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知道是谁在骂他，有这么一问不过是下意识而已，在交代完事情之后他就准备回家了。</p>
有些日子没有回去了。他原本是想让她自己察觉到不对劲然后主动找他的，但是她好像完全没有那个意思。</p>
如果不是萍姨提醒她，估计直到自己忙完了回去，她也不会主动联系自己。</p>
这样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恨。</p>
想起这个像狐狸一样的女人，宋怀宁竟忍不住笑出声来，把前面开车的司机吓了一跳。</p>
副驾驶位置的程秘书倒是不动如山，他甚至还能提醒司机一句：</p>
“前面红灯。”</p>
宋怀宁的视线落到了程秘书身上，程秘书跟着他已经有了数年，除了在感情上分外空白之外没有任何的缺点——如果这算得上缺点的话。</p>
“程秘书。”</p>
他唤他，“你已经见过她了，你觉得她如何。”</p>
被猛然点名的程秘书沉吟片刻，“夫人是一个聪明且从容的女人。我很钦佩她。”</p>
这倒是真话，不过他的回答未免有避重就轻之嫌。</p>
他不继续为难他了。</p>
不过车开了才不到十分钟，程秘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迟疑了片刻，把手机递给了宋怀宁：</p>
“宋总，庄竞那边出事了，现在你看是继续回家还是？”</p>
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宋怀宁接过他的手机，电话那头是陈澍，想必是打不通他的私人电话之后才打到程秘书这里来的。</p>
“怀宁你还是过来一趟吧……”</p>
陈澍的语气十分慌张，他低声快速道：</p>
“庄竞和老头儿吵起来了，我家都能听到。瞧着这阵势老头子是要把庄竞赶出去了！”</p>
“那不是他自找的吗？”</p>
羽翼未丰就对自己父亲公然不敬，手上既没有足以父亲相抗衡的实权，也没有办法完全脱离父亲的荫蔽，却时刻想着替所有人当家做主——</p>
“他是时候吃点苦头了。”</p>
听到宋怀宁的话，陈澍更急了，他以为宋怀宁还在为庄竞那天的出言不逊生气，便哀求道：</p>
“他就是这么个古怪性格，小时候就一身刺，但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怀宁，我知道你恼了他，但是你念在我们的情分上来庄家劝劝老头子，他这次说要把庄竞从他的遗嘱上踢出去——”</p>
“如果这次我去帮忙，那才是害了他。”</p>
面色越发冷淡，宋怀宁把自己的谋算和看法一一道出：</p>
“他这些年已经仗着自己的这间律所做了多少无法无天的事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一年四季待在国外，偶尔回来看看，言语态度极其不敬。如果我是老头子，早就要把他赶出家门了。”</p>
听到宋怀宁一字一句冷静的分析，起先还慌乱十分的陈澍也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宋怀宁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庄竞真的落魄，便问道：</p>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p>
“他应该要成长了。”</p>
他长叹了一口气，若非庄竞实在太过出格，他也不会在这个关口撒手不管。</p>
“你也不要2去庄家。他应该认清现实。”</p>
想了想，陈澍决定还是听宋怀宁的，他们的三人小团体里向来是以宋怀宁马首是瞻，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今后亦如此。</p>
程秘书在刚接过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陈澍所求为何，只是他有些不解：</p>
“宋总，我记得以前庄竞出了什么岔子都是你来给他善后的，为什么这一次……他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吗？”</p>
“你怎么会这么想？”</p>
淡淡一笑，宋怀宁见他猜中了原因之一，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p>
“我只是觉得，在你们有十几年交情、且你经常为他收拾烂摊子的情况下，你不会突然就不出手管他的事情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生了庄竞的气。”</p>
十分老实地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说了出来，程秘书透过后视镜看向宋怀宁：</p>
“宋总，你笑什么？是我说得不对吗？”</p>
“你说的只是原因之一。这也是最表层的原因。”</p>
程秘书可以长进之处还有很多，宋怀宁神色渐渐冷淡起来，“庄竞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作对象。从朋友的角度来说，他现在已经不能准确地对自己有一个定位了，这一点让我厌烦，在没有彻底厌弃他之前，我认为，是时候让他长点记性。”</p>
他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更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人妄加评论。</p>
“其次，他的律所是我的合作伙伴。不过，我真正感兴趣的，是庄家背后的势力。”</p>
他没有把话说明白，程秘书却明白了。</p>
跟庄家比起来，庄竞这间声名赫赫的律所不过是小打小闹，宋怀宁眼神渐沉：</p>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可惜，庄竞身处这个圈子，却一直没看明白这一点。”</p>
“但是现在如果你不出手帮他，他就可能会被庄老爷子踢出局。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帮他吗？”</p>
忍不住蹙紧了眉头，程秘书又有些糊涂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宋总你应该立刻去帮他。”</p>
“你又错了。”</p>
程秘书果真还是太年轻了。</p>
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宋怀宁的眼睛悠闲散漫地盯着前方回家的路，低调的黑色奔驰的灯光划破黑暗，下一秒却又被被黑暗吞噬，一如宋怀宁此时的眼：</p>
“我现在去帮他，那么这一次帮忙不过是跟以往无数次帮忙一样，庄竞也不会记在心里。他也得不到我想要让他得到的成长。”</p>
“只有在他走投无路、被众人抛弃的时候，他才能真正地认清自己的斤两，知道自己离开了庄家什么都不是。而我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这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他才会记住我的帮助。”</p>
说到这里，宋怀宁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p>
“如何？听了这番话是不是觉得我城府太深？”</p>
闻言，程秘书摇摇头，他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p>
“圈子不同。”</p>
圈子不同，所需要的东西也不同，人际关系的需求和取舍也就不同。</p>
这个回答，倒是让宋怀宁惊讶，他看了看自己这位手下，随即失笑：</p>
“你倒是比他更适合这个圈子。”</p>
回家的路程就在谈话中走到了尽头，宋怀宁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墅。</p>
这个时候已经七点多将近八点，姜晓晓在客厅等得睡意上涌，电视上播放着的剧情她看得迷迷糊糊，头也跟着一点一点。</p>
宋怀宁刚刚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p>
方才在车上谈及的算计、阴谋、城府，这一刻都化为了虚有。</p>
他缓步走过去，单手撑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她的脸。</p>
她依旧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阖上眼睛的时候天真得如同未经世事的学生，连唇色都是淡淡的粉色。</p>
可是他知道，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是如何的波光潋滟风情万种。</p>
睡得迷迷糊糊的姜晓晓总算是打起精神了，她睁开眼，冷不丁面前出现一个人影，她顿时就吓清醒了。</p>
看到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然后被自己吓了一跳直往后仰，宋怀宁眼疾手快地用手垫在她脑后，搂住了她：</p>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冒冒失失的……”</p>
“……”</p>
刚刚睡醒的姜晓晓尚有几分呆萌，近来天气转凉，她在这儿坐了一会儿，竟是有些感冒的前兆，她吸了吸鼻子：</p>
“你怎么才回来？”</p>
“你等很久了吗？”</p>
坐久了又小憩了一会儿，身上都在发僵，姜晓晓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腿，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传了过来，麻得她龇牙咧嘴的。</p>
“怎么了？”</p>
还以为是她的腿脚扭到了，宋怀宁正想看看她的腿，却被她的手一把拦住了，她摇摇头：</p>
“腿有些麻了，没什么事，我再动动就好了。”</p>
看着她极其不舒服的样子，宋怀宁索性将她打横抱起，带着她来到餐厅。</p>
餐厅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他们刚刚落座，萍姨就招呼着上了菜，她看到宋怀宁把她抱进来，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p>
“来来来吃饭了。都是你们两个爱吃的。”</p>
萍姨那个姨母笑……脸上一阵比一阵热，姜晓晓跟宋怀宁在床上赤诚相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羞，她咳嗽两声：</p>
“赶紧吃。”</p>
吃完饭后，姜晓晓已经面色如常了，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p>
“最近工作很忙吗？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p>
这种关心的话不过是走走场面而已，姜晓晓也没指望他会认真回答，不料宋怀宁却解释道：</p>
“其实也没什么事，最近处理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也和以前的朋友聚了聚。其中有一位你还没有见过，过两天我会让他上门拜访。”</p>
“哦……好的。”</p>
被他这种认真的回答惊讶到了，不过姜晓晓想了想，还是问道：</p>
“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地方吗？”</p>
“没有，你一切照常即可。”</p>
说着，他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蹙了起来：</p>
“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p>
“什么消息？”</p>
以为网上又发生了什么，姜晓晓正打算拿手机，却被他阻止了：</p>
“现在已经没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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