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李月娥的人生并不幸福，她十六岁生日未到就被嫁给了明国公吴琪威，一跃成为国公府的夫人了，她的郎君面若冠玉，看上去温文尔雅，自小不得府中宠爱的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好生活到了。
成亲前的匆匆见了两面，她觉得吴琪威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却没有想到所遇并非良人。
“他打我……只要吃了酒，一回到府里，他就一个劲的打我……”李月娥颤抖着，衣袍之下的伤口青紫，像极了她被撕裂的、度日如年的婚后生活。
陆嘉看着她，很同情。
伸手拂过带着泪痕的脸庞：“为什么不告诉你爹爹？”
李月娥惨笑：“我三岁时就被过继给了重病的小叔，小叔过世之后，我回了家，父亲待我总是凉薄，远远不如我长姐。”
“我小叔是经商的，我知道，我亲生父亲贪图的是小叔的家产。”李月娥摇了摇头，笑容发苦：“我当年不懂事，把东西都交给他们来打理，从此在府上就再无一点地位。
我若母亲还在，只怕还有好的下场。
只是遭遇的却是继母不慈，这场姻缘大多就是继母在父亲跟前撮合的。
我与长姐不同，长姐尚且有祖父母庇佑，且成王殿下对她似乎有意，而我生性木讷，不得喜爱，府上欲结交公侯，我出身占了一个嫡字，就被父亲卖给了明国公府。”
她的声音很柔和，很低沉，像极了对不公命运的妥协。
陆嘉将目光落在门窗的疏影上，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
这个故事背景的女子活得都太卑微了，她们无所依持，只能屈服于命运。
陆嘉攥紧了箭袖下的玉手：如果是我，我一定和命运争个鱼死网破。
将目光落在李月娥的身上。
唯利是图的亲生父亲，不幸的原生家庭。
还有地狱一般的生活，都造就了她痛苦的前半生，也造成了她后半生的蜕变。
突然很能理解为什么她会成为妖后。
这种让人窒息的遭遇，换做谁都可能变态发育。
陆嘉叹了一口气，如果是现代的话，还有法律条例能制裁。
但在这个时代背景，她没有任何一个立场插手此事。
也寻不到任何道德舆论支持。
李月娥是清醒的。
她笑着道：“多谢公子，我也不指望有人能替我出头，但说出来总是好受的。
我回去了，一会子他又要回来了……”
李月娥站起身，朝着陆嘉福身。
不知为何，陆嘉从李月娥的笑容内，看出了一个柔弱女子面对绝望事实的视死如归。
陆嘉眼角余光处，瞥到了一丝闪光，就藏在李月娥的披风之下。
她仔细一看，那是一把匕首。
不好！要出事！
小说里这个人物后期还有无数的戏份，那么这把匕首就一定不会用于李月娥自寻短见上！
连忙追出去，却和门口的小酒装了个满怀。
“姑……公子！？”小酒酒水洒了一地，他擦了擦脸：“可是有什么急事？”
人
群中，哪儿还有李月娥的身影？
想必是走远了。
陆嘉叹了一声：“无事。”
小酒上前来给陆嘉更换茶盏。
“姑娘，这位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小酒叹了一声：“街坊里都是有耳闻的，那明国公实在不是个东西！打女人闹得大家都知道！”
陆嘉端起酒杯：“她可不是柔弱的性子。”
小酒侧过头去，很是疑惑。
陆嘉淡笑：“如果她来求救，晚上你记得留门。”
她想了想，又道：“晚上我寻个机会溜出来，你帮我在二楼准备睡榻。”
小酒：“她还会来？不可能吧？！”
陆嘉摇了摇酒杯，看着小酒：“等着瞧吧。”
……
晚间，定梁帝都雨疏风骤。
已经歇业的口中福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切的叩门声。
大半夜的夜叩门板，小酒迷瞪着眼睛，打着哈欠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
突然一把匕首沾着血探入内。
距离脖颈只有半寸的距离，小酒的睡意立刻就醒了。
“让我进去。”一道声音，很轻柔但也很坚决。
小酒看着眼前人，披着斗笠，身上破碎。
从头到脚都是血。
那正是李月娥！
“……姑娘，有话好好说……”被刀架着脖子的小酒连忙举起双手。
李月娥又重复了一遍：“让我进去。”
小酒连忙答应，侧过身拉开门板。
李月娥身上被大雨淋湿，她颤抖踩着从身上晕出来的血水缓缓走到了柜台的中央。
“我要钱，要马车，你快去准备！”她大喝
一声，语气中带着颤抖和哭腔，终于表现出了心里的一丝怯懦。
“第一次动刀子，你应该很害怕吧？”
突然，二楼的门扉上传来一声低沉中带着笑意的少年音。
李月娥愣神抬眼看去，二层阁楼的小窗边，借着昏暗的烛光，那个白天里宽慰自己的少年郎正含着笑看着自己。
她眼中的泪水顺着头上被淋湿的雨水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陆嘉提起灯，缓缓走下楼梯。
边走她边道：“星夜还要冒雨出城，你这是打算把自己的行踪昭告天下？”
见李月娥不回答，陆嘉淡淡坐在凳子上：“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办法藏起来。”
“此时不走，天一亮，就再也走不得了！”李月娥道。
陆嘉叹了一口气：“你现在也走不得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衙役搜查的声音，在黑夜中大雨中，似乎在预示悲剧。
李月娥惊恐回头，口中福门板就传来叩门声。
她举起匕首，冲向陆嘉架住她的脖颈：“帮……帮我……”
陆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是这李月娥在此时是威胁她的话，那她倒是想把人出卖得彻彻底底，但偏偏是‘帮帮我’。
偏偏就是对这个不幸的人，生不出气来啊。
“口中福的掌柜，官府查人，请不要负隅抵抗。”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陆嘉下意识抬眼。
“外面可是慎安候？”陆嘉沉声，她听出来那是沈平知的声音。
也从陆衡的嘴
里得知，如今的沈平知拿着陛下的尚方宝剑，代理大理寺差事。
只是没有想到，星夜雨幕居然会遇上沈大人亲自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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