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郑锐的居室，成王魏清元已经将郑太师府上的财产抄没了。
随着居室那位花白老者的逝世，定梁即将掀起新一轮的风雨。
陆嘉看着停滞脊背，带着浅淡笑意与魏清元、李德书汇报郑太师遗言的陆衡，心中却狠狠一揪。她仿佛在陆衡的身上看到了郑锐的影子，藏在袖子下的手忍不住攥得更紧。
是她低估了陆衡。
站在阳光下，站在众人面前的陆衡，依旧回归那风淡云轻的模样。
直到回到陆府，关上清风苑的门。
陆衡才十分疲惫坐在椅子上，朝着岳明抬手要了一杯茶来。
陆嘉换好衣裳，看着依旧坐在原位发呆的陆衡。
她问：“郑太师的后代们……陛下如何处理？”
陆衡抬眼：“回祖籍吧。”
陆嘉哦了一声，开口：“那……那位提刑使呢？”
郑锐长子郑钺禾，官至提刑使，如今又该何去何从？
陆衡漫不经心：“他辞官了，一个月前就辞了，只是陛下不允许，如今正式允许了，提刑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想来二叔在大理寺的位置还能向上升一升。”
如今的二老爷陆讯是大理寺少卿，看来是大理寺卿将升至提刑使，那陆讯就顺理成章升官坐大理寺卿。
陆嘉张了张口，要说话，陆衡却抬手制止她：“嘉儿，口中福筹备完成了吧？”
陆嘉知道陆衡是在转移话题，但也知道这是不想她多问了。
看着陆衡实在疲惫，当下便点了点头，她
那间由陆衡亲自题字‘口中福’的汉堡店，装修是已经做好了，厨子也招来了，也带到府上来学着做了，成品还不错。
因为大览会的那些事，陆嘉不能出府去，否则早就该开张了。
陆衡嗯了一声，正要说话，门口传来苏芦脆生生的传唤。
“三姑娘，大太太让您过去。”
陆嘉诶了一声，忙站起身来，同陆衡道：“哥先好好休息，我去瞧瞧太太有什么吩咐。”
陆嘉有预感，陆衡……同郑太师的关系并不一般。
虽然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在陆衡身边发现过痕迹。
想来，郑锐在陆衡心中应该算是偶像之类的人物。
亲自奉毒酒……到底是要给陆衡一点时间好好消化的。
和兰轩之内。
徐氏肚子越发显现了，有梅心的调养，她看上去没有当初那等憔悴，加上不必理家，没有大大小小的烦心事来劳烦她，整个人看上去白胖了不少。
陆嘉行礼唤了一声母亲，便坐在小凳子上等着徐夫人吩咐。
徐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你祖母的生辰快到了，今年不是整寿，按她老人家的意思是请几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一两日也就是了。
这些时日来，京都事太多，总不该太出挑。
加上吏部那边放出消息来，陛下有意要擢升你二叔……”
她抬眼，伸手覆过陆嘉的手：“你便简单些，请几家亲戚好友来家里看戏便是了。这也是你爹爹的意思。”
陆嘉应了一声
是，接着又和徐夫人敲定请哪几家戏班子来。
“以往听阈楼尚在时候，倒是好办的，直接请来便是了，”徐夫人倒是犯了难：“如今听阈楼那起子人身上还有官司呢，你便打听打听，其他人家若是家里唱戏，请得什么班子来，咱们也照样请来便是了……”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只有一样，就是要干净，千万莫冲撞了老寿星的好日子。”
陆嘉起身，应承道：“母亲放心，女儿明白。”
祖母崔氏的生辰尚且还有半个月有余，打听消息还有什么能比得过陆宛的仙林阁么？
陆嘉回了晓悦轩头一件事就是打发苏芦跑一趟听澜阁问问陆宛。
看着偏房之内熬着的苦药，还有床上发着高烧的紫月，陆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日回来之后，紫月的病情就是起起伏伏，时而好时而坏。
有时候好些能醒来说几句话，有时候便是昏昏沉沉一睡就是一整日。
苏芦很快就回来了，陆宛给了三个班子，其中梦馨班是她最推荐的。
苏芦道：“二姑娘说，梦馨班最近都在海德楼唱本子，姑娘若是有兴趣，可以自己去听一听。”
陆嘉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紫月，抬眼问苏芦：“今日来号脉的大夫怎么说？”
苏芦叹了一口气：“她这是吓过头了，那天……”
苏芦有些小心起身，张望一二之后，将门窗合上，才回到陆嘉身边斟酌道：“她正要去问宫娥如何
去小膳房，想着给姑娘留一碗小粥来，姑娘向来席面上吃得少，回来小粥可解腻也能垫一垫肚子，没曾想上一息尚在说笑的宫娥……
说是要蹲下身去取小炕内温着的点心小粥，下一息便人头落地，没有半点声响……”
陆嘉沉默着，最后叹了一口气。
“希望这傻丫头能熬过去。”
……
半个月时光过得很快，随即到了崔老太君的生辰。
因为是小生辰，故而办得很简单，只是请了几家的亲戚，如郑国公府、李丞相府、崔府。
梦馨戏班子的人也被请进了陆府之内。
秋后，天气凉，便在暖厅搭了台子来。
因华康长公主是为公主体面，故而陆嘉原本安排，祖母崔氏的位置稍次华康长公主座位，但华康长公主坚持老寿星最大，扶着崔老太太上了尊位去。
陆嘉陪伴在华康长公主身边，陆宛则是坐在崔老太太身边。
梦馨戏班的班主递上来一册子予陆嘉。
陆嘉转而交到崔老太太手中：“请老寿星点戏。”
崔老太太笑：“没眼力见的猴儿，你没见你外祖母在呢？还不请长公主点戏？”
陆嘉看了一眼摇着团扇的华康长公主。
侧过头来：“这是老寿星才有的特权呢，等到外祖母大寿，嘉儿自然先请外祖母点戏了。”
崔老太太虽然嘴上说着没规矩，可心里却受用得很，当下稍靠着背靠，一出出看过去道：“我喜欢热闹戏，便来一个《大闹天宫》吧？
”
说罢将册子递给华康长公主，刚要客气，长公主道：“让嘉儿这没眼力的猴儿点戏吧。”
陆嘉想了想：“点个女子戏吧？《还魂》……外祖母以为如何？”
虽说是让陆嘉点，可华康长公主可不爱看这些情情爱爱的细分，她诶了一声：“《还魂》常年看呢，女子戏也有热闹些的，《穆桂英挂帅》吧。”
陆嘉应了一声，又随便点了几处当下时新的戏剧，戏台上便敲锣打鼓，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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