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穿越小说 > 诡三国 > 第2051章悔不当初,重在当用
    送走了伊籍之后刘琦像是一具木偶一般支撑着返回了室内随即斜倚着几案瘫软下来就觉得浑身的气力都已然用尽了。

    伊籍并没有像是袁尚的郭图逢纪一样在骠骑之下求官而是表示自己受了刘表之托照顾刘琦自然不能舍之而去然后倒也获得不少的好评再加上伊籍原本也就有些名士风范善于清谈所以虽说没有俸禄但是今天吃这家明天吃那家长安之内的士族子弟还竞相以请为荣倒也不愁吃喝用度。

    刘琦在飞熊轩内表现的形骸放松似乎没有什么放在心上的但是实际当中他的神经依旧是崩得紧紧的心思也是在刘表之处如今猛的接受到了刘表的信息就像是长久绷着的弦突然崩断了一样终究是多少有些伤痛和无奈。

    『父亲啊……』刘琦忍不住低声哀嚎起来『父亲啊……』声音悲切。

    刘琦知道这一次家没了。

    袁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刘琦一头扎进了房中皱着眉头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站了起来到了刘琦门外迟疑了一下没进去只是敲了敲门框。

    『何事?』袁尚问道。

    刘琦低头哀哭『今鲁恭王一脉……此绝绝矣……』

    袁尚一愣绝了?什么绝了?难不成你要自杀?『汝何故如此?何不屈于委蛇?』平常见你不是挺放得下么那么现在怎么又想不开了?难道情况还会比现在更糟不成?

    刘琦摇头鼻涕眼泪横飞『曹贼南下孙贼北上荆荆州腹背受敌啊啊……父亲啊……孩儿孩儿不孝啊……』原来拥有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么了不起但是现在猛然间知晓失去了才觉得痛彻心扉。

    袁尚沉默了。

    之前袁尚不太理会刘琦除了对于刘琦不怎么讲究边幅固然有关但是很重要的一点是刘琦至少还有个老子没倒台而袁尚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家臣都弃之而去。

    而现在刘琦也变得和自己一样了……

    袁尚叹息了一声第一次走进了刘琦房间略微凑近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还是想到了自身的遭遇双眼之中盈盈有水色似堕非堕:『你我性命乃得于尸山血海刀兵之下侥幸而存岂可浪掷?今汝父生死不明幸难泰半……即便真是……鲁恭王一门也唯汝一人耳岂可不善加珍重?』

    其实袁尚所言鲁恭王一脉只剩下刘琦的话也不完全对。毕竟当年宣称鲁恭王之后的也不仅仅只有刘表一人。

    刘琦愣愣抬头看见袁尚盈盈目光也是深受感动不由得伸出手来抱住了袁尚将鼻涕眼泪都抹在了袁尚衣袍上……

    袁尚连连皱眉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闭上眼仰着头耳边是刘琦的哭声心中却想到了冀州回到了邺城似乎也听到了袁绍那亲切的呼唤不禁眼泪滚滚而下。

    『父亲啊……』

    ……(ㄒoㄒ)/~~/(ㄒoㄒ)……

    『父亲!这这断断不可!』

    在长安的另外一边也有另外一人在口称父亲但是语气却有些不同。

    『为何?』韦端问道。

    『想那薛家……』韦康咬着牙说道『即便是薛家之子已死其罪亦难消岂有还替其打理家业道理?!』

    薛家之子究竟是不是故意引的韦诞身陷险地如今已经是死无对证但是终究是从薛家之子引起的所以韦氏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于薛家都有些厌恶自然不可能再去帮助薛家。

    『此乃骠骑之令!』韦端沉声说道。

    韦康愕然『骠骑如何得知薛家之事?』

    韦端说道:『骠骑巡查田禾至李氏之处见薛家田亩破败故有问之……』

    沉默半响之后韦康问道:『父亲大人莫非……骠骑有意为之……』

    韦端扫了韦康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同样也有所怀疑不过片刻之后韦端说道:『若是如此便更不得拖延……此事康儿去办罢休落得他人口舌……』

    韦康有些无奈但是依旧还是领命去了。

    韦端背着手在厅堂之内转悠起来一边走一边想。

    斐潜对于关中士族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既拉拢又打压当然这也没有什么错若是换成了任何人上位基本上都是会这么做的但是斐潜也有和其他的统治者不同的地方就是斐潜的一些观念和其他人并不太一样甚至可以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刷新韦端等人的观念让韦端等人颇为有些应接不暇。

    就像是斐潜前几天在节堂之上的『啜香之论』让韦端至今还想不明白。按照道理来说都没有亏钱毕竟四家的外债都消除了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钱又没有赚到手毕竟没住宿钱又还了回去……

    『深不可测啊……』韦端感叹着摇了摇头。如今骠骑将军斐潜权倾天下韦端自然不得不需要多加以揣摩。

    这不光是韦端一个人的认知整个关中士族群体也基本上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主公的时候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自己很弱小很无力一度以为已经追赶上了其步伐结果抬头一看又是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所以这一次斐潜要求韦端的任务韦端就必须做好。

    这是下位者的觉悟。

    现在骠骑将军交待韦端两件事情一个是义正辞严的表示要查办那些嘴上表示『重农』实际上却没有多重视的家伙另外一个则是轻描淡写的说让韦端帮扶一下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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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说骠骑将军斐潜表示要对于那些口头『重农』实际上没做什么动作的要『严办』但是具体韦端问的时候又说让韦端自己看着办所以实际上这个事情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方式并不会特意打击一大片……

    相反斐潜似乎是随口一说让韦端处理一下薛家的事情却指明了具体的要做什么事情那么就不是泛泛之谈而是韦端必须要做好的了。

    若是同时将两件事情放到一起看又别有一番的韵味了。

    是不是斐潜对于关中士族不太满意了?

    毕竟原本大多数都被排挤在朝堂之外一直以来都是报团取暖的状态结果现在稍微好转了一些便又开始勾心斗角起来比如像是就放任薛家衰败……

    另外『重农』之事也代表着一个警告骠骑将军斐潜今年未必真动手但是如果说……那么薛家……会不会是……

    韦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骠骑将军……这真是……』

    ……щ(?Д?щ)……

    『骠骑将军……果真是……』司马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难以揣测……』

    司马徽原本对于骠骑将军斐潜也略有微词毕竟原本以为应该是自家的『谏议大夫』结果落在了郑玄手中这让几乎跟郑玄对抗了一辈子的司马徽多少有些不爽。

    之前司马徽也想到了进谏之事但是觉得『谏议大夫』算是原本斐潜家中的长辈的职位斐潜未必会愿意拿出来所以想来想去也就没有提结果反倒是让郑玄抢了一个先手……

    这个不是我先么?

    按照道理来说水镜先生司马徽应该是世外高人的风范不在乎这些俗世职位但是实际上么就像是那些每天美美的女神男神一样真就可以不吃饭不放屁不上厕所不拉屎了?

    司马氏出身儒学世家但是河内司马氏的地位一直都不是很高一直到了晋代也才算是巅峰而在这之前最高的职位也不过是汉初还是项羽所封的『殷王』而已。

    而且这个『殷王』司马家也就仅仅当了一年多……

    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最高的职位是京兆尹。再往上追溯司马家当中也大多是太守而已然后出过一个征西将军还是自杀了的……

    所谓司马家的家名在这年月之中确实是还排不上号。

    因此司马氏当中才有了水镜先生司马徽任达放诞或聚朋高论或啸歌抚琴装足了名士派头甚至于拒绝征召摆出了一副隐士派头。历史上等到了曹操彻底掌握了北方一路打到了荆州之后司马徽才算是『勉勉强强』的从了曹操。

    当然这一切说是应和时代潮流也好说是尽力想在乱世存活也成反正到了曹操治下之后司马家也才慢慢的挤进世家圈子里去成为了河北冀州世家的代表……

    司马徽对着司马孚说道:『历朝历代便是从来都是上行而下效。清谈之风盛于世间盖因上所好此也。如今执政之人乃是骠骑最为重事功忌清谈无能且无功者不能于关中立足。故欲兴司马之家必从时流若时流夸诞彼亦放纵若时流严谨彼乃任事……』

    说白了就是跟着骠骑将军斐潜的脚步走呗。

    司马徽一直以来算是成也清谈败也清谈靠着清谈起家成名的现在要丢下这个名头一个是多年习惯了一时之间即便是明白了也不容易放下来第二个原因是司马徽觉得自己毕竟年龄大了也要多给一些晚辈机会结果……

    司马孚皱着眉头对于司马徽所说的多少有些不能理解。『叔父之意如今时流便为严谨了?』

    司马徽哈哈笑笑点了点头『可曾明晓骠骑啜香之论?』

    『金银贷借?』司马孚说道『不外乎钱财轮转债务消弭尔……』

    『错了。』司马徽摇头。

    司马孚不能理解『敢问错在何处?』

    司马徽笑道:『骠骑之论重在「用」也!』

    『用?』司马孚重复道。

    『正是……』司马徽望着远方的天空说道『此便是骠骑之所别于他人也……』

    历史上的五胡乱华可以归结于司马家的这些无能后人但是也可以说是整体士族的风气导致也就是从汉末这些高层那边出来的清谈之风的演变。

    汉代初期也就是西汉最开始还是很讲究实用的。但是从东汉中后期开始清议就成为鉴定一个人物好坏的标准了到了当下士大夫阶层曾利用清议这种形式来褒贬人物、左右舆论、抨击时政与宦官等争夺权柄但是两次的『党锢之祸』导致许多人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甚至家族破灭。

    而曹氏和司马氏的骚操作使得曹氏和司马氏上台之后都有些得位不正的嫌疑故而不管是曹氏还是司马氏都用高压来控制这些清议手段也是很残酷便逐渐打折了汉儒的脊梁骨但凡是有些能力的有威胁的都被杀了剩下的便是不敢再妄议朝政的只能或是装疯任诞放纵或是装傻荒诞不羁。

    同时九品中正制沦落为垄断的工具越是沽名钓誉的便越是得到高位。这些沽名钓誉之辈得以陆续迈入中枢掌控朝局上行下效朝野间的风气自然日益变得浮夸、荒诞、虚伪、矫饰即便是司马氏后人有心挽回也是难以翻天。

    而现在再看骠骑将军斐潜一开始从北地走出直到当下很多事情都体现出一个『学以致用』的原则不管是布衣庶族还是豪门高第只要是愿意走『实用』路线的斐潜基本都会重用相反若是以清谈为主的反倒是没有得到多少的高位……

    比如司马徽自己。

    同时因为并凉之地的山西这些原本被排挤在外的二流家族相比较山东士族起来对于清谈高论的陋习虽说多少是有一些但是沾染不算是太深也更容易接受斐潜的这一套模式加上如今天下纷乱就转求事功并且由关中开始向外辐射带起更多的『实用』之风。

    『明日汝便去骠骑将军府做一书佐罢……』司马徽看着司马孚说道『某原以为以某名望可稍助力于汝如今看来反倒是耽误……』

    『书佐?』司马孚不由得撇撇嘴多少有些觉得这个职务小了些。

    书佐就是主办文书往来的佐吏。又称为门下书佐职位么在『掾』、『史』之下甚至一般的诸曹手下也有书佐同时因为这个职位是由各长官自行辟除所以简单来说就是猿猴当中的临时工说品级没品级说职务没职务啥都不是。

    『愚钝!』司马徽如何看不出司马孚的心思顿时脸一沉沉声说道『骠骑门下书佐便是与旁处不同!日常之中便可参军事若是机缘得汇展露胸怀便可担大任!汝不曾见诸葛孔明乎?』

    原先众人对于诸葛亮还没有多少的印象结果诸葛亮前几日的一番表演展示出了牙尖爪利的风貌小身段翻跟头风骚亮相而且还没有脸先着地自然一下子就抖搂起来现在变成了主官荆州流民的临时事务官虽然说这个职位一看就知道是临时不入流的加官但是谁都知道只要诸葛亮不犯什么大错很显然就已经是一脚踩进了管理圈子内指日高升了……

    相比较而言司马孚虽然说有水镜先生司马徽撑着腰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赞许美言却没有什么机会站上舞台不得不说是有得必有失……

    所以这一次司马徽就觉得不能就这样等下去而且也很明显在骠骑将军这里装世外高人的做派很有可能就真的成为『世外高人』了!

    再说了在骠骑面前说『真香』的也不仅仅只有司马徽一个人不是还有郑玄那个老不死么……

    『休得拖延!』司马徽盯着司马孚强调道『明日就去!亦需谨言慎行休坏了司马家风!』

    『唯……』司马孚见司马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自然也只能是点头应下。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庄园之外有些纷乱声浪嘈杂。

    司马徽皱了皱眉看了一下一旁服侍的心腹随从。其心腹会意连忙出去查看了片刻便是又急急奔回来有些气喘的说道:『启禀家主呼外头是辛氏之女欲献于骠骑也……』

    『啊?辛氏之女?』司马徽愣了一下。

    水镜先生所居住的这一片区域么原本没有什么人的也没有开发什么耕田后来司马徽见这里风光不错便找斐潜申报然后规划建了个庄子而后来那些来的比较晚的一些人便也陆续围绕着这一片的山头大大小小的建了一些房屋庄园甚至开始开垦荒田。在这些人其中自然也有辛氏。

    『辛氏是要献什么?』司马孚追问道。

    『据说是甜粱……』

    『便是辛氏庄园左近山头上新种之物?』司马孚又问道。

    『呃……』心腹仆从卡壳了这个他哪里知道。

    『下去罢……』司马徽吩咐道然后沉默了片刻忽然叹息一声说道『看看连辛氏都跑到前头去了……若是汝再挑三拣四恐怕是……今日就算了也不必凑这个热闹明日汝再去看看这个「甜粱」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