果,青羽你应该满足了吧。”祁蒙这话的意思是看到她的反应,该是知道她不可能放弃邢家嫁到山庄。这是他给上官青羽出的计谋,因为他知道林琬如会这样做,所以故意和上官青羽演出这么一场戏。 上官青羽有些尴尬地抽动脸颊。 那边,关清清窝了一肚子火,她昨夜本是念着祁蒙是个孩子就尚且依了他,可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吃个饭都挑三拣四的,这要是自己真得嫁过去了,还不知道是当妈好还是当姐好。 她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够了,真是够了!” 小瓷刚在庄里闲逛到此处,看着自己夫人气鼓鼓地走,心里正疑惑着,却见上官公子跟着去追夫人。“发生什么了?”她喃喃地将自己藏起来,看向那边。 她看到上官青羽一把扯住自家夫人林琬如的手腕,然后听到上官公子解释说:“邢夫人,我……” 林琬如夺过他的话:“你不必替他解释,一个小毛孩,学着大人娶媳妇不说还学了一身坏毛病。” “其实这也不怪紫山兄,你也看到了,他身体小,所以不得不由人照顾。”上官青羽为祁蒙辩解。 可是关清清依旧不能理解:“身体小怎么了,六岁连鱼刺都不会挑,还什么庄主?” 说完这话,她不禁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确实也是被父母娇生惯养着的。那时的自己也是如此样子,吃饭用着别人照顾。 “其实,你不了解紫山兄。”上官青羽知道祁蒙一切的事情,他的每一件事也都让自己不禁敬佩着,仰慕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三章 身世 祁蒙是白鹭山庄老庄主的独生子,世世代代守着白鹭山庄。 而白鹭山庄也原本没有如此多的英雄豪杰,不过是一群山里人的聚居地。大家在庄子里各建房屋,不知从何时起庄里的人开始互通有无,彼此越来越和睦。庄里人世世代代信服祁家的威名,因为祁家祖祖辈辈都有着爱护庄人的心。凡是大家之间有了争执都去找庄主祁家。 后来到了祁蒙父亲祁落这一代,就像是名字一样,慢慢地衰落。自从一个庄外人进庄说了些庄外事,很多庄里人便眼羡着庄外的世界,纷纷拖家带口地离开。 原本热闹的白鹭山庄变得稀稀落落,人口逐渐减少。祁蒙的父亲祁落看着被空着的房子,在庄人离开前自己买了来,随后建成了一个大庄。当看见山下小河上几只白鹭,因而将庄名正式改为白鹭山庄。 几年后,祁蒙的父亲祁落娶了一个庄外来的落魄女人,那女人不是祁家的正妻,正妻另有其人。因为祁落的正妻无法生育,祁蒙的母亲才得以被同意嫁到祁家。 那个女人虽然得到了祁落的很多爱护,但是背地里却受着正妻的欺负。不但要承受着她的妒忌,还要做着和下人一样打扫的活。 祁蒙的母亲虽然被庄主祁落娶了来,可是没少被人指指点点,原因是个子矮。她的个子比正妻少了二尺高。 所有人都不知为何庄主会娶这样一个不堪的女人,但祁蒙的母亲却有着让祁蒙父亲祁落开心的本事。 每到寒冬,祁落都会收到祁蒙母亲亲手做的毛皮袖套,戴着它他的手和心便是暖的;每到春天,祁蒙的母亲就会将满山新开的花采下放在祁落的书房;每到夏天,祁蒙的母亲就亲手做冰豆花来给祁蒙的父亲祁落吃;每到秋天,祁蒙的母亲就将摘来的蔬果做成精致的菜肴,将火红的枫叶采来装点自己院内无叶的枝头。 祁落觉得父亲是爱母亲的,不久,他便哭喊着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被父亲祁落抱在怀里。 祁落对他的母亲说:“这孩子长得真像你,我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他见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说道:“就叫这孩子祁蒙吧!” 说来也奇怪,每当祁落来看祁蒙就是个下雨天,在祁蒙襁褓之时,祁落一抱起他,他就咯咯地笑。庄中的人再也不说祁蒙母亲的坏话,更多的是夸祁蒙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渐渐地长到六岁,所有庄里人几乎都知道祁蒙是个乐于助人、熟读四书五经的孩子。这也包括着一直嫉妒着的父亲的正妻邢浅云,他每次见她那恶狠狠地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就觉得害怕,但是又不敢说。 又是一年冬天,母亲给父亲做的貂裘帽子只缝合到了一半,就咳了血,躺在床上一病不起。直到春天的到来,祁蒙本想着和母亲一同去看野花,没料母亲脸上身上都盖了白布。 他哭着问父亲:“娘怎么了?” 父亲祁落告诉他:“你娘他睡着了。”随后父亲指着远处没有丝毫难过却还微笑着的父亲的正妻邢浅云说道:“以后你也得管她叫娘,知道吗?”他听了只是哭,不作声。 母亲去世的两年后 一次,他和一群孩子玩,不知觉走到邢浅云的宅子附近,一脚蹴鞠,踢坏了她门前放着的一盆火焰菊。那是父亲送给邢浅云和母亲的花,每人一盆。邢浅云这一盆是火红的,所以被称为火焰菊,而母亲的那一盆是金黄的,被称为黄金菊。这一盆火焰菊十分稀有,所以邢浅云倍加喜爱。待到如今想放到门外晒晒太阳,没想到却被祁蒙踢坏。 陶制花盆倒地碎裂,火焰菊的根还紧紧抓着土,那火红的花和长枝有的已经被折断有的还完好地倒在地上。有几片花瓣凋落,零零散散地落在花盆四周,有的还被风卷到了门前的台阶下。 邢浅云看到这,一把拎起他的耳朵,去见他父亲。 父亲祁落失望地看着自己问:“你还不向你大娘赔罪。” 他仰着小脸,说道:“她不是我娘。” 父亲一掌掴在他脸上:“犯了错不承认还顶嘴?” 他的泪滑落在了稚嫩的脸上:“她不是我娘,我娘睡着了。” 邢浅云有些生气,但是突然冷笑起来,随后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你、娘、死、了。” 祁蒙委屈地将目光投向父亲那张严肃至极的脸,央求着:“爹,你快和她说,我娘是睡着了,我娘没死。” 父亲不应只是让他给邢浅云道歉,最终他被责罚去小屋里抄三字经。 他委屈,因为自己不是有意踢坏邢浅云的火焰菊;他害怕,害怕父亲从此只为那个女人说话;他伤心,伤心父亲不肯说母亲没死;他失落,是自己知道母亲再也无法站出来抱着自己在父亲面前请求饶恕。 那几晚,祁蒙抱着母亲生前喜欢的那盆黄金菊,虽然花季过后叶子都已枯黄,但那是他唯一可以排解忧愁的东西。抱着它,他就可以想起母亲一手握着他的小手,一手拿着小花壶给它浇水的情景。 他抄完三字经,带着排满密密麻麻纸张的字去书房找父亲。父亲腿上坐着另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女人,那个女人笑着摸父亲的胡子,父亲看起来很开心。他不敢上前,只是小手紧紧攥住那一沓手抄的三字经一步步心情沉重地退出了书房的门槛,在父亲和那女人发现自己之前。随后,他坐在书房外的枫树下面,将手抄的三字经撕碎。 捧起碎片,看那碎片如黄黑相间蝴蝶般从上飘下,飞舞摇曳。对于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又是怎样一种心境的体验。 三字经,对于他亦是看不懂,歪歪扭扭的字迹在撕碎后映着那黄色的纸却愈加的让人心碎。 当父亲领着那女人出门赏枫叶,看到一地飘零的碎纸片,明白了过来。但是大人的世界毕竟是不想让小孩子来踹度,祁落有了新的女人,就连那邢浅云也最终得不到一个好下场。嫉妒的女人反被男人厌恶,最终那女人在一个深院里被冷落已至一夜间白了头,这都是后话了。 不知怎的,也许是意识到了母亲的离开,意识到了父亲的朝三暮四,意识到了自己渐渐变得孤独,他的身体再也没长大过。 庄里的人又开始散开了话题,说祁蒙被附了身,因为小鬼牵绊着所以长不大。 这一点算是他随了母亲,因为母亲也因为个子矮而被人说词。可是他依旧不能理解,父亲曾经是那么爱母亲,都不嫌弃她。 后来,他加了冠,开始去其他地方游历,见到了许多英雄豪杰,还拜了一位隐居深山的高人为师,开始了学武生涯。渐渐地,他的身边多了许多讲义气的兄弟,也捧上了寻花问柳但本性良善的上官青羽。 上官青羽只和林琬如说了自己遇见祁蒙的事情,并不了解这之前祁蒙的种种遭遇。他只知道自己从前经常喜欢看漂亮姑娘,就经常光顾风月楼,那里的姑娘大多是俏媚娇美的。他那天正打算去风月楼,在街上看见了带着两个随从的小人儿祁蒙。最初也是好奇,不知谁家的小孩子跑了出来,就上前调戏:“这么小就出门,你娘就不怕你丢了?” 那时二十一岁的祁蒙已经将暗器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他随手将一把小刀刺向他腰下系着的玉佩金绳。 随着清脆的玉佩落地声,上官青羽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那男童还会如此功夫,不禁拍手叫好。 上官青羽弯腰捡起了自己的玉佩,随后将腰牌掏出给祁蒙看,说道:“在下是刑部尚书上官石峰之子上官青羽,还请问小英雄尊姓大名。” 祁蒙像一个成年人那样拿着扇子抱拳道:“在下,祁蒙。现居白鹭山庄。” 上官青羽并未听说白鹭山庄是何地,于是就问出口。祁蒙说:“若是你真的对我庄有兴趣不如我们酒楼一聚。” 随后二人便十分投缘地去了酒楼,互相说起自己的身家和志向抱负。在痛饮一番后,称了兄弟。上官青羽在了解祁蒙之后,并没看到祁蒙会因为身形而自卑,也没有看到他因有一身的好武艺而在众人面前显露自己。 在一批被官府打压后放出的武林人士打算掀翻官府时,祁蒙和上官青羽将他们组织了起来,并让他们都住在了白鹭山庄。 昔日只是寻常人家的白鹭山庄一时热闹非凡,因为这山里不再有官府欺负弱小,而渐渐消散了对官府的恶意。虽然还有些对朝廷怀有敌意,甚至对上官青羽故意找茬,但都被祁蒙轻松化解。 在上官青羽眼里,祁蒙之于他是个沉默寡言但十分仗义的兄弟,他仰慕他的武艺,更敬佩他在遇到问题时的镇定自若。他想,无论什么大事,凡是祁蒙遇到的,都会变成小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四章 约定 林琬如一手托着腮,一手玩弄着头发,好奇地打量上官青羽讲起祁蒙时的样子。 这副认真的模样还是她从未见过的,如果照他这么说,祁蒙就是六岁的身体住着快到而立之年的灵魂。若是按现代来说,就是个侏儒小人儿。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上官青羽像是很喜欢祁蒙,说不定这二人是同性恋。 不不,她把手里的揪着的一截头发扔在背后,随即对他说道:“你那么喜欢他,你就嫁给他,反正我不嫁。” 其实对于上官青羽来说,林琬如算是半个朋友但算不得自己喜欢的人。祁蒙相之于林琬如目前还只能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上官青羽很无奈,几乎要抓狂,怎么自己就被银子和眼前这小丫头给套住了。 “邢夫人,别开玩笑了。其实你嫁给紫山兄也不一定要嫁到这山里来,你可以让他去你府上。” 林琬如斜眼瞪着他,反驳道:“你傻呀,我是邢家的夫人,若是嫁给了祁蒙,那不就和邢家一点关系没有了?到时候谁还能将我留在邢府里,就连他也得被邢家人赶出来。” 的确如此,若是真的嫁了,邢家肯定不同意,尤其是那个邢玉扇。 “可是目前别无它法了,要不然邢夫人就别救那邢公子了,得到邢家家产也是痛快。”上官青羽这样说,也不是毫无道理。但这些她关清清都懂,怕就怕坏人拿邢富贵来勒索自己。如此这般,倒不如将那邢富贵救了来,再做商定。 “那个小孩儿还不如直接说不帮我,倒来的痛快。”林琬如完全没有想到这是祁蒙和上官青羽联合给自己出的难题,为的就是要赶她走。 突然间,关清清的脑子灵机一动,对上官青羽说:“还有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 “走,我们去找那个小孩儿。” 说着,林琬如和上官青羽便匆匆去武阳殿。 武阳殿里却没有祁蒙的身影,侍女说他去了后山。所谓后山就是白鹭山庄所在的山的背面,那里有许多武林人士在树林里比武、练武。 这次有幸,林琬如和上官青羽能来后山找他。 此时的祁蒙穿着素白的铠甲,站在木桩之上,要不忽略他全身的矮小,光看脸上的俊逸,那必定是能迷倒万千少女。 他的四周还有很多身材魁梧的人,有的拿刀,有的拿剑。祁蒙拉起手里的弓,只听簌簌的箭与空气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再看那箭便直直地钉在了二十米开外的箭靶红心处,如果按照现在的几何来算,可谓是正中圆心。 “好身手!”身旁的上官青羽叫了一声,随后祁蒙身后的人也纷纷拍手称赞。 有的人赞他:“果然庄主功力不减,百步穿杨如火纯青。” 祁蒙从木桩上跳下来,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若是刀枪棍棒,恐怕还不及各位。” 林琬如鄙视地看着那个小毛孩,还真是滑稽,于是嘲笑他:“哈哈,果然啊,小毛孩就是小毛孩,不站那木桩上你还能射中吗?” 刚一出口,祁蒙又从背后的箭篓里抓出一只箭放在弓上,再次射向那箭靶,且把刚刚射中圆心的那只箭生生劈开。结果,按奥林匹克运动会赛事计算那便又是十分。 上官青羽侧身碰了碰她,低语:“看吧,怎么样?” 林琬如矜着鼻子,嘴一撅,不服地回答:“那又怎么样?哼!” 祁蒙看着林琬如毫不服气的样子,转而将手里的弓和背后的箭篓交与身边的一位拿剑的男子,走上前来问上官青羽:“你们来这里有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们……” 林琬如立刻打断了上官青羽的俄话:“我答应嫁给你。” 一句话说得祁蒙愕然,他难以置信地仰视着林琬如。林琬如继续说:“但我也有个条件,那就是我不能随着你到这山庄,你要和我回邢家,并且还不能对邢家说我嫁给了你。”这就是林琬如灵机一动想出的主意,这么做虽有些许不可,但也不是不可行。 林琬如的这句话声音很大,让那些正打算练剑练刀的侠客们都惊讶地望向这边。其中一人开口问:“庄主是打算娶妻了?” 祁蒙不答,因为他没想到林琬如不退缩。 林琬如抢着回答他:“对啊,就不知你们庄主提出要娶我的,可是就不知他可不可舍下这个山庄。” 所有人都看着祁蒙那矮小的身体,似乎那里藏了许多令他们疑惑的事情。 “若是我不答应呢?”祁蒙这样抬头望着她,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与惊恐。 “那你就不能让我嫁给你,并且还要无条件帮助我。”她关清清想来也受过二十一世纪高等教育,不会对谈判这种事情逆来顺受,但也绝对不会忽视自己的权利。她所想的就是尽可能把不好的条件施加在和祁蒙的约定里,无论如何,他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怎么样,小毛孩?”林琬如得意地俯身,再次用手捏了捏祁蒙那白胖胖的脸蛋。然后继续说:“这脸蛋保养的很好呢,这么多年还是像小婴儿一样,咂咂~” 目前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唯独就是一个小女子,还三番五次地对自己动手动脚。他伸手挥掉她的手,答道:“也罢,你既已决定嫁给本庄主,那本庄主岂有让你委屈之礼。” 说完,祁蒙身后的侠士都纷纷喝彩起来,都称赞庄主对女子心细,而且娶妻可是大事,庄主能做到如此可谓是让人佩服。 一群马屁精,林琬如这样想,无奈他居然答应了。 “三日后,大婚吧。”祁蒙丢下这么一句,让林琬如措手不及。 她惊讶地叹道:“三日?这么急?” 祁蒙不紧不慢地说:“在等几个月,你们邢家没有当家人,岂不就要关门大吉了。”他说的不错,她不能长时间在山上耗着。毕竟邢家还有那么大的家业等着她回去处理,她不能放置不管。 “那好吧,就按你说的。”林琬如一口答应下来,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真的就这么快的定了下来。 上官青羽一直沉浸在这种错愕中,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两人像是在商量别人的婚事那样,迅速又简明。 目瞪口呆地众人目送着林琬如一甩头转身走开的背影,再看看一脸茫然的上官青羽。 从惊呆中反应过来的上官青羽,对着祁蒙问道:“你难道真要娶了她?” 祁蒙云淡风轻地回答:“娶了又怎样?” “你是认真的?”上官青羽俯下身看着祁蒙。 “难道你喜欢她?”祁蒙看着他,之前好像看他二人关系很好。 “不,可是你也不喜欢她啊。”上官青羽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只见祁蒙笑了,他对上官青羽留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她,若是我喜欢呢?” 林琬如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瓷,小瓷原本是和阿福最近在一起讨论过一些关于她和祁蒙的事情。 阿福说:“我家公子和白鹭山庄庄主是故人,这一次就是拒绝你家夫人的意思。” 可小瓷问:“那我家夫人这回跟着你们公子不是白来了?” 阿福继续说:“本来我家公子也没存心帮助你家夫人。” “啊?”小瓷吃了一惊,然后问:“难道上官公子是骗我夫人的?” 阿福点了点头,随后捂住她的嘴四下望了望才松了手嘱咐她:“这话你可别对你家夫人说,若是我家公子知道了,定会将我放在这山上做活靶子。” 小瓷担忧着:“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家夫人可是放着家业特地来这山庄求助的,这下子跑了这么远的路不说,还搭上了好些银子。” 想到这,小瓷真为林琬如捏了一把汗,她劝阻她:“夫人,你别嫁给那个什么庄主了,不如我们下山去找别的方法。奴婢觉得这世上能救邢公子的不止它白鹭山庄一个吧。” 林琬如歪着头想了想:“这倒也是,可是若能聚集这么多豪杰侠士的地方可不多。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想着那小毛孩也不会打我什么主意。他是江湖中人,讲得就是正义,应该不会存什么坏心思吧?” 小瓷说:“那可不一定呢,说不准这个庄主就是想仗着夫人当家,想利用夫人呢。” 关清清想,小瓷说得也没错。祁蒙这么急着娶自己,也许是早就计划好了什么,自己也不能羊入虎口。可是,他没有打家劫舍的道理吧?如果他只是想吓吓自己呢?这么一想她倒有些摇摆不定起来。 这时,上官青羽来了,抓住她的双肩,问她:“你就真的打算嫁给他了?” 林琬如感觉他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不是你告诉我嫁给他,他才能帮我的吗?” 上官青羽扶额,真不知原本一句像是玩笑的话,两人都当了真。一个觉得,我堂堂白鹭山庄庄主娶个女人会怎样?一个女人又不会掀了天下。另一个觉得我一个邢家夫人,有什么可被人算计的,反正邢家的钱最终也是邢富贵的,嫁个小孩就当买了个玩具玩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五章 婚前 在新世纪还未出嫁的淘宝店主关清清,没想到穿越到了古代要出嫁两次。对于之前嫁到邢府的她已经算是熟门熟路,这些日子不是选嫁衣样式就是被下人拉去讨论大婚当天的布置。 而祁蒙那边,却视如无睹。 凡是有什么关于大婚的事情来找他,他都一律推给林琬如。就好像自己只是参加仪式,扮个新郎官就够了。 那边,大大小小的事情忙得她焦头烂额,她不禁感叹:“这是什么世道,嫁到邢家要操心操力,嫁给他还要这样,天啊!” “庄主夫人,您看这大红花轿是鎏金丝还是上等的绣线绣起来好?” “我还不是庄主夫人,当然是前者,什么贵用什么。” “庄主夫人,您看什么时候让裁缝给您量一下尺寸。” “等我闲下来的。” “庄主夫人,酒席名单给您过目一下吧?” “拿给你们庄主看。” “可是庄主说他没空。” “那就等他有空时再拿给他。” “可是明天就是大婚了,再不定下来就来不及了。” “去和他说。” “庄主夫人,大婚当天主持拜堂的是去山外请呢,还是马上找人?” “你看着办。” “庄主夫人,你看这个怎么样?你给小的拿个主意吧!” “你们全滚去找祁蒙那个小毛孩去。”林琬如这下子是真的怒了,她气冲冲地去武阳殿,却看到了闲散看书的祁蒙。 她吼道:“你是不是存心的啊?还在这闲得看破书。” “这可不是破书,是《三字经》,哦,我忘了,你们女儿家从小就不看书。”祁蒙看都不看她一眼,整个人全都埋在书里。 “你都多大了,还以为是个孩子啊,在现代连小孩子都不看。” “现代?”祁蒙抓住这个词,还未理解什么意思。 林琬如也不顾他的疑问,责问他:“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来找我,你却什么事情也不管,你要记住是你娶我,不是我娶你。而且我有什么义务操持你们庄的婚事,我是你未过门的夫人不是你没过门的娘。” 她这样说,没想到祁蒙整个人突然紧张起来,一下子将书扔向殿角,上前一把扼住她的喉咙。语气里寒气逼人,他说:“你说什么?” 林琬如在他小手里咳嗽着,没想到他会将自己逼到殿柱那里,飞身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别看他人小,力气却很大。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松开了自己在她脖子上的手,脚掌落在了地上,将愤恨的眼光看向开着的门外。 他的愤怒全因她提起了一个字“娘” 林琬如被松开了脖子,捂着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哀怨地看着他:“你还真是奇怪,阴晴不定的,你若是不想娶我就早说,何必整这么一出戏来。” “这可是你自己同意嫁给我的,我没有逼过你。我已然答应你的条件,但我还有我的条件,你必须负责庄里的事情。”祁蒙不容置疑地口气,将所有能够亲近他的气息打破,整个武阳殿都随着这句话变得阴冷起来。 这下子,关清清真的后悔了。她不想嫁给这样一个人,也不想因为邢家毁了林琬如的幸福。也许真的有一天,自己穿越了回去,留给林琬如的将是自己闯下的一堆烂摊子。 “那好,我不嫁了,我和上官青羽这就下山。”林琬如也学着他,将自己烦躁的心情整理,更加理性地看待这件事情。毕竟她还没有到要因为别人的安全牺牲另一个的后半生这样大义凛然的事情,她不是神,更不可能让所有人幸福。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下山回到邢家,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夫人,不管邢富贵的死活,也不管是否有人勒索。要钱给匪徒就是了,要家产也给就是了。 她正欲转身,祁蒙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他原本就一副小男孩的嗓子随着他接下来的话变得更加让人毛骨悚然。他晃着她的胳膊说:“夫人,你别生气了,阿蒙错了。” 什么?关清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发烧了吧?刚还凶我呢!”林琬如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把脸靠在自己的胳膊上蹭了蹭,用及其悲伤的语调说:“带阿蒙走吧,阿蒙不想待在山庄。” 一下子,眼前的祁蒙就回到了小男孩一般的时代,他产生了幻觉,就像从前那样缠着母亲那般。不知何时,他也想真的变成一个孩子。 祁蒙的行为,让关清清的心一下子变得母爱泛滥。她伸出手想楼搂身边那孩子,头脑里还告诉自己他不是孩子而是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大人。 她甩开了被扯住的小手,支着祁蒙的肩膀晃来晃去,想把他摇醒:“喂,小毛孩,你醒醒啦。”随后她又伸出五个手指问祁蒙:“你看这是几?” “阿蒙知道,这是五。”连说话都是萌萌地,林琬如这下子傻眼了。 她连忙向门外喊:“来人啊~~~” 不久几个随从进来了,问:“夫人,什么事?” “你们庄主他……”说着林琬如指了指自己身前像是神志不清的祁蒙。 随从中一个叫做清风,从前就一直是祁蒙的贴身侍者,他安慰林琬如说:“夫人,别怕,这是我们庄主的老毛病了。” “那我怎么不知道。”林琬如问。 清风回答:“庄主好些年不犯这个病了,就连上官公子还有好些人都不知道。” 清风随后将祁蒙抱了起来,向后殿走,他说:“我去将庄主安顿下,命人煮些药来服下,睡一觉之后就好。” 林琬如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目送那平日里威武的祁蒙一下子就回归小孩子的样子。她的心里有些怜悯,她觉得在祁蒙身上一定藏着什么更深层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到了晚上,林琬如去武阳后殿和祁蒙一起用晚饭,同桌的还有上官青羽。 上官青羽看着祁蒙不说话,只是低头吃菜,问他:“明日就是大婚了,紫山兄你……” 他还是不说话,继续吃菜。 上官青羽这几天本就像个傻瓜一样看着失态的发展,完全插不上手。 许久,祁蒙将碗内的米饭吃净,直勾勾看着林琬如,开口问:“今天下午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 “知道了。”林琬如答应着,仔细看着他,直到觉得祁蒙恢复了原来那般,才放下心来。 “你可是真心要到邢府的?” “不,我只是和你去一阵子,过一段时间我还是会回山庄。”祁蒙这样说。 此时,二人的对话就像是结婚已久的夫妻,在讨论各自今后的事务一样。 “那明日……” “还照常进行。” “然后呢?” “我会不定期去邢家看你。”祁蒙的这一句话一出口,上官青羽立刻目瞪口呆。 关清清觉得若祁蒙是个高大魁梧的英俊男人,自己一定会立刻扑上去,说死说活也要嫁过去。这句话着实让女子听了暖心,就像是有个男人肯当上门女婿,还能把事业处理好。 “那你,能不能不在邢家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是自然,我也不想别人知道白鹭山庄的庄主娶了一个寡……”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林琬如终于知道祁蒙还是祁蒙,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温柔相待。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随后起身,走了。 在座上,拿着筷子呆住的上官青羽看了看祁蒙的背影,又转头看看平淡自然的林琬如,问道:“你和紫山兄之间何时变得关系这么好了?” 林琬如拿银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回答说:“少废话,我什么时候能和他关系好。这世上恐怕除了你,就没人和他称兄道弟了。” 上官青羽有些暧昧的眼神看着林琬如,将被敲的那块头发理好,随即笑了笑,继续吃东西。 夜幕降临,祁蒙正在后山一处凉亭喝茶,望着那轮月,祁蒙说:“出来吧,不必躲躲藏藏的。” 树林里的人走了出来,笑呵呵地道:“果然还是瞒不过紫山兄的眼睛啊!” “你躲藏的功夫越来越差,就算是再眼花的人也不会瞧不见你那带翘的鞋子。”祁蒙知道像上官青羽这种官家子弟尤其对仪表十分重视。 “哈哈”上官青羽笑着坐下,十分好奇地打量他。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祁蒙品了口茶,淡淡道。 “唉,紫山兄啊,青羽真是佩服。但不知你为何就答应了条件娶了她,明日可就是大婚了,你真心如此?” “其实她远比你我想象的要不一样,看到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许是只有她不带任何色彩地看我。” 上官青羽不明白:“青羽还是不懂为何,望紫山兄明示。” 祁蒙说:“你不必忧心,我自有我的理由。” 这日是十五,月亮要比往常圆得多。它像一个温柔的女人,将自己的光洒向地面,像是在预示着明日的到来是让自己又害怕又期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六章 大婚 月已西沉,天边的太阳开始从地平线冉冉升起。伴随着三天的紧张忙碌,大婚的准备算是完成了。 高亢婉转的乐器吹奏着以前这个山庄里嫁娶最隆重的曲子,悠扬的曲调在山林间回荡。与嫁到邢家不同的是,这次林琬如不用坐着轿子来来回回地走,只是坐一段随后被扶着走进门就可以了。 全庄的人脸上带着喜悦来参加庄主大婚,上官青羽荣幸成为了拜堂的主持者。林琬如认为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西式的现代婚礼,不用凤冠霞帔,只需一件婚纱,一个教堂便可完成庄重的仪式。 祁蒙也是全身大红,小小的身子与新娘林琬如弯腰做了夫妻对拜后,祁蒙便牵着林琬如走去洞房。 他牵着她到榻边,伸手揭去盖头,露出一张红润白皙的脸蛋,林琬如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祁蒙。 “小毛孩,你看什么?”林琬如歪着头问他。 祁蒙说:“当然是看本庄主的夫人了。” “谁说我是你夫人了?” “难道你要反悔?”祁蒙这样问让林琬如想起之前自己和祁蒙约定好,嫁给他,他就会帮她。她不情愿地低下头,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她妥协了。 祁蒙继续补充说:“以后不要叫小毛孩,你要叫我夫君。” 林琬如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指着他的腿笑得十分开怀,说道:“你看看你哪里像是夫君的样子,这么小的个子,一副娃娃相。哈哈~~~” 祁蒙铁青着脸,沉默。 酒席上,上官青羽独自在一桌喝着酒,他身边的其他人都在酣畅地相互敬酒。 其中一个多次见到他的男人拿着酒壶将他的杯填满,随后笑着问:“上官兄在思考什么?难道庄主大婚你不高兴。” 上官青羽不是不高兴,只是心里略微有些失落,但又不至于很郁闷,因为毕竟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大婚,自己该为其高兴。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勉强微笑,回答那个男人:“不,我很高兴。” 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随后也顾不得什么,又和其他人划起拳来。 一杯又一杯后,他晃着微醺的身子,离开了酒席,走到了凉亭。他闭着眼睛,坐在石凳上,全身趴在石桌上。 不知怎的,此时他的脑海里却全是那个女子。那个他看了第一眼便觉得与众不同的女子。不似一般人家的娇弱顺从,却是很有自己想法。不怕压力,不畏强权。他觉得那个女子的性子是用石做的,那般坚强,孤身一人挑起邢家的重担。他又觉得那个女子是柔弱的,因为她怕黑怕狼,就在那个黑漆漆的树林里,整个身子蜷缩在地上,随后又扑向他怀里。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走过了那么多的风月场,也拥过不少女子入怀,却还是对这个拥抱念念不忘。 他又想,自己不该怎么想,此时那个女人一定在红烛前和自己的兄弟在说什么话。他很想知道她说得是什么,渐渐笑了,觉得自己有些傻。 洞房里,祁蒙和林琬如都在榻上坐着。只是一个坐在最左端,一个坐在最右端。 过了一阵子,林琬如觉得无聊,掀掀被子想找点什么桂圆红枣花生什么的吃吃,可是翻来翻去都没有,只是在被子中央看到了一块白白的绸布。她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害羞个什么劲儿。 她心里想,这庄里的人可真是的,明明这祁蒙就是个小男孩,怎么可能生孩子?不由得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也太邪恶了一点。 祁蒙看着她突然的动作,问她:“你在找什么?” 林琬如无奈地恢复刚才的坐姿,倚靠在帐幔后的墙上。回答道:“没找什么,只是有些无聊。” “洞房花烛,你居然说无聊?” “当然啊,不然你我坐在这什么也不做,有什么意思?”她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在外人听了的含义,毕竟是洞房花烛,新郎和新娘在一起能干什么?可是祁蒙只是个小屁孩,算不上结婚什么的。 祁蒙倒是有些尴尬,随后听了这句话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你……你说做点什么?” 其实他的这句话是想问她,你的意思是暗示我做点什么?此事是指男女的闺房之事,这个想法是祁蒙自己的,但不是她关清清的。 关清清解释道:“对啊,不如……”她看看四周,目光聚集在桌上的果盘,继续道:“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这倒是勾起了祁蒙的好奇心:“游戏是什么?” “就是我们打发无聊时该做的咯,首先呢,……”接着关清清将真心话大冒险的玩法告诉了祁蒙,听得他一头雾水,在很长一段时间的解释后,祁蒙终于将这个游戏规则了解个大半。 “那我可喊了啊,石头包布锤。”两个人就这样玩了起来,祁蒙出的是拳头,林琬如出的是布。 “哈哈,我赢了,接下来你是打算说真心话,还是出去做大冒险啊?”她让祁蒙做个选择。 “男子汉当然要选择大冒险。”他虽然不知道大冒险是什么意思,但林琬如向他解释,大冒险就是按赢得一方的命令去做事情。 林琬如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地看向祁蒙,说:“你去那边扮一个老虎给我看。” 祁蒙没想到竟然让他做这个,开始他是很不情愿,但作为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于是,他将手撑到地上,仰着头发出模仿老虎叫的声音。 林琬如被逗得前仰后合,祁蒙不服气自己丢了面子,对她说:“我们再来。” 这一次是林琬如输了,祁蒙让她去扮个猴子。林琬如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学者孙悟空的样子,挠了挠头,然后翘首远望。祁蒙看到了,也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二人玩了起来,殊不知外面有一个人晃着身子倚着一棵树,正眼羡地看向这边。上官青羽看到烛火下二人在窗纸上的影子,还听到了他们欢笑的声音。 “我就知道,她会是一个让你也变得不同的人。”上官青羽喃喃着走开,想再去寻一壶酒喝个痛快。 的确,祁蒙好久没这样笑过了,抛去了庄主的身份,抛去了岁月带来的心灵伤痕,就像小时候在母亲身边那样,可以放声地笑。 “林琬如,你耍赖。” “我没耍赖,你输了,你就得让我叫你小屁孩。” “我可是庄主。” “庄主怎么了,除非你长高了,不然你就是个小屁孩。” 两人就这样一边玩闹,一边斗嘴,不知不觉累了,都想到榻上休息。 林琬如率先倒在榻上,对祁蒙说:“我不行了,我可是真的困了,我先睡吧,你睡地上。” 祁蒙不同意:“不行,我是庄主,这地上什么都没有。你拿下去个被子铺着,你睡地上。” “我可是女子。”她刚刚还看到他笑,此时他的脸又变得严肃起来。 祁蒙是从未睡过地上,但也是同意了。 第二天清晨,林琬如从梦里醒来,却见祁蒙睡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惊讶叫着他:“喂,你不是说睡地上吗?” 祁蒙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像是在做梦,呓语着:“娘,那里太冷了,阿蒙要和娘一起睡。” “娘?”果然那个小屁孩是在说梦话,算了,她想了想掀开被子起身。昨夜一直穿着嫁衣,带着凤冠霞帔,起来后浑身不舒服,尤其是脖子。 她拆下头饰,披散着头发,然后在屋子里做起了晨间运动。 “你在做什么?”不久,祁蒙醒来,看到她在地上晃来晃去。一会儿见她扭扭脖子,一会儿见她伸伸胳膊。 “我在做运动呢。”关清清答着,继续背对着他做运动。 随后,祁蒙起床穿好衣,正打算叫人进来帮自己洗漱。林琬如拉住他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叫人进来啊。”祁蒙很自然地淡淡回答。 “然后呢?” “吃早饭。” “然后呢?” “去看书。” “然后呢?” “去后山看他们练功。” “然后呢?” 祁蒙不耐烦了:“我说你有完没完?” 关清清鄙视着他:“我的意思是你自己不练练身体,怪不得一直这么小。” 又一次提起了个头,这让祁蒙再次火大,向来没人像这个小丫头似得三番五次挑战自己的极限。若是眼睛可是杀人,他真相分分钟将她杀死。 看着祁蒙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她意识到那眼神里的危险,解释:“我是说你应该每天呢出去跑跑步,这样才有助于长身体。另外,心里别太压抑了,这样更加长不大,就像昨天晚上那样经常笑笑,保证对你身心无害。” 不过,他确实像她说得一样都没有达到过。“用不着你担心。”随后祁蒙叫来外面的侍女,二人洗漱好,准备去武阳殿后吃早饭。 去武阳后殿的路上,看到不少下人,他们见了她就毕恭毕敬地向她打招呼:“夫人好。”她只好点着头,微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七章 婚后 桌上只有祁蒙和林琬如两人,祁蒙上了桌,拿起银筷子,想起未见到上官青羽,于是问清风:“青羽呢?” 清风说:“上官公子说吃过了,让小的若是被问起来就这么对您说。” “哦?”祁蒙想了想,随后对清风说:“你不用在这侍候了,你们都退下吧,去厨房让厨子们给他做些早点送去。” 下人们诺了声,随后都退下了。 林琬如问:“他是怎么回事啊?” 祁蒙说:“无妨,今早就你来给我布菜吧!” “我?”林琬如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地问。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祁蒙看着她。 关清清不情愿地说:“我才不,为什么?” 祁蒙看着那道虾仁鸡蛋羹说:“你是本庄主的夫人,替夫君布菜,难道还委屈了你?我要吃那个”他用眼神示意林琬如。 林琬如才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白了他一眼,啐了句:“自己没长手啊,自己来,不然长不大。” 接着她自顾自吃着,看到祁蒙一动不动盯着她看。无奈地答应:“好吧,好吧,真是个小少爷。”说着她拿起自己汤匙挖了一块蛋羹放到他面前的碗里。“吃吧,吃吧,吃了长大个。”这句话是关清清的母亲常说的,为的是让孩子多吃饭,然而今天她竟然像哄孩子吃饭似得和他这样说。 “你为什么不用我的勺子。”祁蒙伸出小手指指了指她,示意说你不该用自己送进过嘴里的勺子,这样做不卫生。 林琬如邪恶地笑着,将碗里的蛋羹再次用自己的勺子舀起来,送到祁蒙的嘴边,说道:“吃吧,你不说我是夫人,你是夫君嘛,难道夫君嫌弃为妻啦?吃下吧?” 祁蒙无语,张开了嘴,那勺蛋羹被送进自己嘴里。 用完了早饭,祁蒙到上官青羽的屋子里,见上官青羽在自己派人送的早点桌前发愣,问道:“青羽,难道没有胃口?” 上官青羽说:“没,我吃过了。” “今早为何不去后殿一同吃?” “紫山兄新婚,当是和夫人培养感情,青羽去了不合适。” 祁蒙看着他的脸,微笑着:“难道你是在吃醋?” “青羽没醋可吃,只是早饭而已,紫山兄不必大惊小怪。”上官青羽回答,似乎也不想把自己的心思透露给祁蒙。 “以前你若是来这山庄都是事事和我一起的。” “青羽不喜欢她。”上官青羽直截了当的说出口,就连躲在门外偷听的林琬如都吓了一跳。 林琬如正疑惑着,上官青羽指的是自己吗?随后就听上官青羽这样说:“青羽真正在乎的是紫山兄你。” 祁蒙只惊讶地说了个“哦?”随后上官青羽继续说:“青羽不知,紫山兄这么做是为何,自来青羽觉得和紫山兄无话不谈,但如今紫山兄却只字不和青羽说。看来,青羽慢慢地要变成一个外人了。既然如此,一个早饭不在一起就没什么可引起注意的了。” 关清清在门外听得津津有味,怎么听这句话都像两个断袖的男人的感情戏码。 “你进来吧。”祁蒙对门外的林琬如说。 林琬如感到自己被发现了,为了不打扰他们二人沟通感情,她蹑手蹑脚地打算撤退。 怎料,上官青羽及时打开了门,把跨出台阶的林琬如叫住了:“你来是为了有事找我?” 关清清怕自己偷听被上官青羽和祁蒙知道,不好意思地回答:“呵呵,没什么事,想你了呗,嘻嘻。”她挤着谄媚地笑,继续道:“这不嘛,正巧你们二人在里面谈事情,我就在外面等一会儿。” “你想我?该不会是想你的夫君吧?”祁蒙也没想到上官青羽倒是会这样说。 林琬如转过身,对着他们反驳道:“那个小屁孩,有什么可想的啊。哪里像上官公子这般年轻,又高大帅气。”好吧,她只是想客套一下,没想到上官青羽原本忧愁的脸却变得喜笑颜开,他说:“紫山兄,你看到了吗?你的夫人还真是花言巧语啊。” 林琬如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恰恰缓解了祁蒙和上官青羽之间的尴尬,祁蒙觉得上官青羽似乎是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丫头,而上官青羽也明白林琬如只不过是他带来向祁蒙求助的人,自己不该说出像刚才那样的话,不觉有些后悔。 祁蒙抬头看向上官青羽的笑容,也若有所思地笑起来。 看着他二人可是越来越默契了,连笑也是同步的,不觉在关清清心里这二人是龙阳的感觉更加强烈。她一头黑线地挤出了笑,应和着他们笑得极不自然:“呵呵。” 祁蒙对着上官青羽抱了抱拳,做告辞状:“我现下就无事了,就让她在这里陪你吧。”说完,他便告辞了。 目送他走远,关清清狡黠地问上官青羽:“喂,你是经常和他调情吧?” “调情?”上官青羽颇为惊讶。 “咳咳,那就不提这个了,我都理解。”上官青羽完全不知她说的是指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理解了什么。 她想起自己和上官青羽来到山庄已经好些日子了,不知道邢府现在的状况如何,于是问:“你有没有问过他,他打算怎么帮我们。” 上官青羽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林琬如嫁给祁蒙的真正目的。没料到最近都被大婚这事搅合地渐渐忘记了,但自己不是当事人,是林琬如求助,自己只是答应帮她,反而问起她:“你都和他拜堂了,他的打算你是最清楚?” “废话,要是我了解还用问你?”林琬如白了他一眼,转而将头别过去。 上官青羽看着她一脸困苦地样子,安慰她:“你放心吧,紫山兄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她点了点头,随后问:“那我们何时下山。” “那好像也要和紫山兄商议一下。” 林琬如瞬间感到上官青羽有时和祁蒙真像是连体婴儿,说起他们的关系,怎么看怎么就是福尔摩斯和华生、马克思和恩格斯。说是完全清清白白的友谊吧,又美好地像爱情。 腐女啊,腐女!林琬如在心里如此感叹。 后山,祁蒙自别过他二人,就像往常一样来到这看兄弟们练武。虽然自从这群人来到山庄之后,练武也只是为了使得自己的武力不随着时间的流去而削减,亦或是有的为了强身健体。他自己却不曾经常练,虽然定期会有比试,但自己能参加的比试也是少之又少。不禁想起了林琬如的那句话:“我是说你应该每天呢出去跑跑步,这样才有助于长身体。另外,心里别太压抑了,这样更加长不大,就像昨天晚上那样经常笑笑,保证对你身心无害。” 他笑了笑。 到了正午,三个人又一起用饭,祁蒙很喜欢这个时候。平日里,这桌子前只有自己,默默地吃菜,然后离开。如今有了上官青羽和林琬如,却越来越热闹。 每次林琬如那小丫头都会在桌上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见他二人落座。他问:“你们一起都去哪里了?” “哟,怕你夫人我和上官公子私奔啊?”林琬如这样说着,倒是把一旁地上官青羽逗得暗笑。 祁蒙不知怎的,自从遇见这嘴皮子厉害的丫头,也变得口齿伶俐了,他不甘示弱:“你既然承认了是本庄主的夫人,就应该好好回答夫君的话。你瞧瞧你,什么样子?要是邢老爷活着,早就被你红杏出墙气死了。” 林琬如指着自己:“我?我红杏出墙,拜托,是你红杏出墙吧?不然怎么会让你家上官公子嫉妒呢?”说完她向祁蒙做了个鬼脸,不禁想为自己的这番话拍案叫绝。 明明祁蒙和上官青羽就是断袖之癖,还将自己夹在中间说来说去,实在让她不服。 上官青羽茫然地看了看祁蒙又看了看林琬如,祁蒙向他解释:“之前你说的话全被她听了去。” “你……”祁蒙终是揭发了她是在门外偷听了。 上官青羽有些不好意思,他怕林琬如真的听见了那句“我不喜欢她。”。 祁蒙让侍女将一块鸡腿从鸡身拆下来送到林琬如碗里,说:“你不是喜欢吃鸡腿嘛,以后你再躲在暗处偷听,在山庄里就别想吃到鸡了。” “那我还有别的呢。”林琬如撅起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能威胁到自己的。虽然在山庄里吃饭,上官青羽和祁蒙都知道自己喜欢鸡腿,但自己也不是非鸡不可。 上官青羽不禁笑了,想起从前自己曾经一度喜欢吃鸡翅,也和祁蒙开过玩笑,祁蒙也曾说不给自己鸡吃,他缓缓道出了当年祁蒙对自己说的话给林琬如:“紫山兄的意思是,以后你负责收拾所有的鸡屁股。” 林琬如傻了,幽怨地目光投向正被侍女伺候用饭的祁蒙,祁蒙也丝毫不理会,自顾自吃着,想笑又不表现出来。 上官青羽看着林琬如,想起一件事,于是问祁蒙:“紫山兄,我和邢夫人,哦不,和她来山庄好些日子了,什么时候下山。” 祁蒙知道,这次下山自己也是要跟着先到邢府看看的,不紧不慢地将口里的食物咽下,回答他:“你们若是急就先回去,我先留在庄里,等事情安排好了,再去邢府。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商讨邢家的事情。” “那就这么定了,我和上官青羽过两天就下山。”关清清干脆地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八章 回府 一晃下山的日子到了,林琬如待小瓷收拾好东西,便让人抬着去之前和上官青羽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先前从知府那里借的衙役们也已经到了,上官青羽和阿福也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他看到林琬如和小瓷身后的人吃力地把一个大箱子搬上了马车,于是问:“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林琬如说:“我一个堂堂山庄夫人,出门前当然要带好路上用的咯,不像某人什么事情都不考虑。”说完她扬起头,十分骄傲的样子。 上官青羽看不下去了,他走到马车后面将箱子打开,发现里面有一些布匹衣裳还有一些路上吃的东西,然后皱着眉头,将箱盖盖上。 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出门就应该简简单单,哪像她们女儿家,出个门都要精心计划布置一番。 不久,祁蒙从后面走来,看着上官青羽,说道:“你们这一去,我很快就到。”随后他走到林琬如的面前,抬头正对上她那双灵动的眸子。 林琬如嬉笑着,看着他,安慰道:“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夫人姐姐我呀,乖,等你来邢府,本夫人姐姐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祁蒙不知何时她竟把自己称为他的夫人姐姐,那对于她来说,自己到底是夫人还是姐姐呢?虽然他很想得知在她心里的答案,但毕竟也不好说破。 和祁蒙告别后,仍然是那般长途跋涉,在无数次天黑歇脚赶路,然后再天黑再歇脚再启程,他们终于回来了。还没到邢府,在城门那里,林琬如和上官青羽看到了商人赵苏晨。 林琬如首先迎上去和赵苏晨打招呼:“哟,赵老板,不知我不在的日子,生意可算红火?” 赵苏晨板着个脸,但还是客气地拱手道:“承蒙邢夫人挂念,我的生意一直不错,只是夫人不在的日子,您邢家的生意可是不如从前啊!” 虽然是帅哥面空格,可是骨子里却一副腹黑的心肠。林琬如想,比起来,他还没有伯子幕那般优雅,也没有上官青羽那般倜傥更没有祁蒙那般可爱。 于是,为了不失了面子,她谄笑着说:“唉……这我还真的没有想到呢,看来这邢家离了我还真不行。赵老板也不必担心,我这不就回来了嘛,正好还想再大施一番拳脚。若是赵老板改了主意,要和我邢家合作,哈哈,当然我们也是欢迎的。” 赵苏晨很惊讶,她说她要再做些动作,看着她眼神飘忽不定,定是出行时也没把邢家放在心上。 “那好,我赵某就拭目以待了。”随后他将目光锁定到上官青羽身上,看得上官青羽先是一愣,原来是他。 上官青羽在头脑里搜索着从前遇到祁蒙后似乎是和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但今日一见才知道他叫赵苏晨,而且和林琬如是生意上的对手。 林琬如喜欢和对手较量,于是挺起胸抬起头,很骄傲地从赵苏晨身边走开。 她和上官青羽来到邢府,大门是敞开着的,门口正有个下人在清扫。那个下人看到林琬如便高兴地迎了上来:“夫人,您回来了啊,小的这就去通报管家。” 林琬如点了点头,不久从府里便走出很多人,将他们迎了进去。管家还让人在门外放了两条十米长的鞭炮,伴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附近的家家户户便都知道邢家当家人回来了。 刘妈看着林琬如,似乎不是很高兴,原本她在邢家待了很多年,看着林琬如还始终是个外人。“夫人回来了。” “嗯,刘妈,我不在的日子里,府上可好。” 刘妈毕恭毕敬地说:“回夫人,一切很好,这段日子是大小姐打理的家务事,一切都打点得十分妥当。”刘妈很看中邢家的人,在她眼里邢家人当家才是明正言顺的事情。 看来刘妈还是不太喜欢自己,林琬如这样想,也不再多说什么。 “哟,你回来了啊。”邢玉扇好奇地走了过来,将她上下打量才发现这番路途,她倒是比原来瘦了许多,这也被随后进门的玉书看在眼里。 玉书走过来,挽住林琬如的手臂说:“你回来真是太好了,这回我在家里待着就不会无聊了。” 玉扇十分不悦:“哟,玉书,你可知道你是谁的妹妹?” 玉书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我是你的妹妹啊。” 玉扇撅着嘴挑着眉:“那我怎么觉得你和她才是亲姐妹啊,放着我这么一个亲姐姐在家,你居然说无聊?” “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后娘回来更有趣些,咱府上的生意也能回转些。”玉书解释着,生怕一句话说不对就惹怒了姐姐。 关清清有些不耐烦:“好了,你们别说了,我既然回来了就好,我先休息下,你们姐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玉扇白了玉书一眼,随后携着身边的的婢女走了,玉书也十分愧疚地走上前小声说:“我命人给你熬了燕窝粥,待会让人给你送来。” 关清清点点头,感谢她后,看着她离开。随后想起什么,叫来小瓷:“小瓷,你过来。” “小瓷在。” “上官青羽去哪了?” 小瓷回答:“夫人,上官公子已经走了,她让奴婢告诉夫人,刚刚奴婢不小心忘记了。” 关清清“哦”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这个上官青羽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正经打,还真是过分。 第二天,她起床就去铺子里视察生意。果然,一天下来,生意不像原来那般红火了。问了铺子里的伙计才知道,布匹都被赵苏晨垄断了,而且不少人选择了放弃新式东西而投靠到了赵苏晨那边。 关清清看着如此,有些泄了气,自己回来竟然有一堆烂摊子。没办法,她只得先把生意放下,先把衙役们还回去。毕竟官府不好得罪,也不能把那么多人使唤来使唤去再留在邢府里什么事情都不做。 她吩咐人准备了好些银子,抬着随着衙役们去了官府。知县和以前一样,见了钱财,眼睛就笑得只留下一条缝。为了讨个好印象,关清清笑着对知县说:“好些日子不见,似乎知县大人比第一次见时富态了许多啊!”不错,知县的肚子确实比先前鼓了许多,定是拿着钱去什么酒楼妓院挥霍去了。 知府也客气地伪善着:“唉,可不是嘛,这要怪的话也要怪邢夫人啊,邢府家大业大,本知县自然也是有更充裕的银子来救济百姓,本知县自然也是跟着百姓沾光啊。” 好一个贪官啊,连话都说得圆满,拿着百姓的银两还口口念念自己对百姓好。 “是啊,我县能有您这样爱戴百姓的官员真是一大幸事啊。这不,我特地又准备了些银两,知县大人可以适量地犒赏下属,你说不是?” “邢夫人说的是啊,你放心。”知县说完,林琬如便告辞了。 她走后,衙门里的师爷屁颠屁颠地跑到那箱银子前面,拿出一个银元宝在用牙咬了咬,高兴地吹着知县的马屁:“大人,你看,这邢夫人可真是够意思啊。” 知县收回了原本的笑意,随即变得严肃:“她那生意不如从前了,自然日后还是要巴结我的。” 师爷有些疑惑:“那之前老爷会见赵苏晨那事?” “青山啊,青山,怪不得你只是个小小的师爷。” “那请知县大人明示啊。” 知县抚着自己滚圆的肚子,说:“做人做事一定要圆滑,尤其是像我这种父母官,是吧?你既要让一方过得安稳,也不能忽视另一些人啊,你说是不是?” 师爷一下子明白过来知县的意思,谄笑着:“还是知县大人英明啊,真是英明。”随即伸出大拇指夸赞知县。 这边,林琬如处理好官府的事情,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她思前想后,既然大家还是喜欢按照原来的生活习惯去用,不如自己一边经营着新东西一边经营着和赵苏晨那一样的货物,随后再做出一些营销的方案来。 在关清清眼里,若是同样的东西,要想获得优势就得创新。若是创新产品不成,就创新售后服务。 果然,不久,邢家的铺子就搞起了活动,先是什么知识问答擂台赛,赢得人可以免费在邢家的布庄领一定量的布匹,但是制作衣裳还是要在邢家制定的地方做。 后来又搞起了买十米送半米的活动,这下就一下子把赵苏晨那边的客人抢回来了一半。 赵苏晨此时正在和一个商户谈生意,没想到就楼下有人敲着锣边走边喊着:“邢家布庄,买十米赠半米叻!” 这一句使得原本要和他合作的商户拿不定主意,最终对方还是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实在抱歉,赵老板,我觉得现在和邢家合作比较互利。你看,他们都宁可相赠,这就说明他们邢家的气魄和生意大得很。我胡某人觉得也许邢家要更适合合作,那在下就告辞了。” 看着谈合作的胡老板连筷子还没来得及拿起来就放弃了合作走掉,气得赵苏晨攥紧了拳头。 他在心里默默地发誓:“好你林琬如,你等着,好戏才刚刚开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九章 变化 一个月后,下人向林琬如通报,门外坐着个小孩儿。她想都没想就让下人把他带进来,只见祁蒙比以前长高了不少,头发也长了一截。 看着四周有邢府的人,祁蒙一下子向林琬如扑了过去,抱着双手抱着她的腰,真得像小孩子一样说:“姐姐,我来了。” 下人有些奇怪地看着林琬如和这个孩子,吃饭的时候,邢玉扇、邢玉书、祁蒙还有林琬如,四个人围坐在圆桌旁。邢玉扇皱着眉头问祁蒙:“你是谁家的孩子?” 邢玉书此时猜度着:“夫人,他该不会是林家人吧?” 玉扇此时不高兴了,放下筷子,盯着林琬如:“我说你怎么要让你弟弟长住?” 祁蒙假装撅着嘴不满意的样子反驳邢玉扇:“我不是林家人,我是~~~”还没等他说完,关清清生怕他道出什么,就抢了话:“他是我那些日子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小孩,唉,说起他的身世,真是太可怜了!” 邢玉书很好奇地问:“那他都经历过了什么?” 关清清趁势编了个悲惨的故事,祁蒙听了这个故事毫不动容,自顾自吃菜;邢玉书听了这个故事,哭得鼻涕和眼泪抹满了手绢;就那邢玉扇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邢玉扇白了脸,说:“他是很可怜,那你也不能什么人都留在邢府,那邢府岂不是成了难民窟? 邢玉书十分感动地抽泣着,伸手碰了碰姐姐玉扇,随后说:“姐姐,这孩子着实可怜,就留下他吧?” 邢玉扇没办法,只好看了一眼只顾低头扒饭的祁蒙,随后默不作声,算是默许了。 林琬如觉得祁蒙根本就不配做庄主,连演个戏都不知道配合,不禁无奈,还好邢玉扇没有看出什么,玉书也没有因为好奇而问什么。 夜里,林琬如找祁蒙说话。祁蒙大摇大摆地在她的屋内坐下,问她:“好久不见,不知你可想我了没?” 这话完全不像是祁蒙的性格,关清清有些疑惑,随即手敷上了他的额头,说道:“这你也不发烧啊,难道是老毛病犯了?” “我有什么老毛病?”祁蒙貌似很好奇。 关清清笑了笑:“好吧,你别装了,这里只有我们,你不必再这样。”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祁蒙微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关清清仔细打量他,但怎么看他也都是祁蒙啊。 “你不是有个还童症嘛,动不动就口里喊着娘啊娘,阿蒙如何如何的。”她想起自己看到的和清风说得都是如此。 “现在好了,我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你没发现吗?”他的语气爽朗,的确像是与从前不同。 她点了点头,再仔细打量:“是有一点,个子高了,也会笑了,就连话也比之前主动多了。”他说话的特点有些像那个风流的上官青羽。 “哈哈,你桌上编的那个故事我清楚。”祁蒙一副如一夜彻悟般的眼神望着她。 关清清并不相信他说的话,随即问:“小毛孩儿,像唬我没那么容易,那你说说这个故事出自何处?” 祁蒙不屑地笑着回答:“耳熟能详了,不就是《妈妈再爱我一次》里面的小男孩儿么!” 这一番话吓得关清清差点从凳子上摔到地上,她口吃般地瞪着大眼睛看他:“你……你原来是……” “我在山庄里就听说你的生意是如此与众不同,便听了清风的来寻你,果然啊,你和我一样。”他微笑着,把双臂叠放在桌子上好奇地打量林琬如,就像第一次碰面一样。 关清清惊讶地问:“难道你早就知道,所以让上官青羽带我上山庄见你?” 祁蒙摇了摇头,答道:“不,我是刚刚穿越来不久,哈哈,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有同胞。” 他问她:“那你来这多久了?” 关清清在头脑里理了理思路,原来是自己回邢府后,有个现代人和自己一样穿越了过来,但是附在了祁蒙身上。 反过劲儿来的关清清回答:“有很长一段日子了,大概一年多了。” 祁蒙更是好奇,问:“那你穿越来之前是干嘛的?学生?” 她回答:“我是淘宝店主。” 祁蒙像是反应过来,说道:“怪不得,我去了邢家布庄发现那么多东西不一样,是你发明的吧?” 关清清说:“是啊,那你呢?” 他回答:“我就是一个学生,大学生,在学校里玩游戏,眼看十分钟就要攻到对方高地了,谁想竟来了这地方!” 看来这是个喜欢网游的男生,性格相比于祁蒙本人还真是活力四射啊! 关清清变得喜悦起来,她的想法和他一样,既然来了古代,有个共同时代的人陪伴终究是好的。 正当她如此想着,祁蒙站了起来,走到她背后,用手比量了一下,撅着小嘴说:“唉,穿个大人也好,偏偏是个小孩子。” 关清清反驳他:“祁蒙不是小孩子,只是侏儒症。” “看吧,我还有多久才能比你高啊,真是太没面子了!” 关清清有些想笑,若是祁蒙知道自己也被别人嫌弃了,定会气得两眼发黑,分分钟丢飞刀飞针。 她严肃了下,安慰他:“我说你就淡定点吧,人家本人都没嫌弃自己,再说了,你既然穿越了来就应该做做样子,瞧你今天的表现啊。若我是邢家的人早就识破了你,接下来的日子你若是跟我混就不能给我惹事,听见没有?” 他还是不满:“凭什么,这里也没有游戏可玩,也许我在你这待烦了还回山上教训那些五大三粗的人去!” 什么?“难道你把山上那群人惹了?” “是啊,他们太犯人,我都说了本庄主不愿意参加他们什么什么比武大会。要是在游戏里,起码我能比划比划,这真来我哪会啊?” “我说你那功夫难道全没了?衣服上应该有飞针吧?”关清清记起他好像有飞针在衣的习惯,于是问他。 没想到他却回答:“你还说呢,我差点把自己扎到。” 关清清好笑地摇了摇头,表示被一代英雄变狗熊逗笑。 祁蒙看着她:“你笑什么?难道你嘲笑我?” 她忙解释:“不不,我没笑你,我只是可惜了祁蒙。” 他挺了挺胸说:“别想那小不点了,我叫沈继宇,以后你还依旧叫我祁蒙吧。不过你可别真的当我是他。” 她答应着:“那自是当然,我叫关清清,幸会幸会了。” 沈继宇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我听他的手下清风说,你嫁给了小不点是吧?” 关清清为他撑起腰来:“你现在不就是小不点嘛,还说人家,不过嫁给他的事情你可别往外说,这是我和他的秘密。” 沈继宇邪恶地望着她,因为他觉得自己总算是有好玩的了,把柄就在他手中:“那不让我说也可以,你得顺着我。” “什么?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了……” “答应我什么了,不就住在你府上嘛,小气什么啊?论起本身,你还比我大呢,照顾故乡的弟弟不是天经地义吗?”他的话要比那个小毛孩气人多了,关清清一时说不过他,无奈地说:“好吧好吧,只要你不过分就行。” “那就一言为定!”这是关清清和沈继宇的约定。 第二天清晨,关清清正要出门去看活动进行得怎样了。还没出门,祁蒙就从背后跑过来,一手还理了理身上的衣带。 看着他的样子,她问:“你连衣服都没穿好出来做什么?” 他回答:“我是来找你啊,不然谁带我玩。”他随后伸手示意关清清俯下身子,在她耳边抱怨:“而且啊,这个衣服太不方便,而且婢女非要给我穿,弄得我很不习惯。” 她说:“你就慢慢习惯吧,有人伺候还不好,要不我给你换个男的?” 他摆了摆手:“不了,不了,还是她吧,她挺漂亮的,若是你来伺候我就更好了。” 关清清啐了他一口:“臭美吧你,要求还那么多。” 他轻声说:“我可是你的……”夫字还没出口,他就被捂住嘴。她威胁着他:“你昨晚可是答应我的,别动不动就把这放嘴上来威胁我,这里这么多人,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她收回了手,看着祁蒙大口呼吸着。他狡黠地笑了:“那你可得带着我。” 无奈,她只好带着他去街上。 街上邢家的知识擂台旁站满了人,热闹非凡。她们急急忙忙却还是只到了外围,祁蒙用手肘拐了拐她:“喂,关清清,我什么都看不到。” 被人挤来挤去,她哪里顾得上他,随后不在意地说:“你挤进去不就得了。” 他故作无辜,幽怨地看着她:“我这么小,不被挤死就不错了,你快把我抱起来。” 她白了他一眼,说:“今天没带下人,我可抱不动,走,我带你挤进前面。” 当然,大家都认识林琬如,看到她二人都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这时,关清清朝他怒了努嘴,骄傲地说:“看吧,跟我混还是有好处的。” 祁蒙扭过头,不太服气地回了一个字:“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章 论断 话说林琬如和祁蒙挤到了最前面,看着那擂台上的八个人坐在席位上,一个主持者站在擂台中央向大家喊道:“接下来就是最后一轮比拼了,前三名就可以到我们布庄去领任意花色的丝绸一匹。” 台下的人纷纷鼓掌叫好,看得沈继宇也想上台比拼一番,他拽了拽正在向台上看的关清清问道:“我可否也能上台试一试?” 关清清摇了摇头:“你可不行,那台上的都是经过好多次角逐才脱颖而出的。我知道你是现代人,思路自然比平常人厉害,但也不能不按规矩啊。” 他不屑地扭过头:“哼,这擂台还不是你说的算?” “我说的算,也要按规矩办!”关清清丢下这句话后,就不再理会他,任凭他在身旁对台上那些个古人评头论足,一会儿说着那个灰衣服的太丑了,一会儿又说那些个古人也太笨了。 主持者出的都是些谜题,只有说出谜底的才能赢。 最后一道题的题目是四个红孩儿,睡在小土炕……还没等他说完题目,祁蒙就在下面喊:“是花生。”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祁蒙,林琬如不禁伤了脑筋,俯下身子低声说:“都说了不许你捣乱。” 祁蒙不以为然,主持者问他:“台下这位,那你说说为何是花生啊?” 祁蒙解释道:“这是一种名叫四粒红的花生,四个红粒挤在里面当然是睡在一起了。” 主持者脸色变白了,一时不知比赛该如何进行下去,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林琬如。 无奈,林琬如对众人说:“那本夫人再出一题,台上的人若是知道答案就把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若是再有人泄露答案,就再也别想和我们邢府打交道。”她说得这句话是暗示沈继宇不要再打乱比赛秩序了。 比赛终于可以按新的计划进行,可是最终却无人猜出新题的答案。 回去的路上,关清清一直在沈继宇的耳边抱怨着:“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乖一些,若是祁蒙在也不会像你这样给我添麻烦。” 他突然听了下来,站在原地不走,望着她问道:“难道你是在埋怨我了?看来你是喜欢上他了。” 她赶紧反驳他:“我才没有,他不过是一个小屁孩儿,我是说你应该听我的话。” 沈继宇十分不满:“姐姐,我不是他,做不到他那样对你,而且他喜欢你可以做到为你考虑,我不喜欢你所以就不必顾及你的想法不是吗?” 这时,上官青羽就站在祁蒙身后不到五步的地方,他看到林琬如脸上的不安神情,再看看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个人,于是带着微笑移到那人身前:“紫山兄,好久不见。” 沈继宇原本有些不悦,看到上官青羽后立刻变得惊愕,因为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面前的人穿着孔雀蓝的丝绸衣裳,手摇一把竹叶水墨扇。似乎这个人是认识自己的,他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听见上官青羽继续说:“没想到,紫山兄这么快就来了。” 沈继宇有些口吃:“你……你来这干什么?” 上官青羽对他的说话方式有些惊讶,转念一想说:“紫山兄还真是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呢,连说话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林琬如怕上官青羽认出这个不是真的祁蒙,就上来圆场:“哦,对啊,那你来这做什么?” 上官青羽将手里的扇子递给林琬如,微笑让人如沐春风:“我已经和家父说好,要在这县里看看邢家的生意如何,家父也是听说过邢家,便让我来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紫山兄啊。这一来,我们三个可就聚齐了,不如我们去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沈继宇很开心地答了声好,却一点也不考虑说话时间太长也会暴露自己。 茶楼里,三个人围坐在茶桌旁,上官青羽看着祁蒙大口将茶饮尽,更是疑惑:“紫山兄为何牛饮那杯?” 沈继宇有些不安:“哦,我口渴了。” 上官青羽想祁蒙还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原本个子也高了一些,没想到性子也变了。变得不似从前的犹豫沉稳,而平添了一些爽朗。 他还是喜欢看林琬如和祁蒙的脸色,他在想祁蒙和林琬如成亲也有段时间了,除了刚成亲时两个人关系看起来好很多之外,其他时间应该只是为了维护夫妻名义。 祁蒙被他看了好一会儿,耐不住安静的气氛问道:“你和她的关系很好么?” 林琬如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眼看事情就要败露了,这句话还真是不好圆场,这时只听见上官青羽回答:“我觉得应该很好,而且我觉得应该比和紫山兄来说要更好。”他以为祁蒙这话是为了激怒自己,问自己是否已经想要放弃林琬如,可是连开始都还没开始,他哪里会轻易放弃。 别过的这段时间,他将自己与林琬如的关系梳理了一下,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即便是他曾喜欢过无数女人,也即便是她已经和自己的好兄弟成婚。这一点,都不可否认。 林琬如只好不做声,将头扭向了另一边不看桌前的这两人,而是去专注那些被茶楼小二擦得发亮的木桌子。 待她回头却看见他二人一齐看着自己,一个是有些不安想让自己也开口说话,另一个则是有些疑惑不知为何她不说话。她有些不自然地嘿嘿一笑,转而问:“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继宇真是佩服她的智商,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她回答:“看你二人聊得挺开心的啊,我也插不上什么话。”她其实是想你们爱谈什么就谈什么,也不想管沈继宇是否暴露被看出自己不是祁蒙,反正这个秘密也迟早会被上官青羽知道。 上官青羽说:“哪里,哪里,今日一看,果然夫人的魅力很大啊,就连堂堂的紫山兄都被改变了啊。” 魅力,她何时有了魅力,但女人总是喜欢被夸,她笑着客气道:“是啊,本夫人原本就很有魅力,只是你的紫山兄太顽固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要是成亲的不是他,而是你那该多好。我也不必到哪都担忧了。” “哦?难道紫山兄和夫人感情不和?”上官青羽更加好奇起来。 祁蒙连忙回答:“没有不和,不过今日我差点毁了她的擂台而已。” 他说的云淡风轻,倒是听得上官青羽一头雾水,他说道:“原来如此,本来我一进了c城就听说夫人摆了一场擂台比赛,难道是比武吗?” 林琬如摆摆手说:“不是比武功而是比学问。” “哦?这可是很稀奇啊。”他好奇心上来,看着祁蒙在那里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茶,就继续问她:“那紫山兄如何才差点毁掉它呢?” 祁蒙生气地将茶杯放到桌上,开始吐槽:“我就说那些人实在是太笨了,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连小小的谜题都猜不中,还不如像你说得,比武算了。猜来猜去,一点看点也没有,哪怕是大学里快问快答也比这有意思多了。” “大学?”上官青羽正不解这个大学是否是古典著作《大学》时,林琬如说:“他老毛病犯了,别听他的,他在胡言乱语呢!” 沈继宇不满起来,和这份脾气倒是和祁蒙一样:“我才没胡言乱语,这是事实!” 上官青羽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掐起嘴架来,就阻止他们:“好了好了,紫山兄你们就别再吵了,青羽大概是明白了,不过紫山兄这么做是有些不对,但夫人也应该多多包涵。” “对啊,看看你,哪里有作为人妇的样子。”沈继宇这样说,其实他是觉得不论是古代也好,现代也好,太有个性的女孩子很少找人喜欢,反而是文文雅雅,安安静静的淑女才颇得男人喜欢。她虽然是穿越到了古代,但是也应该说话不那么尖酸刻薄。 “我哪里没有人妇的样子了,虽然我出嫁了,但我依旧还是个姑娘呢!”她这样为自己打抱不平。 上官青羽却是站在他那边,他对林琬如说:“不过,紫山兄说得也有道理。夫人应该说话做事沉稳一些,青羽也见过不少女人,论起女人……” “你住嘴!”祁蒙和林琬如异口同声地对自己吼着这句话,上官青羽有些目瞪口呆。 “难道不是吗?” 林琬如说:“是你个头啦,你们这还不是讲究男尊女卑,你们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心里都是想要一个顺从自己的女人,但是太顺从的却又容易厌倦,要是有点挑战的,却越想去尝试,但追求不到了就觉得女人心高气傲,最求到了又觉得索然无味。” 最后她还补了一句:“对于男人来说,和一个女人相处时间一旦长了就会把女人看做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番话倒把上官青羽说得一愣一愣的,也把在场的男人们都吓傻了。她的这番言论完全是与这时的社会人伦相违背的,所有人都想站出来为男人同胞说一句。 祁蒙甩甩头。反驳她:“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你怎么不说说现代女人?” 她不屑地问:“说现代女人怎么了,古代女人又怎么了?现代女性乐于争取自己的权利和自由,不愿臣服在男性的不平等待遇上。虽然也有花心的现象,但是也还不是认真对待每一份感情?古代女人更是如此,男人总是三妻四妾觉得理所应当,但女人呢,一旦嫁了别人就很难再被别的男人所接受。要是同时爱上两个人就会被浸猪笼或被说成是荡妇。” 祁蒙这时不满地起身,随后站在了凳子上,说:“说起这个也要怪你们,那我就先说说古代女人。古代女人呢,也不乏水性杨花的现象,你就是潘金莲吧,是不是嫁给了武大郎,勾搭了武松,还不时的和西门庆有男女关系?你就说妓女吧,是不是女人创办的为了招揽生意。” 关清清生气地说:“你说的都是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编写的或者是产生的。根本算不上证据,要按你这么说,那陈世美还不是为了前途和美人,抛弃了糟糠之妻?” 就这样两人越谈越远,开始一段又一段的长篇大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一章 偶遇 二人你争我辩,互不相让,不少街上的人也都进了茶楼看着她二人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紫山兄”上官青羽看着周围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小声开口,看向怒目对视的二人,那眼神仿佛四周都是浓烈的战火硝烟。他那恳求他二人停下的视线让二人平息了下来,再看这两人,一个站在凳子上,一个站在桌旁掐着腰。足足一副骂街的架势来,旁边的人看到他们停下来不说话,就四散了,大家该回街上的回街上,该喝茶的喝茶,这些信息量恐怕他们一时还消化不了。 这时,从外面进门来一个白衣男子,他试探性地扫视了茶楼的四周,喃喃道:“看来是没有位置了。” 这个声音飘荡不经意被林琬如捕捉到,当她回头才想起这个声音正出自他——伯子幕,她的都教授。 “伯先生。”她的双目像是被印满了桃花,立刻从凳子上起身,迎上去,站在伯子幕面前。 伯子幕颇为客气地问:“哦,是林小姐,哦,不,是邢夫人。” 他的话语依旧是那样阳光温柔,让关清清沉醉。她答着:“是啊,难得你还记得我。” 伯子幕笑了笑,看向她身后那桌的祁蒙和上官青羽说:“既然这里没有位置了,那在下就告退了。” 她连忙拉住伯子幕的袖子,急着说:“别走别走,你可以去我那桌坐坐。”她回头对上官青羽和祁蒙使了个眼色,上官青羽不太高兴地坐近祁蒙那边。 伯子幕被她拉着在桌旁坐下,林琬如忙向茶楼伙计喊道:“小二,拿来一个杯子,再上一壶新茶。”店伙计答应着:“好嘞,马上就来。” 接着茶楼伙计将一个干净的茶杯放在伯子幕面前,提着新茶为他倒了一杯,随后退下。 伯子幕看着那两个男子,客气地问林琬如:“原来邢府人邀了人谈事情,在下是否打扰你们了。” 还没等祁蒙和上官青羽说什么,林琬如便抢着答道:“没有,没有,我们就是闲着无事,正巧你来了,我也好不和他们这些蛮横的人说话。还是伯先生优雅绅士啊,哈哈。” 这话说得上官青羽和祁蒙满额黑线,不知不觉,林琬如便旁若无人地和伯子幕攀谈了起来。 林琬如笑着看着伯子幕说:“以后不必总叫邢夫人,既然你是林府的先生,再说又是教小山念书,就叫我琬如就行。” 沈继宇在旁边不禁欷歔,是先生和叫小名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伯子幕也感觉有所不妥:“还是叫夫人吧,这样叫倒是失了您的身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我也算是认识久了吧。好吧,那就这样,我也好久没见到伯先生了,我们就在此叙叙旧。” 伯子幕说:“其实我是来看看这茶楼情况的,林老爷怕小山一个人学起来寂寞,于是在下就想出了法子,不如将这县里那些没读书的同龄孩子一道安排到茶楼来。今日在下就想来喝壶茶,看一看。要是日后小山和那群孩子一起来这里读书,也是不错的。” 此时,上官青羽开了口:“先生,我看这个主意不妥。” 林琬如觉得还是伯子幕好,人又帅又有爱心。看到上官青羽这么没有眼力的顶撞她的男神,按耐不住白了他一眼,随后脚下想去踩上官青羽的脚。 谁料,一脚却踩上了祁蒙的小脚。祁蒙痛的皱起了眉,伯子幕看着和小山差不多年纪的祁蒙,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林琬如抢过了话回答:“他没事。” 伯子幕半信半疑地继续问上官青羽:“这位仁兄,你继续说,此事有何不可?” 上官青羽完全忽视林琬如的脸色,说道:“茶楼自是这街上人喝茶谈事的地方,若是孩子们来了,一是想喝茶的人不能来,二是周围的气愤也会打扰到读书。” 这个方面,伯子幕还真是没有考虑道,他抿了抿茶,随后对上官青羽说:“仁兄高见,那在下一定再想个好地方。” “其实林家院子很大了,为什么不在里面设学堂呢?”林琬如问。 伯子幕说:“夫人也应该知道林府虽大,但女眷和下人们众多,园子里也经常是草木树灌,暂时还找不到个适合的地方,若是在下雨天更是不得了。” 祁蒙不屑地看看他们,说出了一句:“教书不是在学堂嘛,盖一座学堂不就得了。” 林琬如突然拍手道:“这个好这个主意好,果然伯先生深谋远虑。” 祁蒙黑着个脸,上官青羽在一旁看着林琬如的目光始终不离伯子幕,想着她这马屁拍的也未免太过了吧。那边伯子幕也十分尴尬,低声提醒她:“夫人,这个主意不是在下想的。” “什么?”林琬如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才想起确实刚才伯先生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心才没有完全放在说的话上,而全在伯子幕的脸上。 祁蒙咋一旁嘲笑:“你还是擦擦你的下巴,别让口水流出来。”他是在嘲笑林琬如花痴的样子。 林琬如白了他一眼,又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 她眯着眼睛,笑着望向伯子幕说:“不好意思伯先生。” 伯子幕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然后说:“没关系。” 林琬如随后宣布:“那我替邢府出资盖一座学堂,然后让全县无钱上学的孩子都能学到知识。” 伯子幕看着她星子般明澈的眼睛,点头表示赞扬。 上官青羽也对她的这一决定刮目相看,赞叹道:“这里有伯先生和你这般善良的人,真是一大幸事啊!” 一旁的祁蒙倒是不动容,淡淡地低语:“不就是个富婆么,若是有钱谁都是大圣人。”这个场景在他眼里完全是活生生的富婆包养小白脸,因为小白脸帅,所以富婆为了他肯拿所有的钱来博小白脸一笑。 “你说什么?”林琬如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祁蒙,示意他要小心自己的言辞。 上官青羽刚刚好听到了祁蒙所说的话,说道:“青羽倒是不认同紫山兄,这世道有钱人都把钱财藏着,攒起来,像夫人这般得可不多。” 沈继宇知道他们这些古人根本就不懂,无奈地舒了口气。 林琬如次啊不堪他那臭屁的样子,伯子幕起身拱手对她说:“那在下就替全县的孩子们谢过邢夫人了。” “客气客气。”林琬如嘻嘻一笑看着他告辞,然后目送他走出茶楼的门,许久也不肯把视线收回来。 祁蒙不解风请地对上官青羽说:“看吧,还一肚子女人的悲哀和正义,见了男子还不是心花怒放,满池春水。” 林琬如上前揪住他的耳朵:“都说你要给我乖一点了,我可真要把你扔回山庄里了是吧?” 上官青羽见状忙求情:“夫人还是放开紫山兄吧,看来夫人似乎是很喜欢那位伯先生了。”他的心里暗藏着失落,但是还是想确认一下。毕竟自己见多那么多女子,还从未发现其他女子放着自己不喜欢却喜欢别人。 关清清松开手,兴奋地捂着脸:“当然啊,哎哟,刚才好丢脸。” 看到她的样子,上官青羽已经明白,不禁冷笑:“呵呵。” 祁蒙抚了抚上官青羽的肩膀说:“看吧,她就是我所说的那种女人,花心地嫁了一个又一个,心里还惦记另一个。” 林琬如撅着嘴,沉浸在刚穿越到林府的那个时候:“你别乱说,我可是之前就看中了伯先生的,再说了我成亲也不是因为爱情。” 上官青羽的脸一僵,接着又迅速恢复神色,附和着说道:“夫人是不一样的女子,想必也应该会喜欢不一样的男子。” 林琬如笑得很开心,端起被子示意上官青羽也端起被子,待他这么做后,像是碰杯喝酒一样,将自己杯里的茶一饮而尽。上官青羽的杯子放到嘴边,顿了顿,随后从杯的边缘看到林琬如那张幸福洋溢地脸,随后才喝掉茶水。 原来她喜欢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紫山兄,而是伯子幕。 接着就听她对着祁蒙称赞自己:“看吧,还是上官公子懂得女人心,你还是早点放弃你那混搭逻辑吧!” 上官青羽将茶杯放到桌子上,随即端起茶壶想重新为自己倒一杯,却没想刚刚拿起壶时便觉得这壶轻了。 看着他有些愣神,祁蒙强挤出微笑,心里也将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猜到了个大半。他猜到这是一个复杂的三角关系,那就是上官青羽喜欢林琬如,而林琬如却又喜欢伯子幕,而上官青羽和祁蒙是兄弟关系,祁蒙又娶了兄弟心爱的女人。他哈哈一笑,捂着喝了满腹茶水的肚子,从凳子上跳下,说:“我们走吧,回邢府去。” 到了邢府,祁蒙要求上官青羽留下,上官青羽也正有此意。 关清清也同意了下来,因为上官青羽留下来,府里也算是热闹。于是,将上官青羽安置到一个屋子,便想找人带他去四周看看。不过只是她自己不能亲自带他,一回府,她的事情就多起来,再让府里的刘妈看到了也定是会不满地说三道四,就想着该找个人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二章 荷塘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和自己极好的邢玉书,可是玉书十分不好意思,说是不敢和不认识的男子亲近。 这时,邢玉扇却自告奋勇:“你们都推三阻四的,不就带个人逛府里嘛,那我来吧。”她一是觉得这是个小事居然林琬如这个当家人都决定不好,二是觉得趁机也可以显现出自己在邢府的地位。 看到她这么干脆地站出来,林琬如有些不放心,但想着似乎上官青羽见过许多女人,自来也懂得和女人的相处之道,也没什么不妥。 她说:“那好,就劳烦玉扇了。” 邢玉扇丝毫不把这件事放在眼里,她“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回房去了。 当邢玉扇见到正在花厅门前等她的男子后,瞬间心脏有如小鹿乱撞般跳的厉害。男子一袭青衫,黑发如乌,站在那里。一阵风吹过,他的衣裳将身材完全展现,他高大英俊不失气度。 而当上官青羽发现邢玉扇时,映入眼帘的是个腰肢细美的女子,粉色桃花小夹袄上一张白皙清透的脸。那女子生得一双丹凤眼,小唇红如樱桃。 邢玉扇有些不好意思地小步挪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就是上官公子吗?” 上官青羽低头看着她羞红了的脸,再听她细小的声音,却听得不太清楚,他问:“敢问姑娘刚刚说了什么?” 玉扇比刚刚只提高了一度声音,再次重复了那句话,上官青羽勉强才听清,随后回答道:“正是在下,敢问姑娘是?” “小女子邢玉扇。”她用我温柔又轻和地声音回答,和平日里的尖酸刻薄语调大为不同。 上官青羽不禁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果然风姿不减,恐怕只有林琬如那个与众不同的大脑,才会把他的帅气视若无睹。 他笑着说道:“原来是邢家的姑娘,怪不得生的俏丽,大户人家的姑娘果然是一颦一笑都那么的安静文雅。”他想着眼前的女子要比那个大脑脱线的林琬如要温顺了许多,但偏偏他只会被那个女人吸引去,仿佛自从见了林琬如,看到其他女子都觉得一样。 邢玉扇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脸红得如火烧一般,她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青羽见她如此,便大大方方地说:“那接下来,就请玉扇小姐带在下四处走走了。” 邢玉扇点点头,她走在前,上官青羽走在后。她其实心里是十分的紧张,总觉得上官青羽是在后面看着自己,但真正的场景是什么呢? 邢玉扇自顾自走在前面,而上官青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四周环顾。 走到一处荷塘边的凉亭,上官青羽叫住匆匆向前的邢玉扇说:“玉扇小姐,我们还是休息下吧?” 这句话听得邢玉扇好生脸红,她听到他说要和自己休息一下。不知是太敏感还是怎的,竟一转身转得不利索,双脚踏在一起生生把自己蹩倒了。 要说这世上总会出现英雄救美女的佳话,就连邢玉扇也认为上官青羽一定会及时将自己扶起来。可是事实并非如此,邢玉扇结结实实地摔趴在了地上,几乎应了那“狗啃泥巴”的样子。本来梳得很完整高耸的发髻差点散开,就连那垂着金铃铛的珠翠簪子都险些从发里掉出来。妆容倒是无事,嘴巴却呛到了地上与灰土石砾摩擦掉了一块皮,嘴巴流出一丝血滴来。粉色的夹袄也是上好缎子制成了,被这么一蹭,恐怕是再穿不了了。 她趴在地上,一下子又是尴尬又是生气伤心,竟哭出泪来。一哭还不好,好看的胭脂妆容被泪水化开,冲的脸上一道一道的红印子。 上官青羽也不知怎的,竟一时差点笑出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这可难为了趴在地上的邢玉扇,她知道此时的自己一定是丢脸丢大了,就哭得更加厉害。 上官青羽被她这么一哭,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怕要是林琬如知道了定会责骂自己,甚至好会说自己是故意欺负她的。 没办法他只好上前,立在她面前,伸出手,示意自己要拉她起来。 英俊倜傥的贵公子出手相助,邢玉扇虽然尴尬但阴云般的情绪消失了大半,她委屈地被他拉着站立起来,抽出胸前的绣花帕子将脸上的泪抹去,再去抖落身上的泥土。 上官青羽看着她,温柔地问:“玉扇小姐,无大碍吧?” 她有些抽泣着答着:“无大碍,除了有些痛之外。”她还想尽力挽回自己的颜面,已然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毁了大半,就不再掩饰自己身上的疼痛。 上官青羽习惯性地在她手里抽出帕子,用那帕子轻轻擦掉她嘴唇上冒出的小血滴,他皱着眉假装担忧地道:“玉扇小姐也未免太不小心了,这都流血了。” 在古代,男子是不能轻易碰触女子肌肤的,所以第一次接触自己的男子在女子眼里就格外容易会被记住。 邢玉扇已然呆住,看着他低头仔细看着自己的嘴唇,只是帕子那么轻轻一触,便觉得全身酥麻,连呼吸都变得紧张急促。他的脸是那么近,远看那完美的脸型轮廓和俊朗的五官,近看依旧如此。她几乎快要将眼睛闭上,预示着下一步眼前的英俊男子一定会禁不住吻上自己,可是那股男子的气息却不在了。 上官青羽注意到了她的举动,笑了笑,随后离开她半米,淡淡地说:“玉扇小姐先在亭里坐坐吧,看你这个样子,在下好生心疼,不敢再让小姐继续走路啊。” 他的意思是要走?她有些慌了,连忙睁开半闭的眼睛说:“无妨无妨,我的腿还没事,我可以走的。要不,公子就别往前走了,公子不是说要在这亭子休息嘛。那我们就多休息一阵子,身上的小痛不算什么。” 上官青羽看看荷塘,说道:“玉扇姑娘还真是可爱啊。” 听到上官青羽夸自己,她不禁忘记了自己刚刚的尴尬,而沉浸在这谎言的夸奖里,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荷塘中的倒影,发髻散乱,脸上红白不接。她默默低头,不说话,只是两眼看着自己局促不安的双手,那葱段般的纤纤玉指一会相互搓搓,一会交叠在一次。 上官青羽看着荷塘的水已经快要化开,独自感叹:“时间过得还真快,恐怕明日就要是春分了吧。” 邢玉扇抬头看向他,以为是问自己,便回答:“已经过了呢,今年得冬天很干也很冷,不知是怎的,天象似乎异常,似有凡星来到。” 邢玉扇说完看他默不作声,气愤一时有些僵硬,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他:“公子觉得邢府如何?” 他答道:“在下觉得还好,只是这时来不及往年好吧?” 邢玉扇不解,因为他兀自提到了“往年”,她似乎未见过上官青羽。 上官青羽将头转过来看她,解释:“去年我来过这里,只是没停留多久便走了,似乎每个园子都是春夏才好看。” “那公子不如多留一些时日,等着夏天这里开满荷花,玉扇还可以和公子一起看盛开的荷花和满池的锦鲤。”她脑海中已然将夏天到来的场景描绘地及其秀美,那荷塘满池碧绿中几朵荷花张开花瓣,锦鲤们在水底嬉戏。而亭台之上,一对男子相互对望,一个抚琴一个吹箫。若是场景如此,那个男子定是上官青羽,而女子定是自己。 一切都太美了,但上官青羽此时眼里却看到了荷塘那端的女子身影。 林琬如是恰巧在那边和管家讲讲最近府里该划拨多少银两,她披着一件兔毛边的碧色披风,一双兔毛球在顶的细尖高底靴子。再看那眉,黑细狭长,眉下一双眼睛宛若星子般灵动,虽然在远处看不太清,但只凭着记忆便想起那晚她与自己坐在火堆前,那么专注地看着自己,和自己聊天。而此时,她正认真和管家说着事情,和平日里嬉笑脱线的样子不同。有时,他甚至感觉到她是双面的。一面是胆子很大思路迥异,一面是细心周全。有时做事马马虎虎毫不思考,有时做事又谨小慎微安排细致才会采取行动。 邢玉扇发觉他有些心不在焉,刚刚自己对他说的话,他也没有回应,于是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荷塘那边的林琬如。怎么会是她?她心里如此想着,似乎意识到眼前的男子正在全心地注视那个女人,像是在仔细地欣赏。 她唤他:“公子。” 他不应,依旧盯着林琬如看。 她再唤:“公子。” 他还是如此。 她不得不提高音调,大声呼唤着:“上官公子,你有没有在听小女子说话。” 上官青羽这才回过神来,答道:“嗯,在听。”但他已经全然忘记邢玉扇刚刚说了什么,便答:“好好。” 她当他是应了自己对他表达的心意,但是十分嫉妒他看着林琬如的目光。她开口问:“我家夫人事务是很忙呢,所以这不,就让我来带着公子了。”她想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可是上官青羽还是再次将头转向那边。但荷塘那边的那个身影却不见了,他想着她应该是离开了。 悻悻地答道:“是啊,她太忙了,明明只是个弱小女子,怎么就那么钟爱做生意呢?” 果然,他的话题全是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三章 吐露 这下邢玉扇真是有些气愤了,她闭上眼睛,安抚一会儿自己,随后开口:“我们府的夫人要做当家人,本就应当做到如此,更何况小女子看夫人自己选择如此,公子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好。”其实她的意思是想说,林琬如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还是好好得和自己相处才比较值得。 上官青羽不以为然,随后笑了笑道:“我倒是比较喜欢她忙时的样子,不像平时,她太活泼了。”他就是喜欢林琬如的活泼,更喜欢她的认真。 邢玉扇嘴角抽动了一下,问:“那公子到底是喜欢哪种女子呢?” 上官青羽毫不犹豫地答:“我喜欢特别的女子。” 不错,林琬如确实特别。她是穿越来的,自然带着和古代女子不同的思想和做事方法。她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是那样的也别,她的一颦一笑,她生气亦或是和别人辩论顶嘴都是那般可爱。 邢玉扇垂下眼,不安地问:“那公子觉得小女子我是不是特别的女子呢?” 上官青羽想了想,随后眯起了眼睛,很专注地开始品评起眼前的女子。他从前是喜欢如此给女子打分来断定一个女人是否有魅力,但无一及格,邢玉扇也是如此。但毕竟对方是女孩子,面子上一定是不能让女子受委屈。于是,他说:“玉扇小姐也很特别,但……” “什么?”邢玉扇很好奇地问,急切地想知道下文如何。 “但若是温柔可爱一些,肯定更加受人喜欢。” 他的意思是嫌弃自己不够可爱,不够温柔吗?邢玉扇这样想,有些担忧地蹙起眉头。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林琬如将大家叫道后堂一起吃饭。 正座上是林琬如,往左依次是祁蒙、邢玉书、邢玉扇,上官青羽则坐在林琬如的右侧、邢玉扇的左侧。 邢玉书笑着说:“府里好久没这么多人坐在一起用饭了,今天上官公子能给面子来到我们邢府小住,真是荣幸啊!” 林琬如也应和着:“是啊,这下祁蒙还有你我,还有玉扇玉书能坐在一起,真是很奇特的一件事呢!对了,你今天和玉扇逛得怎么样。” 上官青羽先是看到一个穿着粉色兰花图样夹袄的女子开口说话,仔细看才发现说话的女子和邢玉扇长得像极了,虽然一双眼睛不是丹凤而是杏形,鼻子也比邢玉扇高挺些,但其他地方还是很像。转而又发现林琬如问自己今天的情况,就回答:“玉扇小姐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只是难为玉扇小姐劳累了,还受了伤。” 林琬如、邢玉书还有祁蒙都惊讶邢玉扇就是陪他逛了逛,怎么还会受伤。而且今日,林琬如在荷塘那边看到了玉扇和他坐在一起,看样子也没什么不妥。 祁蒙发话了:“青羽贤弟,和女子一起,怎么能让女子受伤啊?莫不是只顾着别的女子,忘记了?” 这话出自祁蒙的口,却是上官青羽想不到的,但出自沈继宇的脑子却是合情合理。关清清如此想着,但着实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在场最明白的不过邢玉扇和上官青羽,这一句话还真是和今天邢玉扇所看到的事情符合。 上官青羽有些疑惑,其实祁蒙并未看到,只是猜测便猜中了全部。他不好意思地回答:“呵呵,哪里,当然是在下照顾不周,一不留神才让玉扇小姐摔了一跤。” 为了不让上官青羽难堪,邢玉扇说道:“不,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不怪上官公子。还多亏公子想我拉了起来,不像某些人只是把事情推倒了别人身上,还指责别人的不是。”她指的是祁蒙,祁蒙抿了抿嘴,不屑地低头看着菜。 林琬如瞪大了眼睛,看到邢玉扇嘴角的细小结痂明白过来,对上官青羽说:“指责不指责什么得倒也无妨,只是上官兄要怜香惜玉才是,下回可不要让我们玉扇遇到这样的事。” 他竟然听到她说还有“下回”,不禁觉得林琬如是不是故意将自己推给别人。其实关清清确实是这么想,她只是看到邢玉扇很积极地对他,便觉得玉扇一定是会爱慕上官青羽,不如自己顺水推舟,就做一回红娘。今日这一看来,自己的选择果然不错。他二人在凉亭似乎是坐了很久,定是在谈情说爱什么的。若是彼此真的暗生情愫,自己也就成就一桩美事了。 祁蒙在旁加了一句:“要对一个人好,就要处处为她着想,该说出心意的时候就要大胆。” 林琬如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怎么……”顿到这里她想说他怎么和祁蒙似得总是偏要在自己和别人说话时说一些煞风景的话,但幸好止住了,不然就暴露了。于是,她改了口继续说:“你怎么和从前似得还是那么喜欢教训人,老老实实吃你的,人家的心思关你屁事!” 沈继宇原就不喜欢别人敲自己脑袋,袖子一挥将面前的瓷碗摔在了地上。他可不是祁蒙,任由她欺负。 在场的都惊呆了,见到如此反应。一个个傻傻地愣着,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怎样。关清清也别吓住了,觉得自己似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这让她几欲怀念祁蒙起来,起码他即便是再生气也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他说:“我不吃了。”随即从凳子上跳下,小腿快步走掉。 上官青羽也惊讶他会如此做,继而想起他所说,就安慰起在一旁不太高兴地林琬如:“紫山兄说得也是,夫人不必介怀。” 邢玉扇冷笑起来:“是呀,作为夫人应该有气度,何必和一个孩子发脾气。” 邢玉书也来圆场,说:“对啊,对啊,你别怪他。” 某女无奈:“哈?难道是我的不是?”她有些生气,怎么说这邢家也是自己亲手操持的,将他接纳了,他沈继宇就像叛逆学生一样给自己脸色看。说得好好的,怎么生气就能摔东西吗? 上官青羽一直被问,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东西,就忙笑着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吃饭吧,今天逛的还真是饿了,你也是吧?”他笑眯眯地看向邢玉扇,邢玉扇也不顾林琬如的脸色,便用自己的筷子给上官青羽夹了一棵青菜。她也笑着对着上官青羽说:“有人不让别人吃饭,我们可要自己填饱肚子。来,公子。” 关清清被沈继宇气得也没什么胃口,甩下筷子走了,玉书不知情形,也尴尬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邢玉扇不为所动,说了句:“都走了更好,来,公子,我们吃我们的。” 上官青羽的筷子里将碗里邢玉扇夹给自己的青菜挑了挑,就重新放到了自己碗里,也将筷子轻轻放到桌子上,对邢玉扇说:“玉扇小姐自己先慢慢用饭,在下去看看紫山兄。” 邢玉扇看他不给面子,就冷哼一声后也吃不下东西走了。 祁蒙回到自己的房里,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叩门,就喊了一句:“你走开。” 外面的人却说:“紫山兄,是我。” 沈继宇现在不想谈论刚刚的那件事,就回绝:“你不必替她说话,你走吧。” 上官青羽贴着门说:“青羽不是为夫人解释什么,只是想就刚刚紫山兄的那番话问问。” 沈继宇坐在榻上,气鼓鼓地转而听到他这么说,就责了一句:“连这都不懂,还要装的自己懂女人,真是可笑。”他还是让上官青羽进了门,两个人坐在屋中的椅子上。 上官青羽问:“紫山兄可是看出在下……”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他说:“你不就是喜欢她嘛,若是喜欢就明说,你今儿不说她就把你推给邢玉扇,你后儿若还不说她和还会把你推给邢玉书。你倒不如直截了当点,要不她肯定就直接奔着前几日那奶油小生去了。” 他想警告上官青羽,该抓住的感情就抓住,磨磨唧唧的才让人看着心急。 上官青羽闭上了双眼,笑着:“呵呵,原来紫山兄早就看出来了啊!” 沈继宇不想再和他说什么,就将注意力移到别处。 上官青羽继续道:“我有时也想像紫山兄说得那样,但她一定会马上拒绝我。我就是想看看若是我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真的就不在乎吗?” 沈继宇实在觉得他不是假傻,而是真傻。明摆着关清清对他什么意思没有,还不如斩钉截铁,一了百了。可上官青羽还是想试探心意,真是不可教也。 上官青羽也许真的是他想得那么傻吧,只是男人一旦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真的会变傻,始终也不想放弃去试探女人是否对自己一点好感也没有。他这么做,只是想尝试自己是否可以动摇她的心意,让她注意到自己。 此时,门外正有一个女子身影,但她刚刚到只听见了上官青羽说的,以为今日他故意注目于林琬如是因为自己,不禁心里开心极了。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上官青羽说:“放心吧,公子,我一定不会拒绝你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四章 邀约 邢玉书发现自从那次吃过饭后,小孩子祁蒙似乎再未和夫人林琬如说过一句话,而自己的姐姐邢玉扇反而对上官青羽更加上心。 她这日正闷得无聊,往园中走走,却听到琴声,是有人不知在哪里弹奏,于是她好奇地寻着那声音,却看到荷塘边的亭子里,自己的姐姐正在弹古筝。 邢玉书走了过去,在旁边缓缓坐下,而邢玉扇看到她坐下仍旧继续用玉葱般的手去抚弄琴弦。 待曲终,邢玉书微笑着说道:“姐姐的曲子真好听,只是好久都没听到过,今儿怎么想起弹筝了?” 邢玉扇回答:“今天我心情好,你看这春天就快要来了,万物都复苏了,难道不该好好庆祝一番吗?”自从听到上官公子表示心意后,她的心情就愉快了许多,甚至感觉天格外得蓝,池水格外的清。 玉书看看那池边的垂柳枝条也已吐露绿芽,池水碧绿再也不见冰冻,温度骤暖了起来。她叹道:“是啊,又能穿上薄薄的好看衣裳去踏青呢!” 邢玉扇听到她如此说,一下子脑子里冒出了个想法,那就是和上官公子一起去踏青。想象着和上官青羽踏青,他骑着高头大马,英俊的侧脸,然后顺势把自己拉到他的马背上二人呼啸而去。 她收拾好琴,抱着琴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妹妹,我先回去了。” 邢玉书不解地皱着眉头,思考了刚才似乎自己也没说错话,她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姐姐生气了,便喃喃地说:“这怎么就走了?” 邢玉扇来到碧水阁找上官青羽,可是下人说看到他去了林琬如的暖香阁。于是,她来到暖香阁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上官青羽和林琬如抱在一起,滚在地上。而上官青羽在上面支撑着,下面压着林琬如。邢玉扇被吓傻了:“你们……”她指着地上的二人。 关清清发现自己和上官青羽的这种状态被人发现,立刻吼道:“你还不下去?” 上官青羽慌里慌张地起身,随后林琬如起身理了理衣裳。 当邢玉扇抬头却看到了祁蒙生气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更加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上官青羽为了帮林琬如和祁蒙解开彼此的心结,便硬是拉着祁蒙到林琬如的暖香阁来。本来两人许久未谋面也未交流,彼此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沈继宇见到关清清则是一副高人态度,冷冷地问上官青羽:“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上官青羽回答:“你看你们俩也算是夫妻一场吧……”还没说完,只见那二人异口同声地反驳:“谁和他夫妻一场。”这二人口径出奇的一致,这倒是让上官青羽颇为惊讶。 为了解决他们俩之间的矛盾,上官青羽只好继续说和:“毕竟大家相识一场,都是为了互相帮助,你们俩也看在我上官家的面子,也好让我这个中间人好过一些啊!” 两个人的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依旧不肯让步。 林琬如看了看上官青羽,说道:“我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他和好。不过要和好也容易,让他跟我道歉。” 沈继宇一听她是这样的口气,好歹她也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还有自己的男子汉尊严,于是也不相让:“我不道歉,你告诉她,别总对我颐指气使的。我在她邢府怎么了?好歹我也是客人,就算是女子对待夫君也不能这样。” 林琬如接上了话:“上官青羽,你告诉他,在我这女子就应当有权利指出别人的不对,不管是夫君也好,就算是父母也好。都得讲个道理。你看看哪些人,动不动一生气就摔东西?” 上官青羽十分尴尬,这样左右为难的情况下,看着林琬如和祁蒙你一句我一句,而且都是表面上是对自己说,实际上是对彼此说。 “好了,停下吧!你们要是想说话,就别通过我这,自己对对方说。”上官青羽看了看他们二人的样子,便自顾自的做到凳子上。 坐在榻上的林琬如站了起来,走到上官青羽面前,说道:“那好,我自己单独和他聊聊,你先出去。” 上官青羽站起身,但还没想立刻就从那门走出去,只见林琬如倒是动手开始推自己。被推着背对着门向后走了几步,被门槛绊住了。他欲往后倒,林琬如伸手去拉他,上官青羽一时重心不稳,压倒了林琬如。 差一点他的嘴唇就要贴上她的,还好她及时歪了头,才不至于失了初吻。 正当她庆幸着自己没有被占了便宜,可是此时却有人来撞了个正着。 站起身的林琬如问道:“玉扇,你怎么来了?” 邢玉扇此时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反问:“哟,夫人,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若是平时,她关清清一定牙尖嘴利地和这个女子拼个言语高低,但刚刚的事情不管是谁看了,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她慢慢悠悠地回答:“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来找我何事?” 邢玉扇冷笑了一声“呵呵”,随后继续说:“夫人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找你的。不过看来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打扰了你们玩游戏啊!” 上官青羽连忙替她解释:“不不,刚才只是个意外。” 邢玉扇看到自己心里喜欢的男子和别的女人如此亲近,本是怒火中烧,可是一听男子这样解释,心中的气便消了一半。她说:“那好吧,既然公子说是误会,那就当做是误会好了。不过,夫人在府里还是要小心行事啊。今儿个是我撞见了,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才勉强信任。夫人可要自重,别让其他的人说闲话才是。” 她指的是祁蒙,沈继宇看到俩人压在一起的场景,先是惊讶,随后便是满脸笑意,他想着上官青羽总算是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做点什么。他倒是一副看戏的样子,端着茶碗吹着茶上的热气。 林琬如解释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你还是告诉你口中的公子,以后走路小心点咯!”她戏虐的看向上官青羽。他此时有些楞,仿佛还在回忆刚刚,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尤其是她的侧脸,她的皮肤是那么的白皙清透。 “公子,我是来找你的,下人说你来这里了,我就寻着来了。”邢玉扇如此说,白了一眼林琬如,完全忽视她所说的话,便拉着上官青羽的胳膊出了门。 “哈哈哈,果然有意思,看来这回我没白来一遭啊。”沈继宇笑得十分邪恶。 林琬如眯起眼,一副愤恨地看着他,说道:“你这么爱看戏,就和无常们去阴曹地府走一遭吧。” 沈继宇放下茶碗,盖上茶盖,不紧不慢地说:“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脾气,我觉得你肯定和那个邢玉扇十分契合,不然不能像是一个模子似得,嘴里不说耐人听的话。” 关清清此时也应和着扯起一抹苦笑:“我就是喜欢一针见血,不爱听就回你山庄去,来着凑什么热闹?” “哈哈,倒也是,恐怕只有那个傻蛋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她。 “你是说谁喜欢我?”她瞪大了眼睛问。 “你自己猜啊,你不是很聪明吗?”沈继宇丢下这么一句就从凳子上起身,托着一双小腿蹦蹦哒哒地跑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叹了口气,说道:“还真是脾气坏,卖什么关子啊?” 此时,上官青羽被邢玉扇拉着走到了原先的那个荷塘。 终于停下了脚步,上官青羽问:“玉扇小姐,这么急急地拉在下过来,是为何?” 邢玉扇寄挤出了一副自认为最好的笑容,回答:“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想这春天到了,你看那边的草都长出来了。小女子就想和公子出去一起看看县外的景色,顺便可以骑骑马,看看溪流。” “哦,玉扇小姐是想约在下去踏青?”上官青羽明白邢玉扇实际上是想和自己出去看看。 “正是此意。”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细弱的声音回答。 对于女人的邀约,他向来是不忍拒绝的,他笑着说:“好啊,既然玉扇小姐都这么说了,在下哪有拒绝之理。那么,小姐就定个日子提前来找我就可以,随后我让邢夫人准备马匹。” “那就听公子的了。”她娇羞地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俊逸面孔,不由得再次红了双颊。 她高兴极了,虽然今天看到了令自己不悦的事情,但上官公子真的不犹豫就答应了自己,欣喜若狂的她赶忙告别他。去自己房里准备去了。 其实她只顾着高兴去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竟然不会骑马。回到房里,她在屋子里来回踏步,犹豫道:“我是要穿哪件衣服好呢?” 身边的丫鬟看到自己小姐平时都是高傲的,似乎最近有些不对,不但对穿衣打扮十分关注挑剔,还总是自顾自地发笑,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主子恋爱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五章 骑马 自从那日,关清清和沈继宇不像之前那样冷战了,而是互相调侃。 这日,正值清晨,上官青羽便看到门前有人轻叩,开了门却见到邢玉扇站在那,双眼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问:“玉扇小姐,这大清早来找在下是为何?” 邢玉扇手持帕子半遮嘴角上的笑意,回答:“我是来找公子商量踏青的。” “踏青?”他这时才想起似乎前日子是和邢玉扇说过要一起踏青,原本他以为只是邢玉扇口里随便说说的,就没当回事。可如今,邢玉扇却早早地来找他。 “难道公子不记得了吗?”她一双丹凤向他抛了个媚眼,随后羞涩地将鼻子以下都遮在帕子里。 “记得,在下当然记得,这是在下和小姐的约定啊,该是在下亲自去找小姐商议,没想到今日小姐竟然自己来了。”上官青羽其实今日无事,但他想去和祁蒙一起出门看看。 邢玉扇轻轻一笑,说道:“无妨,我看今日是个好天气,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上官青羽眼睛转动了一下,随后说:“那么,在下可否再多带两个人?” 她好不容易得到同意,能和上官青羽两个人去共度踏青时光,却没曾想他居然还要带别人,都不问要带的是谁,她便回绝:“公子,人家是想你我两个人去的啊,再带两个人恐怕就成集体出游了嘛!” 上官青羽十分精明,他说:“哎,玉扇小姐这话可是不对,你我二人单独出去要是遇上坏人,可不保会遇到什么危险。再说,在下不会什么武功,要是有高手来了,恐怕保护不了小姐。” 她支支吾吾地,不情愿地说:“那你想带谁去呀,咱府里也没有什么高人啊!” 他回答:“玉扇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府上做客的祁蒙可是会武功的。” 邢玉扇不信:“怎么会?他才只是个孩子。” 上官青羽皱着眉说:“玉扇小姐,这看人可不能光看外表,虽然他个子小,但实际年龄很大。” 原本以为他说得不过是不想和自己单独出去的借口,想了想倒觉得那个祁蒙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于是就嘟着嘴答应:“那好吧,怪不得你叫他紫山兄呢!” 上官青羽的眼睛又转了一转,说道:“带紫山兄一个,再加上玉扇小姐和我,未免太冷落紫山兄了。” 她蹙着眉:“那公子的意思是?”她不满,以为他还要带一群人。 他笑了笑说:“要不,我们把夫人带上,也算是路上照应着紫山兄了。” 邢玉扇本以为他会说要带着自己的妹妹邢玉书,却没想到是那个她看不惯的女人。她嘟起嘴不高兴地说:“公子,可不可以换个人呀,我是不太喜欢她的。” “这可不行,若是带了别人,紫山兄也不熟,而且紫山兄的脾气只有夫人可以压得住。玉扇小姐虽然是和夫人有隔阂,这不正应该多接触接触,才能化解彼此之间的误会,是吧?” 这番说辞倒是让邢玉扇无理由反驳,她哽咽了一下:“嗯,那好吧,就带着他们两个好了。” 见她答应,上官青羽便派人去通知林琬如和祁蒙。 接到这个消息的林琬如正在梳洗,寻思着正巧,这些天铺子里没什么要紧事,正值春日明媚,出去春游也不错。祁蒙呢,则还在屋子里呼呼大睡。下人们叫醒他,他翻了个身还在继续。 下人见状急了,冲着他的耳朵大喊:“公子,该起床了。” 这一声,吓得他从梦中惊醒,从被子里跳了出来。刚刚他还梦见自己一下子会了武功,打败了天下武林人士,成为了天下一等一的高手,然后娶了一房娇妻。那容貌那身段,只在自己刚要伸手去抚那娇妻脸蛋时化为了白光。都怪这个婢女,他不悦地揉了揉眼睛呵斥:“大清早的,你叫我干嘛?不是说了我不去用早膳,难道是林琬如难为你了?” 婢女慌忙摇头解释:“不是,不是,是上官青羽公子和大小姐邀请您一同骑马踏青。” 婢女把此事告诉他,却见祁蒙又重新拱回了被子里,嚷嚷道:“你去告诉他们,我不会骑马。真是的,大早上都不让人睡个好觉,闲的没事骑什么马啊,明明是看不起我个子小。” 下人们是知道沈继宇脾气的,但都不好再说什么,便来找林琬如。 “夫人,女婢叫祁蒙公子,可是祁蒙公子说自己不会骑马,不肯起。” 林琬如刚刚梳洗完,她可不想因为祁蒙不去,而做了上官青羽和邢玉扇之间的电灯泡。她自信满满地交待祁蒙的婢女:“你先去告诉上官青羽公子和玉扇,说我和祁蒙随后就到,让他们准备好马匹,我和祁蒙共骑一匹。” “是。”那女婢应了离开,林琬如便来到祁蒙门前,推门而入,见他的小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睡得很香。 她哈哈一笑:“哟,太阳都晒红屁股了,这回笼觉觉主功力不错啊!” 听见声音是她,他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不满地嚷嚷道:“你怎么来了?” 她回答:“是你女婢来找我,说她这个小公子哥爱睡懒觉,怕惹你生气,可是还是本本夫人架子大啊,于是就亲自来请你啊!” “你无聊解闷,也别来找我。”他打算将她轰出门去,却见她走过来坐在自己的榻边,一双手在自己的后背上游弋着。 他终是忍不住了,把被子整个踢到了脚下。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关清清就知道沈继宇是绝对拗不过自己的,就笑着说:“这回可不是我不让你睡,是你青羽贤弟,为了自己的爱情,请你我去保驾护航。” “我说关清清,你可真够无聊的。你们要玩就玩,别拉上我。” “我听说你不会骑马,哈哈,居然还有人不会骑马,哈哈。”关清清兀自笑了起来。 沈继宇最讨厌她使用这招,就是想方设法嘲笑自己。于是吼道:“我不会骑马怎么了,谁像你这么无聊,还喜欢马,小心自己被别人骑。” “我说沈继宇,你就积一点口德吧,别在床上翻来翻去,你若是一起去,我就教你骑马。”她甩出这招,祈祷可以管用。 果然沈继宇被她这么一搅合,想着也再睡不下,就满脸不高兴地揉着蓬乱的长发,点点头回答:“算了,去就去。” 收拾完毕,她便携着身后的祁蒙去和上官青羽还有邢玉扇汇合。 他们早已等在那里,两批棕色的大马由她二人牵着。关清清看了看,也许是他们二人之中也有不会骑马的,正好,这样自己可以顺理成章地撮合他们俩,给她二人创造亲近的机会。 上官青羽看到林琬如和祁蒙来,便扬起笑容:“太好了,今天我们四个正好,可以一起出去欣赏美景了。” 祁蒙嘴角抽动着,眼神里满是不情愿。 关清清早就看着那马儿跃跃欲试了,她先前小的时候就和父亲去蒙古旅游时学过骑马。好久没有再骑马了,自然心里是十分期待。她说:“对啊,那我们上马吧!” 上官青羽本以为祁蒙会骑马带着邢玉扇,而自己则带着不会骑马的林琬如,而事实却是林琬如身前带着祁蒙。 邢玉扇在一旁扭捏着,说:“就麻烦公子带着我了。” 他皱了皱眉问:“玉扇小姐不会骑马?” “是啊,我不会,但很想学,公子就借着今天教教我吧。” 实际上两人共乘一匹倒也无妨,只是……上官青羽只是无奈,回答:“好吧,那在下义不容辞了。” 邢玉扇一路上一直感受着背后上官青羽身上的温度,她的脸红红的,十分幸福喜悦。 而祁蒙呢?则是坐在林琬如身前,听着耳边她呵着“驾”的声音。 就这样四个人,两匹马到了郊区河边的一片草地上,下了马,四个人坐在一起。 垂柳抽出的嫩芽也已长了一些,远远看去黄绿颜色,十分清新。草虽然也刚刚冒出,不是很茂盛,但鸟鸣相伴,让人心旷神怡。 邢玉扇转头问:“公子,你觉得景色如何?” 上官青羽答:“美,真是美。没想到夫人竟然会骑马啊!”他立刻将注意力移动到林琬如身上。 林琬如骄傲地回答:“是啊,从前学过,只是好久不骑了。” 邢玉扇十分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关清清便明白邢玉扇是嫌弃自己碍事。就转头笑着问祁蒙:“你不是说要学骑马么,我现在教你,你去那边,我把你扶上去。” 沈继宇无奈,明明是她非要拉着自己的,怎么成了自己央求她要学。 关清清瞟了上官青羽一眼,便把坐在地上的祁蒙拉起来,推向马那边。上官青羽目送着她带着紫山兄去马那边,看着她将紫山兄推上马,后来便自己牵着绳子。看着紫山兄小心翼翼地样子,上官青羽似是发觉了什么,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怎么?紫山兄不是会骑马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六章 受伤 “喂,你慢一点。”被关清清推搡着上了马,就看着她急急地牵着马离开上官青羽和邢玉扇的视线。 看着仿佛是不会被看到了,关清清才停了下来,感叹道:“唉~累死我了,你看,你这不是学会了嘛。” “关清清,明明是你牵得太快了,你没看我左摇右晃的吗?还好我抓牢了鞍子,不然肯定命丧马蹄下啊!” 关清清才不信有他说得那么夸张,不过刚刚自己确实速度快了些,她不耐烦地说:“好了,不适应怎么才能快速学会啊,这不,你就像刚刚那样,顺着马得节奏。” 马停在原地,大大圆圆的眼睛看着林琬如,鼻子里吐着气,之前一路上载着两个人似乎有点累了。 正当关清清想要教沈继宇如何勒紧缰绳时,一块小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将马惊了。那马飞快的狂奔起来,让原本牵着缰绳的她失了手,被反作用力推倒在了地上。她吓坏了,连忙跑回去找上官青羽。 之前待她和祁蒙走后,邢玉扇刚刚找到和上官青羽之间的话题,便被林琬如急急忙忙的身影打断。她生气地看着林琬如气喘嘘嘘在上官青羽面前停下的时候,说道:“你这是怎么了?见到鬼了?” 关清清无法平复自己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回答:“不……不好了!” 上官青羽扶着她的后背,说:“你别急,慢慢说。” “不能不……急啊……祁蒙他……他……” “紫山兄怎么了?难道不是和你一起吗?” “不……马被……惊了,带着他……跑了。”关清清终于把这句说了出来。 上官青羽惊讶地问:“那紫山兄不是会骑马么,从前我见他很熟练,应该不会有事的,他怎么会让你教他呢?” “一言难尽,你快去追吧。”她说。 随后骑着马向着她先前跑来的方向追了去。 看着林琬如这样,邢玉扇也毫无办法。 上官青羽骑着马,一路上呼唤着祁蒙的名字。可是无人应,他很焦急,恐怕祁蒙是跑远了。几乎找了大半天,最后在一棵树边见到了那匹马。再四处看看,才在树后土坡下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找到了磕破额头的祁蒙。他扶着祁蒙的身体,唤他:“紫山兄,你没事吧?快醒醒。” 过了一会儿,祁蒙才咳了一声,嘴唇发白。说了个“阿”字便闭上了眼睛。 上官青羽也吓坏了,生怕他撑不住会死去什么的,就立刻将他从石头后面抱了出来,放到马上,骑了回去。 此时,等着的邢玉扇也很着急,她自言自语:“公子,你可不要有事啊!” 林琬如安慰他说:“不会的,此时担心的应该是祁蒙才是。” 邢玉扇埋怨道:“这还不都怪你,不拒绝,非要跟着我和公子来。”随后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不再理会她。 这时,林琬如心里不是滋味,想着自己确实不对,便听马蹄声由远及近,知道是上官青羽回来了。 当发现他的身影出现时,却看到马背上横搭着祁蒙小小的身体,她慌忙跑了过去。上官青羽勒紧缰绳,让马停下,随后林琬如跑到了马的左侧,用手小心地将祁蒙头上的碎发理了理,才发现那块鲜红的伤口,几乎担忧地哭了出来:“他,他这是怎么了?” 上官青羽顾不得其他,对她说:“应该是从马上摔了下来,我现在赶紧带他回府找大夫看看,你和玉扇小姐去东边找那匹马,随后你们俩一起驾着回来。”说完,他便挥鞭而去。 邢玉扇没想到他居然走了,就跑到那里看着林琬如,问道:“公子怎么走了?” “祁蒙受伤了,他先带他回去治疗,我们赶紧去东边寻那匹马,随后一起回去吧!” 听到她如此说,邢玉扇吃了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跟着你去找马,然后我们共乘一匹回去?” 关清清实在顾不得什么了,只是不能再耽误了,一会儿天色就晚了,更何况自己也想快点回去看看祁蒙到底有没有事。她急切地说:“玉扇,现下你就别计较了,还是早些找到马回去才是啊。” 邢玉扇虽然不愿意,但是此时也没有什么办法,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就跟着她去了。在东边的一棵树下找到马匹,便二人乘着回府。 一进府,关清清便问着下人:“上官青羽带祁蒙回来了没有?” 下人点头说:“回来了,夫人,正在祁小公子房里呢,还找了大夫。” “好,我这就去。”她说了声,身后还跟着邢玉扇。 到了那里,只见祁蒙躺在榻上,榻边一个老中医正在为他诊脉。地上站着上官青羽、邢玉书还有刘妈、管家。 大约过了五分钟,老中医诊完脉,将祁蒙的左手放回了被子里。关清清急着问:“祁蒙他怎么样了?” 老中医说:“脉象上看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昏迷。另外身上有几处磕碰伤,还有右腿有些骨折,我开个方子,你们照着抓药熬了给他服下。一天三次都要饮用,而且我会另写一副给他养腿的药,再将他左腿夹上板子。” 上官青羽问:“看来紫山兄伤的很严重。” “那大夫,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关清清抓着老中医的药箱问。 “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至于头颅内部是否有瘀伤,瘀伤是否能恢复也都要看他了。”老中医的这一句,让关清清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她回想起自己早晨将他从被窝里拉出来,还非要带着他去当红娘,心里十分地过意不去。 上官青羽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她这才缓缓站稳,泪竟然流了出来:“都是我不好,是我非要带着他去骑马的,竟然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上官青羽安慰她:“夫人别伤心,紫山兄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此时,邢玉扇在一旁添油加醋,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玉书拍了拍邢玉扇的肩膀说:“姐姐,你就别说了,夫人已经够难过的了。” 老中医开好了方子,弄好祁蒙的腿,就拿了银两走了。 她吩咐邢玉扇和邢玉书等人回了房,对上官青羽说:“你也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守着他。” 上官青羽有些担忧,怕她太难过,说:“不,我在这里照顾紫山兄,夫人回去吧。” 关清清实在是想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上官青羽却继续说:“这事不怪夫人,夫人也不是故意想害紫山兄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夫人放心。”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回,还是你回吧,我不想离开。” 见她如此,上官青羽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便退下了。 关清清坐到祁蒙身旁的榻上,用手指抚摸他的小脸,她对他说:“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硬是拉着你,没有考虑到你。虽然你是沈继宇但是我也不该总是那么对你,总是和你对着干。不管你是祁蒙也好,沈继宇也好,只要你能醒来,我一定好好对你,顺着你,宠着你。” 看着那幼小的身体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眼睛静静地闭着,脸色惨白。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够快点醒过来,哪怕是和自己斗气。 她晃着他的身体:“我和你说话呢,你快回答我啊,你快起来和我斗嘴吧!”可是床上的人丝毫没有知觉。 深夜子时,女婢熬好药端了来,关清清用勺子将药汁放在嘴边吹凉了,才送进他口里。一边喂着,一边用帕子挡了不让溢出嘴的药汁洒到衣服上。 她喂了一会儿,就又愧疚起来,说:“你该是觉得很苦吧,你乖乖醒过来,我就给你煮冰糖雪梨。” 喂完药,女婢退下,她就这么伏在他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伴着鸡叫,她缓缓睁开眼睛,发觉祁蒙的嘴唇动了动。她高兴起来,问道:“你想说什么?” 只听着祁蒙嘴里呜咽着,说不清楚。她急忙叫来女婢,端药过来,将之喂下,只听祁蒙咽下第一口后咳了一声,随后说了“好苦”二字。她高兴地喜极而泣,继续用勺子将药汁吹凉喂进他嘴里,他却闭着嘴不肯喝。她将药汁收回,却听见他口中溢出一句话来:“阿蒙不想……吃药,药……好苦!” 关清清听清了他说得话,一下子反应过来是祁蒙回来了,便十分兴奋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祁蒙睁开了眼睛,发现林琬如坐在自己身边红着眼睛笑着看着自己,有些惊讶,随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胳膊肘,特别是右腿疼极了。他缓缓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邢府吗?这是哪里?” 她贴近他回答:“这就是邢府啊,我把你接回来了。” “那我怎么会这样,好疼啊。”祁蒙说着想起身,却没有力气。 她安慰道:“你好生躺着养病,等病好了,我再和你说。”她哄着他张口,将药汁一勺勺喂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七章 重归 祁蒙看着林琬如在自己身前,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只好忍着身上的痛将药喝下。喝完药,便感觉身上没刚刚那么疲乏了。 盛放药汁的碗已经只剩下一些底药,她将之递给身后的丫鬟,然后问他:“感觉好些了吗?” 祁蒙对她的提问十分困惑:“感觉好一些了,好生奇怪,明明我只是在山庄里午睡,不知怎得就到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来这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如果自己说了他是因为穿越了所以醒不过来,而且穿越过来的人这阵子借用了他的身体和自己作对,他也该不会相信吧! 许久,见一堆人来,其中还有上官青羽,祁蒙看到他向自己快步走过来,开口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祁蒙更加不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清清想开口却听上官青羽抢在自己前面对祁蒙说:“都怪我,我不该让你和她单独去山里。” 祁蒙指指自己问道:“我?” 邢玉扇在一旁不耐烦地说:“当然是你啦,不过这也不该怪上官公子,要怪也要怪夫人,谁让她非要带你去骑马。” 关清清皱着眉:“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让祁蒙一个人好好静静。这期间的事情,我会慢慢和他解释。” 祁蒙转头看向四周的人,两个女子其中是刚刚那个说话的女子,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更奇怪的是,自己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和林琬如出去骑马。 待他们离开,祁蒙向林琬如一一询问,听了之后先是感觉不可思议,随后才理出了头绪。原来是自己梦游到了邢府,可是梦游了这么久他还是闻所未闻,也罢,既然现在自己醒了过来,就该没什么事了。 关清清看到祁蒙回来,心里是又高兴又感动,上前抱着他,说道:“你答应我,再也不要像那样睡过去了。”他勉强地扯动嘴角,在她的怀里点了点头。 这个女子不似从前对自己的那般嚣张了,更多的是不舍。他虽然不懂那不舍是为了什么,但终究懂得那是为了自己,她这段日子定是为自己哭,为自己笑过,这就够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问她:“林琬如,你是真得喜欢上这样的我了吗?” 他以为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恐怕世上再无人会这样对待自己,就像小时候发烧生病时,母亲待在自己的身旁抱着自己,抚摸自己的额头。 关清清看着他似乎有些湿润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了?很痛吗?” 祁蒙摇了摇头:“不痛了,阿蒙不痛。” 她很害怕问道:“难道你又……” 他说:“我没病,只是我只想永远做阿蒙,不想再装下去了。那年就是我爹喜欢上另一个女人,白白让我娘伤心苦等。我娘死后,那女人便处处找我的不是,最后我爹就看我不顺眼还骂我长大了是个只会哭的废物。所以,从那以后,无论再难再委屈,我都没有哭过,我要证明我可以比他更好,我可以为了我心爱的人舍弃一切。” “那山庄的事情怎么办?”她问。 “那是他的山庄了,阿蒙以后只想过自由的生活了,阿蒙终于可以不用证明自己了。”他这样说,将眼神移向了开着的窗外,几只在天空飞的燕子划过。 他能留在邢府,关清清自然是很开心的,没想到,祁蒙竟然一时之间就想通了,并且能和自己待在一起。她不知他心里到底放下的是什么,但是他能够放下心结就够了。 她多么希望祁蒙的身体能够长大,就不会再未这种是事情所累。 饭桌上,祁蒙的回归让上官青羽很开心,他不时地往祁蒙的碗里夹菜。他默默吃着,偶尔还冲着他露出笑容。 上官青羽说:“很久没看到祁蒙兄开心地笑过了。” 他答道:“是啊,能和你还有她在一起,我还是很开心的。只是你在这府里做什么?” 上官青羽被祁蒙这么一问倒是语塞了,说得好听点这是在邢府做客,说得难听点自己则属于在邢府内蹭吃蹭喝的。他嘿嘿一笑,答道:“我当然是来接紫山兄你的啊。” “接我?恐怕你不是来接我,而是为了来接近某人的吧?”祁蒙斜着眼睛看着他,对于上官青羽的心思,他还是很清楚的。不过,他觉得自己也喜欢林琬如,上官青羽也喜欢林琬如,那么就该来个公平竞争。 上官青羽含糊其辞:“哪里,哪里,邢夫人和你我都是朋友,在此小住有何不可?” 邢玉扇不乐意了,放下筷子,说道:“你可别乱说,公子来是因为和夫人熟,这不假,但是住下可是为了我。” 见到她吃起了醋,关清清朝玉书努努嘴,两人默契地交接了个眼神,随后低下头吃饭。 祁蒙说道:“哦,原来如此,我原本以为青羽你喜欢邢夫人呢。”这话把一旁的关清清吓得噎住了,他不停地咳嗽起来。玉扇惊愕地抬头想在上官青羽的脸上找出答案,就连玉书都呆住了。 笑容僵在了脸上,上官青羽没想到紫山兄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邢玉扇按耐不住,将银筷子“啪”地一声放到了桌子上,说道:“你们这群人真是够了,明明看着我喜欢公子,便非让林琬如横在我们之间。” 看她这副样子,林琬如身边的小瓷不以为然了。大家一同在这个桌子上用饭时,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也许眼前的一幕并不让人惊讶。还记得上次,也是祁蒙小公子说了什么,也让全桌的人吃不安生,最后一个个地扫兴而归。 小瓷上前,轻轻拍了拍林琬如的后背,待她咳得没那么厉害后,关心地问:“夫人,您现在没事了吧?”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随后喝了口下人端来的茶,才平复了下来。她对众人说:“玉扇坐下,大家继续用饭,以后可不许在饭桌上说事情,不然就罚他一天一滴水都不许进。” 邢玉扇不满地哼了一声,便坐下了,拿起筷子。 就这样,这顿饭总算是消停了。 回到屋里,邢玉扇身边的丫头问她:“大小姐,您还在生今天的气呐?” 邢玉扇摔了茶碗,说道:“我能不生气嘛,那个祁蒙真是够了,仗着自己是公子的好友就百般搀和。” “难道大小姐和那夫人一样了?” “我和她一样,呵呵,怎么可能。” “大小姐,怎么不可能,那段日子夫人不也和祁蒙小公子别扭呢嘛,要我说您也别拿这事当回事。那公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该是想想如何和上官公子相处才是。” 听到下人这么说,邢玉扇也就不再追究祁蒙的过错了,她想了想还是有些郁闷:“明明是好好的踏青出游,都怪他们俩,不然我和公子肯定就……”她没有说下去,只是觉得如果祁蒙不出事,可能自己和上官青羽会有个完美的结果。 祁蒙的重归让关清清欣喜若狂,她高高兴兴地拉着祁蒙去邢家大大小小的铺子参观,不少不妥的地方还是祁蒙指了出来,同时也给她出了并不少好主意。他从前只是听手下的人和自己报告还有上官青羽再次带着林琬如上山时听到过的,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 向来聪颖的女子招人喜欢,林琬如就是这等招人喜欢的女子。 晚上,他刚刚脱了外衣,却听到有人叩门,吩咐来的人进来,才发现是她。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他问。 关清清眨巴了一下眼睛,将手里拿着的小提笼放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指了指他的腿,说:“我今天发现你的腿没事了。” 他点点头:“是啊,两天就好了,我也觉得好神奇。” 关清清虽然有些不明白,其实是因为穿越前造成的伤痕是沈继宇带来的,不能让本人承受痛苦罢了。所以,沈继宇消失后,祁蒙的腿和身上各处的擦伤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来之前命人熬了一锅猪蹄汤,为的就是怕他这几日去商铺走动,旧伤复发。 祁蒙闻到了汤的味道,便问:“你拿的是什么?” 她走过去,将提笼打开,将里面的小瓦罐盖子打开,说道:“快过来尝尝,这是我吩咐下人给你做的汤。这可是用上好的嫩猪蹄熬制的,还有桂圆啊、红枣啊、枸杞啊等等,一共好几十种香料呢。” “你可真是费心了啊。”他走到桌前坐下,把汤勺放进罐里,然后舀了一勺乳白色的汤放进嘴里,待那香味在口中化开,便赞叹道:“好汤啊,阿蒙很久没有喝道这么好喝的汤了。”看着他抱着汤罐心满意足的样子,她不禁笑了起来。 她似乎觉得祁蒙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了,他就是个孩子,会在自己面前展露他小孩子的一面。同时也纠结着,不知是该期盼他能够快点长高还是永远都要像现在这般可爱的样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八章 学堂 祁蒙这几日正和上官青羽厮混,关清清放下心来,就照旧去店铺里看看。没曾想却见到了一早便等候在棉衣店里的伯子幕。 伯子幕见到她便将阳光般的笑容挂在脸上,依旧白衣的他更比往日帅气,又帅男等候,她怎能不赶紧前去。看到他的身影,她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伯子幕面前。 先是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她说道:“伯先生,不知这番前来可是来找我的吗?” 他回答:“是啊,上次在茶楼,听了那两位公子和邢夫人的话,颇为重视,于是将全县无钱上学的孩子都如数记录了下来。”说着他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黄皮账本递给林琬如。 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她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就听伯子幕继续说:“一共有一百零三个孩子,其中三十几个是不到十岁的儿童,另外还有五十几个是在加冠之前……”还没等伯子幕说完,她便叫了停,问道:“伯先生,怎么会有这么多没钱上学的孩子?县里不是有几个学堂书苑嘛。” 伯子幕有些含糊地说:“其实,伯某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里还有一些家境并不贫穷,而且还是名门大户家的孩子。” “那为什么呢?”她很疑惑。 他回答道:“这里面有许多女孩子,虽然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似乎在邢夫人身上并非如此。伯某倒是觉得邢夫人该是个榜样,不管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都该读一些书,懂得一些道理才是。” 关清清发现伯子幕简直就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简直太有爱了,不但关心穷人家的孩子,还能解放思想,让古代的女孩子受益。她鼓起掌来,欢呼道:“伯先生,说得对啊,这正是我想说的。看来,伯先生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呢。” “其实在下早就统计好了,只是最近听说一位公子出了事,想着您应该无暇顾及这事,所以就暂且放了放。那敢问,那位公子现在的情况如何?” 她答道:“你放心,祁蒙他早就好了,而且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呢。学堂的资金问题,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凑银子,然后找人选风景盖学堂。” 伯子幕拱手说道:“那多谢邢夫人,劳烦您了。” 关清清听他这么说,忙笑着谦虚道:“伯先生,你别这么客气了。我早就不把你当外人了,况且我也很佩服你呢。” “佩服在下?” “是啊,你说说,虽然你呢虽然只是个教书先生,但是为学生考虑得是很多呀。我原本以为你也是男尊女卑思想呢,这么一看倒觉得伯先生真的和别的男子不一样呢!”她突刺夸赞,是由衷地欣赏他。 伯子幕谦虚说:“不不,还比不是邢夫人。夫人不但才貌双全,还懂得经商之道,和人相处也是平易近人。既没有大户人家的架子,也不自命不凡高人一等,还帮助这些学生建设学堂,真是众人学习的榜样啊!” 林琬如不还意思地红了脸,被自己喜欢的男子夸奖,心中自是百般开心愉悦。 “公子夸奖了。” 伯子幕倒是想起了个好地方问道:“不知邢夫人可想好在哪里建学堂了?伯某有个好主意。” “公子请说。” “西边邢家丝绸纺对面的商户好像是要搬迁,不如我们把那个店盘下来如何,那个房子有后院正巧也在繁荣热闹的地方。不但方便了孩子们出行,而且后院很大又不打扰学生读书。” “那很好呀,我们就定在那吧。” 伯子幕有所顾虑:“那似乎是赵老板的地方,恐怕若是邢夫人去了不好说吧?” 他说得没错,整条街都知道赵苏晨和邢家有过节,若是知道她想把地盘买下来定是不答应。但既然是能方便学生的好地方,她关清清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她已经想好要以造福百姓为由去说服赵苏晨,于是便信心满满地答应:“伯先生请放心,我定会想方法拿下那里。” 接下来,她和管家商议了一下,随后派人去把邢老爷珍藏多年的翡翠石砚台拿来,带着便去了赵府。 赵府门前一个小丁拦住了她:“是邢夫人吧?” “对,是我。让我进去,我找赵苏晨有事。”她说道。 “我家老爷现在很忙,先让小的进去通报一声。”小丁倒是向着赵苏晨,丝毫没有把林琬如的邢府当家人身份放在眼里,只是让她在门口等,也不迎自己进去。 想了想也罢,说道:“你去吧,就说邢家夫人有事找赵老板商议。” 过了大约两刻,那小丁才走出老,说道:“不好意思,邢夫人,我家老爷不在。” 她倒是疑惑了,问道:“是吗?你是门丁,你家老爷出不出门你都不知道?” 那小丁回答:“您就当是小的疏忽大意了,没看到老爷出去吧。” “快让我进去,他肯定在里面,你休想骗我。”想着她关清清不是会被轻易蒙骗的主,那小丁便有些难做:“邢夫人,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老爷说他不在,您怎么能硬闯呢。” 她大声向那门里喊:“赵苏晨,你出来,赵苏晨。” 喊了几声,又出来一个小丁,两人一齐将她推倒了赵府的门阶之下。她一见对方是这个架势,便嚷嚷起来:“好啊,你们敢推我,堂堂一个赵府,人明明在却打发下人来赶我,看我不去官府告诉知县大人。” 嚷完这句话,她起身拍了拍衣服,随后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正在转身的那瞬间,赵苏晨走了出来,说道:“慢着,邢夫人。” 她将身子转回来,冷笑着:“哟,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在了啊。” 赵苏晨开口:“我确实在,只是邢夫人在我府门口和下人撒泼可不怕让人笑话?” “笑话我?呵呵,要笑话的也是你吧?心眼小,就连这下人的心眼也长得不够,你这么做是打算和我们邢府老死不相往来了?” “难道一直不都是如此吗?”赵苏晨不屑地回答。 被这么一说,她气不打一处来,想张口骂几句。但是一来自己是邢家的当家人不能在敌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不是,二来自己是来和赵苏晨商议盘下那地方盖学堂的事情,实在不该和赵苏晨撕破脸皮。 她努力挤出一些谄媚的笑容,变了语气说道:“可是本夫人可不这么认为,难道赵老板打算一直和本夫人就在这谈话?” “邢夫人请进。”他终于做出手势,她挺起胸,快步走了进去。 红砖铺路,前方是赵府的会客厅,看四周的草木和厅内的陈设一点不亚于邢府。 下人给她上了茶,开了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上等的铁观音被热水泡开了半个身子,正沉在杯底。整杯茶水清透嫩绿,让人看了很清新,但此时的关清清却不觉得这是该悠闲地品评这个府和这杯茶的时候。 赵苏晨不语,也是同她一样,端起茶,先是吸满茶香,再抿一小口。 为了打破这沉寂,她率先开口赞道:“好茶,同这赵府一样,别是一番趣味啊!” “恐怕邢夫人心里觉得还不如邢府半分吧?”赵苏晨如此直接,句句打压,丝毫不给她接近或是友好的态度和机会。 关清清压抑住心头的气,笑得越发僵硬:“我也不绕圈子了……” “邢夫人有事?”他打断她的话,实际上却不想听她说什么。随后又继续:“向来,我赵府和你邢府不和,今日邢夫人独自一人登门拜访还真是让我赵某人受宠若惊啊。” 她心里想着,这赵苏晨还真会说话,明明就是自己不肯见自己,打发下人赶走自己,还说什么受宠若惊,恐怕见到自己,他赵苏晨不是受宠若惊而是咬牙切齿吧! “赵老板,我们就抛去陈年旧事不提,今日我来是想和赵老板谈一桩生意。”她不再被他的话题引来抛去,而是直奔主题。 赵苏晨戏谑地看着她,眼神里说不出的好奇:“哦?是什么生意能让多次被拒的邢夫人再次来找我赵某人呢?邢夫人不妨说说,你的生意能给我们赵府带来多少好处?” 他的这番话,倒是让关清清顿住了。他和她不去提新仇旧恨,倒是提利益。她有点不保证赵苏晨会答应把地界盘给自己,支支吾吾起来:“好处……好处就是能帮助赵老板解决商铺的事情。” 又是商铺,他有些失望:“难道邢夫人还是不放弃,要和我们赵家商铺合作?如果是这样,我赵某人还是一句话,请回吧!” “不是,这次是想盘下赵老板的商铺。” “哪间?”他问。 “西面有后院的那间。”她答。 听她如此说,赵苏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直让关清清心里有些发毛。 “是啊,赵老板意下如何?不管你开多少价钱,如果不是太离谱,我都答应的,这方面我们好商量。”她说。 “哦?为什么邢夫人一定觉得我赵某人会把自己的铺子卖了?虽然那间铺子是打算休整一下,但还不至于连生意都不做了。”赵苏晨原本是想将那家铺子撤了,随后再改成其他的纺织作坊,可是没想到她会上门说要盘下那个铺子。 她有些后悔,自己没去实地考察一下情况就直接说要买铺子,自己想想也是,那么好的铺子,既有前门又有后院,恐怕是自己也不会舍得盘给别人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九章 谈判 赵苏晨一副王者姿态,转而已将茶饮了大半。虽说林琬如不该唐突地去找他,但是这是为了县里的孩子,她希望他可以妥协。 “那赵老板的意思是不肯答应卖给我咯?”她问。 赵苏晨笑了一下,回答道:“我赵某人刚刚说了,我想邢夫人应该懂我的意思吧?那个地方可是个宝地,无论做些什么都是不错的。邢夫人,你说我何故要让给你呢?” 他丝毫不松口,她便说:“赵老板可能误会了,我想要买下那里不是为了盖商铺。” “那是为何?” “是为了这县里的孩子,本来是想盖一所学堂,让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们可以读书。也罢,若是赵老板真的十分在乎那个地方,我就再去寻找其他地方好了。”关清清想了想,不在那盖也可以,大不了换个地方。虽然临近的房子暂时只有赵苏晨的这家有搬动的意思,再就是郊外了。也罢,反正只要有读书的地方,学生多走点路应该也是没关系的。 听她如此说,赵苏晨犹豫了一会儿,就当林琬如起身打算离开时叫住了她:“邢夫人,停步。” “赵老板还有何意?” 他说:“既然邢夫人是为了教育,那么我赵某人也不能为难邢夫人你。看在你能亲自来我府上,就证明夫人是以邢家的身份向我求助,我怎能有不帮之理。” “那你就是改主意了?” 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停在厅中的林琬如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是,我改主意了。” “那太好了。”她的眉梢挑了起来,有点喜出望外。 “但邢夫人也别高兴地太早,我赵某是生意人,生意人自当是谈生意。”他双手背在后面,眼睛直视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寒气。 她感觉有些冷,但笑了笑:“那就先谢过赵老板了,你放心,你尽管说条件。” 他的剑眉一挑,一副玩味的心态,他觉得如果自己开出条件,眼前的女子一定会立即跳脚。他说:“那房子的银两先不谈,只要你把最靠近邢府的主店给我,我们做个交换,你看怎么样?” 关清清没想到他会以铺子换铺子的方式来打击自己,他这句话所指的铺子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商铺,而是邢家老爷最初开始经商时建立起来的,距今已经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了。现在这个铺子不但生意红火,而且基本上是外地客商首屈一指的铺子。她关清清也是靠着这个铺子来经销新的生意,若是就这么给了赵苏晨对邢家可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赵苏晨嘴角扬起一抹让人凛然的笑意,看着她的样子已经明白她该知难而退了。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答应了,她说:“那好,不过邢家的铺子可比赵家的那个铺子大多了,而且对于邢家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想必赵老板应该不是不知道吧?” “当然。”他以为下一秒她会撕破脸皮说不肯,或者提出自己的不满,可是她却没有。她说:“既然赵老板知道,那么我们就折算成正常的银两来计算,不能平白无故就交换,多出的银两赵老板还是要付给我们邢家的。” 他真是高估了她,他以为她会宁死不让邢家的主铺,可是她却自己拿了主意卖给自己,还实行等价交换。不过,不管拿了多少银两,能把邢家那个铺子拿下,就已经算是灭了邢家的一点气焰。他点头,笑道:“这倒也是,那就听邢夫人的。只要邢夫人能让出主铺,我赵某人没有意见,那西边的铺子归邢夫人所有。邢夫人无论是经商也好,盖学堂也罢,我赵某人绝不干涉。”他本来的目的是想给她林琬如一个教训,让她明白自己不会让出铺子,不过却没想到提出的条件居然被她欣然答应,自己能够意外地得了邢家主铺,他也是十分满意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替全县的孩子们谢谢你了。” “邢夫人客气了,该是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为了孩子,我赵某人也不会让出铺子的。哈哈,希望以后多多和邢夫人合作才是。邢夫人是个爽快人,我赵某人就喜欢和邢夫人这样的爽快人谈生意。”他的这话若是邢老爷在世听了一定会气得火冒三丈,可是眼前的当家人是自己娶进门的林琬如,他要是活着一定会被自己突然翘辫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着她便别过,走了。 出了赵府,她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是犹豫,也害怕自己让出了这个铺子真就让邢家再也不能在这地界站住脚。但是做了就是做了,为了孩子们,为了伯子幕,她就无怨无悔一次吧。 路上她遇到了正在街上闲逛的上官青羽和祁蒙。 上官青羽问道:“夫人这是去哪了?” “去了赵府。”她淡淡地回答。 可是上官青羽又继续问:“是赵苏晨?” “正是。”她答。 祁蒙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十分不解地抬头看她:“他向来和邢家不对付,你去找他干什么?”上官青羽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他没有欺负你吧?” 她笑了笑,说道:“你们想得也太多了,我只是和他谈生意。” 上官青羽道:“夫人别蒙我们了,怎么可能谈生意。” “是谈生意。”她斩钉截铁地继续道:“我是找他谈买他的铺子建学堂的事情。” 祁蒙问:“他答应了?” 她点了点头,随即说:“以邢家主铺作为交换。” 祁蒙无奈,不敢相信,看着她,质问:“那可是邢家最重要的铺子,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嗯。” 就连上官青羽都觉得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问:“难道你就不怕邢家人和你翻脸?” “我没有胡乱拿主意,这是为了孩子不是为了别的,既然能够换那个地方为什么……”还没等她说完,祁蒙就打断她:“你是傻子吗?”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这个事情她真的有些欠考虑了。 上官青羽见她有些委屈的样子,也不好跟着祁蒙再说她什么,只好为她开脱:“罢了,紫山兄也不要说夫人了。不过我觉得夫人这事应该先和我们商量再做决定,怎么可以就这么给了他。要是夫人真要给盖子们盖学堂,把主铺撤了建成学堂也比换了好啊。” 他所说的这一点,她确实没有想到。可是自己已经和赵苏晨谈好了,若是反悔了,恐怕还不知赵苏晨会怎么对付邢家。 祁蒙十分无奈,林琬如也是闷闷不乐。回到邢府,一路上三人没有说话,都默不作声。进了府,下人们把他们迎到后院,三个人在石凳上坐着。 上官青羽开口率先打破沉寂,问道:“夫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祁蒙抢着答:“她还能怎么办,肯定是吩咐自家铺子里的人都收拾东西歇业,让赵苏晨拿到地契,然后彻底把邢家败了。” 其实她知道除了这么办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不做声。 上官青羽在石桌下用手拍了拍祁蒙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刺激林琬如了。 她什么也没解释,自顾自站起身走了。 回到房里,小瓷见她有些不对劲便问:“夫人,你怎么了?怎么和丢了魂似的?” 她不答,只是走到榻边,铺了被子然后钻进去,甚至把脑袋都蒙到了被子里。 小瓷说:“夫人,你可别吓我啊。” “我没事。”被子动了动,传出她的声音。 后院的石桌旁,上官青羽对祁蒙说:“紫山兄,你刚刚那番话也说得太直接了,你看看她,脸色都变了。” 祁蒙很无奈,回答:“接下来不是考虑她的心情,而是看看这事该怎么办。” 上官青羽挠了挠头,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靠官府肯定是不太好,这毕竟是商人之间的正常交易,若是赵苏晨坚持这么说的话,就连官府也管不了。 过了一会儿,祁蒙说:“实在不行,就要我亲自出马了。” “紫山兄,你想到了什么?”上官青羽问。 “你还记得上一次看到赵苏晨吗?” “好像有那么一次,那真是他呀,怪不得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呢。” 祁蒙继续道:“其实,我欠了她。” “什么?”上官青羽更加惊讶,他甚至不知祁蒙到底隐藏的是什么。 祁蒙道出了实情:“其实我和赵苏晨早先就认识了,就在我们都很小的时候。” 上官青羽惊呆了:“你们很熟悉?” “是啊,那时候我娘刚刚去世,那个女人又不喜欢我,于是我就买通了几个山庄的人自己下了山,来到了这里。那时候便看到了刚刚死去家人的赵苏晨。他就跪在道旁父母的坟包上磕头,一滴眼泪都不掉,我站在远处的路上看着他,似乎觉得这个孩子和我一样可怜。于是,我们俩相识了,一起去山里的溪边喝水,他甚至教会了我怎样生火烤东西吃。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互相说了自己的身世感觉十分巧合,就在一起混了一段日子。他那个时候就扬言要报复邢家,让邢家的人也尝尝失去亲人,被欺负和破产的滋味。” “那怎么会是你欠她的呢?”上官青羽问道。 他回答:“后来,我成了山庄的庄主,他再次找到我,说要我帮他。他说他已经重新建立家业,我以为是帮他做生意,没想到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什么阴谋?” 上官青羽刚刚问出口就见邢玉扇扭着腰肢走了过来,二人便收起刚刚的神态和话题,将眼神挪到了她身上。 只见邢玉扇缓缓地走过来,在上官青羽身边的石凳上坐下问道:“公子,你们回来了啊?” “是啊。”上官青羽回答。 她又继续道:“哎呀,公子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特地给你准备了桃花糕,你快到我那里尝尝。” 当着祁蒙的面被女孩子拉拉扯扯的,实在不好意思。他怕祁蒙觉得自己重色轻友就说道:“玉扇小姐不必客气了,以后别那么费心了,我还是不吃了吧。” 祁蒙笑着开口劝他:“你还是去吧,她一番苦心为你做的,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放心吧。” 无奈,上官青羽只好任由邢玉扇拉着去了她的屋子,按理说女子的闺房,男子不能随意进,可是邢玉扇根本就不拿他当外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章 对峙 祁蒙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后找来下人,吩咐道:“你一会儿去禀告你们夫人,说我外出有事,去去就回,让她不要担心。” 下人说:“是,小人会去办,可是小公子一个人出去没关系吗?” “放心,我是会武功的,一般人对付不了我。”说着他便一个轻功飞身,消失在下人的视线里。 赵府门外的门丁见到这么矮小的人儿先是感觉好玩,随后看到祁蒙一脸的严肃和寒气便不敢造次,就请他进去了随后通报给赵苏晨。 赵苏晨刚刚换了身家里的便衣,打算用饭,正巧是得知他来了,便请他到了后厅和自己一起。 看到祁蒙,赵苏晨很热情地笑了:“哟,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啊!” 祁蒙来到桌前坐下,看着满桌的酒肉饭菜说道:“赵贤弟这生活可是比以前好多了啊。” “那当然,要不是当年遇到了祁兄,赵某肯定不会这么坚持到如今。” “那就是我支持你复仇的了?” 赵苏晨原本是很疑惑,虽然他早先就发现祁蒙去了邢府,却从未来府里,今日一来定是为了白天邢家夫人来的事。 “祁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今日我们不提,只是相聚,你看如何?”说着,他吩咐下人给自己和祁蒙倒酒,随后端起自己的酒杯。 祁蒙也举起酒杯,和他的杯子碰了一下,随后送入口边仰头一饮而尽。 他说:“赵贤弟今日邢家夫人可来找你了?” “是啊,哈哈,真没想到她能那么爽快地答应我的条件。”赵苏晨很是高兴,这可是超出自己预料的范围内的。 “若是我让贤弟你不要邢家主铺,只卖了你自己的铺子,你会怎么做?”祁蒙道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赵苏晨有些不高兴:“这不可能,祁兄应该知道我不会放着快要到手的鸭子,更不能让它飞了。既然是他们自己家里送上的,我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她不完全算是邢家人,更何况你的计划仍然在进行,何故这么着急想得到那铺子?” 赵苏晨有些看不懂祁蒙,说道:“祁兄还是别和我说这个,我一直觉得祁兄是站在我这边的,也请祁兄不要向着外人说话。” “我没向着外人,只是她现在是我的夫人,我娶了她,她就不是邢家的人。” “祁兄是可怜她无辜了?” “她确实是无辜的,我会有办法抽身让她走出邢家,然后更加快速地把邢家交给你。难道贤弟不信任我?” “呵呵。”赵苏晨冷笑了一下,随后眼神变得空洞。“我看,祁兄是喜欢上了那个女子吧?我告诉祁兄你,不管那个女子无辜也好,不无辜也罢,这都跟我想要扳倒邢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我要的就是完成我的计划,该利用的人就不能心慈手软。” “那你是执意为了自己的目的不考虑我,可是么?” 赵苏晨立刻换上了赔笑的面孔,亲自起身给祁蒙倒酒,说道:“祁兄喝了这杯吧,还请祁兄不要为难贤弟我。你该知道,我为了等这一天不容易啊!” 祁蒙一甩手,将酒杯里的酒全都倒在了赵苏晨的脸上,他呵道:“我真是没有想到,苏晨你竟然眼里全是仇恨,根本就不把身边的感情当回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你觉得这样下去你会开心吗?” 酒流向他的下巴,在一滴滴地下落,他用手抹了一把脸,笑着说:“哈哈,开心,我为什么不开心。我可是从小便盼着有个机会能够报复,这可是当初祁兄你也觉得可行的。难道不是你协助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吗?现在可好,你要站出来教训起我来了。是,我是满心的仇恨,甚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你呢?祁蒙兄,难道你就能放下你娘,放下山庄吗?” 这番话出口,祁蒙整个人支撑不住,他一手撑在椅子上,眼神里充满悲哀:“我想通了,我可以放下,只是你实在不该对她这么做。” 赵苏晨觉得如今的祁蒙真是可笑,他冷冷地笑出声:“哈哈,你一个堂堂白鹭山庄庄主,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父亲辛苦建立起来的家业而跑到这个地方,还为了那个女人和我过不去,哈哈,你真不愧是我认识多年的祁兄啊!”赵苏晨在心里苦笑着,祁蒙啊祁蒙,你一定是疯了。 可是在祁蒙心里,未能够觉得赵苏晨会为了仇恨不择手段到如此,他觉得他实在不该欺负林琬如。她这个人就是为了一腔热血,傻傻地看不到别人对她的残酷。 “只要你不要邢家主铺,我可以帮助你快速得到邢家。”祁蒙说。 赵苏晨此时的眼神变得犀利:“我都没有办法,你别为了那女人破坏了我的计划。” “如果你执意如此,就休怪我了。”祁蒙为了保护邢家主铺,真得就威胁了赵苏晨。 赵苏晨面对祁蒙一连串的话,希望眼前的一切都不要是真的,他问:“你想怎么做?” 祁蒙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会派人将邢富贵从你那抢过来,然后送回邢府,到时候邢家的当家人可能就不是林琬如了,那时候你再想动邢家,恐怕邢富贵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祁兄也未免把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若是不像你所想,或者说邢富贵已经被我杀了,或者我已经让他变成了废人,你觉得事情又会如何呢?”赵苏晨说道。 “你……”祁蒙不敢相信眼前的赵苏晨真的可以这么残忍,他无力地望着他:“苏晨,我相信你不会的,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把他变成了废人,那么你将会终生后悔。他将是第二个你,第二个赵苏晨。” 说完,祁蒙转身往外走,背后响起赵苏晨的声音。 “祁兄,今非昔比,我不怕,更不怕报复。你我都该知道,邢家这锅热汤下面的柴已经快要烧光了,总有一天它会变凉甚至被人打翻。” 回到邢府,夜幕已经降临了,草丛里响起蛐蛐的叫声。关清清听了下人说的话,可是许久却未听下人来报说祁蒙回来了。于是,她便在祁蒙的门前等。 祁蒙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偏门进门,轻功一跃,翻了几个墙头到了自己的门前,却没想林琬如已经早早等在那。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下人说你还没回来,我怕你出事。” “下人都告诉你了,你还担心什么?” “你去哪了?”她问。 “很无聊,出去转了转。”他答。随后问:“难道你有话和我说?” 她点了点头,和他一同进了他的屋子后,她说:“我想了一下,觉得你说得对,明天我去找赵苏晨理论,你和上官青羽要守好这个秘密,不管赵苏晨答不答应,你们都不要和邢家人说,好吗?” 祁蒙回答:“嗯,你不必去了。赵苏晨是不会同意你而反悔的,你去了也许他会更加为难你。” “不管了,无论他要什么,只要不是威胁到邢家的生意,我都会答应。”她挺起胸,想给自己打气。 可是祁蒙无奈地说:“你不要固执,去了也肯定没用的,你不如赶紧筹备建学堂的其他事情。” “那好吧。”关清清知道祁蒙的想法和选择向来是有一定根据的,所以也犹豫着便走了。 第二天,林琬如去邢家主铺,想看看赵府的人有没有来,果真见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赵苏晨。 她迎了上去,斩钉截铁地说道:“赵老板我反悔了。” “哦?正巧我也反悔了。”赵苏晨说着,示意身边的下人。身边的下人从胸前掏出一张黄纸递给赵苏晨,赵苏晨又将这张纸递给她。 她接过来还没仔细看就问道:“这是什么?” “西边赵家铺子的地契,我决定不要你这邢家主铺了。对我赵家来说,这个铺子也算不上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赵家少了个铺子也没什么,正好可以往其他铺子里多进一些货。到时候邢夫人可要注意了,说不定邢家铺子多了,乱得不好收拾呢。” 关清清一听他如此说,心里的阴云瞬间消散。本来她就是想和赵苏晨谈这个事情,没想到他先开口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夜间就改了主意,但心里还是劫后余生般的感觉。 “那谢谢赵老板了,谢谢你能让出铺子给学生们。” 赵苏晨严肃着,说道:“不过,我还是有个条件的。” “赵老板请讲。” “既然我不要你的铺子,但学堂建成之日一定要邀请我。” “那当然,到时候我肯定要让大家伙都记得是你赵老板慷慨才使得我能够建起学堂。” “那好,那赵某就告辞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有种说不出的感激,不知道为什么赵苏晨可以放下和邢家的过节。“也许是为了孩子们吧!”关清清喃喃自语。 走在前的赵苏晨,嘴角勾起,心里轻轻叹着:“祁蒙啊祁蒙,这回该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一章 筹备 当天中午,她便将盘铺子的银票派人送去给了赵苏晨,随后兴冲冲地回去。 上官青羽和祁蒙坐在一起,看到跑过来的林琬如问:“夫人这样子,看来是有什么好事吧?” 她高兴地跳过去,扭了扭他二人的脸,回答:“还真猜对啦,今天确实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上官青羽有些疑惑,难道这姑娘疯了不成,昨日还魂不守舍办了错事,今日就手舞足蹈的。 祁蒙其实已经猜到,故意笑着问:“什么好事,说吧。” “哈哈,赵苏晨反悔了。” “他反悔了?”上官青羽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我连地契都拿到了。”她嬉笑着,将地契给他们看,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上官青羽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地契。不禁有些惊讶,叹道:“这还真是奇事了啊!他居然能放弃邢家主铺,真是奇怪了啊!” 祁蒙在一旁说道:“好了,看把你乐得。就别得瑟了,学堂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还没,这就去。”说完,她便跑了。 祁蒙笑了笑,摇摇头。上官青羽还在迷茫中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就突然由悲剧变成喜剧了。 祁蒙当着上官青羽的面说:“看吧,她肯定屁颠屁颠地去找伯子幕了。” “啊?” 果然,她拿着地契去了林家。 林家的下人们看到她都高兴坏了,进了门更是有丫头仆人簇拥过来询问她在邢府的日子,她只是一一回答了,表示自己在邢府很好。他们早就知道她做了当家人都问她辛不辛苦。此时林母过来了,她一下子抱住关清清,哭得和个泪人似得:“琬如,你可算是回来了。” “娘。”她只得代替林琬如趴在林母肩头,双手不停地抚着她的后背,希望她快放开自己不要再哭了。 许久,才看到伯子幕携着林小山过来。 “邢夫人,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 “姐,你回来了啊!”还没等她说完,林小山也一下子抱了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许久,她才挣脱开。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她说。 林母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关切地问道:“这回打算在林府待多久?” 她连忙摆手:“不,我不在这住,我是回来找伯先生的。” 伯子幕有些惊讶,指着自己:“我?” “是啊。”林琬如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伯子幕面前,说道:“伯先生说得那个地方我已经盘下来了,就差重新休整和书籍用品的购买了。重修的事情交给我,书籍用品的事情我不是很懂,就派几个下人给伯先生,还有招生的事情就都多多麻烦你了。” 伯子幕惊讶:“没想到不过几天,邢夫人就能把事情办得如此妥当,真是佩服佩服。” 她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为了孩子们。” 伯子幕从新感觉林琬如真的是个好人,但也只限于好人、好女子。 此后,学堂的筹备工作就陆陆续续开始了。邢家出钱将那间铺子扒掉重新建起了两层的阁楼,阁楼十分气派。后院还移植了高大的杨树,还有石砖铺成的平整的院子,以备孩子们课间休息。 在分男女教学的问题上,祁蒙和上官青羽都认为应该分男女教学,可林琬如和伯子幕都认为要引进女子入学的新规就必须完全接受,不能划开,于是最终决定将男女混合教学放在第一位。 后院的后面还建了许多屋子,为的是可以让那些无暇照顾自己孩子的人们可以把孩子放心地放在学苑。那些房子为的就是给孩子们住宿,另外,还有专门的人负责给孩子们做饭,基本上就成了一所半封闭式的学堂。 在学堂名称的问题上,林琬如采取了上官青羽建议,取名为“邢扬书苑”。 在招生的那一天,祁蒙、上官青羽两人作为面试者给孩子们进行面试,但面试的目的只是为了了解个个孩子们的家庭状况和个人思想,之后用那些来做孩子们的学籍档案。 祁蒙那边有的富商家的儿子不喜欢上课,为的就是来凑热闹。有的贫穷人家的孩子被爹娘送来是为了能给孩子找个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还有个一心想要念书的小叫花子。 而上官青羽这边呢,面试的基本上是一些女孩子。有的是大户人家没经过爹娘同意就擅自来学习的闺女,有的是贫苦人家不认为女儿应该读书而孩子却坚持的,还有的是为了将来国家可以男女平等让女儿家也能考去进士去朝廷做官。 面试的场面可谓是热闹非凡,林琬如当然也不闲着,不少教书先生想到邢扬书苑教书。有的听了报酬觉得少,有的是为了书苑可以提供餐饭,有的是真正无事可做所以来教书。反正不管他们的意向是如何,她都一一询问,然后逐个分析,通知他们第二天给结果。 到了第二天,只有一位通过了面试成为了书苑的教书先生。这几日筹办邢扬书苑,可真是花费了邢家不少的银两,随着学生人数越来越多,只靠两位教书先生是不足以的,所以她只好让上官青羽和祁蒙也参与其中。 上官青羽抱怨道:“你也未免太小气了,怎么能把我和紫山兄都叫来教书还不给报酬呢?” “谁让你们在我那吃了那么多白饭啦,这就是你们该奉献的时候。”某女十分开心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祁蒙说道:“青羽,你看见了吗?这就是生意人,你看看她。” 邢扬书苑终于步入正轨,关清清定了个开学仪式。 仪式这天终于到来,她站在台上慷慨陈词:“欢迎各位孩子的爹娘们可以在百忙之中来到我们邢扬书苑的门前。今日,我们邢家开办邢扬书苑,为的就是那些不能读书的孩子们可以读书,你们可能以为书苑是无偿的,但并不是。每位孩子的家里必须按年交学费,但是这个学费不是太多,只是支撑学生的笔墨纸砚用品和吃饭的费用。” 上官青羽在下面瞅了瞅祁蒙,说:“紫山兄,我记得她不是扬言不收孩子一分钱吗?这怎么又要收钱了?” 还没等祁蒙开口回答,身边一个老农民开口了:“这可不能怪邢夫人,邢夫人可是好人呐,光靠邢家是没办法支撑起这么多孩子读书的,所以拿点钱没什么的。” 这时台上的她还在继续:“我知道大家都体谅我们邢家无法支撑太多孩子长期的吃饭和读书,但我们书苑也会根据各位家里的条件,若是贫困人家,我们会给予补助。每半年,我们会举行考试,考试前三名会得到奖学金,这笔奖学金是由我们邢府出,而且是很丰厚的哟。相信我们书苑吧,读书改变命运!”说完,她伸出拳头高举宣誓,底下的人也跟着喊着:“邢扬书苑,邢扬书苑,邢扬书苑……” 赵苏晨摇着扇子,在人群的最外围,但正巧无意间被她看到。她示意大家停下,说道:“今天,我们邢扬学苑能够办起来,多亏了伯先生还有赵苏晨赵老板。” 大家听了都看向后面的赵苏晨。一下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有些不自然。 台上的她看到众人一片唏嘘有的惊讶,有的不解。就听地下人议论:“赵家不是和邢家不和嘛?” “对呀,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这事还真奇怪。” 林琬如笑着说:“大家莫奇怪,莫议论什么,真是要感谢赵老板能够将这个地方盘给我。多亏了赵老板,这个学苑才得以在此落脚。还希望赵家以后能和邢家多多交流联系,和睦相处。大家对我们两家的经营呢,也要多多支持。” 人群中的赵苏晨冷笑一声转身走了,他没有注意到上官青羽和祁蒙的目光向自己背影投来。尤其是祁蒙,他的眼神里充满着不解和欣慰。他知道赵苏晨是为了自己才肯放弃此时的邢家主铺,也知道是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 上官青羽不禁有所感慨:“看来,邢家和赵家的误会总算是解开了啊。” “话说得太早不好,若是他真得肯和解,为什么要掉头走呢?”祁蒙不觉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紫山兄,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 祁蒙白了他一眼,随后也转个方向想从台的侧面绕进去,只丢了一句给他:“我怎么知道?” 舞台上,林琬如说得津津有味,从前只有在学校竞选时才会面对这么多的人说话,此时她还真是心里有点小紧张呢。不过在上面站的时间长了,再加上台下的人基本上这几天也算是碰了个脸熟,紧张就慢慢变为了放松,她自由抒发起来,惹得台下欢呼声一片。 伯子幕在阁楼上和孩子们看着下面站着的林琬如,都纷纷鼓掌欢笑起来。 而邢玉扇和邢玉书此时站在台前的最外围,玉扇虽是不屑于看这种热闹,但是毕竟是知道上官青羽在这里,左看右看也没找到人影。而邢玉书则沉浸在热闹中,平日里很少出门的她,见到这等场面,哪里还顾得其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二章 玩水 学堂正式授课之后,林琬如开始与伯子慕等人忙着商策教学制度,为了方便起见,便将伯子慕接到了邢府小住,但这其中的缘故却是一则为公,一则为私。 林琬如每日早起,将伯子慕约到园中,借着清新的空气,与男神单独相处,期间自然是不断的花痴着。而祁蒙与上官青羽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对此只能在心中暗暗的妒忌。 所幸,三男每日都尧忙着在学堂里授课,并无闲暇时间争风吃醋,这样一忙,便从月中忙到了月尾。伯子慕是教书先生出身,对于这样不停教书的日子早已习以为常,但上官青羽与祁蒙却是叫苦不停,为了补偿一下两男的辛苦付出,林琬如决定,每月的月尾放假三天,然后好好的吃喝玩乐一番。 于是,这日放假,林琬如便将众人聚到了醉仙楼,准备好酒好菜的款待一番。 醉仙楼乃是城里最有名气的酒楼,外地人若是来这里,城里人必定会向其推荐此处,而此处有三绝,一是酒醇,二是菜香,三则是景美。这个“景”字,自然是指楼内优雅的环境。 作为现代人的关清清,在二十一世纪可是没少进过“仿古”的饭店,可到底还是仿的,不及这真的有韵味。就像现在,若是让她在此建一座现代化的酒店,也一样不会有现代化的感觉。 二楼包厢内,酒菜已上满,林琬如作为领头人,便率先拿起了酒杯,酒酣耳热间,门外忽然响起来脚步声,隔着纸窗隐隐看去,只觉得来人的身形十分的熟悉,林琬如正纳罕着,却见包厢的门轻轻被推开了,一身锦衣华服的赵苏晨翩翩立在门外,手中一把折扇轻轻摇着,颇为风流倜傥。 林琬如微微有些痴了,向来见这位“死对头”总是一种冷森森的感觉,怎么今日却是这般的如沐春风?缓过神来后,林琬如立即绽开微笑,对着门外的赵苏晨点头道:“赵老板,真是好巧啊。” 赵苏晨微微一笑,拱手道:“方才一进这酒楼的门,就听到楼下的伙计在谈论着夫人,于是便过来看看,不想却这般的热闹。” 林琬如连忙将对方引进,又令伙计填上了碗筷。虽说众人对这位不速之客深感诧异,但表面上却是谈笑自如,不露分毫。又吃喝了一晌,天近晌午,林琬如见风和日丽,天清气爽,便起身提议道:“既然各位如此好的闲情雅致,不如现在去游江如何?” 此话一出,祁蒙与上官青羽均是一愣,而伯子慕与邢家姐妹两人却是神色依旧,只有那赵苏晨听罢,立即笑吟吟的附和道:“夫人的提议不错。” 得到支持的林琬如心情大好,也不论其他人的想法,拍手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样,众人离开客栈后,立即就去了城外的流江。 这时节,夏季才刚刚过去,是以天气十分的凉爽,流江旁有专供游江的小竹筏和乌篷船,船只不大,不过刚好够两人屈身而坐,倒也十分的别致。由于人数众多,林琬如只好租下了两只竹筏与一只乌篷船。 “这样吧,玉书你与玉扇同坐竹筏,青羽你同先生还有祁蒙坐乌篷船,如何?”林琬如自以为十分公道的分配着,不料祁蒙与邢玉扇听后,同时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邢玉扇道:“我要跟上官公子同船。”说着,丝毫不顾上官青羽一头黑线,就这么上前挽住了对方的手臂,娇滴滴的道:“你说是不是啊公子?” 林琬如见了这场面也是忍俊不禁,便重新分配道:“好吧,那你跟上官公子同坐竹筏,伯公子与玉书同坐……”接着,她将视线放在祁蒙身上,有些为难的思虑着该把他放在谁的船上,一旁上官青羽见状,连忙挣脱了邢玉扇的魔爪,将祁蒙拉到自己的身边,干笑道:“紫山兄与我关系最为要好,他若是不跟我同船,只怕是不习惯。”说着,他努力对着祁蒙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而后问道:“你是说吧,紫山兄?” 祁蒙自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却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在他的眼里,更在意的是林婉如跟谁同船,不过照眼下安排的来看,她是打算跟赵苏晨同船了。 林琬如看着眼前这对好基友,啧啧道:“好,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那就这样安排吧,上官公子与玉扇祁蒙同坐乌篷船。” 邢玉扇听罢狠狠的瞪了祁蒙这只“电灯泡”一眼,却是无可奈何。谁让,现在做主的人不是自己呢? 林琬如眼瞧着众人一一上船,这才回过头来对赵苏晨微微一笑,道:“赵老板不介意与我‘同舟共济’吧?” 这话听在赵苏晨耳里却是别有一层含义,因此,他也勾起唇角,笑道:“赵某人,深感荣幸。”说着,便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琬如十分大度的率先上船,然后回眸道:“赵老板,也请吧。” 小竹筏轻快的划过水面,凉风习习,小巧而精致的船儿在此刻看来别有一番韵味。船上备有一壶清酒和三碟子吃食,看来那船家布置得十分周道。林琬如望着两侧的青山,笑道:“这里景致还真是不错。”她转头望向赵苏晨,问道:“估计苏老板也同我一样,很少出来游玩吧?” 赵苏晨笑道:“平日里是少有机会出来的,而像今天这样同夫人坐在这里赏景,是想也不曾想过的。” 林琬如一边替他斟酒一边用现代人的思维道:“其实呢,像赵老板这样应该在闲暇之余多出来走走,不然就要辜负了这么好的资源了。” 她话中的意思很简单,与现代相比,这里的环境简直就是上苍的恩赐,而赵苏晨却是一时未能会其意,不由得挑眉道:“夫人此话的意思是?” 林琬如见话已挑出了兴头,便端起那酒杯浅酌了一口,这才缓缓道:“赵老板可曾想过,再过百年或千年,这世上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一问,倒教赵苏晨微微一怔,却说他活了三十一年,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当下便如实笑道:“赵某人倒是从未想过这个,夫人这般提起倒教在下不知如何作答了。” 难得见他这般谦虚的模样,林琬如得心中顿时增加了几分好感,她道:“或许在赵老板看来,百年千年之后,这山还是这山,这水还是这水,而这城也是这城,不过是换了几代皇帝,易了几次主,江山依旧不改的。” 林琬如这一段话倒教赵苏晨微微有些震撼了,他的脸上不经意露出了欣赏之色,道:“那么夫人以为如何?” 林琬如放下酒杯,两颊渐渐泛起微醉的红意,道:“在我看来,百年千年之后,这山已不是山,这水也不是水,到时候换的不仅是皇帝,而且还有这江山。” 赵苏晨哑然的看着她,道:“夫人为何这般说?” 林琬如却是微微叹了口气,虽说此刻的她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但还不至于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事实抖露出来,她讪笑道:“我也是瞎猜的。” “哦……?”赵苏晨拖长声音,笑了笑,这才道:“夫人能有这般见解,真是实属不易,况且,世事难料,往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林琬如亦是笑笑,而后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开始侃侃叙说着另一个话题。 另一边的乌篷船上,上官青羽对身侧的邢玉扇已是烦不胜烦,只是为了自己的形象,只好假意风度翩翩的应对的。一旁的祁蒙却是百无聊赖,一会儿吃吃糕点,一会儿看看两侧,见视线里并没有林婉如的小竹筏,便失望的又继续吃糕点。 而另一只小竹筏上的氛围却是十分的诗情画意,伯子慕作为教堂里的教书先生,腹中自有不少笔墨,眼下的风景如此怡人,他一时情不自禁的开始吟诗作对。而邢玉书则是自幼喜好诗词,虽谈不上在诗词方便有多么深的造诣,但还是有自己的见解,因此两人还是不缺乏话题的。 林琬如与赵苏晨两人越聊越投机,双方彼此都未曾发觉两人的关系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久前还是争锋相对的死对头,如今却相谈甚欢,任是谁都很难想出其中缘由,便是连他们自己都难以解释。 小舟上的清酒与糕点已经被林琬如扫尽,她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再望向赵苏晨时,眼前竟有些模糊了,她晃了晃头,看了看四周,见竹筏已经驶入了江心,四下里茫茫都是长河阔水,一时竟有些眩晕。 赵苏晨见她的视线放在江面上,便也跟着望过去,道:“不觉然间,竟已经驶入江心了。” 林琬如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有些突兀,想是自己有些喝多了,便站起来看看风景,只是刚起身还未站稳,就猛地一个趑趄,差点要摔倒。那赵苏晨手疾眼快的扶住她,在她耳边温声道:“夫人没事吧?” 林琬如猛地一惊,觉得十分的丢脸,但头却沉得厉害,便是想逞强也不能,只能任由他扶着,十分娇弱无力的道:“赵老板,我好像……喝多了。” “那便休息休息吧。”赵苏晨随和的扶她坐下,林琬如便顺势靠着一旁的小窗,昏昏欲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三章 游山 众人游船一直到黄昏之际才陆续上岸,当然,最先上岸自然是上官青羽的乌篷船,对于他来说,此行真是无趣之极,还比不得在家好好睡上一睡。那邢玉扇见上船半天都不见关清清与赵苏晨的身影,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那林婉如是搞得什么鬼,这么半天了还不见上岸,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们两个。”说着,便闷闷的哼了一声。 而祁蒙与上官青羽两人的心中也是装着同样的问题,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三人正各怀心事时,便见一艘小竹筏正缓缓驶来,上官青羽一喜,正欲负手前去之时,却又失望的发现竹筏内坐着的人不是林婉如。 竹筏靠岸,邢玉书在伯子慕的搀扶下走上岸来,两人的脸上都覆有一层轻薄的红润,想是方才的相处很是融洽。邢玉扇见妹妹那副欲语含羞的模样,忍不住怪声道:“妹妹与伯先生想必是相谈甚欢吧,上岸了都这般难分难舍?” 邢玉书与伯子慕听了她的话,连忙尴尬的松开了手,玉书埋怨的看了姐姐一眼,道:“姐姐,你就别取笑伯先生了,我与伯先生不过是有幸多聊了几句,哪里像姐姐说的……”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似有想到林婉如两人还未上岸,便将话题一转,道:“咦,怎么夫人还没上岸呢?” 邢玉扇冷哼一声,道:“哪个知道呢?” 四周便陷入了沉寂,大概过了有一晌,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打算让旁边的渔夫划船去江心看看,却见一只小竹筏穿过江面上的薄雾,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再近一点,便可以看清船上赵苏晨的身影,众人心中一宽,连忙招手。只是竹筏靠岸后,意想不到的是赵苏晨竟然抱着林婉如走上岸来…… 气氛一时怪异到极点。祁蒙与上官青羽均是铁青了脸,其他三人则是目瞪口呆,而昏睡中的关清清却对眼下的一切一无所知。 “这……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还是祁蒙先回过神来,他瞪大双眼用质问的语气问赵苏晨。 赵苏晨见那张稚嫩的脸上充满的愤怒,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祁蒙喜欢林婉如,而眼下之举,刚好可以令他生怒。赵苏晨的心念百转千回,停顿了半晌才道:“邢夫人在船上睡着了,赵某人不忍惊扰,让诸位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说着,他轻轻摇了摇怀里的关清清,用温和的语气道:“夫人,上岸了,该醒了。” 林婉如睡得太过香甜,忽然被吵醒,头脑也是不清醒的,她打开惺忪的双眼看了赵苏晨一眼,懒懒的道:“我实在困得很,麻烦赵老板送我回去。”说罢,也就不理会自己“身在何处”,竟然闭上眼睛,重新睡了去。 林琬如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了,她睁开眼发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由得吓了一跳,最后的记忆里,她还在那只小竹筏上与赵苏晨在一起呢,后面的事情已经一概不知了。 她揉了揉双眼坐起身来,觉得脑袋有点沉沉的,便喊了几声小瓷,过了有一晌,才见小瓷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盆清水,见她醒来,忙道:“夫人,你醒了……” “嗯。”林琬如一边揉着脑袋一边下床,打了个哈欠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小瓷将方巾在水里绞了绞,递给林琬如道:“夫人,你从昨天下午回来就一直睡着呢。” “啊?睡那么久?”林琬如十分意外,一边喃喃道:“怎么船上的酒那么烈……”忽然又想起什么,她又问道:“赵苏晨回去了吗?” 一提这个人,小瓷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她尴尬的道:“送夫人回来之后就走了。” “送我?”林琬如更加纳闷了,“为何是他送我回来?” 小瓷垂下头来暗自吐了吐舌头,这才支支吾吾的道:“昨天……昨天夫人醉酒了,一直抓着赵老板不放……然后……赵老板只有送夫人回来了……” “什么!?我有做过这种事?”林琬如猛地一拍脑瓜子,自责的道:“哎,真是喝酒误事啊……” 小瓷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道:“昨天的事,夫人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林琬如摇摇头,狐疑道:“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 此话一出,小瓷连忙摇头摆手道:“没有没有……夫人你不要瞎猜啊……” 林琬如却将眼睛一眯,正声道:“喂,你没有骗我?” 小瓷再次摇了摇头,林琬如再想问话,她却借故一溜烟的跑开了。她才不会告诉自家夫人,昨晚,她的形象是有多么的不好。 林琬如望着小瓷离去的身影,无奈的耸了耸肩,不再多想,洗漱完毕后,她便打算去花园里转转。 花园小凉亭里,祁蒙与上官青羽正相对而坐,石桌上放着两杯清茶和一小碟糕点,只是茶已凉,糕点也未动,两人就这么面色阴郁的望着一园子景色怔怔出神。 林琬如走到花园时,见到两人正在发呆,便负手上前拍了拍了桌子,笑道:“大清早的,你们两人想什么那么出神呢?” 两人抬起眼皮见来人是林婉如,面上的阴郁更深沉了,他们几乎是同时撇开脑袋,望向另一处,没有答话。 林琬如感到十分的纳闷,便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自顾自的拿起糕点吃起来,或许是太饿了,第一个沾了口,第二个第三个几乎应接不暇,结果,一不小心吃噎了,便猛喝了一口茶水。 茶水太凉,十分苦涩,林琬如伸了伸舌头,再也忍不住打破沉默,道:“喂,你们俩都坐了多久了,这茶水都那么凉了还不换一盏。”说着,便十分无奈的起身要去换茶水。 恰好,花园的另一头小径上,邢玉书与伯子慕正肩并着肩缓步而行,一边细声交谈着什么,偶尔相视一笑,神情里流露出欣赏之色。 这一幕,让林琬如心里猛地一跳,步子立即就顿住了。 那祁蒙与上官青羽眼瞧着林琬如“变脸”,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感。几乎是在同时,两人十分感慨的齐声道:“玉书小姐与子慕先生倒是般配得很呐……” 林琬如听了祁蒙与上官青羽的评价后,玻璃心哗啦啦碎了一地。看样子,她心心仰慕的男子,已经有了意中人,而这个意中人却不是自己。 啊,多么令人心碎。 可就在林琬如的少女心被践踏成泥的那一刻有小厮领着一人正朝这边走来,再近着,可见那人正是昨日与众人一齐游江的赵苏晨。 “咦,各位真是好雅兴啊,大清早就开始修生养性了啊?”赵苏晨潇洒自如的翩翩而至,丝毫不将祁蒙上官青羽二人转变的脸色放在眼里,又转向林琬如道:“夫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夜里没休息好?” 林琬如总算是回过神来,强忍着心中的失落,笑道:“大概是不胜酒力吧。”说着,她疑惑道:“赵老板今日怎么得空来这里呢?” 赵苏晨道:“是这样的,昨天夫人请在下游江,所谓礼尚往来,是以今日赵某人也打算请各位游山,大家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祁蒙与上官青羽的嘴角同时抽了抽。祁蒙与赵苏晨交好,自然知晓他的脾性,但是此时时刻也不知道赵苏晨的心中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更何况是上官青羽。 而林琬如听罢,却十分自然的笑道:“既然赵老板这么诚心诚意,我们也就不推托了。” 其实,此刻的林琬如情绪有些低落,想着能够趁着游游山来平复一下心情也是不错的,哪里还顾及得到旁人心中的小算盘,当下便对着其他人道:“赵老板好意,都各自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出发吧。” 众人收拾了一番后,出了府,赵苏晨也已备好了马车恭候着,看来真是有备而来。那马车极为富丽宽敞,六七个人坐上去都不会拥挤,马车启程后,坐在最前头的赵苏晨便开始尽地主之谊,向各人介绍此次的行程。只是车内的几人,都是各怀心事,丝毫未将他的话听在耳里。 不过十来里路的行程,马车便抵达了城外的丽山。这丽山与流江其实颇有渊源,山环水,水环山,青翠交映,令人流连忘返,沉醉其中。林琬如在昨日泛舟之时,杳杳望过那丽山只觉得平平无奇,如今站在山脚下,才觉得那山峰其实十分高耸威严。 游山本是体力活,越往上行,体质的悬殊便见分晓。关清清身长在二十一世纪,打小各项体育活动没少参与,体力还算不错,而祁蒙是习武之人,爬山也就不在话下,苦的却是邢玉扇形玉书等人,刚上到半山腰,便只喊体力不支,腰酸背痛,叫苦不迭。 林琬如望着拖后腿的众人摇头叹息,道:“看来以后大家都要早起晨跑锻炼才是。” 邢玉扇捻起小手帕一边拭汗一边抱怨道:“山那么高,还要步行,哪里受得了?”她这话其实是在责备林琬如,本来赵苏晨是备有轿子上下山的,只是却被林琬如拒绝,在她看来,坐轿子上山再下山,就完全没有了“游山”的意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四章 动情 上官青羽与伯子幕皆是“儒士”,虽满腹学问,却疏于锻炼,体质虽比玉扇玉书二人要好一些,但此时也是气喘吁吁,暗自叫苦。 赵苏晨见状,连忙道:“这一处风景秀丽,大家就在此歇一歇吧。”说着,一招手,便有侍从拿来瓜果茶水奉上。 林琬如随便找了棵大树倚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伯子幕,见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从宽大的袖摆轻轻拭着汗,心念一动,刚想上前,却见一旁的邢玉书已经递上了一块帕子,轻声道:“先生擦擦汗吧。” “多谢玉书小姐。”伯子幕满含感激,接到手中擦了汗,两人便并肩坐在石头上攀谈起来,那眉角眼梢的情意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林琬如心塞不已,死死捏着丝帕的手竟有些发凉,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他远远过来,俊朗的眉目,儒雅的气质,端端叫人挪不开眼,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难道说的不正是他么?只可惜,那时已是相见恨晚。 正是思绪如潮的时候,一旁的赵苏晨却忽然端了一杯茶水上前,道:“夫人看似好像有些心事呢。” 林琬如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掩去眼底的失落,报以一笑,道:“哪里,只是爬山有些累了,所以……” “哦?”赵苏晨连忙接话,看来赵某人今日此举真是有欠周全了,让各位没能拾得好心情,反而个个身累心疲啊……” “赵老板说笑了……”林琬如连忙打起精神来,笑道:“这其实是在磨练大家的意志和体力,都是好事,哪里像找老板说得……” “这样的话……”赵苏晨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之色,“那咱们继续前行吧,就咱们二人,如何?” 林琬如惊诧,却见赵苏晨已经伸出一只手来,他的手,白净而修长,在初秋的日光下,泛着淡淡的,玉一般的光泽,林琬如望着他的脸,心中蓦地一动,而自己的手也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被对方握住了。 “走吧,往前的路有些陡峭,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下来带路吧。”于是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并肩继续前行。 赵苏晨的手十分的暖和,林琬如被他牵着走了好一段路才渐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跟他这么明目张胆的举止暧昧,其实在不妥,便想缩回手来,谁料赵苏晨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依旧紧紧握着那柔荑不肯松开。 竟像是在恶作剧一般。 林琬如越发不了解这个男人了。初次见他,他淡漠疏离的气质让她望而止步,再次见他,他的精明冷血让她无比难堪,再后来,他有礼有度,进退合宜,再再后来,他谈笑风声,如沐春风…… 仿佛这撕下一层面具就会发现不同的一面,他永远都不会让她看透。 “夫人是否觉得在下的脸很好看?”恍惚间,赵苏晨忽然侧过脸来笑问道。 “啊?”林琬如蓦地脸一红,瞥开目光撇嘴道:“哪有,赵老板的脸皮未免太厚了。” “难道是赵某人的幻觉?”赵苏晨依旧笑吟吟的望着她,“刚才不是夫人在看在下,难道这深山老林里还会有其他的人不成?” 林琬如越发得难堪了,虽然她自诩脸皮很厚,但此时才感悟到——脸皮这种东西,没有最厚,只有更厚的。当下便哼一声:“就算是我看你,那么,你肯定也是在看我,不然的话,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赵苏晨被这绕口令一般的反驳逗笑了。他望着眼前的女子,五官秀丽,肤色白皙,并非绝色,但却不容易让人忽视。想起第一次见她,只是觉得她与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个女子有几分相似,可深一步的接触才发现,原来并不是的。 她们除了眉眼有几分相像之外,性格其中完全相反。林琬如有时很精明,很有头脑,很有胸怀,很有见解。但有时,又很迷糊,很爱较真,很容易迷失自我。就像她的身体里,其实是藏有两个灵魂,他看见这一个,那一个就会藏起来,不让他找到。 “你笑什么?”林琬如娇嗔,说着,用力挣开自己的手,兀自走在前面。 “夫人这就生气了?”赵苏晨摇摇头,实在有些弄不清楚对方的喜怒无常。 林琬如闷闷的,头也不回,只是心不在焉的应答了一句:“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为何不敢正视我?”赵苏晨望着她的背影继续打趣。 “没有便是没有。”林琬如猛地一回头,有些心烦意乱,然而她在看到赵苏晨的脸时,心中一下子又泄了气,面前这样的一张脸,她倒生不起气来,于是低下头来叹了口气道:“赵老板,我只是觉得,人生真是有许多的无奈……”然而,未能她将话说完,脚下忽然被绊,眼见着整个人便直线往后摔去,赵苏晨立即手疾眼快的抓住她,于是两人一齐倒地,却顺着旁边的一处小斜坡滚了下去…… 哎?什么情况?林琬如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一直护在她头上的那只手和抱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天旋地转,昏头转向,等终于停下来时,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而侧头看向一旁,赵苏晨已经华丽丽的昏了过去。 林琬如忍痛焦急的坐起身来,探了探赵苏晨的鼻息,尚有气息,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可是下一秒,她又悬了起来,开始不停摇晃着赵苏晨的身子道:“喂,你醒醒,你没事吧?” 赵苏晨始终闭着双目没回应,显然已进去了昏迷状态。 林琬如又是愧疚又是无奈,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发现只有几处蹭破皮的外伤之外,并不见什么血迹,不由得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如此折腾了好一晌,仍不见赵苏晨醒来,林琬如便站起身来大喊救命,只是这深山老林回应给她的——还是她自己的声音。 天色虽早,但这一处却绿树成荫,枝桠茂盛,显然是少有人至。林琬如一弱女子是没有办法将赵苏晨这个大男人扛起来的,只好弄来一堆干柴勉强生起了火。 “哎……既然穿越到这里来,就应该早点跟小瓷啦上官啦或者祁蒙啦学一些古人应该懂得生存知识,不然到了荒山野岭可怎么过啊?”支撑着下颚,林琬如无限悲凉的想着,再望了望身侧的赵苏晨依旧不见醒,也不知状况如何。 不知不觉中,天色越发得暗了下来,拾来的干柴也差不多燃尽了,林琬如只好起身走远一些去拣,走着走着竟发觉有些饿了,恰好却见不远处的一棵野树上长满了红彤彤的野果子。 “啊喂,这种武侠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林琬如拍手叫好,于是她走到树前探着手去摘果子,谁料身量不够,手也够不着,只好跳起身来,却只勉强摘到了一个。 “难道要我去爬树?”林琬如满脸发难,可是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纠结了一下,她也顾不上其他,只有抱着那粗壮的树干往上爬。 这一幕,若是叫旁人瞧了去一定会大跌眼镜,堂堂的邢家主事人,竟然沦落到爬树摘野果,真是一桩笑谈,传到说书人的嘴里,一定会大肆宣扬。 但此时的林琬如满脑子只有吃吃吃,她甚至没有看到自己身侧的一根枝桠上正盘踞着一条白蛇,正朝着她微吐蛇信,所以,当她塞了满怀的果子正准备下去时,那白蛇猛地朝她迎面袭来,于是她吓得大叫一声,手脚一松,整个人便从树上跌了下来。 “你大爷的!”林琬如疼得哇哇大叫,所幸那树不高,摔下来不足以断胳膊断腿,但浑身散了架般的疼痛还是有的。半晌后,她才狼狈的爬起来,捡起跌落的野果子抱起柴火便跌跌撞撞的回到了火堆边上,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赵苏晨居然已经醒了。 于是,乱发飞扬、衣衫不整、手抱干柴、嘴叼野果的不雅村妇形象就这么被赵苏晨瞧了去,林琬如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一处地洞钻进去,此生再也不要出来了。 太特么的丢人了好么?林琬如在内心咆哮。 只是赵苏晨见到她,嘴角竟露出一抹欣慰之色,只是下一秒,他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再次躺了下去。 “啊喂,你没事吧?”林琬如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扶住他,却又忍不住抱怨道:“你昏睡了那么久,我都以为你醒不来了,要是你醒不来了,咱们可就要死在这深山里头了。” “为什么?”赵苏晨却蹙起眉头,有些认真的问道:“就算我昏迷不醒,你也大可以自己去寻出路,没必要在这里陪着我等死。” 林琬如一怔,虽然赵苏晨昏迷了这么久,但是她连一点离开的念头都没有,如今听了赵苏晨的话,仿佛受了委屈一般,她有些酸酸的道:“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是这么没有良心的人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五章 共难 赵苏晨沉默了。 林琬如却继续说道:“方才若不是你拼死护着我,说不定现在躺着昏迷不醒的人就是我了。要是我还一走了之,不就是知恩不报了吗?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苏晨却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十分的爽朗,让林琬如听在耳里竟是有些发憷,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笑,毫无遮掩的,将内心的情感释放出来,这样的赵苏晨,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你笑什么?”林琬如被他这么一笑,反而有些发虚了,心想,难道他真的撞坏了脑子?于是,她探手上前,轻轻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干什么?”赵苏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 “当然是你看你有没有撞坏脑子咯。”感觉体温正常,林琬如连忙收回手来,嘟嚷着道:“看样子是没事了。” 赵苏晨打量着她,见散落在一旁的野果子,诧异的问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就在前面……”想到方才的魂惊未定,林琬如有些后怕的缩了缩,然后一脸悻悻的道:“刚才摘果子的时候差点就被一条大蛇给吃了,还是一条白蛇,我还以为撞上了白蛇传呢……” “白蛇传?”赵苏晨觉得新鲜。 “你没听说过一个传说吗?就是白蛇报恩的,那里面还有一条青蛇,一个叫许仙的书生,还有一个叫法海的和尚……”她开始津津乐道着,把故事的前因与后果都说与赵苏晨来听,末了还一脸感慨的道:“最后白蛇被压入了雷峰塔下,真是可悲可叹呢……” 赵苏晨听她将整个故事说完,竟有些意犹未尽。是了,已经多久不曾这样静下心来听一个人讲故事,自从家破人亡后,他一人肩挑起整个家族负担,日日夜夜不在出谋划策,不在担惊受怕,就算偶尔松懈下来,也不过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罢了。 而这次山间遇难,竟让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他竟有种说不出的心安,仿佛只要跟她在一起,他的什么烦恼都会忘掉,他情愿丢去偌大的家业,与她携手退隐山林,不受俗世烦扰,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赵苏晨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到了。 眼前的女人与自己不过是有些渊源,自己怎会莫名的心甘情愿为她放弃一切?她有什么好?谈姿色,她不算最美,谈性格,她算不上温柔,她甚至不了解男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红颜知己? 他如何能放任自己沉沦? 林琬如不知道,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赵苏晨的心思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折,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侃侃而谈,直到赵苏晨忽然打断了她。 “什么?”林琬如被他这么一搅合有些摸不着道。 赵苏晨只是淡淡的道:“咱们这就看看有没有出路吧。” “好。”林琬如爽快的拍了拍手起身,而一旁的赵苏晨则强撑着身子起来,刚试图往前走两步,整个人却一趑趄,正要摔倒,林琬如连忙一把扶住他,这才发觉他是伤到了腿。 “你这样咱们能走出去吗?”林琬如十分担忧的问道。 赵苏晨却一脸淡漠的想要离开林琬如的搀扶,强撑着往前走了两步,虽然疼痛不已,但还是咬着牙忍受着。林琬如十分不解赵苏晨的执拗,她望着他的背影噘着嘴不满的道:“你这样还要死撑,万一伤到筋骨……”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苏晨再次摔倒。 “啊,我就说嘛?”林琬如此时竟有些幸灾乐祸,她走上前,不由分说的将赵苏晨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用右手扶住他的腰,一脸得意的道:“我看你还是不要逞强了,咱俩要是不团结,谁也走不出这林子。” 赵苏晨的嘴角抽了抽,尽管是铁了心肠想要疏离她,但此时与她一亲近,整颗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他在内心苦笑,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幼稚可笑,好在林琬如神经大条,并没有发觉他的异常。 两人朝西南的方向走着,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前方的路枝柯交横,变得扑朔迷离,林琬如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要在夜幕来临之际离开这里,她甚至有预感,只要穿透这些乱枝林,就可以走出来。 但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她还未来得及走出这乱枝林,就着了道,与赵苏晨一起落入了一个大坑里。 具体的说,应该说猎人挖的陷阱里头。 林琬如:“……” 赵苏晨:“……” 黑暗里,两人相视不见,但是心里估计已经把挖坑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真的不带这么玩人的好吗?戏弄伤残人士真的好吗? 林琬如几乎哭了出来,她哽咽着问道:“赵老板,咱们会死在这儿吗?” 赵苏晨的声音闷闷的从身下传来,“邢夫人,如果你再不起来,咱们肯定是要死在这里的。” 林琬如连忙弹跳开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赵苏晨的位置,焦急的道:“赵老板你没事吗?真是不好意思啊。”她真是满心自责,想到刚刚掉下来时,她死活抓住赵苏晨不放,最后还顺利把他当成了肉垫,这种坑队友的事没想到却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赵苏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怎么短短一天时间内,什么倒霉事都让他给遇到了。 “你的腿没事吧?”林琬如悬着一颗心继续问道,要是他就此变伤残,责任可就在她了,那她要拿什么赔呢? 赵苏晨很想说没事,可是右腿传来的疼痛还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没能尽快得到搭救,估计两人真的会死在这里。他先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对林琬如道:“你先起来看看,能不能上去。” “啊?”林琬如望着茫茫的黑洞,只有洞口一点点光亮,她心灰意冷的道:“这么高可怎么上去啊?” “你找找有没有藤蔓之类的,说不定可以借助着上去。”依照地上的枯叶厚度可想而知,这陷阱挖了应该有些年头,只是那捕猎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挖的坑虽没坑到豺狼野兽,却坑了两个大活人。 林琬如只好伸出双手在旁边探了探,虽然抓到了不少小藤蔓,但是没有一条能够受得住人类的重量,失望之余,眼睛渐渐能适应周旁的黑暗,胆子也跟着大了一些。她便换了个方向继续摸索,跟着,她终于抓到了一根又滑又软又细腻的“藤蔓”…… 林琬如起初是心中大喜,可片刻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尼玛哪里是藤蔓?于是,借着淡淡的光亮,林琬如又看到了那条白蛇。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时运不济啊…… 林琬如大叫一声,将蛇甩了出去,然后飞奔到赵苏晨的身侧,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我靠,那条白蛇又找上门来了。呜呜呜……” 赵苏晨笑道:“那条白蛇不会是你说的白素贞吧?” 林琬如听罢,猛地捶了他一拳,道:“那许仙是男的又不是女的,干嘛要找我?” “说不定这条白蛇是公的。”赵苏晨却继续打着趣。 林琬如却听得心惊肉跳,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条白蛇了好吗?她哭丧着脸道:“赵老板,咱们不会这么衰吧?要是死在这里了可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要是出不去,就是上天要咱们一起死在这儿了。”说到这里,黑暗中,赵苏晨的嘴角却不由得高高扬起,心境也徒然明朗起来。 “啊!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我的终究愿望还没实现的。”林琬如突然怪叫了一声。 赵苏晨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嗯……”林琬如忽然有些犹豫了,这个愿望她可是连小瓷都没有告诉呢。 赵苏晨笑了笑,却用十分惋惜的口吻道:“不想说就别说了吧,把愿望放在心里,反正也不会再有人知道。” 林琬如听了,到底有些动容,这山林那么大,这陷阱又那么隐蔽,他们能不能从这里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死了,那她的愿望可就真的要烂在肚子里了。 “我的愿望可能这辈子都实在不了。”林琬如失落的叹了口气,“我希望早日离开邢家,靠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在这个时代创下属于自己的家业,然后坐拥金山银山,再娶一群美男安居乐业……” 赵苏晨听得脸都黑了,这是一个正常的女子该有的思想吗?他真想撬开她的脑壳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见听者沉默,林琬如倒是越说越欢快了,把自己娶了美男之后的美好生活宏图都勾画得五彩缤纷起来,直教赵苏晨大跌眼镜。 夜晚已然来临,林琬如渐渐说累了,便靠在赵苏晨的身上进入了梦乡,赵苏晨听着身侧的人均匀的呼吸,终于缓吐了一口气。 夜风习习,吹入了彼此的梦境里。这个夜晚,他们却跌进了同一个梦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六章 误会 早晨,一阵清脆的鸟鸣将林琬如从梦中唤醒,揉了揉眼,见洞口日光微露,显然天已经亮了,再侧头看向身畔,她立即呆住了。只见自己此刻正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死死的赖在赵苏晨的身上,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林琬如痛心疾首的扶额,为自己一去不复返的节操深深默哀。正当她准备偷偷将手缩回来时,赵苏晨的双眼睁开了,他在看她,而她恰好也在看他。 “早啊,赵老板。”林琬如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可是却僵硬得不像话。 “邢夫人,晚上定是睡得不错。”他语气淡淡,却满是戏谑之意。林琬如听罢,连忙起身,如同一只青蛙一样跳到一旁,以示自己的清白。 此时,林琬如才能清楚的打量四周,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坑啊,也不知那挖坑的人是用来坑什么的,居然动用这么大的工程。以她的能力,想要爬上去的可能性根本就是零。想到这,她十分的沮丧,后悔自己眼瞎,绊到石头,不然也不会引发出这一系列的悲剧。 赵苏晨也在心中推算着时间,他想,不久之后他的侍从们应该就会找到这一块,这时只要大喊救命,就能让他们找到自己的准确位置。但是,他望着在面前踱来踱去的林琬如,心中却生出几分不舍。出去了之后,恐怕两人又得恢复以前的身份,他是赵老板,她是邢夫人,客套而生分。 惋惜的同时,他的心底又有些迷茫了,这两天来,他接近她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是私心么?他不敢扪心自问,因为那个答案让他自己都无法正视。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有细碎的阳光在洞口晃动着,同时,隐隐有声音从洞外传来,渐渐的近了。 “邢夫人——” “赵老板——” 是一群人的声音,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 林琬如欣喜的站定身子,侧耳聆听,等确定了那声音的来源时,她立即挥手道:“我们在这里!在这里啊!” 她欣喜若狂,他却淡然从容。已经对一切早有所预料,是以并无惊喜。 “赵老板,咱们可以出去了。”她连忙走到他身边要来搀扶他,道:“你的腿好些了没?能不能动?” “没事邢夫人。”他淡淡的推开她,已经在心中收拾好了百转千回的情绪,对她道:“邢夫人,咱们出去之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吧。” “什么?”林琬如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茫然的望着他。 “记住彼此的身份,你是邢府的夫人,而我是你生意上的对手。”他认真的望着她,眼底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峭之意。 “赵老板,我有些不明白。”林琬如却十分不解风情的解释道:“难道你我的关系不是一直如此吗?” 她的话,一字一句的敲碎了他的妄想,心中有涩涩的味道。原来,在她的眼里,他们的关系一定还停留在最初,并没有拉进一丝一毫,而他,却为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魂牵梦萦。 他犯了多大的错误啊。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差点就迷失了方向。 “邢夫人说得很对。”他强忍着心中苦涩,冷冷的笑着,“就当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吧。” 前来搭救的人群已经近在咫尺了,他们在喊着他们的名字。林琬如将所有的纳闷甩到一边,再次站起身来大喊道:“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他们在坑里!”上面的人群立即找到了他们准确的位置,纷纷围在坑边,慰问道:“你们没事吧?我们这就来救你了。” 林琬如差点就要喜极而泣了,她对一旁的赵苏晨道:“赵老板,咱们终于可以出去了,不用在这里等死了。” 赵苏晨却是一脸漠然而不失礼貌的道:“夫人原本就不必担忧。” 祁蒙率先施展起轻功下落,见到林琬如安然无恙,总算松了口气,再看看一旁的赵苏晨,问道:“赵兄,你没事吧?” “死不了,你先救邢夫人上去吧。” 祁蒙点点头,便抓住一旁垂下的绳子,正要抱住林琬如的腰,却遭对方拒绝,她摆手道:“还是先把赵老板拉上去吧,他的腿受了伤,要及时就医才行,祁蒙你轻功好,一定要先救赵老板。” 祁蒙有些为难了,却听见赵苏晨对着洞口的侍从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下来救我上去!” 那原本在洞口蠢蠢欲动的侍从们这才忙不迭一股脑的下来。 两人被救出陷阱之后,少不了一顿盘问,但是两人都是缄默不言,下山后,赵苏晨坐上了回府的轿子,林琬如则坐上了回邢府的轿子,各自回到自己的府邸去了。 轿内,祁蒙与上官青羽都是黑着一张脸,看他们疲惫的样子,定然是一休未合眼,林琬如十分自责的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祁蒙与上官青羽同时哼了一声。 “其实,都是我不好。”林琬如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本来跟赵老板一起爬山,不料却绊到石头,然后还连累了赵老板一起摔了下去,跟着,还掉进了陷阱里……” 祁蒙与上官青羽听罢,仍是冷哼,其实他们的心中已经将所有的罪责都追究到了赵苏晨的身上,若不是他出的主意,哪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所以啊,赵老板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林琬如的话还未说完,上官青羽就立即接起了话头,冷冷的道:“要是没有他,你也不会绊到石头对不对?” 林琬如语塞,见上官青羽铁青着一张脸,显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她不敢再强词夺理,便将头埋进手臂里,懒懒的道:“我累了。” 看来这事,是不能深究谁的责任了。 回到邢府的住所里,早有医师前来候命,替林琬如把了脉后,便只开一些治外伤的膏药,并无其他。同时,大家悬起的心也总算落定了。林琬如以休息为由屏退去众人,只留有小瓷在房中照看,她却靠在软软的床上叹起气来。 小瓷有些纳闷的道:“夫人不是累了么?怎么不休息?” “睡不着。”林琬如有些苦恼的撇了撇嘴,说不明的心烦意乱。 “夫人哪里不舒服?” “没有。”林琬如换了个舒服的睡姿继续躺着,对小瓷道:“我就是觉得很烦很郁闷,却又说不清为什么。” “啊?”小瓷吓了一跳,她连忙走过来探了探林琬如的额头,又问道:“要不要喊那大夫回来重新把把脉?” 林琬如连忙拒绝:“不用了,我没事,就是心烦。” 小瓷苦恼的摇摇头,她实在是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两人沉默了片刻,林琬如却辗转反侧个不停,最后干脆起身下床。 “诶,夫人这是做什么?”小瓷惊诧。 “我想出一趟门。”林琬如一边穿鞋一边嘱咐道:“我从后门出去,如果旁人来看我,你就说我睡了,听见没?” 小瓷眨了眨眼睛,问道:“夫人你去哪里?” “不许问。”林琬如却瞪了她一眼,迅速的打开房门,然后头也不回的溜了出去。 小瓷站在门边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感慨道:夫人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林琬如说是从后门走,实际上却是直接来到后院,准备翻墙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偷偷摸摸,不过是顺着自己意愿去看望人,为何就不敢光明正大呢?她自己也十分迷茫,借着树枝的便捷,她轻易越上墙头,正准备往下跳时,却吃了一惊。 墙外的桃树下站着伯子幕与邢玉书,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似是在约会。林琬如立即轻咳了一声,两人闻声连忙回头,看到墙头上了林琬如也是吃了一惊。 “夫人,你……”邢玉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哈。”林琬如微微一笑,然后纵身一跳,轻巧的落在了地上,她不怀好意的对着邢玉书眯了眯眼睛,摇头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邢玉书蓦地脸一红,连忙与伯子幕拉开距离,然后解释道:“我与伯先生其实……” “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啦。”林琬如连忙打断她,她豁然道:“既然是两情相悦,就是好事,这事,我给你们做主。” 说完这话,她心中是有些不是滋味,但转念又想,强扭的瓜不甜,即便自己曾经对伯子幕有意,但她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耽误别人啊。 “这……”伯子幕与邢玉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眉角眼梢都挂着喜悦之情。 “没什么不好意思啦,过阵子就给你们办了。”林琬如爽快的摆了摆手,然后才道:“对了,我还有事要办,先不打扰你们了。” 伯子幕与邢玉书连忙恭送,完全忘了刚刚林琬如为何会从墙上跳下来的事,他们的心早已沉浸在了往后的幸福生活里头,甜蜜蜜的出不来了。 而林琬如了却了一桩心事,心情也好了不少,抬头见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原来天气也很不错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七章 拒见 林琬如走在大街上,径自去药店挑了一些补品包好,这才往赵府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她都在心中默念着措辞,想着想着,竟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是第一次来赵府,以前听旁人说,赵老板虽然有着万贯家财,却独独择自家的老宅子而居,由此可见,他是个非常恋旧的人。也有人说,赵老板之所以不肯迁新居其实是因为老宅子风水好,生意人讲究的就是这些。 但如今,她站在这老宅子门前,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赵苏晨这个人十分的会享受,这宅子要放在现代,那就是一等一的私家别墅啊。 向门前的守卫说明了来意,林琬如就在门外静候着,过了有一晌,那守卫却出来通报道:“不好意思邢夫人,我们主人谁也不见。” “啊?”林琬如十分的失望,她想了想,才道:“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见客?我改天再过来。” 那守卫一脸为难道:“其实,我们主人说了,近期谁也不见。” 林琬如听了苦恼至极,想不通这个赵苏晨怎么突然这样,但既然对方下了逐客令,她也没道理继续待下去,于是留下补品,请求对方收下,自己则悻悻的离开了。 几天后。赵府后院里,赵苏晨正靠在椅子上晒太阳,他腿上的伤虽已好了十之八九,但在这期间,人却懒了不少。一旁的大夫一边上药一边道:“应该不出几日就可以正常行走了,不会留下后遗症。” 赵苏晨点点头,抓起一旁的酒壶,作势就要饮上一大口,那大夫连忙制止道:“赵老板,您怎么又喝上了呢?” “有什么大碍?”赵苏晨无谓一笑,“酒能消愁,不饮不行。” 大夫叹气道:“我认识赵老板这些年,知道您为人谨慎细微,对于酒这个东西,是能够不沾就不沾,怎么这些天,却没了个度呢?” “以前我看得太开了,现在反而又看不开了。”赵苏晨笑了笑,举起那酒壶,又喝上了一大口。 这时,有守卫前来通报,一脸无奈的道:“主人,那邢夫人又来了。” 赵苏晨依旧面不改色的道:“不见。” 守卫听罢,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要不,主人您就见一见吧,那邢夫人已经连续五天都来了,看样子是不见您的面就不罢休了。” 赵苏晨冷冷的盯着那守卫,森森的道:“我说不见就是不见,她要是愿意来就让她来。” 守卫被他这么一盯,刚壮起了的胆子,又吓得魂飞魄散,只好立即回去复命。 一旁的大夫见了,总算看出了些眉目来,他摇头道:“原来您是为情所困啊,难怪了难怪了。” 赵苏晨微微一愣,紧接着又笑起来,只是那笑容竟有些清苦的味道。 大夫劝道:“若是放不下,又何必强逼自己?” “放不下也得放下,谁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他一边说着,继续倒酒。 大夫道:“若是流水无情,她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见你呢?” 赵苏晨摇头道:“她早已亲口承认过,我又为何要自讨苦吃,情愿不见。再说,我可不想为了一个女人而迷了心智,眼下,该做的还没做完呢。” 他是有野心的人,他亲手设下了局还未定输赢,又怎么会为了儿女私情,而坏了大事?随手扔去酒壶,他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门外的林琬如被下了拒客令之后惆怅离去,一路上,白云悠悠,清风悠悠,而她的心却是闷闷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她深深叹了口气,却又更加郁闷了。 失落的回到家中,小瓷连忙迎上来,倒了一杯茶,见她面有不悦,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又没见着那个人?” “对。”林琬如点点头,这几天出门,小瓷总是盘问不停,无奈之下,她只好说自己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她却没有明确的道出姓甚名谁。 “哎……”小瓷叹了口气,问道:“那夫人明天还去吗?” 林琬如叹了口气,却没有言语。 那日在陷阱内,赵苏晨的一番话让林琬如郁闷至今,当时他那冷冽的眸子里分明还藏着另一种感情,虽说她并没有细看,但事后回想却是暗自心惊。她甚至有些怪自己粗心大意,若是当时能跟他将话说明白,那么,便不会是今日之局面了吧? 次日,林琬如早起,一番梳妆打扮后天已大亮,小瓷备好了早点进来,见林琬如坐在镜前发呆,便问道:“夫人用过早膳后还要出门吧?” 林琬如知道她话中所指,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今天不了。” “咦?”小瓷有些吃惊,“那夫人这么早起来是打算?” “待会喊玉书过来。”林琬如交代了一句后,便吃起了早点。小瓷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无误,待林琬如用过早饭之后,邢玉书也就来了。 “夫人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邢玉书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林琬如却抬头细细打量着她,直到她那紧张之色渐渐转为羞怯,林琬如才开门见山的道:“那日所说的事,相信你还记得吧?” 邢玉书一听,果然是自己心中所想,连忙点头。 “我已选了个日子,就下月初八吧,你看如何?” “啊?这么快?”邢玉书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用手搓了搓衣角,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林琬如一眼,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琬如见了她的忸怩之态,知道她是在高兴,只是古代的女儿在谈婚论嫁方便总是要被动许多,当下便替她拿下了主意,道:“就这样吧,待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我要亲自替你做一身衣裳。” “啊?”邢玉书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转即想到机会来之不易,连忙颔首道:“谢谢夫人。” 两人一路出了门,林琬如又去了之前订做内衣的裁缝店里,那老板见是老顾客,连忙笑脸相迎,道:“咦,原来是邢夫人来了,不知这次小店有何效劳之处?” 林琬如自袖中拿出一张画轴,在案上摊开,对那老板道:“用上好的锦缎,将这套衣服按照这位小姐的身段裁制出来,你看看,需要多久?” 那老板望着纸上的衣裳,啧啧称赞道:“这身衣裳当真是新鲜,若是要做的话,只怕要十来天呢。” “好,那就给你十天的时间。”林琬如笑了笑,将画轴收好,递给那裁缝老板,叮嘱道:“务必要保证质量,明日你遣人来我府上一趟,顺便将锦缎拿过去。” “好好~”裁缝老板点了点,连忙招呼一旁的伙计道:“快快将这画轴送到师傅手中,就说十天的工期,务必做出。” 林琬如满意的点点头,便带着邢玉书出了店铺,街上,邢玉书有些不解的道:“夫人,方才那衣裳好生奇怪,不知是给谁穿的?” “给你咯。”林琬如笃定的道,“而且啊,还是给你成亲当天穿的。” 那衣裳乃是现代婚纱的改良版,领子是中式的领子,腰身与裙摆却是西式的,这套婚纱,是林琬如早就在心中设计好,前不久才遣画匠赶出来的,效果在她自己看来还很是满意。 邢玉书微微脸一红,道:“这样么?那……不知伯先生他……” 她这一提醒,倒让林琬如心中又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新娘穿的是新式的婚纱,那么新郎官的礼服也该改一改了。于是她对邢玉书道:“新郎的衣裳我也要想一想,这几天就送过去让那裁缝师傅一并做了,反正离婚期还有二十来天,倒也不怕耽搁。” 邢玉书心中立即满怀感激,道:“夫人真是费心了。” 林琬如请了画匠在家中,自己则在一旁踱来踱去的找灵感,花了两天的时间,总算有了眉目,再加上画匠的稍稍润色,一件改良版的礼服雏形就出来了。林琬如端详了一番后,便拿定了主意。 画匠松了口气,道:“邢夫人,这下应该不用改了吧?” 林琬如笑道:“不用了,就这样吧,很好了。” 当下便拿了画轴出了邢府,只是刚走了几步,却见不远处的桃树下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待走得近一些,才看清竟是赵苏晨。 他看似消瘦了一些,面容有些憔悴,不似往常那般英气逼人,看起来竟有些颓废的味道。林琬如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出现在邢府附近,一颗心竟莫名的跳动了起来。 “赵老板。”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率先开口唤了一声。 赵苏晨似是有些恍惚,等眼底清楚映出她的面容时,他才露出一抹客气的笑容,“邢夫人这么巧?” “巧?”林琬如一怔,不禁莞尔:“这里是邢府外面呢,要说巧,也该是我说才对。” “总之都是很巧,赵某人也是方才经过这里,刚想着要不要进去拜访一下,夫人您就来了,看来这下是不用了。”他在说出这段话时,明明有些力不从心,面上却始终戴着那张那张疏离而客套的假面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八章 虚假 林琬如开始能感觉到他刻意的疏离。当即只是一笑,问道:“赵老板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是对我有些偏见?” “没有。”他抬头迎视她,看似磊落,坦荡。但那双眸子却是空空的,就像一望无际的夜空,没有星辰。继而,他笑道:“赵某人向来只当邢夫人是生意上的朋友,既是朋友,又怎么会有什么偏见呢?” 林琬如的心却被他的话狠狠刺了一下,这些天的郁闷之感顿时烟消云散,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失落,如同跌入了深谷。她凝视着他,忽而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在赵老板看在,咱们是连普通的朋友都不算了。” 赵苏晨没有答话,他仍是那样空落落的望着她,听她继续说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原以为可以交到你这个好朋友,却不想,是没有这个荣幸了。” 林琬如深深吸了口气,认真的道:“赵老板,我曾欣赏过你,觉得你与其他的男子不同,你很大度,很沉稳,有谋略,有头脑,绝对算得上是英年才俊。我曾经一度认为,只要能交上你这个朋友,大家共同商讨生意经,彼此的前途一定可以无限量,但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她抬起手来,豪气如同英杰,“不如,我请你喝几杯吧,算是弥补一下遗憾。” 赵苏晨望着面前那只纤细白净的手,那是闺中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但是此刻,他却是用尽了力气,才促使自己同样抬起手来,与她一握。原来,他甚至还不如她,大度从容。 不知为何,林琬如并没有带赵苏晨去酒楼,而是上了茶楼,仍是选二楼临窗的位子,坐下边有伙计前来招呼,见是熟客,不免殷勤,问道:“邢夫人要喝什么茶?咱们茶楼前不久刚到的毛尖,要不要试试?” 伙计总是热衷于推荐新茶,林琬如向来都十分给面子,招手,道:“就要毛尖吧。”她抬眼望了望四周,并不见那说书的老先生,四下里,茶客也不过寥寥无几,在这阳光充沛的午后看来,不免寥落。 “先生回老家了。”伙计一脸惋惜道:“说是家中出了大事,不能来说书,少了先生在这里,咱们茶楼的客人也少了很多。” 曲终人散,不过如此。林琬如不作多问,过了没一会儿,茶水也就端了上来,而与此同时,一个抱着琵琶的少女缓缓走上了原先说书的台子,开始拨弄起琵琶。 琵琶声如水,撩拨得人心也宁静了许多。林琬如赞道:“这琵琶曲真不错,就是不知叫什么名。” 赵苏晨抿了口茶水道:“应该是叫春江花月夜吧。” “哦。”林琬如了然点头,“那倒也对得起这个名字。意境很符合嘛。” 闲谈了数语,各自放松了不少,或许是这午后的阳光太过慵懒,也或许是这琵琶声太过撩人,两人之间气氛也渐渐缓和下来。林琬如忽然抬头,略带俏皮的问道:“赵老板为何不问问,为何我只是带你来茶楼饮茶,而不是上酒楼来个一醉方休呢?” 赵苏晨笑道:“我心中是有此疑惑,但转念想想,这茶楼应当与夫人颇有渊源才对。” “猜对了。”林琬如粲然一笑,说道:“记得我初嫁到邢家来,有一次与丫鬟男扮女装上茶楼喝茶,正巧碰到那说书先生在说故事,你再猜猜看,那先生说的是什么故事?” 赵苏晨见她脸颊微红,似染醉意,一双眸子却灿若星辰,登时叫人挪不开眼来,他笑了笑,像是在掩饰着此刻心中的震撼,只是那笑声让他自己听起来都有些发虚,假的面具有些挂不住了,他努力保持着平静,道:“赵某人愚钝,是猜不着了,还请夫人明示罢。” “其实很好猜嘛。”像是在撒娇,她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那说书先生说的正是我的故事呢,他说啊,‘那三妻原是林家的千金,今年堪堪十七岁,嫁了这么一个老头,原是可惜,不想刚过了门,又成了寡妇,实在是可悲可叹呐……’,又说什么‘就算当了家,那林家小姐终究还是个女人,女人嘛,哪能独当一面?’。我听了,顿时就不满了,我就跟他打赌。” 这桩事,其实赵苏晨早有耳闻,但那毕竟是经过旁人的嘴过滤到他的耳里,当中不免掺杂着一些其它的虚假的东西,比如说,“那邢家夫人生得人高马大,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七尺男儿,正是如此,她才能像个男人一样撑起邢家偌大的家业,甚至比邢老爷在世时还是要辉煌兴盛。” 他眼中的邢夫人是个小女子,她有着任何大家闺秀所该拥有的外形,也有娇弱盈盈的时候,也有温婉可人的时候,也有迷糊可爱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她又像个“大丈夫”,有着宽宏的胸怀,有着宽阔的眼界,有着独特的见解,她甚至比男儿还要豪气,还要仗义。 赵苏晨笑道:“夫人这个赌打得可什么响亮,可谓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啊。” “哈。”林琬如有些得意,“我只是觉得,任何一个时代,女子都是不输于男子的,你瞧,唐朝有个女皇帝叫武则天,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嗯,还有一个叫花木兰的代父从军。而且,我以前听过一则戏曲,里面有个女子为了救情郎而考上状元呢……” 他听她侃侃而谈,细细列数着各种巾帼英雄,不由得纳罕。自小生长在深闺中小姐,读的不是“女戒”便是“女词”,何以会知道这样多的逸闻趣事?他又突然想起那日两人落难,她所说的愿望——坐拥金山银山,妻妾成群,安居乐业。 这应当是每个男人该有的愿望才是。赵苏晨莫名的,有了一些酸酸的醋意。 “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跟赵老板扯起这些不咸不淡的。”林琬如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说了这么多话,忽然心生自嘲,那些天总是想着见他一面,解释一些什么,现在见到了他,反而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是啊,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止步于“生意朋友”,进不去,退不回。 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儿,林琬如忽然释然了,她强压着心中最后的那一点“不甘”,打算就此收尾,赵苏晨却意外的开口道:“能亲口听到夫人说出这些事,是赵某人的荣幸。我记得夫人曾说过自己的愿望是离开邢家,这些可都是心里话?” 林琬如一怔,那晚,在漆黑的陷阱里,她肆无忌惮的说出那些大话,没想到他还记得。她微微一笑,“赵老板还记得那些戏言啊。” “戏言?”赵苏晨挑眉反问。 “嗯……也不完全是戏言。”林琬如准备用现代人的思想来诠释那些话,斟酌了一下才道:“应当说是憧憬吧,打个比方,咱们现在活在平凡而真实的世界里,脑海中也应该有另一种生活状态,这种生活状态就可以称之为‘憧憬’吧,不一定要实现,但可以将它归纳为一种追求,且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去调整自己,这样活着才有意思啊你说对不对?” 赵苏晨并没有将她这么细腻的规划听明白在心里,他的世界里向来只有“行与不行”,“能与不能”。他觉得她是在逃避,不由得蹙眉道:“夫人,既然想,就该努力去实现。” “可是我不能离开邢家。”林琬如立即重任搬出来,拿起来的东西,却放不下了,道:“我现在觉得邢家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赵苏晨微微冷笑了起来,他道:“夫人,如果没有邢家,你会如何?” 林琬如哑然,这些日子来,日夜打理操办,就像以前独自一人开网店一样,即使有亏损,她也没有想过放弃,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一切办好。 “没有邢家,我们的之间的立场说不定就不一样了。”像是在刻意对自己说,又像是刻意对林琬如说,赵苏晨的声音竟有些蛊惑的味道。 林琬如被他这么一说,猛然明白过来,在与赵苏晨相处的过程中,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赵家与邢家原是生意上的死对头,两家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处于水火不相容的状态,所以,他才会止步于此,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情。而如今,他劝她离开邢家,其实就是不想让她夹在中间。 那么,这些日子以来,他那若即若离,忽热忽热的态度也就迎刃而解了,说到底,赵苏晨还是看不开,放不下。 林琬如暗自推测着,忽然就起了恻隐之心,如果能化解两家的恩怨,那么,她是不是就有机会与赵苏晨交往下去?思及此,心中竟有欢喜意。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赵苏晨就忽然懊悔了自己方才的言语。 他淡淡一笑,“方才赵某人失言了,林小姐已经成了邢家的夫人,如今哪能轻易离开,况且,邢家少了你这么个顶梁柱,又如何能与我赵家分庭抗礼?那咱们在生意上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只是,话却是对自己说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九章 生病 出了茶楼,两人分道扬镳,林琬如望着赵苏晨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满是惆怅之意,那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希望赵家与邢家握手言和,也是一种“憧憬”吧?她这样安慰自己,然而,不知不觉,眼角竟有湿润之意。她抬头,天色灰蒙,低沉欲雨。 天很快下了雨,街上行人匆匆,林琬如停在屋檐下,忽然想到自己出门的目的,就径自去了一旁的裁缝店。 嘱咐好要求与工期后,雨还未停,店老板有意留林琬如喝茶,却遭拒绝。外面细雨纤密,丝丝如线,淋着也不过只是润湿了头发,林琬如索性放慢了步子,慢走慢行。 地上是青石方砖,所幸没有长出青苔,并不滑。林琬如就这样望着地面不着边际的想着,然而走着走着,却被一道身影挡了去路。瞧着那身尊贵的锦衣华裳,林琬如就知道对方是谁,她抬起头,对着来人微微笑道:“上官公子好雅致,出来赏雨么?” “秋雨有什么好瞧的?”上官青羽一脸兴致缺缺,他将手中油纸伞凑过来,替林琬如挡去头上的雨,道:“春雨能令万物苏醒,秋雨嘛,只会摧花,惜春之人,最是惋惜了。” 林琬如复应着点点头,打量了他,忍着笑意问道:“难道你出门是为了伤春悲秋?” 上官青羽道:“本公子虽饱读诗书,可却不是这般迂腐之人。万物生长自有天意,我又何苦操那个心?倒是你,一人在雨中失魂落魄,莫不是为了情?” 他所指的“情”字自然是指伯子幕,只是林琬如听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赵苏晨的影子,她觉得心头一涩,竟是无言以对。 上官青羽却很是高兴,伯子幕一成亲,林琬如就必须死心,却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早已从伯子幕身上转移了。 “哎,伯先生成亲之事,不是你亲口应允的么?怎么这当口上却独自在这儿伤心?难道是后悔了?”上官青羽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林琬如听罢,怔忡片刻,才反驳道:“伯先生与玉书成亲是好事啊,谁说我后悔了?” “那你伤心个什么?”上官青羽却笑得很开心。 “伤心?”林琬如辩解,“我只是觉得这雨淋得蛮舒服的……”正说着,她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上官青羽见状,连忙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责备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也不怕受风寒?” 林琬如想要从他手中挣脱,谁料,他却置气的搂得更紧,他横眉冷然道:“还是快些回去吧。” 回到邢府,林琬如却是真的病了。用过晚饭后,她便开始发起热来,上官青羽担忧不已,亲自在厨房煎药,恰好邢玉扇路过,连忙上去搭讪,在得知是林琬如生了病后,便酸酸的道:“这种活儿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公子你在这里凑个什么热闹?” 上官青羽却不搭理她,径自守着炉子不言不语,而这时祁蒙则来催药,两个男子,大高一矮,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邢玉扇在一旁被受够了无视,终于狠狠的拂袖而去。她在路过林琬如的房间时,忍不住恶毒的诅咒了一句:“迟早有一天把你赶出邢府。” 上官青羽和祁蒙拿了煎好的药送到林琬如的房中,却被某女大喊苦涩,难以下咽,无奈之下,只好上官青羽一手拿蜜饯,一手端药的喂她。祁蒙在一旁嗤笑道:“堂堂的上官公子,从小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怎么这会儿却要伺候一个女人了?” 上官青羽倒是丝毫不在意,只是林琬如却挂不住了,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强行从上官青羽手中夺过药碗,一边喝一边老泪纵横,“虽然良药苦口,但是我还是情愿扎针啊有木有!……” 一直折腾到深夜,林琬如沉沉的睡去,上官青羽与祁蒙才退出她的房间,两人望着雾朦朦的雨夜,同时叹了口气。 上官青羽偏头笑道:“紫山兄也有烦恼?” 祁蒙那张过于稚嫩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忧愁,他老气横秋的道:“人生在世,谁无烦恼?” “那因何而烦扰?” 祁蒙转头与他对视,道:“你为何而烦?或许,咱们是在烦同一件事。” 上官青羽心照不宣,低头涩然一笑,道:“紫山兄不必烦扰,毕竟你与她还有着夫妻之名,比起我来,要好很多。” “我向来不图什么虚名。”祁蒙坦率的道:“若是得不到她的心,那这名分,不要也罢。” “那你可舍得?”上官青羽自是了解他的性子,又道:“以你对林琬如的感情,若是让你休了她,你可舍得?” 这下,祁蒙倒是哑然了。即便是虚名,但到底还是留在她身边的唯一理由,如果连这虚名也没了,他与她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舍不得罢?”上官青羽嘲讽道:“紫山兄英明一世,没想到却栽在了她的手中。”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对方。 凄凄雨幕,人寂寥,影亦伶仃。 夜里出了一身汗,第二天早晨醒来只觉浑身乏累,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有些凉,林琬如便披了身外套坐在窗台边上看雨。外面花叶凋零了一地,果真如上官青羽所言,秋雨摧花。 小瓷端了热水进门,见里林琬如已经醒来,略带责备道:“夫人怎么起来了?病还没好呢。” “我坐一会儿再睡。”林琬如捧着脑袋,只是一动不动。 小瓷用手巾绞好水递到林琬如手中,道:“一会儿厨房的药就好了,夫人要不先吃些点心吧?” “吃不下。”林琬如擦拭好手,道:“我想吃粥,清淡一些吧。” 小瓷点头,正准备出门,却见上官青羽祁蒙两人走了进来,一人手里端着一样东西。小瓷忙道:“是药煎好了吗?夫人说想先吃粥。” 上官青羽对祁蒙笑道:“还是紫山兄想得周到,粥都提前熬好了。” 小瓷一瞅祁蒙手中的青花瓷碗,不由得喜道:“呀,是瘦肉粥呢。”说着,连忙接到手中,转交给林琬如。 林琬如一探温度恰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对祁蒙道:“没想到你还如此细心。” 祁蒙一脸满不在乎的道:“病中人宜吃清淡。” 上官青羽在一旁却不怀好意的笑了,他本想把祁蒙方才熬粥时的苦逼史抖露出来,却被对方凶狠的眼神给杀了回去,于是,想说说不得,想笑也是忍住。 林琬如见二人“眉来眼去”,不由得轻咳一声,道:“你们俩要是调情呢,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虽说我不反对断袖,但是你们也别太张扬了好吗?” 上官青羽与祁蒙听罢,顿时黑了脸。 “你嘴巴这么刻薄是嫁不出去的。”上官青羽恶狠狠的道。 林琬如自顾自的吃着粥,头也不抬的道:“我已经嫁了。” “……” 林琬如在床上躺了两天,就开始大喊无聊,第三天的早晨,说什么也不肯在休息。想到已经有一段时间疏于锻炼,于是便起身到花园里跑步。 “夫人,你这样跑来跑的都跑了好多圈了,你累不累啊。”面对林琬如的行为,小瓷仍是十分的不解。 林琬如抬袖擦拭了一下汗水,对一旁的小瓷道:“再跑两圈就好了,我已经太久没锻炼身体了,这样才容易得病,你也一起来跑,快点……” 小瓷百般不情愿的加入其中,于是,两人便绕着花园里的树木开始跑圈。 那邢玉扇本准备去花园里散步,见着这主仆二人在花园里“你逐我赶”,十分的不屑,她对一旁的丫鬟道:“咱们这个当家女主人倒还真是童心未泯,这会子不去管帐,居然在这里嬉戏。” 丫鬟附和道:“就是,再这样下去,邢家肯定要败在她手上不可。” 邢玉扇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邢富贵那小子去了哪里,哼,要是他在家,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丫鬟眼睛一挑,忽然疑道:“小姐,你说,三公子失踪的事,会不会跟夫人有关?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邢玉扇一听,也起了疑心,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愤愤的道:“八成是没错了,这事也太过蹊跷。她一嫁过来,爹爹就去世,邢富贵就失踪,说是报官吧,又这么久没个信儿,我看她一定是跟官府劝通好了。”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邢玉扇冷冷一笑,道:“难道去找她对质?她肯承认吗?” 丫鬟也觉得言之有理,便恨恨的道:“是啊,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难道要咱们去报官?” “笨脑袋。”邢玉扇狠狠敲了敲丫鬟的脑袋,道:“都说她跟官府劝通好了,咱们还去报官?找死啊!” “奴婢愚钝……”丫鬟一脸委屈。 邢玉扇已经是计上心头,她嗤嗤的笑了笑,道:“只要邢富贵回来,林琬如这个当家的位置就得让了,到时候咱们再揭穿她,让她滚出邢家。” “啊……”丫鬟恍然,可又不解道:“可是……三公子都失踪那么久了。” “那就去找啊!”邢玉扇翻了白眼,道:“咱们就偷偷派人暗地里去找,只要找到了,哼哼,林琬如可就死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章 婚事 时光飞逝,转瞬伯子幕与邢玉书的婚期也就将至了,邢府在林琬如的挥动下,变得喜庆洋洋,下人们开始张灯结彩,布置婚房,忙得不亦乐乎。虽说这是“嫁女儿”,但是婚事却在邢府举行,就连婚后,伯子幕也可以长住邢府。 此时,邢玉书的闺房内,林琬如正等着新人试衣,屏风后头,丫鬟替玉书换好衣裳扶出来,顿时令人眼前一亮。 是一件红锦缎的琵琶领束腰长裙,上面并没有绣任何繁复的花纹只在领口与袖口绣上了一朵清雅别致的芙蓉花。林琬如道:“你的身段好,穿出的效果真不错。” 邢玉书微微脸红,看了看袖口,笑道:“夫人怎么想到在袖口添芙蓉花的?” “嗯……就是觉得太素净也不好,所以就让绣娘在衣口和领口加上一些花,想到你比较喜欢荷花,就加上咯。” “这件衣裳我很是喜欢。”邢玉书毫无遮掩的感激道。 “喜欢就好,诶,既然合适,咱们就去看看伯先生那里。”说着,便要拉着邢玉书出门,谁料刚走到门口,一群人就簇拥着伯子幕远远往这边赶,再近些,可以看清伯子幕竟穿了一身白衣白裤。 邢玉书吃了一惊,“这……怎么是白色的?” 那是一套仿西装的衣裳,只是做工不够成熟,显得有些奇怪,但总体的效果林琬如还算满意,她笑盈盈的将邢玉书往前一推,道:“你们站在一起看看。” 就这样,一双俊男美女,一对璧人,就这么站在那里,红裙,白礼服,十分的和谐美丽。林琬如拍了拍手道:“不错不错,到时候我再将婚场布置成西式的,一切就完美了。” 旁人看着虽说有些奇怪,但也觉得新颖,只道这脑子奇思异想的邢夫人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晚间,林琬如坐在案边策划着婚礼的仪式,不知不觉更深露重,人也困乏,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境是自己策划好的婚礼现场,只是让她惊奇的是,原本应该主持婚礼的她却摇身一变成了新娘,而一身白衣白裤俊雅非凡的新郎官则成了赵苏晨,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大堂,行礼,相拥,掀盖头,而就在要进洞房的那一刻,门外忽然闯进一人。 那人是邢富贵。他阻止了众人的婚礼。 林琬如一下子被吓醒了,睁开眼,发觉自己还是在房间里,顿松口气。但是,那一晚,她辗转反侧,如何也不能入眠。 翌日清晨,小瓷见到林琬如一脸疲惫,气色极差,便关心道:“夫人又熬夜了?” “没有啦,昨晚睡得很早。”林琬如揉了揉眼,道:“就是睡眠质量不太好。” “夫人一定是太累了。”小瓷一脸怜惜道:“二小姐的婚事固然重要,夫人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林琬如噗嗤一声笑了,道:“说得我这么弱不禁风?我哪里有那么娇贵啊?” 小瓷撇了撇嘴,道:“夫人每次都那么说。但小瓷是和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自小便体弱多病……”她开始絮絮叨叨说着陈年往事,林琬如也不打断她,只是在旁含笑着听完。 “这么说,现在的我,跟以前就是判若两人咯?”林琬如忍笑。 小瓷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琬如又忍不住问道:“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小瓷却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喜欢现在的小姐。” “那不就得了。”林琬如听了小瓷的回答很是高兴,说明了自己现在是越活越好,有了小瓷这么个铁杆粉丝,她又信心倍增。 “所以小姐更要保重身体。” “知道啦。”林琬如宠溺的拍了拍小瓷的脑袋,道:“你这么小就这么啰嗦,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得了?” 小瓷微微脸红,道:“小瓷从没想过嫁人,只想伺候夫人一辈子。” “那可不行。”林琬如立即一口拒绝了,又语重心长的道:“你一定要嫁人,而且还要嫁一个好人,以后呢,你的婚事,我也要这么办。” 小瓷听了,顿时热泪盈眶,却拼命摇头道:“我不嫁,夫人,小瓷不嫁。” “不许说这种话。”林琬如板起脸来,认真的道:“每个女子都应该有个归宿的,而且,又不是说你嫁了就不能再跟着我了,你也可以住在邢府啊,跟玉书一样。” “啊?”小瓷摇了摇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来头来。 林琬如叹了口,缓声道:“只要我在,就一定会护你周全,放心好了。” 小瓷再次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林琬如才发现自己太矫情了,连忙偷偷掌嘴。 不过这些日子,林琬如倒是真的没闲过,起床后便匆匆赶去大厅,交代了今天的任务后又要赶出门买东西,在这思想封建落后行动循规蹈矩的古代,林琬如头一次觉得自己承载着领导时尚潮流的重任。 街头巷尾,人们纷纷议论着邢家嫁女的喜事,只道有钱人办事总要非比寻常,其实个个心中无不羡慕向往,想要去开开眼界。 坐在轿子里的林琬如听着旁人议论,自是十分高兴,于是便对一旁的上官青羽和祁蒙道:“你们道成亲当日要不要将全城的人请来?” 上官青羽被她这个天真的想法逗笑了,他摇了摇折扇道:“嗯,我看行。” 祁蒙的嘴角却抽了抽,半晌后幽幽的道:“你确定有那么大的场地能供他们围观?” “这倒也是。”林琬如立即打消了念头,虽说好不容易风光一把,多双眼睛看着就多一份光荣,但是,被万人围观的场面她确是吃不消啊。“那就只用请一些重要的人来吧。” 轿子落在城郊外的一片花圃外,立即有花匠迎上前,林琬如打开帘子朝外看了看,然后对那花匠道:“我要的花都开了吗?” 那花匠笑吟吟的道:“赶上天公作美,大多数花都开了,只需养着,喜事当天定给您送去。” “好。”林琬如在小瓷的搀扶下落了轿,那花匠便领路带她进花圃看花。 花都是提前预定的,以玫瑰与百合为主,又有郁金香等花作为陪衬。望着那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林琬如脑海中的盛大婚礼宏图顿时有了轮廓。 坐在轿内的上官青羽摇扇望着林琬如的背影道:“你瞧她又要弄出什么花样?” 祁蒙环臂冷眼道:“反正又是一切出其不意的东西,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些天都是她一个人在忙活,这样下去我看不行,今天早晨小瓷还跟我说,她晚上老是熬夜。”上官青羽有些无奈的道。 “让她去吧,她就是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不把事情搞定了,岂肯休息。”祁蒙的嘴角也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来,他继续道:“咱们能做的就是让婚事如期举行,不能辜负了她一片期望。” “哈哈哈。”上官青羽闻言笑了起来,将扇子一合,才道:“果然如她所说,紫山兄真是心细如尘啊。” 祁蒙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你少来讨取我,办好自己分内的事。” “说到分内事,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来。”上官青羽忽然正色起来,然后开始絮絮言道。 原来前些天,林琬如去上官青羽房中找他,说是让他拟一份宾客的名单。上官青羽自是非常的乐意,蘸墨提笔,静候佳音。林琬如在房中来去踱步,报出了二十户人家,六十八个人名,后又思考了许久,待纸上墨干,上官青羽便问道:“可还有漏掉的?” 林琬如的眼睛只在纸上扫了扫,然后望向了窗外,思忖了片刻,才问道:“有没有赵家庄的?” 上官青羽微微一愣,然后摇头。 “也添上吧。”林琬如略带惆怅的轻轻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听到这儿,祁蒙也蹙起了眉头,道:“自那日回来,他们俩似乎也没什么来往了,两家的关系本就形同水火,这会儿,她怎么会想到请他来?” 上官青羽苦笑摇头,道:“我也是同样疑惑,不过昨天出去派喜帖的仆人对我说,赵苏晨也没拒绝啊。” 祁蒙自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希望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乱来才是。” 上官青羽无言。而这时,林琬如已经看完花回到轿子中,见两人面色凝重,便拈起手中的花朝两人脸上弹了弹,两颊笑靥生,“你们在想什么?” 上官青羽与祁蒙让那花上的露水一惊,立即惊醒过来,见她笑容嫣然,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草草应付,所幸林琬如心情甚好,一路上也不追究什么,只是望着轿子外的风景哼着曲儿来。 “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要可惜,今天嫁给我好吗……”唱着现代的流行歌曲,林琬如的思绪也飞涨,忽然有些遗憾,婚礼现场没有音乐相伴,终究是少了些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一章 突变 爆竹声四起,婚期已至,邢府门外宾客如云,道喜声络绎不绝。作为主事人的邢夫人林琬如自然要出门迎客,她今日也着红裳沾喜气,因着肤色白皙,五官秀丽,整个人往门口一站,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周老板你好你好,来,里边请,上官,带客。” “李老板你好你好,来,里边请,祁蒙,带客。” ………… 面对一拨又一拨的宾客,上官青羽与祁蒙笑得脸都僵了,心中满满都是无奈,但毕竟是林琬如分下的任务,两人就算千般不愿,也得忍着泪咽下。 林琬如则时刻保持精神饱满的样子,见宾客来得差不多了,便问一旁的管家:“客人都来及了没有?” 那管家看了看手中的本子,拿笔勾画了两下,道:“还有两位没来,一位是钱庄的孙老板,还有……还有一位是赵家庄的赵老板。” 他话音刚落,站在前面的门僮就抱道:“钱庄的孙老板到——” 林琬如立即笑脸相迎,道:“孙老板你好,来,里面请。” 那孙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见到林琬如便眯起了双眼,笑道:“邢夫人多多包涵,来迟了——”说着,一招手,身后的侍从便抬来一个箱子,掀开,里面竟是一尊遍身金灿的龙凤呈祥,看来诚意十足啊。 林琬如心下有了底,便笑道:“不迟不迟,孙老板能来,已经是蓬荜生辉了,还带如此厚礼,可教我如何好意思?” 孙老板只是得意的笑着,露出了两颗金牙。林琬如暗想,天下土豪都一个德行。却还是招手上官青羽,“上官,带客,要好生招待了。” 孙老板一行人进去了,一旁的管家又拿笔勾画了一下,见林琬如仍站在门口,不由得劝道:“夫人进去了,这赵老板……估计是不来了。” 林琬如叹了口气,望了望面前宽阔的长街,并无人迹,便点点头,刚转身进了门,却忽然听到前面的门僮报道:“赵家庄赵老板到——” 林琬如连忙驻足,一回眸便见一身玄裳的赵苏晨正缓步而来,他并没有带任何侍从,只身前往,手中却提了个鸟笼子,走到林琬如面前,道:“一对儿画眉,祝新人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赵老板有心了。”林琬如伸手接过鸟笼子,真是一对漂亮的画眉鸟。 “礼轻,但情意重,夫人莫要嫌弃。”赵苏晨微微笑着,抬步跨过门槛,径直朝里去了。林琬如连忙跟上,有些犹豫的道:“我原以为赵老板是不会来了,没想到你肯给这个面子。” 赵苏晨步子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是邢夫人给赵某人面子才是。我也原以为,你是不会请我来的。” 林琬如低头莞尔,心中那一处缺,像是瞬间被填满了,再无遗憾。 两人并肩一路向大厅走,两旁花团锦簇,入鼻皆是花的清香,赵苏晨倒有些钦佩林琬如的新意了,便道:“夫人对这场婚礼可真是上心了。” 林琬如点头道:“就是想策划一场不一样的婚礼吧。”接着她俏皮一笑,对赵苏晨道:“后面还有更新鲜的,赵老板就拭目以待吧。” “好。”赵苏晨点头应允。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大厅,只听得里面人声鼎沸,林琬如便走到大厅中间,扬起手,大声道:“各位——” 宾客们纷纷落座,静下来听林琬如发话。林琬如轻咳一声,道:“承蒙各位厚爱,今日乃是我邢家二小姐与伯子幕先生的婚礼,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往,我邢家真是感激不敬,现在,由我们的新人上前来——” 她的话声刚落,便见伯子幕牵着邢玉书自门外走进来,两人的新装让众人一阵哗然,有人议论,有人赞扬,有褒有贬,但也只限于低声耳语。两位新人走到台前,林琬如便将老早就酝酿好的演讲词搬出来,直赢得一片喝彩。 接着,两位新人开始行礼。但林琬如却道:“请新郎掀开新娘的盖头。” 四下一片静谧。按理说,这盖头是要在洞房中才掀开了。伯子幕似有早有预料,拿起一旁丫鬟递过来的称杆就将新娘的盖头挑起,顿时,新娘那姣美的容颜就暴露在众人的眼中,又是一片哗然。 林琬如道:“虽说女子出嫁的这天是人生中最漂亮的日子,但我觉得,最漂亮的一面不应该只给一个人看,而是给所有的人看,这样新娘才有自信。” 邢玉书闻言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来,一旁的伯子幕连忙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有我在。” “嗯。”邢玉书低不可闻的一声应答,同时也握住了伯子幕的手。 “好。”林琬如微微笑道,“那么现在请新郎亲吻新娘……的脸颊。” 林琬如本想让两人相拥而吻,但想到这样实在是有伤风俗,便只好收敛一些。可仅仅只是如此,仍惹得众人大跌眼镜。 伯子幕乃是一介读书人,本性就腼腆,此时颇为不好意思,正犹豫,却听到台上的林琬如率先鼓起掌了,接着,旁边的丫鬟下人都开始鼓掌,乃至在座的宾客也纷纷拊掌,一时间,伯子幕那蠢蠢欲动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 他双颊通红,反观对面的邢玉书也是一样,两人在这热烈的掌声中,渐渐鼓舞起勇气,可就在他准备倾下身子时,门外忽然闯进一人。 “慢着!”一声巨喝,令众人纷纷愕然侧目。 林琬如定睛一看,只见一位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人快步走了进来,他指着林琬如道:“这婚事,先不能办。”说着,便大摇大摆的走到一旁的喜桌前,抓起一把花生米放进嘴里,才道:“要办也得把我的事先办了。” 这等突变实在叫人难以立即接受,人人都在猜测,这叫花子也不知什么来路。 林琬如努力缓了缓,对那乞丐道:“请问您哪位?” 乞丐闻言嗤笑,将额前的乱发捋起,冷笑道:“我是谁?你问我是谁?” 他这么一问,声音又大了不少,于是,在场立即有人认出他来,大叫:“咦,那是邢家的三公子啊,是邢家的三公子。” 这一嚷嚷,直教众人反应过来,一时间,议论纷纷。 林琬如并未见过邢富贵,但自从她上任以来,就一直在找邢富贵的下来,却是遍寻不着,如今,他突然出现,倒是让她吃惊又欣慰。她连忙走下台来道:“原来你就是邢富贵,你失踪了那么久,我们都在找你,实在是担心。” 她话未说完,邢富贵就连忙打断她,他微微冷笑道:“担心?哼,你还会担心我的安危?我爹一死,你就急着抢家产,现在又把我们邢家弄得不伦不类,简直是把我爹的脸丢尽了!” 林琬如听了他的话本是很生气,但想到对方不明真相,也就不与他计较。她努力平复心绪,道:“好,我知道你在外受了苦,如今回来了我们是真的高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三言两语也无法向你解释,往后我再细说。眼下,是你二姐成亲的日子,有什么事都得推一推,你明白吗?” 邢富贵却是不依不挠,道:“成亲?这成的是什么狗屁亲?丢人,丢人现眼!”他怒视着林琬如,道:“我要你现在把邢家的主权交给我,我爹临走前说了,是由我继承家业,而不是你!” 一旁的祁蒙极是看不惯邢富贵的态度,几番想要出手,却被上官青羽制止,这毕竟是旁人的家事,他管不着。而邢玉书早已被这样的场面吓到,根本不曾想到帮忙说话,只有小瓷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对那邢富贵道:“我们家小姐为你们邢府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没有我家小姐,你们邢家早就垮掉了。” 林琬如将小瓷将自己身后一推,态度十分强硬的对邢富贵道:“邢老爷的遗命我时刻都记得,邢家的家业迟早也是你的,但是现在,我不能交给你。你对邢家的状况一无所知,我怎么能草草交给你打理?不管怎么样,也要先熟悉熟悉。” 她这番话已经说得十分合情合理,任是谁都会好好考虑。但是邢富贵这人,脾气暴躁,被人绑架不说,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憋了一肚子火逃出来,一路上听说了邢家的许多传闻,知道现在的邢家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是如日中天的状态。他十分眼红,于是迫不及待的就回到了家中。 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然是要趁机博回一局。 “你是不相信我?”邢富贵反问着。 “怎么会?”林琬如道,“你爹既然把家业留给你,就是对你有足够的信任。但是这段时间都是我在打理,许多程序有变,交接也是要有过程的。” 林琬如刚说完,上官青羽便立即道:“邢公子,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或许现在还不懂邢夫人的苦心,但是她这么做,绝对都是为了邢家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二章 易主 邢富贵见旁人帮着说话,自是愈加恼火,他猛的一挥手,恶狠狠的道:“你们向着她,帮着她说话,她做什么都是对的?那我呢?你们把我当做了什么?我才是真正应该当家做主的人!” 座下顿时哑然,那些原本想要替林琬如说上一两句话的人立即打消了念头,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场面极其尴尬,林琬如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邢富贵听不进去,再说也是徒劳,于是她对一旁的管家招了招手,道:“把三公子带下去,婚礼结束之前不准进来。” 管家忌惮邢富贵的身份,一时很是为难,那祁蒙见状,二话不说就上前擒住了邢富贵。邢富贵大叫,但见祁蒙身量矮小,力气却是出奇的大,他如何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只有大骂起来:“你!大胆!快点放开我!” 祁蒙冷着脸加重手中的力道,邢富贵立即吃痛,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不动声色的邢玉扇却忽然走过来,大声道:“你放开我三弟!” 祁蒙蹙眉,手上的力道不减。 邢玉扇有些急了,只得冷笑一声,对着在场的众人道:“眼下虽是我邢家的家事,但趁着各位都在,小女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也好让在座的诸位评评理。” 她这话说得带云带雾,不知情者自然不解其理,但却足以挑起好事者的兴头。林琬如见她忽然跳出来,就知道她要生事,只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有年事已高自诩德高望重者见状连忙发言道:“大小姐有什么事不妨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 林琬如循眼望去,是一个须发已白的老者,此人不请自来,她有些印象,早在迎客时就听管家说过,这是当地骨灰级的长老人物,最爱的就是管闲事。 邢玉扇见有人出面撑腰,底气顿足,她朝那老者盈盈一拜,这才道:“这事,须得从我爹爹过世时说起。” 林琬如心中一动,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邢玉扇目光如针,继续说道:“我爹爹走得急,临去前说是让我三弟来继承家业,但是,三弟却在此时莫名失踪,后由林家的千金,也就是我爹爹新娶的夫人林琬如接任。” 她的声音清亮好听,众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纷纷附和道:“这事我们都是知道的。” 邢玉扇却凄然一笑,道:“这事看起来顺理成章,可我事后回想起来,却觉得十分蹊跷。林琬如当家之后,便去报了官,花了许多钱财,也一无所获,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哼……这中间的端倪相信大家都能看出来吧?” 林琬如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邢玉扇的意思,她是在污蔑自己与官府勾结,当下便言道:“玉扇,你这话也太过分了,富贵失踪后,我确实是在尽全力找他,虽无收获,但也不是你说的那样!这难道不是官府的责任吗?” “你倒是推得干净。”邢玉扇斜睨着她,继续言道:“试问各位,动用了官府的力量都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可见这根本就是个阴谋。若不是林琬如与官府串通一气,故弄玄虚,她根本就当不了邢家的主事人!” 四下里顿时一阵哗然,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林琬如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火气直往上窜,她怒道:“邢玉扇,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凭什么说我与官府勾结,又凭什么污蔑我邢富贵的失踪跟我有关?” “凭什么?”邢玉扇冷然道,“你还担心自己干的坏事无人指证吗?”说着,她走到祁蒙面前,喝道:“放开我三弟!” 祁蒙将目光投向林琬如,见她示意,便甩手退到一边。邢玉扇便对邢富贵道:“事到如今,你就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大家吧。” 邢富贵有些不解,但见邢玉扇不停对自己使眼色,于是便明白过来,他揉了揉疼痛的手,斟酌好说辞,这才道:“没错,绑架我的人就是林琬如!” “什么?居然真的是她!” “为了钱财做出这等事,真是丧尽天良啊。” “就是,就是,枉我还一直很看好她。” 一时间,责备声不绝于耳,林琬如瞬间懵了,纵有千般委屈都难启于口。 邢富贵与邢玉扇对这种效果十分的满意,心中都是暗暗得意。那邢富贵又继续煞有其事的道:“那天,我喝得昏昏沉沉,忽然就被一棍给敲晕了,醒来后便看到林琬如和一群蒙面黑衣人,我被他们关在一间黑屋里,吃不饱也睡不暖,过着狗都不如的日子,要不是我趁机逃了出来,早就不成人形了!” 他指着林琬如,恶狠狠的道:“你这妇人,如此狠心,你根本就不配留在邢家!” “你!你血口喷人!”林琬如气得火冒金星,根本就理不清思绪去辩解,一旁的上官青羽连忙搀扶住她,低声道:“冷静下来。” 接着,他微微一笑,正要说话,那邢玉扇却抢先插嘴,她酸酸的道:“公子,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过我府上的客人,难道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上官青羽笑道:“大小姐,我是见有人含冤莫辩,看着着急啊。” “含冤?”邢玉扇声音一下子就尖锐起来,“连被害人都亲口说出了真相,难道还有假不成?” 原本站在一旁的邢玉书此时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她站出来指责道:“大姐,你跟三弟是不是弄错了,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邢玉扇抛了个白眼,道:“受了人家一点恩惠就摸不着北了?现在我是在为咱们邢家驱逐败类,你倒好,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邢玉书一听她这话,也是有气,但她天生性子温吞,最是不擅言辞,被她这么一顶,竟也说不出话来。 邢玉扇好生得意,她对那白须老者道:“这位前辈,小女与舍弟已经将事情的真相说清楚讲明白了,您就给咱们评个理,您说说,林琬如这个败类,该不该留?” 那白须老者捻了捻胡须,有些为难。斟酌半晌后,他才看向林琬如,道:“林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琬如被他这么一问,不由得环视了一下身边的人,想到,祁蒙与上官青羽都是自己留下山庄的客人,根本不足为自己作证,而小瓷又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玉书有说话权可却帮不了自己,那么,还有谁?还有谁能替自己说说话呢? 她的目光忽然就停留在了赵苏晨身上,这个沉默的男子从事发开始就一直在悠闲的喝着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是局外人,却又是她唯一的一根稻草。只要他出面,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林琬如就这么抱着一丝希望,看着赵苏晨,但是,他没有感应到她的苦衷,也没有抬头正视过她的观望,他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仿佛观完了一场戏,就那么起身走了,走远了。 没有救她于险境,甚至没有替她说过一句话。 林琬如一下子就绝望了,浑身上下如同一桶冷水淋下,寒冷,彻骨的寒冷,心头的那团怒焰被浇熄,徒留一阵寒烟滚滚。 白须老者见林琬如半晌无语,便以为她是做贼心虚,当下再无顾忌。他拿起了长者的风范,正义凛然的道:“既然林小姐无话可说,那么依照规矩,你应当将邢家的主事权力还给邢公子,并且离开邢家,从此在邢府除名。” 林琬如仍是怔怔,她的眼睛空洞无神,望着赵苏晨消失的地方。上官青羽与祁蒙对视了一眼,竟有愧疚之意,只是林琬如没有看到。 邢玉书没想到事态会发展至此,再也无心成亲,转身便朝外跑,伯子幕见状只好追了出去。 邢玉扇总算出了口恶气,她走到林琬如跟前,扬眉道:“听见没有?从今起你就不是邢家的人了,还不带着你的东西,趁早滚蛋。” 林琬如呆呆的,仿若未闻。邢玉扇便冷哼了一声,见妹妹和妹夫都跑了,便开始遣散宾客。没过一晌,厅内便只有寥寥数人。 管家交出了账本,邢玉扇又亲自去林琬如的房间里搜查,把一切有用的契据统统拿走,还将房内弄得一片狼藉,小瓷拼死护住了一些林琬如喜欢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后,便来到大厅林琬如的身边。 “小姐?”小瓷轻轻抽泣着。 林琬如苦笑,淡淡的道:“走吧。” 小瓷又道:“咱们……去哪儿?” “何处留人就去何处。”林琬如抬步往前走,这些日子的辉煌,这些日子的付出,就这样逝水东流不复返了,她或许有不甘,有无奈,有愤怒,可是在此刻却什么也没有,心,从所未有过的宁静。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她忽然就明白了这诗句的含义。 但是啊,内心深处,那微微牵扯的疼又是为何呢?林琬如不敢去想,因为只要一去想,那抹决绝而去的身影就会倒映在脑海,衬托着她的无知与可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三章 无归 出了那扇门,邢府就再也没有什么邢夫人了。 小瓷茫然望着眼前的一切,又问道:“小姐,我们去哪里?” 林琬如却没有答话。 小瓷很是委屈,为自己,也为林琬如。明明自家的小姐什么都没有干啊,凭什么就要被那群人颠倒是非,沦为罪人?小姐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她也有满腔愤怒,可面对林琬如的沉默,她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站在邢府门外的两人,各怀心事。而她们的头顶上,却是晴空万里,不见一丝阴霾。她们的悲伤,谁也瞧不见。 小瓷并不想和林琬如就这么呆着,于是便拉着她往林府的方向走,只是没有想到,林家拒之门外。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如今女儿在夫家坏事做尽,又被逐出了家门,她的娘家又怎有颜面领她回家门? 林琬如早就猜到会是如此,有了心理准备,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倒是小瓷,实在难以接受自家小姐将要流落街头的事实,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小瓷,别哭了。”林琬如有些力不从心的安慰着,“一切会好起来的。” 小瓷抬起头来,抽抽噎噎的道:“小姐……咱们,没有地方可去了。” 林琬如笑了笑,她抬头望了头顶上碧空,当真是明净,想想,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半年之久了吧?其实也不算很久,可是却经历了很多,这些经历足以让她彻底融入这个时代,这个身体。 她再也不是那个网店小老板了,也不再是那个邢夫人,她现在是林琬如,真正的林琬如。 “怎么会没有地方可以去?”一个声音忽然在她们身后响起,两人回头,便看到了祁蒙与上官青羽。 上官青羽走上前,对林琬如道:“不如先住进白鹭山庄吧。” “好。”林琬如没有细想,就答应了。小瓷却很是吃惊,抹干了眼泪就问道:“白鹭山庄是什么地方?” 林琬如却耐人寻味的道:“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四人坐上马车,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方到白鹭山下,小瓷头一次来,望着周遭的荒山野岭,不仅有些胆怯,林琬如安慰道:“不用担心,白鹭山庄在上面,风景又好,空气也很新鲜。” 小瓷木讷的点了点头。 到了白鹭山庄,下人们见到祁蒙回来,纷纷出来迎接,又见林琬如一同来了,赶忙开始拜见。小瓷咋舌,实在弄不清楚,自己的小姐啥时候成了这个山庄里的夫人? 进了山庄好吃好喝一顿后,祁蒙又为林琬如安排了住所,很清净别致的一所小院,虽是秋季,但那院前却是花木扶疏,葱葱郁郁的一片春、色。林琬如很是喜欢,搬进去收拾妥当了,便与小瓷住了下来。 上官青羽与祁蒙知道林琬如遭此巨变,心里难受,便很少来打扰她们,是以每日除了固定送三餐来的下人之外,再无旁人来访。林琬如乐得清闲,每日吃吃喝喝,闲时喝茶练字也看书,日子过得十分的散漫。 昨日的一切果真像梦境一样。 而在另一边,祁蒙与上官青羽那里却是异常的难熬。 此时,两人正在书房里对弈,但彼此都心不在焉,乃至于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的过去了,他们面前的黑白两子都还停留在最初,不动分毫。 久到有些累了,上官青羽便端起一旁的茶水,正要喝,却发现茶已经冷了,这才想到喊下人来添茶。 “紫山兄,咱们这一奕也不知道要对到何时才方休啊!”端了新沏的茶水,上官青羽有些自嘲的道。 祁蒙道:“心结打不开,只怕这棋也是下不完了。” 上官青羽苦笑,忽然正色道:“紫山兄你可后悔?” “后悔什么?”祁蒙抬眉。 “你我明明知道绑架邢富贵的是赵苏晨,却任由着他们胡编乱造,不说出真相救她于水火之中,难道你不后悔?” “不后悔。”祁蒙不加思量的道。 “我知道你跟赵苏晨的关系非比寻常,但是,她如今身败名裂,你就不痛心?”上官青羽有些不解。 “痛心。”祁蒙毫无遮掩的道,“还是,义字头上一把刀,我若说出来,这辈子都无法安宁。但是,眼下,我可以帮助到她,她住在这里,不受外界烦扰,难道不是更好?” “你很自私。”上官青羽微恼道:“她为邢家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落得这骂名,难道她就能就此释怀?况且,她是被冤枉的,你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吗?” “够了。”祁蒙并不想与他争辩下去,只是淡淡的道:“事情已是如此,难道要我现在去告诉林琬如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 上官青羽苦笑,一切正如祁蒙所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沉默了半晌后,祁蒙忽然开头说道:“为什么邢富贵会突然出现?他不是被关了起来吗?赵苏晨这么心思慎密的人,怎么会给机会让他逃出来?我觉得事有蹊跷。” 上官青羽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明白了他的顾虑,当下便道:“你怀疑是赵苏晨故意放他出来的?” “有可能。”祁蒙微微点头,又道:“但是,现在邢家的势力还未到最高峰,他就这么急着收手,不知是有何打算?” 上官青羽同样也猜不出这其中的缘由,按照赵苏晨的计划,是准备在邢老爷去世之后让邢家彻底衰竭,但是半路杀出个林琬如却让他改变了套路。他知道林琬如有着独特的生意头脑,依靠她的能力一定能让邢家走上最巅峰,到时候,他再借着邢富贵这个草包主事人来收购邢家所有的产业。 这样一箭双雕,才是赵苏晨最后的野心。 但是,他却突然收手了。 “我实在是猜不透。”祁蒙摇头道,“这真的不像赵苏晨的作风。” 但岂止是他二人猜不透,就连赵苏晨他本人也猜不透自己想法。邢富贵当家之后,邢家的生意自是一日不如一日,邢富贵坐吃山空,每日将心思花在各种消遣上,根本疏于打理生意。所以,当赵苏晨花高价来收购他的店铺时,他立即欣然答应。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这样一来,邢家遍布在外的店铺陆续一一被收购,危机开始降临,邢富贵本人却毫不知情,直到管家告诉他,邢家名下的产业已经所剩无几了,他才感到恐慌。 “怎么会这样?”邢富贵一把揪住管家的衣襟,怒道:“我爹爹名下那么多产业,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管家欲哭无泪,指着一旁的契据道:“这些都是您与赵老板签下的契据,您自己瞧瞧。” 邢富贵立即松开了他,颤抖着双手将那些契据一一数了数,整个人顿时如陷冰窖。 但是,这个公子哥在吃喝玩乐惹来了不少债务,手头上没有银子,债主们讨上门来日子也不好过,无奈之下,邢富贵竟一咬牙把邢府的主铺给卖了。 赵苏晨望着面前的契据,有些出神,忽然想起那日,为了办学堂的时,林琬如找上门来,自己要求以邢家的主铺作为交换,林琬如竟意外的答应了此事。那时,他压根就没有把握,但是她却答应了。有时候,她真的很傻,也很天真。 但坐在对面,那个一脸谄媚的男人,却是为了还自己的逍遥债,竟不惜将邢家的主心骨双手奉出…… 赵苏晨冷笑,忍不住嘲讽道:“邢公子,你可知道,这主铺可是你们邢家几代人的心血,你就这么卖了,以后下了黄泉可有颜面去见你爹爹?” 邢富贵面上一僵,心中十分不爽,但也不能表现出来。他笑道:“赵老板,这不是手头上太紧了吗?”他怕赵苏晨不肯买,又开始说一通好话,“这铺子啊,位子好,风水也好,最主要的是——它历史悠久,但凡是这江南一带的人,谁都知道它,名声好啊……呵呵呵。” 赵苏晨把契据往桌子上一放,道:“这些我自然知道,我只是为你感到惋惜。” 邢富贵悄悄抹去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赵老板,您是买呢还是不买?” “买。”赵苏晨凝视了邢富贵一番,说出这个字后便笑着站起身来,朝外走去,那笑声,直叫邢富贵心里发憷。 邢家,还是败在了邢富贵的手里。 不久后,邢富贵开始遣散下人,扬言是为了节省开支,邢玉扇知道家中的情况后,不停哭闹,同时也后悔,自己居然为了一己私欲将邢家推入了不复之地。而邢玉书的态度则一直都是淡淡的,即使是知道邢家就要完蛋了,仍是无动于衷。 这样又过一段时间,邢家彻底撑不住了,卖完了所有的店铺后,邢富贵再也没有经济支撑,他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将邢玉扇与邢玉书二人叫到大厅,开始商议卖宅子。 邢玉扇气得浑身颤抖,扬手要打邢富贵,却被对方轻易的制止。她气得大骂:“你这个败类!你对得起爹爹吗?你怎么不去死了?”说着,又大哭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四章 真相 邢富贵被她吵得心烦意乱,猛地甩袖道:“宅子能卖一大笔钱,到时候咱们拿了钱,日子还是能过的。” 邢玉扇听了冷笑道:“再大的金山银山也能让你吃空了,这座宅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满心悔意,想到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家了,眼泪便扑扑落个不停。 邢富贵可不想跟她逞口舌之快,他轻轻推了推一旁的邢玉书,道:“二姐,这事你同不同意?” 邢玉书凄然笑了笑,淡淡的道:“我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想卖什么便卖什么吧?我已经阻住不了你们将夫人赶出去,再来管其它又有什么意义?”说着,转身便朝房内走去。 邢玉扇也是后悔,连忙追着邢玉书而去。 邢富贵还算有些良心,卖了宅子后,将所有的财产平分,并没有私吞。玉书与玉扇两姐妹收拾好家当走出邢府的大门,便眼睁睁的看着那朱红的大门缓缓合上,咯吱一声,再也进不去了。 玉扇又要扑上去大哭,她是真的伤心。生长在座宅子里一十八年,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都已是昨日云烟,想到往后的孤苦生活,她顿时哭成了泪人。 玉书望着她趴在门外哭泣,便淡淡的劝道:“姐,邢家已经到了这种局面,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玉扇胡乱抹着眼泪,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闻风而来的伯子幕出现在邢玉书的面前,见到如此局面,也是黯然,但他不想玉书此后再无依靠,便温声道:“你就去我那里住吧……” 邢玉书本就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此时听他主动开口,也是感动,当下便含泪点点头。伯子幕很高兴,连忙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正要走,却发现玉书脚步有些迟疑,便问道:“怎么了?” 伏在地上的抽泣的邢玉扇自然知道玉书的想法,她落寞的道:“妹妹,你就别管我了,跟他走吧。” 邢玉书摇摇头,虽然她也怪责邢玉扇,但两人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妹,有了这层关系,就是想要一刀两断也是不能。她劝道:“你一个人在外我不放心,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咱们还慢慢商量。” “玉书……”听了玉书的话,邢玉扇鼻子一酸,又滚下一行清泪,“我真是无颜对你。” 邢玉书上前扶起她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缓声道:“走吧。” “嗯。”玉扇点头,又恋恋不舍的回望了身后的宅子,然后毅然离去。 邢府的变故,林琬如原是不知道的,她与小瓷在白鹭山庄过着隐世般的生活,就要忘了今夕何夕。但是,有些东西,就像纸不包住火,迟早有一天要露出水面。 这天清晨,负责给林琬如院子送饭菜的丫鬟病了,于是林琬如便遣小瓷自己去厨房拿饭菜,谁知小瓷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那专门负责下山购置物品的李婶在与旁人说道。 “你知不知道邢家?就是做布绸生意的邢家。”李婶神神秘秘的问道。 那人一边择菜一边道:“邢家谁不知道,可是咱们江南一带的大户人家。” “呦,你是以前……”李婶惋惜的道:“就在前不久啊,那邢家的公子,也就是当家的,把邢家的家业给败没了,连宅子也没有了……” “啊?”择菜的那人手一停,很是惊愕,片刻之后才啧啧叹道:“真是做的什么孽啊,家门不幸……” 门外的小瓷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就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院子,推开房门,慌忙的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正在练字的林琬如被她这么一嚷嚷,字也写偏了,便不悦的放下笔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不能好好说话吗?” 小瓷道:“小姐,邢家出事了。” “哦。”出乎意料的是,林琬如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这几月以来的闭户生活,让她变得淡然从容,“出了什么事?” “那个邢富贵把邢家的家业都败没了,连宅子都没了。”小瓷愤慨的道。 林琬如抬眉,虽然这种事她早有预料,但是这么发生得这么迅速倒叫她有些始料未及。她沉思了一下,想到那些家业里,也有自己付与的心血,不免有些痛心,便道:“怎么就败没了?” 小瓷摇摇头,道:“我是听厨房的李婶说得,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她略一停顿,才道:“小姐,要不要派个人下山去看看。” 林琬如点头,她也很想知道具体的情况,虽然她此时避世不出,但是不代表她将永远在这里,她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愿望。 两天过后,出去探风的下人阿枫回来了,进了林琬如的院子后,阿枫便如实报道:“小的去山下打听了,原来那邢富贵在外欠了不少逍遥债,就把自家的店铺一一给卖了,最后连宅子也卖了,现在,邢玉扇与邢玉书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那邢富贵倒还很是风流潇洒。” 林琬如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邢富贵把店铺都卖给谁了?” “知道。”阿枫连连点头,才道:“是赵家庄的赵老板,是他一人收购了所有的店铺。” 林琬如听到这个消息,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她喃喃道:“是他,居然是他……” 她仿佛又看到那日他悠然喝茶如同观戏的姿态,他毅然起身转身离去的背影,为什么,会是他? 林琬如闭目,开始在心中理清所有的头绪。 邢富贵固然是个爱吃喝玩乐的人,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败光所有的家产未免太过离奇,外界传言他在外欠下不少逍遥债,那么,这些巨大债务的背后一定事有蹊跷。 赵苏晨虽然是邢家的死对头,但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收购所有店铺,这种行为实在叫人不解。就算他想吞并了邢家,但是以他的头脑,定然不会这么“饥不择食”,毕竟有的店铺根本就没有收购价值。 邢富贵失踪的那段日子去了哪儿?他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绑架了他,那么真正绑架他的人又是谁? 林琬如觉得这一切都有着莫大的联系,但是她猜不透,有许多疑点地方在等着她去证实,但是她却很犹豫,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价值。就这样带着疑虑辗转发侧了数日,她夜夜失眠多梦,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找出事情的真相。 但是,仅靠她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于是她找上了祁蒙,想让他助自己一臂之力。谁料,祁蒙却拒绝了。 书房内,祁蒙靠在椅子上,拧着眉头对林琬如道:“你现在已经跟邢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要是去管那些事?查清楚又怎样?” “我就是想知道真相。”林琬如淡然道,“我虽然已经离开了邢府,但那毕竟是我曾经用过感情的地方,它现在不明不白的衰落了,我很痛心,也很不甘心。” “什么叫不明不白?”祁蒙反驳道:“你不知已经知道了吗?是邢富贵败光了家产。” “觉得事有蹊跷。”林琬如固执道:“况且,我记得很久之前你便跟我说过,会找到绑架邢富贵的凶手,既然你已经查到了他是被人绑架,又为什么一直到他出现都没有进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真相,在敷衍我?” “林琬如!”虽然她说的只是猜测,但在祁蒙听来,却感到心惊肉跳,他不安的站起身来,十分的激动,“你不要乱猜测,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琬如冷冷一笑,道:“你要知道什么,最好主动告诉我,不要等我自己查出来。”她从祁蒙的反应中已嗅到了一丝端倪,但是她不明言,继续用着激将法。而恰好,这一招对祁蒙而言,非常的管用。 “你要自己去查?”祁蒙有些慌张了。 “对,你不帮我,我便自己去查,而且,我一定会查出来的。”林琬如说完,转身便朝书房外走,徒留祁蒙一人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津津。 林琬如虽然在祁蒙面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但事实上没有他的帮助,她什么也做不了,离开书房之后,林琬如也感到心灰意冷,她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云霞,忽然觉得,自己的身边有一道无形的网,正将所有的人都笼络其中,出不去了。 祁蒙则陷入了矛盾中,他不知道林琬如会不会真的付与行动,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真相说出来,一边是他爱着的女子,一边是他护着的兄弟。他十分的为难,无处发泄,便喝起了酒来。 上官青羽来找他时,见他在饮酒,微微一惊,笑道:“紫山兄,你可是向来不沾酒,今日怎么喝上了?” 祁蒙冷然饮酒,道:“林琬如,她要去查绑架邢富贵的人,我担心,她迟早会知道真相。” “什么?”上官青羽一惊,连忙敛容道:“怎么会这样?” “她下山去查了。已经知道了邢府的店铺被赵苏晨收购,她很聪明,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还说要将所有的真相都查出来,呵呵……”祁蒙无奈,又大饮一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五章 试探 上官青羽也是知道林琬如的脾气,她那么固执而认真的一个人,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虽然现在她还未找到倪端,但是,只要她不放弃,一切都有可能会被揭露。 他自己也明白,真相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他们又能瞒得了多久呢? “这事……我去跟她说清楚吧。”沉默良久,上官青羽做出了决定,“我跟赵苏晨之间没有多大的交情,不会像你那么为难。” 祁蒙却摇摇头,落寞的道:“让她自己去查吧。” 在他看来,虽然这种胜算不大,但至少可以搏一搏。他不想失信于赵苏晨,也不想将血淋淋的真相揭露到林琬如的面前,任何一样,都太残忍。 如此平静的过了几日,但对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异常的难耐。林琬如整日闷在房中想对策,祁蒙整日闷在房中喝酒,上官青羽则整日闷在房中发呆,都是度日如年。 林琬如知道祁蒙不会帮自己,祁蒙也知道她会自己去查明,两人谁也不见谁,却在无形之中拉起了一道弦,只待一触即发。 阿枫仍在山下调查着邢富贵,一有进展便向林琬如报告,因此,林琬如知道了邢富贵平素最爱消遣的地方,江南一带最有名的妓馆——烟花楼。 那里头,是男人的温柔乡销、魂地,等闲人连门都进不了。就算进去了,也得一掷千金方能见到美人的面,若是想要留宿一亲芳泽,还要花更多的银子。林琬如还知道,邢富贵这小子的相好,乃是这楼里的头牌,身价最高,人也最美,但传闻,最让男人念念不忘的,还是这姑娘的手段。 烟花女子的本事,可以让英雄变狗熊,这种故事,林琬如早就看腻了,但仔细想想,饶是那烟花楼如何如何销金,也不足以让邢富贵在短时间内败光家产,而且,若是邢富贵真的喜欢那姑娘,直接赎身带回家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夜夜会美人,花那些冤枉钱?所以,这问题可能是在那头牌姑娘身上。 林琬如打算亲自下山一趟,去会一会那烟花楼,小瓷知道后,立即阻止,道:“小姐,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林琬如却无谓一笑,“我换一身男装去,不会轻易被拆穿的,而且我只是去看看,又不是真的要陪那些美女睡觉。” 小瓷瞪了她一眼,无奈道:“那你得带上我。” “不行,你那么拘束容易露陷。”说着,便摸了摸小瓷的头,道:“乖乖在这里等我。” 林琬如并没有惊动祁蒙与上官青羽,而是在阿枫在带领下,偷偷下的山。两人在山下分开,便各自去进行任务去了。林琬如先将自己的一些贵重首饰拿去兑了现,这才痛心疾首的拿着银票上了烟花楼。 那楼里的妈妈见林琬如是个阔主,连忙陪着笑脸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喜欢我们楼里的哪一位姑娘?不妨告诉我呀。” 林琬如摇着折扇笑道:“我听闻,你们这儿有位头牌姑娘,叫青云,不知现下她可有空?” 妈妈听罢,有些为难的道:“真真儿是不巧了,青云姑娘现在在陪客呢。” “哦?”林琬如挑眉,“不知来的是哪一位客人?” 妈妈脸色一僵,道:“这可不好说,要不,您再看看其他姑娘,咱们这儿还有金花银花两姐妹,都是美人。” 林琬如并不领情,道:“我还是喜欢青云姑娘,若是现在不方便,我就等等吧。” 妈妈无奈,只好寻了间雅阁让林琬如在里头喝茶听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林琬如很是心痛自己的票票,只想尽快搞定离开这呛人的脂粉地,雅阁内那位弹曲的女子见林琬如无心听曲,便要过来陪酒,林琬如连忙拒绝,那女子十分没面子,冷哼了一声就愤愤而去。 林琬如见女子一走,就连忙从雅阁内走出来,早就听那妈妈说,青云的房间在楼上,于是,她便蹑手蹑脚的偷偷上了楼。楼上极其的安静,一眼望过去只有两三间厢房,房门上都有写字,所以,林琬如很轻易的就找到了“青云阁”。 门是关上的,隔着窗纸瞧不清里头,林琬如只好侧耳去听,谁料仍是听不到任何的声息。她暗自纳闷,这古代的男人逛窑、子,难道不是寻欢作乐?想着想着,她有些脸红了。 正瞎想着,她忽然听到里头传来脚步声,似是有人要出来了,于是迅速闪在一旁的角落里,让一只大花瓶挡住半个身子。 然后,她听到那门咯吱一声开了,有人走了出来,她探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那人不是邢富贵,也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心心念着的赵苏晨。 门口的青云姑娘恋恋不舍的望着他,道:“有空别忘了来看我。” 赵苏晨微微一笑,伸手在青云姑娘的鼻子上轻轻一勾,举止十分的暧昧,接着,他转身走了。 林琬如瞬间觉得自己在那只大花瓶后面站成了一尊雕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苏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处,青云姑娘关上了门,林琬如才从花瓶后走出来,她努力调整好心绪,伸手敲了敲房门,粗着嗓子道:“青云姑娘,不知在下可不可以进来了?” 青云姑娘闻言在里头轻咳了一声,才道:“是哪位公子?进来吧。” 林琬如推开房门,风度翩翩的走了进去,微微行礼道:“在下姓林,头一次来,这厢有礼了。” 那青云姑娘抬头看她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但只是一闪而过,又换上了柔媚的笑颜相迎:“公子请坐。” 林琬如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墙上挂着字画,角落里放着琴案,棋盘,书桌上有画册有诗集,果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这容貌也是真绝色。不知为何,林琬如的心中有了那么一点醋意。 “早闻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在下十分仰慕。”林琬如客套着,心里却恨不得扑上去跟这个狐狸精打一架。 “公子谬赞了。”她斯文的抿嘴一笑,起身道:“公子也累了,不如青云给公子弹上一曲吧。”说着,她施施然走到琴案前,纤纤素指微微一撩拨,便有袅袅琴音悠扬回荡。 林琬如听她这么一弹,心也静了不少。房内燃有熏香,合着那琴音更是让人觉得惬意非常,而那青云姑娘,一边弹琴一边暗送秋波,估计是个男人都要沉沦了。 红颜祸水。林琬如在心里评价,也无怪那邢富贵被迷得神魂颠倒,如斯美人,就连女人见了都要意乱。 一曲终了,林琬如十分赏脸的鼓起了掌,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赞道:“青云姑娘的琴艺了得,佩服佩服。” 青云起身施了一礼,忽然走到林琬如跟前,轻轻抚着她的肩膀道:“公子,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公子今夜就在这里留宿吧?” 林琬如一惊,连忙起身道:“不了,在下初次来见,留宿未免唐突美人,还是改日再来吧。”说着,一直退到房门口,正要出去,那青云姑娘却忽然道:“不如留下来一起用个晚膳吧,邢夫人。” 林琬如背后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青云姑娘却是微微一笑,“夫人不用惊讶,我是知道你的。” 林琬如知道辩解也没意义,她缓缓转过身来,迎上她的目光,道:“青云姑娘是如何知道我的?” “这个啊……说来话长。”青云姑娘尾音婉转,拍了拍手,便有丫鬟走进来,她吩咐道:“吩咐厨房做一桌酒菜上来。” 丫鬟领命出去了,青云姑娘便亲自倒了一杯茶,对林琬如道:“先坐下喝杯茶吧,咱们可以好好聊聊。” 林琬如完全没有料到这一节,但见对方稳如泰山,自己若是显得太慌乱,未免丢人,当下便坐下,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邢夫人突然造访,想必是有什么事?”青云姑娘开口问道。 林琬如知道对方是聪明人,自己没法否认,只好开门见山的道:“对,我此次前来,是为了邢公子的事。” “哦?”青云姑娘立即了然,道:“他已经有些时候未来看我了,想必已经败光了家产了吧?” 听她那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么一句,林琬如却暗暗心惊,面上仍笑着:“青云姑娘何处此言?” 青云姑娘嫣然一笑,道:“他那么喜欢我,我要什么就买什么,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摘给我的。” 林琬如蹙眉,忽然想到阿枫曾说过,有一段时间,烟花楼里来了个阔主,要跟邢富贵抢青云姑娘,隔天便送来奇珍异宝博美一笑,邢富贵不甘落后,便也学着那阔主送礼,且花样从不重复。 “只可惜……我不喜欢他呀。”青云姑娘微微叹息。样子说不出的苦恼。 林琬如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试探的问道:“那青云姑娘的心,是不是已经给了另一位阔主了?” 青云闻言脸色微变,漂亮的眼眸里像是闪过一丝落寞之意。林琬如见她神色有异,倒有了反扳一局的快意,便再次试探的问道:“而且这位阔主,就是方才从姑娘房间里走出去的赵老板,对不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六章 决裂 青云自幼便被卖入烟花楼,得妈妈调教十载春秋,方修成正果,上得台面,虽懂了所有烟花女子该懂手段,可在感情方面仍像个稚儿。她那时刚挂头牌没多久,便遇到了一掷千金的赵苏晨。 他与她所有的恩客不同,他找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名声,也不是为了她的才情,更不是为了她的容貌。他恋的,只是她厢房中那脉脉一炉幽香,只是她指尖袅袅一曲琴音,只是她的温言良语,只是她的款款柔情。他宠她,送过她无数珍宝,却从未与她共枕同眠,她更像是他养在这脂粉地里的一只温柔困兽。 他对她所有的好,只限于宠溺,却没有任何的感情。 青云在林琬如面前终于露出了失意痛苦的一面,面对她的问题,她的悲伤尽显无遗,她道:“我是喜欢他呀,谁都看得出来,可偏偏只有他装作不懂?我不明白,我哪里不够好?所有的男人见我了都要神魂颠倒,唯有他,他从来都是无动于衷……” 林琬如在听了她这段话后,心中莫名一阵窃喜,面上想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于是拼命忍住,还要一个劲儿的劝青云,道:“青云姑娘……你很好,或许是他眼光有问题。” “我也觉得。”青云对她的这句话十分苟同,她有些不屑的望着林琬如,道:“不然,他也不会看上你。” 林琬如顿时觉得整个人被她的目光钉在了案板上,动弹不得,她僵着脸问道:“你说什么?” “你肯定是不知道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青云似乎很得意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在林琬如面前竟有种卖弄的味道。林琬如在内心咆哮,你嘚瑟个啥呀? 这时,丫鬟端来美酒佳肴,青云便连忙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自顾自的喝起来,她回忆道:“那段时候,他常来找我,每次来都是心事重重,喝了很多酒,有次喝酒了回不去,只好在这里留宿。那可是他唯一一次在这里留宿啊,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做,还听他说了一晚上的醉话……” 青云苦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满上,继续说道:“我也是那次才知道,他心中其实有一个人,那人是邢府的夫人,闺名琬如。他欣赏她,倾慕她,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很矛盾,很沮丧,想要放手一搏,却总有牵绊。是啊,他是有志向的人……” 林琬如听她絮絮而谈,如同自言自语,但每一句话,都让林琬如心惊肉跳,为什么,这些她现在才知道? 青云将一壶酒都喝完了,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没遮拦,是太久没有倾诉了,如今遇到这个情敌,她倒是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他为了能够收购邢家的店铺,便让我拖住邢公子,我都做了,为了他,我什么都做。我甚至都把邢家给拖垮了,让他如愿以偿。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没有我啊,他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个邢家夫人……哦不,那个琬如已经不是什么邢家夫人了,她现在只是个弃妇,什么名分也没有,一无所有,比起我这个烟花女子还不如呢,呵呵呵……” 林琬如望着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青云,心中很不是滋味。但听到的真相,却让她心寒不已,赵苏晨,居然使出这种手段来得到邢家的家产? “我告诉你这么多,并不是羡慕你,只是要让你知道,真正配得上他的人只有我,你明白吗?”青云扬起下巴看着林琬如,脸上挂着高傲的笑容,像个胜利者,却又只是个失败者。 林琬如无言以对,只是笑了笑。 “你笑什么?”青云忽然质问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卑贱,觉得我自作多情?可是我愿意,我愿意用这么卑贱的手段去得到他,我就是这么自作多情。” 林琬如对于她如此偏激的想法也是无奈,她终于开口道:“我没有觉得你是错的,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做事的方法也不同。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强求,我曾经也喜欢过一个人,他也对我无动于衷,后来他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便撮合了他们。或许你觉得我这么做很傻,但是我觉得很开心,喜欢一个人嘛,不一定是拥有,成全他也是一种幸福。” “你让我成全你们?”青云的声音却一下子尖锐起来,她站起身来,漂亮的脸蛋看起来有些狰狞,她道:“你休想,我才不会把他让给你。” “不是让。”林琬如解释道:“你现在并没有拥有他,所以,你应该做的,是努力争取他,而不是让。” “你!”青云气结。 林琬如平静的深呼吸了一下,站起身来,对青羽微微一鞠躬,道:“很高兴能听你说这么多的话,不过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现在也该走了。” 她转身,朝外走。青云连忙喊住她,道:“我不会输给你的。” 林琬如转身,朝她微微一笑,道:“但愿你可以。” 出了烟花楼,外面暮色四合,街上行人寥寥,林琬如的心情却沉重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赵苏晨,可是没有想到,事实上,她对他,其实是一无所知。他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使手段让邢家彻底衰竭。 他收购店铺彻底吞并邢家。 他在背后不动声色,只动用了美色与财力,便将邢家彻底颠覆。 那么,他还做过什么?邢富贵的失踪,是否也跟他有关?如果是,他为什么又要放他回来?那天,他出现在婚礼现场,其实就是来看戏的,因为所有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那时在茶楼,他那么认真的问过她,夫人,没有邢家,你会如何?他还说,没有邢家,我们的之间的立场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他那真挚的眼神,其实已经暴露了他的欲、望,可是当时她却什么也没有察觉。 想到这一切,林琬如觉得整个人都变成沉重起来,她有很多未来得及证实的真相,想要当面对赵苏晨说,可是她却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敢面对。 回到白鹭山庄后,林琬如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瓷问什么她都是摇头。她很想睡一觉,睡一觉醒来,邢家没有倒,自己还是邢家的夫人,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坐拥金山银山,在古代安居享乐,多好多好。 林琬如三天没有说话,闷闷的,在院子里种花,在书桌前写字,在黄昏里发呆。小瓷心里很着急,于是寸步不离的陪伴着她,等待她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 第四天的早晨,林琬如终于开口说话,第一句话,既然是说要去见祁蒙。 小瓷连忙说要陪她一起去,于是两人便来到了祁蒙所居住的院子。那时,祁蒙也恰好在院子里浇花,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林琬如了,此时见她忽然出现,心里总算有了底。 林琬如平静的走过来,拿起一旁的小水壶给那些花花草草浇着水,一边道:“我已经知道一切都是谁干的了。” 祁蒙笑了笑,没有答话。 “是赵苏晨。”说出这个名字,林琬如觉得心里很难受,她继续道:“是他绑架了邢富贵,是他使了手段让邢富贵败光家产,也是他收购了邢家的所有店铺。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邢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惊雷一样炸着祁蒙的心,他默默承受着,却不打自招的道:“我不能告诉你。” “原来你真的早就知道这一切。”林琬如忍着被欺骗的痛苦说道,“从一开始,我还未来到这里时,你就已经知道了是谁绑架了邢富贵。在还未入我邢府时,你就已经知道了赵苏晨的计划。从我被赶出邢府时,你就知道赵苏晨会吞并邢府,对不对?” 祁蒙无言。他望着林琬如,心如刀割。 “好,好得很,你们都是赢家,只有我从一开始,就被你们骗,被你们忽悠得团团转。”林琬如伤心的道:“为什么要这么样对我?” “你本来就不应该跟邢府挂钩,怪就怪你成了邢家的主人。”上官青羽的声音突然从书房内传来,他早已听到了林琬如与祁蒙的对话,实在忍无可忍才站了出来,他道:“你不要怪祁蒙,他也是有苦衷的。” “不告诉我就是苦衷,就是无奈,那么你们倒是给个理由啊。”林琬如冷冷的道:“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让我原谅你们么?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你不用相逼,有些话要说早就说了,何必拖到现在?”祁蒙无谓一笑,又到:“你怎么想便是怎样。” “好。”林琬如气咻咻的放下手中的水壶,道:“那么从今起,我们恩断义绝,再无往来。” 她转身要走,上官青羽连忙拦住她,道:“林琬如,你不要意气用事。祁蒙不肯说,你又何苦要相逼?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有难,我们可曾袖手旁观?你为什么就不能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这里不好吗?” 林琬如冷然道:“在你们看来,你们都是对的,你们都有苦衷,那么我呢?我现在落到如此地步,难道不是你们所为吗?不要说什么让我回头,我这一生中,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说完,她拉着一旁的小瓷,逃也似的跑出了小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七章 落难 离开白鹭山庄,林琬如与小瓷便无去处,两人提着包裹坐在山下望着茫茫大地怔怔出神。 小瓷问:“小姐,我们该去哪儿?” 林琬如从离开白鹭山庄起,便一直处于负气状态,此时听到小瓷问出这个问题,方冷静下来。是啊,该去哪里呢?两人身上的钱财所剩无几,住客栈的话是撑不了几日的,没有票票,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活不下去。 想了想,林琬如还是决定先去有人烟的地方,看能不能弄一份零工来做做,如果能够蹭到一点吃喝就再好没有了。 但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两人在市集上走了一圈,也没问到一处有招工的,无奈之下,只好先找了一间客栈落脚。 要了一间普通的客房,进门后小瓷让小二倒茶来喝,那伙计见两人穿戴华贵,以为是有钱人家,便殷勤的去了,谁知倒茶后却无打赏,脸色顿变,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二人。 林琬如喝着凉凉的茶水,叹了口气。想在这古代发达,她有的是头脑,但没有经济支撑,一切都是空谈。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生计而发愁,像是回到了最初开网店的时候,资金周转不足,每天都咬着牙来熬日子。 小瓷虽是这个年代的人,但从小就进了林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后来随着林琬如嫁到邢家去,同样不愁过日子。所以,现下这种状况,她也没有好点子供参考。 两人一直沉默的坐到日落西山,一天又要过去了,两人又得为新一天的生活发愁。随便洗洗之后,林琬如上床睡觉,因是初冬,天还很凉,那客栈的被子又薄,她就喊小瓷与自己同睡,两个瘦小的女子,紧紧挨在一起取暖,倒也不冷了。 黑暗中,两人都在思考着问题,难以入眠。 天亮的时候,两人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客栈,找个地方吃了些食物,这才继续去集市上找零工,终于,天无绝人之路,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见到一间染坊在招工。 是一些粗使的活计,由于染坊内原本负责烧饭的婆婆告了假,一时缺人便让两人去补缺。那老式的灶房,让林琬如十分为难,毕竟没有做过。而小瓷在见了工作环境之后立即提议要走,说林琬如决计不能干这些粗活。 “好不容易找着工作,咱们说什么也不能放弃。”林琬如固执道。 “不行啊小姐,你怎么能干这些活呢?”小瓷也固执着。 林琬如叹了口气,道:“咱们既然流落至此,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接下这份工虽说脏了些,累了点,但到底也是能让咱们有口饭吃,为什么不做的?” 小瓷急得眼泪都出来,道:“小姐,这些粗活,别说你了,就是小瓷也不曾做过……” 林琬如不与她多说,抡起袖子,便将地上的碗筷扔进盆子里,开始洗刷。小瓷见了,连忙跑过来帮忙,林琬如望着她笑了笑,道:“这才对吧,只要咱们勤快些,哪里会饿死?” 洗了碗筷便开始做饭,只是两人刚将米放入锅内,便有人来催饭了,工人们快下工了,肚子饿,两人必须得在工人们下工之前将饭做好。 初次做这些事,又被催得这么急,难免会手忙脚乱,虽说没误了饭点,但做出的饭菜让人难以下咽,便惹得一阵抱怨。 一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男工端着饭碗去了厨房里,本意是要给这个新厨娘来个下马威,但进了厨房,却见两个娇俏的女孩在里面,一时便愣了神。 林琬如问道:“这位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那男工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忽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道:“没事没事,就是来看看咱们的新厨娘,饭菜烧得好,人也漂亮……” 林琬如一听对方那语气,就知道不是善类,便勉强一笑,将男工手中的碗夺过来,填满了饭菜,对他道:“既然大哥觉得好吃,那就多吃点吧。” “啊?”男工方如梦初醒,面上微微一抽,但不忍在美人面前丢脸,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逢吃饭时间都会有男工来厨房里转悠,趁机与林琬如亲近,也有故意吃豆腐的。林琬如起初还能应付,渐渐对方越来越放肆,让她十分恼火,于是一气之下便告到管家那里。 谁料管家不但不帮她,反而道:“你要是能做就做,不能做我们也不勉强,这种事,我也管不了。”说着,还露出得意洋洋的笑。 林琬如气结,当场要对方结工钱。管家却将契约让桌上一放,道:“瞧见了没有,没有做满一个月,是不给工钱的。”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林琬如无计可施,无理可驳,只有忍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时间却让林琬如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天晚饭时间,小瓷去给那些工人送饭,一直天完全黑了都没回来,担忧之下,林琬如只好去工坊里找人,谁料到了那儿,也不见小瓷。她便问其中一个模样老实话不多的少年阿春。阿春心很好,偷偷告诉她,小瓷被那帮男工带走了。 林琬如的脑袋嗡的一下,炸了。她连忙就往男工住的院子里去,还未走进院门,就听到几个男人的笑声。林琬如觉得怒火一下子冲到头顶,拿起一旁的木棍便闯了进去。 房间内,四个男工正给小瓷灌酒,个个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那场面刺激到了林琬如,她拿起木棍便朝离小瓷最近的男子劈了下去,那男子猝不及防,挨了她这么一着,顿时,鲜血顺着额际流淌下来,其他人均傻了眼。 林琬如手疾眼快,抓着醉醺醺的小瓷就往外跑,其中两个男工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林琬如只知拼命的拼命的往前跑,她一边跑一边叫的小瓷的名字,试图让她清醒一些,但是从未喝过酒的小瓷被灌了很多酒,脑袋里早已是一片混乱,被林琬如拉得跌跌撞撞,终于被一块石头绊到,摔倒在地。 “起来小瓷,快点起来。”林琬如急得想哭,但小瓷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软绵绵的爬不起来。 身后的男工已经追了过来,其中一人上前就抓住林琬如,给了她一耳刮子,骂道:“你打伤我们大哥还想跑?快点给我回去。” 林琬如挣扎反抗着,那人更加愤怒,又连抽了林琬如几耳光,打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她有那么一瞬间的绝望,想到自己和小瓷落入那群人手中,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堪设想,她想要反抗,想要挣扎,可是根本力不从心。在身强力壮的男人面前,林琬如这瘦小的身躯根本无力反抗。 可就在林琬如放弃挣扎那一刻,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放开她!”那声音带着深深的怒意,让人不寒而栗。林琬如微微睁开眼睛,借着昏淡的月色,她看到赵苏晨正缓步而来,越来越近。 林琬如朝他伸出手来。 那两人见来者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侍从,连忙吓得拔腿就跑。赵苏晨冷冷的招手道:“把他们给我追回来,一个人也不许跑了。” 林琬如听到脚步声刷刷从身旁而过,然后赵苏晨就蹲下身子来抱起她,他没有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焦虑心疼不舍自责,一并儿的笼罩着她,她嘴角挂起笑意,犹如做梦。然后,安心的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不是在寒冷的柴房里头,身下温软的床,四下布置典雅的房间,林琬如咳了一声,然后坐起身来,这才看到静静站在窗边的赵苏晨。闻见动静,他转过身来,见是她醒来,紧蹙的眉头总算松了松,他道:“醒了?” “是你救了我?”林琬如语气冷淡的问道。 “是。”赵苏晨答。 林琬如眉头一拧,立即想到自己的处境,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为什么害她的事他,救她的人也是他,他究竟在想什么? “醒了就来吃点东西。”见她不说话,他便径自走到桌前端起一碗皮蛋瘦肉粥递给她。 林琬如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道:“我没有胃口。”忽然想到小瓷的安危,便问道:“小瓷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隔壁房间里休息。”赵苏晨一边应着,一边拿起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粥,他的动作细致优雅,不徐不疾,那么安之若素。 她忽然生起一丝憎恶,掀起被子就要下床,谁料行动太匆忙,眼前忽然一黑,几乎站立不稳,他连忙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两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的交融,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眷恋,却不过都是一闪而逝,林琬如疏离的离开他的搀扶,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徒留赵苏晨一个人空惆怅。 小瓷还没醒,还发着高烧,虽然已经看过大夫吃过了药,但情况并不乐观。林琬如十分自责,后悔当初什么执意要留下来,可是不留下来又能去哪儿?想来想去,还是将责任推到了赵苏晨身上,若是没有他,自己哪里会是今天这般地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八章 疏冷 林琬如就这样陷入了矛盾中。 她不想继续待在赵家庄,日日见到赵苏晨,却也没有勇气带着小瓷继续去江湖里闯荡,这个时代,对于女子而言,太过残酷,想要生存而又不依附男人得想法太过天真。 就这样拖了两天,小瓷的情况渐渐好转,只是身体骨有些弱,还要好好调养。林琬如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都过得十分艰苦,白天劳累不堪,晚上难以入眠,休息不好,伙食又差,身体难免会吃不消。又经过这么一折腾,不病也怪。 白天,林琬如几乎都是足不出户,只在赵苏晨安排的客房里睡觉,有时去隔壁陪陪小瓷,两人说说话,但很多时候也是沉默。赵苏晨每天都会来看她,她不跟他说话,他也没有言语,只稍作一停留便离去。 他的情绪向来不露于表,她根本窥不进他的心思。 又过了两天,小瓷的病彻底好了,林琬如便开始盘算着离开这里,正想着要怎么向赵苏晨开口,他却突然推门进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两盆小小的盆栽,搁在了她的窗边,想来是知道她不爱出门,容易在屋里憋坏,才想到送两盆植物来哄她开心。 这种举动虽然他没有解释,但林琬如却能感受到,心下更加不是滋味。 “晚上去看河边转转吧,今天是十五,那里应当很热闹。”赵苏晨忽然开口说道。 林琬如本想着拒绝,但转瞬想到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不如就趁此机会跟他说清楚,当下便点头道:“好。” 赵苏晨有些意外的惊喜,点了点头,道:“晚上我来院子里接你。” 走后,他送来了一套新衣裳,她试了试尺寸刚到,不由得诧异。一旁的小瓷赞道:“这衣裳像是给小姐量身制作的,合身又好看,花色也好。” “是吗?”林琬如只是淡淡的附应了一句,心下也是明白赵苏晨的用心,只是难以接受他的好。 晚间,月华出升,赵苏晨果然来院子里接她了,两人信步走出了赵府,没有准备轿子,就直接沿着街道走去。因是十五之夜,街上的行人倒不少,一路走到河畔边,随处可见少男少女结伴信步而游。 河面上,到处飘荡着漂亮的花灯,有放灯的姑娘在河边诚心祈愿,姿态恭敬而虔诚,那放下的花灯,托载着自己的愿望啊,只要飘到河神那里去,或许就一定可以实现。林琬如想,我现在又有什么寄托呢? “要放花灯吗?”正愣愣出神,赵苏晨的声音忽然从身畔传来,她回头,见他手里正拿着一只。 林琬如道:“我又没有什么愿望,放什么花灯?” 赵苏晨微微一笑,从花灯内抽出一张纸递给她,道:“你自己看看,愿望在在上面?” 林琬如踌躇,有些犹豫不定,他便塞入她手中,而后将头一偏,道:“我不会偷看。” 林琬如忽然忍俊不禁,小心翼翼将纸张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坐拥金山银山,娶美男安居乐业。她蓦地脸一红,便将纸张揉作一团。 “要放到河里去。”赵苏晨忽然转过身来,要替她去放,她不理她,却扭头走了。 赵苏晨无奈,只好将空的花灯放入河中,悠悠荡荡,驶入河心,渐渐融入那那成千上万只花灯中,分不清彼此。 河岸边上有各式各样的小吃,林琬如穿梭其中,不觉得肚子也饿了,眼睛瞟到小摊上的糕点,那小贩笑道:“姑娘来一块呗,好吃着咧。” 林琬如咽了咽,刚想说要来一块,一摸衣袋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顿时觉得窘迫。还好赵苏晨已经赶了上来,递了银子,道:“拿十块。” “这就给大爷包上。”小贩殷勤着拿了油纸,一一包好递过来。刚愁找钱,却发现那阔客与那姑娘已经走远了。 林琬如拿着糕点未吃,与赵苏晨一前一后走过夜市,路上行人渐稀,又是冬夜,更显得清冷,寒风拂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赵苏晨忽然加快步伐追上她,将外衫披在她的身上,他的动作快速而自然,林琬如尚未反应过来,那带着他体温的外衫就已经在自己的身上。 两人相视一滞,心中纷纷思绪如潮。 这些天来,都是疏冷的状态,鲜少言语,可越是这样的奇怪相处着,彼此之间疑虑就越多。林琬如不知道赵苏晨现在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是同情怜悯还是自责内疚?明明是他将她推到这个地步来的,如今却回过头来,将她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赵苏晨,同样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或许是同情怜悯抑或自责内疚,明明是自己将她推到这个地步来的,如今却又回过头来,将她留在身畔,也不舍她离去。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赵苏晨只知道,那天夜里,见她被人欺负,他心中的愤怒难以言喻,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可事后想到,一切都因自己而起,是自己设计放了邢富贵回来抢回家产,连累她流落至此,心中又悔又矛盾。 第一次放下姿态,对她的冷淡视若无睹,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对她好,弥补她,他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维持下去有没有意义。第一次不管不顾,不去考虑后果,只想留她在身侧,如此就好。 可他知道,这个幻象迟早会被打算。两人终究还是要面对彼此,面对这已经恶劣了的处境。 凛冽的寒风里,是林琬如率先开了口,她道:“这些日子来,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却又一直迟疑没有开口,我知道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是煎熬,不如,现在就说清楚吧。” 赵苏晨微微一笑,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这些也是我想说的。” 林琬如深吸一口气,愈发得冷,她道:“我已经知道了一切。相信你也已经料到了。” “嗯,是祁蒙告诉你的?”赵苏晨问道。 “不是。”林琬如摇头,“我知道他知道一切,只是他不肯说出来。” “难道是你自己查出来的?”赵苏晨笑了笑,他知道她很聪明,但是太过善良,难免会被一些虚假的东西迷了眼。 林琬如徐徐说道:“我离开邢府后去了白鹭山庄,本是不打算再理这些烦心事,可是却意外知道了邢家家产被败光的消息,于是我派人去查,从而知道了是你收购了所有的店铺,我料到一切与你有关。” 她望着他,眼底一片平静,“我去了烟花楼,会了会邢富贵的相好,也就是你的红颜知己——青云姑娘。” 赵苏晨微微蹙眉,似是未料到此节,他道:“她跟你说的?” “是。”林琬如点头,想到那天青云姑娘说的话,微有些走神。 赵苏晨却笑了,轻轻拍手道:“你很有本事,我倒是低估你了。” “是你设计让邢富贵败光了家产,继而收购了所有的店铺。也是你派人绑走了邢富贵,又故意放他回来争夺家产的对不对?”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林琬如竟有些微微颤抖,在真相面前,她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绪。 “是。”赵苏晨倒承认得爽快,一个字,仿佛就将这些天来的抑郁连带着吐出来,再也不用遮遮掩掩。 林琬如定定的望着他,道:“你跟邢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 赵苏晨迎上她的目光,良久后才缓缓吐出四个字:“弑亲之仇。” 林琬如惊呆了,才发现是她低估了两家之间的仇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邢家人杀了他的父亲,为何从来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说起? “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了,那时,我们赵家与邢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商家,只因都是做的布匹生意,而多次暗地交锋,这也是生意场上难免的……但是,邢家因眼红我赵家庄的罗纱,而暗地里劫货,使我赵家日渐衰落,干的那是不仁不义丧尽天良的事,我父亲因此得了疯病卧床不起,最后郁郁而终。” 赵苏晨凄然一笑,继续娓娓言道:“我告官,谁料官府与邢家勾结,不肯受理此事,我母亲一气之下也跟着父亲去了。那时,我尚未到弱冠之年,却肩负重任,屡次栽在邢家手中,遭受欺辱……这个仇我一直记着,我也要让邢家的人知道,什么是——家破人亡。”说到最后,赵苏晨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林琬如听得暗暗心惊,她仔细将事情在心底捋了一遍,觉得邢家人行事太过阴险,但兵不厌诈,赵苏晨的父亲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差,只是为了一批货就丧了性命,多有不值,想到这,她微叹一口气,道:“现在邢家是家破人亡了,你也得到了他们的产业,但是你觉得值么?多年后你再想起这件事,是觉得光荣还是内疚?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要是以后邢家的后人也来向你报仇,你又应该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九章 释怀 赵苏晨当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被林琬如这么一问,他倒有些不知所答。 林琬如继续道:“说真的,在得知你是这背后的主谋时,我真的很难接受,觉得你心肠太坏,可现在知道了你的故事,却觉得邢家人也是如此,说到底,你们还是同类的人,所以,谁也不用谴责谁,你们扯平了。” “不,弑亲之痛,我永远都会记得,那是邢家用多少家产也无法权衡的。”赵苏晨冷冷的道:“是谁将我逼成今天这个模样,也是他们邢家。” “赵苏晨……”林琬如忽然唤起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唤起,两人听起来都觉得突兀。她道:“如果你执意要将自己锁在回忆里不出来,那么你只会痛苦一辈子。你很优秀,但是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肯放过你自己。你喜欢将所有的事情藏在心中自己做决定,也就是一意孤行。你缺少沟通你知道吗?为什么要这样苛刻自己?为什么要拘束自己?” 她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为什么都说了出来,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往下淌,心中却畅快了很多。 赵苏晨望着面前的人儿,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忽然多了一道明镜,将自己所有的不堪都折射了出来,他不知是欣喜还是难堪,那些埋藏多年的东西忽然被挖掘出来,整个人都空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答不了她。 她说他把自己锁在回忆里,那是因为他不能忘记,她说他不放过自己,那是因为他放不下,她说他一意孤行,那是因为他孑然一身。他苛刻自己,是想让自己更加优秀,他约束自己,是为了让自己更加严谨。 可是她不知道,自从双亲离世,他便只有一个人了。从前那个事事依赖父母的小少年从那时起凡事都要自己做决定,没有人可以帮到他,他必须得从哪儿跌倒就要从哪儿爬起来。渐渐的,所有的事情,他只放在心里掂量,是对是错也只有自己衡量,因为他能够相信,只有自己。 见他良久无语,林琬如方吸一口气,继续道:“还记得那时你请我们去游山,咱们在山上遇难,你对我说过一些话,我当时未能领悟,后来回想起来很是难受。想找你说明白,你却一直避而不见。我一直很苦恼,你为何总是待我若即若离,为何总是忽然止步。后来在茶楼里,我原是想问的,只是面对你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些都是遗憾。” “那时玉书成亲,你能来我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虽然你一直说咱们只是生意上的朋友,但是我对你的感觉,是真的与旁人不同,那份欢喜,自然也是与旁人不同。只是不知道在你的心中,又是怎样?” 林琬如兀自笑笑,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无顾虑,接着又到:“在烟花楼的青云阁,乍然见你与别的女子暧昧,我才惊觉自己的醋意,后来见到青云姑娘对你情深意重,我却自愧不如。她虽然告诉我,你心中有我,但未能听你亲口告诉我,这也是遗憾。” 赵苏晨的一颗心在沉默中惊涛骇浪,为什么到此刻才知道,并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的心中原来有他。若是她今日不说出来,那才真是遗憾吧? “赵苏晨,我说过我欣赏你,也倾慕你,但是在有些方面,你真的不如我勇敢。”林琬如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是要放在今日跟你说这些,是不想这些遗憾变成真正的遗憾,同时也想告诉你,明天我就要带着小瓷离开了,去哪里还不知道,这天下那么大,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看呢。” “你……要走?”赵苏晨乍然惊醒过来,忽然固执道:“你不能走。” “不走留着干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知道也已经知道了,我不可能找你报仇,再说,那也不算什么仇什么怨的,过去了便过去了吧。” “不。”赵苏晨忽然抓住了林琬如的双手,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如此紧张的神情,这次,是真的发自于内心。他道:“这个仇,你一定要报。” 林琬如微微一愣,忽而笑道:“赵老板你开什么玩笑?” “我记得你的愿望。”赵苏晨重新将她的黑历史提了出来,道:“你想要离开邢家白手起家,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什么?”林琬如惊愕。 赵苏晨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言道:“我知道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想要东山再起,非常艰难。而且,你有这么好的条件,要是不好好利用,就是浪费了人才。” 林琬如被他这么一夸,倒平添了几分自信来。 “所以,我打算将邢家的主铺给你经营,若是再三个月内,你能挣到相应的银两,那间铺子就归你所有。”赵苏晨认真的道。 “要是我挣不到呢?”这个条件倒是吸引着林琬如,她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赵苏晨用此举想要留住她,不失为一妙招。 “你若挣不到,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林琬如。” 林琬如噗嗤一声笑了,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面前的赵苏晨,忽然认真的道:“现在的赵老板,倒不像是我之前认识的赵老板了。” 心结总算是打开了,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拉拢了一步,但是有些东西被说破之后,坦荡的同时多少会有些难为情。因此那天夜里回来之后,林琬如有好些天都没见到赵苏晨。 不相见会挂念,可相见又觉得怪怪的。这种怪,只在彼此之间的举止里透露,自己看不到,旁观者却是一清二楚。 这天下午,赵苏晨忽然来到林琬如的客房里,那时林琬如在练字,她已经好些时候没练字了,因拿不惯毛笔,写出的字异常难看,看得小瓷都忍不住抱怨道:“小姐,你以前可是丹青妙手,怎么现在连字都写不好了?” 林琬如忍不住翻白眼,她能告诉小瓷自己生存的世界平常写字是不用毛笔的吗? 赵苏晨来的时候,林琬如刚好写完一张纸,正揉作一团撕掉,却被赵苏晨抢去看了看,一时间,他倒也是怔住了,问道:“怎么?林小姐不会写字?” “啊?”林琬如窘迫之际,忽然看到赵苏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便娇嗔道:“你打什么主意?” 他二话不说,便上前握住她的手,拿起那笔杆子在纸上写字,是她的名字,写好之后,才说道:“以后我教你写字。” 他的字写的倒真的很好看,工整的楷体,一笔一划,仿佛正气凛然,应是从小便被苛刻要求的。林琬如自然是乐意的,被他握住的手,也是暖暖的。 这一幕,教一旁的小瓷看了去,顿时一头雾水,为何自家小姐突然就跟这个姓赵的好上了? 此时此刻的小瓷眼里便只有赵苏晨一人,哪里会顾及得到小瓷的想法,她问赵苏晨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啊,差点忘了。”赵苏晨放下手中的毛笔,道:“店铺我已经弄好而来,晚点便将账本拿来给你,明天再同你去看看如何?” “好啊。”林琬如立即信心满满,跃跃欲试,要是这仗打赢了,以后的生活应该就不用愁了吧? 晚间,林琬如激动得难以入眠,想了许多策略在心中准备实施,一直兴奋到半夜才渐入梦境,结果当晚,她真的做了一个“坐拥金山银山,怀抱各色美男”的梦,只是醒来之后,林琬如忽然觉得很对不起赵苏晨。 吃过早饭后,林琬如便与小瓷一起去了店铺,回来之后,便将需要改善的地方一一写在纸上准备上报给赵苏晨,如此又耗用了一天的时间。夜里,赵苏晨回到家中,林琬如便直接去找他。 赵苏晨的书房离林琬如的客房有些距离,一路上,她都是处于兴奋状态,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所以,当她未敲门就闯进去时,就撞上了难堪一幕。赵苏晨刚好在换衣,刚褪尽衣服,还未尽穿上,就被林琬如瞧了去。 赵苏晨:“……” 林琬如当场石化,连忙捂住双眼,大声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赵苏晨见她窘迫,便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不怀好意,邪邪的。林琬如更加无地自容,虽说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观念已经比较前卫了,但是面对一个裸、体美男,她还是不能镇定自若啊,况且,这个美男还是自己倾慕的人。 “笑什么?快将衣服穿上。”林琬如露出一只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忽然瞥见他的腹部上有一大块淤青,当下便顾不得礼节,连忙走上前,道:“你跟人打架了?” 赵苏晨表情微僵,扯起衣裳连忙穿上,道:“应该是前不久蹭到的。” “蹭到哪里是这样?”林琬如显然是不信的,她兀自猜测起来,只是想来想去还是猜不到是谁。她有些恼了,红着眼睛道:“到底是谁,你不要瞒我。” 见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赵苏晨又是为难又是好笑,这才说出实情。 “是祁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章 下雪 林琬如并不知晓祁蒙与赵苏晨的关系,但记得曾逼问他真相时,他只字不言,由此可见与赵苏晨的关系非一般。而今听到赵苏晨说自己跟他打了一架,这其中的缘由她却猜不透。 “你们两个为了什么?”林琬如皱起眉头,微微有些不悦。 赵苏晨穿好衣裳,才道:“他已经知道了你在我这里,以为我会对你不利,一时冲动才会出手。”说着,他勾唇微微一笑,目光直视着林琬如,道:“看来在他心中,你的分量可不轻啊!” 听他埋汰自己,林琬如略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祁蒙对自己的感情,又有些内疚起来,她不想在赵苏晨面前显露出来,只好将话锋一转,装作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道:“你们两个打架,干嘛要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祁蒙已经将林琬如与自己和上官青羽决裂的消息告诉了赵苏晨,他自己心中自然有数,此时见林琬如对祁蒙的事情并不上心,他倒有些安心了。于是笑着调侃道:“明明是你先问我,我才回答你的,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 林琬如顿时无言以对,只好避开话题,开始办正经事,她把自己写好的店铺改善方案递给赵苏晨,道:“喏,今天我去店铺看过了,觉得有些地方需要改善,你看看。” “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不用向我请示。”赵苏晨只是瞟了一眼,并不过问。 “哦。”林琬如知道他相信自己,心里也是甜甜的,略逗留片刻,她想要离开,却遭赵苏晨挽留用晚饭。 林琬如颇有些不自在的坐下来,与他相识那么久,单独用膳倒是第一次,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中。不一会儿,仆人将饭菜端了进来,安置在桌面上就退下来,四菜一汤,菜色极佳,林琬如瞅一眼,顿时倒有些饿了。 “吃吧。”赵苏晨拿起筷子轻轻为她夹了菜,动作连贯而又自如,倒显得林琬如过于拘谨了,他笑道:“你这么拘束,是怕我吃了你么?”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你一个人干嘛吃那么多菜,真是浪费粮食。”林琬如暗暗窘迫,却仍要争口舌之辩。 赵苏晨闻言抬起头来,望着她摇摇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些菜是特意为你加的吗?” “啊?”林琬如更窘,一眼扫过去,才发现都是自己喜欢菜,心下顿暖,她撇了撇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菜?” 问完,她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的脑袋怎么转得那么慢?有小瓷这个丫鬟专业户在这里,这些问题又有什么难得?果然,她懊悔完后,就见赵苏晨抛了个智商堪忧的眼神。 “只要有心,想要知道这些又有何难?”赵苏晨实在不喜欢在她面前太过坦言,可偏偏这句话说得太自然,自己发觉后已经晚了。 林琬如已经陷入了得瑟状态,咻咻趴起碗里的米饭,故意不作声。 不知是不是这饭菜太合胃口,林琬如一口气连添了三碗,撑得直不起腰放作罢,赵苏晨望着面前被卷扫而尽的饭菜,悠然喝着汤,但那眼神儿却让她心里毛毛的。他仿佛是在说“你这么能吃你家里人知道吗?”“你这么吃你的体重真的不会飙吗?”“你这么吃你的胃它同意吗?”…… 在脑补了以上画面后,林琬如脸红如熟透的柿子,为了不甘下风,她便开口抱怨赵苏晨吃饭太过慢条斯理,这样下去,自己消化完了,他还吃不完。但赵苏晨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饭吃太快不礼貌而且对身体不好”后,又继续悠然喝汤。 所以,等待赵苏晨用过晚饭仆人收拾完毕后,夜已经深了。林琬如起身告辞,只是刚打开房门,就立即被扑面而来的寒风逼得缩回了头,循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原来是下起了鹅毛大雪。 林琬如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立即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奔出了房间,跑向了雪地里。她此行此举倒吓了赵苏晨一跳,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抓起了一把雪团子朝他掷了过来。 雪团子在身上,立即碎了。赵苏晨见她如此开心,不由得摇头道:“怎么下一场雪你都这么开心?” “这么大的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林琬如笑盈盈的道,手里又抓起了一把雪团子,朝一旁砸过来,她开心的拍手,眼睛里满是喜悦之情,在雪地里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赵苏晨一时倒看呆,竟想到自己小时候,每逢下雪也有过这样的欢喜之情,但是家教严格,父亲是不准他随便嬉耍的,以至于后来再见到下雪都不再觉得新鲜。可是现在,那份感情仿佛又回来了。 “等下雪再大一点,咱们来堆雪人吧?”她侧头眨着眼睛对他道。 “好。”赵苏晨立即同意了。 房间里立即升起了炭火,两人再火边一边暖手一边等落雪,林琬如捧着脑袋,火光将她的脸蛋映得红彤彤的,很是可爱,她忽然道:“你想不想吃烤红薯?” “呃?”赵苏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烤地瓜啦。”林琬如解释着。 赵苏晨听罢,微微一笑,道:“好。” 仆人们送来两个大红薯,林琬如便将红薯埋进了炭火里,开心的道:“等下咱们去堆雪人,等堆好了,就回来吃烤地瓜,手就不冷了,人也暖和。” 赵苏晨再次十分顺从的道:“好。” 他一连对她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对她是那么的宠溺,也是在那一刻才发现,眼前的女子给自己的生命带来了那么多绚烂的光彩,如果没有她,他会不会还是那个躲在回忆里回不来的赵苏晨,满心满眼只有肩上所负的重任?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失去她。 林琬如发觉赵苏晨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睛里熠熠发着光,面上不由得一热,她伸出暖洋洋的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嗔道:“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赵苏晨回过神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头望向外面,道:“你看,雪下得很厚了。” “啊,真的。”成功转移了她的目标,林琬如立即上前抓起他的手奔向雪地里,这下倒换赵苏晨一怔了,他望着茫茫的雪地和面前的女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原来是有乐趣的。 堆了一个又胖又丑的大雪人,林琬如冻得双手通红,赵苏晨将烤熟的红薯包好拿来,两人便在屋檐下呼哧呼哧的啃着,好不惬意,这样极具有烟火气息的画面教赵家的下人看了去,顿时引起了一番热潮。 谁也不肯相信,那个满脸炭黑啃着红薯笑容温暖的男子会是自己冷言冷语的主子?这简直比天上下银子景观还要吓人。 于是,各种说法,开始在外面流传。有人说,林琬如是个狐狸精变的,饶是赵苏晨这般冷漠的男子抵挡不住她的诱、惑。也有人说,赵苏晨时患了失心疯,才会跟邢家那个弃妇厮混在一起。……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赵苏晨与林琬如吃完了红薯,便围在一起烤火,此时已近三更,林琬如便想要回去,谁料还未开口,赵苏晨却忽然道:“已经这么晚了,你就不要回去了。” 此话一出,可叫林琬如面红耳赤,心脏砰砰直跳。虽说她嫁入邢家半年,但至今还是完璧之身,让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未免让人浮想翩翩。她当下拒绝道:“不了吧,我还是回客房吧。” 赵苏晨的本意虽单纯,但见她目光躲躲闪闪,就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他却并不挑明,反而暧昧不清的道:“反正你我郎情妾意,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流氓。”林琬如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要走。赵苏晨连忙拦住她,接着打横一抱,便往书房后面的小卧房里而去。 林琬如蹬腿表示抗议,谁料赵苏晨却抱得更紧,她急得心跳如麻,直到他把她扔到床上,那一瞬间,她反而平静了。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心猛跳不停,脸上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索性闭上了眼睛。 赵苏晨望着那含羞如鹿的样子,倒有几分不舍,但意志力坚定的他,还是松开了手,将床上的棉被盖在她的身上,道:“你好好休息。” 林琬如诧异的睁开眼睛,竟有种被耍了的感觉,顿时又羞又恼。见他还不离开,她便侧过身子,将被子盖在了头上。赵苏晨笑了笑,知道她不好意思,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卧房,走出了书房。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寒气扑面,却不觉得冷,因为,心是暖和的,想到她,这个孤寂冷傲的男子,竟对着雪地里那又丑又黑的雪人儿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全力留住她。 而小卧房里的林琬如,在赵苏晨离开后就睁开了双眼再也难以入眠,回想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她就唏嘘不已,原来许多时候的抉择都是身不由己的,自己的心,终究会随着时局而变动。 捉摸不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一章 店铺 半月后,原本邢府的主铺经过一番改动装修之后重新营业,店铺更名为“似锦小铺”,意为前途似锦。林琬如继续经营着新式内衣的生意,并且推出了各种活动,比如贵宾折扣,又比如限量款拍卖,又比如旧款限时抢购,各种现代化标新立异,不仅亲民而且还要高端。 林琬如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忙碌而充实的生活,虽然起初生意并不兴旺,但她每日早起晚归,不肯放过任何一单生意。 就这样过了几日,一天傍晚,做完最后一单生意后,林琬如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只是刚关了铺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什么名字,那语气听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于是,她回头,就看到了一身简朴衣裳的邢玉扇。 她的面容清瘦了很多,日子似是过得很不如意,原本那张清秀而富丽的脸,竟带着沧桑之意。看清面前的人正是林琬如,邢玉扇的眼底又闪过一丝欣喜,“林琬如,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琬如也很是意外。 “我也是听人说这铺子重新开张了,就来看看,没想到……”说到这里,邢玉扇眼眶一红,道:“没想是你。” 往日事,一幕幕涌上心头,邢玉扇又悔又愧,竟抽泣起来,她哽咽道:“那时我让嫉妒迷了眼,才会做出那种事,现在想起来,真的十分后悔……” 林琬如听她这么一说,也是不甚唏嘘。想到那时邢玉扇咄咄逼人,如此冤枉她,她无语还击,只能将愤怒和委屈往肚子里咽,是真的憎恨过她。可现在看到她这副样子,她却再也不忍责怪了。 “邢富贵败光了家产后,我便跟玉书去投奔了伯先生,他不过一介教书先生,我们这样连累他,实在过意不去,便在那附近寻了些散活替补家用,只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终究不是个事……哎,其实也怪我自己,要是当初不昧着良心冤枉你,也不会害人害已,落得如此地步……” 邢玉扇边说边哭,那样子教林琬如看了十分难受,便递了条帕子给她,道:“算了,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往后的生活才更重要。” 邢玉扇点了点头,却止不住哭道:“我都知道这个理儿,可是没能亲口跟你道歉,我心里的坎儿也过不去啊。” “哎。”林琬如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现在见了我,有什么话都可以慢慢说,走,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这大街上让人瞧见了不好。” “嗯……”邢玉郑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去了附近的饭馆里,寻了个僻静的角落里,点了几个饭菜。邢玉扇以前是大家闺秀,什么美味佳肴没有吃过,可不过就这么短短几个月,她如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见到那香喷喷的饭菜上来,立即开始狼吞虎咽。 待吃了两大碗饭,将两盆荤菜扫了个尽,她方不好意思的停下来。 林琬如倒了杯茶递给她,道:“再喝点水吧,要是不够吃,还可以再叫。” “不用,我已经吃饱了。”邢玉扇连连摆手,又垂下头来道:“以前我那样对你,你现在也不计前嫌,还请我吃饭,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号。” 林琬如大度一笑,“你认识我那么久,难道觉得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邢玉扇破涕为笑,又略带伤感的道:“最小气的人,一直都是我。” 见她是真心悔改,而且还敛了性子,林琬如倒是真的高兴,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道:“以前的事,我真的已经不计较了,你也不用再自责了,而且,这件事的责任并非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邢富贵那个混蛋……我们邢家怎么就出了这个混蛋?”邢玉扇咬牙切齿的骂着。 “算了,等他走投无路了,一定会后悔的。” “就算后悔我也不会原谅他。”邢玉扇恨恨的道:“像他这种败家子,死后就算是下了黄泉,我邢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原谅他!” 林琬如并不想将话题过多的停留在邢富贵的身上,怕坏了兴致,便顾左右而言他,“你往后打算如何?” 邢玉扇听她这么一问,登时又转作了一副伤感的样子。想到刚与玉书投奔伯子幕的那会儿,每日过得浑浑噩噩,想过找个男人嫁了,但是总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她是大户人家出的小姐,寻常的贩夫走卒她是瞧不上的,而稍微有些门道的后生又瞧不上她,这样不愿委身于人,那些说媒的也就不愿再来理她。 后来与玉书去找生计,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到处遭人嫌弃,能找到的活计总是有一顿没一顿,可是还能怎样呢? 见邢玉扇发难,林琬如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道:“不如,你和玉书来我们铺子帮忙吧。” “啊?”邢玉扇吃了一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琬如微微一笑,道:“其实那铺子本来就是你们邢家的,现在赵苏晨暂时过给我,让我在三月之内赚足相应的银两,我也是搏一搏。这初期,生意不算好,但是有时候一个人也有有些忙不过来,反正你跟玉书也没有事做,不如就来帮忙吧,要是三个月之后,我能赢下这间铺子,就想办法把邢家的宅子赎回来,到时候你们再住回去。” 听了林琬如这番话,邢玉扇又激动得热泪盈眶,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要是觉得好,那明天就和玉书过来吧。”林琬如对邢玉扇说两句哭一会儿的举止实在大感汗颜,没办好只好将这个话题结束。 “明天……明天我和玉书一定会过去的。”邢玉扇一把握住了林琬如的手,十分感动得道:“要是真的能将邢家的宅子赎回来,这辈子,我无论如何都会报道你的。” “好,眼下之际,是将邢家的主铺拿下,这些以后再说不迟。”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直到夜幕渐深才各自离去。回到赵家,小瓷正在正厅里候着,见到林琬如走进府门,连忙迎上来,拍了拍胸口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我跟赵老板见你这么久没回来,都急死了,刚刚他还带人出去找你了呢。” “什么?出去找我了?”林琬如一脸无奈,道:“我不过才晚点回来,你们就这么大动旗鼓……” 小瓷翻了个白眼道:“赵老板是关心你啊,你还这么不领情。”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去找他。”林琬如转身要朝外走,小瓷连忙拉住她,道:“小姐,你就不要再出去了,要是赵老板回来不见你可怎么办?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林琬如想想也是,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瓷给她倒了杯茶,方一脸好奇的问道:“小姐跟什么人吃饭去了,也不打声招呼。” “是邢玉扇。”林琬如如实道。 “什么?竟然是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小瓷就不高兴,她嘟着嘴道:“你怎么还跟她吃饭?当初,她把你冤枉得那么惨,要是没有她,咱们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哼……” “好了,都过去了,还说那些干什么?”林琬如心里明白真相,是以并没有将所有的责任都放在邢玉扇身上,时间一长,再加上邢家人现在的处境,她也就释怀了。 “不,在我看来,就算时间过得再久,我还会记得,她是怎么冤枉你的。”小瓷的倔脾气倒跟林琬如很是相像。 林琬如不禁笑了笑,道:“我都原谅她了,你还那么气鼓鼓的干什么?”说着,便将邢玉扇与邢玉书的处境同她说了一遍,小瓷听后,虽有同情,但仍是觉得不可原谅,林琬如十分无奈,劝道:“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我已经答应让邢家姐妹明天来店铺里帮忙了。” “什么!小姐你是不是疯了。”小瓷听后更加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一倍,于是就被刚走进门的赵苏晨听了去。 赵苏晨在外找了一圈都不见林琬如,一张脸十分阴沉,谁料一进门就见到两人再正厅里争执,不由得眉头一蹙:“方才去哪儿了?” “就是嘴馋了在外吃了点东西。”林琬如知道赵苏晨讨厌邢家,故不将实情告诉他,选择先瞒着。小瓷听到她前后话不搭,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却被林琬如暗地里揪了一下胳膊。 “真的?”赵苏晨显然不信,他打量了一下林琬如,知道她心里藏着事,只是不肯告诉他,心下不免有些恼怒。 “当然是真的了。”林琬如笑盈盈的回答,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谁料赵苏晨不吃她这一套,冷哼了一声就回书房去了。 小瓷望着赵苏晨的身影远去,才一脸又怒又不解的道:“小姐,你干嘛不说实话?” 林琬如连忙掩住她的嘴,悄声道:“有话咱们回房说去。” 小瓷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这才跟林琬如回到房间里,从长计议。而疑心颇重的赵苏晨却以为林琬如是在背地里偷偷见了其他男人,十分吃醋,乃至于一晚上都心情不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二章 叙旧 赵苏晨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直接往林琬如住的客房里去,路上,下人们见到主子面色阴沉不定,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一大早就气冲冲的去见林琬如。 尚在睡梦中的林琬如哪里知道危险临近,直到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走进来,站在了她的床边,于是她惊恐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便看到一张黑脸。 “早……啊!”林琬如一脸不明状态的打了个招呼,谁料对方却不为所动。 “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去哪儿了?”赵苏晨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如何也放不下的困惑。 “啊?”林琬如这才明白他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一个颗心不由得悬紧。 “怎么?你不敢告诉我?”赵苏晨微微眯了眯眼睛,有点危险的味道。 林琬如僵着脸微微一笑,才道:“我真是只是嘴馋,才去如意楼吃了一顿饭,你不用这么在意吧?” 听她这么一说,赵苏晨越发得怒上心头,昨天本来备好了饭菜等她回来吃,谁料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见人影,焦急之下,他只好带人去寻她。天知道当他看到店铺的门紧闭却不见她的人时,他有多么担心,他找遍附近所有的街巷都没有她的踪影,他在心中假设过各种不测,最后疲惫而归。 当他看到她安然无恙坐在大厅里时,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可是她骗他,这让他心痛。 “林琬如,我可以原谅你所有的过错,但是绝对不允许你欺骗我。”赵苏晨在说完这句话后,声音竟是微微哑了。 林琬如一怔,见他如此模样到底是不忍。又想到他这么大清早的来找自己,想必,昨天夜里一定没有睡好,于是更加的内疚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毕竟有些东西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现在不说,以后他总会发现的。 “对不起。”林婉日微微垂头,吸了口气,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又抬头瞟了他一眼,才道:“其实昨天晚上……” 她微一停顿,赵苏晨的心却猛地又悬了起来,却听到她道:“你答应我,知道真相后必不能生气,更不能反对。” “什么?”赵苏晨心猛地一沉,心想,要是你跟别的男人约会,我还不能生气,还不能反对了?当下便道:“那得看什么事了。” “反正,对我来说是好事,至于对你来说嘛,我就不知道了。”林琬如故意卖起了关子。 “好,你且说来听听。”赵苏晨沉住气,闷闷的问道。 林琬如这才清了下嗓子,道:“其实昨天晚上,跟我见面的是邢家的姐妹,她们俩现在流落在外,十分可怜,所以我打算让她们来店铺里帮忙。” 赵苏晨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他觉得有点羞愧,有点耻辱,就好像自己明明抓住了把柄,却发现这并不是把柄,而是笑柄。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看他似乎就要发作的样子,林琬如急了,连忙道:“喂,说好的不反悔,也不生气的,你能不能讲点信用?” 赵苏晨半晌后却挤出一抹比哭还是难看的微笑,他道:“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对,你随意。”说着,转身要走。 林琬如十分欣喜,连忙喊道:“赵苏晨,你真的放下了?不再憎恨邢家的人了?” 原来她是担心这些才说谎的?赵苏晨背对着她,心却没来由的一暖,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只是故意沉声道:“我只是不想管这些闲事。” 接着,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于是,赵府的下人们又惊奇的发现,自家的主子从林琬如的房间出来之后,面色缓和了不说,简直有点如沐春风的感觉,这反转,让他们脑洞补尽,都难以猜测。 既然赵苏晨同意了此事,林琬如就大可不必躲躲藏藏了,起身梳洗了一番后,她便径自去了店铺,而邢家姐妹俩已经在店铺门外等候多时了。 邢玉扇已经向邢玉书阐明了一切,邢玉书自是无比欣慰,只道自己不会走眼,林琬如绝对是好人。邢玉扇则是满心自责。 由于要做生意,三人不及在店铺里叙旧就直接进入了正题,开始分布工作。邢玉扇嘴巴能说会道,便负责幕前的工作,而邢玉书生性好静,便负责幕后的工作,这样一来,林琬如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创新,令店铺走在最前卫,更加的与众不同。 一天很快就过来了,忙碌了一整天后,林琬如又请了两人去饭馆里吃饭,当然,目的也是为了能够跟玉书好好的叙叙旧。邢书扇十分识趣的少言少语,只在一旁吃菜陪笑。 看到邢玉书,林琬如就想起了伯子幕,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曾温暖过自己孤寂的心,于是便问起了他的近状。 邢玉书道:“邢家倒了之后,学堂也没了,先生便回到了以前的学堂继续教书,为了贴补家用,他还接了私教,每天过得很匆忙,也很累。”说着,邢玉书十分心疼,几乎落泪。 林琬如听了也是不舒服,便劝道:“白天那么累了,就不要接私教了,以后你跟玉扇有了着落,就不用他贴补家用了。” 邢玉书点点头,又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道:“所以,还是要谢谢夫人。” 她一直叫惯了林琬如“夫人”,难以改口,如今发觉自己失言,又觉得过意不去,连忙道:“其实林小姐比我们还小着一岁,应该叫林妹妹才对。” “不要叫林妹妹。”听着这个称呼,林琬如很是不自然,便道:“以后大家就不用客气了,直接叫我琬如就好了,我不也是叫你们玉书玉扇吗?” “好,那就叫琬如。”邢玉书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相视默契得笑了笑,林琬如又问道:“上回,你跟伯先生的婚礼未能完成,我一直很遗憾,以后一定要补上。” 那段不愉快的回忆,三人想起都黯然,邢玉书勉强的笑了笑,道:“其实,也不用补上了,如今的我,哪里还配得上伯先生?” “你怎么这么想?”林琬如蹙眉,握住她的手道:“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这样么?”邢玉书苦笑,想到自己再也不是什么邢家二小姐了,一无所有,连个娘家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谈婚论嫁? “当然是这样。”林琬如坚定的点点头,鼓励道:“玉书,一切都会好的,只要你们都在,邢家还会像以前一样,所以,你跟玉扇要坚强啊。” 林琬如的话或多或少让两姐妹有所动容,是的,过去的日子太过安稳,十七年的锦衣玉食,十七年的荣华富贵,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无从依靠,所以从小到大,两姐妹都没有什么理想,也没有什么抱负,因为,只要邢家还在,就不会少了她们一口饭吃。 可是,谁又会料到,那个家大业大的邢家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衰竭,就怕是去世的邢老爷,也不曾料到吧? 林琬如继续道:“或许,在咱们这个年代,女人是卑微而弱小的,唯一的出路只有依附男人,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才是最好的归宿。可是,这真的很不公平,咱们一定要学会独立,只有独立才能使我们不亢不卑的活下去,你们明白吗?” 邢玉书与邢玉扇认同的点点头,她们是开始打心底的钦佩眼前这个女子。邢玉扇想,那时见到公子偏袒她,爱慕她,我心中很是不服气,可从未想过,公子为什么独独只偏袒她只爱慕她,那是因为她有这个资本,她的身上有着吸引男人的魔力。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不及的。 想到这儿,邢玉扇惭愧的垂下头来。 林琬如怕赵苏晨又担心自己,与她二人稍微叙了叙就各奔东西了,回到赵家,见赵苏晨正在正厅喝茶,立即松了口气,打了声招呼之后,闲说了几句话后,她就回房了。 由于累了一天,又与邢家姐妹相逢,这天夜里,她睡得十分舒坦。 往后的日子里,有了邢家姐妹的相助与林琬如的头脑,“似锦小铺”的生意进展可谓是顺水推舟,在实行了几项推广活动之后,上至闺阁千金豪门贵妇下至寻常妇女少女都知晓了这个店铺,纷纷要来尝鲜。 为了让这股热潮能够更加的持久,林琬如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推广。她将酝酿了许久的新款赶工制出,在最高峰的时候每日推出一款,直教往来的客人应接不暇,购买率自然是蒸蒸日上。 于是,林琬如又挑出了几款反映较好的样式,降低了价格,备足了现货,准备打造出几个经典款。谁料,赶工期间出了问题,导致做出的成品个个都有瑕疵,那供应商承担不了责任,出了货之后便卷了首款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那批货物让林琬如暴跳如雷。 店铺这边本做足了宣传,收了不少老顾客的订金,但出货时间已至却不见现货,惹得不少人兴致缺缺,要求退订金。林琬如心急如焚,原本之前一个多月赚来的钱都拿去备货,现在又要退订金,这样一来,不仅资金无法周转,还平白无故的损失了一大批客户,店铺一下子就陷入了困难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三章 帮衬 这天傍晚,天色已黑,林琬如没有向往常一样关上店铺回家吃晚饭,而是与邢家姐妹们坐在店铺内哀叹连连。 “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邢玉扇急得团团转,她的性子最燥,遇到这样的事,又无计可施,直教人头疼。 邢玉书摇摇头,却将目光投向了林琬如,见她无言,便叹了口气。玉扇见这两人,一个摇头叹息,一个沉默不语,便愈发得心急,她停下脚步,试探的道:“要不,就将那批货出出去,要是有问题再说?” “不行。”林琬如立即反对,她虽想不出什么好计谋,但有瑕疵的现货她是不敢拿出去的卖的,出了问题,就等于失去了信誉,这样只会让客户对她们的产品失望,以后都不会再来买。眼下,她需要的是一笔资金,可以让她重新赶货,做出好的产品供应上前线的需求。 可是这笔资金要从哪里来? 想过赵苏晨,但立即就被林琬如在脑中自动过滤,他已经给了她这么大的机会,她不能靠自己的能力做好,就没有资格拥有那间店铺,骄傲如她,又怎会做出这样自讨其辱的事情? 也想过去与别的工坊商量延缓支付资金,但是没有一家肯陪她冒这个风险,一听到她没有钱支付首款,便纷纷摇头表示不肯接,无论她如何谈条件都无济于事。 就这样进退两难,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那样怎么办?这样下去,新款卖不动,好卖的款又无货,干耗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赚足那相应的银子?”想到离约定的期限只有一个多月,邢玉扇好不容易树立起的信心又轰然倒塌,一时间,眼眶也要红了。 “姐,你先不要急,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邢玉书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姐姐一个劲的干着急,不由得出言相劝。 “你说得轻巧,一个多月还不是一晃眼就过去了?”邢玉扇轻轻拭了拭眼睛,忽然想到什么,对林琬如道:“琬如啊,要不,你先向赵老板借借,或者让他再缓缓,延期一个月?” “不行。”林琬如再次冷冷的拒绝,“说好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借钱我更是做不到。”她站起来身来,缓缓吸了口气,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我来想办法,不管怎么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邢玉扇与邢玉书愕然相视,但见她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辩驳什么,只好顺从了。 关了店铺的门,邢家姐妹俩结伴归去,林琬如却没有直接回赵家,越是这样的处境,她就越不想面对赵苏晨,而且,以她对赵苏晨的理解,遇到这样的事,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一个人走在青石长街上,月亮已露出了半边脸,街旁的饭馆茶楼已陆续挂上了灯笼,暖暖一团光,照着夜归的人。走着走着,林琬如便闻见了一旁的馄饨铺子里飘来的香味,摸了摸口袋,还有些闲钱,便上前叫了一碗。 冬夜很冷,吃一碗馄饨刚好暖暖,林琬如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一眼瞟到旁边有个人正在喝着小酒,无比惬意的样子,那身影看着竟有几分熟悉。她暗诧,但看不清那人的脸,便也想不起到底是哪位故人。 老板端来热腾腾的馄饨,招呼道:“馄饨好了,姑娘当心烫口。” “好,谢谢。” 饿了肚子,林琬如不愿多想,便拿起筷子捞着那馄饨吃,一口咬下去,汤汁真浓,当真烫口,正吃着,对面忽然站着一个人,她抬头,立即怔住。 雾蒙蒙的月色下,一名青衫男子翩然而立,他面容清俊,面上带着迷离的笑意,右手拿着个小酒壶,正在浅酌慢饮,这般俊雅非凡潇洒自如的形象,不是上官青羽又是谁? “夫人,咱们又见面了。”他清浅的笑着,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林琬如手一顿,有些不自在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上官青羽似是有了些醉意,随手将小酒壶往桌面上一搁,才道:“自从你下了白鹭山庄,我和紫山兄便一路追随着你们,得知你住进了赵家庄,也就放心了。后来,既不想回去,又不想去别处,所幸每日在这附近游荡,倒也逍遥自在。” “你们……跟着我?”一时间,林琬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到当初自己负气离去,的确有些任性,不考虑他人感受,她十分愧疚,才道:“当初的事……” “我们都忘了。”上官青羽连忙打断,袖手一挥,才道:“其实也是紫山兄过于执着,不肯告诉你真相。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 “赵苏晨已经把真相全都跟我说了。”见上官青羽面色如常,林琬如想了想,才试探着问道:“上官,你知不知道祁蒙跟赵苏晨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上官青羽笑了笑,方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了吧?” 林琬如点点头。 上官青羽继续说道:“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些年了。说到底,赵苏晨能有今日之成就,紫山兄可帮了他不少。”他轻轻喝了一口酒,才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啊。” 林琬如眉头一蹙,道:“那为何祁蒙知道赵苏晨的计划,却不阻止他?” “阻止?”上官青羽挑眉,笑道:“你当仇恨是儿戏,说放下就放下吗?”他摇了摇头,又说道:“紫山兄唯一阻止不了的,只有他复仇的心啊……” “不过现在好了。”上官青羽苦笑了下,“他的仇也报了,自家的家业也壮大了,还抱得了美人归,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有他这般幸运?” 林琬如自然知道上官青羽所指,顿时无话可说。上官青羽见她不说话,便抬头打量了一下她,才道:“夫人,近日是不是碰到麻烦了?” “啊?”林琬如愕然抬头,有些不明白。 “往常,你都是关了店铺的门就直接回赵家去了,与赵苏晨一起吃饭,今天却独自在这里吃馄饨,难道不是有心事了么?” “没有啊,就是出来散散心,天冷嘛,吃点馄饨会比较暖和些。”林琬如勉强的笑了笑,可心中有事,说出话不免底气不足。上官青羽又是这么心思慎密的人,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异样。 “夫人,你说谎话的本事倒是倒退了。”上官青羽调笑道:“什么事都摆在脸上,还好口是心非?” 林琬如无言,说真的,自己当初气在心头,已经摞下狠话恩断义绝,如今又怎么好意思有求于他? “你的事情,其实我和紫山兄已经知道了。”上官青羽见她犹豫,便不好再隐瞒了。 “什么?”林琬如更加窘迫,但难于启齿的事已经让对方知道,心下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上官青羽认真的看着她,十分诚恳的道:“所以,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我们准备以同样的价钱买下你那批货。只想问你,卖不卖?” 林琬如的心顿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本说出话来。 淡朦朦的月光笼罩着上官青羽那皎洁如玉般的脸庞,当真如隔世谪仙一般,林琬如忽然想到第一次去白鹭山庄的路上,自己迷了路,一头撞进他的怀中,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气,令她安心而又踏实。那一瞬间,她其实是有过心动的,就像现在一样。 他也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子,虽与伯子幕一般都是读书人,但他更像是洒脱不羁的诗人,只钟情于灵秀山水之间,谁也困不住他。正是如此,林琬如总觉得他像袖间的一缕风,自己永远都握不住。 思虑了半晌,林琬如忽然笑了笑,她同样以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上官公子,你不想想,那批货物你们用来做什么?” 上官青羽一怔,随即朗声笑道:“这你不用管,你卖给我,我自然能用到。” 林琬如立即忍俊不禁了,便道:“好,那你们明天来我店铺来。我要演一出戏。” 见她应允,上官青羽总算暗自松了口气,他立即站起身来,笑道:“好,明天我与紫山兄,一定会带足了银子,去收货。” “谢谢你们。”说出这句心里话,林琬如的声音都哽咽了,她轻轻握住上官青羽的手,道:“那日白鹭山庄,我气昏了头,对你们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无颜再回头,可是你们非但没有怪我,还跟着我偷偷下了山,在背地里鼓励我,我真的很感动……眼下遇到这样的事,我真的无计可施,要是没有你们出面,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林琬如说着,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上官青羽连忙替她抹去,然后鼓起勇气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忽然想起那时去白鹭山庄的路上,他也曾这样抱过她,她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如同受了惊的小兔,那般楚楚动人,无数次,在梦中,也希冀过可以再次这样抱她一回,但醒来时总是失望。 他甚至觉得,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可是,现在,上天似乎在可怜他,因为,她就在她的怀中,一切都不再是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四章 成功 翌日清晨,林琬如早早的来到店铺,收拾了一番后,邢家姐妹也就到了,见她神采奕奕,心下不由得疑惑,这些天都没有什么生意,怎么她还来得那么早? 林琬如见她二人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道:“今天咱们店铺要来贵客,你们都来收拾一下。” 邢玉扇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是不是事情有着落了?” “嗯。”林琬如点了点头。 玉扇与玉书一听,立即绽开了笑容,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拿起抹布扫帚开始擦拭货架桌椅。如此忙碌了一晌,直到店铺内纤尘不染,各自才放下手中的工具,坐在椅子上休息。 此时,太阳已缓缓升起,街道上陆续多了许多行人。邢玉扇满怀期待的望着那店铺大门,时不时问林琬如:“贵客还有多久才到啊?” 林琬如一边悠闲泡着茶,一边佯装责怪道:“那么心急做什么?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好好等着就是。” 邢玉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贵客,不知我们见过没有?是哪里人呢?” 林琬如摇摇头,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吊足了胃口。 玉扇不好再问,便拉起一旁的玉书小声讨论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了动静,一辆阔卓的马车停在了门口,车夫殷勤的下来打开车帘,便有一位青衫男子下来,跟着又下了一位身形如同七八岁孩童,气势却足以压下大多成年男子的小男孩,这两人正是上官青羽与祁蒙。 邢玉书与邢玉扇本喜滋滋的迎了出来,见是他二人,不由得一呆,登时愣住了。 上官青羽笑着一摇折扇,道:“怎么?见是我二人,就不欢迎了么?” 邢玉扇面对这玉树临风的上官公子颇为尴尬,向来嘴快的她,此时居然说不出话来,倒是玉书率先反应过来,当下便作出了请的姿势,笑道:“二位贵客来临,小店自是欢迎之至,有请——” “还是玉书姑娘好。”上官青羽笑了笑,收拢了折扇,便与祁蒙踏进了店铺。 林琬如已泡好了茶水等候,直待两人进去之后,便站起身来,道:“你们终于来了。”她的目光在祁蒙的身上稍微一停留,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祁蒙面色冰冷如常,只是内心已掀起了万千波澜,日日夜夜期盼所见的人,就在他的面前啊,却还要装作一副疏冷的样子,他在内心苦笑,真是命运捉弄人。 “来,请坐。”林琬如将旧事搁在一边,只当面前的两人是自己的贵客,奉上了茶水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她道:“货物我已经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拉走,不过这个价钱,我得给你们压一压。” “就按正常的价钱出吧。”祁蒙淡淡的开口道:“价钱一压,你就亏得越多。” “做生意本来就是有盈有亏,谁又能保证一切风平浪静呢?”林琬如笑了笑,“倒是你们,肯收购我这批货物已经算是莫大的恩惠了,我又怎么能昧着良心,以原价出给你们呢?” 祁蒙闻言,蹙了蹙眉头,实在不喜欢她跟自己这样客套。一旁的上官青羽见状,连忙插入一足,道:“夫人,你就当是做朋友的帮衬你一把,不要把那些生意经用在自己人的身上好吗?” 林琬如沉默了,自知他们都是好心,内心挣扎了一下,她才缓舒一口气,道:“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上官青羽与祁蒙对视了一眼,实在猜不出她的想法。 “等将来我有了足够的资金,一定会把那批货买出来,所以,请你们务必替我保管好。” 林琬如这个条件直教上官青羽祁蒙乃至玉书玉扇都吃了一惊,那批货物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个累赘,恨不得早点甩出去的东西,她居然还要留着再买回来? 面对着众人带着质疑的表情,林琬如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道:“我就是想,自己全力承担所有的责任,这样才有资格接手这间店铺。” 她向来是个好强的人,在座的众人都是知晓的,此时听她说出这番话来,不禁沉默了,谁又能说她的想法是错的?正是如此,无理反驳,心下更是羞愧,自叹不如。 林琬如笑了笑,继而道:“或许你们会笑我傻,说我逞强,说我不知好歹,可是,这就是我的做事风格,要是我不这样做,那就不是我了,对不对?” “琬如,我知道你是有主见的人,你做什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我从来不会为你的择决而担心,因为你是林琬如,是我最敬佩的人。”到底还是邢玉书最相信她,这样氛围下,也只有她能说出这样暖心的话来。 林琬如朝她点了点头,道:“谢谢你,玉书。” 邢玉扇也是不甘示弱的,这时也开口对祁蒙道:“就按照琬如说的,我们都支持。” 三人意见一致,外人也不好再劝什么。上官青羽与祁蒙对视一眼,见彼此之间并无疑虑,便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有了足够的资金,林琬如立即找到最好的工坊补货,另外又连夜打造出了几样款式新颖用料舒适的新款,双管齐下。而祁蒙与上官青羽则利用关系请出一些贵妇来撑场面,一时间,“似锦小铺”的门前可谓是繁花似锦。 “工期最多十天,就能赶出那批货,这些天我就在工坊里守着,绝对不能出问题。”林琬如将幕前的工作交给了邢家姐妹,准备自己去工坊里监工。邢家姐妹见她斗志满满,便也跟着精神抖擞,道:“放心吧,店铺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们两个吧。” 林琬如点点头,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欣慰道:“把这三个月熬过就好了,为了邢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邢家姐妹俩听了她这话,眼眶一红,当下狠狠点点头。 林琬如离开店铺,回到赵家,让小瓷收拾几样衣物,便打算去工坊,只是刚走出房门,就见赵苏晨负手前来,她不由得一怔。 忙碌的这些日子,已经好些天没有与赵苏晨说过话,平日里两点一线,早出晚归,累了倒床便睡,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赵苏晨知道她忙着生意,便也没有来打扰她,此时见她收拾东西出门,不由得眉头一皱,道:“这是干什么?” “我准备去工坊呆几天,快到出货期了,我怕出问题。”林琬如如实说道。 这种事本没有错,可是赵苏晨听了心下却不是滋味,小铺的情况,他一直了如指掌,他一直在等林琬如开口向他求助,可是她没有,她情愿去找祁蒙帮忙,都没有找他,这让他又矛盾又不安。 “不要去。”赵苏晨语气淡淡,但眉宇间却有着凌厉之气。 林琬如不解道:“为什么?” “那些小工坊太乱,要去也不应该是你去。” “可是我若是不去,就不会安心,现在是紧要关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林琬如执拗起来,将包袱往肩头上一背,语气冷冷的道:“我是去定了。” “好。”赵苏晨也不拦她,一招手,便有侍从过来,他道:“备车。” 林琬如有些惊讶,赵苏晨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包裹,道:“一起去。” 有了赵苏晨作伴,那工坊里的老板立即殷勤又客气,替两人安置了住处,又备好好酒好菜的招待,乃至于两人到访,不是监工而是来做客。 “二位请放心,这批货我们一定会按时赶出,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池。”酒足饭饱之际,老板又良言安抚二人。 林琬如听他这么说,心下也是感激,便道:“那就辛苦工坊的工人们了。” 为了犒劳连夜赶工的工人们,林琬如大半夜的跑去请了馄饨师傅来做馄饨给工人们吃,这下一来,工人们立即有了干劲,效率也跟着提高了不少。只是这一举止,却让赵苏晨不悦了,怪责她不畏风寒,大冻天的还出门吹风。 林琬如无谓一笑道:“工人们赶工那么辛苦,我吹吹风又算什么?”说着端来一碗馄饨递给他,道:“这馄饨真的很不错,你试试看。” 她的目光真挚而温暖,直叫赵苏晨心中一漾,对面前的女子真是又爱又恨,拿她没办法。吃过了馄饨,两人便在一间房内休息,工坊里环境简朴,老板也是临时才收拾出一间房来,又见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便安排两人住在一处。 赵苏晨没有拒绝,林琬如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旁人,只好住下。 夜间,两人共卧一室,说到底还是尴尬,虽然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但是谁也不能安心入睡,便只好东一扯西一扯的聊天,直到鸡鸣声划破天际,才知天要亮了,一夜居然如此短暂。 林琬如苦恼道:“天都亮了,还能不能睡了?” 赵苏晨:“……” 就这样顶着两双熊猫眼起了床,那工坊老板见两人一脸疲惫的样子,不免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招呼道:“昨夜睡得可好?” 林琬如笑盈盈的道:“很好很好。” 再观一旁的赵苏晨,仍是默默无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五章 掌权 十日之期已至,工坊如期交了成货,林琬如满载而归,一到店铺内便一扫而光,那速度简直叫人叹为观止。尽管如此,接下来的日子,“似锦小铺”也是天天门庭若市,前来购物的、看新款的、围观的,数不胜数,好不热闹。 邢家姐妹们总算舒了口气,不再为三月后之期而着急了。 而一个月后,邢玉书交上账本,上面的理想数字让林琬如也舒了口气,想着自己主掌了邢家的店铺,就算是重新抓住了邢家的命脉,这样一来,让邢家姐妹住回老宅,重新过以前的生活,就再也不是空谈了。 傍晚,林琬如带着账本早早的回到了赵家,但是,赵苏晨却没有回来,她只好在赵苏晨的书房内等候,谁知不觉然间竟睡着了。这一睡,直到三更半夜,醒来问那书僮,对方却告诉她,赵苏晨还未归来。 林琬如不由得纳闷,以她对赵苏晨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夜不归宿的人,若非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一定会回来。想到这儿,心下不由得一紧,忙问道:“你们主人到底去哪儿了?” 那书僮摇了摇,声称并不知道。 林琬如知道对方没有撒谎,便不多加为难,刚想回去,却听到前厅里有动静。于是,她连忙迎了出去。 赵府门口停着一辆小花轿,上方挂着两盏红色的风灯,若是细看,定然可以看到风灯上有两个小字——烟花。林琬如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字,心下不由得一沉。 这时,有赵家的下人凑了上去,隔着帘子什么也瞧不见,半晌后,便听到一个女声,娇盈盈的道:“到家了,你怎么还睡呢?”说着,帘子被掀开,先是伸出一只纤美的小手,跟着才是一张俏丽的芙蓉面,正是烟花楼的红牌姑娘青云。 青云一眼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琬如,却是好不吃惊,还对她招了招手,道:“赵老板在这里。” 林琬如走上前,朝轿子里看了一眼,赵苏晨果然斜斜的倚在那里,显然醉得不轻。青云将他搀扶起来,扶他下轿,林琬如刚上去扶,青云却将眼睛一挑,道:“还是我来吧,他喝醉了,得让我扶着才行。” 接着,便轻车熟路的进了赵府,并准确的找到了赵苏晨的卧房。林琬如跟在身后,心里却隐隐作疼,说不清是妒忌还是心寒,她就这样晃悠悠的跟着他们走进房间。 青云将赵苏晨扶到床上,安置他躺下,盖好被子,转身对林琬如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我给赵老板擦拭擦拭身子。” 林琬如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青云见她不为所动,便微微一笑,道:“还是我去一趟,你在这里照看着?” 林琬如自知没有照看醉酒之人的经验,愕然点了点头,连忙跑去打水,一趟下来,她的心越来越不舒坦,直到青云替赵苏晨擦拭好了,放下了纱帘,林琬如才回过神来。 “赵老板已经睡下了,我也该走了。”青云一脸疲惫揉了揉手腕,佯作不舒服的道:“哎,每次喝醉了酒,就得要我伺候着,换作旁人还不乐意,我大老远来这里,已经够累了,还得照顾他,累呀。” 林琬如知道她的意思,连忙笑道:“真是有劳青云姑娘了,要不,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青云无谓一笑,道:“也习惯了,这就走吧。” 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道:“记得醒了让他喝碗醒酒汤。”说着,嫣然一笑,便摇曳生姿的离开了。 林琬如愣在原地半晌,直到房外吹来的寒风让她发颤,她这才反应过来门还没关上,便上前关了门。赵苏晨躺在床上悄无声息,应该睡得正熟,案上的红烛燃了一半,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林琬如就这样一夜无眠。 晨光微露,烛火已尽,赵苏晨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头沉无比,便下意识揉了揉头,忽然听到帘外有动静,刚想起身去看,却见有人撩开了帘子,递来了一碗温热的醒酒汤。 “醒了?喝了吧。”林琬如淡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是你?”赵苏晨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连忙揉了揉眼睛,发现面前的人是实实在在的,他将碗接到手中,道:“怎么会是你?” 林琬如淡淡的道:“昨天晚上我等你回来,想把账本交给你,然后,你一直没回来,直到三更半夜……青云姑娘将你送回来。” 赵苏晨一听,脸色微变,心下十分懊恼,昨晚去看青云,不料却多喝了几杯,怎么好巧不巧就让林琬如给撞见?他十分尴尬。 “现在没事了吧?”林琬如笑了笑,将账本递过来,道:“你看看这三个月的帐,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履行承诺吧。” 他伸手将本子接过来,并没有看,而是放到了一边,抬头对她道:“我相信你是能做到的。” “哦。”林琬如没有多说什么,道:“那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赵苏晨连忙从床上起来,指了指天色,道:“天才刚亮,一起吃过早餐吧。” “不必了,店里还很忙,我就先走了。”林琬如轻巧的拒绝着,快步走到门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间内,似乎还留着她身上的余香,想必,她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很久了,赵苏晨怅然,望向一旁的醒酒汤,若有所思,端起来,就那样一饮而尽。 林琬如没有直接去店铺,趁着天色尚早,她便一人离开了赵府在外面晃荡,一路走着,昨天晚上的一幕幕便涌上了心头,善解人意的青云,烟花楼的头牌,有着绝美的容颜,令人惊叹的才情,她那么好,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她? 赵苏晨真的能拒绝?倘若正如他所言,他喜欢的人是自己,那么为何还要去烟花楼找青云喝酒?他那么有原则那么谨慎的人,居然还能轻易喝多了酒? 心,没来由的,酸酸的,连带着眼睛也是涩涩的。林琬如承认自己是嫉妒了,是心寒了,是自愧不如了,可是,她却是那么的不甘心,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苏晨朝三暮四,就像不能看着邢家的主铺流落到他人的手里,一样。 她必须要付与行动。 得到了“似锦小铺”的主权后,林琬如便请了两个手脚勤快的伙计在店里帮忙,而邢家姐妹由前线转战到幕后,开始全权负责店铺内的一切操作。林琬如成了最大的老板,则很少去铺子。有了大把空闲的时间,她开始挖掘新的战地,同时也开始关注了自身情况。 虽说她现在的身体不过十七八岁,但是女人的青春短逝,长期操劳的女人青春更易逝。为了履行自己的美丽方案,她开始注重护肤,每日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并且还学会化点小妆。而在贤妻方案上,她将所有的重心放在烹饪上,势要牢牢抓住某人的胃。 而这一系列的转变小瓷都看在眼里。 比如,在某个空气清新的早晨,林琬如起来后做了半个时辰的保健操,跟着花了半个时辰来梳妆打扮。 对着镜子,林琬如一边涂脂抹粉一边道:“小瓷,待会儿陪我出去一趟吧。” “小姐想去哪里?” “去脂粉行。”林琬如道:“我准备再买些胭脂水粉回来。” “什么?”小瓷疑惑道:“小姐,你不是这个月初才买的吗?已经用完了么?” “上回买的胭脂水粉好像不太好用,那老板说这两天会有新货回来,待会儿咱们去看看。” 小瓷:“好吧。” 又比如,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正在做面膜的晒着太阳的林琬如忽然开口说道:“小瓷,待会儿陪我出去一趟。” “小姐想去哪里?” “去布庄。”林琬如道,“我准备再做几件衣裳。” “什么?”小瓷一惊,跟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不是上个月已经做过几身了吗?” “穿了大半个月,已经没有新鲜感了,我得再去换几身。”林琬如平静的回答着,又道:“现在已经入春了,春天的季节最舒适,衣服要斳换,嗯,你也要做两身。” 小瓷:“好……吧!” 还比如,在某个夕阳很好的黄昏,林琬如忽然从外面提了一包食材回来,对小瓷道:“小瓷,过来帮下手。” “小姐想干什么?” “当然是下厨咯。”林琬如道:“我得学会几样拿手菜。” “小姐……”小瓷胆战心惊的道:“这种事交给厨房做就好了,干嘛还要你亲自动手啊?” “那怎么一样?”林琬如语重心长的道:“作为一个完美的女性,不仅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要斗得过小三儿,打得过色狼。厨艺这项技能居然排行第二,便是不能忽视的。” 小瓷:“……” 但其实,以上的变化,林琬如都是为了一个人,一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尚未发觉一切,还在苦恼着,为何伊人最近总在避着自己?却哪里知道,林琬如是想给他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她要在他的面前,完美蜕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六章 惊吓 有句话说得好,你觉得自己的出现是惊喜,又哪曾想事实上却是惊吓。 林琬如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在她自以为已经树立好了温婉可人的贤妻形象后,便开始向赵苏晨进行了温柔攻势,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包装自己,蒸脸敷面膜,让自己的肌肤吹弹可破,抹粉点绛唇,让自己的脸蛋娇俏可人,再着一身淡烟如水般的月白色春衫,配一条青嫩的长裙,端上一碗清甜的莲子羹,就这么去了赵苏晨的书房。 那时,已是夜晚,月光如水,赵苏晨本坐在窗边看书正入神,对身后的动静一无所知,直到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才疑惑的转过头来,哪成想看到的人居然是林琬如。 他有那么一瞬间并没有认出她来,觉得眼熟,可又觉得陌生,就这么愣了一会儿神。林琬如就已经将手中的莲子羹端了上来,柔声道:“看书累了吗?先吃点东西吧。” 赵苏晨下意识用手捂住心脏,一脸骇然。 而林琬如却把他眼中的惊吓之意看成了惊艳,似乎对这种效果很是满意。她抿唇一笑,接着顺势坐进他的怀里,道:“怎么?还要我喂你吗?” 伊人入怀,香气萦绕,赵苏晨更加说不出话来。 林琬如便自作多情的拿起了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然后送到赵苏晨的嘴边。赵苏晨更加木讷了,张嘴不是,不张嘴也不是,直憋得脸红。林琬如是第一次见他脸红,不由得笑了,更加得意,觉得自己魅力有加,两人就这么用内心戏在交流着,一个春风得意,一个如坐针毡。 终于,还是赵苏晨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氛围,轻轻推开了林琬如,刚要开口说话,林琬如却用手掩住他的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长夜漫漫,咱们慢慢来。”说着施施然的将莲子羹放在台面上,又道:“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步态摇曳生姿的离开了书房,临到门前,还回眸朝赵苏晨微微一笑。 赵苏晨就这么瞬间凌乱了。 趁着林琬如走开的功夫,赵苏晨立即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又捏了捏自己的手,会疼?那么刚才应该就不是梦了,既然不是梦,那林琬如何以会突然这样对自己?是自己患了失心疯出现了幻觉吗? 赵苏晨决定跟出去看看,他快速走出书房,远远跟在林琬如的身后,却是见她走进了厨房。厨房内只有一人,那便是她的贴身丫鬟小瓷,而小瓷此时正在满脸埋怨的切着菜,见到林琬如回来,连忙问道:“小姐,莲子羹吃了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会吃的。”林琬如看似心情十分的好,上前看了看摆在台面上的食材,又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把这个切好就可以了。” “那好。”林琬如轻轻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竟是开始做菜了。 赵苏晨看得心砰砰直跳,这画面,直叫他难以消受,林琬如,她到底想干什么?做菜?做饭菜给自己吃?而且还要亲手来做?这巨大的转折让他满头雾水不得其解,于是寻思着去找个人来问问。 之前在厨房干活的下人们全部被林琬如请到后花园里喝茶了,见到赵苏晨忽然出现,皆是吃了一惊,怕主子责罚,连忙跪在地上,解释道:“主子莫怪,主子听我们说,是林……” 他们话还未说完,赵苏晨就打断了他们,道:“我都看到了。” 下人们这下松了口气,其中一个管事的道:“这些天,林小姐一进厨房,就将我们几个赶了出来,说是自己要练习做菜,我们也不好多问,只有唯命是从了。“ “多久了?”赵苏晨拣重要部分问道。 “大概是半个月前吧。”管事的答。 “哦,原来已经这么久了。”赵苏晨叹息。 这时,其中一个下人将手一扬,道:“主子,我还发现一个问题。” 赵苏晨连忙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道:“讲。” 下人兢兢战战的道:“大概也是在半月前,我每天早上经过后花园,都看到林小姐在手舞足蹈的,手中念念有词,那阵势,像极了我们老家做法事的巫婆……”说到这儿,旁边的管事的立即狠狠抽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你怎么说话的?” 下人委屈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赵苏晨却一脸平静的道:“你继续说。” “是。”下人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那时,我就留了个神儿,怕林小姐是害了什么癫症,然后一天午后,小的就看到林小姐涂了满脸面粉,坐在后花园里晒太阳,那模样,真是好吓人……” 赵苏晨听他这么一说,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心想,林琬如难道真的患了癫症? 接着,下人们便相继把自己所知道的“异状”都向赵苏晨报告了一遍,直听得他脸色阴晴不定。 而这一边,林琬如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一边烧菜一边唱歌,好不欢快,哪里知道自己此番转变在赵苏晨的心目中已经彻底被抹黑,但是不要紧,真相还未揭穿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将煮好的菜一道道的摆放好,林琬如大功告成的拍了拍手,对一旁的小瓷道:“去把前些日子买回来的酒拿来,一起送去。” “是。”小瓷立即领命转身去了,在她的眼里,不管林琬如做什么,都是对的。 收拾好一切,林琬如走在前面,小瓷端着饭菜在后面,两人一起来到赵苏晨的书房门外,伸手敲了敲门,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林琬如也不客气,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 赵苏晨仍保持着看书的姿态,转过身见到摆放在桌面上的饭菜,面色如常,却明知故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林琬如一听,立即含羞垂下头来,轻轻应了一声:“嗯。” 赵苏晨的嘴角抽了抽,又轻咳了一声,才道:“怎么想到自己动手,让下人做不就行了吗?” “这当然不同了。”林琬如笑盈盈的道,“自己做出来的才有诚意啊。” 他见她的态度忽然发生这样的转折,不由得疑惑道:“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林婉如早就在内心无数次想过他问起这个问题时,自己该如何作答,然而,真正等他问起,她却莫名的一阵慌张,连忙道:“对你好不好么?” 听到这样的回答,赵苏晨很无奈,只好扬了扬嘴唇,道:“很好。” “那就行了。”林琬如不想多加赘言,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赵苏晨都是能理解的,当下便坐下来,对赵苏晨道:“你要是觉得好吃,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赵苏晨一愣,但见对面的女子眉眼弯弯,说不出的温柔可人,两人的关系仿佛在一瞬间拉近了许多。 林琬如被他这么盯着,心下甜甜的,又道:“不多说,再说菜都凉了,你快来尝尝合不合胃口。” 一筷子夹下去,再放入他的碗里,动作十分的自然,见他不动,她便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吃啊。” 赵苏晨这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很好,显然是下了功夫的,想到下人们说她,接连半个月都在厨房里折腾,那么,为的就是这手好厨艺了吧?他心中虽是暖暖的,但疑惑却更深了,目光更是在她身上挪不开来。 “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林琬如继续将自作多情的本领发扬光大。 听她这么一说,赵苏晨下意识朝她打量了打量,的确很不一样,她从前从不涂脂抹粉,也不太注重打扮,但是今天,不过才去下了个厨回来,就又换了一身衣裳。 林琬如娇羞羞的道:“有没有觉得我皮肤越来越好了,身段也越来越窈窕了?” 赵苏晨:“……” 见赵苏晨无语,林琬如便以为是他默许了,心下更加兴奋,又替他倒了一杯酒,笑语晏晏的道:“来,咱们来喝两杯。” 他不忍拒绝,带着满心的疑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而她也毫不示弱,当下举杯而空,毫不拖沓。那酒劲极烈,两人接连喝了几杯,赵苏晨酒量尚可,只觉得胸口发烫,人也放开了不少。而林琬如则已是双颊酡红,目光浑浊了。 所谓酒后壮胆,林琬如在喝了五杯之后,就有点摇晃了。赵苏晨连忙夺过她的杯子,道:“喝不下就不要喝了。” “我高兴啊,我没醉……”林琬如醉意醺醺的撑着脑袋望着赵苏晨,才道:“你知道么?这段时间以来,为了你,我可是付出了不少,也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并不比青云姑娘差。” 赵苏晨只觉得脑袋一嗡,瞬间明白了什么。 林琬如继续侃侃而谈道:“我每天早上起来锻炼身体保持体形,每天敷面膜让皮肤更好,每天练习厨艺让你早日吃到我做的菜,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她顿了顿,接着道:“虽然,我不及青云姑娘的美貌,但是可以努力塑造出最好的形象给你,我也不及青云姑娘的才情,但是可以努力做出最好吃的东西来弥补你,或许,我还不及她温柔体贴,但是我也可以努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七章 绑架 林琬如的一番话,的确是让赵苏晨感动了,原来旁人眼中的“异举”是她努力的过程,为的只是他,她的小心思那么明明确确,而他却又不解风情。忽然有些自责,也有些欣慰,因为,她的心中有他。 “你不必去跟她比。”赵苏晨目光温和的道。“你要知道,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林琬如摇了摇头,道:“不,那天晚上她送你回府,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自愧不如,虽然我知道你一直把她当做红颜知己,但是,我不能仗着你喜欢我,就什么都不去做,我必须要向你证明,我不比她差。爱情,是双方的付出,而不是单方面的,你可知道?” 赵苏晨点了点头,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像是被一块明镜照亮了。他伸手轻轻抚了抚林琬如的脸蛋,道:“我一直都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外形有多美,厨艺有多好,有多么温柔体贴,我之所以喜欢着你,是因为你跟所有的女人都不同,你有很多连男人都佩服的地方,你独特的头脑,宽阔的见解,是连我都要学习的地方。因为,你就是你,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第一次如此坦诚的说出这番话,赵苏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指望着某女听后涕泪纵横,谁料林琬如却是一脸恍惚,愣了一会儿后,却闭上眼睛,醉晕了过去了。 赵苏晨一阵无奈,也不知她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里,此时,见她睡容静好,心下便是一阵柔软。桌上的菜已经凉了,但他却不想辜负她的美意,便将剩下的菜也尽数吃完。 翌日清晨,林琬如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书房后的小卧室里,身侧还躺着一个人,正是赵苏晨。她一紧张,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还好,衣衫完整,顿时松了口气。 想到昨天夜里喝多了酒,说了很多稀里糊涂的话,也听了很多稀里糊涂的话,现在想起,只觉得脸颊滚烫。所幸赵苏晨还未醒,两人不会尴尬,于是,她轻轻掀开被子,想先独自一人开溜。谁料,她刚跨开脚要下床,赵苏晨就睁开了眼睛。 林琬如一惊吓,立即倒在了他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半晌后,林琬如从他身上爬起来,耳根子都红透了,她支支吾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赵苏晨见状,邪魅一笑,道:“一大早就想占我便宜?” “哪有?”林琬如反驳。 “那是什么?都趴在我身上了。”赵苏晨故意逗着她。 “我只是……只是想先回去。”林琬如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哦……”赵苏晨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想吃干抹尽了开溜。” “胡说!”林琬如狠狠瞪了他一眼,在这种事情上,女子总是要吃亏的,她想不出什么话来回敬他,只好气咻咻的下床,谁料赵苏晨趁机将她腰一拦,道:“要走,也要一起啊。” 这个举止十分暧昧,林琬如嗔怒道:“放手,快放手!” 谁料赵苏晨不放,还趁机将脸凑近,眼见着就要一亲芳泽了,林琬如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五道清晰的巴掌印就烙在了赵苏晨那俊逸的脸上。 事后回想,林琬如懊恼不已,怪自己出手太重,要是将赵苏晨那张帅脸打变形了,以后就没得看了。而赵苏晨却是十分憋屈,不敢出门,那五根纤细的指印一看就是女人所为,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啊? 两人之间虽多了一巴掌的仇恨,但是之前的误会与隔阂倒是冰释了。林琬如为了转移重心,便开始把心思放在了挖掘新战地上。 本来,有一个诚心想找林琬如卖店铺的老板几次登门拜访总是被拒见,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林琬如便将那老板约在了听松茶楼见面。 那老板是做首饰生意,姓陈,由于要转战外地的缘故,才急着将店铺出售。两人一交谈,林琬如便知道了那店铺的位置,确实是个好地段,她也不犹豫,当下便应允了,让陈老板改日去府上签契据。 回来的路上,林琬如便一直沉浸在往后的发展宏图中,丝毫不知危险临近,直到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她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于是她猛然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麻袋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接着,她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林琬如发现自己置身在一所小黑屋里,自己手脚被绑,四周很静很黑,不闻人语,只听得见虫鸣与鸟叫。她慌了,便放声大叫道:“来人啊,这里是哪里?” 喊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来,林琬如急得大哭起来。这时,才听到门外有动静,似是有人在走近,林琬如连忙停止哭泣,对着门外大叫道:“是谁!” 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再近些,可以看出是一个男子,可等林琬如看清他的脸时,不由得一惊:“邢富贵?” 邢富贵微微一笑,道:“是我。” 林琬如立即怒道:“你绑我干什么?” “自然是有求于人咯。”邢富贵邪邪的笑着,“我就不信,你在我的手里,那赵苏晨还不肯拿邢家的主铺来交换。” “你休想!”林琬如恨恨的道:“你败光了邢家的家产,还有脸回来?” “这事能怪我?”一提那家产,邢富贵就阴沉了脸,他语气甚至有些落寞的道:“要不是赵苏晨那混蛋使计谋,我怎么会沦落于此?” 林琬如暗想,原来邢富贵已经知道真相了,看来也不算太傻。 “他爹跟我爹的过节,干嘛要算在我的头上来?还偷偷绑架我,劝通烟花楼的妓、女来骗我!这笔账,我一定要讨回来。”邢富贵恶狠狠的道。 “你自己脑子不如别人,还怨别人?”林琬如有些得意的道。 “你住嘴!”邢富贵吼道,“要不是你跟赵苏晨里应外合,他哪里能成功?” “我里应外合?”林琬如一听觉得莫名其妙,但转念想到自己现在跟赵苏晨一伙,难免会让人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她也不怨,只是森森的笑道:“我告诉你,你绑架我也没用,邢家的主铺现在是在玉书与玉扇手里,跟赵苏晨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不管!总之我要做邢家的当家人。邢家的店铺必须是我的。”邢富贵信誓旦旦的吼完这句后,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林琬如的死活。 林琬如叫了他两声都不见应,心下十分的后悔,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好话,让邢富贵给自己点水喝,或者给点东西吃一下,她现在饿得要死,又渴得要命,真真是不好受,只盼着赵苏晨能早日来救自己。 就这样过了一夜,天亮时,林琬如被几声鸟鸣给吵醒了,醒来,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便是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绝望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邢富贵很快就进来了,显然是被她吵醒的,面色十分不悦道:“你鬼叫什么?” “我要渴死饿死了。”林琬如有气无力的道。“就算你绑架我,也要给我点吃的啊,要是我死了,你还怎么跟赵苏晨谈条件啊?” “哼。”邢富贵一脸嫌弃,转身就去端了一碗水过来,林琬如瞟了眼,见那水十分的脏,心下十分嫌弃,但无可奈何,只要闭上眼睛一饮而尽。喝了点水,总算有了点力气,邢富贵又扔来一个干巴巴的馒头,林琬如依然嫌弃,但依然还是吃了个干净。 眼下,没有比吃饱了再想办法逃走更重要了。 这样暗自盘算了一会儿,林琬如便哎呦叫了一声,喊道:“我肚子疼啊!” 邢富贵十分不耐烦的走过来,冲林琬如吼道:“你又怎么了?” 林琬如蹙着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道:“肯定是刚才的水不干净,我……估摸着是要拉肚子了。” 邢富贵一脸嫌弃,很是无语,但也是无可奈何,替林琬如松了绑,并带她来到外面。 外面是一片深幽幽的树林,看样子很隐蔽,一般人难以找到这里来,林琬如寻思着人生地不熟,想要逃出去一定很难,但是,要是不试试的话,她也不会甘心。 邢富贵吼道:“你快点!” 林琬如便找了处草丛,朝邢富贵摆了摆手,道:“你走远点,不要站在这里!” “你不要耍花样!”邢富贵恶狠狠的指了指林琬如,然后很不情愿的朝后挪了两步,林琬如连忙蹲下身子,见邢富贵放松了警惕,便奋力朝身后跑去。 但是,很快邢富贵就发现林琬如不见了踪影,拿起一旁的绳子便追了出去。林琬如拼命的往前跑,也不管自己的方向是对是错,她平素有锻炼身体,现在跑了一大段路倒也没有累趴下,只是,周遭的环境却越来越恶劣,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跑进了深山里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八章 几声怪鸟的鸣叫让林琬如惊悚不已,想到自己要是没逃出去,却让豺狼虎豹给吃了,不是更惨?她有些后悔自己太过于冲动,作为一个方向感不好,野地实战能力为零的渣渣,她真的不应该如此自寻死路,想到这,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挪动一步。 而另一边,发现林琬如彻夜未归的赵苏晨已经急得一宿未合眼,他动用了府上所有的力量,四处找寻林琬如的下落,未果,却将与林琬如在茶楼里见面的陈老板给捉了回来。 “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意外,陈老板哭丧着脸,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 赵苏晨沉着脸,面上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他冷冷的开口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昨天我与林小姐约在听松楼见面,我们谈了一下关于店铺的事情之后就分开了。”陈老板苦着脸,又补充了一句,“林小姐说她很看好我的店铺,让我过两天来府上签契约呢。” “那之后林小姐去了哪儿,你知不知情?”见对方并没有说谎的嫌疑,赵苏晨也不打算再言行逼问,只是心下却愈发的焦虑。 陈老板拼命的摇头,道:“后面的我就不知情了,只知道林小姐说要回铺子一趟。” 说到这儿,邢家姐妹也闻声陆续来到了赵家,刚好听到陈老板说林琬如回了铺下,当下便摇头道:“昨天琬如都没有来过铺子。” 赵苏晨低眸略微一沉吟,接着眼底精光一闪,他猜测林琬如一定是在回店铺的路上出了事,抓走林琬如的人也一定很熟悉她的行踪,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跟自己有渊源的人。 蓦地,他想到了邢富贵。 众人一直在赵家庄等到了天黑,赵苏晨始终以同一个姿态坐在正厅内一言不发,邢玉扇向来耐心不好,见到天都黑了,他都无动于衷,不由得开口催道:“咱们到底该怎么做?你倒是给句话啊。” 赵苏晨抬眸注视着前方,只吐出一个字,“等。” 既然邢富贵有胆抓自己的人,那么他一定会跟自己谈条件。 邢玉扇很是不解,刚想开口说话,一旁的邢玉书连忙掩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道:“姐,你就少说两句。” 邢玉扇很是不服气,但转念一想,自己就算是急破了头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看看赵苏晨接下来的动静。见他那副稳如泰山的样子,一定是对此事心中有数了。 于是,众人便各自心照不宣的等着,一直等到夜深,才有门卫匆匆忙忙的跑到正厅来,将一样东西交到赵苏晨手中,道:“主子,刚才在门外发现了这个。” 赵苏晨连忙接到手里来,是一根竹筒,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展开来一眼掠下去,神色也跟着一变,周旁的人心也跟着一紧。眼瞧着他将纸条揉作一团,闭上了眼睛想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朝书房里走去。 身后的人谁也不敢惊动他,只是等着他的决策。 赵苏晨从书房里走出来后,对侍从道:“给我备一匹马。” 侍从有些犹豫,道:“主子,难道您要一个人去解救林小姐?” 赵苏晨点了点头,道:“邢富贵在纸上说,只能我一个人,要是多带一个人,他就会立时对林小姐不利。” “这……”侍从十分为难。 邢玉扇连忙道:“赵老板,我们可以带一些人跟在你后面,只要不让邢富贵发觉,这样救人的胜算就大得多了。” “不。”赵苏晨朝她摇了摇头,道:“目前还不知道他有多少个人,他在暗,我们在明,要是他也早有准备,那么想要挽回都迟了。再说,这事也是因我而起,就应该由我来解决。” 他的语气十分凌厉,听得玉书玉扇心中一凛,连忙点了点头。 赵苏晨这才走出府门,登上马背,一抽缰绳,就这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当然,在以上等待的过程中,林琬如已经让邢富贵抓回了小黑屋里头,他将她五花大绑了起来,还往她嘴里塞了布,既不准她逃走,也不准她说话。林琬如很是憋屈,只觉得每呆一秒,都是煎熬,只盼着赵苏晨快些来救自己。 一直盼到了天黑到夜深,林琬如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正埋怨黑夜怎么那么那么长,忽然,她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接着,是一声嘶鸣,十分的刺耳。林琬如连忙瞪大眼睛望向窗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邢富贵,你出来!”赵苏晨坐在马背上大喊一声。听到这声音,林琬如登时满心欣喜。 “你快点放了林琬如,我已经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赵苏晨见无人回应,便又大吼了一声。 半晌后,邢富贵的声音果然从角落里森森的传来,“赵老板,你还是来了。” 赵苏晨连忙从马背上下来,从怀中拿出一把契据,对着黑暗中的邢富贵道:“这些都是邢家店铺的契据,也是当初你亲自送到我手上的,你应该不会不认识吧?” 角落里的邢富贵没有出声,但是那双贪婪的眼睛,却在黑夜里熠熠生辉。赵苏晨无法准确的知道他的位子,因此便继续说道:“现在我都带过来了,只要你放了林琬如,这些都是你的,怎么?你还不出来?” “你站住。”邢富贵的声音蓦地从左面传来,赵苏晨连忙提高了警惕,下意识伸出左手去摸怀里的短刀。 “我告诉你,那个女人现在就在小黑屋里,你现在立马放下手中的契据,然后进去救她,不要试图耍花样,这里附近都是陷阱,你要好自为之。”邢富贵再次得意森森的道。 赵苏晨虽说表面很是镇定,但内心已是心急如焚,这么久了,都没听到林琬如的声音,或多或少,他都觉得不安。当下便放下手中的契据,然后举起手来,道:“我现在已经放下来契据,你自己看清楚。”说着,便摸索着朝小黑屋的方向而去。 屋内的林琬如知道赵苏晨已经在靠近了,连忙发出呼叫,但是无奈嘴巴被堵,声音无法释放出来。 赵苏晨来到小黑屋前,伸手推了推门,门开了,他便走了进去,对着黑暗中大声道:“林琬如,你在吗?” “呜呜……”林琬如再次发出声音,这次,终于让赵苏晨听到了,他心中悬起的石头总算落下了,连忙上前,替她松绑。 “赵苏晨,你终于来了。”见到他,林琬如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两天来所的受的委屈,顷刻间爆发,眼泪横流。 “我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他替她松了绑,然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安抚着。林琬如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他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牵起她的手,道:“走,咱们这就出去。” “嗯。”林琬如坚定的握紧他宽厚的手,然后跟着他一起走出了小黑屋,而与预料中一样,邢富贵正在门口守着二人。 “这就想走了?”望着二人,邢富贵一脸悠然得意。 林琬如见形势不对,便吼道:“你都拿到了契据还想怎样?” “这些契据原本就是我的。当初,你们把我害得那么惨,现在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邢富贵说着一挥手,身后便跃出六个蒙面黑衣人,他们个个手持弯刀,杀气腾腾。 赵苏晨连忙将林琬如护在自己的身后,轻声道:“一会儿你小心点,我掩护你过去,上了马背后,就快点走,不要回头。” 一听这话有些不对,而对方又有那么多人,林琬如声音都有些颤抖,问:“怎么?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赵苏晨只是笑了笑,道:“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林琬如急得都快哭了,只要更加抓紧了赵苏晨的手,不肯松开。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担忧之色,心中一暖,心想,就算此遭九死一生,也要护她周全。他反握住她的手,对着邢富贵冷冷一笑,道:“看来要试试身手了,只是这么久不出手了,不知道还、行、不、行……” 他一字一顿的将最后几个字吐出,脚下忽然一用力,便将一根木头踢了出去,其中一人连忙伸手去挡,这一招出其不意,刚好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趁着这个空档,赵苏晨快步上前,左手拉着林琬如,右手则朝那挡木头的人袭去,并趁机夺去了他手中的弯刀,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钻出这么个空缺,赵苏晨便拉着林琬如快速朝马边跑去,他将她扶上马,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走出去,不要回头。” 林琬如泪凝于睫,拼命摇头,“不,要走一起走。” 眼见身后的人追了上来,赵苏晨不再犹豫,猛地拍了一下马屁股,那马立即奋力往前奔驰而去,而他的心,也总算落定了。 转过身,面对身后的七人,他不慌不乱,稳如泰山,手中的弯刀,闪着清寒的光。 那邢富贵见状连忙吼道:“赵苏晨,你这下跑不了了。” 赵苏晨冷冷一笑,道:“不要觉得你占了大便宜,你再看看刚才我给你的契据,到底是真是假?” 邢富贵的脸色猛地一变,伸手将怀中的契据掏出来,借着月色仔细一看,顿时大怒,“赵苏晨,你敢耍我!” “像你这种没有谋略没有见识没有头脑的人,邢家的铺子就是交到你手中也是糟蹋了,还不如放到我这里,给你保管着。” “赵苏晨!”邢富贵恶狠狠的道:“你今天休想活着出去。” 说着,他一招手,那六个蒙面人便一齐举刀朝赵苏晨攻去。赵苏晨不敢怠慢,握了握手中的弯刀,却是只守不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九章 奋战 林琬如骑着马儿飞奔到了城外,此时已过了子夜,城门已关,城中又不见人影,她如同一只无头苍蝇,找不到人解救,想要回去帮忙,可自己既不懂武功,又无力防身,去了也只会成为累赘,一时便急得大哭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向来自诩头脑好用的林琬如此时也变成了呆瓜,她下了马,拼命去敲城门,只是毕竟孤单力薄,那声响根本就不足以让守城门的人听到。 如此耗腾了一会儿,既不见赵苏晨回来,也不见城门打开,林琬如索性一咬牙,从一旁拿起一根粗细适中的木头,就上了马,不管怎么样,她跟赵苏晨,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 就在她准备挥绳纵马时,身后的城门忽然开了,她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一人骑着大马站在城门口,那短小的身量,傲然的气势,不是祁蒙又是何人? 林琬如差点就要激动得嚎啕大哭了,她朝祁蒙挥了挥手,大声道:“我在这里。” 祁蒙点了点头,刻不容缓,纵马便朝城外奔去,林琬如立即尾随。 那一边,赵苏晨只守不攻,渐渐不力敌,身上手臂多处都被敌手的刀所伤,他在心中暗暗叫苦,这样下去,也不知祁蒙何时才能到,当下一咬牙,便抓住一个蒙面人,将其打趴下。而其他的蒙面人,钻到这么一个空缺,便朝他背后袭击而去。 眼瞧着那又尖又利的弯刀就要刺进赵苏晨的后背,只听得“铮”的一声,那弯刀的主人手一疼,刀便跟着落了地,众人骇然,立即后退了几步,便见到一个身形矮小的小男孩掠下马背,来到赵苏晨的身边。 “你没事吧?”祁蒙问道。 赵苏晨欣慰一笑,道:“没事,幸好来得及时,不然我可就不行了。” 祁蒙冷冷的从身后抽出一把剑,将赵苏晨护在了身后,“退到一边儿去,这几人交给我。” 赵苏晨点点头,一手扶着受伤的手臂,便走到了一旁,而尾随而至的林琬如连忙上前扶住了他,问道:“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却无力的靠在了她的身上。林琬如一阵心疼,眼泪又簌簌直下,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那么久,今天还是她哭得最多的一次。 赵苏晨轻轻替她拭去眼泪,道:“都说没事了,你怎么还哭啊?” 林琬如咬了咬嘴唇,道:“我是害怕……”说着,又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望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赵苏晨竟是忍俊不禁,毕竟认识她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狼狈不堪,反观自己,也是一样狼狈,他竟笑得更欢快了。 林琬如嗔道:“你还有心思笑?祁蒙现在一个人打五个人,能行吗?” “放心。”赵苏晨望着奋战中的祁蒙微微笑着,“再来十个,他也一样能对付。” 此话不假,武艺超群的祁蒙虽外形不足以吓倒对方,但敏捷灵巧的身形,出其不意的攻势和滴水不漏的守势,足以让人叫苦不迭,才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五个人便被祁蒙收拾得妥妥帖帖,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那邢富贵立时傻了眼,见自己落败,刚想逃走,那祁蒙的长剑便架到了他的脖子旁,他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苦苦讨饶道:“大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他日,若是再看到你出现在江南,我便一剑刺破你的喉咙,听见了吗?”祁蒙森森的告诫着。 邢富贵吓得涕泪交加,磕头道:“这就滚,马上滚……” “滚——”祁蒙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对方吓得忙不迭的就逃跑了,估计,此生都不要再回到这个是非地了。 这时,天边渐渐泛白,显然一夜就要过去了,祁蒙将手中的剑归鞘,走到林琬如与赵苏晨面前,问道:“还能回去吗?” “可以。”赵苏晨笑着,一手搭在了祁蒙的肩膀上,道:“多谢。” 祁蒙将他的手推开了,又看了林琬如一眼,才道:“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睡个好觉了,走了。”说着,他走到自己的马匹边上,轻巧的跃上马背,猛一扬鞭,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林琬如忽然问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赵苏晨望着那背影,笑了笑,“要是没有他相助,我怎敢一人前来?”说着,伸出手,对林琬如道:“我受了伤,得劳烦你送我回去。” 林琬如嗔视了他一眼,将他扶上马,而自己则坐在他的身后,环抱住他,赵苏晨将身子靠在她的怀里,一脸享受的闭上了眼,道:“真舒服。” “坐好啦。”林琬如狠狠推了他一把,却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伤口,他立即夸张的放声嚎叫,道:“你能不能轻点?” 林琬如望着他负伤累累的身子,只好不出声,就这么轻轻扬鞭,马儿缓缓上路,而东边的日头也徐徐上升来。一天,开始了。他们温馨的恋情,也就这样开始了。 回到赵家庄,邢家姐妹以及府上众人都在等着,见到两人能够平安归来,均是松了一口气,侍从们将赵苏晨从马上扶下来送入房内,林琬如则立即安排大夫前来看诊。 一番折腾,天已大亮,大夫替赵苏晨包扎好伤口后,另开了几服药也就离去了。林琬如见众人一夜未眠,便打发去休息,自己则守在赵苏晨的房间里头。 房间内十分的静谧,赵苏晨见林琬如一人守着,便问道:“怎么不回房歇歇?” 林琬如上前替他掖好被子,发觉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当下十分心疼,便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哪里也不去。” “你也累了一夜了。”赵苏晨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道:“靠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林琬如微微一哂,道:“你都有伤在身,还要我靠着,不怕你伤势加重?” “不怕,就怕你没休息好。”赵苏晨倒是有心思开玩笑。 “你以前那么沉稳内敛,怎么现在倒油嘴滑舌起来了?”林琬如佯装蹙起了眉头。 赵苏晨笑了笑,道:“那是因为现在只有你和我啊。” 林琬如可不想继续跟他闲扯打扰到他休息,遂板起脸道:“好了,不准说话,快点休息。” 赵苏晨这才乖乖闭上了眼睛,如同一个被娘亲训了的孩子。其实想想,在他很小的时候,的确有过这样的桥段,那时母亲还很年轻,父亲还未有白发,他还可以撒娇赌气,即便是犯了错也可以得到原谅。于是在这样一个温馨的早晨,他确实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见他安稳睡去,林琬如总算松了口气,便伏在床边打了个盹,这一个盹,直睡到午后,太阳斜斜的照了进来,一室的暖阳。林琬如伸了个懒腰,见赵苏晨还在睡觉,便起来活动了活动四肢。 走廊里,小瓷已经坐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到林琬如出来,连忙迎上来,抽抽噎噎的道:“小姐,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我都没事了你还哭什么?”从今早回来,林琬如便一直忙着照料赵苏晨,还未来得及跟小瓷说上话,此时见她一双眼睛通红,显然是因为担心自己而哭了很久,心下不由得一软,道:“好了,我都回来了。” “小姐,幸好你回来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小瓷也不要活了。”小瓷却收不住眼泪,继续哭哭啼啼,“抓走你的人到底是谁啊?” “好了,不要哭了,一切都过去了。”林琬如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就不要再提这些了。”这时,她瞥见一旁的石凳上放着一个食盒,便问道:“这是给我做的吧?” “嗯。”小瓷点点头,道:“我知道小姐从回来还没吃过东西,就给你送来了,但是见你一直在房里,不好去打扰,所以就在这里等着。” 林琬如听了她的话,大为感动,觉得自己穿越到这里来,能遇到这么个好丫鬟真是三生有幸,她将小瓷抱入怀中,道:“小瓷,有你真好。” 两人又矫情了一会儿,林琬如便将食盒打开,直吃的风卷云涌,狼吞虎咽。小瓷在一旁看着,心下十分欣慰,在她的小世界里,能将林琬如伺候好了,那世界便安宁了,这便是主仆之间的情分。 黄昏的时候,赵苏晨醒了过来,见房间内没有人,一时有些恍惚,刚想坐起身子,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一时疼得直抽冷气。早上,由于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倒也没有觉得身上有多疼,现在睡了一觉,才知道自己原来伤得还不轻。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不敢动弹,过了有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了,似是害怕惊扰到他,来人蹑手蹑脚的凑到床边来,见到他醒来,顿时松了口气,道:“原来你醒了?” 见到林琬如的脸,赵苏晨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去调侃道:“走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我还以为是哪个贼进来了。” 林琬如瞪了他一眼,道:“我还不是怕打扰到你休息吗?”又问道:“你饿不饿啊?” 赵苏晨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才点点头道:“是有些饿了。” “我给你熬了粥。”林琬如笑着,“这就给你拿去吧。” “嗯。”赵苏晨淡淡的笑着。 “等着。”林琬如朝他比了个手势,便兴冲冲的朝外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赵苏晨只觉得胸口暖暖的,若是此后能一直留她在身畔,那么,此生也算是无憾了。想到这,他的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章 闲情 赵苏晨为救林琬如而元气大伤,林琬如心中有愧,接下来的日子便尽心尽责的照顾着他,从衣食到起居,丝毫不曾怠慢。 这日午后,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因着是三月的天,花园里的花木皆着了新绿,让和煦的暖阳一照,顿时生机勃勃。林琬如怕赵苏晨常久呆在屋子里不习惯,便扶着他出来晒太阳。乍一走出屋子,便闻到外面清新的空气,赵苏晨不免贪婪的深深吸了口气。 林琬如笑道:“要是早上,空气会更好。” 赵苏晨往前走了几步,道:“我听下人们说,你每天早上都会去花园里,又是摇头晃脑,又是拉伸腿脚的,还大口大口的吸气,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是在锻炼身体啊。”林琬如解释着,“像咱们这种人,平素里吃吃喝喝,很少运动,出个门还要坐轿子,懒惯了,其实这样对身体并不好。” “哦?”赵苏晨挑眉,他定定的凝视了她一番,方问道:“你那么多些歪道理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什么歪道理?”林琬如瞪他,“我说的都是科学,有理据的。不过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你要是相信我,就照做是啦。” 赵苏晨立即笑出声了,林琬如以为他不信,便推了他一把,这一推,可疼得他直吸冷气,林琬如懊悔得吐了吐舌头,有些悻悻的道:“这可不怨我,谁让你笑我的?” “好,我不笑了。”赵苏晨努力敛容,正色道:“那么,还请林小姐教我两招。” “这倒可以。”林琬如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接着,将两只手放在腰上,扭了扭,才道:“喏,就像这样,扭扭腰,这是活动腰部的。” 赵苏晨照着她的样子学了学,林琬如很满意,又教了他几个简单的动作,两人一前一后,做得津津有味。路过的下人们纷纷侧目,各自心中纳罕着,怎么主子也跟着林小姐发疯了? 活动了一会儿,赵苏晨渐渐出了些细汗,人也倒是精神了不少,林琬如连忙抽出手帕替他拭汗,感受着她细致温柔的动作,赵苏晨情不自禁的伸手拦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拉住怀中。 林琬如手一顿,瞪了他一眼,刚想出声制止,他忽然低头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明明很清浅,林琬如的脸却立即发红发烫,一下子便陷入了窘态。赵苏晨感觉到她的身子忽然一僵,便越发得得意,一把将她抱得更紧了。 过了有一晌,赵苏晨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发觉面前的人儿呆愣愣的一脸娇羞,便不由得调笑道:“怎么?舍不得?” “你!”见对方得了便宜还卖乖,林琬如越发窘迫,又狠狠剜他一眼,闷闷的别过头去。 赵苏晨知道她脸皮薄,也不打算继续逗她,便摸了摸肚子,一脸馋意,“肚子饿了。” “才刚刚吃完饭呢,怎么又饿了?”林琬如不知他耍什么滑头。 “肯定是你做得菜太好吃了,这才一会儿就饿了。”赵苏晨有些为难的摸了摸下巴,忽然道:“不如做上回那个点心给我吃。” “什么点心?”林琬如问。 “好像叫什么……南瓜饼,又香又甜的那个。”赵苏晨说得眉飞色舞,显然是垂涎了很久,林琬如有些意外他还记得,自己的手艺并不好,上回做的还烧焦了好大一块。 想到这,林琬如有些疑惑的问道:“真的要吃?上回做得都烧焦了呢。” “没事,这回你做我看着,要是烧焦了我就提醒你。” 林琬如见他一脸认真,考虑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好吧……那本大厨就勉强给你再做一次。” 准备了面粉与南瓜,林琬如便开始忙活起来。赵苏晨平时里从不进厨房,如今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周遭的一切,又是觉得新鲜又是觉得好奇。 林琬如小手倒也十分灵巧,不一会儿功夫就捏出了好几个饼,整整齐齐的搁在篓子里,赵苏晨数了数,如同馋嘴的孩童一般,道:“才六个,不够,再加六个。” 林琬如有些无奈道:“吃多了会腻的。” “反正你很久才弄一次,我多吃几个也是无妨。” “好吧好吧。”林琬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又捏了几个出来,摆满了十二个,便开始在锅里热油。 此时的阳光已经退到了厨房中间,照得整个屋子都是暖洋洋的,林琬如一心盯着锅里的南瓜饼,认真而又虔诚,赵苏晨望着她的侧颜,心里忍不住也是暖暖的,仿佛过往的孤寂与无助,仇恨与忧愁,在这一刻全部都沉淀了下去,唯余得岁月静好,安暖如是。 不知不觉,锅里的南瓜饼已经渐渐被煎得香喷喷而金灿灿的,那香味在两人鼻间缭绕,赵苏晨渐渐被拉回的思绪,忙道:“差不多了吧,再煎又要黑了。” “是吗?我再翻个边。”林琬如拿起锅铲,想要翻一面,哪成想动作太急,便将那热油溅到了手上,顿时疼得一缩,“咝~” “怎么了?”赵苏晨见状连忙将她的手拉过来,看了看,见那白皙的手背上,有那么一处红痕,当下十分心疼,便责备道:“慢点来,伤着了怎么办?” 林琬如本有满腔的委屈,但是见他一脸的忧心忡忡,不由得噗嗤一笑,道:“看你急得,不就是烫了一下嘛?哪里有那么严重呢?” “这次不小心,要是有下次呢?”赵苏晨也固执了起来。 “你咒我?”林琬如咬了咬嘴唇,心里打算想要逗逗他,又道:“要是再有下次一定是你害的。” 赵苏晨让她这么一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而争执间,锅里的南瓜饼却真的焦了,一股糊味从锅内传来,两人一齐望了过去,立时发出一声惊叹:“又烧焦了!” 无奈,赵苏晨这次吃到的又是烧焦了的南瓜饼。林琬如十分惋惜,不由得忿忿的道:“本来差一点就成功了,就怨你。” “怎么就怨我了?”赵苏晨又是哭笑不得。 “要是你不跟我吵,又怎么会这样?”林琬如撇了撇嘴,是打算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赵苏晨的身上去。 “好好好,我算是怕了你了。”吃着焦黑的南瓜饼,还要背着黑锅,赵苏晨觉得自己相当委屈,可谁让自己是大丈夫,对方是小女子呢?他输就输在这性别上。 “为了表示你的歉意,这些你必须全部都吃完。”林琬如下了命令之后,背着手便大步跨出了厨房,不给赵苏晨任何反抗的机会。 强遭虐、待的赵苏晨啃完了所有的南瓜饼,谁知到了晚上却遭了殃。 两人在房间里用过晚膳后,丫鬟便撤去了剩下的饭菜,此时正是上灯时分,入睡尚早,林琬如便让赵苏晨稍作休息之后便一起活动活动,这次,她又教了他几个健美操的动作,较之白天所教的那些,要更难一些,所以,赵苏晨做得有些吃力,几个回合下来,便气喘吁吁了。 “亏你还是练武之人,怎么做个健美操还这么吃力?”林琬如一边替他擦拭汗水一边揶揄着。 赵苏晨有些不服气,忽然一把抱住她的纤腰,将她轻轻举了起来。吓得林琬如哇哇大叫,她害怕他牵扯到伤口,便吼着责备道:“你放我下来,要是拉刀伤口怎么办?” 赵苏晨笑着将她放下来,道:“我就是让你知道,练武之人的魄力在哪儿。” 林琬如嗔视着他,道:“你这是莽夫之举。” 赵苏晨又邪邪一笑,再次要将她举起来,这次林琬如是真的急了,忙道:”好了好了,你是英雄,是英雄,麻烦英雄放我下来。”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赵苏晨忍不住摇摇头,忽然,腹部一阵剧痛,手一松,林琬如立即落地,险些摔倒,正想责备时,却发现赵苏晨脸色苍白,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林琬如连忙扶住他,急切的问道。 “没。”赵苏晨暗自咬了咬牙了,强忍着疼痛尴尬而无奈的对林琬如道:“我好像吃坏了肚子。” “啊?!”林琬如一听,整张脸顿时通红,连忙道:“那……快去啊。” 赵苏晨只好扶着肚子奔了出去,林琬如连忙尾随。 这个夜晚,月色很好,只是茅房内外的两人却是阴云密布,一个汗如雨下,一个愧疚不已,于是,就出现了以下的对话。 “月亮真好。”林琬如闷闷的道。 “是吗?”赵苏晨有气无力。 “你没事吗?”林琬如又陷入了自责,“好了没有?” “好了。”赵苏晨的声音依旧虚弱,“可是好像又来了。” 林琬如:“……” 片刻之后,林琬如再次焦急的问道:“要不要去请个大夫大?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你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煎的南瓜饼不能吃吗?”赵苏晨的声音虚弱得几乎不可闻。 “好……吧,我错了。”林琬如垂下头来。 里面却没有了动静,又过了片刻,赵苏晨忽然问道:“月亮还好吗?” “很好。”林琬如望着幽蓝的天空,称赞道:“又大又圆呢。”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赵苏晨十分寻常而自然的问道。 林琬如尚未反应过来,只是闷闷的道:“你想什么时候?” “我想……”赵苏晨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就下月十五吧?” “下月十五?”林琬如立即反应过来,急忙道:“喂,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赵苏晨从茅厕内走出来,一张脸满是笑意,指着月亮道:“刚才的话可是对着月亮说的,你不能反悔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一章 任性 林琬如意识到自己被间接性的耍了,又是慌张又是忿然道:“你耍赖。” 赵苏晨却是一脸无谓的道:“刚才明明是你问我什么时候的,我说下月十五啊,你要是不承认,那才是耍赖。” “总之我不同意。”林琬如不自在的绞着手指,声细如蚊。 赵苏晨听着,却有些急了,好不容易趁着这个机会鼓起勇气说出口,哪成想却遭拒绝,他觉得胸口微微有些抽疼,忙道:“你是真的不愿意?” 背对着他的林琬如哪里看得到他的神情,她有些害羞,但是却还是要死撑着面子,道:“我当然不愿意了,这种事哪能随便就愿意的?” 赵苏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无语以对了,他望着月亮深深叹了口气,道:“看来时机还未成熟啊,是我太心急了。” 他的语气带着无限惆怅之感,听得林琬如心中一漾,她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月色下身姿挺拔的男子,心下百转千回,其实自己难道不是等他这句话很久了吗?为何突然听他说出来,自己却是心乱如麻?难道,她并没有真的想清楚? 见她半晌无语,赵苏晨又叹了口气,道:“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琬如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始终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一晚,各自回房后,都是难以入眠。林琬如躺在床上,细细分析着自己与赵苏晨之间的关系,越想越觉得自己配不上赵苏晨。 她原是邢府的夫人,与他是死对头,两人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起的。而现在,她是邢家的弃妇,已经名声在外,相对于以前更是不堪,那么,他们再在一起,又会惹来世俗怎样的非议? 非议,她林琬如并不怕。她不是什么旧社会封建的妇女,对于这些,她一点也不在乎,可是赵苏晨不能,他生在这个时代,长在这个时代,又在这个时代有了这么大的成就,他不可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若是现在他娶了她,她也同意了,那么不久的将来,他会不会忍受不住这些非议,而冷却了对她的感情? 男人嘛,大多都是图一时新鲜罢了。 林琬如知道自己这么想,已经是对赵苏晨的不信任,可是,在受过那么多新思想的熏陶,她不可能不顾及到这些,因为这是现实。 想着想着,林琬如就更加烦恼了。她望着外面圆圆的月亮,忍不住喃喃道:“这件事一定不能就这么答应了,一定要好好想一想。” 而赵苏晨这边,却是绞尽了脑汁也料不到林琬如的想法,他只是害怕失去,害怕林琬如不同意,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就这样患得患失,辗转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见房间内没有林琬如的身影,若是往常这会儿,她一定已经过来了,今天却又为何不来?赵苏晨有些微微失望,觉得自己昨天的举动确实有些唐突了佳人。 一个丫鬟走进来,见赵苏晨醒来,连忙转身要去端水给他洗漱,谁料他却突然叫住了她,问道:“林小姐今天为何没来?” 丫鬟摇摇头道:“奴婢一早也没见过林姑娘的身影。”又抬手问道:“需要奴婢去请姑娘过来吗?” “不。”赵苏晨朝她摇摇手,道:“不用了,你去给我打水来。” 一直到丫鬟伺候着洗漱完毕,赵苏晨都不见林琬如的身影,以往,她每天都要陪他吃早餐,然后两人聊聊天,到了中午,她便去厨房里亲自给他做饭。但是今天,她不仅没来陪自己吃早餐,更没来给自己做午饭,这让赵苏晨几乎按耐不住。 午饭自是没有胃口吃了,赵苏晨让丫鬟收去饭菜后,便自己去了林琬如的院子,那时,她也在吃午饭,不过是跟自己的丫鬟小瓷一起。 见到赵苏晨突然造访,林琬如多少有些意外欣喜,因为一切都是在自己的医疗之中,只是她并不露声色,对着赵苏晨淡淡的道:“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赵苏晨回答得十分憋屈,他本就有满腔的怨言,可是此时见到林琬如一派悠闲自如,竟无法说出口来。 “哦,那一起吃吧。”林琬如转头吩咐小瓷去备碗筷,房间内便只剩下两人。 林琬如见赵苏晨仍旧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十分想笑,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呀,杵着做什么呀?” 见一旁没有下人,赵苏晨就立即开口了,道:“今天为何不去我房间?” 林琬如眉眼都不曾抬一下,只是淡淡的道:“有些累了,没能起来,所以就没去。” “没有你做的菜,我吃不习惯。”赵苏晨有些气鼓鼓的道。 “怎么会?”林琬如佯装惊讶,道:“在没有我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吃着厨房做的菜吗?怎么就吃不惯了?” 见她装傻,赵苏晨更加气恼了,他几乎咬牙切齿的道:“林琬如!你知道我话里的意思,你究竟想干什么?” “没有。”林琬如依旧淡淡的,“我已经照顾了你那么久了,我现在想休息休息,不行吗?况且我也没有义务一直要给你做饭不是?” 赵苏晨气得发抖,觉得自己真是要被林琬如给逼疯了,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为何有时是一个样,有时又是一个样?向来聪明绝顶的他,在面对她时,就瞬间忘了分辨意识。他根本看不清她! “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赵苏晨几乎有些痛心的道:“要是你愿意,我不会强求你,但请你不要这样对我。” 他的话说得几乎贴近了卑微,饶是林琬如想要一直硬着心肠,却发现不行。她有些动容的道:“赵苏晨,你是真心想娶我?想要跟我共度余生?” 赵苏晨飞快的抬起头来,目光真挚而带着希冀,他道:“我难道像是你在骗你吗?” “我怎么知道?”林琬如撇过头,“你说得那么突然,一点诚意都没有。” 赵苏晨笑了笑,总算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她只是怪自己不够诚意。于是,他正色道:“林琬如,我是真心想要娶你做我的夫人,并且与你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这样的话从赵苏晨口中说出来,林琬如听在耳里顿时心神荡漾,一句“我愿意”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到底还是保持住了。静默了半晌,林琬如在心中调整好思绪,才道:“这样不算是诚意,我问你一个问题,爱一个人,是否可以包容她一切?” 赵苏晨连忙点点头。 “好。”林琬如已经在心底打好了算盘子,转了转了眼珠子才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你要是能接受的话,我就嫁给你。” 赵苏晨的眼睛顿时一亮,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她,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答应。” “嗯……”林琬如坦然道:“嫁给你也可以,不过呢,我要娶两个人进赵家。” “什么!”赵苏晨顿时如遭雷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琬如见他神情如此夸张,便越发得想要继续恶作剧下去,她一本正经的道:“我要把祁蒙和上官青羽娶进门来,你同不同意?” 赵苏晨觉得眼前几乎一黑,这是他听过最荒唐最无理最让人眩晕的条件。 “你同不同意?”林琬如却继续相逼。 “不行。”赵苏晨怎能容忍着她乱来?不管不顾的就喊出了这两个字,他道:“这简直就是荒唐!” “怎么就是荒唐了?”林琬如争辩着,“只准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就不准我们女人娶两个男人回来?” “自古男人便是三妻四妾,哪里听过女人纳妾的?”赵苏晨心乱如麻,眼睛都要红了。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不能包容我这点了?”林琬如微微一笑,道:“好,看来你对我并非是真心了。” “这不一样!”赵苏晨怒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林琬如微微冷哼,道:“我不管,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男尊女卑的时代总会过去的,你若是还要古人的思想,那么我嫁给你之后,什么都会被约束,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能明白吗?” 赵苏晨此时真有撬开林琬如脑袋的冲动,他无奈道:“为什么你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到底是什么赋予你这样多的怪思想?” “这不是怪思想。”林琬如立即反驳,她道:“我希望你能不畏人言,尊重我。” “林琬如,我觉得我已经不能够跟你静心交谈了。”赵苏晨有些精疲力尽的摇了摇头,又道:“你刚才所说的话,我帮你收回来,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正视一下自己。成亲的事,咱们可以过些日子慢慢谈。” 他踉踉跄跄要往外面走,林琬如立即狠下心肠,道:“赵苏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深思熟虑的,你只用考虑答不答应,其他的不用说了。” 赵苏晨步子一顿,握了握拳头,没有说任何话,就这样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二章 转念 林琬如这样任性而过分的要求的确伤了赵苏晨的心,他自那日愤然离去之后,便十日不曾跟林琬如见过面,两人都是僵持着,谁也不愿向谁低头。中途,林琬如有过懊悔,想要主动求好,但是最后都被自己的执念所抑制,她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确定赵苏晨是不是最好的依靠。 尽管,她已经选择了他。 赵苏晨身上的伤彻底好了之后,便开始忙着生意上的事,下人们见他不是出去应酬就是在书房里看账,心下十分纳闷,为何主子近来都不跟林姑娘来往了?难道他们又闹僵了? 这样的问题只敢在心中猜测,是不能问出口的,于是平静的度过了十天。 林琬如整日守着新店铺,忙碌的时候并不觉得日子难熬,可一旦静下来就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邢玉扇和邢玉书都看出了她的异常,便试图与她聊天,只是,林琬如总是不肯吐露真言。 毕竟,这种话放到谁那里,都是自己无理取闹。她不想让别人的想法干扰到自己,就这样,她也平静的度过的十天。 可就在第十一天的早晨,赵苏晨忽然让人来传话了。 “主子说,让您晚上去他房里一趟。”下人如实转告,林琬如却是要喜出望外了。 “他想通了?”林琬如自喃着。 “其他的主子什么也没说,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哦。”林琬如点了点头,“那没事你下去吧。” 这天,林琬如没有出门,而是花了一些时间来装扮自己,一直熬到晚上,才慢悠悠的朝赵苏晨的房间里去。 赵苏晨已经在房间里备好了饭餐,见到林琬如出现在房门口,便轻轻的道:“进来坐吧。” 桌子上都是林琬如爱吃的菜肴,是赵苏晨吩咐厨房做的,林琬如见他如此用心,倒有些忐忑起来。她轻悠悠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筷,也没有开门见山。 “先吃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赵苏晨替她夹满了菜,温言相劝着。 林琬如就越发得忐忑了,她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赵苏晨顿了顿,才道:“好,那你先吃饭。” 林琬如便拿起筷子细嚼慢咽了起来。 “你那日说的话,我都仔细考虑了一下。”赵苏晨轻笑着,“我可以答应,不过就是想问问你,在嫁给我之前,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什么?”听到那句‘心愿未了’,林琬如有些纳闷了,她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苏晨又是一笑,道:“就是想了却一些你的心愿,以后免得你成了我的夫人之后还有所牵挂。” 林琬如想了想,心中倒是一动,便道:“要说我现在有什么心愿,那买回邢家的宅子是一件,让玉书与伯先生成亲又是一件,还有……就是再开一间铺子,地点我都想好了,不过这个可以以后慢慢说。” “不必了,明天我就给你办了。”赵苏晨道,“至于玉书姑娘跟伯先生成亲一事,那不如挪到你我同日。” “这个好。”林琬如拍了拍手,忽然又垂下了头来,毕竟赵苏晨待自己这般用心。她有些涩然抬起头来,道:“你这么做,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赵苏晨又替她夹了满了菜肴,道:“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吧。” 林琬如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她往嘴里塞满了菜,忽然抬头道:“赵苏晨,你能明白我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吗?” 赵苏晨一愣,却只是试探的问道:“你那天不是都说了吗?” “是吗?”林琬如又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快告诉他真相,还是等成亲当日再说吧。 赵苏晨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心中有想法,但是既然不说,他也不必再问。这些天,他已经考虑好了所有一切,只待时机成熟。以后,任它红尘万丈,俗世纷绕,他都不再理会了,只要世界有她,余生何憾?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表面和谐的吃完了一顿饭。 第二日,赵苏晨履行诺言,花了一笔重金将邢家的宅子以及林琬如看好的店铺买了下来,并将地契交到了她的手中,如此神速的解决了两件事情,令林琬如惊叹不已。 望着呈放在面前的契据,林琬如道:“才一上午,你就办好了两件事?也太——心急了吧?”她本想说神速,可转念一想便换了个词。 赵苏晨微微一笑,道:“我要娶的人是你,是说急不急?” 这句话,其实另有所指,但让林琬如听在耳里,却是忍不住羞涩了。她将契据收好,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告诉玉书玉扇……” 她抬步要朝外去,赵苏晨连忙拦住她,道:“我已经吩咐人接她们俩回府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去了。” “什么?这么快?”林琬如越发得脸红了,她垂眸想了想,方才抬头诧然道:“不会连我的店铺你也弄好了吧?” 赵苏晨不置可否的一笑,道:“你倒是猜对了。” 林琬如嘴角微微一撇,欣喜间又夹含着微微的责备,道:“你什么都弄好了,可让我做什么?” “待嫁咯。”赵苏晨略有调侃之意,又道:“上回为了玉书姑娘的婚事,你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如今,轮到你自己的喜事,就不打算隆重的再办一次?” 想起那段黑历史,林琬如就隐隐心中不快,她兴致缺缺的道:“这回的喜事,还是按照你们这儿的习俗来操办吧,我可不想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一切从简最好。” 林琬如的最后一句话正中赵苏晨的心,他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好,一切从简,越简单越好。” “也不要太低调。”林琬如又提议,“太低调了旁人都不知道,那样就算嫁了也跟没嫁一样,你忍心让我受这个委屈?” 赵苏晨忍不住就笑了,他饶有兴趣的望着面前即将过门的小娇妻,道:“你可要让我为难了。” “总之呢,不能太铺张浪费,也不能太低调,你看着办咯。” “嗯。” 一切进行得太顺利,让林琬如都有些始料未及,在送走赵苏晨之后,她便陷入了苦恼之中,眼下,赵苏晨已经同意了自己娶上官青羽与祁蒙进门,但是她还未来得及向另两人商量此事,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听到这样的计划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反应。 想到祁蒙待自己一往情深,上官青羽对自己一心一意,自己如今却拿着他们去试探另一个男人,到底是过分。她有满心愧疚,但是“林琬如”只有一个,她的心也只有一个。曾戏言说的什么坐拥金山银山,娶一堆美男安居乐业,可如今真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她却只要——一生一代一双人。 说不清这些是遗憾还是无奈。 晚间,林琬如带着小瓷出了府,来到了听松茶楼,门外早有人候着,道:“夫人,楼上有两位公子正在等您呢,还是老位置。” 林琬如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小瓷道:“你在门口候着,我去去就来。” “是。”虽好奇自家小姐所见的客人,但是小瓷还是乖乖站在门口听候着命令,在她心中,只要小姐成了赵夫人,就一定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 林琬如上了茶楼,远远就见着祁蒙与上官青羽二人,白日里,她让下人给捎了信,说过自己入夜时会来赴约,只是没想到,他二人倒先来了。 “夫人喝什么茶?”上官青羽倒尽起了地主之谊,笑吟吟的问林琬如。 林琬如在他二人面前坐下,轻嗅了一下面前的碧螺春,笑道:“就喝这个好。” 上官青羽便给她倒了一杯,一旁的祁蒙并不拐弯抹角,直接便道:“约我二人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琬如端起茶杯轻轻沾了沾唇,这才道:“我来,其实是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 见他二人闻此言面色无常,她又道:“进来需要劳烦到二位的地方实在太多,真是很不好意思,只是,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祁蒙微微蹙起了眉头,道:“说吧,我不喜欢你这样客套。” 听了他的话,林琬如心中一暖,道:“好,那我就直接说了吧。” 她微微吸了口气,嘴角挂着笑意,正式宣布道:“我打算嫁给赵苏晨了。” 此话一出,对面的两人却静默了,听不到任何的回应,两人仿佛是被绝世高手凌空点穴了一般,神色僵硬,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良久后,祁蒙的一手抖,一杯茶便撒在了身上,他的面色渐渐转为铁青。 “你……哎,茶水都倒到身上了。”林琬如的心比手上的动作还乱,她起身,拿出手帕去给祁蒙擦拭,谁料却被他冰冷的手给隔开了。 “不用了,我没事。”祁蒙铁青着脸,想去饮茶杯里的水,只是,杯中的水早已经撒了,什么也没有,他惘然若失,心也是空空的。 “我再给你倒一杯。”见他如此失魂落魄,林琬如到底于心不忍,她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再看一旁的上官青羽,也是目光空洞,面色苍白。原来自己的一句话,就足以让眼前的这两个人如此失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三章 怅然 “你真的打算嫁给赵苏晨了?”最后,还是上官青羽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语气里带着艰涩,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右手微握成拳,左手却瑟瑟轻颤。 “嗯。”林琬如同样艰涩的点了点头,她只有狠下心肠,勉强带起笑意,道:“我已经答应了赵苏晨,我二人的婚事将在下月十五举行。” “好,好得很。”上官青羽落寞到极致反而大笑起来,惹得周旁的人纷纷侧目,他丝毫不在意,那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翩翩浊世佳公子,可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意?他苦涩道:“赵苏晨真是好样的,比我们都好!” 林琬如见他如此,实在无法再说下去,她牵强的笑道:“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往后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上官青羽望着她的脸,抿了抿唇,笑着点头。心下却苦笑,好朋友,呵,只怪自己与她有缘无分了。 祁蒙已经从满心的酸涩中回过神来,他早已知道林琬如与赵苏晨的关系,只是在事实还未完全呈现在眼前之前,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可是现在,真相已经赤果果的摆在了面前,他再也不能逃避。 “你刚才说……要我们二人帮忙,到底是什么事?”祁蒙冷静的道。 林琬如抬起头来,嚅嗫着双唇道:“其实,我是想娶你们二人入赵家。” 此话一出,上官青羽和祁蒙皆是一愣,实在难以置信。祁蒙笑了笑,这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先不要误会,听我慢慢解释。”局面反转得太快,林琬如一时无法控制,她连连摆手,道:“之前,我跟赵苏晨谈过条件,若想娶我为妻,便允许在我大婚之日娶你们俩进门,这可能很荒唐,但是我就是想试探试探赵苏晨……” “的确荒唐。”上官青羽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也很是不解,那赵苏晨居然同意了?” “起初是不同意的。”林琬如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为此我们还冷战了很久,但是后来他想通了。” 祁蒙眉头蹙起,暗忖,这确实不像赵苏晨的作风,他这样一个以自我为重心的人,如何能为他人而改变? “现在最主要的是,你们一定要配合我。”林琬如目光坚定的道。 上官青羽又是朗笑一声,“这种事情,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了。”说着,他将目光投向祁蒙,问道:“怎么样紫山兄,你打算要成、人之美吗?” 林琬如听他这么一说,十分不好意思,又将目光转向祁蒙,见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道:“既然是美事,我又如何能拂她的意?” 林琬如心底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定,她十分感激的道:“多谢你们,多谢……” 佳人展颜一笑,立时拂去了两人心中的阴霾。既然此生不能在一起,那么能亲眼看着她幸福,也就知足了。 林琬如走后,上官青羽与祁蒙并没有离开茶楼,夜已深,茶客渐廖,不觉然间,楼内已不见人影,可就在此时,楼下的伙计一声招呼,“呦,赵老板,您楼上请。” 原来,今日邀他两人来相见的,不止林琬如一人。 赵苏晨上了楼,便见到坐在临窗处的上官青羽和祁蒙,他径直上前落座,就着林琬如留下的茶杯倒满茶,然后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让你们久等了。”赵苏晨放下茶杯,才道:“我也是趁着她睡着了,才出府。” “你为何会答应她这个条件?”祁蒙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不能没有她。”赵苏晨回答得十分坦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满足的笑意,“只要能留她在身边,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更何况,她要娶的人,是你们两个。” “赵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青羽有些不服气,想到他日后可以与林琬如朝夕相处,心中渐有醋意。 “旁的人,我不了解,但是你们,我却很是清楚。”赵苏晨仍是笑着,替面前的两人斟了茶,才道:“所以,我放心。” 他这话说得带云带雾,上官青羽只道是讽刺,而祁蒙却知另有所指,他望向赵苏晨的眼睛,道:“以我对你的理解,你应该不会答应此事才对。” 赵苏晨又笑了,那笑容中藏有深意,却让祁蒙越发得猜不透了,他心下微微有些恼了,便沉着脸道:“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你不必心急。”赵苏晨摇了摇头,继而有条不紊的道:“我跟你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今日我来,是想让你二位帮我一个忙。” 上官青羽与祁蒙听了此话,各自心中均是一动,想着,林琬如找我二人前来是要“娶”我们进门,他赵苏晨又是要玩什么花样? “这个忙,可重可轻,只在于二位肯不肯接下。”赵苏晨盯着面前的两人,语气却隐隐带着蛊惑的味道。 祁蒙不耐烦了,道:“有话你便快说,何必藏头露尾的。” 赵苏晨也不恼,悠然自袖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到二人跟前,并用眼神示意着他们打开。祁蒙也不犹豫,直接便打开了锦盒,顿时可见盒内放着一只小小的印章,不由得一惊,道:“赵苏晨,你这是干什么?” 赵苏晨十分坦然而平静的道:“我想将我赵家名下的所有产业,转交给你们二人打理。” 听了这话,上官青羽与祁蒙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人,曾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现在,居然要将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产业拱手让人? “赵苏晨!”祁蒙的声音又低了几度,饶是他如此淡定的人,听到这个抉择,也是难以接受,他反问道:“你疯了吗?” “没有。”赵苏晨依然淡淡的笑着,那笑容,仿佛是经历沧桑后淡定风尘,轻轻拂着旁人的心,“我只是累了,真的累了。” 他说下这句话时,祁蒙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起那时初见,一脸坚定的少年,眼底闪着仇恨的火苗,他握紧了拳头,那样信誓旦旦的说,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一转眼,少年长大了,或许,也苍老了,他的眉眼里,不再是年少时的满腔热血,或许,那热血也已经凝固了。 “赵苏晨,我觉得你是在开玩笑。”祁蒙声音低低的道,他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但是他却不愿去接受。 “我像是在开玩笑嘛?”赵苏晨却反问,但没有听到回答,大家心照不宣,多说也无益。于是,他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些年,我肩负重任,走投无路时也曾想过放下,可是不行,没有理由,我不允许自己所做的事情不明不白。但是,现在我想通了,也找到了理由。” “那个理由就是林琬如?”一直缄默不语的上官青羽却忽然开口了,他冷冷的笑着,“如果是,那赵老板你真是个痴情种啊?” “上官公子又何尝不是惦记着我家夫人。”赵苏晨淡淡反驳着。 上官青羽顿时噎住,被戳中了痛处,只觉得心里堵堵的,不是滋味。但是转念一想,赵苏晨舍得为她放下一切,说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稳固的。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她幸福,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 思及此,上官青羽朝赵苏晨露出一抹笑,道:“赵老板既然知道,那就该盯紧了才是,所谓道义放两边,美人在中间,在下可是时时刻刻在找个机会呢。” “不担心。”赵苏晨怡然道,“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还是趁早打消念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独独恋着我家的那朵?嗯?” 说罢,两人畅怀大笑,那笑声里,却是五味杂全,掺喜带忧。 一旁的祁蒙始终冷着脸,忽然开口道:“赵苏晨,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赵苏晨闻言慢慢收敛起笑意,对祁蒙道:“你若是不答应,那我还是会找其他的人,与其如此,你还不如答应?” “如今邢家已倒下,你赵家已然是江南一代最有实力的商家,有多少人背后觊觎着你现在的地位,你要是抛下这一切,就是任由赵家自生自灭,你当真舍得?”祁蒙劝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是考虑过的,但是名利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就是漫天的浮云,没有什么是永远屹立不倒的,就像邢家一样。如今,我已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又何必再去那风口浪尖上闯?” 赵苏晨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对祁蒙道:“我将赵家的商印交给你,并不是让你去打理一切。我早已将名下一些不景气的店铺转卖了,只留下了三条主脉,另外,我还培养出了两个亲信,我不在,他们会全权打理,只是所有的事,都须经过你之手,你明白吗?” “那你究竟要去哪里?”祁蒙问道。 赵苏晨回答得十分轻松,“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只能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我,但另一个不是你。” 说着,他拿起那枚小印章,放入祁蒙的手中,道:“但是我最信任的人,是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四章 庆祝 既然上官青羽与祁蒙愿意帮忙配合,林琬如便少了桩心事,于是第二天早晨,她起了个早,收拾好一切之后,又让小瓷去备轿,小瓷眨巴着眼睛问道:“小姐,这么早打算去哪儿?” 林琬如神秘的笑了笑,道:“你猜猜。” 小瓷拧着眉头想了想,豁然开朗的道:“啊,我昨个儿听小姐说,赵老板已经替你买下了新店铺,这会儿,是要去看看么?” 林琬如却摇了摇头,抿嘴笑道:“你再猜。” “那就是去‘似锦’了?” “也不是。” 小瓷这下真的是猜不着了,当即苦恼的道:“到底是去哪儿?小姐你倒是告诉我呀。” “去、邢、家。”林琬如一字一顿的说着,小瓷却整个人都惊呆了。她便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我还忘了告诉你,赵老板还买下了邢家的宅子,让玉书玉扇两姐妹进去住呢。” 小瓷眨了眨眼睛,惊叹道:“这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她也是知道赵苏晨跟邢家是死对头,邢家衰落,他便是罪魁祸首,但是现在,他不仅肯收留邢家的人,而且还替邢家买回了宅子,这反差实在太大。 “好了,快去备轿子吧,咱们一会儿便出门。”林琬如催促了小瓷一把,自己则望向窗外,花园里,花儿开得正妍,一朵胜过一朵红。而想到赵苏晨为自己做下的一切,她的脸也染上了花儿的“妍”,一阵一阵的红了起来。 轿子很快便抵达了邢府,门是紧闭着,小瓷上前敲了一会儿门,才有人来开,只是门内露出的脸,却让林琬如心中猛地一跳。 “伯先生?”小瓷惊喜的叫了一声,转而对林琬如道:“小姐,是伯先生。” 已经有些日子未见了,他的面容较之从前确实消瘦了不少,更加清俊儒雅了,见了她,连忙大开宅门,道:“邢……林小姐,快进来。” 他还记着旧称呼,但一开口便觉得不对,立即就改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林琬如却是丝毫不在意的,静神后只问道:“玉书和玉扇在吗?” “在,都在里面。”伯子幕将门外两人迎进来,关了门,立即开始带路,他虽记着林琬如的旧称,可却忘了曾经她也是这府中的一家之主。 府内还是老样子,并不见任何的改变,花花草草都是修剪不久的,很整齐,也很茂盛。穿过花园,到了花厅,邢玉扇与邢玉书正在里面坐着谈话,两人神情忧伤,面上犹挂泪痕,仿佛是哭过的。见林琬如进来了,立马擦拭了一下眼睛,站起身来,笑道:“琬如,你过来了?” “怎么了你们?”林琬如皱着眉头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邢玉书连忙摆手,道:“我们只是伤心罢了。”说着,声音又哽咽了。 林琬如一时也就明白过来,两人当初被迫赶出去,只道这辈子是没机会回来了,如今人是回来了,但回忆却不在了,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她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便劝道:“好了,现在回来都回来了,还要什么好伤心的?该高兴才是。” 邢家姐妹便只要点点头,方才两人去给邢老爷上香,在邢老爷的坟前说了好多话,说着说着,什么伤心事都抖了出来,渐渐泣不成声。她们怪自己没用,守不好邢家的家业也就罢了,还连宅子都丢了。要不是有林琬如在帮衬着自己,她们焉有今日? “不如咱们去买点菜回来,自己弄一顿好吃的,庆祝庆祝?”林琬如提议。 “这……”邢家姐妹们一听,却不好意思起来,两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哪里懂得做什么饭菜?顿时羞红了脸,支吾道:“我们……” “我看好。”一旁默默无语的伯子幕却第一个赞成了。 林琬如忍不住问道:“难道伯先生的厨艺有一手?” 伯子慕却谦虚道:“会弄几道小菜,不敢献丑。” 邢家姐妹听罢,便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想到之前投奔伯子幕,每天都是他照料了着两人,煮饭做菜,他这样一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男子,包揽起家务来,却是有一手的。 林琬如知道高手向来是谦虚的,立即就打发小瓷遣人去买菜了。 食材运到厨房后,五人便挤在里头,伯子幕与林琬如做主力厨,邢家姐妹们便帮下手,小瓷则专门负责切菜,一番忙活下来,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但最后的成果却教众人十分的满意。 十道美味菜肴端上桌,众人坐定了,又上了一壶美酒,一人斟满了一杯,林琬如举杯道:“为咱们的辛苦劳作,干杯。” 饮下酒后只觉得脸颊滚烫,腹中火热,正是酒酣耳热之际,林琬如忽然站起身来,道:“有件事,我想现在说一下。” 众人见她煞有其事,连忙凝神静听。 “下月十五,是我与赵苏晨的婚事。”林琬如十分响亮的宣布着,但是四下却一片静谧,谁也没有出声。 “怎么了?”林琬如挥了挥手,道:“你们别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啊,好歹也说一点祝福的话啊……” 但是,他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消息,是有所预料的,从林琬如被绑架,赵苏晨奋不顾身前去相救开始,他们各自的心里都埋下了一个炸弹,只是现在,终于爆炸了。 赵苏晨是什么人?林琬如曾经又是什么身份,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二人若结合,是桩美事,可也会是一个话柄加笑柄。 最后,还是邢玉书率先反应过来,她努力平静的道:“你已经想好了吗?” 林琬如点了点头,因为吃了酒,人的脑袋也变得灵活而又笨拙起来,她道:“我跟他说,让他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嫁给他。现在他答应了,又问我是否有心愿未了,我告诉他,我想要再弄一间店铺,他同意了。我还想买回邢家的宅子,他买了,我还……” 她话未说完,邢玉扇便一脸震惊道:“什么?这宅子是赵苏晨买下的?” “不然呢?”林琬如反问,微微有些嘚瑟,现在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豪的,因为她的夫君,待她那样好。 “可是……当初有人却说这宅子是以你的名义买下的,我还以为……”邢玉扇越想越是羞愧。 林琬如立即恍然,想到赵苏晨事事为自己考虑,又是感动不已。嘴上却道:“名义什么的都无所谓了,重要的事以后宅子是你们两个人的了。” 邢玉扇叹了口气,道:“以前,爹爹在世时常常与赵家作对,两家的关系一直都是水火不容,虽然后来邢富贵将店铺转卖给他,我心存过怨恨,但是后来他肯收留我跟玉书,我也就释怀了。只是没想到,如今他还替我们买下了宅子……” 听了邢玉扇的话,林琬如心中却咯噔一声,想到邢家姐妹尚不知晓邢家衰败的内情,只道是邢富贵一手造成,也不知这件事该不该让她们知道,林琬如有些犹豫了。 怔忪了片刻后,却听到邢玉书道:“其实说真的,我跟姐姐是希望你回来跟我们一同住的,但是,毕竟你还年轻,嫁到我们家来原是委屈,天下女子,始终都是要找个依靠的,赵老板肯为你付出那么多,可见他心中是看重你的。但是,我们邢家曾与赵家有些渊源,而你又曾是我们邢家的当家人,这桩喜事在我们看来是美事,可传出去不知道要惹来多少流言蜚语,你与赵老板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吗?” 邢玉扇闻言也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般想的,琬如,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才是。” 林琬如却摇头一笑,她早就想到了此节,甚至还想出了各种有可能出现的流言。她明白邢玉书的苦心与顾虑,毕竟承受不住压力的人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过得幸福。但她林琬如不是别人,她是生长在二十一世纪自立自强的新新女性,眼下的问题,在她眼中根本微不足道。 她只要赵苏晨的心,只要他是爱她的,那么,前方的路就是明媚的。 “既然我已经决定了,那么这些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林琬如释然一笑,“况且,我还想到了一个提议,就是让玉书你和伯先生跟我一同举行婚事。” “啊?”邢玉书讶然失声,话题骤然转到自己身上,倒让她有些无措。她偷偷瞥了伯子幕一眼,却见他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脸上顿时一红。 “玉书你不用惊讶的,难道你不希望早日跟伯先生修成正果吗?”林琬如故意揶揄着她。 邢玉书却矢口否认道:“不是说好不提此事了吗?你都说让我们以后要学会独立的,怎么这会儿又扯上了?” 伯子幕听了邢玉书的话,以为她不肯了,便慌忙的问道:“你不肯嫁给我了?” 邢玉书的脸更红了,抿了抿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害羞得紧。 林琬如与邢玉扇对视一眼,顿时笑出声来,玉扇忍不住逗趣道:“妹妹,你当真不嫁?方才不是还说,‘天下女子,始终都是要找个依靠的’,怎么,又变卦了?” 林琬如也跟着搭腔,道:“是呀,此时不嫁,更待何时?而且,觊觎伯先生的人只怕还排着长队呢,你得抓紧了才是。” 邢玉书却将头垂得低低的,下颚直抵到衣领里去,声音更是轻细如蚊,她道:“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听你的便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五章 夜访 两桩喜事敲定,林琬如一高兴,直喝得醉意熏熏方才回到赵家,赵苏晨本在大厅内等她,见她一下轿就脚步浮虚,不由得眉头一蹙,道:“喝酒了?” 林琬如笑着一挥手,醉气顿时扑鼻,她却傻呵呵的道:“一开心就多喝了些,不碍事的不碍事。”说着,眼睛直朝面前的人瞟,忽然道:“赵苏晨,我发现,你越长越帅了!” 赵苏晨一时语塞,虽未能理解“长帅了”的含义,但见她此时的语气,就知道她是真的喝多了,当下将她拦腰一抱,也不言语,径直就往住所去。林琬如本就觉得头脑昏沉,让他这么打横一抱,更是找不着天南地北,所幸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他将怀中的人儿安置在床榻上,见她睡颜安稳,不忍打扰,便对门口的小瓷道:“不要打扰她,有什么事等她醒来再说吧。” “是。”小瓷连忙点头,对于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人物,她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赵苏晨微微点头,刚想出门,忽然想到什么,便偏头问道:“林小姐今天去了邢府?” “是的。”小瓷如实回答。 “都说了些什么?” 他十分自然的问着,却让小瓷有些发难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答话。赵苏晨见状,立即飞快的扫了她一眼,道:“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的?” “不是不是。”小瓷有些慌张,连连摆手,脸颊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她支支吾吾的道:“小姐她就说……就说要跟你成亲了,还说……要玉书小姐伯先生跟你们一同成亲……” 赵苏晨听了,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又问道:“那其他人怎么说?” “玉书小姐说,邢家与赵家曾有些渊源,而小姐又曾是邢家的当家人,你们二人成亲之后,不免会造来旁人的闲言碎语……” 听到这儿,赵苏晨的眉头顿时一拧,启唇淡然道:“那林小姐说了什么?” 小瓷见他神色有变,不由得一哆嗦,有些紧张的道:“小姐说……既然她已经决定了此事,那么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说罢,她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赵苏晨,却见他的脸色骤然缓和,眉眼舒展开来,竟带有丝丝温和的笑意,不由得一怔,半晌后,见赵苏晨静默着没有问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道:“赵老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不用了。”赵苏晨回过神来,挥了挥手,道:“你早些休息吧。” 赵苏晨立即林琬如的居所,并没有回房,他在长廊里缓缓踱步,望着天上一轮弯月,心里也是软软的,既然林琬如已经无所顾虑了,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忽然,他的脑袋中顿时浮起一张温婉柔丽的脸来。 烟花楼里,青云阁内,第一头牌青云姑娘却在抚琴吟唱,窗外夜色如水,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到地上,却是沁凉沁凉的。她已经拒客好几天了,理由是,有一个人,一直没有来。她根本就无心去奉迎那些风月客。 手指轻轻在弦上撩拨,那曲调却盛是凄凉,门从外面轻轻被推开,一名男子,一身月白长衫,一手负在身后,正悄然而至。他绕过屏风走进来,望着窗边女子的背影,不由得轻声道:“这么晚了不休息,反而在这里弹这么凄凉的调子,是有心事么?” 青云闻声浑身一颤,连忙转过头来,立即绽开一抹粲然的笑意,“你来了。” 所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他的人,怎叫芳心不欢喜? 赵苏晨坐在凳子上,微微叹了口气,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着此处的佳人,便就过来了。” 青云的脸颊立即飞上两朵红云,上前要给他斟茶,却被他按住了双手,他道:“今日,我不想喝茶,想要饮酒,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什么好酒是我青云阁没有的,这便去拿。”青云娇嗔的望了他一眼,连忙走到门外,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有丫鬟端来一壶竹叶青和几碟小菜。 青云替他斟满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问道:“你来我这里,向来只喝茶,酒是从来不多饮的,说说,又有什么心事?” 赵苏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道:“最是知我者,想来只有你一人了。” “哦?”青云挑眉,道:“那林姑娘难道就不了解你么?” 赵苏晨微微一怔,却摇头道:“你们不同。” “有何不同?”青云却执意起来,握杯子的手渐渐发凉了,她道:“我跟她,都是女人,你说说看,有何不同?” 赵苏晨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解释,便道:“我不知道要如何跟你解释,但是你若跟她接触过,便知道她身上的那些东西是不同的。” 青云哂笑,举起酒杯一下子饮尽,喝得太快,便被那呛到。赵苏晨连忙要去拍她的背部,却被她一手甩开,她轻轻擦了擦嘴角,又倒了一杯酒,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咱们就喝酒,喝到想说话为止。” 她的酒量极好,赵苏晨是见识过的,见她一杯一杯的下肚,面色却如常,只是,脑袋是清楚的,心却已经醉到一塌糊涂。 一壶竹叶青很快便被两人喝光了,青云趁着酒劲上来,霍然起身坐到了赵苏晨的怀里,抚着他的脸颊,道:“这些日子,你都不来看我,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拒掉了所有的客人,就是想要等你来看我,可是,你却一直没有来,你为什么不来呢?” 说着,一行清泪便顺着面颊淌落。赵苏晨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替她拭了拭脸,口中却淡淡的开口道:“青云,我就要成亲了。” 青云的心猛然一颤,身上顿时失去了力气,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面色也苍白了起来,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我跟林琬如就要成亲了,就在下月十五。”赵苏晨又淡淡的重复了一遍。 “不!”青云立即捂住耳朵,一把抱住了赵苏晨,哭喊道:“我不许你与旁的女人成亲,我不许!” 赵苏晨努力将她的身子扳正,道:“何必要这样欺骗自己,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我之间,终有一日是会永不相见的。露水知已,何必当真?” “你怎么能这样?”青云带着哭腔道,“你这么能这么狠心啊?” 面对这样情绪失控的青云,赵苏晨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了,当初,是自己找上她,是自己将她带入梦里,只是到头来,却要亲自击碎她的梦,多么狠心?他自己也觉得。 “你那日对我的说的话,你忘了吗?你说俗世的女人,都是胭脂俗粉,不堪入眼,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红颜。只要进了这青云阁,咱们就不再是俗世中人,我们的眼里没有善恶,没有仇恨,没有悲伤,没有权利,只有一片清明……” 她将回忆一点点的唤醒,同时也唤醒了自己那段的回忆。那时,被邢家击败,他无比消沉,才会上了这烟花楼,点了这里的头牌姑娘,听了她一曲琴音。只是没想到,这充斥着胭脂味的温柔香里,却给了他片刻的安宁。 于是,才有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但是,青云入世未深,道行尚浅,没能钓住赵苏晨的人,自己却陷入了这水里,再也翻不得身。 “以前说过的话,咱们都忘了吧。”赵苏晨打断了她的追溯,道:“不要再沉醉于过去,应该好好面对未来。” “我没有未来!”青云吼道,“打我进了这烟花楼,就已经没有了,我的前途是一片灰暗,什么也瞧不清。我本以为只有你才可以照亮我前方的路,可是,你却要弃我而去……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 “你不要这样。”赵苏晨劝道:“我不会任由你在这里不管的。” 听到这句话,青云连忙抬起头来,道:“你肯带我走?” 赵苏晨点头,“我可以为你赎身,只要你有了自由身,以后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青云的脸一点点的冷了下去,心也是凉透了。她知道,他这是在同情她,只是因为她可怜,他对她,除了怜悯之外,再无其他。 空气中静默了,静得什么也听不见。直到一阵夜风吹来,吹落了案台上了纸张,哗啦哗啦,散了一地,青云的心也散了一地。 “赵老板。”她忽然开口叫他,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那样唤着他,道:“谢谢你的好意。” “你不愿出去吗?”赵苏晨很是意外。 “我想出去,但是我想等一个把我赎出去之后就能陪伴我一生的人,很显然,你不是,你也做不到。”青云心灰意冷的说着,身子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赵苏晨嗫嚅着双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心里是满满的愧疚。 “我早就该知道,你要娶的人是林小姐,那天你喝醉了酒,说过的话或许已经忘了,可是我还记得。你心中从始至终便只有林小姐一人,根本容不下我一介烟花女子。”青云凄婉的笑着,“可是我很不争气,忘不了你,总想着只要你一天没有与林小姐成亲,我就还要机会得到你的心,但是……这是妄想,不可能会实现。现在,你亲口告诉我了,我也该死心了,刚刚是我失礼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样谦谦有礼的青云,才是头牌姑娘应有的态度,可是却教赵苏晨感到陌生,但是他不能强求。自己已经这样伤了她,还妄想着她待自己的态度与往常一样么? 赵苏晨自嘲的摇了摇头,道:“以后,你若是有要事,又找不到我,就去白鹭山庄找祁庄主,他会帮助你的。” 青云却背过身去,道:“赵老板,我累了,想休息,你还是请回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六章 赎身 赵苏晨载着遗憾失落归去,青云阁内却是一夜灯花未剪,直到残烛泪尽,天方见白。 青云缓缓站起身来,凉风吹了一夜,人昏沉着,身子却是木的。桌面上还有几碟未下过箸的小菜和空空如也的酒壶,此时看来竟像是死在昨日里的尸体,全都没有活气。 她走到琴案旁,拨了拨琴弦,又抚了抚花梨木的小几、小凳,都是他送的,包括墙上的挂画,妆台前的宝奁,奁内的珍宝,无不一是他曾为了讨她欢心的。 可是,他都走了,他不要她了,剩下的这些还算是什么? 没来由的,心口涌起一阵悲怆,她伸手端起那檀木琴,狠狠摔在了地上,掀翻了小几,踢倒了冷凳,又上前撕去了挂画,最后连那宝奁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青云掩住脸蹲在地上寂寂的哭起来,那动静却引来了楼下的人,妈妈带着丫鬟上楼来,一进门便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房间弄成这样?”又对丫鬟道:“快找个人进来收拾收拾,像什么样子。” “不用收拾的妈妈。”青云声音沙哑的道:“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妈妈瞥了一眼地上的宝奁,眼睛里顿时一亮,嘴上却道:“这么些好东西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谁惹你了?”忽然想到一个人,不由得疑问道:“难道是赵老板?” 听到这个名字,青云却将头一偏,再也说不出话开,见门外走近了丫鬟,便吼道:“不用收拾了,全部拿去扔掉!” 丫鬟被吓得一愣,妈妈见状,连忙使眼色,道:“姑娘说扔掉就扔掉,还啥站着做什么?” 一声令下,地上的狼藉马上被收走,青云闭上眼,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妈妈上前,将她扶到床上去,见她浑身冰凉,连忙命外头的丫鬟端来热茶,青云却摇头不肯喝。 “你又何必糟蹋自己的身子呢,为了一个恩客,你就这样要死不活,还是我教出来的女儿吗?”妈妈板起了脸,训斥起来。 青云的面色苍白,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妈妈越发得生气了,可又打骂不得,外头还有那么多人仰慕着青云姑娘的艳名,她若是没了,对这个烟花楼是没有好处的。 妈妈只好缓下脸色来,轻轻拍了拍她纤瘦的肩膀,哄道:“好了好了,你要是累了就歇歇,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等你醒了再吃好不好?” 青云的睫毛颤了颤,半晌后却意外开口了,她道:“妈妈,我要见客。” “啊?”妈妈大雾,有些不明就里。 “您不是说,有好几位客人要见我吗?你帮我挑一位带上来,要不认识的。”青云平静的道。 妈妈却很是担忧,道:“姑娘这副模样还是歇息歇息吧,迟些再见也无妨啊。” “不妈妈,我现在就要见客。” 她目光坚定,不容拒绝,又朝外头喊来了丫鬟替自己梳妆打扮,妈妈无奈,只有顺从了她的意愿。 一番闹腾,青云阁内的一切又变了个样,换了琴、琴案、桌椅,就连墙上的挂画也换了。青云换上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打扮得大方得体,美艳动人,坐在了琴前。 妈妈带来了一位北方的阔客,是个生意人,四十来岁,有些大腹便便,但一张脸生得还算端正。他是慕名而来的,等了好些天,只为了此刻。 青云眼也不抬,只是撩拨着面前的琴弦,那人怕唐突了她,是以进来之后一声不吭,只等她弹完了一曲,方才拘谨的唤道:“青云姑娘。” 她这才抬起头来,手仍放在琴案上,问道:“程老板,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我答应跟你走,你会不会娶我?” 那男人惊呆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天上掉下了馅饼,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愕然道:“青云姑娘,我没有听错吧?你要嫁给我。” 青云面无表情的道:“只要你肯娶,我就愿意嫁。” “我肯定是要娶的。”程老板咽了咽口水,生怕她会忽然反悔,又道:“姑娘你不是骗我的吧?” 青云被他逗笑了,这一笑,更是让男人神魂颠倒,她道:“下月十五,是咱们拜堂之时。” 男人一拍手,猛然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去找你妈妈来,你等我,青云姑娘。” 男人喜极了,这么大的人,倒有些像个孩子,青云望着他的背影凄然一笑,心里空落落的,无悲无喜,什么也没有。最后赌一把了,以后是福是祸都不重要,因为,都无所谓了。 男人花了重金替青云赎身,妈妈起初是不同意的,可今早的事让她有些余悸,她也知道青云的倔脾气,虽有不舍,但还是放了她。 女人的青春短暂,撑不了多长时间的台面,人没了,还可以再调教,反正她手上多的是美人胚子,烟花楼也不怕没有第二个“青云”。如此想着,妈妈就释然了,反正收了一大笔银子,也赚到了。 第二天,青云就跟北方的客人走了,只留下一个信封,捎人送到赵府。从此,烟花楼再也没有一个叫青云的头牌姑娘,那些留恋她美貌才情的人,怅然了一段时间,也就将目光投到了新的头牌身上,这地方,从来就没有身正的情与义。 几天后的早晨,赵苏晨正准备外出,却有守卫走到面前,递来一个信封,道:“主子,这是烟花楼的人送来的,说是青云姑娘嘱托的。” 赵苏晨微微一愣,那日一别后,他已经渐渐将她的事情放至脑后,可是好不容易淡忘,对方却又出现了。他接过那信封,挥了挥手,侍卫退下后,他就将那信封打开。 里边只有一张信纸,纸上只有寥寥数言——青云已随夫北上,婚期下月十五,如若有缘,山水相逢,如若无缘,永世不见,君珍重。 这个消息令赵苏晨的心猛地一沉,万万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已经找人赎了身,并离开了江南,去了北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嫁的人又是谁? 赵苏晨有些急了,连忙唤人过来,吩咐道:“去烟花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人领命去了,站在他身边的亲信姚咏问道:“主子,青云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赵苏晨却挥了挥手,道:“布庄那边你替我去一趟。” 姚咏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探究的意思,然后他点头道:“是,我这就去。”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在赵苏晨的书房里,那人垂下头来,道:“主子,得到消息了,青云姑娘是五天前走的。替她赎身的是北方人,姓程,做首饰生意的,家底在当地也算殷实。他是第一次下江南,也是第一次到烟花楼去,据说还是慕青云姑娘的名而来的……” 听到这里,赵苏晨竟发出了一声微叹,底下的人抬起头来,又小心翼翼的道:“我听几个丫鬟说,五天前,青云姑娘在房间里为了一个恩客发脾气,摔了好些东西,烟花楼的妈妈上去劝都劝不来,就是因为这样,妈妈才任由她跟旁人走的。” 赵苏晨心下又是一阵愧疚,他知道青云是为了自己而伤心发脾气,他也猜得到她摔的那些东西都是他送的,可是他没想到她会做出那样冲动而负气的决定,随便找个男人走了,去了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青云,你这么狠心,竟用这种方法来回敬我,让我内疚一辈子?赵苏晨在心中苦笑,同时又有满心的自责,错,到底还是在他。 林琬如早早的从新店铺里回来,走到正厅,便拦住一个下人问道:“你们主子谈生意回来没有?” 那下人道:“主子一天都在家里呢,没有出门。” “呃?”林琬如有些意外,明明昨晚还听他说今天要跟姚咏出去谈生意,怎么又就在了家里?于是又问:“他现在人在哪儿?” 下人道:“主子还在书房里,一天了,不吃不喝,都没出来。” 林琬如的心顿时一沉,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便赶忙往赵苏晨的书房方向赶去,只是走到门口,却犹豫了。里面寂静无声,什么也听不见,想到他一天没吃东西,林琬如又特地去了一趟厨房。 煎了几个金灿灿的南瓜饼,又盛了一碗粥,用托盘端着就进了赵苏晨的书房。里面一片昏暗,窗子紧闭着,不透风,使这空气都是混浊的。 赵苏晨就靠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起初,林琬如以为他是睡着了,可等她走近,才知道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他就那样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像是在凝神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她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却没有动静,林琬如一惊,手一哆嗦,托盘就掉到地上去了。 赵苏晨总算被耳边的声响惊扰回过神来时,看到的却是站在面前一脸焦急的林琬如,当下便揉了揉额头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七章 谈心 林琬如见他能出声跟自己说话了,总算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你怎么了?刚刚吓死我了!” 赵苏晨见地上散落的南瓜饼与粥,立即明了过来,嘴角微微上扬,道:“这是你做的?怎么都掉到地上去了?” “哼!”林琬如有些生气,闷闷的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好了,现在不能吃了。” 一番好意付诸东流,怎能让她不恼?偏那赵苏晨仍是笑意吟吟的样子,弯下身去拣起一块南瓜饼就塞进了嘴里。林琬如吓了一大跳,连忙责备道:“喂,掉到地上了你还吃?!” “这次比上两回好多了。”赵苏晨嚼了嚼,又拣起其它几块,从新放到盘子里去,林琬如见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蹙起眉头道:“还嫌上次折腾得不够啊?再吃我可不陪你蹲茅坑!” 她要将他手里的南瓜饼抢过来,他却存心逗她,不肯放手,气得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再不松手我就再也不给你做南瓜饼了。” 赵苏晨一哂,连忙将手背到身后去。她摇头叹息,无奈的道:“我去再弄点吃的,你等我。” 望着她的背影离去,赵苏晨又恢复了一脸深沉,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心事,怕她乱想,同时又不能释怀,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不得其解。 只是,尽管赵苏晨假装得那样好,林琬如还是发现了端倪,她知道他有心事,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的发呆,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于是,林琬如先炒了一碗面来给他填肚子,又另炒了几样小菜,配了壶酒一齐送到书房来。赵苏晨连忙起身,见到她面前的酒,便佯装不悦道:“好端端的喝什么酒?” 林琬如且笑不语,将炒面放到他跟前,道:“先吃碗面再说。” 赵苏晨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样,只好照从。他真的是饿了,拿起筷子便一阵风卷云涌,很快一碗面就见了底。林琬如给他倒了一杯水道:“饿成这样也不吃饭,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说得甚是随意,其实是带着询问的意思,赵苏晨自然听得出来,只是不想明言,便打哈哈,“你亲自给我下厨,我要是不吃完,你会饶得了我?” “凭。”林琬如白了他一眼,随手将他面前的碗收去,又摆上小菜,倒上酒。 赵苏晨连忙阻止,“真要喝酒?” “我不开心,你陪不陪我喝?”林琬如忿忿问道。 “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就是。” “哼。”林琬如冷哼一声,道:“你不开心时,怎么就不跟我说?” 赵苏晨一怔,知道她另有所指,心下顿时不是滋味。见他犹豫,林琬如二话不说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道:“既然都不肯说,那就喝酒,喝得痛快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赵苏晨忍不住笑了,也拿起面前的酒仰头饮尽。是的,与其放在心里,不如说出来,身边有人愿意与自己一起担着,那是何等的幸运? 一壶酒很快就去了一大半,夜也深了,林琬如不胜酒力,渐渐两颊见红,便支着下颚,趴在桌子上望着赵苏晨埋怨道:“喂,我都陪你喝了那么多的酒,你怎么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啊?” 赵苏晨喝酒向来很稳,此时接连喝了五六杯,却只是越喝越清醒。他伸手收去林琬如面前的酒杯,道:“不能喝,就不要喝了。” 林琬如假忙按住他的手,样子娇憨可爱,“你不说,我就要喝。” “为什么要这么执意?我不说,自有我的道理。”赵苏晨无奈。 “你不肯告诉我,就说明你的心并没有完全接纳我,咱们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待的?”林琬如不依不饶,说得什么大义凛然,就像是今日赵苏晨不向她坦然,就是犯了大罪。 赵苏晨又喝了一杯,摇头笑了笑,道:“我是拿你没办法的,不然为不会栽在你的手里。” 林琬如爱听这话,便得意洋洋的道:“有句话说得好,‘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赵苏晨又叹了口,问道:“你还记得青云姑娘吗?” 话题骤转,林琬如面色微变,便酸酸的道:“自然记得,不就是你烟花楼里的红颜知己吗?” 赵苏晨却面色如常,淡淡的道:“她五日前离开了烟花楼,去了北方。” 这话的意思,是有人替她赎了身,林琬如当然知道,只是,对赵苏晨一往情深的青云,怎么会舍得跟别的人走呢?她有些疑惑,却见赵苏晨一脸怅然若失,顿时明白过来,立即气咻咻的道:“原来你是因为青云姑娘被人抢先下手赎走了,你才这么伤心难过连饭都不吃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赵苏晨简直要无语凝噎了,不过想想,自己这副模样不就是因为青云走了吗? “那又是为什么?”林琬如分外眼红。 “我五日前曾去找过她……” “等等!” 赵苏晨刚想继续叙述下去,却被林琬如打断,她站起身来,怒道:“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去烟花楼!” 赵苏晨:“……” 眼见越描越黑,赵苏晨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他原以为林琬如会大发雷霆,不料她又坐了下来,努力抑制住情绪,平静的道:“好,这些先放一边,你继续讲。” 赵苏晨又是一阵无语,同时又觉得自己的小娇妻是这么的可爱。当下继续道:“那晚,我跟她说,我将于下月十五日同你成亲,我希望在此之前将她赎出来,恢复她自由身,但是被遭她拒绝了……” 林琬如细细分析着其中的因果循环,然后煞有其事的道:“我要是她,我也拒绝啊。” 赵苏晨微微点头,道:“我能理解她拒绝我,但是,倾慕她的贵客何其之多,她却偏偏选了个不知根底的生客,随随便便的就走了,难道她就不怕遇人不淑,将来害了自己?” “哼哼哼。”林琬如闷闷的哼了三声,才侃侃而谈道:“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猜她在你离开以后一定会失魂落魄,也肯定会大闹一场。像她这种还不算太傻,更有甚者,直接上吊自杀的都有呢……” 赵苏晨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她,问道:“何以你会这么清楚?” “这种套路我早就看透了……”意识到自己差不多要暴露了,林琬如连忙掩口,然后敛容解释道:“同为女人,心有灵犀。” 赵苏晨的眼神更加怪异了。 林琬如却话题一转,继续拉回到主题,“你就是因为她随便找了个人嫁了,你心有不甘,所以才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吃不喝伤心一天的?” 接着又恨恨的道:“看来你对青云姑娘还真的情、真、意、切啊!” 见她又来了,赵苏晨简直要求饶,便道:“我与她之间是有些渊源的,但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林琬如早就听青云说过她与赵苏晨的事情,只是一直未有机会让赵苏晨自己说出口倒觉得遗憾,此时抓准了机会,她怎能放过,当下立即就道:“好,那你说说你跟青云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她又是怎么当上你的红颜知己的,你又是怎样一掷千金收获芳心,然后,又怎么让她对你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 赵苏晨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才道:“与她相识之时,正是我人生中的最低谷,诸事不顺,还几番栽在刑家人的手里。那次去烟花楼也是出于无处消愁,谁料却遇见了青云姑娘,那时,她刚挂牌不久,是烟花楼内最炙手可热的人,但我要她相陪,却只是因为她弹得一手好曲……” 林琬如忽然插道:“你就是被她的琴音迷惑了?” “可以这么讲。”赵苏晨也坦然自若,道:“她的琴音能让我心宁而无杂念,也只有在那里,我才能静下心来,抛开所有的烦扰……” 那些日子,他夜夜掷千金,几乎败去家中所有的财产,旁人道他沉迷温柔乡,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在寻求片刻的安宁。 这安宁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冗长的一场梦境,是青云设下的局引他入内,却不想到头来,他早早的出来了,而她还在里面。 或许,她还守着那残梦,再也出不来了。 林琬如听着赵苏晨娓娓道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肯相信他们俩是“清白”的了,同时,也能理解赵苏晨的心情,知道他现在只有满心的愧疚,而并无其他。 于是劝道:“你倒也不用担心她以后过得不好,我可是见识过他对付男人的手段,堪称一流,这种女人,还怕她以后会吃亏吗?” 赵苏晨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就算是愧疚也无济于事了,她已经走了,他就是想补偿她也是不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把她放进回忆里,然后继续这往后的日子。 窗外吹进寒风,不觉然间已子夜了。有些话,说出了口,心里也舒坦了,赵苏晨道:“北方离这里那么远,我就是想管也管不着了,还不如管管眼前的人。” 林琬如佯怒道:“你还敢管我?以后你要是再赶去逛窑子,我就一巴掌拍死你!” “这么凶?”赵苏晨做出怕怕的表情,又见天色不早了,便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是打算留下来跟我一起入寝吗?” “我才不!”林琬如连忙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今晚好好睡觉,不准想别人!” 说着,一溜烟的就走了。赵苏晨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才吩咐下人进来收拾东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八章 闻讯 夜尽天明,昨日往事也跟着翻了一翻,赵苏晨很早便醒来,之后就如往常一般,用过早点后就带着随从出门了。迟些起床的林琬如从下人们口中得知他已出门谈事,总算松了口气。 由于新店铺那边一切都已打点妥当,林琬如也就不用急着出门了,她悠哉悠哉的吃早点,做早操,之后又敷了个面膜,如此一套下来,日中将近,便又悠然等着午膳出炉。 这日上午,天气本是很好的,阳光也十分暖和,谁料过了正午,就成了阴天,接着便刮大风落大雨。林琬如刚吃过午饭,站在屋檐下苦着脸,出行购物的计划总算是泡汤了。 小瓷知道大雨败了林琬如的兴致,便出言劝道:“小姐,下雨了咱们还是回房吧,风那么大,着凉了可不好。” 林琬如闷闷的叹了口气,转身就回房了。 所谓天凉好睡觉,她左右无事,便靠在床上打算睡一会儿,谁料这一睡竟做了个噩梦,她梦到了许久不曾回过的林家,自己的闺房,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梦境里,一切都是暗灰色的,又沉闷又悲伤。 醒来后的林琬如感到十分的疲惫,她坐起身来揉了揉头,有种不祥的预感,见外头还在下雨,只是天色暗沉,瞧不清是什么时辰,便喊:“小瓷,小瓷——” 小瓷闻声从外间走进来,揉了揉眼道:“小姐,你醒了?” “哎,我睡了多久了?”林琬如问道。 “才半个时辰不到呢。”小瓷也是困乏了,又劝道:“要不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林琬如摇手,“天气不好,白日睡觉还做噩梦……” 她话音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来到门前,敲了敲门,唤道:“林小姐!林小姐!” 小瓷连忙跑到外间去,打开门,见是守门侍卫小丙,当下有些疑虑,便道:“找我们家小姐什么事?” 小丙道:“外头有人求见林小姐,说是林府的人。” “林府?”小瓷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随之又想到当初自己跟林琬如被拒之门外的场景,便假装丝毫不在意的样子,道:“林府的人说是什么事?” “那人说是有要事,但具体的却只字不提,说是见着林小姐,自会相告。” 林琬如在里间听到两人的谈话,便走了出来,想到自己刚才做的梦,又有些余悸,难道是林家出事了? 小瓷见林琬如面色凝重,便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要去见一见吗?” 林琬如思忖了一晌,虽说当初林家人铁石心肠,见她落魄却不肯收留,丝毫没有什么血脉亲情可言,可说到底自己这身体是在生养在林家,就算对方再不仁,自己也不能跟着不义。 于是便道:“备伞,去看看吧。” 来的是林家的管家钟伯,今年已过六旬,他年轻时候就已经在林家管事了,一干便是几十年,是林老爷最信任的人。此时他在客厅内来回踱步,显然焦虑不堪,闻见这边的动静时,连忙回过头来,随即惊喜的唤道:“小姐!” 他迎上来,一张老脸布满的皱纹,显得比林琬如出嫁时更苍老了些。他老泪纵横的道:“老奴总算是见着小姐的面了。” 林琬如听他言语不详,不由得眉头一蹙,问道:“钟伯,是出了什么事吗?” 钟伯叹了口气,一边垂泪一边道:“是的,老爷突犯重病,已经卧床好几天了,大夫说……老爷他……” 他不忍再说下来,只是用恳求的目光望向林琬如道:“早上老爷醒来,说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想再见你一面,有些话要跟你说,小姐,就快跟老奴回去一趟吧!” 林琬如直觉得一桶凉水从头浇到了脚,说不出的寒冷,未曾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种地步,不容犹豫,她二话不说就冲进了雨幕里,小瓷和钟伯均是吓了一跳,连忙追随而去。 豆大的雨点子打在头上脸上有些生疼,可是林琬如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只知道发足狂奔。 以前,她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固然不会对身边的人留下多深的感情,所以嫁出去之后,她几乎从未回门。后来她无处可去,又被林家的人拒收留,心下便起了“恩断义绝”的念头。她以为从此之后自己跟林家就没有关系了,但是,现在命运又将她拉了回去。 回到她的生父生母身边。 她一口气跑到林家,冲进了院子,哭喊道:“爹,娘,我回来了,女儿回来了。” 有下人见到她,十分高兴,连忙报到了林夫人那里去,林夫人喜极而泣,握住了床上那只苍老的大手,道:“琬如回来了,琬如回来了。” 林琬如浑身湿漉漉的跑进林老爷的房间,奔到床前,哽咽道:“爹爹,我回来了。” 林夫人与林老爷见她如此模样都是不忍,要将她扶起来,谁料她却执了意要跪着,抽泣道:“琬如以前不懂事,嫁出了家门就不记得回来看你们,是琬如不孝,要不是钟伯告诉我,指不定我到现在还……” 她确实是伤心,眼泪簌簌落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出自于本心的情感,还是源自于这躯体。 “你肯回来见我,爹爹就已经很高兴了。”林老爷的声音很虚弱,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他努力握住林琬如的手,道:“爹爹一直很后悔,当初林家的生意刚上去时,就听闻了你的事,得知你要回来,我却因为怕你也坏了我们家的名声而将你们拒之门外,现在想想,真是老糊涂了,才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那样狠心的事来……” 他满心的自责,只是一念之想,却害得自己的女儿有家回不得,受尽了苦难。便道:“之后虽是后悔了,也派人出去找寻过你,但总是一无所获,为了这事,我跟你娘是内疚得天天晚上睡不好觉,做梦都是你孤苦伶仃,无所依靠的样子,要不是后来你重掌了邢家的店铺,我们……。” “爹爹,都过去了,琬如都忘了,你还提来做什么?眼下是将你的身体养好,我才能多赚些银子孝敬你啊。”林琬如眼泪婆娑,努力想绽开笑颜,却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林老爷闻言却摇了摇头,道:“赚的银子再多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如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我以前就是太好面子,把一些虚的东西看得太重,现在想想都后悔把你嫁到邢家去……” “爹爹,我现在已经不是邢家的人了。”林琬如道:“我马上就要真真正正的嫁人了,你和娘一定会高兴的。” “我高兴,现在就很高兴。”林老爷用粗粝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庞,道:“你嫁给谁我们都不管,只要他对你好,你过得幸福无忧,我跟你娘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会满意的,一定会满意的。”林琬如站起身来,道:“爹,我现在就去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来,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一定可以!” 她急得团团转,林夫人连忙把她拉进怀里,感觉到她瑟瑟发抖,心下又是一疼,便道:“没用的琬如,你爹的病已经看了好多大夫,都说……”话到了唇边却难以出口,只余下一串抽噎声。 这时,床上的林老爷突然剧烈的咳嗽了一声,直咳得一口血喷到了被面上,吓得林琬如与林夫人一声惊叫,四下里也是一阵恐慌。林琬如知道情况不妙,连忙大声喊道:“去请大夫来!快去请啊!”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谁也不肯挪动一下。因为府上的大夫都已经被林老爷赶走了,他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已经差不多走到尽头,又何必再养着一群大夫在府上忧心忡忡。于是他对林琬如道:“不用叫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熬不了多久了,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一家人,能够其乐融融的吃个饭。” 说着,他将头转向林夫人,道:“很多年没有见你下厨了,今天琬如在,你就随便弄几个,一会儿再叫小山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林夫人含泪点点头,拿出手绢子给她擦了擦嘴角,才道:“我这就去准备准备,一会儿你们都来吃饭。” 林老爷也点了点头,望着她离去,又对林琬如道:“回你房里换身衣服吧,收拾收拾,不许再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了,知道吗?” “嗯。”林琬如忍泪点头,她要做一次乖巧的女儿,去完成父亲最后的心愿。 闺房里,一切未变,小瓷给林琬如翻出了一件旧时的衣裳,道:“小姐,这是您十五岁生辰时,老爷给你订做的,只穿过一次,还是新的呢。” “嗯。就穿这个。”林琬如将衣服换上,仍旧很合身,那布料是上好的冰蚕丝所制,触摸上去就像是一块又滑又软的玉。她的眼睛忽然一热,眼泪又簌簌的落下来了。 小瓷见状忙道:“小姐你不要哭,哭花了脸老爷可又要说你了。” 林琬如伸手抹去,声音却哽咽道:“小瓷,我很难受。” “小姐,我也很难受。”小瓷自幼长在林府,对这里的感情不亚于林琬如,只是她的心一直是向着林琬如的,此时林家落得如此地步,怎不叫她难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九章 良婿 两人又伤感了一会儿,直到府上的下人来通报才作罢。 林夫人虽有些年头没下过厨了,但做出的菜样仍是诱人。林琬如望着那些菜肴竟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端端的大厨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她却从不知道。 于是林琬如撒娇道:“娘,你做的菜那么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向你请教。” 林夫人宠溺的看了她一眼,道:“好,以后只要你肯回来,我一定把所有会的东西都教给你。” “好啊。”林琬如兴奋的拍手,指着其中一道菜道:“我要学先学这道菜……”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林老爷就在下人的搀扶下来到了正厅,身后还跟着个小男孩,正是林小山。 林琬如连忙招手,道:“小山,到姐姐这里来。” 林小山十分的乖巧走过来,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天真的道:“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娘还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我长大了才能回来,原来是骗人的。” 林琬如摸了摸他的头,道:“以后只要你想姐姐了,姐姐就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小山的眼底闪过一丝晶亮,故而伸出小手指,道:“来,咱们拉勾勾,不许骗我。” “好,拉勾。” 见姐弟两如此相亲和谐,林父林母总算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丫鬟摆好了碗筷,众人便上了座,作为一家之主,林老爷率先拿起筷子,对林琬如和小山道:“你娘好不容易下一次厨,你们一定要多吃一点。” 林琬如注意到他拿筷子的手有些颤抖,显然是在努力支撑着,心下酸涩,但是不忍打破这温暖的情意,只好假装笑眯眯的道:“我吃两碗,小山呢,你人小,就吃三碗,听见了么?” 小山不解的道:“为什么人小就要吃三碗,大人却只吃两碗就行了?” 林琬如噗嗤一声笑了,道:“因为你只有多吃饭才能长高长大。” “好吧。”小山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叹息道:“那我就吃三碗吧。” “小鬼头。”林夫人笑着给他夹菜,道:“饭要多吃,菜也要多吃。” 林琬如见状连忙将碗递上去,撒娇道:“娘,我也要。” 一家人如此其乐融融的样子,在林家是从来都没有的。林老爷从小便苛刻要求林琬如,让她学一切闺中女儿应该有的样子,站、坐、行、说,举手投足间都要尽显大家规范。 所以,从前的林琬如从来不敢在父母面前放肆,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林父林母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曾听闻她挑起刑家重担时,也是不敢相信,可眼下,他们却信了,因为林琬如,真的变了太多。 以前,那个娇弱无力,温声细语的小姐已经不在了。但是,这却让他们感到心安,因为她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独揽大局,是许多男人都不及的。 有女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丫鬟掌了灯,一顿饭也吃到了尾声,天黑了,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偶尔还传来一两道雷声。林小山完成了三碗饭的任务,就先回房去了。 下人收拾了碗筷,一一退下,正厅内便只剩下林父林母林琬如三人。 林父靠在太师椅上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开口道:“琬如啊,其实今日我让老钟去喊你回来,一来是想见你一面,二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林琬如一听,连忙上前道:“爹爹,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只要我做得到,就一定不会推迟。” 林老爷欣慰的点头,才道:“我知道自己时日已不多……” “爹爹,你不要乱说话,我一定会想办法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病,你不可以自暴自弃的。” “傻孩子,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就不要再费力气了。”他抬起手意识林琬如不要再多劝,继续道:“我只求你,在我走之后,多帮衬帮衬咱们林家,小山还小,不能继承家业,我打算把所有的事情先交给阿南来打理,他跟我的时间最长,我信得过他,但是,他为人太老实,不懂得圆滑,在很多方面必然会吃亏。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多提点提点他,不要让咱们林家衰竭,你能做到吗?” 林琬如忍泪点头,道:“爹,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大夫开的药一定要及时吃,在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一定不能放弃。” 林老爷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望着面前的女儿,他又有些愧疚起来,又道:“琬如,当初是爹太自私,硬要把你嫁入刑家,害得你未过门就成了寡妇,后来离开刑家无处可去,我又自私着不让你进家门……这些事,爹一直耿耿于怀,今日,爹向你道歉,你能原谅吗?” 林琬如用力的点点头,道:“爹,一切都过去,重要的事,我们一家人现在已经团聚了不是吗?” 林老爷感慨的叹了口气,道:“你能这么想,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报道:“老爷,夫人,小姐,门外有一位姓赵的人求见,不知要不要让他进来。” 林琬如一听就知道是赵苏晨来了,连忙道:“快让他进来。”说着,向林老爷道:“他就是赵家庄的赵老板。” 林老爷早已经听说了自己女儿跟赵苏晨的关系,他心里是非常佩服这个年轻人的,不仅因为他是个商界奇才,还因为他有着寻常人所没有的魄力。眼下,他来自己的府上,铁定是为了林琬如,便问道:“他就是你要嫁的人?” 林琬如听了脸微微一红,目光有些不敢直视,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本以为林父林母听后会说些什么,可是他们却很平静,也只是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并无异常。林琬如有些纳罕,刚想出口问些什么,就见赵苏晨已经大步踏了进来。 他放下回到家中,小丙告诉他,未末时分,林家有人求见,林琬如听了他的话之后就不顾一切的冲进了雨幕里,赶回去了。他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于是饭也顾不上吃,就来到了林家。 此时,见林琬如安然无恙的坐在大厅里,一身碧绿的衫子衬得她娇俏可人,显然是旧时闺中的打扮,不由得一怔。林琬如倒是先开了口,道:“你怎么过来了?” 赵苏晨暗自松了口气,道:“小丙都把事情告诉我了,我就过来看看。”他将目光落到林父林母身上,行了个礼,道:“晚辈赵苏晨,见过伯父伯母。” 他以晚辈自称,又直接喊他们为“伯父伯母”,其实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们,自己与林琬如的关系。林老爷当然听得出来,当下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自己人,就坐吧。” 他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接纳了自己,倒教赵苏晨有些吃惊,于是便用探究的眼神瞟了一下林琬如,谁料对方却一脸无辜,装作什么也不知情。 “赵老板,承蒙这些日子以来,你对小女的照顾,老朽在这里谢过了。”林老爷抱起拳头,十分客气。 赵苏晨连忙起身还礼,道:“照顾琬如乃是晚辈的分内之事,往后,晚辈也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 林琬如听他说得如此露骨,脸上便是一阵发烫,她有些纳闷,曾几何时开始,自己的脸皮会变得那么薄,而赵苏晨的脸皮却越来越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互补吗? 林老爷满意的微笑,道:“好,我就喜欢你这样坦荡的年轻人,琬如,我就安心交给你了。” “爹爹。”林琬如有些不满的瞥了父亲一眼,道:“你怎么这么容易的就把女儿托付出来了?”说着,她抱了抱林夫人的手臂,道:“娘,你快说说他啊。” 林夫人与林老爷却是十分默契得相视一笑,道:“方才你不是还说自己要真真正正的嫁人,这个人也一定会让我们满意,现在我们看了,都很满意,你还不开心?” 林琬如的脸蹭的一下就更红了,有些无地自容,她又偷偷瞥了一眼赵苏晨,却见他在悠然喝茶,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于是她瞪了赵苏晨一眼,道:“喂,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相信伯父伯母都能明白我的意思。”赵苏晨依旧悠然自乐,直叫林琬如恨得牙痒痒,于是她悄悄对他竖了一下中指,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 见林琬如不吭声,赵苏晨忽然开口道:“家父在世之时,曾认识一位妙手神医,能治百病,听闻前些年一直避世不出。但在前不久,晚辈却得知神医会来江南一带,到时候伯父的病就有治了。” 林老爷听了这话,立即就有些动容了,他问道:“世上当真有如此医术高明之人?” “天下之下,奇人异事何其之多?伯父应该要有信心才是。”赵苏晨的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让林老爷整个人都有希望了。他道:“要是能有幸见到这位神医,不管能不能治好我的病,也是此生无憾事了。” “如此,那就请林老爷好好休息,按时用药,等到晚辈请来神医。”赵苏晨拱手行了一礼,才转过身来对林琬如道:“时辰不早了,还是随我回家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章 非礼 林琬如知道对方是来接自己的,但此时林父林母都在,她哪能随随便就跟着他走,当下便道:“我要留下来照顾爹爹和娘,这才是我……”话还未说完,她却打了个不合时宜的喷嚏,应该是先前淋雨所致。 赵苏晨立即就找到了反驳她的借口,道:“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是别在这里添乱了,明天一早,我再陪你过来,嗯?” “我不。”林琬如偏偏不依了。心想,此时我要是跟你走了,不是很没面子。 “哦?”赵苏晨微微扬起唇角,转而对林父林母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先行告退了。” 他起身要走,谁料林父却忽然叫住他,然后对林琬如道:“琬如你还是与赵老板一同回去吧,你今日也累了,又淋了雨,回去之后让小瓷熬些姜汤喝下,回头有空常回来看看,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琬如一听,连自己的父亲都帮着赵苏晨,便嘟嚷道:“爹爹,怎么连你都帮着他说话。” “回去吧,我也乏了。”林老爷招了招手,又对赵苏晨道:“带她回去吧。” 就这样,林琬如百般不愿的踏出了家门,上了赵苏晨的马车,仍是一路风雨飘摇,车内却异常的安静,她也不知自己是恼是羞,只觉得与他独处在这幽闭的空间里,左右不是。 “怎么?你还真的生我的气?”赵苏晨先开了口,眼睛里竟带着戏谑之意。 林琬如撇了撇嘴,却闷闷的哼了一声。 “你是害羞了?”赵苏晨又继续试探。 “没有。”林琬如立即矢口否认。 “那是因为什么?跟我回去就这么难?”赵苏晨露出受伤的表情,继续道:“听闻你冒雨跑回来,我可是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来了,你不体恤体恤我,倒来怪罪我了?” 林琬如听了这话,心中一漾,立即抬起头来望向他,问道:“你饿不饿?” “肯定饿了,怎么?回去想要好好补偿我?”赵苏晨眯着眼睛笑道,“那我得想想要吃什么好。” “想得美。” “那你就是说话不算数了。”赵苏晨略带委屈的道,“知道我饿也不肯做吃的,以后要是娶了你,连饭都没得吃,岂不是很惨?” “你……”她用力捶了他两下,不料却被握住了双手。她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一双美目便狠狠的瞪着他,谁料,就是这样一个举动,让赵苏晨有种一种冲动,于是,他慢慢倾下身来,靠近她,越来越近,不容拒绝的覆住了她的双唇。 天昏地暗的一瞬间,天地霎时失色,林琬如猛地的闭上双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僵硬,但是赵苏晨好不容易能够一亲芳泽,哪能轻易放过她,一双有力的手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令她不得动弹。 渐渐的,她僵硬的身体变得酥软,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他们就这样沉溺其中,缠绵其中,直到一声惊雷让他们回过神来。 林琬如惊叫一声,连忙推开了赵苏晨,一张脸已经红成了柿子饼,她指着赵苏晨道:“你……你非礼我!” 赵苏晨还在留恋着方才的温软,听了她的话,反而笑了,“你是我将过门的妻子,这怎么就算是‘非礼’了呢?” “未经过我同意,就是非礼!”林琬如此时心乱如麻,根本不敢直视赵苏晨的眼睛。 偏赵苏晨就是喜欢她这副样子,愈加得意的道:“那……要怎样你才能同意?” 林琬如:“……” 向来自诩战斗力强悍的林琬如竟第一次无语凝噎,原来在面对感情时,她也有这样温软可欺的时候,赵苏晨但笑不语,此时车子已经到了赵府,马车停了下来,林琬如刚想下去,却被他拉住,他脱下外衫给她披上,道:“外面风大。” 下人们举着伞过来,替他们遮去头上的雨,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府。小瓷见林琬如从马车上下来,就一直面色潮红,于是担忧的道:“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了。”林琬如心虚的道,“你去厨房帮我熬碗姜汤吧,喝下明天就没事了。” 小瓷刚走,赵苏晨就来了,林琬如对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此时见他来,也不知要搞什么鬼,于是便道:“你不是说饿了么?怎么不去吩咐厨房弄些吃的?” 她话音刚落下,门外就有下人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在桌子上,道:“主子,面好了。” 林琬如郁闷道:“干吗不回房吃?” “一个人吃多没意思,我还要看着你喝完姜汤睡下才走。”赵苏晨拿起筷子,夹起一卷面,道:“要不要也来一点?” “不要,我不饿。”林琬如坐下来,赵苏晨则飞快的吃着碗里的面条。 从前认识的他,从容大度,沉稳内敛,仿佛永远都带着一副优雅的面具,可是现在,他在她的面前,如许多寻常人一样,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将对真实的一面都呈现给了她。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忽然有些甜甜的。 因为,这才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方才在我家里,你说的神医是真的吗?”趁着心渐渐平静下来,林琬如开口问道。 “你说呢?”赵苏晨抬起脸道,“我说话的样子像是在骗人?” “我只是好奇。”林琬如支起下颚,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父亲不肯就医吃药的。” 赵苏晨笑了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们林家有那么多人,我随便找个问问就知道了。再说,要见岳父岳母了,怎么着也该准备准备。” 林琬如见他如此上心,心里十分感动,于是温声道:“赵苏晨,谢谢你。” “谢?”赵苏晨立即来了兴趣,道:“那你怎么个‘谢’法儿,总不能就一个字吧?” 他一脸不怀好意,林琬如一听就知道不对,便涨红着脸跟他拉开距离道:“我不答应。”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更加让她心里毛毛的。 “那你……” 明知他窘迫,他愈发想要逗她,“我就是想让你明天做饭吃报答我,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你——”林琬如挫败的垂下头,原来在某些方面,她是处于这样的弱势状态。于是暗骂自己,关清清啊关清清,好歹在二十一世纪你也是谈过恋爱的人,怎么到了这个思想封建的古代,就蜕变成情窦初开的少女了?她暗自给自己打气,不能再输给他,不然以后吃亏的地方就多了。 小瓷端着熬好的姜汤进来,见赵苏晨也在,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行了礼,才把姜汤递给林琬如,那姜汤熬得很浓,林琬如喝下一口,就被呛到了,咳嗽不停。 赵苏晨连忙上前替她拍肩膀,道:“慢点喝,这么烫怎么能急?” “好辣啊。”林琬如吐了吐舌头,蹙着眉头责备道:“怎么放那么多姜?” 小瓷声音低低的道:“小瓷想让小姐早点好起来,所以就多放了些姜。” 林琬如知道她是好意,也就不忍责怪了,喝了两口后,整个人发了热,倒也舒服了不少,赵苏晨见碗底渐空,便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两块蜜饯,道:“来,给你。” 林琬如眼睛一亮,道:“怎么你还有这个?” 那是上回林琬如生病时他特意去买的,知道她喝不惯那些又苦又涩的药,是以每次喝完都会给她几粒蜜饯去去苦。而刚刚他去厨房,恰好见到小瓷在熬姜汤,便去书房里拿了这个来。 “还是上次那家的,吃吧,吃完了好睡觉。”赵苏晨宠溺的望着她欢喜的笑颜,心下也是柔软的。 “好。”这下林琬如倒是乖巧了,将那两块蜜饯吃完,就赶忙躺进了被窝里去。 赵苏晨这才走出了房门。 小瓷见挂在床边的外衫,便道:“咦,那不是赵老板的衣裳?” 林琬如从被窝里探出头,才想到刚才没有将衣衫还给他,想了想,却道:“拿过来。” “啊?”小瓷有些迟钝,“小姐不会要拿去还给赵老板吧?” “当然不是。” “哦。”小瓷有些不明就里,还是将那件衣衫拿了过去,林琬如接到手里,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抱在了怀里,闭上眼睛。 小瓷望着林琬如的举动算是惊呆了,对于林琬如与赵苏晨的关系,她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在林家,林琬如百般不愿跟他走,现在回到了赵家,两人却又黏在了一起,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既然弄不清楚,那就索性不理了。熄了灯,小瓷走了出去。 黑暗中,林琬如睁开了双眼,怀中的衣裳有着熟悉的味道,越发让她觉得安心,她想起今日赵苏晨在林家的举止和话语,嘴角不由得噙起笑意,他那么细心而沉稳的一个人,才初次见面,就可以自如的收服了林父林母的心,这让她觉得温暖与踏实。 窗外,凄风苦雨仍旧狂烈,但是她的心,却是安稳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一章 神医 林琬如起得很早,天才蒙蒙亮她就醒了,她披着那件外衫走出里间,见小瓷还没醒就自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有些集水未干,空气微冷。林琬如舒展了一下身子,就径自打水梳洗去了,路上的下人见了她,皆是一脸愕然。 “早啊。”好在林琬如不在意这些,笑眯眯的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而他们出自于礼貌,也僵着脸回应,心下却想着,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何以她会起这么早? 只见林琬如走进后院,打了水洗漱完毕后就进了厨房。下人们已经开始准备做早点了,见她忽然出现,心下纳闷不已。林琬如却笑道:“我来开个小灶,你们不用在意的。” 她亲自熬了一锅香喷喷的瘦肉香菇粥,又煎了十几个金灿灿的南瓜饼,待到天完全亮了才走出厨房。 赵苏晨也已经起来了,正在房间里洗漱着,就听到外面的下人唤道:“林小姐……”于是心想,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谁知,下一秒她推门而入,身上披着他的外衫,手里端着一小锅热腾腾的粥和一碟南瓜饼,赵苏晨愣住了。 林琬如微微一笑,保持自然的走到桌子前,放下早点后,坐下来开始盛粥,嘴里道:“愣着做什么?被我的爱心早点唬住了?” 赵苏晨无奈的笑了笑,也跟着坐下来,才道:“要是往后每天都是如此,那就好了。” “想得美。”林琬如将碗放到他面前,道:“那得看本小姐的心情了。” “那倒是。” 说着两人便喝着鲜美的粥,吃着香甜的饼,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早晨。直到太阳升起时,两人才出门准备去林家。 马车上,昨晚的记忆蹭的一下就窜上了林琬如的脑海里,乃至于赵苏晨跟她说话,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赵苏晨看出她不在状态,以为她是生病了,便探出手准备摸摸她的额头,谁料她却猛然弹开,一头撞在了木头上。 赵苏晨:“……” 林琬如揉了揉被撞痛的额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十分憋屈的吼道:“你又想干什么!” “又想?”赵苏晨听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顿时明白过来,于是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又以为我想干什么?” 林琬如彻底窘迫了,怒道:“你才病了!” 赵苏晨却将她再次拉过来,看了看她的额头,道:“没事吧,撞疼了没有?” 他的语气难得如此温柔轻缓还带着宠溺的味道,听得林琬如都春心荡漾了,她的脸更加烫了,连忙推开他,道:“没事了,不疼了。” “没事就好,以后不要这么粗心大意了。”赵苏晨刻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音,嘴角却浮起一抹笑意。 到了林府,林老爷与夫人也都已经起来了,林琬如走进去时。见母亲正在服侍父亲吃药,不由得心下大喜。 见了面,自是一番寒暄,说到日中将近时,赵家的随从忽然进来耳语了两句,赵苏晨一听,面上微微一动,立即起身对林父道:“伯父,我已经知晓了神医的下落处,这就马上去请他过来。” 林老爷一听,也跟着欣喜,道:“好,那就有劳赵老板了。” “伯父不用客气。”赵苏晨起身要朝外去,一旁的林琬如却忽然跟上,道:“我也要去。” 赵苏晨微微一怔,继而笑道:“怎么?这下肯跟我走了?” 林琬如嘟囔:“此事关乎到我爹爹的安危,我肯定要一起去了。” “好,那走吧。”他故意要在人前秀恩爱,非常自如的就牵起她么手,一同走了出去,直看得林父林母目瞪口呆,不知所然。 妙手神医居住的地方在城外的一座小山下,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抵达,林琬如下了车,入眼的是一片青色的篱笆和一间古朴自然的竹屋。 赵苏晨走到门前,对着里边大声道:“小侄赵苏晨,求见神医前辈。” 过了一晌,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道:“令尊是赵子君?” “正是。” “那进来吧。” 林琬如连忙上前准备去推竹舍的门,却又听道那苍老的声音道:“我只见你一个人,其他人谁都不见。” 林琬如手一顿,心想,果然那些隔世高人都是一个脾性。于是耸耸肩对赵苏晨道:“那你进去吧,务必要请他帮我爹爹看病。” “好。”赵苏晨点点头,推开门便进去了。 之后,里边便是一片寂静无声,听不到任何的动静,林琬如百无聊赖,便来回踱步,这样不知等了多久,还是不见赵苏晨出来。 林琬如有些沉不住气了,心想,要是再不出来自己就闯进去算了,哪知下一秒,赵苏晨就走了出来。 他的面色有些凝重,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有复杂的神色。林琬如心下一急,问道:“神医呢?为什不见他出来?” 赵苏晨抬起手,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神医已经对症开了药方子,只要伯父每日按时吃,病情一定会有所改善的。” “真的吗?”林琬如松了口气,露出了笑颜。 赵苏晨见她开心,便将内心深处的疑虑与不安强压下去,同林琬如一起上了马车。 路上,竹舍里神医的话,却时不时的跳出来提醒他。 “我有一句话想要嘱咐你,不管你信或不信,听与不听。一月内,你必有一场大劫,幸则重伤,不幸则亡,你可要好好注意,另外还要提防你身边的人。” 神医的话是真是假?自己会有什么劫难?想害他的人又是谁?赵苏晨心烦意乱,原本已经打算好好与林琬如归隐的心,又变得燥乱不安。 同坐在马车上的林琬如隐隐能感觉到赵苏晨的异样,便开口问道:“刚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她一问,赵苏晨连忙回过神来,想了想才道:“没什么,只是同神医聊了一下父亲的生前,又说了一下你伯父的病情,并无其它。” 他不想告诉她实情叫她担心,况且,这或许只是神医的一个推测,自己都快要归隐了,以后山明水净,伊人相伴,还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真是这样吗?”林琬如有些不信,道:“我怎么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想多了。”赵苏晨又冲她笑了笑。 林琬如见他不肯告诉自己,便抿了抿嘴,不再搭理了。两人各怀心事,就这样回到了林家。 林府大堂内,林老爷在林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林琬如连忙上前,欣喜道:“爹爹,有办法了。” 林老爷朝二人身后看了看,并不见神医的身影,不由得疑惑道:“你们请到神医了吗?” “神医没有到。”赵苏晨微笑着从袖手中拿出一个小竹筒,道:“不过却给伯父带来了神医开的方子。” “啊,原来……”林老爷顿松了口气,接过竹筒打开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展开来看了看。 一旁的林夫人问道:“可与之前的大夫开的药方相似?” “不不,”林老爷摇头,“居然没有一味药是一样的。”说着,他抬头望向赵苏晨,道:“你是如何让神医给我开出这些药方的?” 言下之意,其实带着几分质疑。 赵苏晨自然听得出来,于是笑了笑,才道:“晚辈在去拜访神医之前,就已经向伯母问清了您的病情,如实报给神医之后,他便写下了这方子,道,‘此药方分早中晚三次煎服,七日之内可缓解病情,三月后便可渐渐康复,但,病者须戒口,少沾荤腥,多食青菜瓜果。’所以伯父,神医的话,您是听还是不听呢?” “神医的话,当然是要听的。”林老爷笑着将药方交给林夫人,道:“这个交给你保管,明日开始服用。” “好好……”林夫人收了药方,然后对林琬如和赵苏晨道:“你们俩是不是还没吃午饭,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被她这么一提,林琬如便摸了摸肚子,确实是饿了,于是用力点头道:“我要吃昨天那道菜。” 用过午饭后,林琬如又被弟弟小山缠着玩了一下午,赵苏晨左右无事,也逗留在府中,走走看看。不知不觉的,他就走到了东苑,下人告诉他,林琬如的闺房就在里面。赵苏晨想了想,便抬步走了进去。 推开门,赵苏晨看到的是一个简单而带着书卷气息的闺房,房内有琴有棋亦有书画,在这里,赵苏晨仿佛看到了一副生动活现的画。 她在春日里撩拨琴弦,窗外百花争妍。她在夏日里独自对弈,窗外蝉声一片。她在秋日里执笔描绘,窗外秋风瑟瑟。她在冬日里呵手阅书,窗外白雪皑皑…… 如此想了一会儿,赵苏晨竟有些微微的醉意,正欲上前近距离看看这闺房,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女声:“你怎么在这里?”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赵苏晨回头,便看到林琬如正亭亭立于门旁,一张小脸迎着光,明艳而动人,于是,他的又有了一种冲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二章 婚郁 林琬如见赵苏晨望着自己挪不开眼,一下子就不自然了,她怕他再像马车上那样占她便宜,于是非常机智的越过他,跑进了房间里去。 赵苏晨回过神来,暗嘲着自己的定力何以会如此之差,居然几次三番把持不住。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开始找话题,环视了一下,决定从琴棋书画下手。 他望着她,道:“今日若不是来你的闺房看一看,我还真不知道你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看来,你藏得很深啊。” 林琬如心下却是咯噔一声,暗暗叫苦,自己哪里会什么琴棋书画啊?偏偏小瓷在这方便是极其认同的,便道:“我们家小姐,三岁学诗,五岁画画,七岁练琴,九岁便会下棋了。江南一带的闺秀里头,我们家小姐的才情可是数一数二的。” 听了小瓷的话,林琬如彻底感到无力了。但赵苏晨却抓住了这个话匣子不放,道:“既然如此,趁着时间尚早,咱们来对弈一局如何?” 开玩笑,我连怎么玩都不知道还跟你下棋?林琬如的嘴角抽了抽,斟酌着台词道:“可能你们并不知道,其实……其实我曾经失忆过……” “失忆?” 听到这样的回答,赵苏晨与小瓷汗颜不已。但是还是僵着脸笑了笑,表示这个笑话很成功。 “你们不相信?是真的。”林琬如正儿八经的继续道:“我忘了很多东西,比如什么弹琴啦,下棋啦,画画啦,还有作诗什么的,这些都已经忘了。” 赵苏晨简直要吐血了,他黑着脸道:“林琬如,就算你不想跟我下棋,也不用扯出这样离谱的理由吧?” “既然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下棋我是不会的。”林琬如懒得再编了,她觉得,自己再编下去就会忍不住告诉对方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到时候,说不定赵苏晨会带她去看神医…… 小瓷听了林琬如这样回答,有些失望。她是第一个发现“林琬如”有异常的人,她忘记了自己的亲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没想到最后连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忘了。于是,她伤心的哭了起来。 林琬如听到小瓷的哭声,不由得一愣,连忙道:“小瓷,你怎么哭了?” “我知道……”小瓷抽抽噎噎的抬起头,看了看林琬如,又看了看赵苏晨,才道:“我知道小姐是真的失忆了。” 赵苏晨与林琬如皆是一怔,匆匆对视一眼之后,又转向小瓷。只听她抽泣着继续说道:“那段日子,小姐因得知林家的家业逐渐衰败,老爷打算将自己嫁出去来保全林家后伤心不已,哭了好几晚后,在一天早上起来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是我一一告诉她的……” 林琬如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她恨不得立即上前掐住小瓷的脖子,怒吼道:能不能不要掀人家的黑历史啊啊! 见林琬如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赵苏晨便沉起脸问道:“真有此事?” 林琬如只好趁机装傻,一脸失落的道:“那之前的事,我的确是什么也急不得了。” “为什么没有看大夫?” “失忆症不一定是非治不可的病啊。”林琬如打哈哈,继续道:“既然小瓷说,我之前的记忆都是痛苦的,更必强迫自己去想起,我现在这样你们不喜欢吗?” “喜欢。”小瓷用力点头,“虽然小姐以前性格温文尔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总是忧心忡忡,从未真正开心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你。” 林琬如捏了捏她的脸,道:“还是你最挺我。” “什么叫挺你?”小瓷忽闪着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就是支持咯。”林琬如笑了笑,又问赵苏晨,道:“喂,你挺不挺我?” 赵苏晨闻言勾起一边唇角,吐出一个字:“挺。” 过去的都不重要了,谁没有那么一点过去的,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在一起,互相喜欢着,并相信且有意愿携手一直走下去,那么,一切就足够了。 往后的日子过得很是匆忙,林琬如与赵苏晨三天两头的赵林两府来回跑,见证着林老爷的身体一天天的康复起来,转眼又到了月初,离他们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 林琬如每早醒来都会在心中倒记一下时间,然后心下就会十分的惆怅,但仔细一想又无从根据,她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婚前忧郁症”。于是便让小瓷去请邢玉书来陪自己。 邢玉书可谓与林琬如一样,是“二婚”,不同的只是,她嫁的是同一个人,林琬如却不是。两人见了面,林琬如就开始叙说自己的情况,问邢玉书可否有相同感受时,对方却含羞着摇了摇头。 她起初得知自己要嫁给伯子幕时,的确有些不敢相信,心下有焦虑过自己不能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但更多的是期待与欢喜。至于其他的,她根本就无暇考虑。 “或许你是想太多了,放松些吧,赵老板待你那么好,你还怕往后没有好日子过吗?”邢玉书劝导着她。 林琬如知道自己的忧郁并不是因为赵苏晨,她的紧张是一种未知的恐惧,她在明,它在暗,它包裹着她,她却无法触摸到它,只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是这话,她谁也没有讲,包括赵苏晨在内。 而赵苏晨一边,则开始为婚事而忙碌了,为了符合林琬如的标准,他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旁人见了,纷纷感叹不同人不同命。但赵苏晨并没有在这种氛围下感受到当新郎官的喜悦,他总有不详的预感,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件大事发生。 至于这件大事是什么,他只有一个设想,那就是成亲当日,会有仇家来闹事。考虑到这个情况,赵苏晨又找上了祁蒙,想让他到时候多派几个高手来支援。祁蒙答应后,赵苏晨的心也算安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却仍是一个未知。 这日,初八的夜里,离婚期还有七天。林琬如开始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最后索性披了件衣裳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月凉如水,空气中满是植物的清香,四下里很是安静,偶尔传来的,不过是几声虫鸣。于是她沿着卵石小路走出了院子,通向了花园,谁料刚走到亭台处,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月下独酌。 林琬如负手悄然走过去,闷闷的吭了一声。那人却淡定的转过头来,道:“怎么不睡觉?” “你不也没睡吗?这么好的雅致,在这里喝酒。”林琬如想要挖苦他。 “我是真月色太美,不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赵苏晨又要往嘴里倒酒,林琬如却一把抢过去,大饮了一口。 望着她俏皮的模样,赵苏晨忍俊不禁道:“我现在终于发觉,你也好酒。” “不,我是口渴,又看到你无聊,所以就打算陪你助助兴咯。”林琬如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思忖了一下,努力保持平静着道:“赵苏晨,不知你有没有跟我一样的感受,这些日子来,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苏晨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但是很快就一闪而逝,他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玉书也说我想太多,可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们……” 赵苏晨却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将她一把揽入怀里,温声道:“不要想太多,我会担心的,我只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的嫁给我,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管。” “赵苏晨。”她在他的怀里抬起脸来,眼底晶莹一片,她道:“你是否有事情瞒着我?” 赵苏晨心下一凛,却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林琬如继续道:“你不告诉我,我能感觉到,那日自从你见过神医之后,你就有了心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都过了大半月,她仍还记得,可见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赵苏晨有些挣扎,因为这消息对于林琬如来说,可能是个噩耗。 “赵苏晨,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与我分担,为什么你做不到?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她有些伤心的问道。 “不是。”赵苏晨立即否决,他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就算不说,对方也会继续猜测下去。与其让她胡思乱想,还不如把实情告诉她,于是他道:“那日见神医,神医告诉我,一月之内我必有一劫,至于是什么劫却没有告诉我,只让我提防身边的人。但是我想,要是有人真的想害我,必然会在我们成亲之日动手,而你的安危,才是我最担心的……” 林琬如连忙握住他的手,一本正经的道:“我不管那神医说的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无论那天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嫁给你。” 赵苏晨笑了,眉眼都舒展开来,却忽然伏在她耳边问道:“那现在,你愿不愿意?” “什么?”她尚未明白过来,他已倾下了身子,而下一秒,她又忘记了今夕何夕。 花园里,月色依旧,只是月下的一双影子却开始纠缠了。 “赵苏晨,你又非礼我!” “这次是你自愿的。” “我没有……” “你有……”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三章 成亲 十五这日,在江南一带但凡与赵苏晨有过交情的人纷纷受邀来到了赵家庄,其中,真心道贺的有之,围观看戏的也有之,但不管是哪种人,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疑虑,那就是——赵苏晨为什么会娶一个弃妇?而这个弃妇还曾是刑家的当家人。 这样矛盾而复杂的关系,的确是引人遐思。 此时,赵家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趁着主人家还未露面,大伙儿便围在一起说起话来。一个蓄着小胡子的年轻人道:“嗳,你们听说了没有,赵老板娶的这位夫人,原是刑家的当家人,这两家曾是死对头,哪成想突发变故,刑家衰落了,这刑夫人却成了赵夫人,你们说有不有趣?” 跟他一起同来的人推了他一把,在他耳旁道:“今日是人家大婚,你少说两句,得罪了赵老板,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那小胡子却满不在乎的道:“我这是言论自由,再说了,事实就是这样,还怕人说?” 周旁有几个前来围观看戏的连忙上前附和,其中一个不知死活的人还低声道:“不知你们还听说了没有?这赵夫人尚未成为刑夫人之前,就已经与赵老板相识了,不然也不会私下里串通,害得刑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衰落了……” 人群中立即发出一声哗然,之后各种言论不断,有虚有实,捕风捉影,越说越起劲。直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道:“你们说够了没有?” 那些人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稚若孩童的脸,当下没放在心上,离得最近的人甚至还伸手推了他一把,道:“小孩一边玩去……” 只是这一推却愣住了,因为根本就推不动,那人心下一骇,等发觉不对劲时,一只手已经被对方钳制住,直疼得他眼泪汪汪。 祈蒙冷冷的扫视面前的几个人,道:“既然没说够,那就滚出去说。”他话音刚落,就立即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不等他们反抗,就将其一一拖走了。 一旁的人见了这场面,心下均在想,不知这小孩模样的人是谁?武功这么高,应该大有来历,何以会在此巡视。看来赵苏晨这个人是得罪不起的。 于是想要趁机拍马屁的人开始出声了。 “咦,怎么还不见赵老板出来会客?我等大老远来道贺送礼,他可不能因为美娇妻而怠慢了我们啊!” “那你就不知道了,赵老板这位夫人,可是咱们江南一带有名的奇女子,不仅容貌美似天仙,更兼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也无怪咱们赵老板会‘爱美人而不爱江山’呢。” “嗳,你还别说,这赵夫人不仅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在经商方面更是不让须眉,你们可去过正福街的第一家店铺。那生意好得没话说,你们不知道吧?那店铺的主人就是赵夫人……” 祈蒙冷脸听了几句,转身出了正厅,通向了一旁内阁。此时赵苏晨就在里面,见是他进来了,便道:“来了?府上一切是否正常?可有异样。” 祈蒙没好气的道:“你请的那些个客人,就没一个正常的,要么信口胡言,要么阿谀奉承,哼……” 赵苏晨笑了笑,却问道:“刚刚听说你撵了几个走了,怎么?还不解气?” “哼,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安能无恙走出赵家?” “你可别乱来,今日可是我大婚的日子。”赵苏晨一面说着,一面注意着祈蒙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可也别忘了,今天也是你的好日子。” 祈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他冷冷的道:“他日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望着那倔强的背影,赵苏晨大声道:“这一点,你跟上官公子都大可放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说完,竟失声笑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林琬如也已经穿戴好凤冠霞帔在房间里等候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团粽子,开始有些后悔没在婚前也替自己置一身轻便些的礼服,那样的话也就不用这么受煎熬。 小瓷见她不停的动来动去,于是十分不解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琬如苦着脸道:“为什么赵苏晨还不过来,我都要被压垮了。” “赵老板应该去前厅会客了,等吉时到了,自然是要过来的。”小瓷抿着嘴一笑,又道:“小姐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看极了,一会儿赵老板见了你,肯定是要神魂颠倒的。” 林琬如白了她一眼,道:“我现在是明白那句‘欲戴皇冠,必承其’的道理了。” “那是什么意思?”小瓷又犯了好奇。 “意思就是——”林琬如想出了一个最直白的解释,“就是你想好看,必须要付出代价。” “那倒也是。”小瓷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才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盖上了红盖头。 赵苏晨在门外敲了敲门,问道:“我可以进来了吗?” 小瓷一听是赵苏晨,连忙欣喜上前打开门,然后盈盈一拜,“姑爷好。” 由于,林琬如是嫁出去的女儿,考虑到林家的因素而把出嫁的地点放在了赵家,这样一来,又方便又快捷,倒十分合林琬如的意。 赵苏晨朝小瓷点了点头,然后望向里头,只见一身红嫁衣的林琬如正端坐在床边,两手交叉在前,样子说不出的娇俏可爱。于是,他故意清咳了一声,走到林琬如跟前,道:“娘子,吉时要到了,快随为夫拜堂去吧。” 林琬如一听这话,脸上便红了,所幸盖头遮住了脸,什么也瞧不见。她羞答答的伸出一只手,任由他握住,然后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身来。 两人执手走出房门后,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了大厅。一路上,林琬如的心突突跳个不停,太过紧张,浑身上下都像是软绵绵的,赵苏晨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便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直惹得身旁一片艳羡。 林琬如惊呼了一声,连忙道:“你干什么?我自己会走。” 赵苏晨丝毫不介意,又将她抱得更紧,并小声在她耳旁道:“别出声,到大厅了。” 林琬如又是一惊,尚未反应过来,两旁的道贺声便充斥了她的耳朵。她的脸更红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来了多少人,但那种令人压抑的氛围她却能感受到,于是,一颗心跳得更快了。 “别紧张。”赵苏晨一边笑着应对四方,一边小声在她耳边道了一句。 林琬如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着她也是二婚,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怎么这会儿被赵苏晨抱在怀里,就变得这么娇软可欺了呢?她越想越不服气,于是轻轻的在赵苏晨的手臂上掐了一下,以示抗议。 而此时,赵苏晨也已经走到了大厅中间,于是将林琬如放了下来,再次执起她的手。周旁的人见状都十分识趣的噤了声,只听赵苏晨道:“今日乃是我赵某人大喜之日,在座诸位能够到场见证,我自是欢迎之至。我身旁的这位,便是我将过门的妻子,也曾是邢家的当家人——林琬如。或许有人觉得,我夫妇二人结合乃是一桩笑谈,但我不管这些是非,我要说的,就是从今往后,她林琬如就是我赵苏晨的夫人,赵家庄的女主人。” 此话一出,自是赢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林琬如的眼眶却是一瞬间的湿润了,她用力握了握赵苏晨的手,想让他知道,而他十分默契得反握了握她的手。 “有流言说,我赵家与邢家曾是死对头,邢家的衰落,就是我与林琬如串合所致。那么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我赵家人与邢家人的具体关系又是如何。”赵苏晨的话音刚落,门外便又走进一对新人,他们一个穿着改良版的红锦缎琵琶领束腰长裙,一个穿着白衣白裤外罩一件黑色小短衫,正是邢家的二小姐邢玉书与教书先生伯子幕。 在场的人,有人曾参加过他二人之前的婚礼,此时见他们仍旧一身新装出现在这儿,都愣住了,而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也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今日不仅是我与林小姐成亲的大喜日子,同时也是玉书小姐与伯先生的大喜日子,我们之所以选择在同日,是我夫人的意思。她想弥补当日在邢府的遗憾,也想完成那场未完成婚礼。相信此刻,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与邢家人的关系究竟如何了吧?” 赵苏晨一点点的用自己的方式去正视迎合那些流言,为的只是不让林琬如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同时,他也要让所有人知道,林琬如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她以前是谁,但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夫人。 这样高调的举动自是消除了许多胡言乱语,但是,在角落,却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林琬如,仿佛在盯着一个猎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四章 洞房 吉时已到,两位新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拜堂,虽然双方都无长辈前来,但林琬如知道,只要礼成,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双合法的夫妻。从此之后,除非他不要她,不然,她永远将是他的人。 想到这点,林琬如满心的甜蜜,她相信自己没有看走眼,面前这个男人,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她在一声高喊“一拜天地”中朝着身后的方向拜去,又在一声高喊“二拜高堂”中朝着正前方的方向拜去,最后在一声“夫妻对拜”中朝着身旁的人拜去,礼成,他重新将她抱起,送往洞房的方向。 那之后很久很久,林琬如都会想起那一瞬间,仿佛尘埃落定,她的世界从此只有他一人,她躺在他的怀里,尽管耳边人声不断,嘈杂不堪,但是她的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心跳,与他的心跳。 直到他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她才回过神来,然后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道:“等我。” 如同一阵春风在耳旁拂过,她的脸又红了,于是娇羞的点了点头,听着他走出房门,脚步声渐杳。 周围开始安静得不像话,但是林婉如的心却久久不能平息,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不敢挪动半分,生怕自己一翻身就醒了,这一切都变成了梦境。 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的缎被,触手柔滑,想到今晚,她将与他在此正式结为夫妻,面上就更加滚烫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悬着一颗心,怕婚礼之际会有什么意外发生,阻止了他们,但是此刻,走到了这一步,她的心总算是落定了。 夜渐渐来临,有人进来点了一双龙凤烛后又退下了,林琬如忽然想起当初自己被迫嫁入邢家时,她也是坐在洞房里等着,只是不同的是,那时她焦虑不堪,恨不得那邢老爷永远都不要回来。而现在,她只有满心的甜蜜与期待,只恨不得赵苏晨能早点来到她的身边。 她就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想着,却不知道在房门外,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影子,一个是祁蒙,一个是上官青羽,他们望着房内静坐的林琬如,心下惆怅无限,终于还是看着她嫁作他人妻,从此山高水远,从不相及。 上官青羽苦笑着问,“紫山兄,此时在想什么?” 祁蒙望着天边的月色,思忖了一下,却道:“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一片空白。”他又望向上官青羽,道:“那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我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喜欢女人了。”上官青羽一本正经的道。 祁蒙噎了噎,难以置信的道:“难道你改好男色了?” 上官青羽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男人之间不能生儿育女,我上官家就我这棵独苗,要是就此断后,我爹爹可不饶我。” “那你打算如何?” “继续游山玩水,四海为家。你知道的,我的愿望其实是做一个悠闲散人。” 祁蒙知道他的脾性,却忍不住劝道:“人终究是要尘埃落定的。” 上官青羽却潇洒的摇头道:“我是飘到何处就算落定。” 祁蒙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便道:“明日之后,说不定咱们就很难见面了,趁着今天的好日子,咱们出去喝酒,不醉不归。” “好。”上官青羽合上手中的折扇,却又望了一眼房内的林琬如,最后一眼了,此后,他将再也不会为了这个女人而驻足。想到此,他心下泛酸,眼眶里渐渐浮起她的一颦一笑,只是最后一点点的,被夜风吹散了。 赵苏晨今日的酒量十分的好,挨个回敬了所有的宾客后仍是面色不改,有人不服气,拉着他还要喝,却被一旁的人拦住,道:“今晚乃是赵老板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能多喝了,不然回去怎么跟新娘子交代?” 此话一出,旁的人纷纷开始起哄,催促着他回去远房。赵苏晨也是挂念着自己的小娇妻,于是吩咐了两句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大厅。凉凉的夜风将他仅有的一点醉意吹醒,他望着自己房间内的红烛十分明亮,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里面走去。 推开门,红烛晃了晃,而坐在床边的新娘子闻声也抬起头来。赵苏晨走到桌前,倒了两杯合卺酒,然后拿起一旁的秤杆走到她的面前。 林琬如几乎屏住了呼气,看着那只秤杆探进来,只是轻轻一挑,便见得满室红光潋滟。他的脸映在烛光里,明亮的眼睛也熠熠闪着光,四目交汇,各自的心意也明了。 赵苏晨拿起一旁的合卺酒,递给她,温声道:“饮下此酒,咱们才算是真正的礼成。“ 林琬如接过酒杯,与她交握,然后,她说出了自拜堂以来的第一句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抹灿然的笑意,跟着与她一起,将手里的那杯酒饮尽。 说出了想说的话,也喝了必喝的酒,之后赵苏晨不动,林琬如也陷入了无措的状态,按理说,此时应当是她服侍他宽衣,然后两人同寝。而他也似乎在等着她做这一步。但是,她却害羞得下不了手,只好继续装愣。 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赵苏晨便轻咳了一声,便道:“所谓良辰好景莫辜负,夜深了,夫人咱们是不是该入寝了?” “是吗?”以为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她掀开被窝和衣钻了进去。 赵苏晨:“……” 他简直要无语凝噎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道:“你确定你要这样睡觉?” 林琬如却将头埋得死死的,假装什么不知道。赵苏晨见她不吃软,便勾起一抹邪笑,慢慢动手褪去了自己的衣衫。 听着衣裳落地的声音,林琬如的心顿时悬紧了,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赵苏晨上来,她不免有些疑惑,于是慢慢抬起头,谁料却见到一个赤果的上身。 那健硕的体魄,让林琬如销魂不已,她完全忘记了已经捂脸尖叫,直到鼻子一热,几乎要落鼻血。 赵苏晨:“看够了没有?” 发觉自己失态,林琬如终于端不住了,一抹鼻子,谁料却被赵苏晨趁机扑上来。他将她按在床上,眼睛里满是蛊惑的味道,林琬如彻底受不了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他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腰,慢慢的,一点点的向上。 林琬如觉得有千万条蚂蚁在身上趴着,浑身都僵硬了起来,谁料下一秒,他却是将她手上的凤冠拿下来放到了一边。 “你……”林琬如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状态,偏偏他又离得那么近,她能感觉到他的鼻息轻轻的扑在自己的脸上。 “既然你不肯服侍我,那么我就来服侍你好了。”他眯了眯眼睛,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跟着他解开了她衣衫上一颗扣子。 林琬如吓得一闭眼,大声道:“我自己来。” 赵苏晨听了,便从她身上起来,抱着手臂懒懒的道:“我就等着你这句,既然你自己来,那就快点吧。” 林琬如的手抖了抖,心中却将自己骂了个一百遍,这个时候,还把持个什么劲,早点吃干抹净不是更好?反正自己迟早是他的人。只是,她心里虽然壮志凌云的想着,手却丝毫不听使唤,乃至于一粒扣子,她如何解都解不开。 赵苏晨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抚额道:“等你解开衣服,天估计都要亮了。” 林琬如当然不想败坏他的兴致,于是只好把心一横,道:“还是你来吧。” 她一脸赴死的表情,让赵苏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伸手替她解开最后一粒扣子,褪去了那件鲜红的嫁衣。 林琬如又觉得自己像一团粽子了,因为除了外衫之外,她还是中衣和里面的小衣。但赵苏晨在面对穿中衣的她时,手竟有些颤抖,直到她的身上只剩下那件单薄的小衣后,他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了。 洞房内的烛火轻轻摇曳着,燃了一半,还是有一半,春宵苦短,赵苏晨等不及,他缓缓俯下身去,从她的额头而下,一点一点,最后到了她的耳边,他道:“琬如,你愿意吗?” 她蓦地想起前两次,他“非礼”她的事,只因她说,未经她同意,就是非礼,他便记着了,所以第三次,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只想遵从她的意愿。 林琬如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尊重她,于是轻轻吸了口气,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我愿意。” 听到这三个字,赵苏晨的冲动立即被唤醒了,他对着她一笑,然后,开始履行着自己的义务,作为丈夫的义务。 挂在控勾上的纱帘被放了下来,云雨相隔,春光难泄,只有满室的红光仍旧旖旎。 窗外,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正照着大地,但是谁也不知道,等太阳升起后,天亮了,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然而,此时在后花园的假山处,两个黑影正在对话。 “一切都安排好了,是否开始照主子的意思办?” “一会儿开始出发,记得,除了你我之后,不许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五章 退隐 洞房花烛,一夜缠绵。林琬如以为,自己醒来后就可以正式成为她的妻,与他携手并肩同行,共创美好人生。 但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又有了一种穿越了的错觉。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农舍,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四下里十分简陋,此时,大片阳光从窗外透进来,隐隐还可以听到外面的鸟鸣。 难道,我真的又穿越了? 林琬如愕然坐起身来,连忙下床走出房间,再打开农舍的大门,入眼的却是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院内有鸡鸭鹅,还有一方小菜地,四下里寂寂无声,不见任何人。 看到这样的场景,她不禁揉了揉眼,但是四周的画面并没有就此改变,于是她又傻傻的掐了自己一下,发觉会疼,顿时就无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也跟着簌簌落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才刚跟赵苏晨在一起又穿成了农妇?我不要再穿越了!”林琬如大哭大喊,若是此情此景教旁人看见了,一定会把她当作有病。 但她丝毫都不在乎,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她只有满心的绝望。正哭得涕泪交加,不可收拾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略带担心的道:“你醒了?怎么坐在这里?” 林琬如停止哭泣,错愕的抬起头来,望着阳光下那张俊逸的脸,立即欣喜的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她一头扑进赵苏晨的怀里,用力抱住他,嘴里喃喃道:“还好,还好我们都在这里。”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赵苏晨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喜不喜欢这里,以后,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闻言,林琬如一下子僵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环顾四周,这才疑惑的问道:“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这里是只属于你跟我的地方。”他望着她的眼睛,坦然道:“事先没有告诉你,我早已决定在咱们成亲以后找一处山明水净的地方退隐,什么名利什么钱财都不理会了,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可以放下一切。” 林琬如的脑袋嗡了一声,实在难以相信这一切,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为了她,甘愿放下万贯家财,与她退隐在这深山老林里过清贫的日子?她有些哭笑不得,之前,她为了自己以后的打算而自私的拿祈蒙与上官青羽的事情来要挟,没想到却逼得他放下一切,可是,他怎么就这么傻? “你还是我认识的赵苏晨吗?”林琬如的眼泪又开始不争气了,她望着他,一脸自责的道:“还记得我曾说过你,稳重,沉着,有头脑,有谋略,非一般许多一般人能及。你靠着自己能力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最欣赏的地方,但是,现在,你却为了我抛下这一切,你让我良心何安?” 赵苏晨释然的笑着,“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又何必为难?你要知道,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开心。” “再说了,现在的一切也是我最想拥有的,过去的生活我早就厌了。”他牵起她的手,扶她站起来,然后指着一旁的菜地道:“我已经让人在这里播了种,过些时候应该就有菜可以吃了,以后你想吃什么,咱们便种什么。” 林琬如却望着他的侧脸不说话,他的样子的确温和了很多,五官虽然未变,但眉宇之间给人的感觉再也不是凌厉与阴冷。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林琬如就恍然如梦。 接着,赵苏晨又牵着她四下里走走,她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已在这里打点好了一切,可是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发觉过。 逛了一大圈,他也累了,望了望头顶上的太阳道:“快到日中,做娘子的是不是该去准备午饭了?” 林琬如这才觉得肚子里空空的,的确饿了,只是却没有任何的胃口,但为了顾及他的感受,她还是准备给他做一顿美美的饭菜。 厨房里,灶具俱全,应有尽有,一看都是照着她的习惯准备的。林琬如叹了口气,努力将那些不良的情绪甩到脑后,然后准备洗手作羹汤。 但是,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种事倒是让林琬如给碰上了,她翻遍了整个厨房,却只找到了一口空空如也的米缸。 “没有米可怎么做饭啊?难道还要等咱们种田?”林琬如倚在门口,对外面的赵苏晨说道。 赵苏晨听了也很是意外,他走进厨房,看到那口空米缸脸色也是一沉。他早就吩咐过自己的亲信,将这里一切都打理好,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再送一些必需品来。这都是事先就再三叮嘱的,他们办事再疏忽也不会忘了这茬儿。 赵苏晨的脑海中同时涌起一个念头——想害他的人看来已经出现了。 那日神医所说的话猛然涌上心头,此时想起不免觉得危机感迫近,赵苏晨立即拉住林琬如的手,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林琬如愕然,以为他想通了,谁料还未走出房门,一支箭便嗖的一声朝他们射来,赵苏晨心下微骇,连忙拉着林琬如避开,跟着两人便扑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琬如傻了眼,她眨了眨眼睛,刚想说着什么,赵苏晨却伸手示意她噤声。 门外传来轻缓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显然敌人已经在靠近了,赵苏晨也轻轻抓起一旁的凳子紧紧握在手中,直到门被猛地推开,他便将手里的凳子甩了出去。 外面的人未料到此节,吓得连退数步,赵苏晨便趁机将林琬如推进房里,让她跳窗出去,自己来断后。 林琬如又是担心又是焦虑,但又不容犹豫,当下便爬上窗子纵身一跳,怎知下方是个斜坡,人没站稳,摔下后也顺势往下滚了滚。赵苏晨击倒几个蒙面人之后,也顺着那窗子往下跳,他落地稳没有摔倒,不容迟疑的就去扶林琬如起来。 林琬如暗骂自己猪队友,但摔得七荤八素,连方向也分不清,只有顺着赵苏晨的力量一直往前跑。 身后六个蒙面人跟得很紧,赵苏晨怕他们放箭,便拉着林琬如往树林深处走,有了荆刺做掩护,即可以远距离的保护自己,也可以借此给敌方的增加阻碍。 林琬如的裙子下摆已经破烂不堪,身上也多处有刺伤,但她不敢出声怕赵苏晨分心,只好都忍着。等他们好不容易甩开那群人时,林琬如手臂上的已经映出一片血迹。 两人矮身躲在草丛里,赵苏晨心疼不已,连忙抓住她的手,查看了一下伤势后,面色顿时阴郁了起来,他压低声音道:“疼不疼?” 林琬如连忙摇头,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我的亲信——姚咏他背叛了我。”赵苏晨冷冷的说道,“此事我只告诉了他跟尤锦二人,但只吩咐了他一人去做。” “他居然要置你于死地?”林琬如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向来言语不多,外表内敛忠实的人,居然会出卖自己的主子? “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人。”赵苏晨的心里顿时复杂起来,被自己最信任的下属背后捅了一刀,那滋味,任是谁都难以接受。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姚咏,那时他还只是个孱弱的小乞丐,因偷了旁人的钱财而被毒打,但是不论旁人对他如何拳打脚踢,全程他都是一声不吭死攥着那枚铜钱不放。 如此坚毅的性格确实震撼了赵苏晨的心,他是爱才之人,于是出面阻止了此事,从后便将姚咏留在身边。这一晃,便是六年过去了。 他已经在自己的身边,兢兢业业,六载有余,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但是现在,他突然背叛了他,让他措手不及。 林琬如见他陷入沉思,便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于是吸了口冷死让他回神,才问道:“那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赵苏晨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人大声道:“姚咏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林琬如立即目瞪口呆,心想,要是对方出现,他二人不是就要被射成马蜂窝了吗?于是她拉了拉赵苏晨的衣袖,谁料对方却转过身,用眼神示意她放心。 没过一会儿,四周果然有了动静,林琬如连忙侧耳聆听,知道是敌人来了。赵苏晨又继续大声道:“我知道此事是你做的,既然敢做又为何缩头缩尾?还不快来见我一面?” 此话一出,其中一个蒙面人便走了出来,只见他一把扯下面具,露出一张冰冷的脸,正是姚咏无疑。 赵苏晨的嘴角浮起一丝残酷的笑意,道“好,果然是你。” “你根本就不用惊讶,如果你记忆力再好一些,那么你就不会有今天。” 赵苏晨冷笑道:“你的底细我早就摸清楚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这么做。” “灭门之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会让你一点点的死去,让你尝尝什么真正的痛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六章 逃脱 姚咏的话让林琬如听得心惊胆战,她实在不敢相信,姚咏跟赵苏晨之间会有着这样的深仇大恨。而最让她感到可怕的是,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姚咏能够不动声色不露端倪的待在赵苏晨身边,一直按兵不动,那么,他到底潜藏了多少背后力量? 但赵苏晨听了他的话,却只是微微一笑,反问道:“生意上的事,向来变幻莫测,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你父亲的脾气太过暴躁,又沉不住气,根本不足以在商场上厮混,你们家落得那般下场,只能说——是能力不济。” 姚咏咬了咬牙,恨恨的道:“若不是你处处欺压我们,我爹爹就不会死,我们姚家就不会走投无路,我们一家老小就不会流落街头,最后不是饿死就是病死,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本就在你,你还敢来推卸责任?” “曾经我也那样想。”赵苏晨想起自己为了报仇而对邢家的所作所为,略带悔恨的道:“直到我报了仇之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根本不能衡量的。” “口是心非!”姚咏反驳道:“若是今日邢家还是曾经那般光景,你还会无动于衷?你肯定不会,因为你跟我的经历太像了,你的感受你的想法,我都一清二楚!” 赵苏晨摇了摇头,感慨道:“你现在说的,是曾经的我,并不代表现在的我。” “我不管你狡辩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现在事实就是你设计弄垮了邢家!”姚咏已失去了耐心,他的双眼渐渐泛红,带着狂热的道:“你不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几个弓箭手都做好了准备,五支冷箭就这么无情的指着他们,只待一触即发。赵苏晨知道自己这么耗下去也是没什么希望说动姚咏,唯有拿出杀手锏道:“姚咏,你现在杀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你可别忘了,印章并不在你的手里。” 跟了赵苏晨这么多年,姚咏自然知道他有一枚小私章,所谓见章如见人,只要盖了此章,那么就等于赵苏晨应允了此事。 “慢着!”姚咏有些犹豫了,他举手示意身后的人放下弓箭,才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赵苏晨努力定下神来,道:“你要想得到那枚印章,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姚咏跟随了赵苏晨这么多年,知道他为人谨慎细微,足智多谋,若不是为了控制他名下的产业,他现在大可一箭穿喉,就此了断。但是,他不能这么做,没有印章在手,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思忖了一晌,姚咏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诱惑道:“你说——” 赵苏晨用手指向林琬如道:“你先放了她。” 姚咏笑了,他冷嘲道:“赵苏晨,亏你英明一世,到头来还是要为了一个女人所牵绊,真是可惜了。” “你只管答不答应,再说,她本来就与此事无关。” 他立即爽快道:“好,我答应你。” 姚咏已经在心底打开了算盘,只等着拿到印章之后杀人灭口,但赵苏晨也是料到了此节,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冒冒险。于是转身对林琬如轻声道:“你快走,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林琬如是犹豫的,她不知道赵苏晨有没有为自己留后路,若是没有,她一个人逃脱又有什么意义?当下十分担忧的道:“我不要一个人走。” 赵苏晨面色一沉,冷冷道:“你不要这么任性。” 如此难择决的时候,林琬如急得想哭。她想起那次自己被邢富贵绑架,他孤身犯险救了她,最后伤痕累累,幸有祁蒙相救,卧床一月才康复。可是这次,一切都是猝不及防的,从最开始,他们就处在了弱势,想要反败为胜,何其之难? 林琬如不敢冒这个险。她拼命摇头道:“你忘了神医说过的话了吗?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独自离开?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我都没什么遗憾了。” 听到她这么坦白直露,赵苏晨的心微微撼动了,他问道:“你真的无悔?” “喂,我都已经是你娘子了,你还跟我说什么后悔?”林琬如撅起嘴,不满的嗔怪道, 赵苏晨却释然的笑了。 姚咏望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心下十分恼火,于是吼道:“你们两个推推让让搞什么鬼?” 他怕赵苏晨反悔,于是举起手中的箭对着林琬如,威胁道:“你要是现在不说,我就杀了她,让你后悔莫及!” 赵苏晨知道一人活命的计谋是不成了,于是就想出了第二个,他将林琬如护在身后,冷冷的道:“你敢动她一根汗毛,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你别想吓唬我,就算你不说出印章的下落,我也有的是机会去找,我就不信,你能藏得多深。现在赵家庄内处处都是我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全都改姓姚。”他面色阴晴不定的盯着二人,道:“我现在还给一个机会。要是你再给我拖延下去,我就立马杀了你们。” 赵苏晨知道姚咏向来言出必行,眼下之际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他道:“印章就在我的书房内,你找不找得到是你的本事,但是,装印章的盒子,乃是千年寒铁所致,无坚不摧,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打开,你要是想得到印章,还是要经过我的手。” “好,我就信你一回,暂且留你一命。”姚咏转身,留下了四个人守着他们,自己则带着一个人下山去了。 赵苏晨推测,以姚咏的脚程与能力,想要找到那个“印章盒”最多不过两天时间,这两天时间内,他一定要想办法与林琬如逃走,不然将再也没有机会。 夜很快就来临了,深山老林里寒气重,赵苏晨怕林琬如受了风寒,于是便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而一旁的四个蒙面人长时间的戒备下也不免会怠懈,便拾了些干柴来生火。 赵苏晨与林琬如却是不敢松懈的,他们十分默契的盯着那四人的动向,只等着给自己找机会。 所谓天寒露重,长夜漫漫,那四人烤了一会儿火不免无聊起来,一人按耐不住,忽然开口问道:“谁带了酒?” 旁边三人纷纷摇头,不过想起那酒的味道,倒也有些犯馋了。又有一人埋怨道:“这天才刚刚入夜,又这么冷,没酒喝怎么成?早知道是要在这深山老林里,我就多备些干粮,现在又冷又饿,还要看着两个大活人,真是够受罪的!” 另两人连忙跟着起哄。赵苏晨灵机一动,便附在林琬如耳边迅速耳语了两句,林琬如听罢,连忙点了点头。 她微微清了清嗓子,才一脸痛苦道:“好饿啊,好饿啊,饿死我了!” 她这么一叫嚷,那几个蒙面人纷纷转过头来望向她,于是林琬如才道:“要是此时能有一大盆红烧猪肘子,和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该有多好啊,真的饿啊。” 那几人一听,馋劲儿立即就上来了,无奈这深山老林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干馋的份儿。偏那林琬如却是不停的叫嚷,说出了不少菜名和酒名,自己不免也流起了哈喇子。 最后,其中一个蒙面人彻底受不了了,站起身道:“我要去弄点吃的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饿下去了。” 他身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你上哪儿弄吃的?你忘了咱们是在哪儿了吗?” 那人沮丧道垂下头来不语。 林琬如见此便深深叹了口气,假装对赵苏晨道:“要是今天咱们没这么倒霉,这会儿咱们应该在上面的小屋子里吃红烧猪肘子,红烧鲫鱼,红烧排骨了。” 赵苏晨笑了笑了,问道:“为何都是红烧的?” “因为下酒啊。”林琬如瞪大眼睛十分夸张的比了比手,道:“你忘了咱们门前的梨树下,还埋着一大坛的绍兴女儿红呢,说是等到来年春天再开启,只是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 此话一出,那几个蒙面人均是眼前一亮,心想,我们怎么就忘记了这不远处还有个小木屋呢?既然是他们住的地方,那就绝对不缺吃的喝的。 他们心中的饥饿一瞬间被点燃了,几乎异口同声的道:“这事就交给我了。” 说完,各自都心照不宣了。由于雇主吩咐下的事情他们必须得照做,所以他们不可能一起行动。但若是派一个人去,他们又不放心,怕那人偷吃不留腥,轮不到自己,思来想去,还是派两人一起去。 这种效果,是林琬如最愿意看到的,心下窃喜,面上却愤然道:“你们好卑鄙,居然偷听我们说话,还要去抢我们的吃的!” 那几人冷笑一声,商议了一下,就派两人去觅食,剩下两人留下看守。那人怕赵苏晨与林琬如两人逃走,于是拿来绳子准备将两人绑起来,谁料,他们一靠近,其中一个人的手腕就被赵苏晨扣住,又顺势将那绳子往对方头上一套,顿时勒得那人说不出话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七章 世外 突遭此番变故,另外一人吓得几乎腿一软,当下大声喊道:“不好了,大哥老四,你们快回来,他们想要跑了。” 赵苏晨本想悄无声息的将两人干掉,但是此时那人一喊,另外两人肯定就要折过来,当下不再犹豫,拉起林琬如的手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 夜风哗啦啦的迎面扑来,冻得人脸都僵了,林琬如只能感觉到来自左手的温暖,于是她下意识握紧,并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三人很快也就追了上来,但是天太黑,又没有灯火,因此完全只能凭着感觉去跑。 这样不知跑了多久,赵苏晨渐渐感觉前方的路有些不对劲,直到一道悬崖赫然横在了前方,挡去了去路,让他二人不得不止住了脚步。林琬如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简直不敢相信那些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恶俗桥段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林琬如与赵苏晨面面相觑,无奈至极,正是无计可施之时,身后的四人此时也已追上了悬崖,分四个方位将他二人牢牢困住。 其中一个蒙面男子气喘吁吁的道:“他奶奶的,你们还跑?再跑掉下去摔死你们。”说着,便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林琬如气得直瞪眼,心里却悲戚的想着,难道我与赵苏晨就要命丧于此?她回头看了看底下的悬崖,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清,也不知下面有多高、 但,人之将死,便什么也顾不上了,连恐惧都已顾不上。她平静的望着赵苏晨笑了笑,道:“我以前看过不少闲书,里面经常出现着一种‘跳崖不死’现象,主人公总是劫后重生,要么意外找到一本武功秘籍,变成绝世高手,要么被世外高人解救,变成绝世高手,总之,没一个倒霉的。现在咱们也被逼到这种地步,要不,咱们跳下去吧。” 那四个蒙面黑衣人听了林琬如的话,惊愕不已,心想,难道这个女人被吓傻了。 赵苏晨却笑道:“你要是跳下去,我也绝对不会独活。” “真的?”林琬如的眼睛熠熠闪着光,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道:“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现在要是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想告诉你,我的本名不叫‘林琬如’,而叫‘关清清’,我来自另一个时空,由于一场意外而穿到现在的身体里面。我之所以装作失忆,并不是我不记得自己的过去,而是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林琬如’。” 赵苏晨用手抚了抚林琬如的头发,道:“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林琬如,我今生所爱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 林琬如无谓的闭上眼睛,道:“就当是玩一次蹦极好了,赌一把,输了也无憾。我倒数一二三,咱们一次跳下去。” 旁边的蒙面黑衣人们彻底要被这样的场景给击到崩溃了,其中一个话最多的人实在忍不住道:“你们要是想跳崖呢,就快点跳,要是不跳呢,就乖乖跟我们回去,站在这悬崖上,你们不冷吗?” 说着,他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却被一旁的老大狠狠的打了一下头。 而另一旁的林琬如已经开始倒数了,她每念一个数字都要停顿一下,死,谁不怕呢?但是若是要真的死,她宁愿选择这样浪漫的方式。直到最后一个数字从她嘴里蹦出,她却一把抱住了赵苏晨,大声道:“不要!” 赵苏晨望着怀中人儿,满脸的泪水,知道她心生不舍,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们会一起好好活着的,相信我。” 林琬如点了点头,赵苏晨也就放心的松开她,然后朝那黑衣人走去,谁料,就在他走了三步不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他下意识立马转头,却见林琬如如同一朵凋零的花,整个人往后一仰,便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四周静谧得可怕。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下一秒,赵苏晨就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四个黑衣人惊到眼睛珠子差点滚到了地上,实在搞不清这状态,其中一个人打了个哆嗦,弱弱的问道:“等下雇主问我们,他们……到底是怎么下去的?咱们怎么回答?” 另一个人愕然道:“殉情?” 那人却咽了咽口水,一脸无语的道:“我看那个女人,是脚滑,摔下去的。” 众人:“……” 林琬如在下坠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确实只有一串句号,谁又曾想到,她已经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却在下一秒死于意外,悬崖边上脚滑,上天这是在耍她吗?带着这样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林琬如笔直沉入了冰冷的深潭中,她以为,自己一定是死定了。 但再次醒来时,四周的景色却变得明亮起来,天是蔚蓝的,有棉花一般的白云,和温暖和煦的阳光,耳边有欢声笑语,一切都是安逸而美好的。 林琬如连忙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而石头的外面,有很多衣衫简朴的小孩儿在嬉戏,见到她醒来,连忙围上来,一个个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你们……好啊。”感觉自己像是外星人似得被盯着,林琬如勉强扯起一抹笑容,又问道:“这是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个小女孩认真的回道:“疯伯伯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哈?”林琬如转了转眼珠子,道:“疯伯伯又是谁?这里难道不是人间?” “这里是‘生还谷’,疯伯伯是我们的谷主。” “生还谷?”林琬如下意识望了望天,直觉告诉自己,她没有穿越,只是从悬崖摔下来后,掉进了这个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与小孩儿们聊了会儿天,便渐渐熟稔起来,林琬如从他们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便开始打听赵苏晨的下落,要是他也跟着自己掉了下来,那么他就一定在这里。 谁知,小孩们听后纷纷摇头称没看见,那个最先跟林琬如说话的小女孩道:“早上疯伯伯把你放在这里之后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那他去了哪里?能不能带我去?”林琬如有强烈的预感,他们口中的‘疯伯伯’一定知道赵苏晨的下落。 小女孩摇了摇头,道:“疯伯伯说外面有野兽,不让我们出去玩。” 林琬如无奈,只好站起身来,准备自己去,怎料那些小孩们立即拉住她的衣袖阻止她道:“姐姐不要出去,你出去了,疯伯伯就不管你了,到时候你要是被野兽吃掉了怎么办?” 望着一张张稚气的脸上带着担忧,林琬如到底于心不忍,只好静下心来,等待传说中的‘疯伯伯’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小孩们各自回家吃饭了,林琬如无家可归,只有继续坐在那块石头上等着。 直到,月亮露出半截脸,天上挂起了星星,林琬如才看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慢慢走近,她心下一喜,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去,借着月光,她却看到了一张苍老而怪异的脸。 “你就是疯伯伯?”林琬如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老人闷闷的吭了一声,然后放下肩上的麻袋,接着从里面拖出一个人来,指着道:“这个人,是你认识的?”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林琬如立即热泪盈眶,她扑上去摇了摇赵苏晨的身子,见他丝毫不动弹,急得大哭起来,道:“我认识他,他是我的相公。” “嗯。”疯伯伯又吭了一声,然后重新将他扛在肩上,朝屋子里走去。 林琬如连忙尾随其后,急切的问道:“疯伯伯,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命去了半条你说有事没事?”疯伯伯头不抬,将他放在木板床上,接着开始出去配药,林琬如想要帮忙,却又无从下手,只有干坐着掉眼泪。 那疯伯伯蹙了蹙眉,道:“他又不是死了,你哭什么?” 林琬如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他都变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不伤心?”接着,又哭道:“疯伯伯,你真的有办法救活他吗?” 疯伯伯撇了撇嘴,道:“我只能尽力而为,救不救得了看他自己了,要是死了,刚好给我泡酒。” “泡酒?”林琬如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疯伯伯立即诡异一笑,道:“每年都有人从天上掉下来,死的我就用来泡酒,活的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像你这样毫毛无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过。” 林琬如牙齿打着颤,艰难的道:“疯伯伯,你不会人如其名,也是疯的吧?” 她话刚说完,就被疯伯伯用扫把赶了出去,之后,任她怎么敲门,门都没有再开了,她累得坐在地上,望着皎洁的月色和漫天的星辰,想到神医的话如果是真的,既然赵苏晨没有死,那么他就一定可以度过此劫。 这样安慰着自己,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跟着,林琬如竟趴在自己的身上,慢慢睡了过去,这一夜,似是很短,却又很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八章 采药 林琬如是被人吵醒的,她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到开门的声音,于是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一看究竟,才知是那疯伯伯起来了。 “早啊。”林琬如打了个招呼,对方却扔了个篮子给她,用沙哑的声音道:“跟我去采药。” 林琬如立即听话的站起身来,有了昨晚的经验,她再也不敢忤逆这个怪老头的意思,毕竟现在自己和赵苏晨的命都握在他的手中。 此时的天还是蒙蒙亮,山谷内的空气较之外面更是好得多,林琬如十分受用,便一边走一边努力新鲜呼吸,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疯伯伯一直闷闷的走在前面,说是采药,却从未顿足停留,渐渐走到晨曦初露,林琬如有着乏累了,于是恳求道:“疯伯伯,咱们能不能休息一下等会儿再走?” “不行。”疯伯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懒懒的瞟了她一眼,道:“天黑之前必须赶到黑虎崖去,不然你相公的命就保不住了。” 一听是关乎到赵苏晨的安危,林琬如不敢怠慢,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走,心里却闷闷的想着疯伯伯的话,天黑之前…… 也就是说,自己还要跟着走一天? 林琬如顿时欲哭无泪了。 但所谓救人心切,再苦再累林琬如也认了,只要能治好赵苏晨,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那晚,他那样奋不顾身的跟着跳下来,那一刻,就将注定,这辈子是她欠他的。 走到日中时,山路渐渐崎岖,林琬如感觉自己越走越吃力,却仍是执意不肯停下来,疯伯伯见她咬着牙,满脸通红的强撑着,不免揶揄道:“看来你对那个小子还用情至深啊,都走了这么久的路,也没听你吭一声,累不累?” “不累不累。”林琬如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疯伯伯却将嘴巴一撇,道:“你不累我倒累了。”说着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走了。 林琬如面色一僵,有着无措,但想想自己也确实累了,就跟着坐下休息。只见那疯伯伯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乐滋滋的吃起来,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个大活人。林琬如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却只能偷偷咽了口唾沫。 疯伯伯一口气干掉了五块干粮,这才拿出一小块来,对林琬如道:“饿不饿?” 这次林琬如可不敢口是心非了,她连忙点头道:“我饿了。” “哦。”疯伯伯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破碗,对她道:“去打掉水来,这块干粮就给你。” “什么?”林琬如哪曾被人如此苛待过,心里满是怨怼,但想到自己若不顺从,就将继续受饿,如此衡量了一下,她还是屈服了。 不远处有一条纯净的小溪,弯弯流水清澈见底,林琬如掬了一捧喝了一点,只觉得清甜无比,于是便大捧大捧的喝了起来,末了愉快的洗了个脸,这才给疯伯伯打了一满碗。 吃过干粮,林琬如从新有了力气,正准备重新上路时,却见对面的疯伯伯仍是悠然自得的,完全没有重新上路的意识。林琬如诧异的问道:“伯伯,咱们休息够了,是不是该上路了?” 疯伯伯却闭目摇了摇头,道:“走不动。”说着,竟躺了下来。 林琬如听了心下一沉,连忙走到对方的面前,责备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是说,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黑虎崖吗?” “对,我是说过。”疯伯伯仍是躺着闭上眼,道:“可是我现在走不动了,不想走了。” “你!”林琬如简直要气得直跳脚,她道:“你见死不救,你出尔反尔!” 疯伯伯挑起一边眉眼,神情怪异的道:“我跟那小子非亲非故,见死不救又怎样?至于出尔反尔,我只是说出来采药,并没有说一定要去黑虎崖。” 见他又懒懒的阖上双眼,林琬如心急如焚,若是往常,她一定会跟对方大吵一架,但是眼下人命关天,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什么用? 毕竟有求于人,她只得敛起性子,缓声道:“疯伯伯,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权利要求你去救人,但是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老话相信你也听过,就请你大发慈悲,只要能救活我家相公,你要怎样都行。” 听她语气真诚,疯伯伯倒微微有些动容了,他睁开眼睛懒懒的看了林琬如一眼,道:“你的性子我倒是喜欢,要我救你相公也不难。” 林琬如立即欣喜道:“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急什么?我话还未说完呢。”疯伯伯悠然做起来,徐徐道:“我要是治好了你相公,你就得留在我‘生还谷’,为期至少三年,你答不答应?” 林琬如一惊,想到三年这么久远,自己和赵苏晨真的能放下外面的一切不管不问吗?他的家中已遭变故,若是那枚印章落到姚咏的手中,又该怎么办? 她努力摇了摇头,眼中已有泪水,“唯有这个我是不能答应你的。” “为什么?”疯伯伯饶有兴趣的问道。“外面的世界,人心奸诈难测,人人贪名图利,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比比皆是,你还留恋什么?” “你说的虽不错,但我与相公有俗事缠身,若是不解决,将一世不安。” “你说的俗事又是什么?”疯伯伯忍不住又问道。 林琬如却叹了口气,娓娓说道:“我相公年少时曾在生意场上曾得罪过一户商贾,那当家人因惨败在我相公手中,心存芥蒂而结郁身亡,因而使得那户人家流落街头。后来我相公在外收留了一个落魄无归的小孩,谁知那小孩就是那家的后人,如今时隔六年,那小孩长大成人,学会了我相公的本事,却要来报仇了。” 疯伯伯听罢,却兀自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要跟你相公出去报仇?” 林琬如的本意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听到疯伯伯以另一种方式问自己,不免语塞。冤冤相报何时了?想到自己曾经也用过相同的话去劝赵苏晨,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羞愧。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赵苏晨是靠自己的本事打的天下,这一切本就应该属于他。作为他的妻子,她怎么能质疑? “对,这个仇必须要报。眼下我相公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也是拜那人所赐,我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说完这句话,林琬如只觉得胸腔处一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波动。 疯伯伯却又笑了,这次却带着嘲弄之意,他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果然不假,我见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问题到了自己身上就说不通了呢?”语毕,他又畅怀大笑,道:“也罢,也罢,一切都是天注定,时候到了,你们自然就懂了。” “疯伯伯。”林琬如的脸微微烫了起来,竟有种莫名的心虚,她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事情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不可能会身同感受的。” “你又怎知我没有经历过?”疯伯伯苦笑着摇摇头,方道:“世间事,不是理解了就已足够。而是要看穿看淡,等你觉得一切都没这么重要了,那你才是真正的‘懂’了。” 林琬如咬了咬牙,有些不甘的道:“那如果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以德报怨。”疯伯伯双掌合十,做出十分虔诚的模样,道:“不过如果我是你,就会留下来静心修行,等到真正懂了再出去。到时候你再看世间路,就会觉得不一样了。” 林琬如彻底怔住了,脑海中有无数个念头就要呼之欲出,只是不等她再次发问,疯伯伯却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该走了,再不走就真的赶不上了。” 他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又恢复了之前那副闷闷的样子,但林琬如看他的眼光却是完全不一样了。她觉得,这个老头外表看起来神神叨叨蛮不讲理,实则是大智若愚,那么,他一定是个大人物。 看来,小说上那些跳崖奇遇记有了一半的可信度,就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此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以后除暴安良,成为一代女侠。就此推论下去,等下他们要去的黑虎崖说不定就是武功秘籍的藏身之地…… 但想着想着,林琬如就觉得不对劲了,这貌似不是武侠剧。 当她千辛万苦爬上黑虎崖时,就知道一起的都是自己想多了,这里平平无奇,根本就没有玄机可藏,至于武功秘籍什么的,那更是浮云。 林琬如忍不住嘀咕道:“一点特点都没有居然还敢起这么拉风的名字,枉我费了那么多脑细胞。” 疯伯伯也只是采了几株草药就准备下山了,见林琬如坐在石头上发呆,便道:“你在看什么?还不快点跟我下山去?” 林琬如却指着天边道:“这山虽然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这里的黄昏却很美丽嘛?” 疯伯伯阴阴的一笑,道:“你想看就继续看吧,等天黑了,黑虎出来觅食,我看你怎么办?” 林琬如一听,连忙从石头上跳下来,马不停蹄的就奔下山去了。 谁能告诉她,叫黑虎崖的地方,为什么一定就要有黑虎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九章 怪异 疯伯伯采药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不出来了,任由林琬如在门外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动静,无奈之下,无处可去又无事可做,她便去房间里看赵苏晨。 他仍然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熟睡了一般,却听不到也看不到,没有感官意识,只有那呼吸与脉搏微弱的跳动着,没有终止。 看到这样的赵苏晨,林琬如几乎落泪,她用力握住他的手,道:“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明明说好一起好好活着,我只不过是被上天开了个玩笑,却连累得你受罪,到底上辈子是我欠了你,还是你欠了我啊?……”她越说越伤心,眼泪簌簌落个不停,整个人也委顿了。 想起曾经那美好的时光,林琬如就感到深深的悔恨,要是当初自己能够欢欢喜喜的嫁给赵苏晨而不顾虑这顾虑那儿,还想歪点子令他发难,那么,他们此刻一定是很幸福的。她把一切的罪责与过失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却没能换来一丝一毫的心安,因为她知道,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疯伯伯从药房出来之后,见到林琬如趴在赵苏晨的身边,当下十分不满的道:“你这样会打扰病人休息的,快点出去。” “我只是想好好的陪陪他。”林琬如垂下头来恳求道:“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 “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快点出去。”疯伯伯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林琬如只得无奈的起身,朝外走去。只是刚到门口,身后的人忽然软下口气,问道:“你……会不会做饭?” 林琬如十分意外,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谁料那疯伯伯却立即乐开了花,他拍手道:“快去弄点吃的来,什么都行……” 林琬如一听,也莫名的感到兴奋起来,毕竟她算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作用点,不再漫无目的,不知所措。于是,她欢快的来到灶房,准备好好的一展手脚,犒劳犒劳疯伯伯,哪成想,入眼的厨房内空空如也,不说食材什么的,就连一口锅都没有。 看到这样的场景,林琬如忍不住扶额了,她哭笑不得的朝着房内的人大声喊道:“连锅都没有,叫我怎么做饭?!” “那口锅前几天让我拿去种花了。”回应她的仍是那懒散而满不在乎的声音,“你自己想办法去。” 窗外,谁家正袅袅升起了炊烟,菜肴的香味由远而近,扑至鼻间,却又很快消失无踪了。林琬如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思想挣扎了一会儿后,她决定还是先去借口锅,然后顺路摸两棵萝卜青菜回来,总之,能填饱肚子就够了。 好在左领右舍的人都十分好心,知悉这位疯伯伯家中的情况,均愿意施以援手,有锅借锅,有米借米,更有甚者还将菜园里的瓜果蔬菜给送了一篮子。 林琬如感激不尽,所谓人间处处有真情,何不是这般,于是连连道谢:“谢谢你们了,这些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其中一人听了这话连连摆手道,“什么都不用还了,只要他不要抓我们去泡酒练药,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一滴汗从林琬如的额际划过,她努力保持着笑容,语气自然的问答:“你们真会开玩笑,疯伯伯怎么会做这种事?” 原以为,他是受人爱戴,所以邻居们才这么热情,谁知……他们是怕他呀。林琬如顿时觉得怀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几乎抱不住了。 “哎,你要是不信就好自为之吧。”那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后,进屋关上了门,其他人也纷纷散了。 林琬如摸黑回到家中,心里已是五味杂全,一顿饭做下来,竟食不知味。疯伯伯却是丝毫不在意的,将所有饭菜一一扫尽,末了,还满意的打了个饱嗝,道“真是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你那灶房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你平日里吃什么过的。”林琬如撇了撇嘴。 “以前都是阿一做饭我吃,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就只能喝酒吃干粮填肚子了,现在好了,有了你,我又不用愁了。”疯伯伯畅怀大笑,神情是说不出的得意。 林琬如却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问道:“阿一是谁?他去了哪儿?” 听到这个名字,疯伯伯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丝丝的眷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回房去了。 收拾好了碗筷,林琬如开始愁睡觉的地方了,不知那疯老头会不会又让她睡门外。她望了一眼药房的方向,想到赵苏晨就在那里,心中不由得一暖。正准备趁机去看看,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道:“不准去药房。” 林琬如吓了一跳,转身才知道是疯伯伯,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胸口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跟我走。”他持起手中的灯,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带着路,林琬如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尾随他身后。 疯伯伯房子身后有一个小茅草屋,也不知以前是放什么用,很空敞,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桌子。他将手中的灯放在桌上,林琬如立即就看到桌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她嗫嚅了下,才弱弱的问道:“这里应该很久没住人了吧?” “以前是阿一住的地方。”疯伯伯如实道,语气中又浮现起一丝怅然之意。 这使林琬如更加好奇了,这个阿一到底是什么人,他又去了哪里?为什么疯伯伯一说起他就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想开口问出心中的疑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只好憋在了心里。 疯伯伯走后,林琬如就稍稍的将屋子打理了一下,白日里走了一天,晚上也不见消停,确实是累了。她躺在木床上闭上眼,昏昏沉沉,正准备合眼睡去,却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外闪过。 林琬如立即坐起身来,定定的望了一会儿窗户,却不见无异样,只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便松了口气,复又躺下了。但是这一睡下,却如何也不安稳,一夜里,仿佛只听得窗外有人在轻轻叹息。 天还未亮,就有人来敲门了,林琬如睡眼惺忪去开门,见是疯伯伯,不由得苦着脸道:“今天又要去采药吗?” “那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救你相公了?”疯伯伯了然点头,转身就要走,林琬如见状连忙接过他手中的篮子背起来,也顾不上洗漱就要跟他去采药了。 这天去的是另一个地方,较之黑虎山,同样的路途遥远,但林琬如有了心理准备,走起来也就不似第一天那样费劲。 路上,为了打发时间,林琬如便开始向疯伯伯询问这“生还谷”里的情况,从而得知这谷内一共居住着二十三户人家,都是从祖辈开始居住在此,从来不曾踏出世外。三十年前,他不幸坠崖落到此地,大难不死便喜欢上了这里,并厚着脸皮居住了下来。 起初,谷内的人家都很排斥他这个外人,但因他医术高超,任何疑难杂症都是药到病除,从未失算。久而久之,谷内的人都尊他一声“赛神仙”。 听到这里林琬如就知道他话中掺了许多水分,当下也不拆穿,只是笑眯眯的问道:“那‘疯伯伯’你的本名叫什么?” “忘了。”疯伯伯懒懒的道,“都三十几年不用那个名字了,怎么可能还记得?” 林琬如顿时被他的话噎住了,也不知他是不想说,还是真的忘记了。不过既然他不肯说,她便跳开话题继续问道:“既然你来这谷中之时是一个人,那么‘阿一’又是谁?是你来谷中之后认识的?” 听到这个名字,疯伯伯眼底又闪过一丝凝重,却没有回答。这其中的猫腻,林琬如无从得知,却愈发得好奇想要了解。只是,后来她再想找他说话,他都爱理不理了。 黄昏时回到家中,林琬如非常自觉的早早备好饭菜,见疯伯伯仍在房中未出来,便打算独自一人出去走走。此时暮色四合,但不远处的巨石旁边仍有小孩在玩耍,林琬如一眼就看到了那天跟自己说过话的小女孩,于是招了招手。 小女孩见她出现,十分欢快的跑过来,亲昵的叫道:“姐姐。” “你真乖。”林琬如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要是无聊了就来找你玩。” “我叫小花。”小女孩清甜的笑着,又对一旁的小伙伴们招了招手,道:“你们快点过来,这位姐姐说以后要找我们玩。” 那几个小男孩个个抬头望向这边,却没有一个过来,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是在顾及着什么。其中一个圆脸庞儿年约十来岁的小男孩带头开口道:“我娘说,让我不要跟疯伯伯院子里的人玩,不吉利。” 此言一出,旁边的小男孩们纷纷附和,个个表示都是家里人交代的。林琬如微微有些气恼,但是又不便跟一群小孩子置气,当下只是平和的问道:“你娘还跟你们说了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章 传闻 通过小孩的口中得知的消息,往往总是最准最真实的,林琬如抓住这个点,却得悉了一个令她感到万分恐惧的传闻。 原来疯伯伯以前的确有个尊称叫作“赛神仙”,只不过后来他炼药走火入魔,乱了心智,竟听信了书上的传说,以人躯来炼制,却一次次未遂。 直到有一天,又有一名坠崖者落入了这山谷中,比较幸运的是,他没有死,只是哑了。疯伯伯将他治好了之后,便把他留下来,又用丹药迷了他的心智,让他只听信于自己。这个人就是“阿一”。 阿一一直跟随着疯伯伯,专门照料着他的饮食起居,两人情同父子,如此过了半年,疯伯伯却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发病,竟将阿一活活的塞进了药缸里。等他清醒过来时,阿一早已经被浸泡得不成人形了。 这个消息在“生还谷”内传开之后,人人对这个疯神医都避而远之,就算生病了,也不敢轻易去劳烦他,生怕他发病后,就抓自己去炼药了。 林琬如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回想着这个传闻,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猛然想到赵苏晨还在昏迷不醒,心不由的狂跳不止。她该怎么办?要是疯伯伯真如传闻所说,那么,自己跟赵苏晨不都有危险了? 正是左右无措的时候,面前的木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疯伯伯的脸出现在门的后面,林琬如的脸顿时刷的一下雪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紧张得难以出声。 “你去哪里了?”疯伯伯蹙眉问道,眼底有不悦的神色。 “我……就是太闷了,所以出去转了转。”林琬如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但若是细听之下,一定可以听出她的声音其实在颤抖着。 疯伯伯当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正狐疑着,林琬如却逃也似的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她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了夜色中,回到房间里,她用手捂住心脏,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门窗一一定好,确保安全之后,她又坐到木板床上,抱起自己的枕头,瑟瑟发着抖。 她现在能想到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趁着疯老头睡着之后,自己带着赵苏晨偷偷离开,可是想想,又觉得十分的不现实。赵苏晨那么高大的身躯,自己怎么可能弄得动,况且他还命在旦夕,又怎么受得住自己这么一折腾? 苦恼,不安,焦虑。林琬如只觉得心里的那把火越少越明亮,简直要她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可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只敲了三下,便停止了。 林琬如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缓了缓,才颤抖的道:“谁啊?” 然后门外却没有任何回应,静默了一会儿,那敲门声又响了,仍是敲了三下,之后又陷入了沉浸。林琬如吓傻了,心念百转千回,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枕头,又马上觉得枕头的杀伤力不大,于是又换了一根棍子。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再次问道:“到底是谁在门外?在不出声,我就睡觉了。” “是我。”疯伯伯的声音骤然从门缝间涔透进来,吓得林琬如连退了数步,她再次底气不足的道:“你有什么事吗?刚才怎么不出声?” “刚才?”疯伯伯显然有些疑惑,道:“我才刚到这里,就听到你在自言自语。” 林琬如悚然一惊,背后冷汗直冒,她颤抖的问道:“刚才真的不是你敲门?” 门外的人却笑了笑,没有回答。 林琬如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她不敢出声了,只是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棍子,那一刻,她忽然感到无助,要是此时此刻,赵苏晨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可是……她猛然想到赵苏晨此时此刻就躺在药房外面的小床上,于是再也顾及不住害怕,一把将门拉开来。 疯伯伯就站在门外,与她对视着,问道:“有些话,你难道不想问问我?”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是那笑容在林琬如看来,却是那样的阴森可怖。 林琬如紧了紧手中的棍子,噎了噎后才大声道:“我不想问你什么,我只想带着我的相公离开这里。” “你听信了外面的谣言,以为我会拿活人炼药是不是?”疯伯伯略带寥落的道,“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其实我并没有杀阿一……” 林琬如一怔,她愕然道:“那么……阿一他人呢?” “我从山崖下将他救回来后不久,就知道他患了失心疯,病发之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为此,我日夜研究药物,就是为了彻底治好他,但是他没能等到我将药治好,就失踪了……” “失踪?”林琬如的脑海里的东西瞬间被颠覆,她有些难以接受,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错。”疯伯伯怅然道,“那日失踪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在附近都找过了,都是一无所获。” 林琬如默默无语,听他继续说道: “从前,我一个人过惯了,从来没想过要人陪伴,直到阿一出现,我才懂得,原来有个人说话是多么的有意思。尽管他口不能言,无法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但他能够静静的听我说,也就足够了。我一生未娶,若有子嗣,孙孩儿应该也是像他这么大了……” 他的一席话,让林琬如有些羞愧,又有些迷惑。她觉得不该听信了片面之言就乱下结论,但是经验告诉她,人心都是叵测的,她也不该因别人的一番话语就动摇自己的立场。 “我也不知为何会跟你提起这些,可能是因为你跟阿一年纪相仿,又可能是这两天夜里做梦总是梦到阿一回来了,哎,我果然是年纪大了。”疯伯伯说完这句,叹了口气,转过身道:“你相公这两天应该就会醒了,所以,你也不用急着这两天走。” 望着那颤巍巍的背影离去,林琬如手中的棍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觉得自己再也无颜去面对疯伯伯了,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毫无条件了收留了自己,他还毫无保留的去给赵苏晨疗伤,可是,她却冤枉了他,只因,听了一些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她就断定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林琬如捂着脸,蹲在地上无地自容,心里难过得想哭。 然而,窗外,却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盯着她,一动不动的望着。 翌日的清晨,林琬如早早的起来准备早餐了,她用仅剩的一些米合着一些红枣银耳桂圆以及黑米枸杞熬制成了一锅香甜可口的粥,又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见院子里散落了不少药材,便一一拾了起来。 疯伯伯端着脸盆从院子里路过,林琬如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给他打水,一边问道:“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药材挺可惜的,是不要了吗?” “不要的,不过你可以拿去泡水喝,有利于睡眠的。”疯伯伯见她殷勤,于是也毫不吝啬的将那些药材施舍给她。 林琬如却灵机一动,这么多药材,反正她也喝不完,不如拿去换些东西来,于是又问道:“你药房里,还有没有其它不用的药材,最好是对人体有益的。” 疯伯伯转了转眼珠子打量她,道:“你打什么主意?” “我打算把那些药材拿去换一些米,和菜回来,你不知道咱们马上就要断粮了。” 疯伯伯听罢,立马奔去了药房,不一会儿就收拾了一木箱的药材,十分慷慨的道:“都拿去换了吧。” 林琬如摇头无奈,怎么都觉得眼前的人,性子一会儿像老人,一会儿又像小孩,简直就跟老顽童周伯通一个德行。 拿了药材去换食材,左邻右舍的人自认是十分乐意的,再加上林琬如一番夸夸其谈,一箱子药材很快就换得所剩无几,最后,林琬如才抱着食材满载而归。 疯伯伯望着桌面上的米,蔬菜瓜果,还有一小包菜籽,不由得问道:“你拿这个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自己种了。”林琬如小心翼翼的把菜籽收好,然后道:“我看后面的小菜园就要荒了,不种些菜真是可惜了。以后啊,咱们就可以种自己想吃的菜了……” 说到这里,林琬如猛然想到那日赵苏晨曾对自己的说过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酸,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本是多么甜蜜而暖心的话啊,此时吐露出来却平添感伤,可就在她惆怅难忍之时,药房那边忽然传来了动静。 疯伯伯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立即起身朝药里房走去,只是还未走到门口,就见一个人赫然立在了房门口,挡去了去路,那高大的身躯,俊逸的面容,不是赵苏晨又是谁? 林琬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怔忡了片刻,才想起奔上前,一把抱住赵苏晨,喜极而泣的道:“相公,你……终于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一章 痴傻 林琬如紧紧抱着赵苏晨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喜极而泣,然而后者却没有一丝丝的动容,他只是茫然望着林琬如,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让林琬如纳罕,自己这般热情似火,换来的却是对方冷淡相对,察觉到异样的她不由得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了?” “你弄疼我了。”赵苏晨撇了撇嘴回答道,神情里透着丝丝委屈。 林琬如一僵,连忙松开手,有些无措的道:“不好意思,是我太高兴了。” 她垂头擦拭了一下眼角,又将赵苏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而原本就要冲口而出的话语,都在此时都被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虑。 “我饿了。”赵苏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辜的望着林琬如,道:“我想吃东西。” 这一连贯的举动让林琬如清楚的看在了眼里,同时也在心中幡然醒悟过来,原来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赵苏晨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做出这样的举动。 那么,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林琬如愣愣的眨了眨眼,才想起转过头来用质疑的眼神望向疯伯伯。对方却轻咳了一声,明眼里早就看出了端倪。 他走到赵苏晨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认不认识我?” 赵苏晨茫然摇头不语。 他便伸出一根手指,又问道:“这是几?” 赵苏晨眼睛一亮,十分天真的答:“一。” 林琬如的嘴角瞬间抽了抽,心猛地一沉,又见疯伯伯将手指指向她,向他问道:“那你认不认识她?” 赵苏晨又是茫然的摇了摇头,答:“不认识。” 疯伯伯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赵苏晨摸摸脑袋想了想,才认真的答道:“我忘了。” 望着赵苏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林琬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自己心心恋慕的人吗? “疯伯伯……”林琬如十分艰涩的问道:“为什么我的相公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疯伯伯却了然道:“他坠崖的时候,脑袋受到了重创,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现在能有幸活下来,就算是福大命大了。”说着,他拍了拍赵苏晨的肩膀,道:“跟我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赵苏晨立即绽开一抹粲然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 林琬如端来熬好的热粥,盛了满满两大碗递给他们二人,自己却是失魂落魄的呆呆坐在那里,既不喝粥,也不说话,憋了好一晌后,还是忍不住问疯伯伯,“你能不能治好失忆症?” 疯伯伯吸了口粥,却乐悠悠的道:“我不觉得现在的他有什么不好的,干嘛要医治?” “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要是真心喜欢他还会在意他没有记忆?”疯伯伯摇摇头,满不在乎的道:“不认识可以慢慢认识的嘛?” “疯伯伯!”见他好不正经,林琬如气结,不由得愤愤道:“我希望他能够正常起来,若是你任由他一直这样痴痴傻傻,我觉得很不公平。” “我又没说不治他。”疯伯伯抬起眼皮懒懒的解释道:“但治不治得好,全凭他的造化了。” 说着,他放下筷子起身抹了抹嘴,背起了药篮子,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道:“我要去采药了,今天你不用出去,负责在这里看好他。” 林琬如坐在椅子上忧伤的支起下颚。 屋子内便只剩下她与赵苏晨二人,现在是上午,外头天清日暖,大片阳光投射入室内,让赵苏晨看起来更加的五官俊逸,眉目疏朗,此时,他一口口的吃着碗里的粥,对周旁的一切都仿若未闻。 这使林琬如的内心有着异样的情绪在流动,她十分不甘心的再次握住对方的手,眼底带着一片期待,唤着他的名:“赵苏晨。” 他闻言抬起头来。 林琬如眼底顿时起了氤氲,她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林琬如,是你的娘子。” 他却无措的望着她,半晌后,才糯糯的道:“不饿了。” 林琬如顿时如同一棵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焉了下去。 收拾好碗筷去了灶房,待收拾妥当出来之后却发现赵苏晨正趴在窗台上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那样安静宁和的样子,仿佛与世无争,让林琬如看在眼里竟有些微微心疼。 或许疯伯伯说得没错,他现在只是失去了记忆,思维如同稚儿,但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年少时的痛苦回忆他可以不再想起,这么多年来的艰苦历程他也可以忘记,世事纷扰,都与自己无关了。他的世界里,便只有饿与不饿,冷与不冷,以及开心与不开心,如此纯粹的活着,怎么就不算是一场幸事? 谁人不想这么自在无忧的活着,可偏偏常人做不到。 林琬如努力劝自己释然,可惜眼泪还是争气的落下,脑海一点点浮现起他往日的谈吐,笑貌,举止…… 到底还是不舍。 “你怎么又哭了?”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了她面前,蹙着眉头替她擦拭眼泪。林琬如一怔,脑海中仿佛有浮光掠影,一闪而过,恍惚间,忽然想起过去,似乎也曾出现过这样一幕。 林琬如任由他擦拭着眼泪,有些难过的说道:“都怪你不好,偏偏把我给忘了。” “我知道的。”他认真的说道:“你是我娘子。” 林琬如的心猛地一跳,望着那张略带羞涩的面容,忍不住又问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谁?” “难道不是?”他有些茫然若失,望着林琬如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不不不。”林琬如连忙否认,她点头道:“我是你的娘子,你是我的相公,以前是,现在是,以后都是,我今生今世都不会不要你的。” 听到这样的话语,他狭长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纯真的笑意,透过那明窗,林琬如仿佛能看到来自他内心的喜悦之情,没有任何的虚假。 她想,只要他对自己的情义还在,那么就算他不记得自己了又有何妨呢? 来日方长,她总会等他的。 黄昏时,林琬如又备好了晚饭等疯伯伯采药回来,两菜一汤上了桌,赵苏晨立即凑了过来,眼巴巴的望着,样子十分可怜。 林琬如拍了拍他跃跃欲试的手,好笑道:“等下才可以吃。” “我又饿了。”赵苏晨十分委屈道。 “我知道。”林琬如将碗筷一一摆好,然后才淳淳教诲道:“疯伯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他现在收留咱们,咱们就应该知恩图报,多帮他做些事,所以吃饭呢,也要等他一起回来吃,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你知道吗?” 赵苏晨闻言只好闷闷的缩回手,然后垂下头来。 林琬如不由得松了口气,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像个幼儿园的导师。 而更有甚者却在后头。 疯伯伯采了一些草药回来,让赵苏晨泡在水里擦拭身体,是治疗外伤的好药。然而赵苏晨一闻到那味道,就惊跳起来,说什么也不肯照做。 疯伯伯倒是悠然自得的将难题抛给林琬如,道:“他要是不肯洗,身上的伤一两个月都不会见好,你自己想办法吧。” “难道要我帮他洗?”林琬如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这种事,她怎么能代劳? “他是你夫君,你伺候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疯伯伯摇摇头,扔下草药就朝药房去,走到一半,忽然又回头道:“还有,今晚他跟你睡,不准来吵我。” 林琬如:“……” 赵苏晨仍是一脸茫然,看了看疯伯伯的背影,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林琬如。 林琬如满脸黑线,苦着脸问道:“你能不能自己去洗啊?” 赵苏晨立即把头摇得如同大浪淘沙,十分抗拒的道:“我不要这个!” 林琬如只要默默挽起袖子,对他勾了勾手,道:“来,听话,我伺候你!” 赵苏晨惊恐:“不要!” 这一折腾就到了半夜,林琬如好说歹说,软硬兼施,才将赵苏晨弄进那臭气哄哄的药缸里头,然后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抓起那草药就往他背上胡乱擦拭,又担心他自己不动手,一壁里催促道:“想要早点洗完,你自己也要动手啊!” 赵苏晨这才不情不愿的抓起一把,往自己身上抹一下。 窗外月色如水,望着两人忙碌的身影,不再寂寥。疯伯伯站在外面瞧着里面的二人,不甚唏嘘。想到自己年少轻狂时,也曾有倩影出入成双,都怪当时自己太不可一世,犯下了大错,才连累得自己老来无依。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抬步朝自己的房间里去,只是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身后一声尖叫,他顿足,接着却是林琬如又羞又怒的声音:“你干嘛站起来?!快点背过去!” “我不要洗了,好臭!” “你又不听话了!信不信我不做你娘子了!” “不要…” “那就快点坐下!还有,要自己动手洗啊!” “噢……” 听得里面水声一片,他不禁莞尔,心想,傻人有傻福,这话果真不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二章 友好 直到近三更,林琬如才收拾好一切回到房间准备睡觉,赵苏晨已经躺在床上了,听到动静连忙从被窝里探出头,见到是她,似乎放下心来,复再躺下。 林琬如将油灯放在桌子上拨了拨,使室内的灯火更加明亮。她望了一眼床上,心里竟有些忐忑,这莫名的情绪让她蓦地又想起新婚洞房之夜的场景,于是,她那张刚被夜风吹凉的脸又发起烫来。 赵苏晨卷着被子一动不动,见她久久没有上来,也跟着辗转反侧,床上床下的,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但到底还是夜太冷,林琬如衣衫单薄耐不住寒,只有掀起被子硬着头皮钻了进去。 她刚躺好,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划清界线什么的,一只手便伸过来将她环住了,林琬如浑身一僵,能感觉到他温暖的身体,以及温热的呼吸,她的心跳渐渐加快,情绪高涨,有些不知所措,虽想着,两人已有夫妻之实,往后同床共枕在所难免,但乱七八糟的心境还是无法平和。 就在她像一块石头一样僵在那里思绪万千时,身后的赵苏晨忽然悠悠开口了,“娘子,你好冷。” 林琬如无语凝噎,忽然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很丢脸。他见她不吭声,便将她揽得更紧了,她纤瘦而娇俏的身子被他宽阔的身躯所包容,顿时,什么都融化成了一池春水,绵绵软软,不复当初。 黑暗中,静得连鼻息都听得清楚,林琬如一直不敢动,维持着一个睡姿,直到半边身子酸麻,她才略翻了个身,谁料一转头就看到赵苏晨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睡着了,呼吸均匀,嘴角犹挂笑意,而他的手,仍紧紧抱着她,不舍得松开。 林琬如只觉得胸腔处像是瞬间被什么填满了,整个心都充实了。她低头将脸向他贴近,就这么靠着他,满足睡去。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十分香甜。待得日晒三竿,门外传来疯伯伯不满的叫嚷声,林琬如才从睡梦中醒来,刚想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腰被牢牢抱着,赵苏晨仍在梦中。 “肚子快要饿死了,快点出来做饭!”疯伯伯一边敲着门,一边忿忿不平的叫嚷着。 林琬如无奈,便伸手去摇了摇赵苏晨,谁料他睡得正酣,人虽醒着,意识却还未醒,咂了咂嘴之后又接着睡去。她只好去掰他的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只钳制她自由的手给弄开,刚想起身下床,谁料,一只手又将她抓住,就那么顺势一拉,她又重新趴回了床上,落入了他的虎口。 “赵苏晨!”林琬如忍不住低吼,“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还睡?” 赵苏晨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的道:“被窝里舒服,我舍不得你走。” 林琬如脸一红,却强撑着正色道:“可是现在天亮了,不能睡觉。” “哦。”赵苏晨有些失望的望了望天,然后闷闷的道:“天为什么这么快就亮了。” 林琬如简直要吐血,偏赵苏晨那张脸又流露出与本身气质不和的天真,这让她几乎难以消受。 等两人磨磨蹭蹭出了房间,洗漱完毕做好早餐后,疯伯伯已经饿得彻底抓狂了,为了弥补他饥饿难忍的痛苦,林琬如只要主动承诺,中午做一顿大餐来孝敬他。 来到山谷这些天来,林琬如都没有沾荤,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弄点什么肉类来调解一下饮食。这穷山僻户,想要弄山珍海味,鸡翅鲍鱼的可能性是没有的,但若是野味的话,那倒可以一试。 所以吃完饭后,林琬如便带着赵苏晨来到不远处的小溪边,那里的水清澈见底,被日光一照,晶莹莹一片,但若俯下身子来,却可以看清底下来回游荡的鱼虾。 林琬如挽了挽了衣袖,脱下鞋子,踩进水里跃跃欲试,但看似简单的事情却十分的复杂,没有经验没有技巧的她,试了半天,却连鱼尾巴都不曾摸到。她十分沮丧,要是空手而归的话,中午就没有鱼吃了。 正苦恼着,岸上的赵苏晨也跟着下来了,不过,他的手里却拿了根木棍,见他凝神望着水里,抓紧时机,将那木棍往水里一刺,便有一条鱼儿被钉在了木棍上,他立即笑逐颜开的对着她喊道:“娘子,我捉到一只了。” 林琬如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变傻了的赵苏晨还有这种能耐,于是她也冲他一笑,道:“多抓两只,等下咱们吃红烧鱼,清蒸鱼,还有水煮鱼!” 赵苏晨将抓到的鱼往案上一扔,便接着继续捉。他的手法,又快又准,百发百中,不消片刻,鱼篓子便装满了。林琬如捡起最后一条扔进水里放生,然后朝赵苏晨招了招手,道:“快点过来,咱们该回去了。” 他立即扔去手里的棍子小跑过来,林琬如便取下手帕,替他将额头的汗去拭去,第一次由衷的夸赞道:“原来我家相公这么能干。” 得到她的赞美,他十分受用,便眯着眼睛凑到她耳边道:“等到晚上我可不可以再抱着你睡觉?” 林琬如一听,抿了抿嘴,却扭头走掉了。赵苏晨连忙跟上去,然后追问了她一路,最后,见她点头,他才满足的消停了。 回到家中,林琬如挑了几条还算肥美的鱼儿留下,稍小的便养在水里,而大小适中的,则分作了五六份,准备给左邻右舍送去。 往后的日子还长,需要互相帮助的地方有的是,若不早些打好关系,以后连开口都羞于启齿了。 那些邻居们,虽然对疯伯伯心存畏惧,但对林琬如却是接纳的,先前她拿药材换食材时,他们对她热情的印象就十分的好,此时又见她十分客气的送鱼过来,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一个胖大婶煞有其事的道:“那溪边的鱼可不好抓,都野着呢,人还没走近就跑了,也不知道你是下了什么功夫,居然一下子抓了这个多。” “这些都是我相公抓的,我哪里有那个本事?”趁此机会,林琬如当然不会忘了向旁人介绍赵苏晨。 果然那些人听了,都将目光聚向了林琬如身后的赵苏晨身上。此时的他,虽然已换下了华衣锦服,长发也只是随意束起,但清俊的五官与挺拔的身姿却是难以遮掩,众人见了这位浊世偏偏佳公子,个个都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可是下一秒,这位佳公子却忽然被天空中飞过的一只纸鸢给吸引了目光,然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追随而去了…… 林琬如的额头顿时刷下一条黑线,这才解释道:“我相公坠崖后失去了记忆,他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 众人恍然,却忍不住咂嘴怜惜道:“真是可惜了。” 林琬如只是笑笑,重新将话题引回鱼的身上,道:“以后有好吃的还会跟大家分享的,都是邻居嘛,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以后需要劳烦你们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了。” “这话说得对,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说,能帮得到的,我们一定不会推迟的。”众人们也跟着附和的笑,既然收了人家的礼物,这面子上的礼仪还是要做到的。 林琬如就等着这句话,听了之后连忙道谢。 既然已经打算在这个谷中生存,那么所有的吃穿用度就只能靠自己的双手了。以后,她的责任将很重大,因为赵苏晨与疯伯伯,都需要她来照顾,她也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会让自己和他们,过得更好。 而赵苏晨,在追随那只纸鸢而去之后,居然就与山谷里的孩子打成了一片,他如同稚儿般的思维,刚好足够跟小孩们正常交流,于是,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里的孩子王。 得知这个现状的林琬如哭笑不得,她想,此时要是有认识赵苏晨的人见到这一幕,一定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坐拥万贯家财,沉着冷血,不苟言笑的赵老板,怎么会有着如此纯真无害的一面? 这样的赵苏晨,能够有幸一见的,恐怕就只有她林琬如一个了。 但这让林琬如又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得到一些东西,就将失去一些东西。比如赵苏晨,他得到了盛大的家业,却失去了最好时光,他得到了她,却失去了一切。而她,得到了他的现在,却失去了他的过去。 原来世上许多的东西都是不能衡量了,只有舍得与不舍得,只有放得下与放不下。谁也说不转,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人心这个东西,连自己的都难测。 林琬如微微叹了口气,对着不远处的赵苏晨招了招手,对方看到后很快就兴冲冲的过来了。她照常拿出手绢给他擦脸,他就那样安静的望着她,眼底满满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这个时候,她总希望,时光能够定格,将这一刻定为永恒,那么这一生,就不会再有遗憾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三章 农活 在生还谷这片与世隔绝的土地上,货币是不流通的,在吃穿用度方面,谷民们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家家户户都养着牲畜,都种着土地。 但疯伯伯这位隐世高人却是个例外。他的一门心思全放在了药房上面,以前是有得吃便吃,没得吃便饿着,习惯了几日不进食,只靠糙干粮果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有了林琬如,他的生活质量也跟着提高改善。 林琬如知道,自己若是靠着药材跟左邻右舍换食材是不长久的,为了长久的打算,她必须要学会自己种地。 这是个难题。 生长在二十一世纪的她,家境虽不算优越,但自小却是生活在二线小城市里,“干农活”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非常陌生,后来穿到这个年代,成了闺阁千金,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更是别提。 但林琬如却是个上进心强又有斗志的人,曾经在商场上,她可以竭尽所能,出谋划策。现在在种田方面,她自然也不退缩。所以,在心里做好打算之后,她就决定要实行了。 她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疯伯伯,疯伯伯听后,笑得合不拢嘴,想到以后衣食无忧,自是非常赞同。林琬如虽然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把,但想着对方救了她和赵苏晨的性命,又收留二人,这莫大的恩惠,她一时半会也还不了。 即说即做,林琬如可不怠慢,第二天一大早便拿起农具,带着赵苏晨找个一处土壤肥沃的地方准备开荒。 林琬如将大概面积估算了一下,然后开始划分土地,赵苏晨眼巴巴的望着她,十分茫然无措,不知从何下手。林琬如便招呼他,沿着自己划分好的地方开始松土。 但这毕竟是个重大的工程,两人都是没有干过苦差事的人,又没经验,挖了没一会儿都叫苦不迭。此时又近日中,太阳热烈,晒得人皮肤发烫,两人只好收工回家。 午饭是没力气做了,林琬如一回家就趴下,连话都不想说,更别提吃饭。疯伯伯见她累得软趴趴的毫无力气,便笑道:“像你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拿的,想要开个垦,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 林琬如斜斜的扫视他,道:“你不要小看我们。” “我已经看到了,你们一上午的成果还不够种几棵青菜。” 林琬如被戳中痛处,连忙握紧拳头,道:“下午我会再接再厉的。” 疯伯伯意味深长的一笑,忽然摸了摸肚子,道:“中午吃什么?” 林琬如却将头埋起来,闷闷的道:“吃干粮。” 虽说好下午继续耕地,但林琬如却一觉睡到了黄昏,实在太累,脑袋都是昏沉的,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起身,唤了句:“赵苏晨?” 但是无人回应,林琬如十分苦恼的起身,又朝着疯伯伯的药房里喊了一句,但仍然不见动静。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埋怨道:“怎么睡着了都没人叫我,这下子在疯伯伯面前可丢脸了!” 正要去找农具趁着天未黑去地里奋斗一下,哪成想连农具也不见了。林琬如满头雾水,不由得猜测道:“难道赵苏晨和疯伯伯去耕地了?” 事实上,她只猜对了一半。因为当她赶到地里时,看到的却是赵苏晨一人在埋头苦干,而疯伯伯在一旁指手画脚,显然是在教他。 林琬如走上前,抱着手臂沉着脸道:“干嘛不叫我?” 疯伯伯瞅了她一眼,解释道:“我是想叫你的,但是他却说让你休息,看来这个傻小子还蛮心疼你的。” 林琬如却气呼呼的道:“那你干嘛只让他一个人做?你想累死他吗?” “我也是出了力的。”疯伯伯指着面前方方正正的土地,然后得意道:“就靠你那点能耐,这块地能那么快就开好吗?” 林琬如面对这样的成果,确实无言以对,但是她心疼赵苏晨会累着,就要拿起锄头帮忙,疯伯伯却拦住她,道:“这些事还是交给有力气的人干,天快黑了,你还是回家准备晚饭吧!” 说着,又朝赵苏晨招了招手,道:“小晨晨,挖完这一块,咱们回去吃饭。” 为了犒劳一天的艰辛,林琬如特地拿了几条鱼去胖大婶家换了些肉回来炒菜,又将骨头熬了汤。待疯伯伯与赵苏晨回来时,满室皆是菜肴的香味。 累了一天,三人的饭量也比平日里多了一倍,又喝了两碗肉汤,更别提有多舒畅。林琬如烧了热水给赵苏晨泡澡,发觉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好得十之八九,便道:“今天就不用药材了,你自己洗吧。” “我累。”赵苏晨将头靠在澡盆里,懒洋洋的撒起娇来,林琬如无奈,只有继续伺候他,好在这些天以来都已习惯。 夜里,赵苏晨依然要拥她入睡,她不再抵抗,十分乖巧的将身子偎依在他的怀里,想到他白日里累了一天,便十分心疼的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却意外发现他的手掌上起了许多水泡,变得粗砺起来。 林琬如心下又是一疼,下意识轻轻唤了他一声,“相公。” 或许是太累了,他只是朦朦胧胧的应了她一声,然后呼吸又变得清浅起来。林琬如吸了吸鼻子,温声在他耳边道:“有你真好。” 他虽已经听不见了,但林琬如还是涩然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第二天清晨,林琬如怕赵苏晨又偷偷去了地里,于是早早就醒来,见到身侧的人还在熟睡,不由得松了口,这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早餐,她用上回换来的面粉做了几个馒头,再熬了一锅香甜的热粥,等到晨曦微露时,一桌子早点就备好了。 赵苏晨本来起床发现她不在身侧还有些担心,结果到了正屋就闻到了香味不由得一喜,林琬如盛好粥放在桌子上,笑盈盈的道:“快点去洗漱一下过来吃饭。” 疯伯伯也被香味吸引,一上桌便抓起两个馒头往嘴里塞,一边还含糊不清的道:“吃了那么久的干粮,还是觉得这湿馒头的味道好。” 林琬如笑道:“等以后咱们有了地,就可以种自己喜欢的东西……”说完,她微微一愣,便想起赵苏晨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你爱吃什么,咱们就种什么,以后这里便只有我跟你…… 他那么一心只为自己,而自己又曾为他做过什么? 林琬如的眼眶渐渐发热,恰好看到赵苏晨从外面进来,便垂头下来假装不经意的擦了擦眼睛。 赵苏晨见桌上只剩下了两个馒头,连忙一把端到自己面前来,疯伯伯的筷子慢了一拍,便气咻咻的道:“我还没吃够呢,再给我一个。” “不要。”赵苏晨用手护着碗,不肯松开。 疯伯伯只好来软的,他哄骗道:“灶房里还要好多,不信你去看看。”说着又用眼睛扫了扫灶房的方向。 赵苏晨却不上当,从碗里拿出一个送到林琬如嘴边,道:“娘子先吃。” 林琬如愣愣的咬了一口后,他才将另一个塞进自己的嘴里。 馒头的味道香甜温软,林琬如也第一次觉得,原来它这么好吃。 吃完早饭后,疯伯伯又要带着赵苏晨去地里,准备完成昨天未完成的任务,林琬如本想跟随前往,却遭两人拒绝,理由自是嫌弃她没力气。 林琬如气结,争辩道:“我会量力而为的,你们多多少少也让我做一点。” “啧啧。”疯伯伯咂咂嘴,斜睨着她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怕你家相公累着吗?” 林琬如又被戳中心思,脸又不自然的红了起来,嘴里却反驳道:“我就是觉得你小看我。” 疯伯伯却继续钻牛角尖,道:“你就放心好了,我现在是在替你磨练他,只有这样,将来他才能成为一个爱你疼你的好相公!” “疯伯伯!”林琬如禁不住旁人打趣,顿时提高了音量打断他,又忿忿不平道:“我不去就是了!” 嘴上虽说不去,但在他们走了没多久之后,她还是煮了解渴清热的花茶前去探望,见到赵苏晨又开垦出了一大块地,心下又是喜又是忧。疯伯伯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味不明。 如此平静的度过了数日,开荒的工程总算结束,为了庆祝,林琬如自是备了一顿好饭好菜,末了,还将疯伯伯私藏的酒给弄了一壶出来,喝到微醺方才作罢。 林琬如的酒量仍是差劲,喝了几杯便摸不着东南西北,最后还是让赵苏晨半搀半扶的回房。这一日,正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悬挂高空,撒下清晖笼罩人间,夜景也变得迷离动人。 林琬如醉醺醺的对赵苏晨道:“相公我知道你喜欢吃南瓜饼,所以就向隔壁的张婶借了南瓜子,我准备把它种在院子里,这样又好看又方便,你馋了我就摘一个给你做南瓜饼……” 失去记忆的赵苏晨虽听不明白她的话,但见她眉眼弯弯,笑语盈盈,心下也跟着欢喜起来。他的世界很纯粹,只有林琬如一个人,她开心,他便开心,她若失意,他也跟着失意,她能够左右他的一切,而他也顺从她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眷顾着她,空白的回忆也没能给他答案,但是他能准确的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一切随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四章 意外 开荒土地的日子忙完后,天却开始下起了雨,于是林琬如的播种计划便跟着推迟了两天。趁着这空档,各自闲置在家也就权当是休息了。 这天,雨仍是淅淅沥沥,不见消停,逢上林琬如做饭时间,菜烧了一半,灶房里摆放的柴火却都被烧完了,无奈之下,她只好让赵苏晨去柴房搬些干柴出来。 那柴房在后圈,只是一间破败的屋子,门上上的大锁已是锈迹斑斑,根本不起作用,林琬如曾问疯伯伯那屋子的用处,疯伯伯却只是淡淡的撇了撇嘴,冷冷吐出了“柴房”二字。 林琬如心中却浮起一个疑虑,像他这么懒的人还会上山砍柴?结果得来的结论正中下怀。 柴火乃是传说中的阿一砍好劈好备用的。 赵苏晨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门上的大锁,只听得啪的一声,那锁链便掉在了地上,他吓了一跳,下一秒,便听见门咯吱一声开了。 屋子里黑布隆冬的,窗口早已封死,常日不见光芒,自是透着一股霉气。赵苏晨忍不住掩住了鼻子,正思索着要不要进去时,耳朵敏锐的他,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轻响。 似乎是什么树枝被踩断时发出的声音。 好奇心让他试图往前走了几步,但还未等他适应周遭的黑暗,身侧忽然传来一阵劲风,潜意识让他伸手去挡,但敌在暗,他在明,没给他还手的机会,一根棍子便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头上。 黑暗中的人,望着赵苏晨倒在地上,似是松了口气,却不敢多留,扔下手中的棍子后,他迅速的潜逃了出去。 那边的林琬如见赵苏晨久久未归,便猜着他遇到了什么问题,于是拿着手中的锅铲便去了后圈。她见门是开着的,于是抱着手臂唤了一声赵苏晨的名字,谁料却无人答应。 林琬如眉头一蹙,走近些朝里瞄了一眼,手中的锅铲顿时掉在了地上,她尖叫一声,大喊:“疯伯伯,出事了!” 昏昏沉沉,晃晃悠悠间,赵苏晨只觉得头痛欲裂,两段看似不相干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不停穿插,痛苦的,快乐的,酸涩的,甜蜜的,统统纷沓而来。 他问自己,他是谁?记忆便将他的过去一一呈现,从他记事起便开始的养尊处优,到父亲去世后的家破人亡,再到他成为富甲一方的商界巨头。 他问自己,他爱的人是谁?记忆便将他与她的相遇相知相爱一一描绘,初次见面的似曾相识,再次见面的不让须眉,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成为他灰暗生命中一抹亮色。 …… 一段段,一桩桩,一件件,世家恩怨,因果循环,爱恨情仇,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充斥着他的生命,他的世界不再是一张白纸,而是一本墨迹斑斑的残章,许多东西,早已定格,再也无法改变。 赵苏晨意识一点点的清醒,他听到耳畔有个熟悉的声音焦虑的道:“疯伯伯,他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在柴房里?” 旁边的人沉吟了一声,然后道:“他的头受了伤,所以才会昏迷不醒的……”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那人却沉默了,似乎心事重重。她却不依不挠的问道:“疯伯伯求你想想办法,我相公不能有事,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好了……”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才道:“我已经尽力而为了,按理说,他因为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不知道醒来之后会怎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又深深叹了口气,道:“他的头部一而再再而三的收到重击,先前是失忆,不知道这次醒来会变成什么样……总之,你好好看着他。” 说完,便听到远去的离去的脚步声。 一只温软的手扶上他的手臂,又将他的手握了起来,他听到她轻声祈祷着,“相公,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赵苏晨心下一软,恨不得立即睁开眼睛将她拥入怀中,但是他不舍得,他怕自己这一醒来,什么都变了。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心甘情愿与他退隐俗世,就此天荒地老,又如何肯让这温存岁月变成一晌贪欢? 他的内心很矛盾,心绪翻涌如潮。 然而,她的手却抚上他的额头,顺着他的脸庞细细摩挲,那么轻柔而细致的,她道:“属于咱们的土地已经垦好了,等到天晴了,咱们就去播种,都种咱们爱吃的菜,你说好不好?” 他记得,这话是他曾说过的,他为她而搭建的小竹屋,门前就有一方小菜地,就是为了种她爱吃的菜。 她又道:“以后,咱们若是有了孩子,就去搭建一个属于咱们的小竹屋,门前要用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养鸡鸭鹅,最好还能种上一棵桂花树,这样夏天可以乘凉,秋天就可以吃桂花糕了,对了,你那么喜欢吃南瓜饼,相信桂花糕你也一定喜欢……” 她的语气那么徜徉,仿佛思绪已经随着时光飞跃而去了,那样美那么温馨的小日子,怎能让人不向往?赵苏晨的思想在挣扎着。 “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不管你醒来之后是好是坏,有没有失忆,有没有变傻,总之,我都不准留下我一个人孤孤零零,听到没有?”她的话语里虽带着命令的意思,可是语气却是酸涩难当,显然是在极力隐忍着,接着她又道:“好了,我要去灶房做饭了,等下疯伯伯又说要饿了,你是不是也饿了?要是饿了就起来吃饭,我会做你喜欢的菜,嗯,就这样说定了。” 林琬如望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偷偷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她不知道,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床上的赵苏晨就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怅然望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然后缓缓的坐起身来。 林琬如来到灶房,当真如她自己所说,开始洗菜淘米做饭,一切都连贯得不像话,似乎只有这样忙碌的状态,才能使她忽略一切,包括伫立在门口呆呆望着她的身影。 直到她将菜炒熟,将饭盛好端上桌,将一切有条不紊的处理好,才发现门口的人。她看着他愣愣的走了进来,然后轻轻拉开凳子端坐着,对着自己怯怯的道:“我饿了,可不可以先吃饭?” “赵苏晨?”林琬如心中的阴霾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她触摸到他的手,感受到他的体温,她才惊喜的一把将他抱住,抽抽噎噎的道:“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赵苏晨牵强的笑了,强忍着不去回抱她的冲动,努力扮好着自己应该扮的角色,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就让他再骗她一回吧。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又多担心,我好担心你不会再醒来……”林琬如语无伦次的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心里感受说出来。 “没事了娘子。”赵苏晨安慰着她,道:“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昏倒了,现在醒来,什么事都没有。” “没事就好,我这就去喊疯伯伯过来吃饭。”林琬如将凌乱的情绪收拾好,然后起身朝疯伯伯的药房去了。 而赵苏晨望着她走开,面上的神色渐渐觉得凝重,想起在柴房里突发的事情,他就有些隐隐担心,虽然他没看清对方的脸,但凭着感觉猜测,对方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只是不知道,那人是冲着什么目的而来的。 另一边的疯伯伯在替赵苏晨看完病之后就知道他的头部遭人袭击过,掉落在地上的棍子就是最好的证据,可是敲晕他的人又是谁? 思来想去,疯伯伯的心中却有了一个答案,那就是,阿一回来了。 可是让他困扰的是,阿一为什么会回来?失踪了这么多年的他,既然回来了又为何不见自己,而是将自己藏了起来。 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回忆都是凌乱的,想不起来,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却因此远离他而去。他忽然想起师父去世时曾对他说过的话语——你这一生救人无数,可到头来却救不了自己的心。若是有一日,你能平心正视自己心中的魔障,那么你才能算是功德圆满。 他的魔障是什么?师父到底还是没有告诉他,而他在不知病因不解病情的情况下,日日夜夜为自己研究着各种药丸,虽治得了百病,却独独治不了自己,这是多么的可笑。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一定要找到阿一,一定要他告诉自己,自己的魔障到底是什么?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林琬如欣喜的声音,“疯伯伯,我相公他醒过来了,你快来看看!” 他有些意外,起身打开门,问道:“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是疯还是傻?” 林琬如连连摇头,道:“虽然记忆还没有恢复,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恙,还是你自己过去看看吧。” “好。”他顺手关上门,心中却起了疑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五章 怀疑 疯伯伯随着林琬如来到正屋,便见赵苏晨仍端坐在饭桌前,一如往常那般憨态可掬,于是,疯伯伯清咳了一声,走到他对面坐下,用审视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后,问道:“小晨晨,头还疼不疼啊?” 赵苏晨抬眉坦然迎对他的目光,然后认真的摇了摇头。 “哦……”疯伯伯轻轻扬起一边唇角,继续问道:“那我问你,上午你在柴房里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晕倒在地?” 赵苏晨却是已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问,心中早已想好了答案,为了让自己表现得更加自然,他低头一边拨弄着面前的筷子。一边道:“我打开柴房的门,里面黑布隆冬的,我有些怕了,想要回去,但是又怕被娘子责怪,就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然后……我就被一个什么东西拌到了,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疯伯伯听罢,眼底却闪过一丝怀疑之色,他并不相信赵苏晨头上的重击是受摔跤所致,但他又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实话?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赵苏晨怯怯转过头望向林琬如,然后问道:“我可不可以先吃饭,好饿。” 林琬如立即便伸筷子夹菜给他,道:“快吃快吃吧。” 赵苏晨立即笑逐颜开,低下头便大口大口扒起碗里的饭,显然食欲很好。 林琬如见他一切如常,总算松了口气,然后对疯伯伯道:“你看我相公是不是没事了?” “是很正常,看来已经没事了。”疯伯伯也不多问,拿起筷子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得他这句话,林琬如心中悬起的石头落定。她这个不明状态的局外人,自然是不知道,此时的赵苏晨与疯伯伯都是各怀鬼胎,他们都有一个疑虑。 他为什么要撒谎? 天放晴后,便是连续几日的骄阳似火,湿润的大地被晒过之后变得松软,趁着这个时候,林琬如便去地里种下了一些应季的蔬菜,此后每天早晨都要去看一次。 日子过得稀松平淡,秋天不知不觉又到了,林琬如算了一下自己来到生还谷的时间,原来已经两个月有余,这两月以来,自己一心为生存,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茶米油盐上,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外面的变故。 两月时间虽短,可回想起来却又那么长。 赵苏晨的记忆还是有没恢复过来,只是自从那次意外之后他似乎安静了很多,有时的惊鸿一瞥,总让林琬如有种错觉,以前的赵苏晨回来了。 但过后,她又立即打消了念头。 他闲暇的时候开始沉默,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林琬如以为他有了心事,多次问起,却又被他不了了之。 这天,趁着天气晴朗,林琬如便打算带他出去走走,谷内本就山清水秀,风景怡人,就算到了秋天,也不会逊色,最是适合游玩散心。 由于赵苏晨曾喜欢放纸鸢,于是林琬如特地给他做了一天,出门前还特地带上。谁料赵苏晨却拒绝道:“我不想玩这个。” 林琬如感到意外,前些日子,只要她说带他出去玩,他便立即雀跃而起,兴冲冲的跑去找纸鸢,怎么现在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她还当他是小孩心性,于是试探的问道:“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了?要不我再给你做一个?” “不用。”他淡淡的道:“我已经不喜欢玩这个了。” 林琬如愣了愣,又问道:“那你想玩什么?” 他却微微一笑,语气轻柔的道:“我就想陪你走走。” 林琬如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并没有发烫,不由得笑了起来。赵苏晨微怔,面色一转,佯装不悦的道:“你不希望我陪你走走?” “不是。”林琬如努力憋笑,然后正色道:“我差点就要以为你刚才是恢复了记忆。” 赵苏晨的心里一紧,有那么一瞬间就想将真相说出来,可终究还是自私的忍住了。他茫然不解的看着她,道:“你说什么,怎么我听不懂。” “算了。”林琬如牵起他的手,哄道:“记不起就记不起了,最重要的是现在咱们在一起。” 两人并肩沿着出谷的路一直走,天空悠悠飘着几朵白云,虽是晴空万里,但太阳的光却是温柔的。迎面有清风吹过,入鼻的有植物的花香,林琬如顿时觉得心旷神怡,想着,要是古代有相机的话该有多好? 她又偷看了赵苏晨一眼,他长得这么帅,颜值这么高,要是传到互联网上去,一直得火一把,到时候什么国民男神什么国民老公的称号,他都可以独揽了。想到这儿,林琬如忍不住掩嘴偷乐,却偏偏又让赵苏晨看到了。 他疑惑的道:“你想什么?” 林琬如却由衷的恭维道:“我在想,我的相公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这话让赵苏晨的心中一阵惬意,登时又想到,她也曾迷恋过上官青羽,祁蒙以及伯子幕等人,心下不免泛起醋意,趁着这个机会,他便问道:“那你还见过比我更好看的人么?” “当然有了。”林琬如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谁料下一秒赵苏晨的脸就黑了,他闷闷不乐的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怕他不高兴,林琬如立即改口,打着哈哈道:“其实你们都不分伯仲啦,就是类型不同,就拿伯先生来说,他是温润公子型的,而上官呢,他是风流倜傥型的,至于祁蒙,外表正太,内心硬汉,不好分类……” 她一口气道出了那么多故人,竟有些怔忡,同时又意外,为何今日自己跟赵苏晨能有这么多的话说…… 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话了。 见她沉默,赵苏晨便以为她是想念上官青羽等人,心下的醋意越发浓烈起来,他不满而略带委屈的道:“原来你的心里藏着这么多人。” “我是好久没见他们了,忽然提起来竟有些伤感。”林琬如如实感慨着。 “那你是不是还想见他们?”赵苏晨又问道。 林琬如这次却学聪明了,知道他会吃醋,于是搂着他的胳膊道:“不想见了,现在我有了你,什么美男啦钱财啦都是浮云,因为有了你就足够了。” 赵苏晨望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的问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啦。”她也坦然望着他,不带任何的虚假。 这一刻,让赵苏晨徒然想到一个举动,于是他伸出小手指,学着她当初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道:“那,咱们拉钩。” “噗……”林琬如失笑,“你也玩这个?” 赵苏晨却执意道:“要遵守承诺。” “好好好……”林琬如无奈,用小指尾轻轻勾住他,十分俏皮的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哦!” 两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直到黄昏之际才回到家中,林琬如进了灶房开始履行自己为人妻的责任,赵苏晨则如往常一般在旁边帮忙,两人都沉浸在这人间烟火中,不理凡尘,不可自拔。 隔着袅袅炊烟,赵苏晨望着眼前忙碌的人,才发现此刻的她眉眼如此温柔,仿佛洗尽铅华,与她最初的样子已相隔甚远,他忽然有些自责起来,她已经为了自己改变了这么多,但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他曾口口声声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他又哪曾问过她,愿意不愿意,或许她说得对,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是一意孤行,根本没有尊重过她的感受。 “林琬如。”他忽然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在这充斥着菜香的厨房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诡异。 林琬如的手一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道:“你记得我的名字了?你想起来了?” 自从来到这生还谷,大家都隐去姓氏埋去名,就连疯伯伯,他也一直只叫她丫头,她也从未说过自己的名字,此时被他忽然唤起,怎能让她不震惊? 赵苏晨定定的看着她,内心却是在苦苦煎熬着,有些话明明就叫冲口而出,可是偏偏又哽在了喉头。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事实,就不能再后悔了,那么,眼下的好日子都将变作幻影,他是真的舍不得。 “我……突然就想起你的名字了。”赵苏晨讷讷的解释着,眼睛却不自然的瞥向别处。 只是这个细节,林琬如并没有看到,她顾不上锅里正炒得热烈的菜肴,就这么惊喜的扑向他,然后道:“我真的很高兴,还有,你还想起了什么?快点告诉我!” “林琬如是我娘子。”他一脸认真的挠了挠头,道:“我就只记得这个了。” 林琬如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一把抱住他,道:“很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把一切都想起来的。” 他的心微微一抽,忽然一本正经的问她:“如果哪天我想起了一切,那你会有何打算?” 还未等林琬如回答,门外就突然传来了疯伯伯的一声惊叹:“菜都烧焦了,你们还好意思在这里调情!” 林琬如立即不好意思的松开手,继续烧起菜来,而赵苏晨所期待的答案,也就没能说出口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六章 喜讯 林琬如种下的青菜在不久后的一个清晨忽然发出了一棵小芽苗,这几乎让她欣喜若狂,想着不久之后就可以吃到自己亲手播种的青菜,心中便是满满的成就感,还夹杂着一丝自豪。 但上天似乎故意要跟她开个玩笑,就在她看完菜地回到家中后就病了。 她本觉得胸口闷闷的十分难受,刚想走到院子里缓一缓,却一阵恶心,哇的一下便将早点尽数吐出。起初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致,谁料到了中午却是吃什么就吐什么,最后折腾到肚子空空,却食欲全无。 赵苏晨见她如此样子,十分担心,恰巧疯伯伯又外出采药未回,一时间竟急得团团转。林琬如坐在床上抱着腿,可怜兮兮的道:“我会不会是得了什么肠胃炎之类的疾病,这下可怎么好啊?” “我去找疯伯伯。”赵苏晨怕她的情况恶劣,不敢再拖延,说着就要往外走,但林琬如担心他会出事,立即起身就要阻止他。 “还是不要去了,我再坚持一下,疯伯伯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林琬如拉住赵苏晨的衣袖,让他陪自己坐下来,再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赵苏晨立即就心软了,他一脸担忧的道:“你这样会不会很难受?” “没事啦。”林琬如耸了耸肩,无谓道:“除了一吃东西就觉得恶心,其他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先饿着,应该不会有事的。” 赵苏晨无奈,只好依着她,一下午都寸步不离的陪伴着。 直到傍晚时分,两人饿得肚子空空,疯伯伯才备着一篮子的药材回来,一进门便习惯性的用鼻子嗅了嗅,谁料却没有闻到任何饭菜的香味,他眉头一蹙,朝灶房瞄了一眼,既不见炊烟,又不见人影,看来那个丫头又偷懒了。 他放下篮子后,便如同债主一样往后院赶,见林琬如的屋子门是开着的,于是便悄悄走了过去,透过那半敞的房门,他看到床上依偎着两个人,正在闲聊着什么,顿时气便不打一出来。 “天都黑了,为什么还不煮饭?”他叉着腰立在门口,朝着里面大吼。吓得林琬如与赵苏晨二人一愣,这一愣,他便更加气恼了,又道:“你们是想饿死我啊?” 赵苏晨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头,说实话,对于这位脾气古怪性格多疑的老顽固,他是完全没有好感,若不是念在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完全不必对他客气。心念流转间,他已从新带好了假的面具,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火冒三丈的人小心翼翼的道:“我娘子生病了,疯伯伯你快来帮她看看。” “生病了?”疯伯伯狐疑,但面上的神情总算缓和了些。 “是啊,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吐了一整天。”赵苏晨中规中矩的回答,在此人面前,他可不能轻易露出端倪来。 “我看看……”疯伯伯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林琬如面前,见她面容憔悴,有些苍白,显然是身体不适。于是便握起她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 在此过程中,林琬如与赵苏晨都是缄默不语,静静等着疯伯伯的发落,谁料,他的神情却由不屑变成了煞有其事,又从煞有其事变成了释然,最后又变成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林琬如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就要觉得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疯伯伯,我是不是没得救了?为什么你的神情这么奇怪?” 疯伯伯却是有意要逗逗她,于是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一脸惋惜的道:“确实是没得救了。” “什么?”林琬如与赵苏晨的脸色顿时变了,两人虽都不是笨人,但在有些方面却还是一知半解,后知后觉。 “这种病,无药可治。”疯伯伯叹了口气,起身就要往外走。赵苏晨却一把拦住他,阴沉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他冷冷的道:“把话说清楚再走。” 疯伯伯却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气质完全陌生的男子,眼底的疑虑越来越重了,果然,自己猜的一点都不错,狐狸尾巴,总是要露出来的。于是,他笑了笑,一脸得逞的道:“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们还不明白,要我有什么办法?” 林琬如的心中顿时涔出了一丝丝绝望了,她抽噎了一下,垂头道:“我真的……要死了吗?上天不是再跟我开玩笑吧?” 赵苏晨只觉得头一炸,整个脑袋都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林琬如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伸手就要去扣疯伯伯的手腕,谁料对方早有预料,不受他钳制,还轻巧的越过了他,显然也是个高手。 赵苏晨微微一骇,有些怪自己太过草率,也不知先探他虚实。疯伯伯与他拉开距离,选了个最好防卫的位置,对着赵苏晨轻蔑一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要是不想被拆穿,最好不要乱出手。” 这话一出,赵苏晨便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在他面前做戏了,于是同样轻声的在他耳边道:“你最大出手救她,不然她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你了。” 疯伯伯闻声立即森森的笑了起来,道:“小子你口气不小,身手也不错,脑子也挺好用,就是比起我来,还差了一点……” 林琬如本来还心灰意冷不想说话,正失落着,却见面前的两人相互耳语,嘀嘀咕咕不停,于是负气的大喊一声,“我都快要死了,你们居然还敢无视我的存在!” “谁说你要死了?”疯伯伯回过头来一脸惊讶的问道。 林琬如愕然,眨了眨眼睛之后反应过来,顿时没好气的问道:“刚才你明明说我的病没得救了,既然没得救了,那不就是要死了?” “哈哈哈哈……”疯伯伯得意的不顾形象大笑起来,接着才解释道:“我说没救,是无药可救,那你可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林琬如茫然,有些摸不清东南西北了。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苏晨,怎知对方也跟她一样茫然。受不了继续被吊着胃口,林琬如赫然而起,不满的道:“究竟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好做心理准备。” 疯伯伯却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你们都已经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孩童了,怎么在人事方便却什么也不懂,就连自己怀孕害喜了都不知……” 林琬如的脑袋嗡的一声,她张了张嘴,舌头几乎打结的问道:“你……你说什么?我……我有了?” 赵苏晨也是满脸震惊的望着他,从头至尾,他居然都没有想到此节。胸腔处,顿时热热的,暖暖的,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因为,他要当父亲了! 疯伯伯白了她一眼,道:“我刚刚已经替你把过脉了,是喜脉,你应该也有一个月身孕了,怎么连这点都不通透?” 林琬如顿时脸一红,暗自算了算,自己的亲戚的确是一个多月没来了,看来……他的话不假。 疯伯伯见林琬如含羞不语,于是便伸手拍了偏赵苏晨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你小子就要当父亲了,有时候,该面对现实的时候还是要面对的。” 赵苏晨脸上一僵,抬起头来冷冷与他迎视,眼底同样有着复杂的神色。 疯伯伯一哂,也不多言,此时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温饱问题,既然无人解决,那么只好自己动手了。他就这样径自走出了屋子,徒留这对新婚燕尔沉浸在早添贵子的喜悦中。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林琬如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她羞怯怯的望了赵苏晨一眼,垂头咬了咬双唇,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相公,你喜欢咱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苏晨微微一笑,想了想后,才答道:“我希望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林琬如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再生一个我才不要,以后累死累活不说,将来身材也有走样的危机,这么亏本的买卖,我才不干呢。” “你不同意,我也不同意。”赵苏晨有心要逗他,便做出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又道:“大不了你一次生下两个,一男一女,这样就不用纠结了。” 林琬如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嗔视他,“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难道你不希望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最好呢,男孩像我,女孩像你,这样才能叫圆满。” 林琬如决定不再理他,只顾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虽然眼下还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她似乎还是感觉到了,与自己骨肉相连的存在。 赵苏晨却望着窗外将将升起的一弯新月,心中却无限怅然的道:“我就要当父亲了,赵家有后了,爹,娘,若是你俩在天之灵,知道此事,定然会开心的吧……” 然而他又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由得自嘲的笑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七章 过去 林琬如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之后,便一心一意的养胎,一举一动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失足成恨。而赵苏晨则非常体贴的一人包揽了所有的活儿,就连洗衣做饭也很少再让她动手。 这让林琬如深深的感叹,要当爹的人果然是不一样了。同时,她也隐隐觉得,自从自己怀孕后,赵苏晨转变的速度就像是一个一夜长大的小孩。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琬如的肚子也一天天的鼓起来,待得三个月后,竟比一般孕妇的肚子还要大得很多,这让林琬如有些苦恼。 黄昏时,赵苏晨会扶着她出去散步,旁人见了纷纷惊诧不已,只道这是怀了双胞胎的征兆,林琬如听后,面色神情变得古怪,而赵苏晨却偷偷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为了给林琬如补充营养,赵苏晨每日清晨早起捕鱼,给她煨汤,中午到地里干农活,到了下午还要帮谷里养鸡的农户种地,才得以换来两个鸡蛋煮给她吃。 这样日子过起来虽清苦而艰辛,但是赵苏晨却感到十分的充实,锦衣玉食三十年,哪知人间疾苦?现在真正体会了,才能会心一笑,粒粒皆辛苦,原来是这样。 这日未末时分,赵苏晨干完农活,拿着鸡蛋正准备回家,却意外看到一个小孩站在院子里念书,这山野之地识字的人几乎没有,他们避世不出,不用与外界打交道,自是用不着那些,所以这里的小孩也是不用念学堂的。 此时,看到这孩子正拿着一本旧书正读得津津有味,赵苏晨不禁莞尔,想来,这养鸡家的农户也是个通晓事理的人。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两岸什么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读到不识得的字,孩子便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不得其解,便立即冲进了屋子,喊道:“爹……这个字读什么?” 那农户正在忙着拣鸡蛋,闻见儿子的声音也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顺着小手指过去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结构十分复杂的字,瞬间也懵了。 “这个字…爹也忘了。”毕竟是要面子,他也不说自己不识得,又对小孩道:“你先圈起来,改天我帮你问问。” “喔……”孩子有些沮丧的垂下脑袋,有些不满的嘀咕道:“没什么总是要请教别人,要是爹娘都识字的话就好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赵苏晨立时心中一动,于是启声念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的语调抑扬顿挫,极富感情,咬字发声又十分的准确,听得那农户和小孩都愣住了。赵苏晨微微一笑,道:“你刚才问的那个字读——猿。” 小孩眨了眨眼睛,十分天真的问道:“你怎么会念这首诗?你读过吗?” “嗯。”赵苏晨认真的道,“岂止读过这首,你那本书上的诗词我都读过。” “真的?”小孩眼睛一亮,但又怕他骗人,于是连续报了几首诗名,但赵苏晨都是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小孩和农户惊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傻大个儿竟有这种能耐,当下又惊又叹,赵苏晨却对小孩道:“你这么好学,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小孩立即绽开了欣喜的笑容,十分响亮的道:“谢谢你,傻大个儿哥哥。” 赵苏晨一怔,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称呼,转而又是释然一笑。 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他也要告辞了,可正当他准备出门回去的时候,那农户忽然叫住了他,十分恭敬的道:“请留步。” 赵苏晨诧异的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农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一生目不识丁,现在老了就希望自己的后一辈能够有些出息,早些年隔壁曾住着个教书先生,临走前留下了一些书给我,说是让我的儿子读一读,但你也看到了,我们谷里识字的人不多,留下这书也是白费!” “不,令郞已经很好了。”赵苏晨由衷的道,“他这么好学上进,很是难得。” “就因为他肯学,所以我才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赵苏晨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就料到了七八分,便坦言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辅佐令郞?” “正是。”农户满脸期待,不等赵苏晨答话,便随手抓了只母鸡捆好,递给他道:“这是小小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赵苏晨见了有些哭笑不得,但想到林琬如有孕在身,正是需要这些东西,不免有些犹豫。 那农户怕他不答应,又继续道:“从明日起你就不用再帮我种地了,只须帮我照顾小商,教他读书认字,我另外每日多给你两个鸡蛋,你家娘子现在正是需要进补的。” 他用诚恳而灼热的眼神望着他,让他无从拒绝,最后在他满满的期待中,点了点头,终于答应了。 那天,赵苏晨心情很复杂的提了只老母鸡回到家中,林琬如见了不由得一愣,忙问道:“这是……打哪儿来的?” 赵苏晨也不相瞒,便把方才的经过大致的叙述了一遍,却把林琬如给逗笑了,她啧啧叹道:“这么说,你要去给人家当老师了?” 赵苏晨点了点头。 “这么说,除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以外,其他的东西你都想起来了?” 这下却轮到赵苏晨发愣了,虽说林琬如反问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但到底还是戳到了他的敏感处,涉及此类的问题,他总会表现得不自然,因此目光有些躲闪的道:“我只是失去了记忆,又不是变傻了……” 他这么一提,倒点开了林琬如心中的困惑,自从那日赵苏晨出事醒来之后,她便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总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她终于捋清了思路,知道他的不同之处是因为他不傻了。 因为不傻,所以她才能更好的与他沟通,他不再贪玩风筝,不再是非不分,他懂得用成熟的方式来体贴她,照顾她,替她着想…… 所有的不明之处纷纷豁然开朗起来,林琬如几乎跳起来抱住了赵苏晨,十分感动的道:“真好,你真的在慢慢恢复了,我真的很开心……” 赵苏晨的面色却一点点的凝住了,他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那就是——他还能继续瞒多久? 而门外正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里,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本来赵苏晨是准备将那只老母鸡杀了炖汤给林琬如喝,谁料却被拒绝了。他十分不解的道:“这只老母鸡很补的,喝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林琬如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道:“咱们好不容易有了一只老母鸡,怎么能轻易就杀了呢?一定要留起来以后孵小鸡,这样咱们以后不仅可以吃到鸡蛋,还可以吃到自己养的鸡,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苏晨立即恍然大悟,不由得摇摇头道:“你想得还真是长远。” “咱们现在流落到这里,一无所有,也不知何时才会离开,当然要一切从长计议,哎……”忽然想到外面的世界,很多困扰就纷纷涌上了心头,姚咏是否拿到印章?赵家的状况如何?邢家的情况又如何?一切的一切都无从得知。 林琬如顿时觉得自己自私,眼下赵苏晨已失去了记忆,对自己的过去一概不知,而唯一知道真相的自己,却在这里过着安逸而闲散的生活,这对赵苏晨而言公平吗?他废了那么多心思才打下的家业,如今岌岌可危,而作为她的妻子,却隐忍不语……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面上的神情渐渐凝重,赵苏晨见她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坐下休息?” 面对如此温柔体贴的丈夫,林琬如羞愧不已,她摇了摇头,认真的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赵苏晨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不要放在心里。” “相公。”她忽然柔柔的唤了他一句,眼神坚定的道:“有件事情,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他努力保持着语气平静,内心却是一阵惊涛骇浪,他能猜到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一颗心也跟着悬紧。 “你想不想知道我们为何流落在此?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林琬如问道。 赵苏晨僵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听着。”林琬如肃然道,“你我之所以流落在此,是因为遭到仇人的追杀,你以前是江南一带知名的商贾,名下产业无数,但是现在却落入了你仇人的手中。” 赵苏晨内心复杂无比,面上的神情更是异常的凝重,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有一把文火,在细细的慢慢的煎熬着。 林琬如见他如此,以为他难以接受这事实,心里十分难受,沉默半晌后,她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便握紧他的手。道:“等咱们的孩子出世之后,咱们便出谷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八章 龙凤 赵苏晨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就像是平地里响起的一声惊雷,将自己所藏身的梦境炸碎,便只听得碎片零落,满目狼藉。 林琬如叹了口气,“我想了很多,当初,你是为了我而想要退隐山林,一切只因我太过自私才导致,现在我希望你顺从着自己的心意,将你们赵家的产业都拿回来,往后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你忽然告诉我这些,我觉得很难接受……请容我再想一想。”赵苏晨露出无措的表情,只是这次他并没有伪装,而是真的很无措,他心中的方向再一次被打乱了。 “没关系的。”林琬如微微一笑,道:“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等你有了这个决心,我们就一起出去,好好迎战。” “好。”赵苏晨也跟着牵强的笑了起来。 林琬如将心中的重担放下来,赵苏晨却被那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夜晚,他在黑暗中难以入眠,几次想要翻转身子,却又怕吵着林琬如而僵持未动。白日里,她说过的话,他还字字牢记着,只是,她的斗志满满,他的却没有了。 她说自己自私,却不曾知晓,真正自私的人是他。他之所以放下一切,不过是因为对俗世的厌倦和对林琬如的醋意,他想要避开那风口浪尖的生活与她过清净日子,想要与她独处而不受外人干扰,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他的一己私欲。 他用义正言辞的方式推卸了自己作为赵家唯一继承人的责任,同时也用这顺理成章的由头来强迫林琬如陪伴自己。他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也欺骗了林琬如的信任,却仍执迷不悟。 他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牌虽已摊,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为了维持生计,赵苏晨仍要去农户家干活换鸡蛋,只是干活的方式从苦力变成了脑力。他渐渐适应了这个工作,很轻松,很闲时,同时也很枯燥很无趣。所幸,那孩子十分好学懂事,并不用他操太多的心。 冬天到的时候,赵苏晨已经教完了四本书,一共七十七首诗,六十六阕词,而林琬如的临盆期也渐渐临近。 对着肚子越来越大,林琬如的行动也跟着不方便了,所以,赵苏晨不在的时间里,她几乎都在房间里闷着,不能出门,无人说话的情况下,她慢慢学会了针黹,准备给赵苏晨和肚子里的孩子做一身新衣裳过年。 赵苏晨依然每日带回四个鸡蛋,有时给林琬如煮着吃,有时冲成蛋花喝,有时还会被疯伯伯敲诈一个解馋。但所幸,大家心照不宣,生活过得也很和睦。 林琬如临盆的那天,天气很冷,天幕昏沉着,近黄昏时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她本躺在床上,忽然见到窗外飘进的雪花,立即就兴奋了起来,正准备披件外衣下去看看,谁料肚子忽然剧烈的痛了起来。 赵苏晨闻见动静连忙冒雪去请来谷里的稳婆,在折腾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听到了一前一后两道娃娃啼哭声。 然后便听到里面传来欣喜的声音,道:“恭喜小娘子,是一对龙凤胎,男女成双呢。” 赵苏晨心中大喜,几乎耐不住心中的冲动就要推门而入,谁料下一秒,稳婆就抱着一双粉嫩嫩的小娃娃,对着门外的他,恭贺道:“恭喜赵相公,是一对龙凤胎,快点给他们起个名字吧。” 他望着外面的天色立即就想到了一句诗,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于是便道:“女孩叫晚来,男孩就叫杯无。” 那稳婆目不识丁,听到如此古怪的名字,却也不反对,为了自己的那份酬劳,当下仍奉承的道:“好名字,好名字。” 赵苏晨这才将备好的礼品拿出来递与她,“辛苦了婆婆。” 林琬如虚弱的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连忙睁开眼睛,赵苏晨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子,不言不语,就对着她的额头深深一吻。林琬如笑了笑,声音细细的问道:“相公,我替你诞下了一对龙凤胎,这才你可怎么谢我?” “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赵苏晨认真的发着誓。 林琬如欣慰的点点头,方问道:“你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女孩叫赵晚来,男孩叫赵杯无。” 林琬如想了想,眼睛微微一亮,念道:“是不是取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聪明。”赵苏晨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子,道:“喜欢吗?” “嗯。只要是你取的名字,我都喜欢。” 望着面前服服帖帖的小娇妻,赵苏晨的心微微一疼,他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眼道:“你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好。”林琬如欣慰的闭上眼睛。 晚来与杯无的诞生,让这个冬天变得热火朝天起来,本来就没有任何带娃经验的林琬如一下子就要照顾两个娃娃,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之下,赵苏晨只有放下手中的教书活,每日陪着家人。 疯伯伯更是苦恼,每天天还未亮,后院便传来小孩的哭声,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又会传来小孩的哭声,向来喜欢清静的他,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可就在他快要爆发的情况下,却又改变了注意。 原因还是因为,赵家的那对娃儿实在太可爱,饶是疯伯伯这样的老顽固,见到他们一笑,心也跟着融化了,在如同被洗脑了的情况下,疯伯伯居然拿出了平日自己都不舍得吃的人参,说是要给两个娃娃炖汤喝。 林琬如听罢,无语至极。 转瞬就是新年将至,林琬如御寒的衣物都已赶了出来,并且还给疯伯伯也做了一身。大年夜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饭,其乐融融间,林琬如便将新年礼物拿了出来,道:“当当当,这是给你们的新衣裳,明天一定要穿哦。” 疯伯伯将衣物接到手中抚了抚,眼底竟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林琬如以为他不喜欢,忙道:“我初学针黹,做工不太好,但还是很暖和的,希望你不要嫌弃啊。” “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呢?”疯伯伯回过神来,赞叹道:“其实你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至少还能穿……” “哼,你还敢挖苦我。快点给我红包压岁钱——”林琬如朝他伸出手来。 “那是什么?”疯伯伯一脸不解。 林琬如笑眯眯的道:“就是长辈给晚辈的一点小小的意思,快点……还要算上我相公的一份哦!” 谁知疯伯伯下一秒又贡献出了两支大人参。 林琬如下意识咽了咽,道:“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支?” 疯伯伯神秘一笑,道:“这种东西从来不嫌多。记着,这个很补,吃了对你们大有好处。” 那猥琐一笑,让林琬如立即就打了个寒颤。 吃过饭后,大家本围在火炉边守夜,但林琬如顾及到两个孩子,便只有先回房了,于是正屋里头,便只有赵苏晨与疯伯伯两人,趁着如此机会,自然是要好好谈一谈的。 “那日你在柴房中,是不是见过了阿一?”疯伯伯也不拐弯抹角,立即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赵苏晨却是微微一哂,道:“这么久远事情,你还记得如此清楚?” 疯伯伯径自喝了一口小酒,才悠然道:“我这个人向来执着,在没知道真相之前,怎么可能会忘记,况且,我与你朝夕相处,你的存在就是在时刻提醒着我。” “说真的。”赵苏晨微扬起一边唇角,道:“我也没看清楚。” 疯伯伯面上一僵,道:“你最好说实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对你意义多大,但是我真的没兴趣去骗你,那天我刚推门进去就被他打晕了,哪里还能看清他的脸,况且我连你的阿一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疯伯伯笑了笑,转开话题继续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善类,何以能找到这个一个好媳妇,说说看,为什么要装作失忆,嗯?” 提到失忆,赵苏晨也拿起酒壶小啜了一口,却反问道:“你呢?你这个隐世高人,又为何整日在此研究丹药,而不去悬壶济世?” “我这一生救的人太多了,阎王爷都怪我跟他抢生意,所以才让我掉到这里来受苦,不过既然来了,就不想走了。”疯伯伯如实坦白着,又问他,“你有是为何?” 赵苏晨学着他的口吻,道:“我跟你恰恰相反,我是害的人太多了,上天都看不下去,才让我掉进这里,不过既然来了,也就不想走了。” “如此说来,咱们还算是有缘?哈哈哈……”疯伯伯畅怀大笑,然后举起酒壶,对赵苏晨道:“咱们不如来个不醉不归?” “好啊,左右无事,喝酒也是好的。” 两人就这样熟稔起来,表面上谈笑风生,内心却是在争锋相对着,因为,他们都在彼此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而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院子里有那么一道深深浅浅的脚印子,只是让风雪那么一吹,很久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但在那漫漫的黑夜中,一双藏于暗处的眼睛,始终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九章 怪病 一个冬天的积雪在初春时节里消融,红装素裹化作了绿意盎然,谷内又是一片生机勃勃。而转眼,晚来和杯无都有半岁大了,个个生得玲珑剔透,惹人怜爱。 晨起,林琬如见日光暖和,便给两兄妹褪去了一件夹袄,然后再将堆积了好些天未洗的衣物放进木桶里,准备拿到河边清洗。 疯伯伯在院子里养神,见到她背着两个孩子出门立即拦住她道:“去洗衣裳还带着两个孩子多危险?快点放下来。” 林琬如也正愁此节,见他左右无事,便将孩子两下来递给他,道:“那你替我看着先,我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知道。”疯伯伯也是极其喜爱这两孩子,抱在手里便爱不释手的逗了起来,根本无暇跟她说话。 林琬如无奈,摇了摇头,便提着木桶朝河边去了。这一路,春光明媚,她的心的总是隐隐不安,像是有什么潜伏于暗处的危险在临近,她心绪不宁的草草洗完衣服,谁料还将棒槌滑进了河里。 等她捞上来之后,就不顾一切的往家里走,直到她看到那扇破败的大门,心才渐渐安定下来,于是推门而入,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 她喊:“晚来?杯无?疯伯伯?” 连续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林琬如急得手中的木桶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冲到疯伯伯药房门前,用力敲着门,道:“疯伯伯,你在不在里面?” 半晌后,门开了,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他不耐的道:“你干什么?” “我的孩子呢?”林琬如心急如焚,道:“刚才我去洗衣服时,不是把孩子交给你了吗?现在还给我好吗?” “孩子?”疯伯伯扬起眉头,眼里却闪过一丝厉色,道:“什么孩子我不知道,我要炼药了!”说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任由她如何敲打都无济于事。 这突发的变故让林琬如措手不及,以前听闻过的流言蜚语在脑海中忽然涌现,顿时天昏地暗,她嘶声哭喊着:“疯伯伯,求把孩子还给我!” 林琬如的哭喊惹来了左领右舍的围观,有重情者见事态不妙,连忙跑去农户家中通风报信。 赵苏晨本打算教小桑七律诗,见外面有人匆匆忙忙来找,立即出门相问。那人连气都喘不顺,只得断断续续的道:“赵相公……你家……出事了!” 赵苏晨一凛,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你娘子在家中大哭大喊,说是那疯伯伯藏了你们的孩子……”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赵苏晨便面色一沉,跟着便疾步朝家中走去。院子门口,果真围着不少人,但是谁也不敢踏进去半步,他立即冷声道:“都给我让开!” 林琬如早已在药房门口哭成了泪人,见到赵苏晨回来,连忙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相公,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 “你先冷静一下。”赵苏晨十分心疼,缓下声道:“我们的孩子是不会有事的。” 他将林琬如安抚好,然后走到门前,握紧了拳头冷然道:“我劝你还是把门打开,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忍怒不发,但那声音却是让人不寒而栗,里面的人听了,果真打开了门,然后怒道:“你们吵什么吵?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不知道!还有,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他的手指着赵苏晨,眼底满满的戒备,而围在外面的人却吓得落荒而逃,嘴里念叨着:他是犯疯病了! 赵苏晨眼睛一眯,知道事态已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当下便沉声问道:“你不认识我?” “难道我认识你?”疯伯伯白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然后喊道:“阿一,阿一,你这小子上哪儿去了?怎么不回来做饭?家里来了那么多陌生人,你也不管管?” 林琬如呆坐在地上,听到疯伯伯这么一喊,立即会意,原来他真的有疯病!她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当下便不顾一切的冲进药房,那疯伯伯要挡,不料却被赵苏晨束缚,两人立时便纠缠起来。 他们都是习过武的人,一试身手便想要一决高下,疯伯伯饶有兴趣的道:“你小子身手还不错,我也好些年未练了,就来切磋切磋。” 赵苏晨冷笑,“我向来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就不是切磋那么简单了,你若是伤了我的孩子,我怎能饶你?” 疯伯伯挠挠头,道:“你们一个个说话都好生奇怪,我连小孩的影子都没见着,你们却要赖是我藏起来的。” 这时,林琬如已经在药房里翻破了头,却独独不见孩子的身影,她绝望不安,冲到门口对赵苏晨摇头道:“相公,晚来和杯无都不在里面!” 赵苏晨眉头一蹙,心下也是焦虑,他将面前的人逼退,怒道:“我的孩子在哪里?你想也要给我想起来!” 那疯伯伯见他这么紧张,心下越是开心,于是悠然道:“我就是不想!我就是不告诉你孩子在哪里,你有能耐就跟我打一架!” 赵苏晨的眼底如霜,已经起了杀意,掌上一用力朝他袭去,对方灵巧避开,还拍手乐道:“好好好,好得很,就这么打!” 两人你一招我一避,见招拆招,越打越惊险,林琬如却无心去观战,再次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寻找着,她有预感,孩子就在这屋子里的某个角落,他们还活着。 药房,正屋,前院,后院,包括柴房,她都一一寻了个遍,都无所获,她又跌跌撞撞的走出屋子,大声喊着孩子的名字,直到浑身瘫软失去力气,绝望的累倒在地。 忽然想起小的时候贪玩不着屋,妈妈四处找不到她,急得团团转,后来等她玩够回到家中少不了一顿骂,当时她总是怀恨在心,几次想过要离家出走。但现在她蓦地就明白了妈妈当时的感受,血肉相连,原来是这样。 可是她的孩子又在哪儿? 他们还那么小,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又怎么能像当年的她一样走回来呢? 林琬如满心的自责,喃喃道:“是妈妈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们,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泪眼朦胧间,她却看到一个人缓缓朝她走近,然后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擦去眼泪的泪水,她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满头乱发的人,那黝黑的面庞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面目,唯有一双眼睛,炯炯发亮。 若是往常,林琬如见到这样的人一定吓得跑开,但是现在她没有,或许是太累,或许是麻木感知,她只觉得内心一片平静。 “我知道你的孩子在哪里。”他的声音很嘶哑,咬字有些不清,就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般别扭。 但林琬如还是听懂了他的话,连忙站起身来,急切的道:“你真的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求求你,快点带我去。”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道:“跟我来。” 他走在前面,林琬如这才发现他的一条腿是瘸的,只靠另一条腿带动着走,她忽然有些犹豫,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孩子的下落?我该不该信他? 有些这样的疑虑,她的步子也跟着放缓了,那人似是发觉了她的顾虑,回头微微一笑,“你要是不信我,大可以不去,没必要这样防备着我。我是个瘸子,又奈何你不得。” 听他这样一说,林琬如觉得羞愧,于是一语不发的加快了步子。 那人带着她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口,然后道:“你的孩子就在这里面。” 洞口被藤蔓遮去了一大半,若不细看,是很难发现的,但进了洞穴内,却眼前一亮,里面有灯火,有床,有桌椅,和一切生活必用品。林琬如一惊,忙问道:“你就住在这里?” 那人不语,而是走到床边,将铺在上方的木板掀开,然后拿出一个大篮子,里面放着的正是晚来和杯无,他们睡得正香甜,丝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林琬如连忙欣喜的将篮子接到手中,又亲了亲孩子的脸蛋,见他们并无恙,才抬头用疑惑的目光望向身旁的人,“为何我的孩子会在你这里。” “是万神医犯了旧疾,将这两孩子弃在高树林,我才带他们到这里的。” “万神医?”林琬如恍然,“原来疯伯伯姓万,那他为何会突犯疯病。”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只是平淡的道:“我也不知。” “那你……”林琬如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问道:“你又是谁?为何住住在山洞里,还对如此了解疯伯伯,你跟他……”她话未说完,心中立即就涌现出一个答案来。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想你已经猜出了我是谁,你猜得没错,我就是那个人。” 林琬如连忙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恐的再次确认道:“你就是疯伯伯口中经常提到的阿一?为什么你会说话?传闻中你不是……” “曾经我是不能说话的,是万神医治好了我。”他神情坦然的对林琬如道:“而且,我也从未离开过生还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章 重逢 林琬如实在难以置信,阿一离开疯伯伯这么多年,却仍留在谷中,并且隐去行踪,不与他相见,那么他留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而阿一却像是知道林琬如心中的疑虑,,忙解释道:“万神医待我恩重如山,当年我曾在他面前发过誓,除非死,这一生都不会离开生还谷,所以我做到了。” 林琬如愈发得好奇了,便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住在这里,不与他相见?” “此事说来话长。”阿一叹了口气,继而娓娓言道:“万神医在年幼之时,家乡曾闹过瘟疫死了不少人,后来有一位老神医经过调出了一个方子缓救了瘟情。万神医在医学方面极其有天赋,老神医便将他收入门下,从此四海云游。万神医长到二十岁时回到家乡,但自己的父母亲人都已不在了,原来老神医的药方子并不能治根,他们走后不久,瘟情又起,留在那里的人便一个个都相继离世了。” 林琬如听罢,心里也是感到一阵悲怆,若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一定也接受不了。于是迫切的问道:“那万神医又如何?” “年轻气盛的万神医便将此事的责任归咎于师傅身上,他道师傅医术不济,才会害得自己的亲人死去,而自己竟还错信了他。于是万神医做出了一生中最错的决定,便是研制出一种无人能解的奇毒,投在了师傅的身上。” “啊!”林琬如惊诧的打了个寒颤,“那他的师傅呢?他发现了吗?” 阿一苦笑,“以他师傅的造诣,怎会不知道?但他还是选择以德报怨,任由万神医下毒而不理,最后毒发之际才说出真相。万神医后悔不已,想要挽救,于是拼命的配药,但最终还是未能挽回他的师傅的性命。这件事之后,万神医开始云游四方,悬壶济世,但无论他救多少个人,始终无法弥补心中的遗憾,这种遗憾,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病。” “疯伯伯的疯病就是因这个而起?” 阿一点点头,吸了口气才道:“万神医再也不允许自己失手,他日日夜夜钻研能治百病的药物,却终是没能成功,但最让他悲痛欲绝的是,他深爱的女人也因病重无药可医而死,所以,他才选择了跳崖。” 林琬如为疯伯伯命运多舛而感叹不已,也无怪他经历了那么多悲剧后性格古怪,换做一般的人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万神医本以为自己跳下崖后就可以一了百了,但他却活了下来。这个生还谷,是个清净之地,每个人在这里都不会被问及过去,也不会被关心未来,去或留都无人阻止。于是万神医就打算在此隐居,他想用余生的时间来研制出能治百病的药物,便在这里试尽了办法……” “那么……他以活人为药引的传闻是真的?”林琬如不寒而栗的问道。 阿一却摇头道,“他的本意是不想这样做的,可是,因为我……他竟犯了旧疾……” “什么?”林琬如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将这关键的地方好好听进去。 “他本想治好我的哑病,试了多种方法都不行,这让他沮丧而灰心,在研究了很多很多的日日夜夜之后,仍无所获,于是,他就发了疯的想找活人做药引。他不允许自己失败,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但是我却不能让他这么错下去,我想要让他恢复理智……” 说到这里,阿一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仿佛被触及了心中伤痛,他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可惜我没能阻止到他,却让他的病情加重了,他打瘸了我的右腿,逼我每日吃下他炼制的药丸,那些药丸或温和或毒辣,但每一粒吃下后便会受尽痛苦折磨,我终是受不住……” “所以你就从他的手中逃了出来?”林琬如的心绪变得难以平复起来,她不敢想象,要是今日疯伯伯没有弃下自己的孩子,那么他会对他们做什么? “是的。”阿一垂下眼睛,掩去眼底的悲伤,道:“我不能忍受每日受到他的摧残,我情愿一生一世也不能开口说话,我只希望他能够正常的过日子,所以我才选择了逃走。” “但是,他似乎并不记得当时所发生的事是吗?”林琬如想起那日自己听信了谣言后回到家中,疯伯伯给她讲过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他说阿一是患了失心疯而跑掉的,也许他没有说实话。 “那之后,他的记忆的确是错乱的,很多事情,他都会颠倒过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林琬如立即就想到赵苏晨跟疯伯伯还在家中打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怎么样了,想到赵苏晨的安危,林琬如再也无心听他诉说了,当下便道:“阿一,我要回去看看,我的相公他……” 不等她说完,阿一释然一笑,道:“我打算跟你一起去。” “你肯跟他见面了?” “嗯。”阿一舒了口气,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是时候应该正视这一切,况且这次万神医又犯了病,我不能坐视不理,任由他这样下去。” 林琬如十分高兴他能够出面,这样疯伯伯恢复的几率会更高,于是她郑重的点点头,道:“好,不过待会儿一切都要小心。” 而此时,在疯伯伯的居所里,赵苏晨与万神医早已拆了不下上百招,却仍旧不分高下,只是,万神医到底年迈,相较之赵苏晨,他出起招来再也似方才那般凌厉,显然是有些体力不支。但他性子要强好面子,又是贪玩的心性,就算打不过也不肯收手。 赵苏晨则不同,他从始至终都有所保留,只等着钻住机会直取对方要害,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愤怒与仇恨。 万神医尚不知自己的性命正被赵苏晨一点点抓住,仍是嘻嘻哈哈,一边打一边调笑道:“小子,我看你长得文文弱弱的,原来你这么能打,真是低估你了,不过嘛,我喜欢……” 赵苏晨冷哼一声,趁着对方说话的时候,双手往他头部一探,料到对方势必要绕开,于是他出其不意的使出另一只手,一掌打在后背,见对方脚步一踉,他又立即跟进,凌空一脚将人踢倒在地,吐血不止。 饶是如此,那万神医仍是嬉皮笑脸,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用尽力气盘腿坐在地上,然后指着赵苏晨笑道:“你使阴招!” 赵苏晨眉头一蹙,淡然道:“我从一开始便说过,我不会轻易出手,若是出手,就不是一决高下那么简单。”他缓缓朝他走近,右手已暗自运力,杀意已决。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林琬如忽然抱着两个孩子出现在门口,她看出了赵苏晨的心思,立即大喊:“相公住手,我们的孩子没事!” 赵苏晨一恍然,地上的万神医便一跃而起,将他扑倒在地,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一手已紧紧扼住他的喉咙,笑嘻嘻的道:“使阴招我也会!” 林琬如吓得大叫一声,喊道:“疯伯伯不要伤我相公!” 万神医却是不理,他悠悠的点了赵苏晨的穴道,然后道:“我现在还差一味药就可以练好百灵丹了,都是你们这群家伙在这里吵吵吵,还弄乱了我的药房,哼哼,这个损失只好让你来赔了。” 说着,他就要将赵苏晨扛起来,林琬如想要上前阻止却顾虑到自己的孩子,正无计可施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万神医。” 听到这个称呼,疯伯伯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他惊恐的起身,四下里环顾着,“谁?谁叫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阿一从林琬如的身后一瘸一拐的走出来,眼睛直直盯着他,道:“是我,我是阿一。” “阿一?”疯伯伯茫然的念了念这个名字,然后拼命的摇头道:“不,你不是阿一,阿一是哑巴,但不是瘸子,你不可能是他!” “阿一,你这个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家里会来这么多的陌生人?为什么我一个都不认得?阿一你快出来,快出来……” 他近似神叨的在原地转着圈圈,显然神智已不大清楚了,阿一见了这场面,也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想起曾经,他那么依赖自己,什么都会跟他说,尽管他是哑的,不会将自己听到后的感受说出来,但他依然乐意向他倾诉,他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心事的人,但是,他却不能说出只字片语的话来安慰他,鼓励他,帮助他…… “万神医,我的哑病已经好了。”阿一撩开遮在脸上的乱发,像让他好好看清自己的脸,又道:“是你治好的,是你的药灵验了,你在不用没日没夜的炼药了。” “不,我的药还没炼成,你欺骗我。” 阿一顿了顿,忽然问道,“万神医,我今年几岁了?” 万神医愣住了。 阿一却继续道:“今年已经二十六了,上一次你换鸡蛋给我煮面吃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你看,我都要老了。” “六年前?”万神医听了这番话后,连忙捂住了头,面色的神色十分痛苦,他觉得头痛欲裂,混乱的记忆在他脑海中胡乱的穿插起来…… 家乡的那堆荒骨,师傅临终前的遗言,阿花死前的微笑……还有阿一那不顾一切逃走的背影,他都记起来了。 今夕何夕呢?连阿一都老了。他忙活了大半辈子,都是为了炼药救人,可是到头来却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师傅说得对,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内心,以至于到了将入土的年纪,仍是浑浑噩噩,他呆呆望着天空,然后整个人都向后倒去,一蹶不起了。 就让那逝去的东西都永远逝去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一章 离谷 混乱了一整天的局面,总算在疯伯伯倒下的那一刻得到了控制,天空依旧清澈,白云依旧悠然,只是有些事情总归是要翻过去的。 阿一将万神医送进房间里安置,林琬如则十分焦虑的想办法帮赵苏晨解穴道,但是一番折腾后却是不起作用,她哭笑不得的想着:以前我看武侠剧,那些个演员被点了穴道后假装动弹不得,多么辛苦。现在总算看到真正的点穴功夫了,却没想到解穴原来这么复杂。 “要是不行,就算了吧。”赵苏晨见林琬如急了一头汗,不觉然间已扬起了嘴角。 “不行。”林琬如瞪了他一眼,继而道:“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苦的不是我吗?” 赵苏晨挑眉道:“作为我的娘子,你这点责任都不想负?” “你干嘛又将责任推到我身上?”林琬如猛地的拍了他一把,见他吃痛,才悠悠道:“喂,我以前听人说,穴道是可以自己解开的,不如你用内力冲一冲?” 赵苏晨:“……” 试用了各种方法,到底还是徒劳无功,林琬如累得手酸,坐在一旁看着仍笔直躺在地上的赵苏晨,忍不住摇摇头。 这时,阿一从房间里走出来,面色显然缓和了些,林琬如忙问道:“疯伯伯怎么样了?” “没事了。”阿一道,“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 林琬如总算舒了口气,事态如此,谁也不想的。 阿一见赵苏晨仍躺在地上,便上前蹲下身子,道:“我来帮你。”说着两根手指快速在他身上点了两下,赵苏晨整个人一僵,跟着手脚都有了知觉。 林琬如连忙上前要扶他,却被他拒绝,“腿脚都麻了,让我缓一缓。” “太好了。”林琬如终于绽开了笑容。又问阿一,“为何你还会解穴?” 阿一谦虚的笑了笑,道:“以前跟万神医时,他曾教过我点穴解穴的功夫,这么久没用,也差不多忘了。” “得亏有你,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苏晨一边轻轻甩着手脚,一边打量着阿一,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心下想道,这个人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 “我们见过的。”阿一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转头对他道:“那日在柴房里头,打晕你的就是我,我想,你应该有些印象才是。” 听了这话,赵苏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淡淡的反问道:“是吗?为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阿一诡秘一笑,就像一个知情者在窥破了行凶者的秘密一般,他反问道:“你打算要瞒到何时呢?” 赵苏晨眼底一凛,显然是被他的话所触动了。而林琬如却偏偏对这桩事不知情,眼下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擦边球的话,她立即就纳闷了,便问道:“你们两人在说什么?” 阿一却不急着回答林琬如的问题,他自顾自的说道:“自从你们入山谷的那日起,我便一直在暗中留意你们,所以你们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我都了如指掌,我甚至还知道,你们的秘密。” 赵苏晨冷眼凝住他,道:“你想说什么?” “有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待在后院的柴房里,那里离你们居住的地方最近,也最安全,但是我没想到会有人进去。”阿一看着赵苏晨一字一顿的道:“那天的事你应该清楚记得才是啊。” 林琬如见赵苏晨面色古怪,又不答话,便知有异常,心想,难道他真有事瞒我? “我只记得自己晕倒了,其他的什么都忘了。”赵苏晨冷着脸。 阿一见他咬牙不放,便知自己问下去也没有意义,他叹了口气,转而对林琬如道:“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林琬如一愣了一下,然后用探究的眼神望向赵苏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赵苏晨却愧责的躲过她的目光,投向了别处。 “既然你没有勇气说,那我便替你说好了。”阿一走到林琬如跟前,道:“我只告诉你,你相公的记忆早就已经恢复,他一直都是在伪装,而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那就无从得知了。” 林琬如瞬间懵住了,赵苏晨骗她?他假装失忆?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许多念头在林琬如的脑海中千回百转,却找不到出路,她的心也是茫然的。 仔细回顾起赵苏晨意外醒来之后的点点滴滴,她渐渐从中找到了端倪,他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他处事的风格,他待自己的态度,无不一是从前那个赵苏晨的影子,跟之前那个失忆了的赵苏晨没有一丝的相像之处。 她越想越心惊,也越想越心寒,如果赵苏晨他已经记起了坠崖之前的事,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外面的情形,可他不但不去处理,反而将自己的情况瞒着她。 那么,他心中的想法是什么? 思虑了良久之后,林琬如总算回过神,她怔怔望了赵苏晨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苏晨苦笑,他知道,再否认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到了要坦白的时候,什么都阻止不了。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林琬如吸了口气,沉沉的道:“那你说说,一直这样骗我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他扪心自问,难道理由不就是她吗?只是为了与她过无人干扰的生活,一直这样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下去,执子之手,白首相携,多么好?可为什么她没有看透? “琬如。”他在心中重新将自己的立场摆正,却问道:“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开不开心?” 这样的问题,林琬如没有办法否认,同样扪心自问,她知道自己是开心的。 赵苏晨继续说道:“这样的生活很简单,自己动手就可以丰衣足食,人人都靠自己的努力来填满肚子。再多的钱财再高的名利,在这里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没有人会稀罕。正是因为这一切,所以我们很开心很知足,你说多好?” “这就是理由吗?”林琬如反问,将话题从新拉了回来,她道:“就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太美好,所以你就假装失忆然后一直留在这里?” “我只是不愿再理会外面的是是非非,只想跟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辈子,仅此而已。” 林琬如摇了摇头,她往后退了两步,用陌生的眼神望着赵苏晨,冷冷的道:“你不是我所认识的赵苏晨,他不会这么没有斗志没有理想没有责任心,这么自暴自弃,不敢面对现实!”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就注定背负骂名,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可以放弃一切,你能明白吗?” 林琬如冷笑,“不要张口闭口就是为了我。我曾说过,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做什么都是一意孤行,这种行为只能说,你的眼中其实从来只有你自己。” 赵苏晨的眼眶渐红,这么久以来,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维持这美好的生活,他那么用心经营着,可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甚至没得到她的心。他十分痛心的道:“林琬如,为什么你要这么想我,我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么?” “赵苏晨,我只是对你的行为感到十分生气。”林琬如咬了咬牙,道:“可不可以面对一下现实,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应该做什么?能不能有点担当?” 赵苏晨缄默,面上虽有徜徉着笑意,可眼中分明是冷的,谁也不知他的心底在想着什么。而林琬如见到从此模样的赵苏晨到底于心不忍,于是抱着孩子回房去了,这一夜自是无话。 第二日的清晨,空气中从未有过的宁静,一切就像是大战过后留下的残骨遗骸,少了活着的气息,更多的是无声的叹息。 赵苏晨从床上起来,孩子们还在熟睡着,而林琬如却不见了,他起身走到正厅,见桌上摆放的早点已经微微泛着凉,一张纸被压在碗地,上面是林琬如的字迹。 他颤着手拿起来一看,只觉得浑身上下瞬间失去了力气,茫然而无措。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已出谷,你若来,我等你。 她走了,抛下了他跟两个孩子就这么走了。赵苏晨觉得很难接受,他将手中的信紧紧攥紧,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想动弹。 万神医其实很早的时候就醒了,他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忙碌声就知道是林琬如在做早餐,但是他不想跟她打招呼,昨日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根本不能释怀,但是他没想到,林琬如做完早餐之后来他门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 她说,疯伯伯,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收留,你曾劝我说,在这里静心修养一段时间,放宽了心怀再去处理外面的事,我想我现在是时候该出去了。不过,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离开,我相公还是孩子还是要麻烦你了,对不起。 她对着房内的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背起行囊,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立在窗前望着她的背影远去,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这地方,本来就是不问来因,不问去由,谁也不会追究过问你的过去与未来,去或留不过是一己之念,谁也决定不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出去一趟,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否依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二章 变故 林琬如沿着蜿蜒的小路顺着出谷的方向一直走,直到太阳升起,脚酸了腿麻了,泪水朦胧了视线,她才停下来望着天空。一路走来,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再次一回头就算万念俱空,就会舍不得这一切,所以,她逼迫自己,走得越远越好,不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机会。 可是走到了这一步,心痛的感觉反而更加的强烈,胸口处,像是有一把刀子在轻削细磨着,极钝的痛楚,让她难以消受。 她真的就这么狠心,抛开了他了,抛开了孩子,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走了,没有留下一丝的余地。尽管离开的时候,铁了心肠下了决心,以为自己只要踏出第一步,后面的就可以迎刃而解,可是她错了,藕断了,丝还连着,他们之间的情,是斩不断的。 “赵苏晨,你会跟着一起来吗?”林琬如擦去眼泪,回望着身后茫茫的山谷,喃喃自语着,但回应她的只有那脉脉清风,与微微白露,她所渴望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黄昏的时候,林琬如总算走出了山谷,来到了一所小镇,想到自己身上没有钱就无所落脚,就找了个当铺,把自己落入山谷之前穿的那身锦衣给当了,之后再找了处客栈落脚。 她一身乡野农妇的打扮,晒得有些微黑的皮肤与简单的发髻根本无法引人注目,是以整个过程中,也就没有为非作歹的人盯上她。到了客栈里,她好好泡了个澡,然后下楼来准备买匹马,再问一下路。 谁知那马贩子欺她是个目不识丁的乡下人,报了她高价,还牵出了一匹病怏怏的货色来给她瞧瞧。林琬如一下子就怒了,道:“你这价钱也太离谱了些,还我给牵来一匹病马,你那么黑心怎么做生意的?” “你血口喷人!”那马贩见她识货,倒有些慌了,但是在却又不想在气焰上输给一个农妇,于是揶揄道:“你一个乡下妇人你懂什么?我这匹是良驹,良驹你懂不懂?”说着,嗤笑一声,道:“我看你还是去隔壁看看骡子吧。” 林琬如气浑身颤抖,也不管自己孤身一人,身上又没银子,指着那马贩讽刺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下九流,还良驹,我看连隔壁的骡子都不如。你这么做生意,还是趁早关门吧。” 马贩顿时也是恼了,抽起一旁的鞭子就要朝她甩过来,她手疾眼快的避开了,不料却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扶住了她,声音温润好听,“你没事吧?” 林琬如浑身一震,然后愕然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张熟悉的儒雅清俊脸庞,不是教书先生伯子幕又是谁?他也在这一刻认出了她来,脸上的神色一凝,半晌后才呆呆的道:“林……小姐?” 那马贩见到她与这位华衣锦服公子相识,也就不管放肆了,收了鞭子就立即走人了,但林琬如却久久回不过神来,她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在这座偏远的小镇与伯子幕相遇? “林……小姐,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吗?”伯子幕又惊又喜,道:“我是伯子幕啊?” “你真的是伯先生?”林琬如扯了扯唇角,只觉得不可思议。 “是我。”见对方认出了自己,伯子幕立即笑得了起来,又迫切的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大家都在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但一直都无所获,没想到居然可以在这里碰见你。” 林琬如垂头含蓄一笑,觉得自己眼下这副模样,跟他多对视一眼都难,她糯糯的道:“玉书玉扇她们呢?也在这附近吗?” 伯子幕似乎这才想起来,微微挠了挠头才道:“玉扇她在家打理店铺,是我跟玉书出来的,本来准备在这附近找赵民间工坊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地方那么落后,工价却出奇的高,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林琬如暗想,看来邢家姐妹们将铺子打理得还不错,都渐渐有自己的想法了,于是心里十分宽慰,她问道:“邢家……现在有几间铺子了?” 伯子幕立即自豪的道:“有三间了,都是以前的老铺子收购回来的,她们打算把之前卖出去的都尽量收回来。” “很好,希望你们能够如愿。”林琬如由衷的祝福着。 伯子幕微笑着点点头,似乎这才想到要带她去见玉书,便道:“玉书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坐着聊吧。” “嗯。” 分隔了这么久没见,林琬如的确有很多的话要说,有好多疑问要问,于是便跟着伯子幕来到二楼的一间上等房里头,而邢玉书此时正对着窗户而坐,似是在考虑着什么,听到动静后,连忙回过头来,见到伯子幕身边的陌生女子,她先是微微一愣,可等她看清那女子的面貌时,她却吃了一惊。 “琬如?”邢玉书努力压制着情绪,生怕自己认错了人会尴尬,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除了容貌与林琬如相像之外,其他的都差了太多,她是那么的贫贱而落魄,而以前的林琬如是那样的光彩照人明艳动人。 “玉书。”林琬如微微一笑,用惯有的语调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邢玉书再也无所顾虑了,她连忙上前,一把握住林琬如的手,几乎垂泪的道:“琬如……真的是你。” 林琬如点了点头,道:“是我,真的是我。” “你这么……”邢玉书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她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些日子你去了那儿?你知不知道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见她急成这样,林琬如就有些不详的预感,但眼下并不是追究的时候,她平静的拍了片邢玉书的后背,道:“有些事,三言两语是很难说清楚的,往后我再跟你细说。” “是是……”邢玉书也发觉自己太过激动,连忙拉着林琬如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又对伯子幕温柔的道:“相公,有劳你下去弄些点心上来。” 伯子幕明白她的心意,便点头微笑道:“你们慢慢聊,我等下就来。” 林琬如见她支开伯子幕,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轻轻啜了口茶,方问道:“玉书,现在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邢玉书微微叹了口气,望着林琬如的眼睛,道:“你与赵苏晨成亲之后就没了踪影,我们向赵家庄打听,却无人肯告诉我们真相,于是我跟姐姐暗地里调查,才知道如今当家的人是赵苏晨的亲信姚咏……” 林琬如却不急着解释这一切,她道:“那现在呢?是否还是姚咏在接管?” 邢玉书点点头,眼神看起来却有些复杂。 “这么说……他已经拿到了印章了?”林琬如喃喃苦笑。 两人各怀心事,却徒然沉默了,过了半晌后,邢玉书才幽幽开口道:“琬如,有一件事,我想当面问你,不管你知不知情,或者相不相信,但这或许就是事实。” 听她语气十分严肃,林琬如心中立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抬头凝视着她,道:“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你能不能告诉我,赵苏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邢玉书望着林琬如,十分认真的问道。 林琬如却一下子就僵住了,这个问题真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更让她措手不及的是邢玉书,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吗? 猜测间,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怀疑与不安,她们其实都在害怕着同一个答案,那就是——赵苏晨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之所以有今天的一切,是因为他使用了卑鄙的手段。 “他如今是你的相公,这个问题或许会让你很难回答,但是,我想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你应该告诉我真相是不是?”邢玉书仍苦苦相逼着,不敢松懈。 “他……对于我而言,是个很好的人。”林琬如垂着头,实在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邢玉书。 “但是对于我们邢家的人而言,他就是仇人。”邢玉书也不知为何自己说出真相时,语气反而这么平淡。她永远也忘不了,真相传入她耳朵的那一霎那,内心中的痛苦是何种滋味。 那个一手扶持她们撑起邢家的人,那个全力操办成全她与伯子幕的人,那个替她们买下宅子给她们居住的人……那个对她们恩重如山的人,居然就是害死她们爹爹和整垮她们家业的人。 多么讽刺啊,就像是折断翅膀的天使被捧上云端,猝不及防又摔了下来,却得知,折断她翅膀和捧她上云端的却是同一个人。 “玉书……我觉得你应该换个角度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林琬如努力组织的着言语,想要劝一劝她,谁料玉书表面温和,其实内心十分固执与倔强,既然已经认可接受的东西,她又怎能轻易改变? “他害死我爹爹,还变着法儿的将我们邢家的家产尽数吞下,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去考虑这个问题?”邢玉书微微冷笑着,“他现在是你的相公,你若是存着私心,我也不怪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三章 回家 林琬如知道,一时半会儿想要在邢玉书面前替赵苏晨洗白是完全不可能的,毕竟以邢家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他赵苏晨的确是罪魁祸首,但若是以赵家人的角度来此事,她邢家不也照样害得赵苏晨家破人亡? “玉书,其实此事我早已暗中调查过,得到的结果也是如你所说,但是,这其中的恩怨,却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林琬如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问道:“你问我赵苏晨是个怎样的人,我回答了你,这个结果你可能会嗤之以鼻,但现在,我同样想问你,你觉得邢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邢玉书不曾料得到她有如此一问,但本能反应还是回答道:“我爹自然是好人了。” “这就对了。”林琬如抓住重点,继续道:“在你眼中,你的爹爹是你最亲近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只在于你所见到所听到的,那么背后呢,他有做过多少损人利己的事是你不知道的?” 邢玉书眼睛一红,当下便站起来怒道:“我爹爹都去世了,你凭什么诬陷他?” 林琬如却平静的道:“我不是在诬陷,我是在陈述事实,你不能接受,就像当初我不能接受赵苏晨一样,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为何又要把前人的仇恨延续下去?” 邢玉书却不肯释怀,“那你告诉我,我爹爹做过什么?他们赵家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们?” “当年,你们邢家与赵家鼎立之时,双方的势力都是不分伯仲的,你爹爹怀恨在心,便设计抢走了赵家的一批重要货物,导致赵老爷犯病郁郁而终。赵家少了根顶梁柱,自然是一落千丈,赵苏晨年轻无知,想跟你们家斗更是难上加难,这期间他所受的苦,你又如何得知?”林琬如努力平复着心绪,缓缓道:“所以啊,如果非要论对错,也是你们邢家出手在先。” 意外的内情,也是让邢玉书思绪紊乱,她一直养在深闺,怎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曾做过这样的事?心想,难怪赵家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先是绑架了邢富贵,后又利用邢富贵间接夺走邢家的财产。 想到邢富贵,邢玉书的心里又生出了恨意来,她道:“就算这一切都有因有果,但是他赵苏晨未免太过心狠手辣,虽然邢富贵曾绑架过你,他也离开了江南,为什么赵苏晨还要赶尽杀绝?” 这下轮到林琬如愕然了,她道:“你说什么?邢富贵怎么了?” “怎么?你还不知情?”邢玉书微微冷笑,“这件事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赵苏晨杀了邢富贵后,便躲了起来,到现在都还未露面,方才我还奇怪,何以不见他跟你一起,难道是做贼心虚?” 林琬如气结,实在不懂,不过才分开一个多月,邢玉书的变化怎么那么大?说起话来都这么见缝插针,但想到她污蔑赵苏晨杀人,立即便反驳道:“这事不是赵苏晨做的,他没有杀人,这些日子以来他都跟我在一起……” 邢玉书冷冷的抬手阻止她:“你不必替他辩解了,现在官府已经下了通缉令,只要赵苏晨一出现,就立即抓他。” “玉书。”林琬如急了,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悲怆之意,“以我跟你的关系,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琬如,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事实不能让我相信你。”邢玉书注视着她,眼底的目光也温和了些,她轻轻握住林琬如的手,道:“只要你说出赵苏晨的下落,我们的关系还是跟以前一样。” 林琬如闻言,却猛地将手抽离,她激愤的站起身来,道:“赵苏晨的确曾做过对不起你们邢家的事,但是他已经尽全力去补偿了,不然他也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做事,也不会买下宅子让你们搬回去,也不会成全你跟伯先生……他都已经放下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苦苦相逼?污蔑他杀人置他于死地?邢玉书,是我看错了你!但邢富贵死因真相到底是什么,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她转身要朝外头,邢玉书立即喊住了她,语气有些动容的道:“现在人人都认定了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我们邢家污蔑赵苏晨。况且报官的还是赵家的人,我们也是事后才知的。” 说到赵家,林琬如自然心里有数,她淡淡的道:“我一定会还赵苏晨一个公道的,至于现在的赵家,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赵家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林琬如就在镇上雇了辆马车,没有跟邢玉书夫妇二人道别,就这样独自一人上路了。 那车夫是个憨厚的老实人,以合理的价钱就把林琬如送回了家门,在撩开帘布看到林府两个大字的时候,她的心中蓦地涌起一种倦鸟归巢的感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家。 守在门外的下人见到她远远走来,看打扮还以为是哪个乡妇,于是便上前拦住去路,可在他看清林琬如的容貌时,整个脸都绿了,他惊诧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小姐……小小小姐回来了!” 府内有人闻见动静连忙凑上前,在确证是林琬如本人之后立即朝里狂奔而去,并一路喊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这样一个传十个,很快便传来了所有人。林琬如只觉得额头黑线刷刷而下,心想,这架势未免太夸张了吧?比活见鬼了还吓人。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人群中,一个身量娇小,面容清丽的丫鬟扑上前,一把抱住林琬如哽咽道:“小瓷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林琬如也是伤感,但不想在人前过于失态,便拍了拍小瓷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都回来了你还哭什么?” 小瓷总手背抹了抹泪水,抽泣道:“你无故失踪半年多了,我们到处找你都没音讯,现在忽然见到你,怎能不高兴啊?” “好了。”林琬如替她擦了擦泪水,道:“我现在保证,以后不管去哪儿都带上你,” “说话算数哦!”小瓷这才止住泪水,破涕而笑。 此时,林父林母也相继赶来,人群立即就散开了,林琬如正色走到二人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十分自责的道:“爹爹,娘亲,是琬如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二老本有满腔的怨言,但此时见到她主动认错,气也就消了一半,林父板着脸叹了口气,总算没有责备什么,只是无奈的道:“既然平安回来了,就起来交代一下吧。” 林母见林父发话,便上前扶起林琬如,温声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屋再说。” 到了正厅内,林父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了林琬如的贴身丫鬟小瓷,四人在静默的空气中或站或立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发声。 林琬如只觉得自己嗓子发紧,在心中酝酿了一下情感之后,方说道:“爹,娘,这些日子以来让你们担心了,但是事出有因,我也是被迫无奈,希望你们能够原谅。” “你与那赵苏晨成亲之后到底去了哪里?为何到现在只有你一人露面?他又去了哪里?”林父不满的质问道。 林琬如如实陈述道:“其实,赵苏晨的心里一直有个打算没告诉我,那就是等我二人成亲之后退隐山林,不问世事,我也一直蒙在鼓里,直到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赵家了。” 林父蹙起眉头,显然有些不信,他道:“那为何外面有人传言,他赵苏晨做尽了坏事,如今成了亲怕祸及妻子,便与你躲了起来?” 林琬如了然,这样的传闻也只有姚咏才编造得出,于是她斩钉截铁的道:“爹爹,既然是传闻,你就不应该多信,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不相信我,难道还要去听信那些谣言吗?” “我是怕你被骗了。”林父又叹气,“这几个月你都跟他在一起吗?你知不知道,他杀了邢家的二公子,现在官府都在通缉他,你既然回来了,就呆在家中不要出去,以免被他连累了。” 他本身对赵苏晨这个女婿是极其看重的,因为他能干有本事,在江南一带极具影响力,却哪成想,他的身份又在一夜之前就从商界巨贾变成了通缉犯。 林琬如听罢,立即就反对道:“爹爹,赵苏晨他没有杀人,他是被人冤枉的。” 林父为林琬如的话感到气愤,他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他吗?他迟早会害死你的。” “不爹爹!”林琬如拼命摇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赵苏晨是冤枉的。因为这些日子,我们都在一处山谷底下,他甚至到如今还未离开过,他根本就没有动机跑出来可以杀人。” “官府那里人证物证据在,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林琬如固执起来,语气坚定的道:“爹爹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真相替赵苏晨洗罪的,我相信他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四章 尾随 林琬如知道,单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无法说服林父林母,于是便将自己的孩子搬了出来,打算趁机堵住他们的口,她斟酌了一下情感,继而道:“或许你们并不相信我,但是也该为我的孩子们想想,他们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犯?” 此话一处,林父林母包括小瓷在内均是惊呆了,他们怔忡不语,面上神情复杂,有惊喜有不安还有猜疑,半晌后,林父才缓过神来,声音禁不住颤抖的道:“你方才说什么?你们已经有了孩子?” 林琬如微笑着点点头,道:“他们是一对龙凤胎,年前出世的,因生在下雪天里,所以赵苏晨便用古诗‘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为他们取名,女孩就叫赵晚来,男孩就叫赵杯无。” “晚来……杯无?”林父喃喃自语,眼睛闪着点点光芒,神情里不知是惆怅还是欣喜。 林母却上前一把握住林琬如的说,掩不住喜悦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们的孩子呢?现在在哪儿?” 林琬如当然不会把赵苏晨假装失忆的事情抖出来,她略带伤感的道:“他们还在山谷里未出来,我也很是想念他们,但赵苏晨不想出谷后连累他们,怕被姚咏的人盯上,所以我就先行出来,准备看看你们,但怎知……外面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林父立即就从她的话中找到了重点,他眉头一蹙,道:“你说怕被姚咏的人盯上?那个人可是赵苏晨的亲信?” “他与赵苏晨之间其实有着很深的渊源,这些年来,他之所以一直待在赵家,就是为了伺机行动,将赵家的家业抢过来。”林琬如叹了口气,继续道:“几个月前,也就是我成亲的第二日,我与赵苏晨在山林里被姚咏带人追杀,走投无路后坠下了山谷,所幸被一位老神医救下,但赵苏晨还是因此受了重伤需要修养,我们便在谷中逗留了一两个月,后来我又有了身孕,这才是我们半年来不曾露面的真正原因。” 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林父心中仅存的一点气也就烟消云散了,他十分懊悔的道:“是爹爹错怪你了,这些日子,你流落在外,吃苦了……” 林琬如连忙摇摇头,道:“不,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一种历练。以前我过惯了富贵生活,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几月让我学会了很多,至少以后不管环境有多困难,我都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好好……我林家能够生出这样有志气的女儿,真是祖上积德啊。”林父的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既然女儿已经陈述了整件事的真相,他也没理由再抓着外面的传闻不放,于是移回正题,问道:“你现在打算如何?” 林琬如想了想,才道:“只要赵苏晨还在谷中,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危险,这些日子,我要好好打听一下消息,然后再回谷中跟赵苏晨商量。” “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去找阿南,他路子广,或许能帮到你。” 得到父亲的支持,她的心中顿时一暖,连忙亲昵的道:“谢谢爹。” 林琬如终是低估了赵苏晨对她的爱,就在她走后的第三天,他便抵不过相思之苦,带着一双儿女便要寻出谷了,临走前,他像林琬如一样来到疯伯伯的门前道别,不同的是,他除了道一声告辞之外,便无它言。 原以为,以疯伯伯的性格,是不会理睬他的,谁料他才走了两步,药房的门便开了,疯伯伯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前,打了个哈欠,悠然道:“就这么走了,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赵苏晨有些意外,但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道:“神医若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还请直言,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不会推迟。” 疯伯伯闷闷的哼了一声,道:“那个丫头走的时候还知道给我做一桌子早餐,你倒好,话都没说两句就要走了。” 赵苏晨深感汗颜,若是依照他从前的性子,早就扬长而去了,但这几个月的经历,足以让他变得更加沉着冷静的面对一切。当下,他也不多言,走进厨房里,拿出林琬如留下的面条,立即煮了一锅面。 疯伯伯将面条尽数吃完,满意的打了个嗝,道:“味道虽然差了点,但勉强还算过关。” 他摸了摸嘴,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懒洋洋的让阿一将自己炼制的药丸尽数拿来,挑了挑后,十分慷慨的给了赵苏晨三小瓶,道:“这里面,有救死扶伤的灵丹妙药,还有致人性命的毒药和扰人心智的迷药,外面人心险恶,你有了这几样东西,多少还可以防身。” 赵苏晨哪里用得上这些,本打算推迟的,但对方毕竟是好意,自己若是不可面子,难保他不会翻脸,于是便将滑到嘴边的话语吞了回来,只得改口道:“谢了。” “不用谢我。”疯伯伯挥了挥手,道:“只要记得我就行了,以后说不定我还会出谷去找你们,到时候你们要是翻脸不认人,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神医说笑了。”赵苏晨道:“我与我家娘子,今生今世必定记得你的大恩。” “好了,别拍马屁了。快点去找你的小娘子吧,外面的世界乱得狠,你那小娇妻生得那么貌美,要是让歹人瞧上了,你可是后悔莫及了,哈哈哈哈……” 赵苏晨听了他的话,面上一凛,心头的确有这种担忧,于是重新拿起行李,背着两个孩子就上路了。 疯伯伯望着他的背影收敛起笑意,不知为何,那张不满皱纹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怅然。 身后阿一忽然开口问道:“万神医,你真的打算要去谷了吗?” 疯伯伯淡淡的道:“我看那小子不久后就要大难临头了。” 阿一愕然,道:“那你是打算救他?” “不一定。”疯伯伯严肃道:“要是我心情不好,才不会多管闲事。” 阿一:“……” 赵苏晨的脚程较之林琬如要快得多,太阳还未落山之时,他便到了镇上,找好了落脚之处。晚间,两个孩子哭闹不停,赵苏晨这才想到还未喂给他们吃东西,于是便下楼来要了两碗米粥,待哄得他们都睡去了,夜也已经深了,但是,他却没有睡意。 窄小的客房是呆不住,赵苏晨准备到院子里走走,谁知刚下楼,就见到大堂内正聚坐着一群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一个老瞎子说书。像这类的热闹,赵苏晨是向来没有兴趣凑的,但今日不知怎地就蓦然却想到那日在听松茶楼内的场景,想起林琬如曾说过自己跟一个说书先生的故事。 到底是睹物思人,赵苏晨鬼使神差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叫了一盏茶,便兀自喝了起来。 那老瞎子说的并不是什么老掉牙的故事,而是现时现事,只见他醒木一拍,道:“方才的故事讲完了,老瞎子现在要给大家说一桩事。” 大伙们连忙起哄道:“什么新鲜事,还不快点说。” 老瞎子笑了笑,放下醒木,悠悠道:“不知你们谁人知道,江南的赵家。” 闻此言,赵苏晨大感疑惑,忙循眼望将过去。 有人大声附和道:“名镇江南的赵家谁会不知道?不仅知道,我还见过那赵老板的面呢。” 旁边有人推了他一把,嘲讽道:“你是什么脸面的人,还能见到赵老板?” 两人立时便争吵起来,赵苏晨无奈摇头,却听到一旁的有人嗤之以鼻的劝道:“你们左一句赵老板,右一句赵老板的,到底知不知道事实的真相?那赵苏晨如今还算得上是哪门子的老板?” 四下里一片哗然,显然对这个问题都上了心,赵苏晨也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我避世不出半年多,也不知道外面是个怎样的光景,如今他们这样说我也不奇怪,却不料事态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有人问那说话的知情人:“听闻江南赵家现在已经不是赵苏晨掌事了,不知是否真假?” “这还有假?那赵苏晨杀了人,如今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还掌什么事?……” “啊?杀人?不是吧?” “他杀的是邢家的公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官府都下达命令通缉了,要是那赵苏晨敢出现,嘿嘿……” 那人话音落下后,周遭的人便是一阵轰然,各种猜疑纷纷不断,便如同一块巨石落入了深水中,顿时噗通一声,激开无数涟漪,夜晚也变得热闹起来。这些个闲人,平日事事不上心,却独独对这些八卦感兴趣,而他们最爱听的,无非便是这种虎落平阳的故事。 那说书先生见众人的兴头被挑了起来,于是猛地一拍醒木,继而悠然道:“既然大家对这件事如此好奇,这其中的缘由,还听老朽慢慢道来——” 赵苏晨却觉得浑身冰冷,姚咏到底还是要致他于死地。虽然这种后果他早已料到,但真正要面临的时候,他却觉得力不从心,那些名利与钱财对自己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但若他想在此立足,就必须要将前方的重重阻碍,一一铲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五章 埋伏 说书先生将赵苏晨如何设计夺走邢家家产,如何成为一代巨贾,又如何杀害邢富贵的动机过程一一陈述出来,听得在座的众人咬牙切齿,咒骂不停。 而身为当事人赵苏晨掩藏在这种流言中,听到这些诽谤,却不为所动,他分析着姚咏的心思,知道他此时必定是与官府勾结,散播出这样的消息,为的就是激他,若是他沉住气,一直不出现,姚咏必定会用自己的办法慢慢掏空赵家的家业,若是他沉不住气出现了,姚咏便会让官府送他入狱,一点点的借刀杀人,致他于死地。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两个孩子的安全,然后去白鹭山庄找祁蒙帮忙,有了他这个强力后盾,他想要收拾姚咏的胜算就多得多。 当下,他也不多作犹豫,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大堂回到房间,收拾好行李之后便抱着两个熟睡的小孩从后门离开了。 入夜后,外面便是漆黑一片,赵苏晨顾及到怀中的孩子,脚步也不敢走太快,他在离镇稍远的一家农户门前停了下来,白日的时候他经过这里,曾讨过水喝,知道这里住着一对老夫妻,都是憨厚老实善良热心的人,他信得过。 “你们俩先在这里呆几日,等到爹爹办完了事回来,就来接你们。”赵苏晨不舍的在两娃娃的脸上蹭了蹭,然后将他们轻轻放在地上,又掏出了身上所有的碎银搁在了一旁。 深深叹了口气后,他用力敲了敲门,见到灯火亮起,这才快步走开。 老夫妻疑惑的打开门,却见门口放着两个小孩,当下一惊,老婆子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老头子四下里看了看,不见人,便将孩子抱了起来,道:“先抱到里屋去,这夜里凉,怕他们受不住。” “咦,老头子,这里还有一些碎银,应该是这孩子的亲人放的。” 老头点点头,借着烛光看了看怀中的小孩,顿时一愣,半晌后才道:“老婆子,你看这两小孩,像不像白天的那对。” 老婆子凝眸一看,哎呀了一声,道:“就是他们俩……怎么他们的父亲不要他们了?” “我看不像。”老头否认道:“应该是托咱们照顾两天,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些银子。” “老头子,我看那孩子的父亲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咱们就帮帮他吧。” “嗯。” 烛火熄灭了,赵苏晨才从黑暗中走出来,一棵总算稍作放松。他从新回到之前落脚的客栈,趁着夜深店伙计松懈,便去马圈里偷偷牵了一匹马,一扬鞭便奔了出去,而客栈里的人,闻见动静跑出来时,他已经走远了。 一路纵马狂奔,不作任何停留,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白鹭山庄去,却不料姚咏早有准备,他派人将通往白鹭山庄的路一一封死,只待赵苏晨亲自送上门来,而算错这一遭的赵苏晨,还是中了计,掉入了姚咏的陷阱中。 天还未亮时,姚咏就收到了赵苏晨被抓获的消息,他顿时欣喜若狂,顾不上洗漱,也顾不上吃早点,就立即冲到关押着赵苏晨的房间里。 姚咏背着手走进去,如今他高升了,一脸的狂狷得意,望着被绑去手脚动弹不得赵苏晨,他放声大笑,笑得几乎眼泪都出来,“半年了啊……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要当你死了呢。” 那日赵苏晨与林琬如坠崖之后,姚咏并没有就此松懈,他生性多疑,不见尸首,怎可善罢甘休?于是便四下里部署陷阱,只等着赵苏晨自投罗网,而眼下,这步棋,他走赢了。 “怎么?你想去白鹭山庄找人帮忙?”姚咏冷笑,“我告诉你,那个祁蒙跟上官青羽早就结伴云游四海去了,只怕到如今还不知道赵家的情况,嘿嘿,我倒是想看看,现在还有谁能帮到你。” 赵苏晨心下焦急,面上却镇定自若,他道:“你现在抓了我,只管送去官府,又在这里啰嗦什么?难道是因为还没有找到我的印章?嗯?” 那印章乃是赵家祖传而来的,执章者方能掌控一切,虽然姚咏现在已经笼络了不少势力,但赵家名下最主要的几个店铺与布庄仍然不肯松手,他们帮赵家做事多年,怎会轻易听信外人的话? 姚咏被戳中痛处,面上的神情一变,冷哼道:“你不要得意,只要你死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赵家的东西,全部归我姚家。” “这么快不要说大话。”赵苏晨平静的道:“你在外面放出的消息,我早就听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想得到我赵家的一切,可没那么容易。” “我有的是时间,你的时间却是不多了。”姚咏如同胜券在握,再次放肆的笑了起来,他走到门口吩咐道:“在这里好好看着,一会儿自有人来收拾他。” 说完,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房内的赵苏晨,然后扬长而去。 而过了没多久,官府的人果然就来了。 林琬如一早醒来便开始心神不宁,吃过早饭后正准备出门继续打听消息时,林父的亲信阿南就急冲冲的闯了进来,一脸焦急的道:“小姐,不好了,赵老板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什么?”林琬如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小瓷在一旁连忙扶住她,对阿南道:“能不能说清楚一些?姑爷怎么会被抓走的?他不是再山谷里未出来吗?” 阿南缓了缓气,才道:“我方才听说,赵老板是在去往白鹭山庄的路上被姚咏的人拦截的,应该是刚才报的官。” 林琬如坐在椅子上,手脚直哆嗦,脑袋也是混乱的,她努力想要镇定下来,一点点理清思绪,赵苏晨既然去了白鹭山庄,那一定是去找祁蒙了…… 想到祁蒙,林琬如总算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立即对阿南道:“阿南哥,我想请你亲自去一趟白鹭山庄,告诉庄主祁蒙,让他下山一趟,到时候你就把这个给他看。”说着,她取下头上的簪子交给阿南,也不等他回答,便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 此时的衙门早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人闻见消息之后纷纷赶来观案,而公堂之上,衙役们已经带上了赵苏晨,知县也戴上了乌纱帽,一拍案,便厉声道:“赵苏晨,你可知罪?” 赵苏晨挺直着背,冷冷问道:“何罪之有?” “不认?”知县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道:“你设计陷害邢家,不仅夺人家产,还杀害了他们的当家人邢富贵,你还想抵赖么?” “知县大人,你无凭无据,就出此断言,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你的亲信姚咏就是证据。”知县从师爷手中接过一张供纸,展开来,笑道:“他已经将你的恶行全都供出来了,这就是证据。” 赵苏晨冷哼,“一面之词罢了,谁又可以保证你与他不是劝通好的?除非你能请来邢家的人当面说清楚。” “你!”知县有些犹豫,虽说姚咏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证据来治赵苏晨的罪,但没有当事人邢家的配合,到底有些欠缺。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姚咏,希望他能够出声说句话。 姚咏笑了笑,正待出声,却听到外面一阵击鼓声,所有的人都好奇的望了过去,来者竟是一个貌美的少妇,她越过众人,来道堂前,大声道:“我相公是冤枉的!他没有杀人!” 知县在看清林琬如的容貌时,立即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邢夫人啊……哦不对,现在应该是赵夫人。” “是我。”林琬如昂头挺胸,目光凛然的道:“你们这么冤枉人,目中到底有没有王法?” “把赵夫人请进来说话。”知县悠哉悠哉的往后一靠,不屑的道:“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林琬如愤然推开面前的衙役,走到赵苏晨的身边,也不肯跪下,就这么直挺挺的道:“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都与我相公在一起,我可以替他作证,他没有杀人,他是冤枉的。反倒是你——” 她用手指指向姚咏,恨恨的道:“你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既然想要出卖自己的主子,来夺得赵家的家业,你甚至还派人追杀我和赵苏晨,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姚咏面色不改,道:“赵夫人不要血口喷人,谁人不知道,赵老板是因为杀了人才带着你躲起来了,你这编故事的本事倒是不错。” “哼。”林琬如冷笑,“比起你,我还嫩着呢。你扪心自问,自己有没有做过。” 姚咏便夸张的捂着心脏,片刻后笑吟吟的道:“我的心告诉我,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无耻,恶心!”林琬如啐了他一句,然后将头偏过去。 姚咏轻蔑的笑了笑,继而正色道:“你要说的话说完了,现在该我了吧?”说着,他拍了拍手,对知县道:“大人,现在可以请出另外的证人了吧?” 知县立即会意,一拍案,道:“传证人——刘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六章 求情 知县一声令下,衙役们便带进了一个胖胖矮矮的中年男人,林琬如认识他,他是赵家庄内专门负责看管马车的人,每次自己或者赵苏晨出行,都是由他来安排。 只见那刘福畏畏缩缩的走到堂前,也不敢去看赵苏晨,而是一下子跪在地上,垂头道:“小人刘福,见过知县大人。” “刘福,你再把那日的事情重述一遍。” 刘福点点头,如同朗诵课文一般,道:“两月前的一天夜里,赵苏晨忽然回到府中,说是有急事要办,让我给他备马车。当时,驱车的车夫已经歇下了,无奈之下,他便只好让我来赶车。我按照他的要求,载着他来到城西的郊外,那日荒芜人烟的,我很是奇怪,为什么他三更半夜的来到这里,跟着,邢富贵就出现,他问赵苏晨,‘你找我干什么?’,赵苏晨二话没说,就掏出了刀子,插进了邢富贵的胸口,我吓得几乎晕过去,刚想要走,那赵苏晨便持刀要挟我,不准将那件事说出去,否则就要对我一家人不利……” “你胡说八道!”林琬如听得浑身颤抖,她真是恨不得上前抽那刘福几耳光,但一旁的赵苏晨却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刘福丝毫不为所动,仍然低着头,道:“大人,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知县得意挑了挑眉,对赵苏晨道:“现在人证都在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还是一句话。”赵苏晨直直的盯着他,“没有邢家的人出面,我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能定你的罪了?”知县眯起眼睛,冷冷的问道。 “除非你想屈打成招,不过你别忘了我的身份,要是此事传了出去,只怕你的乌纱帽不保。”赵苏晨以同样阴冷的语气回敬了他一句。 知县气得满脸通红,知道他的话不假,也不敢就此定罪,便拍案道:“把赵苏晨给我关进大牢,听后发落,退堂。” 两个身强力壮的衙役得令上前要押赵苏晨,林琬如却一把将他抱住,道:“要关,我跟你一起。” 赵苏晨在她耳边道:“去找邢家的人,只要她们肯帮我,一切都好办了。” 林琬如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她坚定的点点头,道:“我一定会为你洗清罪名的,你一定会没事。” 出了衙门,林琬如马不停蹄的就赶去了邢府,虽然她知道,对方肯出面帮忙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邢府的管家自是认识林琬如,见到她出现,不等通报就直接带她进去了,一路上还絮絮叨叨的道:“大小姐跟二小姐一直念叨着您,现在知道您回来,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林琬如无心应话,一颗心兀自突突跳个不停,忽然想到那日在客栈跟邢玉书翻脸的事情,不免尴尬难当,但眼下的处境,却不得不让她硬着头皮勇往直前。 邢玉书与邢玉扇正在账房里看账本,见到管家进来,不免有些疑惑,但在见到他身后的林琬如时,面上的神情立即复杂起来。 “大小姐,二小姐,您们看是谁来了?”本以为会给主子带来惊喜的老管家,在见到二人面上的神情时,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可他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事情不妙便立即开溜,房间内只留下了三女。 “玉扇,玉书。”林琬如有些拘谨的打了个招呼。 邢玉扇与邢玉书对今日之事,多少有些耳闻,此时见林婉如突然造访,便知她的来意,当下谁也不说破,邢玉扇佯装不悦的道:“我早就听玉书说你回来了,却一直不见你来找我们,还以为,你当了赵夫人之后就把我们给忘了。” 这话说得林琬如竟不知如何作答,她到底是个坦荡的性子,最不喜欢掖着藏着,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必惺惺作态? 邢玉书也跟着姐姐接话,道:“那日你不辞而别,我和先生还到底找你,猜你是回了林家,也就一直没去打扰,还请不要怪责我们。” 听她二人一言一语,林琬如竟有些委屈了,曾经一起同甘共苦,无话不说的人,如今以这样的方式来跟自己说话,怎能不伤心?她道:“你们不用无话找话说了,我今日来,是想求你们一件事的。还请你们看在曾经我为你们邢家做过不少事的份上,考虑一下。” 邢玉扇立即收敛起面上的假笑,她冷冷的道:“琬如,如果你是想让我和玉书去衙门帮赵苏晨求情,那么你还是不要说出口了,我们不可能会答应的。” “为什么你们不肯相信我?”林琬如深感痛心,“赵苏晨真的没有杀人,这些日子以来,我跟他一直都住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山谷外,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杀邢富贵,为什么你们宁愿听信姚咏散播的谎言,都不肯试着相信我一次?” “就算邢富贵不是他杀的,我们也不会出面。”邢玉扇对林琬如的痛心疾首不为所动,她态度强硬的道:“他曾做过那么多对不起我们邢家的事,我与玉书作为邢家的后人,不去找他报仇就已经算是仁慈了,你难道还要逼我们去帮仇人说话吗?” “你们不该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他的头上,若不是当日邢老爷抢走赵家的那匹货,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赵苏晨也是受害者,你们能不能换个立场思考一下……” “林琬如。”邢玉扇吸了口气,打断了林琬如的话,她道:“以前的事,我和玉书已经不打算追究了,所以你也不必老是拿出去。但我们不追究也不代表我们释怀,你也换个立场替我们考虑一下吧。” 林琬如失魂落魄的走出邢府,外头明明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可是她的眼里却是一片阴沉,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灰暗了。想到赵苏晨还在狱中受苦,而邢家姐妹置身事外,林琬如就觉得浑身冰冷,所有的过错,推来推去,还是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若是当初她没那么执着,肯顺从赵苏晨心意留下生还谷里一直过清贫的日子,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她的孩子们会慢慢长大,她和赵苏晨会慢慢老气,一生一世,都在谷中,不理人间是非,不管世事险恶,多好。 可是她偏偏不懂他的苦心,要来蹚水,害得他沦落至此,一切都是她的错…… 回到林家,一家老小都在等着她,小瓷见到林琬如晃晃悠悠的回来,连忙上前扶住她,一摸她的手,立即吓了一跳,道:“小姐……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林婉如木着一张脸,呆呆不语,面色离奇的苍白,她对林父林母惨然一笑,道;“爹,娘,没有办法了……是我害死了赵苏晨……” 说完,她闭上眼睛痛哭起来。 林父林母有些无措,但见到女儿哭得肝肠寸断,到底于心不忍,林母劝道:“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一起想办法,总会有法子的。” 林琬如拼命摇头,眼泪太过汹涌,连视线都是模糊的,她只顾摇头道:“没有办法了,邢家的人不肯出面……” 林父跟林母对视缄默,心知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唯有叹息不止。 那日之后,林琬如就大病了一场,昏睡了两天后才醒,整个人也瘦了一圈,大夫来诊断过后也是摇头,只说,心病还须心医。 林琬如醒来之后便唤来小瓷,问道:“阿南哥回来了吗?” 小瓷弱弱的点点头。 林琬如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有些激动的抓起小瓷的手,道:“那祁蒙呢?有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小瓷小心翼翼的摇摇头,后咬着嘴唇道:“他说,祁蒙庄主不在庄内,已经外出好多个月未归了。” “什么?”这个消息几乎让林琬如绝望了,她整个人都颓废的靠在了床上,两眼茫然无神,痴痴傻笑,既然连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了。 她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林父林母怕她过度悲伤而吃不消,便动用关系,想让她去狱中见见赵苏晨,林琬如背着身子,起初不肯,林母便劝道:“这么多天过去了,官府那边都没有动静,应该还有所忌讳,你去见见赵苏晨,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行得通。” 林琬如淌着眼泪道:“我怕见到他……” “那你一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我想,他在狱中一定很想见你,你去吧。” 林琬如这才转过身来,抱住林母的脖子,哭道:“娘亲,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母心下一酸,抚了抚她的头道:“不,你是我和你爹爹的骄傲,是我们的好女儿……” “娘,这几天我想了一下,如果赵苏晨有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你和爹爹不要怪我。” 林母浑身一震,连忙责备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走了,我和你爹爹怎么办?还有你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林琬如怔忡不语,她望向窗外,良久后,才幽幽自语道:“没了他,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七章 见面 翌日,在小瓷的陪同下,林琬如还是去了狱中探望赵苏晨。进了那阴暗的牢房,一股潮湿的霉气顿时扑面而来,在这样的环境下,林琬如看到了一张张惨白无人气而充满绝望的脸。她心下一紧,想到赵苏晨也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多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里头走去。 赵苏晨被关在尽头出的最后一间铁牢里,隔着栏杆,林琬如看到赵苏晨正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闻见动静才抬起头来,他的脸消瘦了不少,乃至于原本便轮廓分明的脸,更加菱角分明。 林琬如心下又是一酸,见那狱卒打了牢门,便立即走了进去,与他紧紧相拥在一起,一旁的小瓷见了这场面,也忍不住偷偷抹泪。 “对不起。”林琬如将头深深埋在赵苏晨的怀里,闷闷的道:“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没能说服邢家的人出面……” “别这么说。”赵苏晨心疼的抚了抚她纤瘦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尽力了。她们不肯来,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林琬如吸了吸鼻子,十分委屈的道:“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一直不肯原谅你,你已经尽了自己的能力去补偿弥补她们了,若是没有你,她们邢家又怎么会东山再起?” 他将她的身子扶正,与她对视道:“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想,那天下就太平了。” “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林琬如也同样与他对视,问出了自己最不想说出口的问题。 赵苏晨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事情能够有个转折点。” 听他这样说,林琬如的心里更加没底了,她紧张的抓住他的手,道:“我不许你这样说,你一定要没事,不管用什么方式,不然……我也活不下了。” 她的眼睛红红的,泪光在眼眶里打着转,让人看了我见犹怜,赵苏晨到底于心不忍,他道:“我答应你,一定尽全力为自己开脱,你放心好吗?” 虽是安慰的话,但对于现在脆弱的林琬如而言,这如同是一颗定心丸。听后,她立即绽开了笑容,又孩子气的伸出小手指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哦!” 赵苏晨无奈的笑了,“都是孩子他妈了,怎么还玩这些小把戏?” 提到孩子,林琬如立即便想到了晚来和杯无,便问道:“孩子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现在很安全,我在去白鹭山庄之前便将他们藏在去生还谷外的小镇人家那里,托一对老夫妻照顾着。” 林琬如顿时兴奋的道:“好,我待会儿便去接他们回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小瓷便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几样香喷喷的菜肴和米饭,对赵苏晨道:“这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姑爷快趁热吃。” 赵苏晨提起筷子便立即开吃,狱中五日,几乎每日都是粗粮,偶尔有米饭,不过再加两片青菜垫底,好在生还谷的生活磨练了他,才不至于望着这些东西无法下咽。 “慢些吃,不要噎着。”林琬如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看着赵苏晨,又替他盛了一碗汤备在一旁。 待饭菜都扫尽了,小瓷又从食盒的底下抽出一碟南瓜饼,放到赵苏晨面前道:“夫人说,姑爷最爱吃这个,所以特地做了一些。” 赵苏晨心下十分感动,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林琬如便叹了口气,道:“记得种在院子里的南瓜,都未等到开花结子呢,我还打算以后个你做南瓜饼。” “没事。”赵苏晨笑着劝道:“以后咱们来日方长,想种多少就种多少。” “嗯。”林琬如轻轻的再次展开双手抱住赵苏晨,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道:“我一定等你。” 从狱中出来,林琬如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让小瓷先回府通报,自己则坐马车去接孩子。那条路,她曾走过,因此还有些印象,依照赵苏晨的描述,她立即便找到那户农院。 走进去,一位老婆子正在择菜,见到有人来,连忙问道:“你找谁?” “婆婆,我是来接我的孩子的。”林琬如立即开门见山的道。 那老婆子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点点头,道:“像,那女孩儿像极了你。”说着,便进了屋,将两个小孩抱了出来。 林琬如迫不及待的凑上前,见到正是自己的孩子,不由得喜极而泣,她道:“晚来……杯无,娘亲总算找到你们了。” 那老婆子道:“那天带着孩子来的男人是你相公吧?” “嗯。”林琬如点头。 “哎,我估摸着你相公是遇着什么事了,那天夜里,悄悄的就把这两孩子放在我们门前,只留下了一些碎银子就走了。” 那老婆子一脸担忧,显然是个十分热心肠的人,林琬如听罢,却想起了赵苏晨如今的状况,心中立即涌起一阵酸楚,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好表露。她勉强笑笑,从怀中拿出一小袋银子塞进对方怀中,道:“多谢婆婆这些日子的照顾,这些是给你们的报酬。” 钱袋子圆鼓鼓而又沉甸甸的,一看便知装了不少银子,老婆子是个老实人,见到这么多的钱财,不免心慌,连忙推托道:“这么多钱我们可不敢要啊,而且你相公也已经给过了,我们怎么能还要?” “婆婆一定要收下,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正推让间,一个老汉扛着锄头走进来,见到这场面还以为两人起了争执,遂放下东西要来帮忙,那婆婆苦笑不得的道:“老头子,这位姑娘是来接这两孩子的。” 老汉这才松了口气,笑问道:“怎么不见你相公一道过来?” “他……有些事情要忙,所以就让我来接了。”林琬如牵强的微笑着,又再次将那袋银子塞进婆婆的手里,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我的孩子们才能平安无事,这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婆婆见推脱不掉,便朝老汉使眼色。老汉见林琬如态度诚恳而固执就知道此礼非收不可了,他了然点了点头,然后对林琬如道:“你这么远过来,还没吃过午饭吧?就一起用了午饭再回去吧。” 林琬如想想觉得也是,便点头答应了。 这对老夫妻都是厚道的庄稼人,既是受了人家的重礼,那就肯定要款待人家,老婆婆杀了鸡煲汤,又遣老汉去镇上买肉回来,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望着如此温馨的画面,林琬如那颗长久沉浸在悲伤中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丝缓解,她将两个孩子安置好,便拢起袖子去厨房里帮忙。婆婆见状连忙制止道:“你别来,去歇着,我做就行了。” 她见林琬如细皮嫩肉,一看便知出身富贵,以为她做不来这些,谁料林琬如只是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拾起水槽里的青菜来择,又道:“婆婆这些我都会做,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婆婆很是意外,又见她手势娴熟,不由得道:“我原以为你们这些出身大户的小姐,是做不来这些粗活的……” “这些活才不是什么粗活。”林琬如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也没您说的那么娇贵。” 婆婆的手艺很好,不消一会儿功夫便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虽是很寻常的麻辣豆腐,清炒青菜,土豆焖肉和红烧鱼,但让林琬如一看便食欲大增。 临到吃饭,老汉又去外面将赶车的车夫请进来,要与他们一同吃饭。那车夫是林家的下人,碍着与林琬如的主仆身份,一时有些犹豫,谁料林琬如却亲自给他搬来凳子,笑道:“出门在外不必拘礼,一起吃饭吧。” 这顿饭自是吃得其乐融融,席间,热情的老汉还拿来自酿的醇酒待客,林琬如不胜酒力,便只尝了尝味道,车夫却是爱酒之人,当下与老汉痛饮三杯,直喝到两颊泛红。 酒过三巡,饭菜也几乎扫尽,婆婆又端来热乎乎的鸡汤,一人又喝了两碗才作罢。 一直到未时,这顿饭才算吃完,林琬如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直想发笑,似乎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饱了,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遇到自己爱吃的菜,就吃不停,撑到不行了也不肯撒碗… 各自休息了一晌后,天色也已不早,婆婆与老汉便将两人送到门口,又装了一篮子鸡蛋和自腌的干菜递上,林琬如盛情难却,只道:“若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跟相公一起来看你们。” 两位老人一生无儿无女,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高兴的答应了。 马车背着夕阳辘辘行驶着,影子也一点点的被拉长,晚来和杯无渐渐适应了车厢内的环境,便在林琬如的怀里安稳的睡去了,望着那两张恬静的小脸,她心下不由得一疼,想到赵苏晨现如今的状况,若真有不测,她随他而去了,那么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又当如何? 他们还这么小,还不会说话,对这个世界的存在还是朦胧混沌的,却要被狠心的父母抛弃,她只觉得心乱如麻,不敢再去多想,便撩起一旁的车帘子去看外面的风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八章 尤锦 路途有些遥远,马车一直行到天黑都未抵达,摇摇晃晃了一路,林琬如也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了,正要闭上眼睛打个盹,谁知,车夫猝不及防的骤然刹了车,顿时只听得马儿呜鸣一声,车便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林琬如探开前面的帘子朝车夫问道。 那车夫打了个哆嗦,才道:“小姐,前面有人拦了咱们的车。” 林琬如眉头一蹙,便循着茫茫的夜色望过去,只见马车的前方,一米不到处,赫然立着一个戴斗笠面纱的黑衣人,她不由得微微一惊,心想,难道遇到土匪了? 那人见马车已停,便往前走了两步,却是朝着车内拱手道:“惊扰夫人了,在下尤锦,有重要的事想禀告夫人。” 林琬如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像是曾听谁说过,细想之下不由得浑身一震,尤锦!他不就是赵苏晨的另外一个亲信吗?她曾听他说过,自己身边的两个亲信分主内外,姚咏为人精算细致,因而主内,尤锦曾是个江湖客,风浪里打过滚的人,有着处世不惊的沉着与冷静,便负责在外跑消息。 她虽然没有见过他本人,但对其却是十分的仰慕,曾想过要赵苏晨安排她见面,却总被耽搁置外,渐渐的也就不上心了。只是想不到,她与他的第一面,竟然会是他主动找上门。 林琬如顿时难掩心中的喜悦,立即跳下马车,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尤锦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着冷焰一般的锐光,他用眼角的余光四顾了一下,才低声道:“在下前来,是想告诉夫人关于主子的事,所以,还请借一步说话。” 林琬如早就听闻,尤锦为人谨慎,办事从来滴水不漏,今日一见,心下更是欣赏不已。于是,她对车夫打了招呼,道:“我与这位公子有些事情要谈,还劳烦你将马车停在前面等我,另外,孩子在车上,你替我看一下。” “好。”车夫也是明事理的人,当下也不犹豫,轻轻一拉缰绳,马车便徐徐向前行驶了。 林琬如这才道:“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尤锦微微点头,态度虽恭敬,却是不亢不卑,他道:“我已找到了姚咏与官府勾结的证据,只要现在能有人出面证明主子没有杀害邢富贵,那么我们便有办法,反将他一军。” “你说姚咏与官府勾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还得从主子失踪后开始说起……”尤锦放缓了语气,面目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回忆道:“主子准备成亲后退隐的消息原只告诉我与姚咏二人,并且由我二人全力操办,但是,主子成亲后,姚咏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愿我插手,我心存疑惑,便到主子居住的地方查看,谁料那里早已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火是姚咏放的!”林琬如十分笃定的恨恨道。 尤锦了然点头,“我当时见那屋子刚烧不久,便以为主子是遭遇了不测,回来后就向姚咏说明,谁料他却不慌不忙,丝毫没有想要去搭理此事,反而劝我不要多管闲事,只用做好分内之事,一切照旧。我从未想过,他会背叛主子,一时难以接受,但我知道他既然如此胸有成竹,那么背底下一定笼络了不少势力。我不想打草惊蛇,表面上服从了他,对一切假装漠不关心,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为了等他露出真正的狐狸尾巴。” 林琬如听得咬牙切齿,但同时又感到欣慰,赵苏晨虽栽培出了一个反咬自己一口的奸角,所幸的是,他也培养出了一个忠角。 “中途,他多次暗地里查探我,都一无所获,直到他掌控了赵家名下十多家店铺后,我仍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他便放松了警惕,还是部署着自己的全套计划。他以主子的名义用巨大的利益引诱邢富贵上钩,并在城郊杀了他,为了让自己的行动看起来天衣无缝,他还在府上演了一出戏,他先将主子回府的假消息散播出来,又谎报主子的行踪,想让所有不知情的人认为——邢富贵就是主子杀害的。” “太卑鄙无耻了!”林琬如握紧拳头,恨不得将姚咏托出来殴打一百遍。 “事后,他报了官,想让知县受理此事,但那知县向来认钱不认人,姚咏只好出了大手笔,不仅让知县下令通缉主子,还借官家之口,添油加醋,污蔑了主子一番。”说到这里,尤锦也微微怒了,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如同置了一块冰在里面,冉冉冒着寒气,“姚咏也是个聪明人,为了防止日后知县反悔自己落马,他还跟知县签下了契约,将勾结之事一一陈述,列在了纸上。” 林琬如眼前一亮,忙道:“你的意思就是——只要拿到那张纸,就可以扳倒姚咏了?” 尤锦不置可否,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道:“契约就在我手中,我已经拿到了,现在交给你管理,只要时机成熟,你便将它公布于众,到时候,姚咏就是想不落马都难。” “这……”林琬如实在是想夸赞一下尤锦的办事效率,她几乎喜极而泣,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来的转折,就像跌入深渊的人忽然落在了一片软绵绵的云朵上,反差太大,难以消受。 又想到尤锦忍辱负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到证据替赵苏晨洗白,心下又是感动又是亏钱,她道:“尤锦,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谢谢你了……你为赵苏晨所有的一切,分量太重了,我怕今生都无以报还了。” 尤锦却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他道:“夫人有所不知,当年我被仇家追杀,负伤累累走投无路时,是主子救了我,还将我收留在他身边,丝毫不怕被累及。也是因为此事,他险些丢了性命,如今他有难,我怎能真的铁石心肠袖手旁观?” 这段往事,林琬如并没有听赵苏晨说起过,但通过此事,他的形象在她的心中又猛地升高了一节,原来,她的夫君,是这般重情重义的人? “总之,有了这个在手,相公便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现在是我们手中最重要的筹码。”林琬如信心满满的道。 尤锦接过话头道:“若想做到万无一失,这些远远不够,最好是能出现一个有力的人证来证明主子无罪,再由邢家的人出面替主子说情,然后我们再将证据呈上去,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林琬如却沉默了,想要找有力的人证谈何容易?毕竟能证明的人只有自己,她是他的妻,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旁人又怎会听信她的话?而让邢家人出面,只怕是更难了,以邢玉扇邢玉书的态度,不出来指证赵苏晨已是幸事。 脉脉的晚风细细吹着,林琬如忽然就想到曾经赵苏晨带自己看花灯的夜,他说过的那些温柔神情的话语,仿佛还飘浮在这夜风中,仔细嗅着,还有他的气息,若是他不在了,谁可以来陪她天长地久? 见她久久沉默,尤锦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于是劝道:“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就算没有后援之力,有了这证据在手,主子的性命也是无忧的。” 林琬如点了点头,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纸张,喃喃轻道:“一定要救出赵苏晨,一定不能让他有事。” 虽然林琬如一次次的在心底替自己打气,让自己鼓舞起信心,但是她始终想不到好办法,能证明赵苏晨无罪的人有谁?是口说无凭的自己?还是疯疯癫癫的疯伯伯?她苦笑,为什么上天会出这样难题给她? 在赶往家中的路上,林琬如反复咀嚼着这个问题,直想得脑袋空空的,车上的晚来与杯无都已经醒来,不知是不是饿了,竟开始不停哭闹,这让林琬如更加心烦意乱,正要发作时,车夫停了马车,道:“小姐,到家了。” 到家了?这三个字何其的温暖,竟让林琬如瞬间将所有的委屈都咽了回去,她抱起杯无递给车夫道:“麻烦你帮我抱一下。” 她下了车,便有下人迎上来,杯无与晚来乍见这么多陌生的面孔,竟都好奇的睁大着眼睛看着,也不知道害怕,下人们见他俩可爱,便逗了起来。 不一会儿,小瓷扶着林母从府内走出来,见到两个可爱的小外孙,欢喜得不得了,连忙接到手里逗弄起来。 小瓷劝道:“夫人,夜深了,外面风大,还是把小公子和小小姐抱进屋子去吧。” 林母这才从喜悦中回过身,见女儿一路风尘仆仆,立即便招呼着进去。 林父也在正厅里坐着,他早上受了风寒,有些咳嗽,怕牵惹到旧疾,因此不便出门,此时见到两个外孙被抱了进来,就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去看了。 望着如此其乐融融的场面,林琬如却将脸望向了窗外,月亮很园,月光很亮,清辉一定能照亮大地,想到赵苏晨,狱中可否也能看到这样的光景?她自嘲,那地方黑洞洞的,连天窗都只有小小一隅,又哪能见到什么月亮? 林父见到女儿如此心事重重,便知道赵苏晨的案子还未有着落,他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林琬如的肩膀,道:“你跟爹来一下书房,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琬如有些意外,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随着他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九章 公堂 书房内,烛火微烁,寂静一片,林父坐在书桌前,叹了口气,方道:“听阿南说,明日赵苏晨的案子就要重审了,既然官府那边已经做出了动静,那定然是找到办法治赵苏晨的罪了。” “爹……”听到这个消息,林琬如几乎万念俱灰,她带着哭腔道:“我不想赵苏晨有事。” “我也不想。”林父十分不忍看到林琬如再次为了赵苏晨而病倒,他劝道:“凡事都有定数,我希望你能正视这一切,不要做什么的傻事,毕竟我跟你娘亲也这么大年纪了,而你的孩子还这么小。” 林琬如抿了抿嘴,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林父话中的意思她怎会不懂?不就是想让她好好面对现实吗?可是,她能正视吗?如果赵苏晨真的……没了,她岂能苟延残喘下去? 林父听到林琬如的哭声,心下一紧,又叹了口气,才无奈的说道:“早年,我曾与翰林院的刘大人有过一些交情,今早我已经修书一封,递了上去,要是他能够念在你父亲的薄面上施以援手,那么事情应该就有转机了。” “真的吗?”林琬如立即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望着父亲,想起尤锦曾说过,若是能有有力的证人出面,那么胜算就大了得多,翰林院的太傅,何等的位高权重?不正是最有力的证人吗? “你先不要开心得太早。”林父深深的看了林琬如一眼,道:“修书最快明天才能回复,到底刘大人肯不肯帮忙,我的胜算也不大。” “不爹爹。”林琬如知道现如今的状况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治了,她道:“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 “但愿明早能够收到好的消息。”林父牵强的笑了笑,道:“你也累了一天,就快些去睡吧,不要瞎想乱想,一切都是有转机的。” 林琬如咬着嘴唇郑重的点点头,方道:“谢谢爹爹为我和赵苏晨做的一切。”说着,她展开手臂,一把抱住了他。虽然,他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他为自己的所做的一切,并不亚于自己的亲生父亲所做的一切,她发誓,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她一定会好好报答林父林母。 林琬如怀揣着一丝期望满足睡去,接着是一夜杂乱无章的梦境接踵而至,乃至于早上醒来整个人都是沉沉的。 见天亮了,她连忙翻身下床,走到外间叫醒小瓷。小瓷揉了揉眼,观了观天色方道:“小姐,天色还早着呢,你不再睡一会儿么?” “我要去夫人那儿看孩子,快些去打水来洗漱。” 小瓷只有无奈的起身,端着脸盆往后院厨房里去,经过侧厅是时候,她发现林老爷与林夫人也都已经起来了,正在里面小心翼翼的谈着话。 纳罕之余,小瓷本无心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是一不小心却听到了林琬如的名字,见是与林琬如有关,她不由得稍稍一顿足,然后就听到林父叹了口气道:“刘大人政事繁忙,无暇顾及我们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事该如何跟琬如说呢?” 林夫人亦是叹息不语。 小瓷不解其中缘由,只有悻悻离去,打了水回去后,林琬如立即开始洗漱,小瓷看着林琬如慌慌张张打点着一切,便以为她有什么急事要办,谁料她却忽然开口问道:“小瓷,老爷夫人起来了没有?” “起来了。”小瓷如实答道:“方才我经过侧厅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在里面谈话呢?” 林琬如一听,不由得一喜,忙又问道:“他们在说什么,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起刘大人?” “有啊。”小瓷歪着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便将原话复述一遍,“老爷好像说什么‘刘大人政事繁忙,无暇顾及我们也是情有可原,只是……’。” 她话还说完,林琬如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跌坐在椅子上了,小瓷见情况不妙,连忙扶住她,焦急的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林琬如的脸色极其难看,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 小瓷便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她伤心了,一时急得哭起来,道:“夫人是不是小瓷口无遮拦,说错了什么话?要真是这样,你骂我吧!不要这样……” 半晌后林琬如才回过神来,她戚戚一笑,然后道:“算了……我早就应该预料到结果是这样。” 小瓷疑惑的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没事了。”林琬如牵强一笑,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她倒徒生出一种坦然无谓的孤勇来,人到绝境,就当真什么也不怕了。她从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走吧,去娘亲那里看看。” 小瓷不敢多问,只有喏喏的跟在她身后,一起朝侧厅走去,林父林母尚还在纠结着如何开口向林琬如坦露事实,却见她忽然出现在门口,一时竟咽了咽。 林琬如今日特地穿了一件月白撒花裙子,长发束起,绾成了髻,原本在外被晒黑的皮肤也已恢复,变得白皙细嫩,因此看上去更加的娇贵可人。 “爹爹,娘亲,早啊。”她上前从容不迫的打着招呼,然后摸了摸肚子道:“我都饿了,你们用过早点没有?” 林父虽然十分不忍心打破这看似融洽的氛围,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道:“琬如,刘大人已经回信了。” “哦。”林琬如只是淡淡应了声,才问道:“信上如何说?” “他……”林父顿了顿,到底不忍,竟没能一下子说出口。 林琬如却立即接话道:“他是不是不能帮咱们了?” 林父见她神色平淡无异,竟有些怔忡。林琬如微微一笑,释然道:“我也料到会这样,像他这种大人物,又怎么会出面管这些小事?要是让他的同僚知道,说不定还会当作把柄抓住,去皇上那里参他一本……” 她说笑似得,将自己曾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都搬了出来,看起来没有一丝失落与难过。 “琬如。”林父有些难以置信的打断了林琬如的话,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来。 “爹爹,我没事。”林琬如仍是微微笑着,“你们根本就不用替我担心,我有办法救出相公。” 说着,她又一脸轻松的道:“等下麻烦你们照看一下晚来和杯无,我自己去衙门就好了。” 林父与林母相望一眼,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琬如走出林府,外面是万里晴空,她想,这样美好的日子一定不能辜负,等下救赵苏晨出来之后,他们一定要携手四处走走。 衙门外依旧门庭若市,可见不管是哪个年代,都不缺乏那些无所事事专看热闹的人。林琬如站在他们身后提声道:“麻烦你们让让。” 立即就有人认出了他,十分八卦的喊道:“她赵苏晨的女人!” 面对一双双眼睛投向自己,林琬如只是垂头微微一笑,并不作任何的态度,她走到公堂上,恰好两个衙役将赵苏晨也带了上来,两人目光交汇着,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各自点了点头。 台上的知县打了个哈欠,神色里有着微微的得意,显然是有足够的证据在手,见到人已到齐,便拍案喝道:“升堂!” 衙役们立即造弄出威武公正的氛围来,知县便又拍案,道:“带犯人,赵苏晨。” 站在赵苏晨身边的两个衙役立即就押着他往大堂中间去,迫使他跪下。赵苏晨双手双脚被束缚,动弹不得,被那衙役猛地一踢,双膝立即就磕在了地上,林琬如心一抽,刚上上前阻止,她身后的衙役也冷不丁防的踢了她一脚,顿时,她与赵苏晨都跪在了地上。 知县见到这场面,实在大快人心,面上的神情愈发得意起来,他道:“赵苏晨,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认不认罪?” 赵苏晨仍是冷冷的一句,“何罪之有?” “你杀害了邢家公子邢富贵,又使奸计夺得邢家财产,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你还敢不承认?” 林琬如微微冷笑道:“大人,你若是有新的证据就快些拿出来,何必说这些大义凛然的假话来涨自己威风?” 知县顿时被林琬如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恨恨的道:“好,你们想要看新的证据,我成全你,来人,把证据呈上来!” 然而台下却半晌无人回应,一旁的师爷这才附他耳边道:“大人,姚咏还没有带证据过来。” “怎么这么慢?”知县眉头一皱,又不想干耗着,面上渐渐也就挂不住了。 林琬如有些得意,道:“怎么?拿不出来么?既然拿不出证据,那就不要拖延时间,快些放我相公出去!” “大胆!”知县又是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林琬如却是存心要找他的茬儿,便笑吟吟的道:“知县大人,我可是在温声细语的同你说话,哪有喧哗?你可不能污蔑了我相公又来污蔑我啊?” 她话音刚落下,就听得角落里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赵夫人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章 反转 林琬如随即循声望去,只见姚咏正似笑非笑的从一旁走过来,嘴上仍是不饶人的道:“怎么?这么久迫不及待的想送你相公上西方极乐了?” “姚咏。”林琬如咬牙切齿恨恨念着对方的名字,面上却是泠泠的寒意,她道:“你不用太嚣张,去西方极乐的人只能是你。” “是吗?”姚咏却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嘴角却浮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他走到堂前,自袖手中抽出一张纸,呈上道:“大人,您要的证据来了。” 那知县的眼中立即闪过一丝狂热之意,接过纸张后快速的掠了几行后,眼底便只剩下来狠戾之色,这让林琬如的心顿时不安起来,为了不让自己晃神,她连忙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反观身侧的赵苏晨,他却是一脸的安定,看不出任何的惊慌。 此时的姚咏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挑唆知县定赵苏晨的罪了,他轻咳一声,提醒道:“这证据大人既然已经过目无误,那边快些公之于众,将那些歹徒早日绳之以法。” “好。”知县立即来了底气,将那惊堂木拍得人心一颤,他再次假装大义凛然的道:“方才姚老板呈上来的,乃是邢家现任当家人邢玉书与邢玉扇的供词,她姐妹二人在供词中已详细记载了赵苏晨的恶行,本官作为一县之主,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为邢家讨回公道!” 待他的一番话说完,林琬如已是彻底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赫然起身,愤然道:“你胡说八道!玉书和玉扇怎么会写出这样的供词,分明是你造假。” “大胆!”知县厉喝一声,便有衙役上来押住林琬如迫使她跪下,知县得意的指着那纸张,对堂下的二人道:“这白纸黑字,分明写得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么?” “我要验证!”林琬如红着眼睛固执道,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不相信邢玉书和邢玉扇会出面指证赵苏晨,她们明明说过,不再计较的,为何又要突变? 知县听罢有些为难,忙朝姚咏暗地里使眼色,谁料他却努了努嘴,道:“大人,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难道你还怕了不成?既然赵夫人想看,你成全她便是。” 听着姚咏说下这番话,知县的心里也就有了底,于是便将纸张交给一旁的师爷。 林琬如颤抖着双手接过纸张,目光一行行的掠了过去,只觉得内心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削着,直让她血肉淋漓,而落款处,那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的签名,顿时让她万念俱灰。 原来都是真的,那邢家姐妹真的出面做了证人,要害死赵苏晨为他们邢家报仇! 林琬如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头也是晕晕的,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一种浓郁的恨意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眼底几乎冒火。师爷见她看了半晌都无语,于是猛地将纸张抽回,道:“看都看明白了,这下该死心了吧?” 她垂首不语,头顶像是有巨石压着她,她更不敢转头去看赵苏晨,因为已经无言以对了。她曾经那样诚心诚意对待照顾帮衬的人,居然要害死她最爱的人?这种矛盾的痛楚,让她痛到难以呼吸。 知县收好手中的纸张,见林琬如无话可说,便得意洋洋的道:“怎么?这下该承认自己的罪行了?” “证人都可以造假,那这供词便更不用说了。”赵苏晨嘲讽的道:“若非让邢家的人亲自来与我对峙,不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林琬如听了赵苏晨的话,猛然抬起头来,她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赵苏晨,对方却温柔朝她一笑,仿佛在说,没事,有我在。 便如同一片轻叶在心中扫过,林琬如的心境顿时开阔起来,是的,连赵苏晨的都不相信的事情,她又如何能笃定?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知县气得可不轻,他上任多年以来,向来审案神速,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是非曲直,向来是他说的算。但现如今这案子,却频频让他难堪,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我从未抵赖,只是再求一个说法,但是大人你,却一直不给这个说法。”赵苏晨微微笑着,“我看,是你们心中有鬼才是。” 姚咏知道,如此干耗下去,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还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屈打成早未免不是最好的方法。他眼底杀气渐起,便插话道:“大人,案件的公道在于您,不能由着犯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咱们讲的是证据,只要证据在手,那么,罪犯就一定要治!” 此话一出,知县那颗摇摆不定的心总算停了下来,他也不给赵苏晨与林琬如反驳的机会,抓起一根令签便朝地上掷去,嘴里道:“罪犯赵苏晨,杀害邢富贵,夺其家产,罪上加罪,着关进大牢,翌日问斩。” “慢着!”林琬如再次不顾一切的捡起地上的令签站起来,然后举在手上怒道:“狗官,我也不跟你说大道理,现在只问你,到底放不放赵苏晨?” 知县一听,倒有些慌张了,当下又是一拍手中的木头,道:“你想造反么你?” 林琬如扬了扬下巴,道:“我也不想造反的,自古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知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的地盘可由不得旁人撒野。 “你敢?”林琬如冷冷的凝视他,道:“别忘了,你与姚咏勾结之时曾签过一张契据,你现在问问,契据还在不在?” 知县听了这话,顿时一哆嗦,几乎难以置信,自己与姚咏一直都是暗中密切联系,从未公之于众,何以会有第三人知道这个秘密,他用探究的眼神望向姚咏,对方却是巧巧的避开了,显然也是心中有鬼。 至此,知县已经彻底挂不住了,他既怕林琬如设下的是假陷阱让他跳,又怕那陷阱是真的,一时竟犹豫不定。 林琬如见自己的话起了效,便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讹你,我既然能在此时此刻说得出,那么就一定也做得到,这其中的分量,你自己掂量着吧。” “你……”思绪万千的一瞬间,知县像是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他狡诈的笑道:“你想用那些莫须有的证据来吓唬本官?本官告诉你,现如今,赵苏晨杀人罪已定,他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你想陪葬的话,本官也可以成全你。” “好。”林琬如以为他不信这些,便从怀中抽出一张纸,道:“这便是那张契约,你当我拿不出来吗?” 知县虽暗自心惊,但到底是官场上打混过的人,懂得随机应变,是非颠倒。他道:“你随便拿一张纸就要换赵苏晨的性别,是不是当天下的人都是大傻子?我是你们的父母官,除暴安良是我的职责,至于你说的勾结?嘿嘿……未免太无根据了。” 说着,他一招手,道:“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撵出去,把罪犯赵苏晨关回牢中。” 林琬如挣扎着不肯走,紧握着中的纸张,大声道:“没天理没天理,真相做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人逍遥法外,而冤枉的人却要付出性命!这便是这个时代的治国之道么?” 她话音刚落下,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的自身后传来,“谁有不平事,在次喧哗?” 林琬如猛地回首,便见到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他器宇轩昂的气质便知非富即贵,这样一个人的出现,的确让她深感疑惑。 那男子见林琬如直直瞧着她,便微微一笑,“方才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林琬如被动的点了点头,又快速的摇了摇头,半晌后,才悠悠的问道:“你是谁呀?” 男子笑得越加开心了,一根修长的手指却指向了台上的知县,道:“你问问他,我是谁?” 那知县手一抖,脚一麻,整个人便忙不迭的走下来跪在地上,头上蹭蹭冒着冷汗,他道:“下……下官李正义见过刘大人。” 刘大人?林琬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讷讷的道:“你是翰林院的太傅,刘大人?” 刘太傅微微点了点头,道:“不算太傻。” “你……你怎么会过来呢?你不是忙于政务吗?何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听一个故人说,这里有冤情,于是就来看看了,谁知,还真有冤情……”他的语气虽然是轻飘飘的,但说出的话却是极有重量,直听得那李知县冷汗涔涔。 林琬如却歪着头想了想,问道:“你说的故人是我爹爹?” 刘太傅但笑不语,却道:“你爹爹算是我的交好,而这位故人却与我颇有渊源。” 说着,他转头望向外面,道:“万神医,你还准备躲到几时?” 林琬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忡了半晌后,一只手果然猝不及防的搭上了她的肩膀,道:“丫头,你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一章 得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琬如眼眶一热,几乎落泪,她是如何也不敢相信,疯伯伯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与自己见面,当下又是感激又是无措,连声音都哽咽着道:“怎么会是你疯伯伯?” 疯伯伯一如往常般哈哈大笑,神情里十分得意的道:“要是我不来,你那相公就要被冤枉没了?” 她用手抹了抹眼睛,转头望向一旁的赵苏晨,十分感慨的道:“方才,我差点就以为自己没希望了呢……” 赵苏晨却是神色自若,似是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有所预料一般。 “放心,有我,还有刘大人在,保证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疯伯伯说着,便走到李知县面前,趾高气扬的问道:“你这狗官,该当何罪?” 那知县碍着刘太傅在场,被人指着鼻子侮辱也不敢吭声,心下又是恼火又是憋屈,面上的神情更是僵硬无比,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弱弱的道:“下官……下官只是照着规矩办事,并不知错在何处啊?” “还敢睁眼说瞎话?”疯伯伯伸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再不认罪我就打爆你的头,信不信?” 李知县欲哭无泪,只好跪着朝那刘太傅挪了几步,恳求道:“大人,下官说的句句属实啊,绝无欺骗之意……” 疯伯伯见他惺惺作态,伸手又要给他一个爆栗,却被刘太傅制止,他忍笑道:“神医切莫动怒,且让我问他几句话。” 疯伯伯听罢,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手,小声对林琬如道:“解不解气?” 林琬如立即伸出大拇指,十分给面子的由衷赞叹道:“好棒。” 刘太傅对此略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正了正色,不怒而威的问道:“现在本官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想清楚了回答,不可有半句谎言,知道了吗?” 李知县的心中已是七上八下了,但还是不敢拂他的意,唯唯诺诺的道:“大人说什么,小人便答什么,绝不敢欺瞒。” “好。”刘太傅直直正视着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赵苏晨是否真的杀过人?还是因为你收了旁人的钱财,才诬陷他?” “这……”李知县埋着头,在底下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惶恐不已,乃至于半天都回答不了个所以然。 “嗯?”刘太傅却不给他犹豫的时间,逼问道:“你是否心中有鬼?” “没有!”李知县的额头立即滑下一颗豆大的汗珠,他硬着头皮道:“下官”本地的父母官,向来廉正,哪敢受人钱财……而赵苏晨杀人一案,乃是有证据根本的,可不是下官诬陷他……” “好。”刘太傅眯了眯眼睛,继而却问道:“你的证据可是假造的?” “不不不。”李知县连连摇头,道:“下官哪有胆子敢假造证据啊?” “这么说,你对一切都不知情了?” 李知县一听这话,便觉得自己脱身的时机到了,当下十分迅速的道:“下官为官多年,向来公私分明,从不敢有任何的作假,就算有失职的地方,也是小人作祟……一切跟下官没有关系。” 刘太傅斜眼一挑,道:“你倒是推得干净,本官可没说你有何失职的地方,你倒是说说看,自己失职的地方在哪儿?” 李知县略是一呆,心下怒骂,好家伙,居然敢挖坑给我跳!面上却十分谄媚的道:“这失职的地方嘛,当然是刘大人远道而来,下官却未能去迎接,实在是该死。” “你的意思便是说,赵苏晨一案,你一未受人贿赂冤枉好人,二未假造证据诬陷好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公事公办,并无任何失责之处,是不是?” “刘大人……”李知县听这话心下几乎有些发虚,想张口辩解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刘太傅却微微一笑,轻轻一招手,便有一位锦衣侍卫带着一人走进来,李知县定睛一看,整个人都石化了。 来者正是当日指证赵苏晨的刘福,见他步履十分艰难的走进来,站定后腿脚更是不停的发抖着,刘太傅道:“本官问你,作为本案唯一的人证,你当日的证词可否属实?” 那刘福较之李知县,心理承受能力自然差很多,只是被刘太傅这么一逼问,他就立即如实坦露道,“其实当日小人并没有送过赵老板去城郊,甚至……甚至连他的脸都未曾见过,一切都是李大人让我编造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刘福,你别胡说八道!”李知县立即就慌了,神情里极是紧张。 刘福却正眼也不敢看他,恨不得现在立马就能脱身,他十分诚恳的对刘太傅道:“李大人身为知县,有权有势,小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唯有照他的意思保个平安,并不是真的想诬陷赵老板。”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刘太傅温和的朝他一笑,然后将头转向李知县,道:“本官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若是再不说实话,定不轻饶!” 李知县已经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地上直哆嗦的道:“望大人明查,此事与下官全无关系,都是……”他斜眼一扫,正巧见到那姚咏就要开溜,当下便怒道:“快给我抓住他,不准让他跑了。” 衙役们立时将逃跑未遂的姚咏押到他跟前,迫使他一同跪下,但他还是要强撑着笑道:“大人,您可不要胡乱话冤枉好人,我只是一个证人,如何断案,还在于大人你啊!” 李知县一听他推卸责任便知彼此已经不是同船热人了,他两眼通红的道:“你以为我落了马,你就能相安无事?若不是当日你用钱财来贿赂我,我又怎么会帮你诬陷赵苏晨入狱,置他于死地?好了,现在我自身难保了,你就想一走了之?我告诉你,你别妄想!” 姚咏听到李知县如此毫无遮掩的将事情的真相全部陈述了出来,脸色顿时刷的便白了,到了这个关头,也只有你不认我不义了,他冷冷的笑道:“李大人,您这么急着将所有的责任推卸给我,可有想起当初是谁狮子大开口的?您可是收了我的银子才决定这么做的?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强迫过你什么呀。” 李知县也不甘示弱的道:“让我散播赵苏晨陷害邢家夺家产的是你!让我诬陷赵苏晨杀害邢富贵的也是你!还有那假证据,都是你想出来弄出来的,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与赵苏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想他杀,那是人之常情,但是你,才是出面操纵的人,没有你这只手,我能干什么?我什么也干不了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打自招便将所有的罪行都告知天下,林琬如在一旁恨不得拿支录音笔将所有的经过都录出来,逢人便放,让全天的人都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有多么卑鄙无耻。 刘太傅见时机成熟,便厉声道:“李正义,事到如今,你还不知罪么?” 李知县已经老泪纵横,他不停磕着头,求情道:“刘大人,下官一时糊涂才会犯错,求您开开恩。” “李正义,我记得我方才给过你两次机会,你都不曾珍惜,现下被揭露了才知道错,是不是太晚了?” 李知县泪眼朦胧的道:“下官已经知罪了,求大人网开一面!” 刘太傅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挥手,便又进来了两个锦衣侍卫,他吩咐道:“把李大人请下去,听候发落。” 李知县还想求情,却还是被无情的拖走了。 姚咏望着李正义嚎啕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咽了咽,对那刘太傅道:“大人……小人已经知罪了,小的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心……小的真是该死……” “你是该死。”谁料刘太傅却冷冷的接过了他的话,道:“赵苏晨以德报怨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多次暗杀他,后刺杀不遂,你才想出这么一条苦肉计,你,才是杀害邢富贵的真正凶手!” 姚咏慌了,他立即抱住刘太傅的大腿,慌张的道:“大人,你可知我一家人都是因他而死,若不是他,我又怎会沦落至此,说到底都是他害了我……”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样将仇恨延续下去又有何意义?”刘大人无奈的摇摇头,说着,他都赵苏晨道:“你现在可还有话要对他说?” 赵苏晨看了姚咏一眼,道:“我曾说过,你的想法你的经历我都感同身受过,但是我跟你不同的是,我放下了一切。如果有一天你也能放下,那么这条路就走到尽头了。” “你别假惺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姚咏却是丝毫不领情,他的双目渐渐通红,人也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道:“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我会打败你的!” 作为神医的疯伯伯立即就发现了姚咏的不对劲,上前猛地一拍他的肩膀,他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刘太傅有些不解其意,忙问道:“你为何要打晕他?” 疯伯伯沾沾自喜的道:“我猜他是因为脑子受到过刺激,所以才会这么疯狂。”说着,一把将其扛了起来往外走。 刘太傅微微一愣,道:“神医这又是何举?” “借我研究一下,不日后再还给你们。”说着,纵身一跃,便轻巧的消失了。 众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二章 花月春风(大结局) 案件真相大白,赵苏晨得以沉冤洗罪,也算是皆大欢喜。故事有了结局,围观凑热闹者与衙役们四散而去,大堂内便只剩下了赵林夫妇与刘太傅三人。 刘太傅道:“李正义之事我会上报朝廷,相信不日之后便会调来新的官员上任,你们大可放心。” 林琬如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的担心后怕的问道:“那……到时候不会又来个大贪官吧?” 刘太傅闻言微微一笑,“此事我会多加留意,你倒不必操心。” 有了对方的承诺,林琬如这才长舒一口气,一把搂住赵苏晨的手臂,悠然道:“那就好了,以后呀,咱们再也不用怕被官府欺压了。” 但一转念,她又忽然想到了姚咏,此人虽已被疯伯伯带走,但也难保他以后不会对赵苏晨下手,因而眉头一蹙,道:“姚咏那个混蛋,也不知道疯神医会如何待他。” 刘太傅失笑道:“万神医貌似疯癫,实则乃是有分寸之人,他这样做,既为你们除去一桩祸害,又可以治一治姚咏的心病,未尝不是好事。” 但林琬如的脑海中却顿时浮现出姚咏被泡在药缸里的情形,她忍不住暗自扶额,看来神医的暗黑形象已经在心中挥之不去了。 出了公堂后,刘太傅便上了回宫的马车,他百忙中抽空来此也是迫于无奈,眼下事情解决,他也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了。林琬如与赵苏晨站在衙门之外望着马车绝尘远去,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相视无言,只是紧紧相拥,原本狱里狱外,隔着层层桎梏的千言万语,瞬间化作一声叹息。 林琬如将脸庞在赵苏晨的肩膀上蹭了蹭,深情款款的道:“终于没事了相公,你终于可以出来了,我差点就以为自己要随你而去了。” 赵苏晨同样紧紧抱着她,道:“傻瓜,我可是答应过你,会平平安安的走出去的。” “你还有心说笑。”林琬如推开他,嗔怒道,“要不是疯伯伯跟刘大人来得及时,咱们可就凶多吉少了。” 赵苏晨却不置可否的一笑,竟有些贼贼的感觉。 林琬如斜睨着眼,道:“你笑得那么贼,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快点告诉我!” “也没什么了,说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在一起对不对?” 他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不肯坦言相露,林琬如却如何也不依了,她哼道:“我那么费心费力的去救你,你还敢有事瞒着我!” 赵苏晨无奈了,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趁着天气尚好,咱们一边漫步,一边聊。” 两人并肩朝街道上走去,不知情着还当他们只是饭后出门散步的小夫妻,又哪里知道,就在刚刚他们还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世事便是如此,无论繁华落魄,逝后便是一场空,什么也没有留下。 夫妇二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环城河边,林琬如在听完赵苏晨的阐述之后激动得大叫道:“好你个赵苏晨,这么有能耐居然不告诉我?要是早知道你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我就在家呆着好了。” 说着,她闷闷的哼了一声,抱着手臂不对理他。 原来赵苏晨在狱期间,尤锦就已经偷偷来看过他,并将自己与林琬如的计划全盘托出,谁料赵苏晨听后却不是很赞同,以他对姚咏的理解,认为单单凭着一张契据,并不足以将姚咏与贪官推倒,除非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在场。 恰巧,出谷而来的疯伯伯一路打听赵苏晨的下落,却意外得知他被关进了监牢,疯伯伯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听到消息之后就迅速便到牢中来相见。 赵苏晨早便得悉疯伯伯曾在隐世之前有过不少故交,套问之下竟得知他救过当今翰林院刘太傅之命,而刘太傅曾应允过他,只要他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有了这层关系,赵苏晨便使了计,他不仅要自己平安无事,还要让姚咏与李正义落马,而刘太傅在公堂上所问的话语,皆是出自他之意。 林琬如本还纳闷为何赵苏晨在场时那般的从容冷静,原来是他早有准备,只是悠然在旁观戏。想到自己方才还为他几番不顾形象,便恨恨的捶打了他两下,道:“都怪你!现在好了,我温婉可人的贤妻形象已经变成悍妇。” 赵苏晨任由着她捶打,笑道:“你变成了悍妇我才放心,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跟我抢你了。” “赵苏晨!”林琬如又狠狠捶了他两下,赵苏晨吃痛,连忙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嘴里却嚷嚷道:“谋杀亲夫啦,谋杀亲夫!” 两人正调笑着,忽然又一双窈窕的身影走近,林琬如回过头,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她冷冷的道:“你们来干什么?” 来者正是邢家姐妹玉书玉扇,她们方才听外人说,姚咏拿了邢家的供词指证赵苏晨,心下便知不妙,只是没想到待她们赶到衙门时,已经晚了。 “琬如。”邢玉书一脸歉意的垂了垂眼,道:“我知道此刻你的心里一定很痛恨我们姐妹两,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给机会我们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林琬如淡淡的道:“你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用说我都知道。” “琬如。”邢玉扇性子较急,见到林琬如的态度便迫不及待的摊牌了,“那供词根本就不是我跟玉书写的,而是姚咏使了奸计,把我们今日签的契约掉了包,我们才糊里糊涂的签了字的……” 林琬如一怔,几乎有些难以置信。 邢玉书连连点头道:“姐姐没有骗你,这其中确实是姚咏在作祟。但是,虽说供词不是我们写的,但也跟我们拖不了干系,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 听到这话,林琬如的心中也渐渐释然了,过了良久后,她才微微苦笑道:“说真的,方才在公堂之上,我看到那张签有你二人名字的供词,心下确实难受,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我最好的朋友将我最爱的人推入了地狱……”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已泫然有泪,身侧的赵苏晨见状轻轻替她拭去泪水,道:“既然现在知道真相了,那就放下吧。” 林婉如朝他点点头,然后对邢家姐妹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跟相公都已相安无事,这事也就没什么好提的了。” 邢玉扇却十分伤感的道:“其实那日你离开邢家,我跟玉书都难过了很久,或许你说得对,我们都不应该将前人的仇恨延续下去,这样活着累,还无好下场。所以我跟玉书决定,以后我们不计前嫌,一切照旧的过下去,你说好吗?” 林琬如呆了呆后,破涕为笑,然后伸出两根小指道:“来,咱们拉钩钩,今天说过的话谁也不准反悔。”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一时间,笑语声便充斥着整个河面。 几日后,赵苏晨便重新接管了赵家的产业,并将过去亏损流失的产业尽数拿了回来,原本替姚咏做事的人,怕被连累,一夜之间便走个干净,而尤锦也就不负所望的带回了从前的人,继续帮着赵苏晨做事。 林琬如在娘家居住了几晚后,就带着两个小娃娃回赵府了,赵苏晨有意想请奶妈婆子来照顾晚来杯无,却被林琬如拒绝,她道情愿自己多累一点,也要跟自己的孩子多培养感情,而作为贴身丫鬟的小瓷一下子多加了一项重任,既要照顾小姐还要照顾两个小主子。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匆匆的,原本还抱在手上的懵懂小生命很快就要学说话学走路了,在林琬如的悉心照顾下,两个孩子都十分健康美丽,而赵苏晨在忙碌之余,也会陪伴在孩子与妻子的身边。 夜深时,赵苏晨在书房里处理完手头上的一些琐碎的杂务之后,见子时已过,就出了书房。他轻手轻脚的回到卧房,小心翼翼摸上床,却意外发现身侧的人并未入睡,而是隐忍着笑意,一直看着他。 赵苏晨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怎么?大半夜不想睡觉,想看为夫的笑话?” “赵老板。”林琬如正色道:“我发觉,你偷偷摸摸的样子确实很可爱的。” 赵苏晨勾唇邪笑,就要倾身而下,却被她的手给抵住了,她道:“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赵苏晨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乖乖老实躺下,林琬如便将整个身子缩在他的怀里,道:“相公,我有一个打算,你要不要听听看?” “哦?你且说说。” 她伸出手指,道:“你看一年春夏秋冬四季,以后呢,每年春天,你得抽空陪我四处走走看看,夏天呢,咱们就回生还谷住两个月,权当是避暑了,秋冬两季咱们就在家中过小日子,如何?” 赵苏晨听罢,失笑道:“你倒是划分得整齐……” “你愿不愿意嘛?”林琬如撒娇。 “只要是你提出来,我怎么会不愿意,嗯……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入夏了。” “我已经打算下月初去生还谷啦。”林琬如十分欢快的道:“不知道去年咱们院子里种的南瓜怎么样了。” “到时候去看看。” “好。” “还有,前段时间伯先生又跟我说起学堂的事情,我想重新把学堂办起来,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嘛。” “嗯,你说了算。” “那明天我就跟伯先生开始筹备了。” “不行!”赵苏晨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丝醋意,“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怎可跟别的男子接触,这事我来办!” “噗,好吧,那就我安安心心等学堂开课。” “嗯。” …… “相公。” 静默了半晌后,她在黑暗中唤着他的名,却不见他回答,于是便探起头来,却见他已经闭上眼睛睡去了。 望着他安静的睡容,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暖,便徐徐俯下身来,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她喃喃自语道:“关清清,你何其有幸才遇到这样一个男人,穿越到这个时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她弯唇一笑,重新偎依在他的身旁合眼睡去,便像只偷腥小猫。 窗外,十五的明月高挂,清辉遍地,四野祥和,她的故事结束了,但下个十五的月亮依旧会升起,这俗尘凡世,痴男怨女,悲欢离合,永远不会结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