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 > 第24章 婆母(二合一)
    沈宜秋刚松了一口气, 便听帐外传来宫人的声音“奴婢请太子殿下安。”

    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不是因昨晚的事愤怒至极么怎么去而复返了

    正想着,纱帐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挑开。

    一身紫色公服、头戴进贤冠的尉迟越探身进来, 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太子妃昨夜睡得可好”

    看见他这身装束, 沈宜秋顿时明白过来。

    对了, 今日要拜见舅姑, 他们得一同入宫, 昨晚的事自然暂且压下不提一来时间不充裕,二来若是撕破了脸,一会儿恐怕会叫帝后看出端倪。

    他这样皮笑肉不笑地问她“睡得可好”, 可不就是暗示

    沈宜秋心中释然,行个礼,迎着他的目光, 坦坦荡荡,粲然一笑“劳殿下垂问,妾睡得十分酣畅。”

    尉迟越腹诽, 一直睡到这个时辰,眼看着就要错过入宫的吉时了,能不酣畅么他已经练了半个时辰剑,又去后面沐浴更衣, 她这会儿才醒。

    他记得上辈子沈氏一向比他起得早, 每次朔望朝前一日他总是宿在沈宜秋宫中, 常常是天未明, 他一睁眼, 便见她跪坐床前,将他的公服、腰带、鞋袜、梁冠备得妥妥贴贴,只等他醒来,便能立即伺候他更衣。

    他还从未见她睡过懒觉。

    虽然心中微讶,不过见她笑得那样喜悦,尉迟越还是颇感欣慰,她嫁给自己果然还是欢喜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后来已经查究得清清楚楚,沈氏与宁十一那日在圣寿寺并非私会,不过是两家相看而已。

    她与宁十一不过见了一面,又怎会一往情深

    如此一想,昨夜的那点不快顿时一笔勾销,又见她刚睡醒,长发凌乱地披拂在肩头,眼神有些直直的,左脸颊上还印着半枚宝相花状的红痕,显是衾被上的刺绣压出来的,与他记忆中那一丝不苟的端庄模样大相径庭,但又分外爱人,心里便像是生了层细细的绒毛,忍不住也报之以微笑。

    沈宜秋心中一哂,以为他这样冷笑不语,就能叫她自乱阵脚么

    若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十五岁小娘子,说不定还真叫他吓得心里发毛,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

    两人针尖对麦芒地笑了一会儿,尉迟越败下阵来,避过脸去,清了清嗓子道“如此甚好,起来用膳吧,一会儿还要去西内拜见阿耶和母后。”

    沈宜秋心道太子还是有几分城府的,心中火焰多半已经三丈高了,面上倒是不显。

    沉吟片刻,便即叫婢女和宫人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

    盥洗停当,沈宜秋出了寝殿,到得堂中,与尉迟越相对坐定,便有典膳所的宫人上来摆膳。

    以尉迟越平素的做派而言,今日的朝食算得丰盛,大约是大婚翌日的缘故。

    沈宜秋前世记着祖母的谆谆教诲,初来乍到不敢逾礼越分,太子不动箸,她便也不动,太子用了什么,她也跟着用什么。

    便是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多吃一口,否则便是坠了沈家的家声。

    这辈子沈宜秋对沈家的家声毫不在乎,更不怕惹得尉迟越不快她还巴不得惹他不快。

    她便不再约束自己,只挑自己喜欢的吃个够,偶尔抬起头瞥见对面的男人,就见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便知他定是在腹诽自己吃得多。

    沈宜秋一哂,昨日一整天几乎粒米未进,只在同牢礼上吃了些滋味怪异,难以下咽的饭食,一会儿入宫又是许多繁文缛节,还不知何时才能吃下一顿,自得未雨绸缪多吃点。

    管他怎么想,横竖不能委屈了自己。

    尉迟越暗中留意她吃的东西,默默记下。见她樱桃毕罗吃了两个,知道是极喜欢的。

    他皱了皱眉,虽说宫中的毕罗做得比市坊食肆的小巧,可两个吃下去,不会腻得慌么一会儿坐车颠簸别难受才好。

    沈宜秋见他脸色不豫,不知她吃两个樱桃毕罗又触动了他哪根心弦,不过见他不高兴,她便高兴,忍着腻又吃了一个。

    尉迟越却盘算着,上回华清宫的樱桃还存了几筐在凌室中,冻过的鲜食风味不佳,用来做菓子馅儿倒是正好,明日叫人与典膳所嘱咐一声。

    沈氏一个十五岁的小娘子,吃了这许多东西,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他的缘故了上一世他鲜少陪她用膳,哪怕宿在她宫中,也是用完夕食才过去。

    沈氏吃东西也很有意思,看着慢条斯理十分文雅,却很是不慢,嘴不见怎么动,就看到腮帮子鼓囊囊的。

    看她吃得香甜,尉迟越自己也不由食指大动。

    他向来不重口腹之欲,这一顿朝食却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打定了主意,待沈氏搬去承恩殿,他便日日前去陪她用膳。

    她待自己情深意重,原来些须小事便能叫她欢喜至此,他上辈子却连这等简单微小的欢喜都未给与她,想来着实有些愧疚。

    沈宜秋察觉他一直盯着自己用膳,便是不以为意,多少也有些不自在,吃到七成饱便没了兴致,心道再忍一忍吧。

    左不过忍够三日,往后除了四时八节和每个月朔望,都不必与他同席,到时候自能畅意。

    两人打定了主意,各自放下玉箸,捧起茶杯。

    用罢早膳,沈宜秋回到房中,宫人替她换上入宫谒见穿的钿钗襢衣,戴上金花九树钗,出门登上厌翟车,跟上太子的金辂车,一起往蓬莱宫去了。

    到得蓬莱宫紫宸殿,帝后已在殿中等候,巍峨宫殿前仪卫赫赫,入得殿中,只见帝后端坐于御帐中,宗室、命妇、内官和分列左右。

    一般人见了这阵仗,难免要生出几分畏怯。

    上辈子沈宜秋一夜未成眠,一边担心自己是否惹了太子不快,一边又生怕行差踏错叫人看低了去,紧张得手足无措。

    礼毕回到东宫时,中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十分狼狈。

    一回生,二回熟,她为后数年,自己也在高处坐惯了,自然殊无怯意。

    她跟着礼官指示,按部就班地上前拜见,然后将准备好的彩缎绢帛献给帝后,帝后按制各有赏赐不提。

    沈宜秋兴致廖廖,皇帝却对这个让太子不惜忤逆于他的女子有几分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见她容貌昳丽,更胜贤妃绮年时,与这太子妃一比,他的六宫粉黛倒成了庸脂俗粉,难怪太子不惜顶撞于他也要将这女子娶回来。

    皇帝不禁思忖,自己后宫这两年未进新人,也该叫人去各地采选搜罗一番了。

    张皇后看着太子妃容光熠熠的年轻脸庞,回首自己当初,心中感慨万千,对两人道“夫妻本为敌体,尔等当以诚相待,相互扶持。”

    说罢看了儿子一眼,自己费尽心思娶来的,总不至叫人受了委屈吧

    礼成后,皇帝移驾,预备启程回华清宫。

    张皇后则带着太子和太子妃两人回到自己的寝殿,拉着沈宜秋的手,对身旁女官笑道“上回也是在这里,还道我们没有姑媳之缘,你看,终于还是叫我抢过来了。”

    尉迟越皱了皱眉,他知道皇后这是怕沈氏心存芥蒂,自己将责任揽了下来,他知道嫡母是好心,自然只能承她的情,但心中却觉大可不必。

    女官明白皇后用意,附和道“娘娘上回一见太子妃便念念不忘,这下总算如愿以偿了。”

    沈宜秋闻言,却正坐实了自己心中猜测,这桩婚事果然是张皇后的意思。

    她心中涩然,可见婆母眉花眼笑、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只有无奈叹息。

    皇后虽待她好,到底身在高位多年,行事专断也是应有之义,她大约真心以为让她嫁给太子是疼爱她。

    不经意往尉迟越脸上一瞥,便见男人眉头微蹙。

    是了,皇后乱点鸳鸯谱,糟心的不止她一人,如此想来,尉迟越也有几分可怜,心上人自小与别人订了亲事,自己只能娶个不喜欢的将就。

    张皇后好心办了坏事,然而木已成舟,她也只得笑道“可见媳妇与阿姑有缘。”说罢奉上自己亲手做的绣活,是一套十二件的香囊。

    绣文不是常见的龙凤、花鸟,却是山海经中的山精水怪。

    她深谙张皇后的喜好,东西自然送到了她心坎里。

    张皇后一见之下,果然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个不住,一高兴,又塞了她一堆锦缎和器玩。

    尉迟越伸长脖子一看,那些香囊显见是用了心的,沈氏送了张皇后十二个,却没有他的份,不禁面露不豫之色。

    沈宜秋看在眼里,心想尉迟越凡事一板一眼,多半是嫌自己赠与皇后的女红不合式样,失了体统。

    看一个人不顺眼,连物件也是错的。厌屋及乌本是人之常情。

    说了一会儿话,张皇后对两人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还要去贤妃那儿,我便不留你们了,七娘便把这宫中当作自己家,无事便来坐坐。”

    沈宜秋谢恩不提。

    除出了张皇后寝殿,两人各自乘了步辇前往郭贤妃所在的仙居殿。

    一想到生母,尉迟越便有些头疼,郭贤妃向来口无遮拦,说话又有些没着没落的。

    上辈子她便不喜欢沈宜秋,这一世知他费了一番功夫将她争来,前日便颇有微词,一会儿见了面怕是要给她冷脸。

    沈宜秋却是胸有成竹,昨晚她将郭贤妃放在儿子身边的宫女逐出宫去,不啻于打婆母的脸,她估摸着消息这会儿也该传到仙居殿了。

    上辈子她侍奉郭贤妃十分勤谨,可还是处处叫她挑出刺来,后来方知她就是看不惯张皇后选的人,自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那时候沈宜秋不明白,在贤妃宫里受了委屈,回去也不敢与太子倾吐,生怕叫人说她挑唆母子情分,只能默默憋在心里,日积月累。

    如今她却没有这些顾忌了,尉迟越护短,见新婚的妻室对母亲不敬,自然越发嫌恶。

    正盘算着,辇车已在仙居殿前停下。

    两人到得殿中,只见贤妃绷着一张脸,仿佛上了一层浆。

    尉迟越见生母这模样,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心道幸好他陪沈氏同来,不得已时还能从中斡旋一二。

    沈宜秋若无其事地上前拜见,又奉上女红这自然是吩咐婢子们做的,普普通通的寿字香囊,横竖都要被嫌弃,何苦费那功夫。

    果然,郭贤妃接过来便交给宫人,不置一词,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便算收下了。

    她叫宫人奉茶,吩咐完便又一言不发,只是沉着脸坐着。

    按说这时候该是做媳妇的陪着笑脸奉承一二,然而沈宜秋全无这个自觉,对贤妃的冷脸视而不见。

    尉迟越只得道“母妃近来可康泰”

    不问还好,这一问,郭贤妃当机立断地泛起了头风,一手扶额,一手捧心“阿娘这身子骨如何,你还不知道”

    尉迟越耐着性子道“请母妃保重。”

    郭贤妃乜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媳妇,对儿子道“如今你娶了新妇,阿娘心事已了,在这尘世已了无牵挂,只盼你们夫妻和睦,阿娘便是即刻归天,也无憾了。”

    太子新婚,贤妃便语出不祥,一旁宫人都听不过去,劝解道“娘娘莫要如此说,殿下娶妃,如今又多了一人孝顺娘娘,娘娘必定仙福永享。”

    郭贤妃冷笑了一声“孝顺我是不敢当的,我只是太子殿下庶母,也不是人家正经阿姑,哪里当得人家侍奉孝敬。”

    尉迟越有些纳闷,前世生母虽不喜沈氏,但也只是态度冷淡,不至于初见就这样夹枪带棒的,倒像是两人有什么龃龉似的。

    正想着如何周旋,便听郭贤妃道“三郎,阿娘与你的人,若是不合你心意,与我退回来便是,何必做得那样绝。”

    尉迟越昨晚心思全在新妇身上,哪记得昨日哪些宫人当值,便是没见到眉妩,也不以为意。

    宫人们叫太子妃那一手震慑得俯首帖耳,太子不问,他们也不敢上前搬弄是非,因此直到此刻,尉迟越还不知道沈宜秋发落宫人的事。

    他正兀自莫名其妙,便听沈氏道“娘娘说的可是殿下身边的宫人眉妩”

    郭贤妃一听“娘娘”两字,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是太子生母,太子妃自当称她一声“阿姑”,可方才也是自己说了不要当人婆母,这时候揪着个称呼不放倒像是打自己的脸。

    她冷哼一声道“原来这事太子妃也知道,本来太子殿下要发落谁,我也不好置喙,不过新妇才进门便往外逐人,知道的道是下人有过,不知道的难免误会太子妃没有容人之量。”

    尉迟越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沈氏昨夜发落了一个宫人。

    在前伺候的宫人有二十来个,他平时又对这些不太上心,一时倒想不起是哪个。

    他使劲想了一会儿,终于把名字和脸对上了号,那宫人似乎生得略平头正脸些。

    莫非沈氏是叫她惹得不高兴,所以才先睡了

    这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毕竟是贤妃的人,就这么发落了难免要落人口实。

    尉迟越抿了一口茶,正想替她揽下,却听沈氏道“启禀娘娘,此事与太子殿下无涉,那人是媳妇替娘娘发落的,此人出言不逊,不敬主母,留在宫中恐怕于娘娘名誉有损,倒叫旁人说娘娘宫里出来的人没规矩。”

    尉迟越差点叫茶汤噎住,他记忆中的沈氏一向谦恭谨慎,甚至有些过于拘谨,没想到竟也有几分烈性,大约是那宫人将她气狠了。

    是了,生母似乎提过几次,待他娶了正妃,便要他提拔几个人做媵妾。

    想来是那个眉妩仗着贤妃做靠山,怀有非分之想,在太子妃面前显露了出来,也难怪沈氏沉不住气了。

    贤妃料想自己发难,媳妇即便不是诚惶诚恐,也该赔罪告饶,谁知她却反过来给自己甩脸子

    一股邪火在她身体里乱窜,烧得她心肝脾肺肾一起疼,她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捧哪儿,揪着自己衣襟,看看油盐不进的媳妇,又看看儿子“三郎,你娶了新妇就是如此孝顺阿娘的么”

    尉迟越能怎么办只好替太子妃担待着“儿子不敢。是东宫规矩松弛,那宫人在东宫多年,耳濡目染,故而作出越礼犯分之事,太子妃依例惩处,整饬纪纲,原也出自儿子的授意。”

    沈宜秋一怔,尉迟越竟然在替自己说话是吃错了东西么

    她心中隐隐生起些不安,转念一想,是了,尉迟越前世也不喜欢生母插手东宫的事,她身为太子妃,发落东宫里的人,本就是名正言顺。便是不满意自己,他也要维护东宫的体统。

    郭贤妃正待要发作,尉迟越便道“母妃身体不适,儿子和阿沈便先告退了。”说罢带着沈宜秋行礼辞出。

    出了仙居殿,尉迟越便沉下脸来,他知道生母不喜欢沈氏,可没想到她连面上敷衍一二都不肯。

    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不过发落自己宫中一个下人,生母便在见礼时当着一众宫人给她没脸,着实蛮不讲理。

    他看了看沈宜秋,心道虽然沈氏性子沉稳,但如今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娘子,自是有些气性的若是没有气性,上辈子也不会做出自戕这等事了。回去少不得多陪陪她。

    沈宜秋眼角余光瞥见尉迟越一脸郁闷,不由幸灾乐祸,妻室和婆母不和,夹在中间的男子最是里外不是人。

    待他们回去之后,郭贤妃的便宜病想必又要大肆发作一番,到时候保不齐能用眼泪把尉迟越淹死。

    有了今日这一遭,他必定看见自己就心烦,说不定今晚就去前院睡,来个眼不见为净。

    两人各怀心思,坐上了回东宫的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