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穿越小说 > 诡三国 > 第1283章 黄绢幼妇外孙齑臼
    不知何时又是一场的冬雪纷纷而下宛如片片白色飞花漫天飞扬层层叠叠的积累在屋檐枪头压得瓦片似乎都在喀拉作响汇集成为冬日里面最为纯净的画面。

    若是从半空中往下望去整个并被平阳在这一场大雪当中显得格外的平静不管是零次栉比的房屋还是笔直与整齐的街道都掩上了一层白色而且因为下雪的原因就连行走在街道间的路人也少了跟多练兵场也空旷起来就连城外的工地也暂时停歇了正片的天地都静谧无比。

    杨修仰头望天几片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冰凉透骨。这一次的出使杨修原先是有所意料恐怕没有什么多好的场面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尴尬的局面。

    到了平阳之后杨修渐渐的才算是知道为什么当时和征西兵卒在作战的时候自家的那些斥候总是不知不觉当中损耗很多然后渐渐的就只能是疲于奔命的防御最终还是免不了落败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征西麾下的好手太多了。

    精锐兵卒多加上装备又好虽然说自家的斥候也不算差了但是比征西的人马来说似乎总是处于下风被压制也就是情理之中。

    杨修也想过要学一学征西将军斐潜的做法但是发现真要做起来并不容易首先杨氏并没有一个养马场自然也不可能有征西将军斐潜这么多的骑术精湛的兵卒。对于杨氏来说能在马背上动作自如的都已经是很难得了哪里还有条件再去筛选其中的优秀兵卒?

    精锐不足便只能数量来凑问题是其他地面上的部队大体还好说但马背上的没有充足的战马又能怎么做?

    或许当年匈奴纵横大漠的时候汉民便是如此的尴尬吧?

    好在拖了几天之后不知道是征西将军斐潜有时间了又或是恰好想起来总算是通知了杨修愿意和杨修见上一面。

    杨修在驿馆之内洗漱完毕、整理好衣冠随后在士兵的引导下下了马车撑了油伞顶着飘扬的雪花慢慢的往平阳府衙走去一路上慢慢的想着和征西斐潜会面了到底要怎么讲说些什么或是用什么典故引申些什么含义……

    或许是下雪的原因虽然还是白天但是天色并不是十分的明亮多少有些昏暗的感觉甚至有些乌云低低催城池之感杨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吐了出去在嘴角边化外一层烟雾和雪花一同飘散开去。

    临近府衙杨修出乎意料的看见征西将军斐潜正站在府衙大门口的台阶之上背着手卓然而立似乎听见了些动静远远的看了过来微微的笑着神色自然一脸的和善。

    临得近了杨修才看见斐潜宛如胡人一般穿了一身皮袍只不过皮袍似乎是特别制作的并不像是那些匈奴又或是羌人一样只是简单硝制一下就算了而是应该不仅精挑细选了毛皮而且还经过了更为复杂的工序制成。近乎于雪白的毛围绕在征西斐潜的脖颈周围看起来就十分的暖和。

    杨修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自己露在外面的手和脖子都是冰凉无比……

    征西将军斐潜微微笑着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虚手而引说道:“杨侍郎有请。”

    “不敢征西将军莫要折煞在下还请直呼修姓名就是……”杨修拱手行礼神态谦和的说道“家父平日多有称赞将军威仪如今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杨修其实并非第一次看见斐潜也并非只在平阳见过斐潜在长安的时候杨修就见过了甚至认真想想似乎在雒阳时期就听人偶然说起蔡邕招收的新弟子远远的瞄过几眼……

    但是这一次的见面与先前的哪一次都不同。

    虽然斐潜脸上还是带着和以前差不多的那种微微的笑意但杨修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潜藏在笑容表面下的微妙变化和之前在雒阳笑容相比似乎少了很多东西也似乎是多了很多东西就连眼角的神色似乎都变得更为深邃复杂神光内敛。

    在杨修的感觉里征西将军斐潜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倒是更像是他叔叔伯伯那一辈的人物在杨修和家中叔伯的无数次交往和商谈之中都能找出和斐潜有些相似的地方那种似乎时时刻刻都平静从容似乎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来人!取些干净的鞋袜来!替杨侍郎更衣!”斐潜招呼着就像是一个好客的主人等到了客人一样“火盆挑热些!再取些茶汤来!”

    杨修虽然是第一次出使征西但他并不是谈判场上的生手见到了斐潜这番样子虽然自己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轻松的神色但是从斐潜态度中那些隐隐约约蕴含的东西让他感觉这场谈判定然十分的艰难直至此时此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从杨修心底慢慢的生长出来。

    大雪纷飞纵然有马车但是上下车行走的时候杨修又没有后世的什么防水胶鞋自然鞋袜沾染了不少的雪花若是不更换难免沾染一地雪泥水因此杨修也不矫情客气什么便告罪一声去更换沾染了雪水泥水的鞋袜。

    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杨修又端着茶碗喝了几口热茶汤才算是驱赶了些腹内的寒气笑着说道:“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将军兵出定北疆战南北修常思之不胜向往也!”

    斐潜笑笑不接杨修的话把子而是直接说道:“某与杨公匆匆关内一别已有经年不知杨公当下身体如何?”斐潜傻了才会跟着杨修的步调走这个家伙可是“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的家伙跟着他去经学典故上绕圈子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没趣么?

    杨修一愣但是斐潜这样问他又不能置之不理毕竟问候家中长辈的近况大多数出现在亲戚世交之间斐潜既非亲也非故结果这样的也来问难免给人有些怪异的感觉但又说起来不是完全不符合规矩毕竟斐潜和杨彪都算是同朝为官而且都是身处高位属于两千石以上等顶级圈子有资格和杨彪平起平坐问一些近况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蒙将军挂念家严身体康健一切都好。”杨修拱拱手说道“家严亦常思将军‘君子之车’‘棠棣之华’矣……”

    斐潜眨了眨眼微微笑着请杨修喝茶当作完全听不懂的模样。什么“君子之车”什么“棠棣之华”都他娘都狗屁!

    斐潜目光往远处转了转似乎在看着苍穹之上不断落下的那些雪花然后再将目光转了回来笑着说道:“某观杨侍郎来的匆忙衣裳单薄特令人备了些冬衣……来人承上来!”

    两名侍从端着大大的红漆盘子上面放着几件锦袍和皮袍从堂外走廊走了近来端到了杨修面前。

    斐潜指了指红漆盘子说道:“此衣名为鸿鹄之衣也。锦袍中空夹以百只鸿鹄翅下雪绒而成细腻温润最能保暖。夫骥骜之气鸿鹄之志有谕乎人心者诚也。一件赠杨公一件赠侍郎……”

    鸿鹄啊多么高大上的名字但是实际上呢就是简单漂白过的鸡鸭绒。简单来说就是汉代版的羽绒服。但是问题是杨修不知道啊听到了也是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连连说太贵重了不敢收不敢收……

    斐潜没理会杨修的推辞话语径直又指着另外一个红漆盘子说道:“此乃北地独有鲜卑境内雪狼之皮而制。今秋偶猎之通体雪白亦算得是个异数一并赠杨公了……”

    “狼皮?”杨修眨眨眼迟疑了一下。

    说实在的弘农杨氏家中什么皮货没有?虎豹的就有好几张熊罴的也有不少更不用说普通的其他动物的了这个什么雪狼明显就没有鸿鹄来的高大上了一时之间杨修就觉得有些反差大了些。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心怜羊狼心独伧;天心难测世情如霜。”斐潜笑着缓缓的说着“不知杨侍郎以为如何?”

    “这个……”杨修脸色变了变。

    “三月”要干什么?

    难倒是说开春了就要有什么大行动?

    “羊”莫非就是映射着“杨”?杨从木从易谓之日照之下也岂不是正合三月开春阳气升腾之数?

    当下“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现在天寒地冻是没有错但是后半句又是什么意思?

    难倒说这个征西将军是表示现在需要吃饱了才不会动手?

    “人心怜羊狼心独伧”又是说什么?

    “天心难测”难道是指得陛下对待杨氏的态度变化不成?

    ……

    所谓关心则乱纵然杨修天资聪慧但是毕竟牵扯到自身相关事项一时之间千万个念头在杨修脑海当中盘旋不已就像是短时间在脑袋里面塞进去了几千只的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

    杨修抬眼看向斐潜企图从斐潜的神情上找到一些可以协助解读的线索但是很快就失望了。斐潜脸上依旧是那样浅浅的笑意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

    摸不清楚斐潜究竟是怎样想的杨修就不太敢贸然出言讲什么否则万一那句话讲得不妥当了岂不是给杨氏如今困局雪上加霜?

    杨修有些木然的接过了红漆盘子嘴上说着些感谢的话语不痛不痒的一边和征西将军斐潜扯着没有多少营养的闲话一边心中不断的琢磨。

    越想杨修心中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明白斐潜究竟想要表达是什么脑海当中好几个猜测相互撞击在一处谁也说服不了谁不知不觉当中额头上就渗出了点点的水光。

    “今日与杨侍郎一会共赏雪景某心甚慰可惜某还有公事未了不能久坐甚为憾也……”斐潜起身说道“……不过来日方长过得几日再设宴请侍郎还请侍郎赏光为是。”

    “啊?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杨修顺口回答着猛然之间才意识到整个会面已经结束了有心再和斐潜商讨一二但是斐潜已经起身正往堂外走去目光闪动几下无奈也只能站了起来拱手向斐潜告辞。毕竟现在是斐潜的主场客随主便更何况杨修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强求的资本只能是先回去将斐潜的话语彻底揣摩清楚了再说。

    反正天寒地冻嗯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杨修就这样琢磨着缓缓的回到了驿馆迎面却撞见了许攸。

    “杨侍郎这是拜见了征西将军?”许攸捏着下巴上细细长长的胡须说道。

    “啊见过许侍郎。”杨修连忙朝着许攸拱手见礼然后说道“正是。方见过了征西将军。”

    “喔?那是何物?”许攸眼睛眨巴了两下看向了杨修身后侍从端着红漆盘子。

    “此乃征西将军赠家严之物也……”杨修转身说道这个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便将征西将军斐潜的说辞也向许攸说了一遍。

    “噢!鸿鹄之衣!啧啧!”许攸眼珠子都瞪起来了“还是百只鸿鹄方可制成?这征西好大手笔啊……佩服佩服……”

    “呃……”杨修看着许攸的表情这个表情就比征西将军斐潜的表情好理解多了旋即笑笑说道“许侍郎征西赠家严之物修不敢做主不过其中有一件乃征西赠给在下的若是许侍郎喜欢便转赠给侍郎如何?”

    许攸眼珠子都舍不得离开手上却在乱摆:“这……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某无功无德岂不愧受了?”

    “许侍郎多日来对修颇为照拂岂有愧受之说?”杨修一边说着一边从侍从手里拿过红漆盘子递到许攸面前。

    “啊呀呀……这……这真是……”许攸喜笑颜开忙不跌的接到手里眼珠子转了转便说道“所谓无功不受禄这样若是那温侯来人不开眼找杨侍郎麻烦杨侍郎直来寻某就是!”收了东西就要给别人做些事这是许攸的原则要不然下次谁还愿意心甘情愿的送上来啊?不就是吕布的手下么许攸连吕布都没有将其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其手下了。

    “如此便谢过许侍郎了……”杨修拱拱手看许攸喜不自胜的拿着“鸿鹄之衣”回去了忍不住笑了笑摇摇头正准备往自家的院子里走忽然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看隔壁许攸的院子又看了一眼旁边侍从手中的另一个红漆盘子心中琢磨着这个征西莫不是借着我的手将“鸿鹄之衣”给许攸的?

    若我不给呢?

    不多半会给的。

    那么征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修抬头望天天上雪花翩翩飘落昏暗的云层很低将整个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就像是征西将军的一举一动的真实含义都潜藏在这一片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