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到淮海中路去办点儿事,站在陕西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一名年轻妇女向我出示一张彩图,上面印着各式名牌提包、手表,低声问我:“要伐?正宗的!”我摇了摇头。接着又过来一个短发男子,手心里铺着同样的彩图,讲的是上海口音,问同样的话。我用普通话回了一句:“不要。”他又进一步规劝我:“去看看也好啊!白相相么!”我看他挺有点韧劲,就改用上海话对他说:“侬帮帮忙哦,我啥地方有空陪你白相!”他一脸天真地朝我笑了起来。望着他的笑脸,我想起了另一件趣事。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有一次,为了找一个钉按扣的摊子给衣服打个扣子,我从南京东路转进了中央商场,但见里面摩肩接踵,水泄难通。突然,一个高个男子蹭到我身边,神秘兮兮地对我轻声说道:“外头带进来的,卖给侬。”尚未等我反应过来,那男子把手中的一个小盒子一举,轻声说:“刮胡子刀。”“哦,谢谢,我的胡子刚刮过,不用了。”那男子见我态度不严肃,一转身消失在人群中。刚要举步,又有一位矮个子的中年妇女对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操着东北口音问我:“请问,您做一身西装带背心子,要扯几尺布料?”“不知道,我从来没扯过。”“俺吧,是从外地到上海来开会的,想给俺爹带点布料回去,给他做一套西装,就是不知道该买多少呢!”“倒是个孝女,”我想道,便对她说,“你去问布店的营业员,他们会给你算出来的。”那妇女很诚恳地望着我说:“我看您的个头儿跟俺爹差不离,麻烦您跟我到店里去量一下,行吧?”“在哪儿?”“不远,就在前边。”她往西边指了指。我看方向与我的一致,也就答应了她。果然不远,她把我带进一家小店铺。铺子前面卖小电器零件,最里头有一个小柜台,上面躺着一匹毛料般的东西。一个女营业员拿着一把米尺迎了出来。“孝女”对她说:“像这位先生做一身西装带件背心子要多少料子?”“让我来量量。”女营业员手拿直尺搁在我胸前。看我手中始终紧攥着手提包和新买的衣物,“孝女”朝地面指了一指,建议道:“把东西放下吧。”我没有采纳她的建议。那女营业员只比划了一下,便报出了数据:“一套西装两米五,加件背心半米,一共买三米就够啦!”那“孝女”说“我有代表证”,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封塑的白纸卡,亮在柜台上。女营业员说:“那就便宜啦,三米只花一米的钱!”我顺势看去,卡上印着“中国纺织品协会”的字样,下边还印两行小字,大意是凭证可购买优惠面料,原价每公尺200元,优惠价70元。这一下子把我乐开了。国内国外的会议,我也参加过几次,从来还没见过把“优惠价”印在代表证上挂在胸前的。我问道:“你们是一伙(本想用‘连档模子’,怕她们听不懂)的吗?”女营业员赶紧解释不是。我接着说:“那你们讲的话怎么是一个味儿(口音)的?哪旮旯的?”两人有点语塞。“好吧,你们自己去剪吧,我走了。”通过店堂走进人群,一个小青年迎过来问道:“打火机要伐,外国带进来的。”我心里正乐着,“嗨,还当了回模特儿!”也没空理睬打火机。

    如今,中央商场的地方好像改建成了大楼。但估计,这伙男女还在忙着。

    2008年10月29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