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修真小说 > 她自深渊来[无限] > 第72章 果戈里列车10
    时间一霎停止,  雪花、玫瑰和皮影怪都细沙般流逝。

    一望无边的空地上,  只余下那四座形态各异的自然派作家的雕像。一道道黄金光束从雕塑紧握的手中发出,果戈里墓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细碎的金粉,  在不知何时升起的熹光中闪亮。

    齿轮旋转的声音响起,  光线缓缓收拢,像打开的书页最终被合上。

    躺在墓穴中瑟瑟蜷缩的康圆看见对面棺材里红眼枯尸的嘴角扯开一个笑,  紧接着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跑进了墓园。

    那个穿着简单黑裙的少女是江浅浅。

    康圆情急之下大声呼喊,可不知是否由于紧张太久喉咙太干,她张大口了,  却只发出了几句意味不明的嘶语。

    啊、啊

    江浅浅显然没有听见,  康圆看她在杂草蔓生地墓碑见穿梭。

    隔着厚重的大理石棺椁,江浅浅显然看不见坟冢里埋葬地都是什么。一双双猩红欲滴的眼,  正随着她奔跑中轻轻飘扬的裙摆移动。

    天光收拢,乌云凝聚。森凉的墓园,福音天使的翅膀上粘着灰色蛛网。

    「我将嗤笑我的苦笑。」

    灰褐石岩,十字架斑驳,  江浅浅拨开杂草,终于找到她需要的那句墓志铭。

    毫不犹豫,  她一把推开石棺。

    没有惨白的尸骨,  无头的枯骸,  金楠木红丝绒装裹的棺底,  是一扇拉门。半扇玻璃模糊,  扶手半锈,与华美精致的墓棺格格不入的车厢门。

    江浅浅的搜寻精准无比,她在万千坟冢中选择出了唯一的空棺。

    眼看江浅浅的身影消失,尽管诧异不已,但康圆马上意识到那就是正确的出路。

    她大喊大叫,用力推着棺盖,可没有用,无论如何努力,棺盖注定不能从内打开。空气越发稀薄,钟摆在逃离和死亡之间来回摆动,每一秒的时间都无比珍贵。但康圆心里,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这是煎熬,也是机遇,现在她手握最重要的线索

    她提出的合作,相信任何走进墓园的人都不会拒绝

    心急如焚中不知等了多久,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

    “鹤宜”康圆觉得,自己真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下一个走进墓园的会是白鹤宜。

    白鹤宜的脚步顿了下,犹豫唤道“圆圆”

    康圆眼睁睁看他向西北走去,停在陌生的棺椁前,蹙着眉,似是断定了声音从这里发出,却在犹豫该不该打开。

    为了确定自己的推断,康圆继续喊道“是我,我在棺材里,棺盖只能从外推开。帮帮我,鹤宜”

    “我在这里,你不要着急。”说话时白鹤宜视线盯着的果然是那具错误的棺椁。他语气柔和,温情款款,奇怪的是面上却无波无澜,半点表情没有,像灵魂与躯壳早已分家。

    康圆蓦地察觉到一种极其违和的怪异感,她听白鹤宜继续问说“关卡的出口在你那里么,圆圆”

    心虚半秒,但康圆依照早就想好的答案回道“就在我这里”

    白鹤宜果然伸手推棺,棺材里一双红眼恶犬状的枯尸激动地来回奔跑,康圆看见了,不知为何话卡在嗓子眼里,莫名顿了一下。白鹤宜不是判断错了声音的传递方向,而是塔故意使他听错。

    如果她想,她可以成为这条死亡判定里的一环。

    “姚乐乐呢”康圆突然问。

    白鹤宜的手停在了一半,他缓缓开口“你能看见我。”

    想了想,他放柔了表情“出口不在你那里对不对,但你能看见。圆圆,真是个坏孩子”

    顾汀州和曹莹乐最后进入墓园,在门口,他们遇到了不少死刹提前准备的“惊喜”。

    顾汀州蹙眉“这不对。”

    白鹤宜是被曹莹乐突然扯进塔里的,没道理身上会准备这样多的道具。装作nc的广遥大局在握,自恃幕后控局的人,不屑这种道具把戏。

    曹莹乐“这谁知道呢,你毕竟还都没见过那个广遥”不是白鹤宜,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广遥呗。

    墓园一片悄寂,苔藓色的杂草无风拂动,无数灰白的大理岩碑石掩映其中。

    顾汀州拦了一下曹莹乐,停步半蹲,借着光线折射,看墓碑行道走廊间扯着一根透明的钢丝。细,但是极韧,顺着钢丝摸索,发现另一头被紧紧缠绕在棺盖上。

    一个不慎毫无察觉的走过去,触动机关,棺椁盖立刻就会被掀开。想就知道,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曹莹乐皱了皱眉“这不是康圆炫耀过的什么丝嘛。”那女人不是落在皮影怪手里了么,大难不死活下来,就开始做坏事

    沿着线,发现布局人真是用心良苦,线圈层层缠绕,一旦撞上去,整个墓园如多米诺般都会被掀开。任你大罗神仙,也在劫难逃。

    顾汀州“不是她。”有座石棺被反常跳过,本以为布置陷阱的人不想让他们发现的是线索,推开棺盖后却发现是一具扭曲又惊恐的女尸。

    这么短的时间,尸骸自然还没有白骨化。

    连一贯讨厌康圆的曹莹乐禁不住捂了嘴,她认出了面前的这具死状极其悲惨的尸体就是康圆。原本秀美的脸庞呈现暗紫色,微微肿胀,嘴唇青紫,眼瞪得极大,眼睑下充血,口鼻溢血,大小便失禁。

    像恐怖电影里扮演起僵的女鬼,她细瘦发青的五爪大张,指尖烂到血肉模糊,却维持在了一个抓挠的动作。

    顾汀州“是窒息死的死状。”他翻开石板,发现几道极其骇人的血痕。

    “亲爱的。”那曹莹乐熟悉的,故作甜蜜的声音响起,警惕回头,却并没有看见白鹤宜的身影。这时发现,死去的康圆脖上系着的镂空转运珠里藏着一颗小小珍珠。

    顾汀州“这珍珠是种道具,能记下人死前最后发生的景象。”组织内分发的尤其广泛,不怎么贵重,除了警告其他组织人下黑手需谨慎外,通常作用是通过死亡记录,确认已经被触发的死亡条件,向同伴示警。没想到外围人的康圆身上也带了这种珠子。

    白鹤宜显然也没想到,所以才漏下这段录像。

    “要怜香惜玉的我,做这种事真的是很残忍。”白鹤宜微微笑“但好看的衣服,不能和手足相提并论。”

    “真是傻得可爱。”他语气怜悯轻愁,垂下的目光却满是冰凉讥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你以为,你躺在这里,真的是偶然么”

    白鹤宜的画面戛然而止,接下来的情景曹莹乐不愿再细看。

    顾汀州忽然“糟了。”

    他问“你看见老朱了么”

    曹莹乐摇头“没有。”雕像那里他们就跑散了,她还以为那胖子大概早就身遭不测了。

    江浅浅的目前,是头部车厢。

    嘎达嘎达,车轮压过铁轨。

    像离开离奇迷幻的梦境,终于踩到现实的地基。

    火车匀速前进,就像她曾经做过的梦境那般,窗外的景色模糊不清。永不停歇,无休前进,轴轮与机械不停运转。

    身后没有人,异常的安静,车厢门全都敞开着,如一道通往深渊的长廊。车座餐桌,一切维持在原装,但是没有人,什么都没有。雪白的餐巾上,抹着几道血痕。

    抿了抿唇,江浅浅像真实的火车头走去,不管这辆离奇列车究竟驶向哪里,一直维持列车运行的列车长又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想要离开这里,她必须一探究竟。

    “现实,是非常残酷的。”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浅浅回头,正对上两颗黝黑的眼眶。

    那是一颗被缠在烂布条上的头骨,白晃晃,裂痕般的骨纹清晰可见。与一般尸骸不同,他的眼底深处仍带着一丝光。

    诡异,却奇异的并没有让人感到那股自尾椎骨爬上来的阴凉。

    果戈里的头盖骨。

    他们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关卡。

    江浅浅问“佛龛在哪里”

    果戈里答“这个答案要问你自己。”

    江浅浅伸手,想要把头骨从布条的缠绕中解脱出来。

    头盖骨轻叹“我感觉我是这座列车上唯一还在思考的东西。”

    江浅浅“1933年消失的幽灵列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我的眼睛,你就能得到所有的真相。”在江浅浅将手放上车长室门时,头盖骨叹息般说道。

    那两颗黝黑的深洞,就像隧道,穿过时间。

    1933年,一个怡人的春日。

    蒸汽嘟嘟冒着烟,旧日绿皮火车穿行过山谷。

    车窗开着,前往罗马的乘客秩序井然而坐,谈天玩笑,打牌看书,打发着时间,精力旺盛的少年人跑来跑去。

    一位坐在窗边的年轻军官有些紧张的扯了扯领子,他手上捧着一个罩着红金丝绒的玻璃盒。看似是无比轻松的归途,这位英俊的意大利军官却实则担负着一个重任。

    他受另一位海军军官的委托,将盒子里装着的果戈里头盖骨安全带回罗马,他做下最庄严的许诺,使这位文学巨匠能安眠在罗马最庄严的教堂里。

    火车转弯,即将进入一个隧道。

    山间有隧道是很正常的,没有人过多在意。

    同行的还有这位军官的弟弟和他的朋友。这么快乐的旅行,他的大哥却如此紧张,于是顽劣的少年想出一个玩笑想吓吓自己的哥哥。他偷偷拿走果戈里的头骨匣子作为恶作剧的道具,打算利用火车穿过隧道那瞬时黑暗的时机拿出头骨,将它摆在桌子上,等光明骤现,营造一种头骨自己跳出来匣子的惊悚感。

    可就在火车即将进入隧道前,一股奇怪的带粘性的白雾吞噬了整个列车,火车上旅客们表情难看,眼里闪烁无法言表的惊恐,装头骨的匣子掉在地上,花白的头骨滚了出来,长大了嘴,似乎在无声尖叫着什么。

    越接近隧道,心头萦绕的不安感就越重。

    这一切都吓坏了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不受控制般跑出了车厢,遇见另一个跑来的满脸无措的少女,他们同样看见了这些诡异又无法解释的事情。

    心脏蹦蹦跳,不知哪里鼓起的勇气,在火车进入隧道的最后一瞬,两人一起从车厢门外的踏板上跳了出去。

    回头,他们发现白雾散去,火车也像是从未存在般不见了。

    他们也就是果戈里幽灵列车唯二的幸存者。把这件恐怖离奇的事情带到了大众面前。火车没有到站,地方当局事后对隧道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和搜索,却连火车留下的煤烟痕迹都没发现。

    果戈里的头盖骨没有离开车厢,江浅浅通过它的眼睛,看火车不断接近隧道。

    然后就像梦里看见的,越接近,越发现面前“隧道”的奇异与不同,心头上被压抑的恐惧感几乎难以克制,火车好像滑向巨兽张开的大口。大张的隧洞边,有一圈鳗鱼口器般细细小小的牙圈,它蠕动着,做着吞噬的动作,蛇一样的粉红长舌伸出,将整辆列车拖了进去。

    一片黑暗吞噬了一切。

    江浅浅离开了那段回忆,冰凉的玉牌便突兀出现在手里。

    谜题线已经走完,她只需要找到佛龛。

    握住车长室金属把手,用力一扭,她看见眼前

    不是干枯腐朽的车长骨骸,不是一望无际的不知驶向何处的荒原,甚至没有所谓的车长室。

    入眼的是一团鲜红的血肉。

    血液在粉红肌肉间不断流淌,金属齿轮毫无违和感的融入其中,咚咚,像是心颤的频率,血肉在抖动。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机油,流动的血液也维持了机械的运转。

    这辆列车,是活着的。

    这是一辆活着的列车。

    金属转轴光亮,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光芒,江浅浅蓦地看见自己的身影之外,身后另一团黑影逼近。

    在他动手前的那一刻,江浅浅猛闪了下身,趁身后人收力未及时,一把将他推入车长室。

    朱花

    尽管只是一瞬,江浅浅却看清了偷袭她的人的长相。

    可一不可二,想来朱某人又故技重施粘人鞋底。

    这种稀奇道具,绝对有使用限制,想来差不多这就是最后一次了。王力得到这件道具时用尽运气的情况下也费劲了艰难。以王力为人,绝无相让的可能。

    为什么会在老朱的手上,为什么他又要袭击她

    王力的死,真的是意外么他临死都没来及未吐出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与江浅浅一行相关,又能被王力发现的事,只有可能和老朱相关。

    其实之前有一点,江浅浅一直都存疑。

    就是康圆放的花瓶。

    因为她少放了一个人。

    即使康圆的确不想放过江浅浅,但有一个人在康圆心里的排名绝对应当比江浅浅高。

    就是老朱,为什么康圆放过他一路走来,新仇旧恨,康圆还没上车就想杀他。现在有了机会,她为什么反而收手

    有个解释,江浅浅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就是康圆想杀的根本不是她,那个花瓶本来也不是放在她的门口。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半夜拜访老朱,发现了他门前的花瓶,一眼看破玄机,却默不作声的打算来一场借刀杀人。

    什么事非要夜深人静避人耳目除了同党秘议外别无其他。和他们一起闯过车厢,能帮助白鹤宜作弊的人,从来不只广遥。

    同一个世界里,两场没有同伙不可能完成的作案

    江浅浅相信,那个调换了花瓶的人,是白鹤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