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重生婢女:冰山侯爷冷情妃 > 第62章 骤然
    皇后一言,却令气势正盛的上官婕妤骤然收敛,缄口不语。

    明贞夫人和着皇后的意思又说了些软话,才给陆昭容一个台阶下。一场大戏轻松收场,我确有些出乎意料,皇后竟然在宫中还有这般影响力,而陆昭容对后廷亦并非绝对的控制。

    陆昭容平白被人踩上一脚,自然愤懑难当,碍于帝后在场,她最终只得对紫苏,咬牙切齿般迸出几个字:“回去再慢慢收拾你。”她说这话,恨恨的眼神却黏在上官婕妤那儿,上官婕妤温然回视她,不见嘲讽与得意,只剩不屑与自信,自信陆昭容并不能动她分毫。想来满宫也只有上官婕妤才敢当面给陆昭容难堪。

    那一侧薛氏才引出这些事端,站在众人目光中好不尴尬,明贞夫人抚弄纨扇,笑对她道:“虽说可惜,薛选侍还是好好休息,明日本宫令沈院判去替你瞧瞧。”

    薛氏惶然谢恩后,悄悄坐下。宫内厌恶她的人甚多,不见她出风头才好,暗自庆幸。而我也以为薛氏应当是失望才对,却见她嘴角溢出一丝得意的浅笑。我正诧异那抹笑容,熹嫔却轻轻推搡我道,指着临水放置的画案,示意我过去。

    作画讲求心静,灼灼目光汇聚之下,我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手腕的颤抖却难以隐瞒紧张的心绪。忽而手心传来一阵温暖,一如相识多年,回首恰是宁姐姐的安宁笑容,总能在我最慌乱的时候,让我安心下来。她放开我的手,而后接替碧茹,牵起宽袖,替我研墨。

    颐嫔莲步轻移出场,温软女声漫过水榭飘来,我深呼一口气,手中的笔随着颐嫔的唱词,在纸绢上流泻开来。

    游园是极有名的唱段,汤显祖唱词写得甚雅,并不容易出差错。颐嫔嗓子好自不用提,此外扮相清丽,只是行止妖媚,缺了大家闺秀的温婉,眼神漂浮,那双媚眼盯住陛下不放,似乎要勾人魂魄,可惜了杜丽娘这样好的唱段,被她如此利用,我并不欣赏,甚至有些恶心。

    描摹人物并不轻松,还是离得如此遥远。而颐嫔仿佛是刻意与我为难一般,并不肯在一处停留太久。我尽力画出大致轮廓,却连沐安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轻轻摇头,示意不妥。

    我提笔的手汗涔涔,如今真是骑虎难下,倒不如薛氏寻个理由逃避。我头痛不已时,忽闻芙蕖暗香,并不似昙花之香甜腻,水中莲叶亭亭相接,浅白花骨朵躲在翠绿荷叶之后,偶尔露出粉色尖角,清新可爱。

    仿佛是被那阵香氛影响,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横竖都难以圆满,不如赌一次运气。换下一张纸卷,快速在纸上落笔。

    两柱香眨眼而逝,颐嫔退下前台,我的画恰好完成。

    我欲将画儿交给内侍,由其呈递与陛下。沐安却按住我收敛画卷的手,一脸忧色。我明白她的担心,我还是执意将画卷呈上去。

    陛下展开画卷刹那,一旁怀抱皇子的皇后与他俱是露出诧异的表情,待到画卷展露到尽头,两人的诧异幻化为惊艳,却还藏着几分不解。两人都不言语,沉默良久,皇后悄然指了画上几个地方,陛下才微笑点头,仿佛极为赞同。两人极有默契地一笑,仿佛近些年的疏远并未冲淡两人多年生活得来的熟悉感觉。

    夫妻多年,陛下与皇后的默契,从来无人能及。皇后从来是皇后,即使她没有凤印,她在陛下心中是皇后,那就够了。而我认得陛下到底迟了许多年。

    我立在水榭边忐忑不安。终于二人相视一笑,好似达成共识,陛下眉梢轻挑,道:“在座诸位一同欣赏吧。”

    内侍立即搬来一张樱木长案,小心将画卷铺展在桌案上。吴王妃先扶着敬仁太妃走在前头,几个高位份的妃嫔与诰命夫人们才跟在后头,在桌案边围观起来。

    众人默然不语,脸上俱是带着晦涩不懂得表情,恰在我意料之中。唯有上官婕妤显出赞许,上官婕妤还与皇后耳语几句,皇后更是露出难得的笑容。

    吴王妃实在忍不住道:“呀,这是拿错卷轴了吗?怎么上头竟然不见颐嫔?”

    “没有拿错,正是臣妾的那幅。”我缓步挪动至敬仁太妃身侧,正视吴王妃,安然回答道,引得周围人愈发诧异,几位诰命夫人小心地偷偷瞥了陛下,实在不懂这画儿好在何处,不过无人敢提出来。在她们眼中,那画面上唯有碧荷万顷,月色下朦胧如笼轻纱,与颐嫔唱的《游园》并无丝毫关系。

    “荷花确实画的很好,”吴王妃皱眉,珠钗流苏划过她娇俏面容,颇为为难道,“只是我记得陛下的题目是颐嫔扮的杜丽娘,与这些有什么关联呢?陛下……”吴王妃点到即止,大胆的将疑问抛给陛下,然而陛下并不肯轻易透露。

    太妃亦是不解,却不发表意见,只忧心地望着我,我的微笑更令她疑惑加深。

    颐嫔才卸妆,从后台回到宴会上,众人纷纷让出位置来,让她仔细瞧瞧,而她莫名其妙的盯着这幅画儿良久,并不知前因后果,只当我是与她挑衅,不理会陆昭容要她冷静的眼神。颐嫔兀自她怨愤地盯住我,脱口而出道:“苏美人不会画,也就算了,当初就该明说,何必敷衍了事呢?”脸上隐约还残留些许油彩,脸上更显狰狞。

    此刻不知趣凑过来看画的薛氏,抓住机会谄媚地附和颐嫔道:“颐嫔姐姐说的是呢,可怜颐嫔姐姐扮的漂漂亮亮,在台上唱了那么久,结果苏美人就只交出这么个东西,只有荷花,连个人影都没有,难不成是没听清陛下先前定下的题目吗?若是觉得为难,早就该提出来。”

    墨脂幸灾乐祸地打着描金牡丹折扇,趁机质问我,笑声如银铃流泻而出。太妃剜了墨脂一眼,她才小心收敛起笑声,躲到陆昭容身后去。

    陆昭容倾下身子,靠近画卷,良久终于放弃继续探究的兴趣,徐徐道:“薛氏是丹青高手,也看不出其中门道,那臣妾就更不懂了,不过臣妾晓得,且不论那主题是什么,这画不失为一副上品,苏美人若是舍得,可否赠与本宫呢?”陆昭容明着要给我台阶下,实际却是在逼我承认此画名不符实。

    上官婕妤余光拂过陆昭容,道:“薛氏丹青好不好,我没见过,不好评判,但她没瞧出这画里的精妙,可见还该回去好好磨练。”

    薛氏窘迫低头,陛下走到画案边,薛氏自动让出位置,退后几步。陛下对上官婕妤道:“这确实是有意思的画儿,看来婕妤也瞧出来了。”

    忽而那边厢一直努力冥思苦想,沉默不语的明贞夫人,脸上亦是绽出笑容,道:“臣妾也看出来了,真是太巧妙了,叫人刮目相看。”难得见明贞夫人失仪,她的赞誉更令我害羞。

    陆昭容怀里的长乐公主,仿佛也被明贞夫人的兴致所感染,扑腾着要跳出母亲怀中。她身子几乎贴住那画面,却并不在乎那些亭亭而立的粉白荷花,只开心地指着画面的空白处,口齿不清对母亲熹嫔道:“姊姊,姊姊!”

    孩子的眼睛果真是锐利无比,长乐一语激起千层浪。一直立在我身后替我担忧的宁姐姐忍不住轻呼一声,她显然也看出其中奥妙了。更不用提精明的吴王妃、陆昭容与诰命夫人们了,只有成贵嫔、颐嫔与薛墨脂尚且一脸迷惑。

    陆昭容只一心要把长乐拉开,不让她的口水弄脏画卷,却显得力不从心。陆昭容快要抱不住长乐,亏得近旁明贞夫人施以援手,探手接过长乐,点着她的鼻子,道:“小丫头,看来还是你聪明啊,都被你一语道破了!”

    吴王妃颔首称赞道:“要说聪明,苏美人才是顶聪明的,充分利用画面,荷花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而那留白才是主题,恰是杜丽娘手持折扇的剪影。”

    “王妃过奖了,”我欠身道,“也是臣妾工夫不到家,甚至不能将颐嫔姐姐那惊艳的神韵画出五成,所以只好讨个取巧的法子,颐嫔姐姐不要见怪才好。”

    颐嫔听得吴王妃解释才彻底明白画中深意,惊愕之余,勉强答道:“怎么会呢?妹妹画的很好,很好。”

    陛下道:“你懂得扬长避短,这法子也新鲜,要比一笔一画描摹人物高明许多。”

    太妃从旁插话道:“苏美人只这些时间,就能想出如此好的法子,真是聪明而不负家学!你的画技应该都是你父亲传授的了。”

    吴王妃一脸不解,太妃笑道:“她父亲苏淮是上林书院的院主,才学一流,画儿也是极有名的,昔年苏淮辞官退隐,先帝挽留不得,宫里只留下苏淮的几幅画儿罢了。”

    诰命夫人们亦是啧啧赞叹,更不用提满座妃嫔们。我被四周灼灼目光,或是妒忌,或是欣赏,逼得垂首不语,心中思忖着,虽然隐匿身份也藏不得许久,但太妃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宣布,颇令我为难了。

    陆昭容趁机对陛下进言道:“陛下既然如此欣赏,总该赏赐苏美人,难为她忙碌许久。”

    我躬身下拜道:“臣妾不过小小伎俩,献丑罢了,倒是颐嫔姐姐在台上扮得辛苦,陛下应当赏赐。”颐嫔得了这话也颇为受用,斜睨了我一眼,怨愤之心稍减。

    我对那些赏赐并不上心,不过依照颐嫔的言行,她定是盼着得到陛下首肯。然而陛下却对她不予置评,全然将心思放在我的画作上。可怜颐嫔在炎炎夏日穿着厚重的戏服受罪,却被我轻松抢去风头,心中定然不平,我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陛下令人收起卷轴,微笑扶起我,转而对江川吩咐道:“那便依了苏顺仪的意愿,赐颐嫔一斛南海珍珠吧。”

    “奴才领旨,”江川躬身领旨,侧身对我再拜,用干涩的声音徐徐道:“奴才恭喜顺仪娘娘了。”

    苏顺仪?熹嫔率先反应过来,在背后轻敲我的腰际,暗示我谢恩。我迷迷糊糊谢恩,而除却我外,殿内之人似乎都并不觉得惊诧。唯有颐嫔并不高兴,勉强谢了恩,扶着宫女赌气般走到一处,口中念念有词,而陆昭容立即跟过去劝慰。

    太妃招手让我过去,扶着我的肩膀,眼睛睨着芙蕖图,笑道:“这幅画儿赠与哀家可好?”

    我含混应承下来,声音嗡嗡地撞击着耳膜,烛火模糊。我勉力在道贺的人群中寻找那抹天青色的身影,却望见宁姐姐独自一人落寞,身子倚靠着水榭镂空木雕扶栏。月色朦胧,照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探出手去,狠狠掐下一朵芙蓉,碧绿花梗中透出的翠色汁液顺着那嫣红丹寇指甲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我险些忘记了,宁姐姐也是顺仪,我承宠比她晚了一年,如今却是二人并立,我该如何去安慰她呢?她还会信我的身不由己吗?

    耳边太妃还在絮叨些话语,攥住我的手道:“你与婉儿同年,她却没你这样能干,总让我操心啊!”婉儿是寿宁长公主的闺名,我一直称她公主,听得此处还未反应过来。

    吴王妃啧啧道:“太妃娘娘说的哪里话,寿宁长公主不是能弹得一手好琵琶吗?说起来,公主现在是在后台准备了吧。”

    琵琶!我才清醒过来,还欠着寿宁长公主那个约定,已经耽搁这许多时间,只怕公主那里已经快要急得暴跳如雷了。

    太妃跟吴王妃转而去聊长公主的事情,我才得以脱身。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与挤过来说话的妃嫔推说身体不适,好不容易带着碧茹挤出畅音阁。

    我正要赶回兰若堂,换取衣物,碧茹却拉回我,道:“奴婢料到时间来不及了,自作主张让饮绿拿来衣物,请娘娘跟着奴婢来。”

    她领我进入宜秋苑,绕过月色下艳艳绽放的凌霄花架,她将我引至一处偏僻拐角,又学着布谷鸟叫了三声。饮绿捧着包从夹竹桃阴影后现身,将包袱扔到碧茹手中,长舒一口气,道:“娘娘可算来了,奴婢都快急死了。”

    随便在宜秋苑内寻了处供妃嫔们喝茶歇息的空屋,宜秋苑素来少人,饮绿在外望风,遂在屋内换下衣裳。

    乐人卑微,并无资格使用玉饰,脱下的饰品全都交给碧茹。换上赤金钗子挽住发髻,外头的饮绿早已等得不耐烦,还要开口对我诉苦,但被碧茹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噤声不语。

    再对二人交待一番,我才独自一人从宜秋苑的偏门进入云韶院,再经云韶院的左门,才与长公主的侍女阿洛汇合,阿洛再引我回到畅音阁后台。如此兜一个大圈子,我赶到之时,长公主已不在休息隔间内,她盛装打扮之下,被宫女簇拥着,领到前头去行及笄之礼仪。

    及笄之礼繁琐不堪,不过因为宫内公主大多年幼,难得见到及笄典礼,太妃又务求尽善尽美,若在前头观礼,也算美事一桩。听说此次由皇室女性中辈分最高的燕国大长公主,即陛下的三姑母为之挽发,燕国大长公主同时还是皇后娘娘的二婶婆,身份尊贵,自不消说。只是她年事已高,站立且还需人搀扶,先前寿宁还与我抱怨不知那位老妇人是否会不幸扯断她精心护理的长发。

    思及此处,忍不住偷笑,阿洛没好气的白我一眼道:“长公主急得快要哭了,你倒还乐得自在。”我识相地收住笑容,阿洛把紫檀琵琶往我怀中一扔,道:“快点跟我来,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阿洛领我往前走,一路不停有宫人与乐人向她问安,她并不耐烦回应。终于行至甬道尽头,她左右张望后,低声再三叮嘱我不可出声,才将我推进一个房间。

    房间三面是墙壁,均悬着绿色双绫绸,正前方放置着八扇洒金缂丝凤凰争艳屏风,月光隐约透过屏风下的空隙照进来,却微弱的难以看清琵琶琴弦。

    长公主莫不是要我做一回盲人乐师。我兀自担心,耳边却传来妇人苍老的声音,清晰得如同在我身边,“郁郁青青,尝过千寻”,正是及笄时的祝词,声音透过屏风而来,我心惊得险些要在琵琶琴弦上按下音符。

    不承想我竟然与前台只隔着一扇屏风,长公主的计划真太过大胆。只消有一人冒失地推翻屏风,一切便显现无疑。

    我浑浑噩噩地抱着琵琶,良久才听到长公主朗声向陛下恭请道:“臣妹有个不情之请,欲以轻纱相隔,希冀在座各位只细心品评臣妹之乐声,切勿因妹之容貌妍媸而影响评断,恳请皇兄应允。”我闻言不由苦笑,长公主是在赌,赌陛下定然会答应她那怪异的请求。

    陛下竟然答应了她那无理的要求,随后女官们赶紧悬起弹墨色幔帐。长公主故作庄重地吩咐侍女们退下后,才用手指轻弹屏风,轻声问道:“姐姐在吗?”

    我以玳瑁指甲轻叩算是回应,又试着拨出几个音节,示意她可以开始。时间紧迫,她不再赘言。

    事先定下的曲目是《春江花月夜》,并不算难。我按下琵琶的琴弦,轻触至品丝上,一串玲珑音符流泻而来,宛如月夜山泉。

    暗室中我只能凭借感觉触摸琴弦,这曲子也弹得我提心吊胆,生怕拨错琴弦。好几次因为紧张,那琴弦都被我用力按到了琴板上,幸而事先将琴弦全都换过,并不容易断弦。

    曲子漫长,并不记得弹了多久。隐约透入暗室的月色逐渐明晰起来,照亮寿宁的裙裾末端绣满纯白梨花,银线泛出的跃动光泽,如越溪溪水脉动的幽幽微光。

    手指下意识抹着琴弦,思绪飘忽起来。心念着时下七月,已错过梨花盛放的季节,却还是怀念三月的雪白梨花寂然一地。

    而心中更藏着不为人知的牵挂,我爱梨花并不仅仅因着梨花飘散之美,静雅清甜之香,我的生辰亦是梨花绽放的时节。

    记忆仿佛回到三月间的上林书院,书院内种下的梨花每年都恰在我生辰前七日绽放,从不错过。可惜书院内的书生们一心攻读圣贤之书,并无人注意那些花草,平日里花匠也慵懒的很。因着怜悯那些寂寞的花朵,趁着夜晚无人,我独自去拾起碎落的梨花,装满布囊,花瓣或是晒干作花茶,或是留待酿酒,总胜过碾作零落尘埃。今年我也保留这个习惯,将酒坛埋在兰若堂的梨树之下。

    这些都是不曾说与陛下的往事。今年寿宁及笄,亦是我的及笄之年,女子一生中仅次于嫁人的重要时日。可惜那些日子都锁在兰若堂半月的寥落与惶恐之中,宁姐姐似乎也遗忘了我的生辰,毕竟一别八年了,她不记得,我并不能怪她。

    幸而今年毕竟还是收到了礼物,陛下带我推开封锁的兰若堂,见到一树久违的梨花,纵然触到记忆的残片,我也该满足了。虽然他无心讨好之举,我还是感动的。

    何况踏进宫门,生辰时日便该遗忘,或将难以挨过那些漫长年月,面对镜中朱颜老去,不如选择忘却年华。

    我正顾影自怜时,悠长二胡的音色破空而出,华美哀戚,二胡乐人也在与我一般哀叹浮华人世吗?春江花月夜,人月两团圆,花香满园亭。而宫廷锦绣浮华之下,几人可得团圆,二胡凄艳的乐声,更为这曲子倾注绝望,无端触动更多的感伤。

    我只当寿宁事先刻意安排与我合奏的乐人,为了给在座之人意外,连我都不曾透露分毫。自然地弹拨琴弦,兀自随着乐谱缠绵而奏。

    既然寿宁为主角,当然琵琶为主,二胡为辅。可那二胡乐人并不跟随我的节拍,刻意拖长或加快节奏,仿佛在炫耀技巧。我练得多年琵琶,自然不甘心轻易落于人后,更不会输给与我较劲的二胡。

    终于我手指滑下最后一个音节,曲终收拨当心画。

    安静的月夜很快被诸多赞誉之声击碎,寿宁长公主并不在意,放下琵琶,第一件事却是在嗔怪,娇声道:“五哥!”

    “五哥二胡与你合奏,你不喜欢吗?”景王清朗的声音传来,我隔着帷幕看不清他的模样,亦是不敢大胆掀起帷幕,但心中多有怨愤,他哪里是在帮妹妹,他害得我险些弹错乐音,寿宁必然也会遭殃,幸而有惊无险。

    然而寿宁非我,她并不知方才景王刻意刁难之处,只当五哥的二胡是好心待她,虽在嗔怪哥哥来得迟,却全无怨恨之情。二人谈话间,阿洛偷偷扯我的裙裾,示意我退出。

    我一边将琵琶还与阿洛,一边无心地听着那些并非说与我听的激赏之语。寿宁应对得宜,并不令人觉察到她的心虚。我不由浅笑,大抵宫内长大的孩子对于说谎总有些心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