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俏的一声‘没良心’落在陆衡的耳朵里，叫他陡然生出喜悦来。
他低头抬手，用抿茶的动作做了嘴角笑意的伪装。
陆嘉自然没有注意到陆衡的神情，她心里还堵着气，朝着伺候在边上的紫月吩咐道：“带大哥儿去小仓库吧。”
话音刚落，陆衡轻咳一声：“不忙，先吃饭。”
说罢自顾自吩咐紫月将小厨房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
模样娴熟到了仿佛他才是这晓月轩的主人。
“谁要和你吃饭？”陆嘉朝着紫月眼睛一瞪：“让你请大哥儿去小仓库，没听见吗？”
紫月低下头，偷偷瞄了一眼陆嘉，又小心翼翼觑了一眼陆衡，干脆装作木头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陆衡轻咳一声，朝着紫月摆了摆手，扬着笑对陆嘉道：“嘉儿，哥哥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就让哥哥先吃饭吧？听苏芦说，今天还是你亲自下厨？”
典型的没话找话，陆嘉翻了一个白眼不作答。
只回过头狠狠瞪着站在身后装透明的苏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么多嘴，信不信本姑娘把你舌头拔了。”
陆衡一笑，用手背碰了碰陆嘉的手：“炖了鸡汤，香极了，也给哥补补？”
陆衡讨好得太明显，见陆嘉不理会，连忙朝着紫月使眼色。
紫月埋头开口：“对啊！哥儿您可不能错过了，我们姑娘可用心了，长白山的人参、
满山跑的瘦鸡、甸州的山珍，都是顶好的食材……”
“你是多长了一条舌头吗？”陆嘉侧过身去，狠狠瞪了一眼紫月。
随即朝着陆衡冷哼一声：“你不是火急火燎要见岳风吗？”
“不急不急，”陆衡噙着笑，柔着声哄道：“那点小事，哪儿有品尝我们嘉儿那碗用心做的汤重要？”
……
小仓库内，岳风迷迷糊糊睁开眼，他饿得很，门口看守的小酒正以身诠释一个西北大汉蹲门口吃面的豪迈，他被摁进水缸里的时候，觉得自己定要死了，没想到还能活过来。
不但活了过来，肚子还生龙活虎地叫了一声。
听到了岳风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小酒回过头来，朝着他扬起一个笑容。
下一句话，却让岳风巴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只听小酒扬声道：“姑娘，人活了。”.
门口转进岳风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物——陆嘉。
她身后还跟着走进来噙着笑的大哥儿陆衡。
府上的“笑面虎”和“恶毒姑娘”凑在一块，叫岳风顿时陷入一阵惊惧之中。
“该问的我都问出来了，”陆嘉没有理被捆着手，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的岳风：“就是他把你我不在家中的事情禀报给了陆衢，陆衢通过夏姨娘的眼睛，把这件事捅到了父亲跟前。”
陆衡轻笑着点了点头：“嘉儿，你去休息吧，我和他聊聊。”
陆嘉没有动，反而是顺着
紫月搀扶她的动作，坐在小厮搬来门口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摇着扇子，端得是好整以暇：“我要看戏。”
陆衡一诧，无奈摇了摇头，笑道：“别吓到你才好。”
那笑容延续到了岳风眼前，陆衡走近了岳风，蹲下身子，欣赏着他恐惧得瞳孔都要失真的模样。
他笑问：“为什么害怕成这样？”
岳风说不出话，颤抖得厉害。
陆衡侧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小厮平山：“平山，让你打听的事情，给岳风小哥儿说说？”
平山应了一声是，现下里就是平淡无奇开口：“王岳风，五岁进府。原名阿大，原京郊万山村人士，原家庭住址在万山村村口，现已迁移到了随州小寒镇，以沽酒为生，寒泗桥前的王氏酿酒即为其家中经营，家中双亲健在，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岳风瞪大双眼，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不住的朝陆衡做出叩首的动作。
他何尝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打听得仔细清楚，不就是为了对他实施报复？
“你这是做什么？”陆衡见他如此激动，失笑道。
岳风抬起头，像是终于找回自己因恐惧而忘却的声音，他哑着嗓子开口：“求哥儿放过我的家人，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而后重重叩首在地，额头都已经落了红：“小的有眼无珠，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陆
衡笑着重复了一遍岳风的话，摇了摇头站起身，背过身去侧首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身影，随即抬起脚狠狠踩在他的肩膀上。
陆嘉抬眼看着陆衡。
烛光掩映之下，陆衡的神情与平日相处之时完全不同。
那眼神写满了轻蔑、冷漠、狠厉。
语气虽然还是带着笑的，但叫人如坠冰窟：“连我你都敢出卖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以为换了块地方，我就找不到了？
雪风院给的好处多了，就忘了自己是哪来的了？
礼遇你几分，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边说，脚尖狠狠碾过岳风的肩膀，仿佛要将他踩进尘埃里。
岳风的惨叫没来得及释放，就被平山揪起身子堵进一块破抹布。
陆衡有些不悦抬起脚，跨过眼前对方东西的小几，将脚架在小几边缘，侧过头去瞥了一眼平山。
平山连忙走近，低下头掏出布匹来为他擦拭靴面上属于岳风的灰尘与血迹。
“陆衢也曾夜不归宿，告诉我，他去了哪儿？”陆衡漫不经心。
陆嘉下意识站起身，岳风原来是陆衡的奸细？他是陆衡安排到雪风院的人？！
阴鸷的神情配合在陆衡的脸上，像是一位纵横天下的上位者，无情宣泄着心中的乖戾。
这个陆衡才是她在小说里看见的陆衡啊！
许是听见陆嘉站起身的声音，陆衡下意识转过头来，正巧将陆嘉眼中的惊愕收入眼底。
他以为陆嘉是害怕，那冷峻的眼神顷刻柔和，正要开口宽慰。
岳风喘着气：“他从不让人跟着……只让我们在门口接应……”
陆衡蹲下身，嘴角微笑，眼神却阴冷。
他伸手，拍了拍岳风的脸，轻笑着吐出五个字：“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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