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达城南看所守。

    陆郁给了车费后跳下车, 她走进去, 像上次陆以乐带自己去探监那样,她找到警嚓。

    陆郁性子比较孤僻,她在心里重复了几遍才开口道“我要探监。”

    警嚓看着陆郁“小姑娘只有你一个人吗”

    陆郁点头。

    警嚓笑了笑道“不行哦, 探监需要携带证件,未成年人还需要监护人陪同, 你回去找家长陪你一起来吧。”

    陆郁想了想转身走了出去。

    她拦车回到了陆家。

    因为平时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学校的,现在回来陆家便偷偷往一芳庭走。

    陆以乐在陆氏上班,也不在家。

    陆郁避开院子里的佣人, 打开门跑到了陆以乐的房间。

    她知道自己的户口本是单独和陆以乐在一起的,就放在陆以乐床头柜子里。

    于是打开柜子,一把抓过户口本就往外跑。

    陆郁一路跑到陆家外, 拦了车去了律师事务所。

    她可以找江灵姐姐的律师带自己去见江灵。

    江灵以前也打过官司,陆郁也见过江灵身边那个律师。同样事务所的律师们也认识陆郁,见了她便问她是不是找方律师。

    陆郁点头。

    旁人道“方律师在见客户, 郁郁你等等哦。”

    说是律师事务所, 其实办公面积很大。

    陆郁就坐在休息区等。

    等着等着, 律师没等到, 陆郁看见了脸色铁青一脸阴沉的月澜熙。

    月澜熙知道陆郁这小孩儿跟江灵亲,也知道陆郁自从她爸死后就不爱说话有点自闭,几乎除了江灵她谁的话也不听。

    这种小孩最棘手也最好办,陆郁不会把秘密告诉与自己不熟悉人,因为她压根就不会跟他们说话。她如果真有把秘密告诉外姓人的想法,那么只剩一个江灵。

    月澜熙让一芳庭的佣人看着陆郁, 佣人是亲眼看着陆郁去学校的,却没有想到陆郁会折回来。当她整理陆以乐房间时,看见柜子被打开才猜到是陆郁回来了。

    佣人也不知道陆郁去了哪儿。

    月澜熙想着未成年人探监需要监护人,李家、江家不可能带着陆郁去看所守,那么陆郁唯一能找的只有江灵的律师。

    月澜熙凝着陆郁,声音像从九阴地狱爬出地穷凶恶极的鬼魅“你在这干什么。”

    陆郁霎时鸡皮疙瘩蹿满周身,她瞳孔微缩。几息对峙间,陆郁转身就跑。

    她跑至一个空的办公室,转身就要关门。

    然而却慢了一步。

    月澜熙情急下一只手卡在门框,左手在掩门瞬间传来碾压的疼痛。月澜熙顾不得疼,抬脚大力踢开门。

    门后陆郁猝不及防被门撞到鼻子,又往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月澜熙才不管捂着鼻子不让鼻血倾注的陆郁,她一把揪住陆郁的衣领“你想去见江灵”

    陆郁被月澜熙揪得难受,一直不断挣扎。

    正是午休时间,事务所的律师们都去楼下餐厅吃饭去了。

    月澜熙揪着陆郁,沉着脸把她带出事务所。

    正到门外时,匆匆赶来的陆以乐一把推开月澜熙。

    “郁郁怎么了怎么满脸是血啊”

    陆郁这才“哇”得哭开。

    陆以乐愤恨地看着月澜熙“你打郁郁了”

    月澜熙道“她不该挨揍吗”

    陆以乐惊声道“你这么大了,你打一个小姑娘”

    跟着陆以乐一同来的陆然赶紧拉开两人,他也是满腔愤怒“小姑,陆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自己心里要清楚。如果不是叔母及时赶到,陆郁挨打是算轻的。”

    陆以乐拿着手帕捂住陆郁的鼻子“月澜熙,你姓月不姓陆,陆家的事你没资格插手。”

    刚说完,月澜熙一巴掌打在陆以乐脸上。

    “不会说话就闭嘴。”

    陆以乐捂着自己的脸,说到底她也是月澜熙的舅妈,月澜熙没个尊卑敢对长辈动手。

    她惊声道“你敢打我”

    月澜熙一把揪住陆以乐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拉至自己面前“我不仅敢打你,待会还要狠狠收拾你。”

    说完像是触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月澜熙丢开陆以乐对着陆然道“陆然,你把人带回陆家吧。”

    陆然还没回答,月澜熙就拦了车扬长而去。

    陆以乐这才反应过来“她她不会是去跟祖告状吧”

    陆然其实也疑惑为什么月澜熙会生这么大气,讲道理,他没有和月澜熙提起过陆以寒的事,按她的角度也就是陆郁逃学,没必要发这么大火啊。

    陆然脸色沉了沉,他收起平时的嘻嘻哈哈对陆以乐道“爷爷在祠堂等你们。”

    陆以乐脸色煞白。

    月澜熙可以说带着雷霆之怒一路到懿娱大厦20层的。

    一推开门,看见正在皱眉看资料的陆以寒道“陆以寒,你就不能长点心吗”

    陆以寒听见“点心”两个字抬头,但见到一脸怒气的月澜熙时愣了愣。

    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月澜熙会这样。

    “陆郁差点就把你是条傻狼的事说了出去”月澜熙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她一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陆郁真的把秘密捅了出去的话,按她之前听见的,陆以寒会受神责罚就一阵后怕。

    什么惩罚

    是会从世上消失吗

    月澜熙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手背抹去眼泪道“如果陆郁真的把你是条狼的事说了出去,到时候你受了惩罚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月澜熙看着那条大尾巴狼又道“对,我早就知道你是狼了,一条傻狼是不是觉得自己隐藏的特别好,你的尾巴早就露出来了。”

    陆以寒静静看着她,听见月澜熙戳穿自己脸上也没有太多的变化,但看见她哭着抹泪时才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朝她走来。

    办公室的灯光拉长他的影子。

    陆以寒攥住月澜熙的手腕,他看见月澜熙绯红又肿胀的手。

    月澜熙挣扎。

    陆以寒道“别动。”

    说完,他将自己的手置于月澜熙手掌上方,片刻后细碎的幽光从他掌心落下。月澜熙那又红又肿的手心再接到所有光芒后慢慢的恢复白皙。

    月澜熙吸鼻子“谁稀罕你给我疗伤了。”

    陆以寒也不恼,他垂眸看着矮自己一个脑袋的月澜熙。

    然后把手掌置于月澜熙的手掌,像在开罗一样去感知她的情绪。

    双掌合十刹那。

    窗外闪电轰鸣,暴雨倾注。

    陆以寒静静凝着她,带着了点讨好的语气“熙熙。”

    月澜熙推开他“别跟我说话,我生气了。”

    说完转身推开实木门,扑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

    陆以寒看着捂在被子里的月澜熙,他有些无措。

    熙熙生气了。

    怎么办。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陆以寒给老懒打电话,让老懒送羊肉汤过来。

    羊肉汤是清水湾24小时必备,老懒送羊头肉的速度很快。

    没一会儿就把羊肉汤送来了。

    陆以寒有些笨手笨脚地把饭盒里的汤倒在碗里。

    然后用手触了下碗边,被烫了下。

    陆以寒刚想用异能把羊肉汤的温度降低些,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这样。

    他舀了勺羊肉汤,然后轻轻吹了下,走到床边。

    拉了拉床上月澜熙露出的衣角一侧。

    “熙熙。”

    月澜熙不理他。

    陆以寒就这么举着勺子站着。

    过了一会儿,陆以寒道“不烫。”

    月澜熙还是不理他。

    陆以寒想了想道“好吃。”

    月澜熙捂着被子,她擦干眼泪。

    这样的陆以寒让她又气又笑。

    月澜熙哭笑不得只闷声道“我不要。”

    陆以寒垂眸,有些黯然地离开休息室。

    月澜熙在被子里闷了会儿,陆以寒没来再烦她。

    又过了会儿,月澜熙实在憋不住,她撩开被子推开实木门走了出去。

    这一推门就愣在了原地。

    办公室内一角,陆以寒,不,那条白狼正蜷在角落。

    白狼听见了动静,抬首看过来。

    见着月澜熙后眼睛亮了亮,然后小幅度摇了下尾巴。

    月澜熙忍住想要上去抱抱它的冲动“陆以寒不开心就变回狼了是吗我还不开心呢”

    白狼垂首,尾巴也不摇了。

    月澜熙走到办公桌前去捣鼓那碗羊肉汤,她把羊肉汤分成两份后才转身朝着角落的白狼走去。

    她蹲在白狼面前,伸手抚了抚它的毛发。

    应该是长时间在陆家养尊处优,它的毛发很软。

    像是第一次被人抚摸,白狼耳朵颤了下。

    月澜熙道“好了,我不生气了,你快变回来,羊肉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白狼闻言从地上站起,硕大的尾巴一卷变了回来。

    月澜熙把羊肉汤端给他道“以后不用瞒着我了,我不会把你是妖怪的事说出去。”

    陆以寒道“是神。”

    月澜熙改口“好好好,我不会把你是神仙的事说出去,但是别人不一定。”

    等陆以寒吃起羊肉汤时,月澜熙又道“你不能再庇佑陆郁了,她迟早会把这事说出去的。你要是被惩罚消失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陆以寒放下汤凝着她。

    月澜熙逗他“没有你保护我了,很多人欺负我怎么办。”

    陆以寒道“可以。”

    月澜熙失落“就让别人欺负我是吗”

    陆以寒道“可以不庇佑。”

    陆家祠堂。

    陆老爷子被气的几番站不住,他指着陆以乐的鼻子骂“我说什么了你给我保证什么了昨天晚上才拍着胸脯给我保证陆郁不会说出去,今天她干嘛去了”

    陆以乐不死心道“郁郁她一时糊涂,我一会儿就好好教育她。来郁郁,告诉爷爷,告诉各位叔叔婶婶说你保证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陆郁站着不吭声。

    陆以乐急道“爸,郁郁真的知道错了。”

    陆老爷子冷哼“知道错了她今天差点就给陆家招来灭顶之灾,差点就害了祖你收拾一下,待会跟我去清水湾找祖收回对陆郁的庇佑。”

    “不可以”

    陆以乐大吼“爸,再给郁郁一次机会好吗”

    陆老爷子道“昨晚就是给她的机会,要是知道她第二天就翻脸,说什么我都会带着她去见祖求祖收回庇佑。”

    陆以乐哭道“爸我求你了,郁郁心脏病刚有好转,她身上的庇佑不能被收回。”

    陆老爷子摇头“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陆以乐崩溃“凭什么是我带着郁郁去拜见祖,去给祖磕头求了庇佑。凭什么你说收回就收回,收不收回庇佑也是祖说了算,你们说的都不算,都是狗屁。”

    正在这时,祠堂牌位前的燃着的烛火全灭。

    灯光一闪一熄,电流发出滋滋的声音。

    待灯火重新照亮祠堂时,就见着陆以寒抱着月澜熙面无表情地从门外走来。

    陆以乐赶紧去抓救命稻草,跪着朝陆以寒的方向爬去“祖,郁郁知道错了,求您再给郁郁一次机会。”

    陆以寒垂眸看着陆以乐抓住自己的裤腿。

    陆以乐还想再说,手像是触及一团燃烧的火,条件反射地松开。

    陆以寒走入祠堂。

    陆老爷子立即让开主位道“祖,是以乐不对。您把陆郁的庇佑收回吧。”

    古往今来陆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向着陆以寒,百年前也出过这事。

    一旦被收回庇佑的人连带记忆都会被收回,少了很多记忆的人就会变得痴傻。

    这件事也变成了一个前例,由陆家长辈讲给小辈们听,以儆效尤。

    陆以寒放下月澜熙,他大马金刀坐在祠堂主位前。

    陆家的祠堂是千年前一直流传至今,除了必要的翻修并没有改变祠堂的风格。

    祠堂主位前有两座,两座中隔着一木质方几。

    陆以寒当然有资格坐在这个座位上,但是在面对陆家奔九的陆老爷子,月澜熙自觉没有资格坐在他旁边。

    于是就挨着陆然站在一旁。

    陆以寒看着陆郁道“来。”

    陆郁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陆以乐拼命摇头“祖,求您了,别收回对郁郁的庇佑。”

    陆以寒没理她,见陆郁往后退,手上略一用力,陆郁就像一块被磁铁吸引的废铁般往前踉跄跪去。

    陆以乐见祈求无果,便恶狠狠对着月澜熙道“月澜熙,是你,是你向祖说了郁郁不好,我们郁郁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连一个十岁的小孩都不放过。”

    “住嘴。”

    陆老爷子简直要被陆以乐气死。

    陆以寒收回被陆郁庇佑后冷冷看向陆以乐“来。”

    竟是连陆以乐的庇佑也要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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