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这段剧情任务,我步伐轻快了许多。

    带着离珠往外走的时候,我忽然之间心中一动,其实……我能不能就这样……不回去呢?

    我方才说的是回城取偃甲工具,现在我只要说,我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让离珠回去替我取工具,我就此逃了……也并非不可以啊!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不禁怦怦狂跳!

    我开始计算这样做的可行性,就是……方才和沈夜分别的时候,也没告别……

    算了,好歹有个亲吻,也不算亏了!

    如果……我就此逃了,反正离珠每年今日都会回到这里一次,只要今后我将给瞳祭司的偃甲手足做好了,安放在一个地方,派只传音偃甲给离珠留个话,吩咐她将之带给瞳就可以了。

    只是……好像还差和瞳祭司的一段对话,不知会不会影响主剧情?

    然而,就在我正在举棋不定之时,也许是剧情的强大惯性,我突然感觉到了许多股强大的灵力!

    我敢肯定,发出这些灵力绝对不会是妖灵,而是人!

    而且不应该是普通的下界之人,这十数股灵力非常充沛,应该是……流月城之人。

    我紧走几步,往外面一看,只见雪地里站着十几个戴着面具的祭司!看样子灵力都不低!

    我一时有些发呆,他们……怎么如此之快就追查到此处了?

    ——我忽然想起谢衣游荡人间那二十年,主角之一的夏夷则就评价他“不是一般的行踪诡秘”!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住,除了非常近密的知己好友,几乎不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行踪!停留在某一处的时间绝对不超过数个月,他的住处之外机关重重、还有幻阵掩护,仿佛……即使有人发现了他,那些机关也能给他争取一些时间逃遁似的……

    ——流月城不会有什么专门追踪用的法宝吧?!

    不然的话,他何必如此紧张?

    假如想隐蔽行踪,随意选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静静隐居,不露面也就是了,谢衣为何如此频繁的更换住处?之前我一直很不解的,还以为他想踏遍人间山水,寻找解决心魔、拯救族人之道。

    现在看来,只怕不仅仅这么简单,也许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另外的原因……他是否不想让流月城专门用来追踪的秘宝捕捉到他的行踪?

    这事谢衣的记忆里没有,我一定要尽快弄清楚!

    不然若我提前被沈夜抓到,那也不行啊!

    那些祭司看到我和离珠出来,立时举起法杖严阵以待!

    “——破军大人,得罪了!奉尊上谕旨迎接大人回城!事关重大,还请大人即刻回去面见尊上,不得有误!”

    他们话说的很客气,但那副准备战斗的姿势让我毫不怀疑,假如我企图逃跑,他们会立刻动手!

    我迅速权衡了一下,若要此时逃跑,我没受伤的话还有得一拼,但我重伤之下,打不过他们!

    何况我还带着离珠啊!

    这时离珠非常忧虑地看着我,显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是直到此时此刻,她依然连一句也没多问!

    如果我选择与这些人动手,我很清楚,离珠一定会帮我而不帮他们,那岂非害了她!

    我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这便随你们回去。”说着安慰似的冲离珠眨了眨眼,“事关重大,我滞留下界时辰过久,师尊担心了。”

    “那,我们速速回去,向大祭司复命罢。”她说。

    我点点头,没作任何反抗地跟随着那些蒙面的祭司上了他们带来的飞行偃甲。

    偃甲飞到半路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事!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极漂亮的香囊,捏了捏里面的矩木令牌。

    因为隔着香囊,没有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用尽力气,连扯疼伤口都不顾了,一甩手,狠狠将之丢出去!

    “破军大人,那是……”

    离珠十分诧异地看着那个凌空划过一道弧线,而后渐渐消失在云端的刺绣香囊。

    “哈哈,哈哈哈……”我忽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幼稚,很可笑!

    于是我就伏在偃甲上笑出声来,笑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旁人看见,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像个疯子?

    “没事没事,就是……就是觉得很好笑!”

    “……敢问破军大人,哪里好笑呢?”离珠疑惑不解地问。

    哪里好笑?哈哈哈!当然是等会儿我告诉沈夜我将这块牌子带下界之时,一时不慎,遗失了!他的表情会很好笑啊!

    ——沈夜,你如此急切地找我,不惜派出这么大阵仗,究竟是在意我,还是着紧这只香囊啊?!

    瞧那些忠于你的人那般冷硬的态度!你的命令是什么?不会是不管死活,务必将人速速带回去吧?

    真对不住啊,我将你视若珍宝的香囊扔了,你不会怒气填胸,再狠狠打我一次吧?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我又笑了几声,吸进去的冷风呛得我咳嗽,又勾起了肺部未痊愈的旧伤,这是前段时间落下的病根,我还未及好好调养呢。

    我咳嗽得撕心裂肺的,完全停不下来!

    离珠好像要过来帮我拍打后背,我连忙制止了她,示意她这是飞行偃甲上,让她不准乱动,坐回原位好好呆着。

    我咳得太用了,脊背上的鞭伤都被牵连了,一阵阵剧痛越来越甚!

    也是……好几个时辰了,那几瓶麻药该过劲了。

    伤口果然越来越痛,痛得我眼前直发黑……为了掩饰不妥,我也一边咳嗽一边伏在偃甲上不动了。也不知怎么了,眼睛湿湿的,唔……应该是笑的吧!

    我将脸靠在那只大型偃甲鸟颈处冰冷的金属上,闭上眼睛想着应该想点什么来分散精神,打消对疼痛的注意力。

    ……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

    实在无甚可想,我不禁又想起方才的那块顽石。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不像卵石那么圆,不能随便来回滚转!我心不像草席那么软,无法任意翻卷……

    我意志坚定、永不变心。只是沈夜,你大概……永远看不到这句话了吧。

    “破军大人,您怎么了?”

    大约我伏在偃甲上一动不动的时间太久,实在不符合谢衣1.0欢快跳脱的性格,离珠有所怀疑了。

    “无妨。”

    我抬起头来,望着脚下绵延起伏云海,忽然心有所感。

    我轻轻念道:“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这是“我心匪石”那诗章的最后一段,我亦不知这是否同样切合谢衣当时的心情?

    上空的流月城逐渐离我越来越近了。

    那座我所熟悉的神裔之城,深夜时分遥遥相望,那样遍布矩木枝叶的地方,竟然不是绿色,而是隐隐凄惨黯然的暗红色。

    白昼有日夜有月,日月为何明暗交迭?心中有不尽的忧愁,好似沾染尘埃的脏衣服无法洗净一样,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奋起高飞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