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嘉的强烈要求下，钱老太医瞒着陆衡给开了些安神的药物来。
陆衡交代了陆衎晚间去找大理寺少卿柴绍鹤府上请见父亲一面的事情，他用了药迷迷瞪瞪里就睡了过去，陆嘉为他掖好被子，又吩咐苏芦贴身伺候着，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衎眼睛都红了，情绪也有些激动。
他又一次被通知他的兄长从死门关逃回。
其中惊险他不敢想象。
看着陆嘉目光里不由带着泪：“大哥为什么还会遇见这种事？”
“还？”陆嘉抓住了他话中的字眼。
抬眼目光凌厉看着陆衎：“除了宁王那一次，哥还遇见过刺杀？”
那眼神太具有杀伤力，陆衎别过眼神去，但又承受不住陆嘉灼灼的目光，当下示意她边走边说：“你不记得了？”
陆嘉一愣，不记得了？
也就是说发生在她穿越来之前，原装陆嘉的十一岁以前？
陆衎看着她，目光带着怪异。
“你八岁那年，咱们回乡下老家祭祖，大哥突发天花，老太太说回去一路又耽搁，让大哥在乡下老家养病，只留了我和一个老婆子在乡下院子里。
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伙人，将我和大哥都掳走了，原本我们以为他们是要索要赎金，可是他们是真的要杀了我们。
那伙人身上带着乾国的信物——飞鹰令。
后来是大哥忍着伤，拿着刀带着我突破重围，在深山老林里……又躲追杀又发着烧，走了
三天才见到有人烟的地方，后来才回到了庄子上。”
陆衎直勾勾看着陆嘉：“你不知道？”
飞鹰令！
陆衎也知道飞鹰令！
陆嘉目光一颤，她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件往事，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搪塞道：“没印象了。”
陆衎却冷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我就知道，在我们这种庶子没有价值之前，陆府也好，父亲也罢，都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的。”
不是……
陆嘉咬了咬嘴唇，却无从反驳。
陆衎不多言。
“你不用担心我会报复。”陆衎抬眼，望见陆嘉神情极不自然，他嘴角带着很刻薄的冷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这些年待她还算不错的二哥哥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呢？
陆嘉心里发苦：似乎从他撞破了我对陆衡的心思之后开始啊……
陆衎淡淡解释道：“大哥让我去大理寺，只要是他想的，我都会照做。”
陆嘉垂着头，嗯了一声。
陆衎却停下脚步。
陆嘉直愣愣跟着，没有注意陆衎停下，闷头撞到他背上去。
月光下，陆衎高大的身影挺拔。
陆嘉抬眼看着他，后退几步，不由得有些卑微道了一声歉。
陆衎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放过我哥？”
放过……？
这又从何说起？
陆嘉不言，直看着陆衎的背影，她甚至都能想象陆衎如今定然是含着眼泪的，毕竟他的声音里带着很轻很轻的颤音。
“再下去，你们都会……”陆衎哽住
言语。
没敢说出那句‘万劫不复’
“我们还有事要做，不要说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陆嘉寒了语气，她明白陆衎不过是想保护陆衡罢了，只是她又何曾想祸害陆衡呢？
陆嘉快步走在前，神情严肃，语气微沉：“今夜很长，我还需要做很多事。
二哥哥，不要浪费时间了。”
……
柴府的灯笼亮着，陆嘉命小酒叩响了门扉。
“二位可来了，我家郎君还说今晚有客呢！”门口的小厮像是早就等候在此一般，说话也热情极了。
陆嘉心里却一咯噔，怎么……回事？
但来不及多想，当下带上帷帽，与陆衎一道跟着仆从走到了后院去。
天井内歌姬吟曲，柴少卿身边还坐着一个熟人。
“裕行？”陆衎看着正饮酒的沈平知，有些意外。
沈平知一听有人唤他字，抬眼噙着笑看着陆衎招呼道：“务之！你怎么也来了？快请坐，你我好些时日没能一道喝酒啦。”
陆嘉狐疑，这个人不是要入宫去见陛下吗？
怎么现在这柴少卿的府上？
沈平知目光落在站在陆衎身后的陆嘉身上：“三妹妹，都是老熟人了，就不必戴着帷帽这么拘谨了。”
这沈平知怎么搞得他才是这少卿府的主人一样？
坐在边上的柴少卿只是噙着笑容，却似乎是默认了沈平知的发号施令。
陆嘉道了一声谢，坐在客座上。
“我想见我父亲。”陆嘉不等陆衎开口，她便直直朝着柴少卿道。
虽
然是对着柴少卿说的，但是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沈平知的身上。
柴少卿亲自斟酒：“恐怕不能答应姑娘。”
陆嘉早就猜到会被拒绝，从她看见沈平知在此地之时，就猜到这柴少卿府只怕是要白走了。
柴少卿很怪，虽然这是他府上，但却给人一种他一举一动很不自然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仪态，陆嘉似曾相识。
不就是白天在西郊庄子上，沈平知不让她说话的样子吗？
有人在监视！
陆嘉没有动那杯酒，她不胜酒力，但喝酒误事。
陆衎倒是喝了酒，他抬眼看着沈平知道：“能否告知家父的现状？”
沈平知摇了摇头：“恐怕不方便透露。”
“我爹爹进了大理寺，是收押还是留审？”陆嘉并不避讳。
柴少卿一愣，这个小姑娘家倒是厉害，一点也不客气啊。
陆嘉接着道：“若是收押，便要有罪名，我爹爹如今可有罪名在身？
若是留审，按照定梁律，应当许亲眷探望，为何少卿‘恐怕不能答应’？”
“三妹，不得无礼。”陆衎听她活力全开，不由心里捏一把冷汗。
陆嘉抬眼直勾勾看着柴少卿：“我要见我爹爹。”
语气不容置疑。
“不能见，”这次开口的是沈平知，他解释道：“不许旁人探视，是陛下的命令，令尊清白与否，还在调查。”
人治社会，别想拿法律来压制最高统治者。
陆嘉转念，啪嗒落了眼泪：“我不过是害怕爹爹没有热饭
热汤，如今天冷，担心爹爹未能加衣裳。”
她红着眼眶，示意小酒将一个包袱和一个食盒拿上来摆在桌面上。
“既然陛下不让探视，还请少卿移交于我爹爹，我在外面等着，少卿代替我二人把这饭菜予我爹爹吧？”陆嘉抽抽噎噎，哭得是我见犹怜。
里屋传来一声尖细笑声：“难为人家小姑娘一片孝心，柴少卿就依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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