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从魔女的路径出来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橘色的夕阳残韵逐渐笼罩这整个世界。
通讯器也用不了了，里特思达咬了咬牙，踩在这附近最高的那棵树的树干上，借助鞋子的力量一直往上，直到树顶。在她打开飞行辅助器的时候，却刚好下雨了。
在这一片光线昏暗的黄昏，里特思达轻巧的如同一只飞燕，一头撞进雨幕中。
所有的声音都被雨声打断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雨声。
里特思达降落在学校的天台上面，随手把飞行辅助装备脱下了下来，丢在一边，反正已经淋了雨，肯定用不了了。修理的钱还不如买材料回来再组装一个。
天台的门是锁住的。里特思达用魔力操纵打开了锁。多么方便又实用的技能啊。
已经放学了，但是杨老师现在还待在校长室里面。
“进来说话吧，里特思达。”还是那样的慈祥，仿佛山上的魔女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进门还是那四个字。
“精益求精”
“这个字看起来真的非常眼熟。”里特思达说，“跟我老师的字一模一样。”
“他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魔法师。”最伟大的魔法师，死在了伟大时代来临之前。多么可笑啊。里特思达不禁惋惜起来。
“原来你是他的弟子。”杨老师脸色都没有变。“原来他的弟子都这么大了啊。”
说完杨老师话音一转：“大到足够杀掉他了。”
里特思达一直很讨厌这种情况。明明是她气势汹汹的过来的，但是等杨老师一说又觉得是她的错。她立刻就被带偏了。
“那么你看到多少了呢？”杨老师说，“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快就找到，你才过来几天？我明明藏了那么久。”
“有句话说的好，最熟悉小偷逃跑路线的就是另一个小偷——是这样的吗？我有点忘了。”里特思达一生气起来说话都不过脑子。她太讨厌这件事情被人提起了。
许多人都知道她高中毕业之后老师就死了。一个大魔法师的生命是很长的，但是她老师就是死了，死在最风华正茂的时候。也很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对于杨老师会知道她杀死老师这件事情她倒不是特别在意，既然她敢做就不怕被人知道。
“当时他想收你的时候我就说，怎们能收这种孩子呢？”杨老师说，“烧死自己父母，砍掉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头。你怎么会知道是否有一天她的刀会不会刺向你的胸膛呢。”
“所以他最后死在了我的手里。”里特思达说。“您又能比我好多少？”
“借着魔女的身份苟活，在这五十年，不，在这更长久的时光中，您的生命是用多少无辜少女的生命堆积而成的呢？”
“魔女早就死啦。就算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人偶又有什么用？死掉了就是死掉了。”
“后悔当时杀掉魔女吗？是不是觉得如果当时没有杀掉她就好了呢？如果没有杀掉她，她可以陪你一起开这个学校，你也不用杀掉这么多无辜的少女。”
“不，有更多的女孩子，因为没有念书，整个人生都被你改变了。”
里特思达毫不犹豫的口吐恶言。是有多久，是有多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呢？
杨老师陷入一阵恍惚。而后很快清醒过来。
【基础模糊】算是魔女必须掌握的基础课程。在更早，没有遇到那个大魔法师之前，里特思达就是用这个打基础的。越是基础的东西学的越好用起来也就越强大。
“原来你也是……”他说。
他话音一落，这件屋子的窗户跟门都紧紧关闭，书柜上的书籍以他为原点开始转动。
高中毕业之后里特思达就没有再继续学习魔法了。外面还在下雨，里特思达看到雨水打在窗玻璃上面。
“我不是魔女。”里特思达说。什么都学过，但是什么都没有学精，说的就是她了。跟杨老师比拼魔法肯定是比不过的。
“为什么，每次到最后都是魔女受到伤害呢？”杨老师问。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里特思达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他变得年轻起来。
如果他跟老师一样是魔法师，那现在也不至于衰老成这个样子。里特思达不禁有些恍惚。她回忆起每次老师从窗前转头的时候那头银白色的长发也如水一般流动。
【魔力同调】
既然比魔力操纵比不过，那就直接魔力同调好了。
里特思达往前走了一步，那张办公桌直接被分解了，然后是转动的书籍，也全部被解体，柔软的书页飘落在地。随后杨老师的魔力操纵也像水泡一般破裂了。
魔力对冲产生的波动让杨老师背后的落地玻璃窗碎掉了。
雨水打了进来。里特思达甚至能闻到雨水带来的泥土的腥味。
“山上可不止那一个傀儡啊……”杨老师退后，纵身一跃，等里特思达过去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可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里特思达咬牙，施放了追踪魔法。
追踪魔法从空中飘飘荡荡的往山指。可恶啊她就那一个辅助飞行的工具！
不对，除了那个还有一个。
雨水打在她脸上，其实不疼，也不是那么冷，但是里特思达突然觉得胸前的吊坠没有那么烫了。她也一下子冷静下来。
世间一切都笼罩在这朦胧的橘色中。不用想肯定是杨老师的手笔。越是暧昧不明的环境对魔女越是有利。
这个时候过去肯定是在勇者那一边。被勇者知道的话并不算什么好事，勇者是个好人，但是并不代表他对坏人也能抱有善意。
她很快降落，里特思达先听到了芙罗拉小声的啜泣。
不会吧还真的让她上来了？脑子里想的什么啊。嫌弃是嫌弃，里特思达还是赶了过去。
“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用呢？”杨老师一只手放在芙罗拉的脖子上，随时准备掐断这个女孩的脖子。
如果是单独面对勇者小队三个人里面随便哪一个杨老师都不见得能占什么便宜。
但是芙罗拉在他手上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不然一个不注意芙罗拉就没命了。
里特思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的走到另一边，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哎呀呀，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可是杀掉自己老师的孩子呢，你们还愿意跟她组队吗？”杨老师见里特思达不理他，又对勇者他们说话。“我当时还说收这种人当徒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她用刀刺向胸膛呢……”
卡萨帕沉下脸，手放在他的重剑上。
太阳早就落山了，余晕却太久了，天迟迟不黑。卡萨帕是受到太阳神的祝福，因此在白天战斗比较有利，虽然夜间战斗也不弱就是了。
而里特思达的主场则在晚上。
“那又怎么样呢？我杀掉的人我从来都不后悔。”里特思达说。“总比你这种杀掉之后不停的后悔，为了弥补自己的心虚而杀掉更多人的家伙要好吧？”
杨老师抓着芙罗拉的手收紧了，芙罗拉脸上出现明显的不适，也不敢再哭泣了。
趁着杨老师生气的空余，里特思达胸前的吊坠升起。与之一同升起的是天空中皎洁的明月。雨停了。
在这皎洁清澈的月光之下，模糊的气息消失了。
吊坠变成半人大，是身上花纹复杂的月牙状武器。那月牙先是切断了杨老师的手，将芙罗拉往外推了一点，回旋过去又切掉了杨老师的头。
不止是杨老师，连勇者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溅出的鲜血甚至落在了芙罗拉的身上。
里特思达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表情。她走过去，抚摸着悬在半空的月牙。
老师，您当时送我这件武器的时候，有想过我会先后用它杀了你，再杀了你的朋友吗？
“呜——呜……”芙罗拉转过身去往远处走了一点，她有点接受不了
卡萨帕有很多话想问里特思达，他知道里特思达的老师是谁，也知道那位大魔法师的死，但是没有想过会是里特思达动的手。
如果按照刚才他说的话可信，那说明里特思达在更久之前也杀过人。
不，现在要想的不是这个。卡萨帕看着那件银色的武器，“学姐，这就是‘月之华’吗？”
里特思达也没有回答他。
“凶手是他，”最终，里特思达还是说道，“他借用了魔女的身份以及魔女的居所，不停的搬移，最终在他学会使用模糊之后，留在了这里。”
“这里也不算太小，那些失踪的女孩子——不止报告上的那些，有更多被人们遗忘的孩子们，都喂给那个傀儡了。”最好的傀儡是用真人做材料的。
杨老师让那个不停更换身体的魔女站在桥那里，除了防止别人误入，也是为了假装那个魔女在等待他回去吧。
里特思达忍不住想嘲笑他。但是又觉得人都以及死了嘲笑也没什么意思了。
虚假的就是虚假的，就算伪装的跟真的又有什么意思呢。但是一转眼她又想起来自己的老师，这句话就是老师对她说的。
与其嘲笑他，还不如嘲笑她自己。
“我明白了。”卡萨帕走了过来，沉吟片刻，“我当然相信学姐。”
是相信我还是相信月牙呢？里特思达没有来得及问出口。
通道破碎之后使得边缘开始不稳定起来，里特思达和芙罗拉都被这股力量牵引向下。
里特思达在坠落的时候下意识的伸出手,看到勇者一跃而下，却伸手拉住了芙罗拉。
而她的月牙，也飞过去接住了芙罗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虚假的就是虚假的，就算伪装的跟真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的脑海中又想起来老师说过的这句话。
波动消失之后，边缘也消失了。这里恢复了平静。
而里特思达与这通道一起消失在意识海中。
“可恶————”卡萨帕冲了过去，用各种魔力尝试找到遗留下来的什么裂缝。
阿诺德跟柯克对视一眼，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卡萨帕如此失态。
是因为没有拯救里特思达，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月之华是真的月之华。卡萨帕身上的光之锁对此是有感应的。
但是为什么会去救芙罗拉呢……阿诺德陷入沉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