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内庭商 > 第六十六章
    离昌泰票号不远的巷子里,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停在一间两进的宅邸外,马车内走出来位身穿花青色直缀的男子,守门的家仆一眼认了出来,便笑着上前唤了声六爷。

    蒋六儿微微颔首,问道“你们家公子可在?”

    “在的,我这就领您进去。”仆人在前面带着路,自打昌泰票号在京城的分号开张以后,周议便在附近买了间宅子,从赵府搬了出来。

    书房内,周议正在看金陵送来的上个月的账簿,宝树说蒋六爷过来了,他便收起账簿去了花厅。

    “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

    “三小姐送了封信过来”蒋六儿说到这里,停了片刻,果然周议立即焦急询问道“阿鸢她去了哪里?”

    “三小姐没有说,不过她说让我们不用担心。”他摇摇头,三小姐在信里确实没有说她要去哪里,“不过,三小姐说希望和昌泰票号联手。”

    “联手?怎么联?”周议神色讶异。

    虎头关

    尘土飞扬的路上,五匹马疾驰而过。

    “看这天色似乎要下雨了。”

    “那怎么办,我们要找个地方避雨吗?”赵慕鸢勒马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只有光秃秃的平原,要么就是光秃秃的树林。

    “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村子,我们快一点,应该能赶在下雨天找到落脚的地方。”季沉渊指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几棵树,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就在那片树林后面。”

    “季公子来过这里吗?”她好奇问道。

    “我是锦州人,有时会从虎头关这边走。”季沉渊笑笑,扬起马鞭,“快走吧。”

    他似乎不愿多提自己的事儿,赵慕鸢也没在意。如今才是三月中旬,想来这雨也是下不大的,只是会冷,尤其是到了晚上,这边的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

    几人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看到了季沉渊说的那个村庄,站在高坡处看去,约莫住了有一两百户人,也不算是小村子了。

    “在这里借宿很容易,只是价格比金陵的上等客栈还贵。”季沉渊和她解释着,“因为方圆百里没有村镇,这里大部分人,都是靠借宿费来维持生计。”

    “这倒也是条生钱的好路子。”赵慕鸢对他说的很感兴趣,要是在这里开客栈,岂不是很赚钱?

    “姑娘还是别想在这里打主意了。”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拿到的住宿费,有一半都是要上交的,这一带都是布奉管的。”

    “不是说这里没有人管辖吗?”

    “布奉是西凉人,两年前西凉被灭国之后,他就逃到这里落草为寇了,是虎头关内的两大势力其中之一。你想断他财路,他岂会愿意?”

    几人说着,便走进了村庄里,只见村头一个院落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两个妇人正在收衣服。

    “婶婶,这里晚上能借宿吗?”季沉渊走进去,客气的询问着。

    “借宿可以的噢,一过晚上五十两,来门五个人蛮?”身材稍胖的妇人一口乡音,好在他们也都能听懂。

    一个人五十两,确实价格不菲,好在院子开阔,屋里也收拾的干净亮堂,他们便决定在这里落脚。

    赵慕鸢前脚刚进屋,外面就飘起了毛毛细雨,她们倒是赶的刚刚好,一滴雨都没淋着。

    这院子建的像个四合院,房屋外面还有抄手游廊,赵慕鸢沐浴完出来,看到季沉渊和卫桓在廊下摆了棋桌正在对弈,便好奇的走过去看。

    季沉渊对她笑笑,“棋艺不精,让姑娘见笑了。”

    “哪里哪里,公子分明下得很好嘛。”她咧开嘴,露出糯白的牙齿。

    “卫叔才是棋艺高超,姑娘若是喜欢下棋,可与他切磋一番。”他站起身,邀她坐下。

    “我虽喜欢下棋,却不喜欢与人切磋。”她也没客气,坐下来和卫桓两个人又重新摆了一局,“不过是图个乐子。”

    季沉渊看着她披散在身后湿漉漉的头发,侧身挡在了风口,再去看棋盘时,便看到她果然像是在下着玩儿一般。

    卫叔的白棋步步紧逼,黑棋却一会儿躲到这里,一会儿又从那里捉弄白棋一下,像个顽童一般,让人很是想抓住教训一番。

    卫桓被她这样的下法逗的很是烦躁,索性丢了棋,换季沉渊来陪她玩。

    “明日若还是下雨的话,只怕要在这里多留一天了。”

    “北方少雨,想来最多也不过是下两天,姑娘可是急着赶路?”季沉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估计要到明日午后才能停。

    “急倒是不急。”她有什么好急的,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过,从这里还要多久才能出虎头关啊?”

    “早着呢,这才走了一半。”他说着,看到她轻轻落下一子,紧跟着也落下一子,“从这里出去,怎么也得个十来天,才能到下一个镇子,也就是观河镇,观河镇后再行上四五天,差不多就走到虎头关的尽头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赵慕鸢忍不住叹了口气,跑路可真辛苦。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啊?”季沉渊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笑着问她。

    “去蒙古。”她正说着,院子里忽然又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满面胡须的壮汉,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都穿着青灰色马甲,还抬着一个男子,像是生病了。那壮汉正在和妇人说话,想要在这里借宿,她好奇的看着。

    “是陕东镖行的。”季沉渊替她解惑,“陕东镖行是大周最大的镖行。”

    “这样啊。”她点点头,转过头又继续和他下着棋,庞魁川拉开门喊了她一声。

    “药配出来了,你来试试吧。”

    “药?”季沉渊看了她一眼。

    “我这里有道疤,魁川说可以帮我祛掉。”她指指自己脸上的那道疤,起身走了过去,殊不知她身后,那群人听到庞魁川的大嗓门儿后,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头儿,她们好像有大夫”一个生着兔唇的男子,对那满面胡须的壮汉低声说着。“大当家的快不行了”

    石虎看着那女子进了屋,廊下只有个少年正在收拾棋盘,这时,有个房间的窗户忽然被推开来,窗内站着个背着两把剑的少年,正警惕的看向这边。

    “他们是什么人?”卫青问着廊下的季沉渊。

    “陕东镖行的,不是坏人。”季沉渊收好棋盘,起身回了屋。

    “兔儿,大当家待咱们不薄,今儿就是咱们死在这里,也不能让大当家出什么意外。”石虎攥紧了拳头,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向了那个房间。

    “这药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泥巴味儿?”赵慕鸢皱皱鼻子。

    “良药苦口不臭就不错了。”庞魁川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药,“有什么感觉吗?”

    “有点儿痒。”

    “那是我手指蹭的。”

    “那就没感觉了。”刚说完,外边忽然传来敲门声,庞魁川放下药去开门,她就对着铜镜自己擦着药。

    他打开门,本以为是卫青,没想到站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别误会,浓眉大眼不是夸这壮汉好看,而是看上去就很凶残,不怎么好惹的样子。

    “你你你,你们找谁?”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敢问阁下可是大夫?”壮汉问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大夫”庞魁川连连摆手,屋内却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他是大夫,你们是要看病吗?”

    门边站着的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那壮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大夫,救救我大哥!”

    “我我我我”庞魁川结巴着,看了一眼赵慕鸢。

    “魁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身为大夫,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可是我师傅不让我给人家看病啊。”他哭丧着脸。

    “你不是都已经给我阿姐,还有我,还有kitty都看过了吗?”她笑嘻嘻的走过来,对那壮汉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吧,你们是有人病了吗?”

    “多谢这位姑娘。”那壮汉站起身,侧身给她看架子上抬着的那男子,“不是病了,是受了重伤。”

    正巧卫青端着烛台走了过来,红彤彤的火光下,那男子空荡荡的肩膀,血流不止。

    “我的妈!”她赶紧移开了视线,侧身站到一边儿,问庞魁川,“还能救吗?”

    “救是能救”他话还没说完,那壮汉就又跪了下来,这一次连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也都跪了下去,咚咚咚给他磕了几个头,“大夫,求您了,这方圆百里都没有村庄,您要是不救,我大哥就真的是没命了啊!”

    “是啊大夫,求您了!”兔唇男子也跟着说道。

    庞魁川看着他们哀求的眼神,绷紧了下颚。赵慕鸢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是大夫,怎么可以见死不救,至于师傅,等下次见到师傅时,他再认错好了,最多就是被师傅踹上两脚,换一条人命也值了。

    “把他抬进来吧,然后留两个人帮我打下手,其余人都先出去。”

    听到他这样说,那壮汉赶紧起身让人把他大哥抬了进去,亲自留在屋里帮忙。

    廊檐下,卫青看着那群人都围在庞魁川的房间外,看了一眼赵慕鸢。

    “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大夫,你为什么老是逼他。”

    “小青,你觉得魁川这个人怎么样?”她笑着问道,然后又自己回答道“魁川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我想你也能看的出来。他不仅善良,还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这样一个人,又身为大夫,你觉得他会不愿意给别人看病吗?”

    “他刚才也说了,是他的师傅不让他给别人看病,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足够让我们确信,魁川他不是不想救人,只是迫于师命罢了。”

    卫青沉默不语,毫无疑问,他是赞同赵慕鸢的说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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