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修真小说 > 大妖猴 > 戏班子
    西牛贺洲,清晨。

    山间的微风徐徐吹过,压低了艾草,凝在叶片上的露珠缓缓滴落。

    一个白色的身影牵着马,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铃铛激起的声响在山间缓缓回荡着。

    白色的衣裳,精致的脸庞,高高束起的发髻,风尘仆仆地。那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却也有一份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恍惚。

    许久,她走到山的顶端,望见了远处喧嚣的集市。

    一只雀鸟从她的头顶飞过,落到了不远处的枝桠上,为巢里的稚鸟喂食。

    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集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迎着风,目不转睛。

    西牛贺洲不像南瞻部洲那样,有大规模统一的人类国度。像这样规模的集市,方圆百里,怕也就只有这么一处了。

    “绕开,还是进去”她不由得想。

    好一会,她终究还是迈开了脚步。

    清脆的铃铛声又一次响起了。

    初秋的天气有一种清冷,却也夹带着些许夏的余韵,山野间绿意黯然。

    呼出的气化作淡淡迷雾,消散在风中。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直到渐渐成为了集市汇聚人流的一员,直到穿行在形形色色的人之中。那目光中闪烁着忐忑、不安、警惕,以及其他种种的情绪。

    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以至于都出汗了。直到确定没有人在特别注意她之后,才稍稍安定了些。

    “姑娘。”

    忽然间,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整个僵住了。迈出的步顿在了半空中。呆呆地站在原地,背对着来者,她屏住了呼吸,不敢回头。

    四周的人群川流不息地走过。

    “买个糖葫芦吗”

    听到“糖葫芦”三个字的时候,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回过头,她看到一个六十上下的老人,驼着背,手里撑着插满糖葫芦的长棍。

    “买一根吧”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握着一根糖葫芦递到她的面前,老人家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

    瞧着那糖葫芦,她问:“老人家,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女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男子哪有穿得你这般白净的,再说了,你的脸呵呵呵呵。”老人家干笑着。

    她有些忐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尴尬。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白衣女子静静地站着,直到老人家握着糖葫芦的手都有些无所适从了,她才开口说道:“老人家,我想买,可是我没带钱。”

    “没带钱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以前没见过呢。”

    她抿着嘴笑了笑,摇头道:“老人家,我确实不是本地人。不过,其实也住得不远,我就住在”

    转过身,她伸手想要向某个方向指去,却又忽然顿住。原本的笑容仿佛被瞬间抽离了一般,只留下一脸的恍惚,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深深吸了口气,她回过头,抿着唇,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却始终飘忽着没有直视老人。

    气氛忽然地,有些尴尬了。

    短暂的沉默后,就在那老人家微微张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刹那,她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牵着马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叫唤的老人。

    白霜,这曾经是她的名字,至于现在还是不是,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走开好一段,直到足够远了,白霜才悄悄回头,发现那老人并没有跟着她。

    望着远处正在向其他人兜售糖葫芦的老人,白霜缓缓地舒了口气。

    正当此时,一阵锣鼓响起了。

    白霜的目光一下被吸引过去了。

    “来来来,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们都看过来”

    一个画着猴脸戏妆的人跳到木箱子上手舞足蹈地敲着锣,扯着嗓子高喊道:“戏班子初到贵宝地,排了两出新戏,请父老乡亲们赏光捧个场。若是觉得好了,给几个赏钱,若是觉得不好了,也给点掌声,好不好”

    经那大嗓门一喊,顿时,人流都朝他聚了过去,形成了一个大圈。

    “你这扮相,演的啥呀”有人问。

    “这还用说嘛”猴脸张牙舞爪地比划了起来。

    “额猴子”

    “啧,算你猜对了一半”

    “猜对了一半,那你说是啥”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还有这个这个”猴脸揪着自己手上的毛,又伸长了脑袋露出脖子上的毛发,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戏妆:“再配上这张凶神恶煞的猴脸”

    “那不还是猴子吗”

    “猴妖懂吗猴妖你个没见识的。”

    “切”围观的民众起了嘘声。

    隔着人群,白霜牵着马,歪着脑袋,好奇地望着站在高处的猴脸,都要给那滑稽的模样逗笑了。

    一个穿着灰白长袍,梳着高高发髻的白发老者与白霜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了旁边的茶馆。

    跨过茶馆门槛的瞬间,那白发老者顿住了身形,微微侧过脸,有意无意地瞥了白霜一眼。

    “老先生,这边请。”店小二眉开眼笑地迎了过来。

    “哦。”默默点了点头,在店小二的引导下,白发老者顺着阶梯上了二楼,那目光却还是有意无意地朝着白霜所在的方位瞥去。

    戏台前的喧闹还在继续着。

    有人高声嚷嚷道:“要我说呀,你这不只不是猴妖,还不是猴子。演戏你也不下点本钱猴子的毛发哪里是这样的以为我们没见过呀”

    “就是就是演戏也不下本钱,一点都不像老子打的猴子可比你吃的米还多”一个猎户附和道。

    闻言,民众们纷纷点头认同,一下子嘘声更盛了。

    那猴脸挠着头,故作尴尬状,一只手却在身后拼命地摆:“快快快准备开始了,人多好挣钱呀”

    “哦哦”戏台帷幕后伸出的画着牛头戏妆的脸连忙点了点头:“准备开始了快快快”

    “别的不说,猴哥招揽生意还是挺行的呀。”

    “大伙用心点上次没赚到什么钱,这次非赚个满盆满钵不可”

    “好嘞”

    伴随着牛头的一声吆喝,后台的众人们干得更加起劲了。

    茶馆二楼的围栏边上,白发老者已经找了位置坐下,微微侧过脸,那目光缓缓地落到了人群中牵着马的白霜身上。

    神色之中,似乎有些疑惑。

    此时此刻,顾着看戏的白霜根本没注意到有这么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

    伴随着一只衣衫褴褛的牛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登上舞台,唱词响起了。

    “居无庐舍兮,流四方。身无裳衣兮,霜风凛。食不果腹兮,成饿殍。更兼那追魂夺命天兵将,将我等惨杀戮”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戏台边上看戏的,对面阶梯口吃瓜的都不由得呆了一下。

    妖怪惨兮兮出来抱怨天兵追杀这算怎么回事正常的演法难道不是妖怪作恶然后天兵斩妖除魔吗

    好在,这种小城镇的观众容忍力一般都是不错的。只要有得看,管你演的是啥,先看看再说。

    戏虽然诡异,却还是接着演,熙熙攘攘之间,便到了高潮处。

    伴随着锣鼓声响,戏台上,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看上去十分滑稽的两人身穿着简陋的木甲,一个扮作天将,一个扮作天兵,已经开始追着牛头转圈圈了。

    诡异的是,演天兵天将的两个都戴着面具,反倒是演妖怪的牛头裸着脸,只画了脸谱。这跟一般的戏班子可是正好相反。

    一阵吹拉弹唱之后,天兵天将终于是把妖怪“打趴下”了,一阵耀武扬威。

    正当天兵抬起简陋的长矛作势要刺那牛妖的时候,那牛妖又唱了起来:“命数不济兮,将赴黄泉。惨痛绝伦兮,叩告皇天。疾苦呼天地兮,谁将救拔只有那本领通天,齐天圣。”

    “齐天圣”

    只听后台一阵唱腔起,道:“前方大圣呼我名,呼告惨酷惊我心,莫不是我同族遭危难且待我查探”

    还没等观众们想明白,又听鼓乐之声大作,一道绳索从戏台的顶部缓缓吊下来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那人自己把自己吊下来了。整个戏班子总共也就五个人,台上三个,吊着一个,后台剩下的那个鸡妖装扮的人一个人既要敲锣,又要打鼓,已是忙得不可开交。

    “哟,这不就是刚刚那个猴妖吗这是要干嘛呢”台下的观众纷纷议论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要自己拉绳子的关系吧,吊着的猴妖好一会都没落地,直接在半空中就唱了起来:“原来是那天兵众,一个个忒凶煞,只将我同族来杀虐,气煞我恨煞我,且待我施能耐,且待我救穷途,且待我一棒杀翻天兵众。妖中佼佼兮,举世称雄。力拔山河兮,覆地翻天。锄强扶弱,惩恶扬善,唯我齐天大圣”

    这段戏词一出,台下的民众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就连对面台阶上吃西瓜的几个都不由得停了嘴。

    “救妖怪打天兵”

    “呸”短暂的错愕之后,对面台阶上吃瓜的民众吐了口瓜籽,大声嚷嚷道:“这演的什么鬼东西”

    “就是齐天大圣,什么鬼听都没听过”台下的观众开始起哄了。

    一块瓜皮飞上了戏台,正打在猴脸的脑门上,把妆都给打花了。

    “你们懂什么齐天大圣,懂吗齐天大圣”还吊在半空中的猴脸竟当众就跟观众互呛了起来。

    此情此景,外围的白霜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那茶馆二楼喝茶的老者也是微微蹙眉。

    好吧,终究是个转折,比没完没了地追强。

    一时间,围观的民众不由得都提了提神。

    好不容易地,猴脸终于挣扎着落地了,观众们没什么反应,倒是那天兵天将,反应可大了。一个个满地打滚,哭天抢地。就好像马上要死了一样。

    看得观众们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戏台上又是追了起来,这次变成了妖怪追天兵。准确地说,是猴脸追天兵。

    “哎哟,看来主角还没登场呢。肯定有个更厉害的天将在后头。”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每部戏都是这么演的。说不定是二郎神杨戬”

    短暂的错愕之后,众人纷纷猜测了起来。

    然而,这戏的编剧显然是不按牌理出牌的。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天兵天将跪地求饶,赌咒发誓以后不再杀妖怪。然后,那“齐天大圣”唱了一句:“开天辟地一杆棍,造化生就神通物,自来我手中,只见过降八方,只见过饮鲜血,下手不饶人,对敌何曾慈更兼得尔等逞凶威,正待我来开杀戒”

    唱完,“啪啪”,两棍子将天兵天将都“打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全剧终

    帷幕落下的一刻,原本喧闹的街道寂静无声。

    “妖怪把天兵打死了”

    一片瓜皮从对面台阶上吃瓜群众的手中悄无声息地滑落,塞满的嘴都已经定格。

    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错愕。就连白霜也不例外。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戏敢这么演的。

    原本喧闹的集市寂静无声,就连小贩都忘记叫卖了。

    许久,茶馆的二楼上的老者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

    好一会,帷幕拉开了,率先出来的是那猴脸:“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戏看完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可以回家去拿钱”

    “拿你妈”一片瓜皮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拍在了他的脸上。

    “揍他”

    “他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戏”

    “往死里打”

    无数愤怒的观众与白霜擦肩而过,挥舞着拳头涌上了戏台,一时间,场面控制不住了。惨叫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那猴脸在戏台上左闪右躲,好不狼狈。

    看着他那模样,白霜也噗呲一下笑了,一笑过后,却又恍然若失。

    “如果真有齐天大圣,就好了。”微微低下头,她牵着马,与那蜂拥而来的民众交错而过,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

    “白骨精哪里走”正当此时,一个叱喝声从身后传来。

    白霜猛地一回头。

    只见一纸符篆穿越人群凌空飘来,准确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瞬间,一个骷髅的幻影从她身上炸了开来

    下一刻,当着所有人的面,那骷髅幻影又猛地缩回了白霜体内

    沉默,如同死寂一般的沉默。原本乱成一团的街道忽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呆呆地看着,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连刚刚被揍得满地找牙的猴脸也撑着倾斜的戏台缓缓地起身,睁大眼睛错愕了去。

    短暂的晕眩之后,白霜伸手撕掉了贴在自己额头上的符篆,一脸惨白地捂着胸口重重地喘着。

    冷汗从她的额头缓缓滑落。

    她缓缓地抬起头,死死地望着前方。

    “妖怪呀”

    一声尖叫之下,街道上顿时炸了锅,无数的民众争相奔逃。

    一片混乱之中,只有两个人还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是白霜,另一个则是戏台边上的猴脸。

    他微微歪着脑袋,有些好奇地盯着白霜看。

    阁楼上,白发老者的双目缓缓眯成了一条缝。

    人群中,一个穿着不合身的道袍,握着一柄拂尘的中年道士带着自己的道徒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瞪圆了双眼怒视着白霜,拉长了声音喊道:“都别慌有贫道在此,白骨精伤不了你们”

    二楼茶座上的老者微微蹙起了眉。

    望见那道士,白霜缓缓干咽了口唾沫,握着缰绳的手在微微地颤,微微地颤。

    道士的嘴角扬起了:“怎么,没想到贫道会追到这里吧”

    话音未落,只见白霜已经一个转身翻上了马背。

    “驾”一声叱喝,马已经扬起蹄子朝着与那道士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一路上民众纷纷奔逃退让。

    刚刚被打趴下的戏子们一个个起身,望着白霜绝尘而去的背影,面面相觑。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连同猴脸一同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了。

    道士微微一笑,道:“你,跑不了。”

    茶座上的老者微微仰起头,看着白霜骑着马很快从街道的这头冲到了那头。

    然而,就在白霜准备转弯的时候,一群民夫出现了。

    他们手持削尖了的长棍聚集在一起,组成了拒马阵

    白霜猛地一惊,连忙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又一次奔腾了起来。可惜还没跑几步,一道长长的绳索已横在了她的身前。

    没有退路了。

    稚嫩的小姑娘双眉紧蹙,一咬牙,用力一扯,马一跃而起,从那绳索上跳了过去。

    还没等那马儿站稳,只见四周的小巷子里已经涌出了大量的民夫。

    与先前的民夫一样,他们手持削尖了的木棍,组成了拒马阵将白霜团团围了起来。白霜只得在那拒马阵的正中驭使着马左冲右突。

    可,哪那么容易任她如何挣扎,那包围圈是越缩越小。

    这一刻,小姑娘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道士站在远处静静地瞧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一个民夫趁着白霜不注意,往前一步,一记横扫重重打在马腿上。

    顿时,马身骤然一倾,白霜被甩到了一旁,对着街边的面粉摊狠狠地砸了下去。

    重重一摔之下,整个摊档顿时塌陷了,雪白的面粉迅速翻滚着蔓延了开来。

    那道士已经卷着衣袖,踱着小步缓缓来到正中。

    沙尘散去,塌陷的摊档中显现出了白霜娇小的身影,浑身上下都已经覆上一层灰白色的微尘。

    她蜷缩着,惊恐地望着那道士。

    一缕鲜血从嘴角缓缓的滴落,在这白茫茫一片之中,异常地刺眼。

    人群中,一对蹒跚的老夫妇被引了出来。

    望见那对老夫妇的瞬间,白霜猛地呆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

    “爹,娘”那声音在微微颤抖着。

    老头子闭上眼睛,微微侧过脸去不忍看白霜。至于那老妇人,则是已经整个给道士跪了下去,伸手去拉道士的衣角道:“道长,道长,一定是搞错了,你看,她流血了,她一定是我家霜儿没错呀求道长”

    还没等她说完,道士已经一把将白霜的母亲推了开去,怒斥道:“大胆白骨精,事到如今,竟还想着迷惑白家二老说你是怎么占据白家姑娘的肉身的”

    “我没有,你冤枉我”白霜扯着嗓子哭喊道。

    “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此等妖孽,看贫道这就收了你”

    抿着茶,那端坐在二楼的白发老者喃喃自语道:“白骨化形成妖,没有妖气,又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倒是稀罕。”

    说着,他已经撑着桌案缓缓站了起来,从衣袖中摸出了几个铜板。

    正当此时,那道士已经抽出一旁道徒手中的长剑快步走到白霜面前,口中念念有词,往前迈开两步,举起手中的剑对准白霜的胸口就要刺下去

    “住手”一个声音传来了。

    白发老者的身形忽地顿住了,侧脸朝着远处望去。

    仰起头,众人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高处,背对着街道。

    刺目的阳光下,只能隐约看到一身铠甲的轮廓。

    茶座上的白发老者不由得愣了一下。

    “什么人”道士举着长剑叱喝道。

    话音未落,却听那人忽地唱了起来:“出海求道兮,九死一生。大仙授业兮,超跳死生。四海遨游兮,自在逍遥。且看我聚妖众,且看我为妖请命挣活路。凡我族众,皆蒙庇护,誓不教子民妄生死”

    那结尾一个“死”字,硬生生拉出了颤音。

    这一唱,在场的众人更加懵了。这什么情况

    犹豫了半晌,道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

    “西方,齐天大圣”

    一字一顿,这四个字一出来,顿时,大街上的人们都怔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齐天大圣”白霜呆呆地望着那身影。

    “真有齐天大圣”

    声声议论入耳,就连道士都听得有些忐忑了。

    一旁的道徒小声问道:“师傅,齐天大圣是什么”

    “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扫了一眼四周议论纷纷的民众,道士小声说道:“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都知道似的,还是小心点为妙。”

    原本混乱的街道就这么骤然安静了下来,屋顶上居高临下的“齐天大圣”不动,那街道上的民夫、道士也不动。

    双方对峙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站在二楼的白发老者缓缓地摇头,淡淡笑了。

    一缕白云飘过,缓缓遮住了阳光,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猴脸脸谱

    “别被他骗了他就是刚刚那个演猴妖的”有人呼喊道。

    “哎呀,露底了那就再见了各位啊哈哈哈哈”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站在屋顶上的猴脸已经撒开腿一溜烟跑了。

    低下头,道士猛地发现白霜不见了左顾右盼之下,他才发现白霜不知何时,已经被另外几个戏子扛着跑到了街道的拐角处

    “追别让他们跑了”

    一声叱喝,那些个围攻白霜的民夫才一个个迈开脚步,狼狈地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很多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街道上一片乱糟糟的。

    那茶馆二楼本要离去了老者稍稍犹豫了一下,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远远地看着。

    很快,戏班子一伙扛着白霜,迅速从小镇的这一头狂奔到了那一头。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妖怪”

    “你说呢”狂奔中的猴脸侧过脸对着被牛脸扛在肩上的白霜咧嘴笑。

    是的,这是一只真猴妖。不只猴妖是真的,什么牛妖鸡妖,全都是真的整个戏班子都是妖怪

    一帮子妖怪画了脸谱演妖怪

    白霜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猴脸,那脑子都有点卡壳了,转不过弯来。

    “这边”一个急刹,猴脸趁着四下无人转身遁入小巷里。

    “哦好”那扛着白霜的牛头连忙跟上。

    其他的妖怪也纷纷跟着挤入小巷里,一时间,小巷拥挤不堪。

    很快,道士带着追击的民夫从他们的身旁蜂拥而过。

    那鸡冠头挤到猴脸身边,压低声音叱道:“你有病吧我们的家当全没了”

    “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没听过何况是这么俊俏的小妹妹。”说着,猴脸伸出一指挑起白霜的下巴。

    这一挑,白霜脸刷的一下白了,怔怔地望着猴脸。

    “我抢来当压寨夫人,你有意见”

    “你”鸡冠头一时语塞。

    伸长了脑袋朝外面望了望,猴脸一个转身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快,没人,赶紧往这边跑。”

    随着猴脸伸手一招,一窝子妖怪又从巷子里涌了出来,扛着白霜开始往反方向跑。

    不一会,已经从那白发老者的眼皮底下溜了过去。那四周的路人一个个呆呆地看着他们,甚至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路过戏台的时候,鸡冠头顺道将遗留的钱袋子翻出,揣在怀里,这才恋恋不舍地跟上大队。

    而直到此时,追错了方向的道士才气喘吁吁地带着人马往回追,等到他们赶到戏台子的时候,已经被甩得老远了。

    看着一个个东歪西倒的民夫,又看了一眼早已远在天边的众妖,道士也是无奈,只得扯着嗓子喊道:“白骨精,贫道迟早要捉住你”

    刚一喊完,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地上了,躺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猴妖虽是小妖,却很有急才,难得。”说着,白发老者默默点了点头,将握在手中的铜板放到了桌案上,起身,离去。

    甲鱼不是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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