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一旦被揭露，就像洪水找到出口，堤坝瞬间就被摧毁，洪水沿着决堤源源不断的倾泻出来。
冯将军不愿意提起旧事，那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所以他从来就不曾对他人提及，甚至连女儿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保护的壳，他就是那只躲在壳中的乌龟。
可是现实是他再不能逃避，最后还是将现实揭露出来。
“我发现了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虽然当时很愤怒，却终于忍住，并没有对他们出手。”
“爹，你没有杀了娘亲？”
冯芸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虽然她知道这件事并不值得太过高兴，可她只要想到母亲不是被父亲杀死的，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是的，我并没有那么做。即使在我最愤怒的时候，恨不得将他们斩尽杀绝的时候，在面对你娘亲恐惧的眼神时，我突然就醒悟了。她不适合我，她从内而外的排斥我这个武夫。”
冯将军嘲讽的一笑，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妻子的有眼无珠，还是嘲讽自己痴心错付。
“当夜，我就将他们放走了。后来我收到过你母亲的来信，她跟那个男人私奔之后找了一个小镇住下，两人的生活很平静。她说终于能够过上平淡的日子，虽然清贫了些，却很安心。”
也许是不希望女儿太过伤心，所以最后冯将军还是特意补充了一句。“事实上，你每年会得到几件由你娘亲手缝制的衣衫，虽然可能针脚不够细密，却是她的一份心意。”
“娘亲她竟然每年都会给我缝制衣衫？”
冯芸很是诧异的看着冯将军，一开始并不相信他的话，可是很快就回忆起来，顿时紧张的开始翻看自己的衣袖，这件衣裳虽然针脚不是很好，可是因为衣缘上总是会用很特别的丝线修上她的名字，所以她很喜欢。
想起很多年来一直都有这样的衣服，她的脸顿时就露出了一丝兴奋。
“原来，娘没有忘记我！”
“这些事情，我本来并不想说，没想到竟然会被有心人利用，只能说是我太过疏忽大意！”
百里景辰看着冯将军激动起来，急忙安抚他的情绪，伸出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冯将军，你不必自责，这种害群之马在未被发现的时候，总是会表现得安全无害。”
“五皇子，这件事都是末将的错！”
九鸢听到冯将军的自称，顿时眼睛一亮，知道冯将军这是真的将百里景辰当成了主子，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谦称。
一直以来，军中的将士只有在对待上帅才会这么谦称，这代表对方获得了他们的尊重和爱戴。
九鸢本来就是将门出身，对这些事情非常熟悉，也很喜欢这种军人之间的交流。她看着百里景辰，突然有些感动。
“好了，这件事其实就是这样，我想冯小姐已经能够明白，这全都是奶娘的谎言，你不过是被她欺骗了。”
九鸢看到冯芸流露出的悲伤神色，急忙宽慰她。“若是冯小姐接下来能帮我们一把，剿灭水匪的事情就事半功倍了！”
“可是奶娘，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勾结水匪，究竟有什么好处！”
冯芸的神色哀伤，她想起这些年被奶娘指示着犯下的罪，胸口突然一疼，差点就要摔倒在地，幸好九鸢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变化，将她稳稳的搀扶住了。
九鸢知道冯芸终究只不过是深闺中的女子，并不明白这世上的人都有着怎样残忍的想法。她叹息一声，牵着冯芸的手将她安顿在一张椅子中，这才指着奶娘，对她冷声开口。
“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奶娘被九鸢身上暴涨的气势一惊，急忙点头如捣蒜，将所有九鸢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事情都一一坦白了。
“我，我说！我会如实招供的，希望众位大人能够饶了老奴一命！”
“快点说！”
百里景辰早就已经忍耐多时，看着眼前这个臃肿不堪的妇人，心中只要想起这些年来因为她从中作梗，有多少人英年早逝，多少家庭被破坏，又有多少可怜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他心中的愤怒就要抑制不住。
九鸢见到百里景辰的态度就不禁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个五皇子的正义感又被点燃了，可这次她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等着看百里景辰如何对付奶娘。
奶娘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的开了口，“奴婢，奴婢之前一直都在将军府中照顾小姐，可是因为贪墨了小姐的月钱，被其他管事发现并揭发，这才被将军赶出府。我之前一直安安分分的，也不敢做出什么危害将军府的事情。”
说着这话的时候，奶娘还抬头看向冯芸，似乎是想要向冯芸求救。
只可惜冯芸被她害成这样，怎么可能还愿意去救她，直接就将头转向一旁，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知道没有了靠山，巧慧这才悻悻低下头，看着地面。
“可是谁知道我家那口子竟然染上赌博，将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全部败光了。家徒四壁，我婆婆又染了病，不得已之下，我就到处求人，想要借点钱将日子过下去。就在这时候，我就遇到了一个水匪，对方说会给我钱，只要我能够帮他一个忙。”
“所以你就按照那个水匪说的，刻意编造了一个故事欺骗冯芸，又开始不断的要求冯芸为夫人报仇？”
百里景辰冷笑一声，一切到此时已经水落石出，并不需要再多解释什么了。
他重重一哼，抬手指了指之前带着奶娘进门的那个亲兵，就发了话。
“将这个贱婢带出去，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是！”
亲兵重重应了一声，直接就上前去拉奶娘。奶娘原本也是将军府出去的，见此情形怎么还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下场，顿时尖叫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救命啊！看在我照顾你那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小姐怎么能够看着我去死！大小姐，你怎么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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