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煜身子一个趔趄，瞬间失去了平衡 , 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依旧死死地抱着我的身体，“晚儿！”
我靠在他胸口 , 想像以前一样勾着他的脖子吻他 , 可我根本用不上力气 , 指尖无力的跳动着。我能听到他喊我，但我回应不出声。
依稀感觉到一滴晶莹的液体滴在我唇边 , 滑入了我的口中 , 淡淡的苦涩。
“顾晚！”曾煜的声音也开始哽咽，泛着一丝沙哑，“别睡，我求你！”
我很努力的撑开眼，可是失败了，我的侧脸紧贴着他领口敞露的肌肤 , 轻声哼道 , “我们，扯平了。”
七年前 , 你救了我。
七年后 , 我救了你。
我们扯平了。
“别……”曾煜哽咽了许久 , 就只说了一个字。
从这条路去军营势必要经过部队旅馆，曾煜抱着我不知疲倦的往前 , 经过旅馆门口时 , 依稀看到二楼上有个影子，正驻足望着我们。
之后我便丢了意识。
迷离之际，听到曾煜大喊唐队的名字，有人问怎么了 , 我好像被抱进了一个昏暗的小房间 , 冰凉的台面 , 我觉得很冷。
双手早已经发麻 , 尤其是右手 , 五指都变得僵硬了 , 不知是冷的 , 还是疼的。
曾煜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搓揉，扣紧着我的五指朝着我的掌心呵气。
有人冲门而入 , 问曾煜我中弹的位置在哪 , 曾煜沉声回答 , “右胸侧。”
那人微微一顿，打开了急救箱 , 拿出了一把剪刀。曾煜配合着将我的身子挪动了一下 , 让我稍微侧躺了一些。
因为大衣的布料比较后 , 里面还有毛衣和保暖内衣，剪刀试了几次没能剪开，便听到低沉的命令，“衣服脱了！”
静了一瞬，紧接着两人便一起扒我的上衣，脱到最后一件贴身保暖衣的时候，曾煜抓住了对方的手，冷声道，“剪！”
右胸侧位置的衣服被一点点剪开，伤口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显得格外的疼，意识猛然收缩 ,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了‘曾煜’的手 , 低喃了一句，“曾煜 , 好痛啊。”
那手僵持在半空中 , 良久没有动。我抚摸着他的掌心 , 却摸到他食指上的粗糙，顿时想到唐队的右手第二指节处的刀疤 , 猛然松开了手 , 身子抽动了一下，挤到了伤口痛的我咬牙闷哼。
接着便听见唐队低沉的声音，“子弹很浅，没有伤到要害，取出来就可以。”
冰冷的手指摁压在我伤口的边缘 , “内衣解了。”
“……”熟悉的手法 , 隔着保暖衣捻开了我的胸衣扣。
“没有麻药，可能会很痛。”
曾煜气恼，“那怎么办？”
“忍着。”唐队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刀子隔开我皮肉的时候 , 我的指甲仿佛要嵌进曾煜的掌心 , 时而模糊 , 时而清晰的痛感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地勒着我的脖子，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 大脑对外界的感官也开始迟钝 , 他割第二刀的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灵魂仿佛飞离了身体，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凌乱的画面。一抹又一抹熟悉的影子从我脑海中飞过，我想看清楚 , 可是意识总是无法集中 , 被锋利的刀子割的体无完肤。
“晚儿！顾晚！”曾煜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 拉扯着我即将抽离的意识 , “很快就好 , 晚儿，再忍忍！”
我张了张嘴 , 曾煜俯首用他的耳朵贴着我的嘴唇 , 我的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 , “你的吻 , 可以止痛。”
呼吸仿佛停滞了一秒 , 然而仅仅只有一秒，曾煜的吻便覆上了我的唇。
依旧是薄凉的唇 , 一如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吻 , 由温凉慢慢转为炽烈。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组光怪陆离的画面 , 陌生的房间里，曾煜低头吻着我，同样是居高临下的姿势，同样是温凉又炙热的触觉，不同于现在，那个吻更像是浅尝辄止，带着一种保护与疼惜的温柔。
我眯眼看着他，他转而吻着我的耳垂，便听见一句极低的道歉 , “对不起。”
然后便是痛，贯穿身体般撕裂的痛。
依稀还听到有人嘲笑的声音 , 那句话格外的清晰，“曾煜，现在还敢说你跟你爹不一样？”
紧紧汗液自曾煜的额前滴落 , 刚好落在我的唇瓣 , 依然是苦涩。
又听到‘嘭’的一声闷响 , 什么东西重击曾煜后背的声音，他狠狠地挨了一下匍匐在我身上 , 一句更加清晰的‘对不起’。
“取出来了！”唐队低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猛然拉回了现实 , 曾煜的唇还贴着我的唇瓣，听到唐队的话，他的牙齿不经意的磕了一下我的唇角，忽而松开我，抬头问道，“有毒吗？”
“不清楚 , 要化验过才知道。”子弹落入盘中清脆的声响。
曾煜一拳头打在桌角 , 咬牙切齿，“最好是没有 , 否则 , 我一定会崩了他，说到做到！”
邵峰是唐队的人 , 曾煜多少有点威胁警告唐队的意味，唐队却轻描淡写的看了曾煜一眼，“要不要缝合？”
“什么意思？”曾煜问。
唐队面无表情的回答：“缝一针会好得快 , 但是会很疼 , 不缝也能恢复，只是会慢点。”
曾煜低头看我，我微眯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她在哪？！”
邱浩森的声音 , 我闭了闭眼 , 曾煜起身 , 松开我的手 , 我想抓 , 却没抓住。
胳膊垂了下去 , 压到了唐队的手 , 他的动作没办法继续。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起了我的胳膊 , 示意我把胳肢窝打开 , 我也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缝合 , 可我的手臂哪里有力气撑得起，他皱了皱眉 , 直接将我的胳膊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 然后继续下针。
曾煜开门出去 , 邱浩森便知道我在这儿，作势要冲进来，被曾煜一拳打下了台阶。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邱浩森恼火的质问。
曾煜不解释，一言不发，再次出拳，这一拳被邱浩森躲了，他把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在邱浩森身上，邱浩森的体力不如曾煜，动起手来完全占卜了上风 , 不出几下，脸上身上挨了曾煜的好几拳。
曾煜出拳又快又狠 , 没一拳都是咬着牙打出去的，落在邱浩森身上可想而知的疼。
他们打斗的动静太大 , 唐队眉头皱的更深 , 下手的力道也不受控制起来 , 穿线的时候痛的我没忍住，胳膊绞着他的头 , 他手里的动作蓦然一顿 , 愕然看着我，下巴几乎贴着我的脸，呼吸尽数喷洒在我的脸上，鼻息清晰可闻。
惊愕过后，他的眼底恢复了一如既往地冷漠。
伤口缝好后 , 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 丢下剪刀，径直走到门口 , 对着依然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冷声斥道 , “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军营，要打滚出去打！”
两人揪紧的衣服几乎同时松开 , 曾煜擦拭了嘴角的血，狠狠地瞪了邱浩森一眼转身往回走 , 邱浩森追上来 , 曾煜猛然回头，一拳打在邱浩森脸上，邱浩森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来。
曾煜回到我身边 , 重新抓起我的手 , 眼底的狠厉之色慢慢消退 , 转为温柔 , 他看了一眼我处理好的伤口 , 问，“还痛吗？”
我微微摇了摇头 , “没那么痛了。”
“我带你回去。”
“嗯。”
曾煜抱着我出去的时候 , 邱浩森喊了我一声，“顾晚！”
我没看他，也没吭声 , 像没听见一样。
曾煜给了他一记冷眼算作警告。
回到旅馆之后 , 曾煜将我放在床上转身就要出去 , 我抓住他的手问他去哪儿。他没回答，决然的佛开了我的手 , 带着一身的戾气出去了。
我担心要出事 , 从床上挣扎起来直接光着脚追出门 , 我想喊他，声音却哽住了，眼睁睁看着他冲上楼，楼梯处拐弯的时候，似乎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
“曾煜！”这一声几乎惊动了所有人！
我忍着剧痛奔上楼，曾煜一脚踹开了小旭的房门，苏珍也从房间冲了出来，问了我一句，“怎么回事？”
小旭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着 , 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衣服还是那一身 , 依稀还沾着些泥土。看见曾煜冲了进去，她慢慢的抬起了头 , 眼里瞬间蓄满了眼泪 , “你们回来了 , 他没回来，他呢？”
曾煜手里的枪忽然迟疑了，目光也没有刚才那般凶狠。
小旭的眼泪一颗颗落下 , 她声音很轻 , “我听到枪声了，他中枪了对不对？”
曾煜眸色骤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你开的枪吗？”她又问。
“我一直在等他，等不到了是不是？”小旭的声音越来越低，越加含糊不清。
许久不动作的曾煜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沉冷的可怕 , “你最好祈祷他的子弹上没有毒，否则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小旭苍白的脸闪过一丝恍然 , 她冷嘲的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视线慢慢转移到我脸上 , “放心吧 , 你不会有事 , 邵峰犯的错，我会替他赎罪。”
话音刚落 , 她拿起脚边的一小瓶透明的液体 , 揭开盖子作势要往喉咙里灌，曾煜眸光一闪，直接开枪，打爆了她手里的药瓶 , 药水洒落在她的衣服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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