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做什么

    我的手不禁僵在半空,我并、并没有想……做什么啊,他语气里质疑的意味至于如此明显么?

    “说!你究竟想做什么?”沈夜还颇不满意地找补了一句,眯起眼睛,沉声问道。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然而见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一副必定要等我回答的样子,只得犹豫着开口道:“服侍……主人……”

    我本想说将衣服脱了再睡,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临时改成文绉绉的两个字,“……就寝。”

    说罢之后却更觉不妥,心中不禁暗骂自己,只要被沈夜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怎么老说错话?

    话音未落,脖子上忽然一紧,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拽着身上那件破裂的衣服一把拖拽到床上,以非常奇怪的姿势趴在他身上,一抬眼就看见他的脸就在眼前,正以一种……无比危险的目光盯着我。

    我被盯得脊背一阵发凉,稍微一挣扎,沈夜的右手立刻用力拽紧,卡在脖子上的衣服登时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呼吸不畅,脸色憋得通红,勉强保持着安静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片刻,沈夜的手总算稍稍放松一些,随即他抬起左手,以指背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

    我不敢闪躲,任由他摩挲了一会儿,只觉气氛有些不大寻常,要说暧昧……也不全然是,沈夜神色间又透出那种……十分令人费解的情绪,我怕直视着他,被他看出眼神有何不妥,于是略微垂下视线,假装一副很驯服的样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抚摸我脸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沈夜手指上还戴着代表大祭司身份的戒指,那上面有块凸起的花纹,好死不死地正好磨在我的脸颊上,那金属的质地反反复复蹭在同一个地方,皮肤被磨得一阵阵生疼……再这样下去,不一会儿就要破皮了。

    “这张脸……”他依然维持那种令人费解的情绪,沉吟半晌,眼中闪过浓郁的乌云,“真是难看!”说罢,戒指还狠狠地往蛊印的位置捻了一下……那里离眼睛太近了,我疼得眼眶一阵湿软,眨了眨眼睛,下一瞬天旋地转,砰地一声身子落在石地上,我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被他揪着衣领掼到地上的。

    石地上冰冷梆硬,他还故意将我扔在没毡毯覆盖的地方,摔得我腰差点折了,我没敢吭声,呃……不知他这一番怒气从何而来,生怕自己立马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跳起来,加倍惹怒他,还有后招。所以我故意在地上蜷缩了一会儿才爬起来,起来一看,他已经重新背对着我侧躺在床塌上了。

    “本座休息的时候,你给我老实呆着,不准搅闹!”他用训斥的口吻道。

    老……老实呆着?沈夜那种……训斥小狗似的怪异语气让我呆了呆,心道刚刚我有不老实吗?

    又过了几秒,他侧身躺着没反应,看来是没有让我上去睡觉的意思了,也许他的意思是……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比如墙角什么的?也许本尊真的会这么做?但是——凭什么啊?!我也没做错什么罢?

    岂有此理!

    我赌气就是不走,反而走近两步,坐在床边的毡毯上。这个位置离床榻很近,心想等他再开口轰我的时候再走远点罢,然而……等了许久,他居然没再说什么,就这么睡了。

    ……又过了许久,沈夜应该是睡着了,寝殿里的气氛慢慢恢复平静,我也渐渐地不那么生气,心道罢了,在人间的二十年,不是一直想回到他身边么?

    此刻心愿以偿,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这么想着,不禁又往后靠近他一些,靠床坐着,身后咫尺便有沈夜的气息,这石头寝殿似乎也不让人觉得那么空旷冰冷,我思绪沉沉,坐了不知多久,慢慢陷入沉眠之中。

    我不记得自己有无做梦,或者说……初七有无做梦,据说丧失记忆的人,往世的记忆往往在梦中回溯到脑海中,待清晨醒来的那一刻,便什么也不会再记得,只余一丝怅然在心头。

    我所历往事太繁杂,隐约梦醒的那一刻,倒不记得梦中出现了何事何物,却觉得额头上仿佛有一只手在抚摸的触感,等我睁开眼睛彻底清醒过来,那触感就消失了。

    我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姿势不对:我明明记得入睡之前是靠在床沿的,现在却是趴在床边的……奇怪了,我睡眠一向很浅,甚少有半夜换了姿势还未醒的时候,我犹疑着抬头一看,沈夜已经起来了,正绕开我下床。

    “主人。”我赶紧叫了他一声,过去扶他下床,随即替他将衣服理好。

    沈夜的衣服上出奇的干净整洁,下摆连一丝褶子都没有——真不敢相信这是昨晚没脱衣服,就这样睡了的结果,难道他睡觉当真能保持整夜一动不动么?

    其实我有点想不明白,昨天怎么就糊里糊涂的睡过去了呢?我真有那么困么?沈夜是也……别说大祭司服了,他上床睡觉竟然连靴子都没脱!

    当然沈夜的靴子是很干净的,不得不承认流月城里到处都纤尘不染,沈夜整天的活动轨迹很规律死板,他会踏足的地方无非是大祭司寝殿、矩木、神殿、祭祀广场,这些地方都被祭司们擦得干干净净,绝对没有灰尘,沈夜的靴底只怕比下界人的衣服都干净,可这……又算什么毛病呢?看来我对沈夜了解的还是太少太少了,他的生活习惯我完全不知,这里面看似还有不少……谜题啊。

    沈夜没有理会我,就当我是一颗种在他面前的大白菜一样,绕开我径自往静室去了。

    我赶紧跟上他,猜测他应该是要沐浴,结果他不耐烦地扔给我一句:“你就呆在这里,别总跟着本座。”

    我只好留在静室门口等他,站在门口,无聊地听着里面的隐约的水声,过了好半晌,我觉得已经足足有一般男子洗澡要用的时间的两三倍了,他才重新出现,带着一身水气,头发尚未全干。我尽职尽责地拿过他手中的布巾,等他坐回床榻上,就认认真真替他擦着头发。

    说老实话,这事儿我干得不太顺手,然而我尽力擦拭得轻柔一些,值得庆幸的是沈夜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多说什么,一直闭着眼睛。

    我偷眼留神他的神色,沈夜的表情不像放松享受我的手法,倒更像休息的样子……这不是刚起来么?

    “主人?”我正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忽然睁眼挡开我的手:“好了,今日本座有事,晚些回来,你自己在书房看看书罢,若有人从密道过来替你检查,你就让他查。若是无人过来,等本座晚上回来。”

    什么?书房?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书?

    苍天那!我原以为做初七的一百年都是挨打挨骂的犯人待遇啊,原来……我还有自由看书的权利呢?

    可是沈夜的书房里堆了不少有关偃术的书啊,如果他没有更改我做的装饰,那,那里面可有好多我做的东西,他就不怕我看到了……变生不测?

    ——等等,难道沈夜就是希望我看到之后,能想起些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