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着一家四口,前面两个大人一看就是她跟棠伢子,她和棠伢子两个人中间牵着辰儿和宝宝。

    一家四口手拉手,走在草地上,而就在他们四人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还露出一只小脑袋来。

    那小脑袋皱着眉头,一脸怨愤的看着前面的一家四口,整个画面都充斥着一种嫉妒。

    而且,在代表辰儿的那个小孩画像上面,还被画了很多叉叉。

    有的地方许是太用力了,叉叉都把画纸给捅破了,可见作画之人在画这副画的时候,不对,在后期想要毁掉这画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对辰儿是多么的恼火。

    这是大志画的

    杨若晴双手紧紧捏着这张画纸,不由想到了还是上回送葱花鸡蛋饼进来的时候,

    大志手忙脚乱的样子,以及那支都没有放好的毛笔

    显然,当时他应该就是在画画,而画的就是现在她手里拿的这张。

    杨若晴很是恼火。

    六年了,这孩子从一岁多就来了长坪村,一岁多的孩子,走路都不稳。

    是她一手带大,教会他走路,说话,独立的吃饭,穿衣,

    教他做人的道理,待人接物的礼貌,

    这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每一回生病,她不是急得嘴角都起了火泡

    那一年他咳嗽,发烧,去怡和春医馆住了将近五天,

    五天里她和棠伢子都是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照顾着,吃了吐,吐了吃,她抱在怀里耐心的一小勺一小勺的喂药,

    给他擦洗身子,换衣裳,五天都没有回过村里,都没有跟骆宝宝见面。

    最后他身体好了,她和棠伢子却瘦了一大圈。

    送他上学,教他做人的道理,为他的将来谋划

    虽不是亲生的,但六年的养育,却是真的视同己出。

    这趟为了接辰儿回来,考虑到大志这孩子敏感的性格,杨若晴还事先跟他好好的谈过心,

    可是这孩子,还是这样

    杨若晴再次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画纸,尤其是看到那些戳在辰儿画像上星星点点的洞,她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震惊的。

    拓跋娴来杨若晴这屋里取东西,看到杨若晴背对着自己坐在窗口的书桌前面,一动不动。

    “原来你在屋里啊我还以为屋里没人呢。”拓跋娴道。

    杨若晴还是一动不动。

    拓跋娴讶异了下,平常的晴儿可不是这样子的,对长辈是很有礼貌。

    “晴儿,你怎么了”

    拓跋娴来到了书桌这边,便看到杨若晴呆呆的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对她的问,也是置若罔闻。

    “晴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拓跋娴有些担心的问,越发觉得今日的杨若晴不对劲儿。

    可是先前早上给骆宝宝换衣裳的时候,晴儿还是好好的啊。

    “娘,我们为人父母,这么辛辛苦苦的拉扯孩子,就像那老鸟一口一口的喂食小鸟似的,到底是图个啥啊”

    杨若晴并没有回答拓跋娴的问,而是自顾自的喃喃道。

    拓跋娴愣了下,随即顺着杨若晴的视线也朝窗外望了过去。

    窗外是一棵树,树丫上筑了一只鸟巢,几只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的小鸟挤在一块儿,张大着嘴巴,争先恐后的接食着老鸟的哺喂。

    老鸟一趟又一趟,不知从哪里衔来小虫子,挨着顺儿的喂食着小鸟们,不辞辛苦。

    “不管是这些鸟雀,羔羊,还是我们万物灵长的人类,”

    “对子女,都是这样尽心尽力的喂养,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可这时候久了,感情就有了,”

    “可是,小鸟们却不能理解老鸟的苦心,互相挤兑,嫉妒,记恨自己的兄弟姐妹多吃了一口,从而生出怀恨之心。”

    “娘,我突然觉得有点迷茫了。”

    杨若晴喃喃着道。

    前世做特工,她说白了就是一具人形的机器,基本是不具备多少人类的感情。

    这一世,被亲情包围,陷入这家长里短的庄户人家的生活,她花了十年,早就让自己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个真正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不管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别的什么方面,即便再困难,她都没有迷茫过,无力过。

    但现在,她真的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晴儿,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娘帮你琢磨琢磨。”拓跋娴抽了一把凳子过来,在杨若晴身旁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道。

    杨若晴的视线终于从那鸟窝上移了回来,她从袖口里取出一团皱巴巴的纸,放到拓跋娴的面前。

    “娘看了就明白了。”她道。

    拓跋娴接过那信纸摊了开来,只看了一眼,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是谁画的原本和谐的一家人,为何偏偏把我辰儿的身上戳成这样这得多大的仇恨”

    拓跋娴的语气也有些不稳。

    “咦志儿呢怎么没看到志儿”拓跋娴又问。

    杨若晴道“后面有棵树,躲在树后面。”

    拓跋娴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头挪开,果真看到了一棵歪脖子树,树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正在窥视着前方手拉手的一家四口。

    隔着纸张,拓跋娴都能感受到那偷窥者眼中的羡慕和嫉妒。

    “这画纸从哪里得来的到底是谁画的”拓跋娴再次问。

    长公主的眼中,掠过一丝多年不见的威严和怒色。

    敢如此侮辱她亲孙子画像,还敢把志儿画得如此猥琐,拓跋娴绝不轻饶这作画者。

    “是我在大志屋子里找到的,被他藏在床板底下。”杨若晴道。

    拓跋娴愣住了,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杨若晴看到拓跋娴这副反应,知道她正在经历自己先前的那一番感受。

    震惊,震怒,然后错愕,以及最后的不知道该咋办。

    婆媳两个都沉默了,面对面坐着,都不说话。

    那张皱巴巴的画纸就摆在桌上,好刺眼,也好烫手。

    片刻之后,拓跋娴率先开口“凭心而论,这六年,我们并没有亏待大志。”

    “尤其是你跟棠伢子,更是待他如同己出,但凡宝宝有的,他都有。”

    “这不是敷衍,也不是做给外人看,而是发自真心实意的疼爱这孩子。”

    拓跋娴缓缓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