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璇和乔玉娇对视一眼,正想再问问,门口又有了声音。
“表妹脚程好快,怎么也不等等我?”
娇花照水出云岫,弱柳扶风对影悠,原是故人到。
云蕴,可不是故人吗?
是她来了!
慕清璇死死盯住了来人,好一会儿才垂了眸,似笑非笑,似苦非苦。
“姐姐规矩好,这祝寿的话说了一箩又一筐,我不好意思在那儿挡着别人上前贺寿,自然就来这姑娘家待的暖阁了。”
裘思妍往日对不怎么在意的人都维持着应有的体面,就是傲气些也不过是扭过头就不搭理罢了,如今这么讽刺挖苦,可见是深厌了眼前的人。
贴身丫鬟见自家小姐这么说话,急得脸都白了,只不知该说什么好。看她急得都快下跪认错了,乔玉娇怕她失了裘思妍的面子,索性开口遣了人出去。
“原是我们自在说话的地方,都打理好了你们就出去吧,没得杵在这儿当柱子。这位姑娘,来了就坐吧。清璇,让人上茶吧。”
乔玉娇开口说话了,裘思妍气呼呼的挨着她坐下不说话了,慕清璇深吸一口气,开口唤人,手放在小腹,使了个眼色。
“辰砂,换热茶来。”
守在门口位置更前的本是白微,原本她想应下,接触到慕清璇的目光,有些不解,还是辰砂拉她一把出声应下了。
茶还没好,这姑娘婷婷袅袅地福身见礼:“家父松阳知府云景生,云家蕴娘,见过各位。”
慕清璇缓缓咽下一口云片糕,只觉得吞下去的糕点沫子像炒热的沙砾一样摩擦着每一分喉管,气息滚烫而浓腥。
“云姑娘好,”乔玉娇握着裘思妍的手安抚她,一边打量她:“听你跟思妍说话,你们也是亲戚了?往日倒是没见过你。”
云蕴自顾自在侧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仿佛没有听出其他意味一般还是温婉的笑:“裘夫人是我表姨母,今岁我陪着母亲送哥哥进京赶考,在姨母家中暂住。”
“原来是才进京不久……我姓乔,出身珲庆候府,这位是主家慕家的二小姐。这么说,你哥哥是考中举人,明年春闱也要下场?”乔玉娇只是顺嘴提一句,转而就看向了慕清璇:“说来你哥哥今年怎么说也是京城的解元,怎么不见你家摆酒贺一贺?也太沉得住气了。”
慕清璇余光一扫看云蕴一听到‘解元’就竖起了耳朵,心中厌恶不减,想也不想随口就说道:“不过是解元,我小叔中了探花家里才请了亲近人家喝了一杯水酒,好不好的,等明年春闱的消息出来了才做准。”
“清璇就是个促狭的,谁不知道她家但凡是走科举的,必然是榜上有名,不是前三甲,就是前五。不过要我说,还是她四哥能干些,这单枪匹马从小兵做起,这么两年也到了从六品了,还不到十七岁吧?玉姐姐你说呢?”裘思妍日常更看好习武的男儿,觉得英武之气甚好。
慕清璇和乔玉娇都笑了起来,只是还没说话云蕴就插话进来。
“表妹如此赞誉,莫不是看上了这位公子,想和慕姑娘长长久久的亲近下去吧?”
屋子里笑声顿时就停了,裘思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半晌才说出话来。
“表姐女孩子家的,说这样的话……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答你。”
云蕴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屋子里气氛凝滞,她不明白,自己这样一句话平时跟小姐妹打闹时也是偶尔有的,怎么就这样了?只得呐呐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别放在心上。”
慕清璇知道,云蕴出身原是庶女,生母还是有罪的下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累她从小就被生父打发在通州的庄子上跟着仆妇过活。后来她的嫡母染病,也被云景生送回了通州的庄子上等死,谁知叫她服侍一个月竟然痊愈,不仅带她回了云家,还将她养在自己名下成了云家唯一的嫡女,从此彻底变了命运。
看样子,她改换命运也就是今年的事,表面规矩装的好,内里还是农庄里的粗俗。
不同的话在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是截然不同的结果,刚刚那句玩笑话,若是慕清璇或者乔玉娇说,那就是打趣,从云蕴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没教养了。
裘思妍十分不喜欢她,听到她的解释也只是移了目光懒得理睬她;乔玉娇不喜欢她那副做派,也懒得帮她说话;慕清璇今日是主家,这种场合本该缓和气氛,但对象是她,自然也歇了心思。
刚好又有几家的小姐结伴而来了,慕清璇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言笑晏晏携了她们落座。
云蕴看到有人进来,起身见礼,后来她们落座,她就不好意思坐的那么靠前,脚步一退又反应过来不妥当,很是有些尴尬。
慕清璇适时扬声叫人上茶,辰砂领着白芨和紫芝端了热茶进来。
与慕清璇对视,辰砂微不可见地颔首,转而含笑端了茶过去给云蕴。
慕清璇她们说话热火朝天,云蕴除了通报过姓名就跟她们没话说,难免紧张,茶水香醇滚热,就多喝了半盏茶缓解紧张情绪。
都是日常交际的名门贵女,不说乔玉娇和慕清璇落落大方跟来的几个客人话说的入港,连裘思妍也是言之有物的跟一个同是文官家的小姐走的亲近,整个场间只有云蕴孤零零的一个人呆着。
好一会儿,云姑娘调整好了心态想过去一起说话,才站起来肚子里就一阵乱响,顿时青白了面色。
慕清璇淡然发问:“云姑娘,你可还好?”
一语出,屋子里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云蕴身上。
云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肚子越来越痛,叽咕乱响几乎要被她们听到声音,慌张得不得了,也不知该怎么说。
“表姐你紧张什么?清璇好心问你一句,要是没事,你坐下就是了。”
裘思妍想也不想的就直接说了,半分没有给她留面子的打算。
“不是的,我,我有些不太舒服……”
云蕴忍耻说出这样一句,死死忍住“一泻千里”的冲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